第九卷 —— 6 游戏的约定 ——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是坏孩子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不好是我没用是我脑子烂掉了都怪我是垃圾一样的臭小鬼把事情搞砸,

  不要打我求您了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您了,所以

  所以?

  所以,就说对不起吧。

  直到好好原谅我为止。

  可是,有人对我说,不是我不好。

  ——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我们不是约好了吗?你已经是我的女儿了。

  有人对我这样说了,还用手抚摸了我的脑袋。

  但是,现在已经不在了。

  父亲大人死掉了。父亲大人被杀掉了。父亲大人拜托我了。

  一定要,替我实现愿望,我的女儿。

  我知道了。完完全全的明白了。父亲大人他,其实,憎恨一切。一切都让他感到难过,感到恐惧,感到讨厌,感到害怕。没事的。只有我知道。就算这样,父亲大人还是忍受过来了。一直、一直,忍受过来了。

  所以,已经足够了吧?

  对吧,已经足够了吧?

  有过愿意爱我的人。有过愿意抚摸我的人。有过愿意原谅我的人。这个世上,头一次有这样一个人。既然,这是那个人的愿望。

  那也就是,我的愿望。

  所以,

  请大家,所有人,全部,一起死吧。

  ***

  曾经,有一个旷世大罪人。

  她对自己领土的所有子民施以拷问后杀害,最终连贵族都没放过。

  所有人都朝她扔石头。怨恨她、憎恶她、蔑视她。

  可恨的伊丽莎白,可怕的伊丽莎白,丑恶残酷的伊丽莎白!

  诅咒你,诅咒你,诅咒你,诅咒你,永远诅咒你,伊丽莎白!

  这无比当然。不论积累多少善举,对已死之人都没有意义。

  抹消罪孽的日子永永远远不会到来。

  但是,尤为少年对她说『最喜欢你』。

  有位耿直的兽人对她喊『心爱的队长阁下』。

  在他们面前,【拷问姬】是『普普通通的伊丽莎白』。

  然后,这两个人。

  现在,都不在了。

  对世界而言,这根本无所谓。

  就只是这样一段故事。

  ***

  伊丽莎白缓缓起身。

  她全身满目疮痍。毒液的影响,令她浑身上下遭到腐蚀。皮肤千疮百孔,头发断裂得参差不齐,平时那美丽的身体,现在伤得令人痛心。

  魔力总量也减弱了,幸好还残余着足以维持这副有恶魔肉扎根的身体。但是,也仅仅只是这样。以伊丽莎白原本的总量来看,现在已接近耗尽。

  这就形同在王都刚刚击败融合的三只恶魔时的状态。

  但是,这次的情况与那时不同,失去了很多亲近之人。

  仰慕她的人死了大半。但是,【拷问姬】不该叹息,不允许只尊重一部分死者。伊丽莎白深知如此,但还是呢喃起来

  「……哈,算什么残酷无比的女人啊。明明该杀的人都没法手刃」

  几秒钟的沉默后,伊丽莎白把挂在喉咙里的肉吐了出来。那是她在飞行途中从口腔内咬下来的。伊丽莎白无言地仰望天空。

  【砂之女王】杀掉了,远处响起白鹿与大鹰的鸣叫。两尊王活了下来,但所受的伤今后恐怕难以治愈。兽人们哀叹连连,悲伤诉之不尽。

  在此情此景中,几个人向伊丽莎白呼喊。

  「伊丽莎白队长阁下!」

  「您没事吧,队长阁……下」

  是幸存下来的部下们。四名疲惫不堪的兽人赶到她身旁。他们看到伊丽莎白的样子,马上钳口不语,面面相觑。

  然后,他们齐刷刷开始了充满热情的话语。

  「伊丽莎白队长阁下,我们成功了啊!」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这样一来,死者们也可以瞑目了。请开心一些吧。能够出战,能够胜利……毫无疑问,我们是幸福的」

  他们热情地说道。但伊丽莎白明白,这番话并非部下们的真心,只是想鼓励自己罢了。

  伊丽莎白心想,自己现在的样子究竟有多惨……

  同时,她也痛彻地感受到。

  (根本谈不上瞑目不瞑目)

  人死了,这就是一切。

  但是,伊丽莎白没有说出这个至理。

  那些死去的人,的确留下了东西。哪怕否定一部分,结果依旧不变。另外,伊丽莎白还没有粗俗到刻意糟蹋部下们的一片好意。

  现在,没那个闲工夫。

  伊丽莎白注视前方,说出其他的话

  「【森之王】还能继续充当盾牌吧……你们就把现场托付给王,带上幸存的兽人和亚人逃跑吧。立刻,马上」

  「什么?队长阁下……怎么这么着急?而且,让【森之王】大人当盾牌是……」

  「攻击一旦到来,只有他们能够抵挡!别废话了,赶紧逃吧!」

  伊丽莎白叫喊起来。部下们连忙开始行动。他们遵照指示,向残余军队进行传达。这四名部下都很优秀,肯定能让幸存者们逃脱。

  伊丽莎白没有目送他们离开,而是紧盯着大地。

  在她目光的方向上,刚刚盛开着蔷薇。那是一朵同时拥有蓝色与红色两种花瓣的,特别的蔷薇。

  在那表面,落下了透明的液珠,仿佛在哭泣。最后,花瓣就像耗尽力气一般,一齐凋落。蔷薇翩翩凋零,蓝色与红色的花瓣在接触地面前便溶化消失。

  伊丽莎白明白了,她不想理解都不行。

  那是【圣女】死亡的讯号。

  「是『绝望』出动了」

  对世界还有什么期待?

  她的声音,就像是嘲笑。

  ***

  在『世界尽头』的尽头,深渊之底。

  【圣女】只身被爱丽丝杀死了。但她过早的败北,并非由于耗尽气力。

  其中有着明确的其他原因。

  是【砂之女王】的遗体。遗体本没有痛觉,但尽管【砂之女王】感觉不到,对肉体造成的损伤却被转换成了痛苦。然后,结合【砂之女王】对他人施加的痛苦,全部被输送给了爱丽丝。结果,爱丽丝的力量爆炸性地得到增强。

  换而言之,【砂之女王】的存在除了展开强大的攻击外,同时还是个陷阱。

  伊丽莎白他们一边战斗,一边就在勒紧【圣女】的脖子。

  (但是,别无他法)

  三种族力量不足,若放任【砂之女王】,必将蒙受致命的损失。

  另外,爱丽丝不知何时就会出现。人们无法同时对抗爱丽丝与【砂之女王】。就连刚才,若是没有兰德古鲁夫与琉特的话,都很能败北。可是……

  (就因为这样,一位女性死去了)

  那是个连自己名字都没说出来的,可怜的人。

  不知道是否存在其他正确答案。

  伊丽莎白摇摇头。她为了斩断思绪,凌厉地打了个响指。伊丽莎白再度从空中抽出『弗兰肯塔尔的斩首剑』。

  她将刀刃刺进地面,站了起来。从她背后传来新的声音。

  「伊丽莎白阁下!」

  「比料想的还要破破烂烂呢。【简直惨到随时倒下都不奇怪呐】」

  是伊莎贝拉和珍妮跑了过来。她们的『二人舞〈Waltz〉』专用于近身战,跟那肉块做对手相性太糟糕。基于这样的判断,伊丽莎白没有仰仗两人的绑住。但现在一看,她们两人的魔力量都有一些减少,而且浑身都是血。

  究竟,为什么?伊莎贝拉道出了答案。

  「是在最后的炮击之后。多位圣人大人到达了极限。虽然当即转移,进行了紧急治疗,现在仍没走出危险状态。我和珍妮用血来供应魔力吼,这才勉强度过危险的样子……可是,刚才蔷薇!」

  「是吗……你们那边也开了吗」

  伊莎贝拉语气有些混乱,伊丽莎白做出回应。看来她们身边也有蔷薇绽放。估计【圣女】也向伊莎贝拉传达了自己的死讯。

  伊丽莎白把肩上参差破碎的黑发抖落,手指刮了刮下巴露出的白骨。

  她以这悲壮的形象闭上了眼睛。伊丽莎白回味迄今爱丽丝讲过的故事。根据片段的『奇境之国(Wonder Land)』的故事,伊丽莎白想到一件事。

  (同女王的游戏结束了。既然如此,爱丽丝(主人公)就要回来了吧)

  爱丽丝掌握着【砂之女王】的战况,地点应该也已确定完毕。既然如此,她肯定会一路如飞来之石一般破坏城镇与村庄后出现。

  爱丽丝纯真无垢,一直记挂着伊丽莎白。她的关注焦点恐怕没有改变,肯定会立刻赶过来。伊丽莎白一反常态地张开了嘴。

  用悠扬美丽的声音,唱出她默记下来的歌谣

  「『矮胖子坐墙头!栽了一个大跟斗』」

  『国王呀,齐兵马,破蛋难圆没办法』

  ——真的,已经回不来了。

  坏掉的东西,就要来了。

  ***

  淅淅沥沥,窸窸窣窣……

  传来了声音。

  大批的哭声、叫喊、战栗。有人高声呼喊。彻彻底底被恐惧所驱。使有人哀叹灾难。仿佛在草地上奔跑,发了疯,笑倒在地般的口气……终结,又来了。

  在分不清是噩梦还是现实的地方,少女出现,

  然后,她如使徒一般轻声说道。

  来吧,来吧,好孩子唱起歌吧。

  「『要当心贾巴沃克(Jabberwocky)!它有吃人的颚,把人撕碎的爪子!』」

  那不可思议的怪物,一定是指现在的爱丽丝吧。

  结城纱良变成了爱丽丝,最后又变成了『贾巴沃克』。

  正当伊丽莎白这么想时,爱丽丝落地了,咕噜咕噜转了一圈。她停止歌谣,面对伊丽莎白。系在大帽子上,酷似白兔耳朵的缎带摆动起来。

  爱丽丝一如寻常地轻轻弯下一只腿,优雅地行了一礼。

  「伊丽莎白,欢迎来到『奇境之国(Wonder Land)』」

  这话说得好奇怪。在这里,爱丽丝来得比任何人都晚,她却堂而皇之地这么宣称。这意思就是,爱丽丝在的地方就是『奇境之国』。

  接着,她高喊起来

  「来玩吧!伊丽莎白!」

  她的声音好开朗。

  是那么无忧无虑。

  这股讽刺味道,令伊丽莎白努起了嘴。她用充满疲劳的声音说道

  「到头来……你只想毁灭世界,是吗?」

  面对提问,爱丽丝眨了眨眼。血珠从她睫毛上滴落。

  不知是她有什么讲究,头发和帽子上的缎带仍是干净的白色,但全身都溅满了【圣女】的血。她以那血红的身影,『认真』地思考起来。

  不久,她得出结论。

  「我自己没有什么想做的。嗯,真的什么也没有。只是,我想实现父亲大人的心愿……不过……可能唯独有个问题想问问」

  爱丽丝直直地注视伊丽莎白。红宝石般的四只眼睛相互看着对方。

  最后,爱丽丝像吐血一样问了出来,

  「为什么,只有我要失去父亲大人?明明『濑名櫂人』的伊丽莎白却还活着!」

  悲痛的提问回荡开来。爱丽丝张开双臂。她面对着【拷问姬】,问的人却不是伊丽莎白。她在向濑名櫂人争辩,或是在向世界争辩。

  「为什么,只有我!明明一样是转生者,明明一样来自异世界!为什么?」

  爱丽丝面庞变得扭曲,快要哭出来。但是,这个样子却又显得滑稽,根本不像是准备毁灭世界的人说出来的话。另外,她也利用了同样是转生者的『固定炮台』们。

  与此同时,伊丽莎白不容分辩地领悟了。那是不同于罪与罚的观点。

  (爱丽丝……结城·纱良,是太幼稚了)

  爱丽丝对自己的死深深绝望,难以让人相信她能透彻理解自身境遇多么悲惨。她内心深处怀着虚无,言行却大多带着欢乐。

  恐怕,爱丽丝实际上很开心。

  就像过去,濑名櫂人在异世界得到了家人那样。

  她也得到过父亲,得到过爱。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

  刘易斯死了,爱丽丝还活着。

  这个残酷的现实便是一切。

  伊丽莎白深深体会到,果然投向世界的敌意,来自于单纯至极而且沉重的事实。

  『希望能活下去的人,被杀死了』

  复仇的大旗,往往就是这样被竖起来。

  但是,有过失去的,不只爱丽丝一个。

  (——那是个,非常非常遥远的故事)

  有个被人类残忍杀害的少年,和一个残忍杀死人类的怪物。

  还有个被母亲抛弃的孩子,和一个被世界抛弃的罪人。

  ————然后,孩子不在了。

  ————之后,只有罪人被留了下来。

  「余跟你恰恰相反。濑名·櫂人没有失去伊丽莎白,但余失去了濑名·櫂人。孩子不在了,怪物被独自留下……就算这样,余还是必须守护。因为,那家伙想要守护一切——啊,对呀」

  伊丽莎白的话停了下来,察觉到另一个事实。

  (一样,的吗)

  爱丽丝想要实现刘易斯的心愿。

  伊丽莎白想要守护櫂人留下的东西。

  仅此而已。

  两人是一样的,差别不过是为了彼此思慕的人,去爱世界或憎恨世界罢了。然后,伊丽莎白跟爱丽丝不一样,能够明白。

  两人共度的岁月,已经没有人知晓全貌。但就算这样,罪人也不在乎。

  不论前面有什么,未来有多么艰辛。

  罪人与孩子曾在一起。

  只要有这个事实,伊丽莎白便心满意足。

  ***

  「所以,在余来看——你的哀叹,根本无所谓」

  「……你开玩笑吗?」

  伊丽莎白的回答,让爱丽丝张大了红色的双眼。她的魔力之压令白发飘起展开。一滴血变成了小老鼠的样子。那老鼠的眼睛昏昏欲睡,冷笑起来。

  但是,【拷问姬】不为所动。她把老鼠纽捏死,告知道

  「当然没开玩笑。一次就好,你回头看看吧。你累尸成山,强加了多少痛苦。那些成为牺牲品的人们才更想对你喊上那句『开什么玩笑』吧」

  「你果然在说笑嘛。嗯,如果不是在说笑,又算怎么回事?」

  伊丽莎白感受到了。对爱丽丝来说,『刘易斯的愿望不是应该受到责备的事』,不理解罪孽多么深重。她的样子是那么可怜,但也无可救药。

  爱丽丝自己肯定也不希望得救什么的吧。爱她,宽恕她的人,只有一个。其他的所得,对自己投来的其他言语,她都会去否定。

  因此,伊丽莎白只是冰冷地继续说道

  「——还有一点要告诉你。你口口声声『一样是转生者』,哪里一样了?你爱过这个世界的什么?守护过什么?要一样,那也是跟余一样吧。但是,濑名·櫂人不一样。那家伙想要守护一切。明知那么做很愚蠢,却依旧去爱所有的人。以自己为代价——连余都拯救了。唯独那个白痴,你不许说跟他一样」

  「哎呀,是吗?我连想救父亲大人都没被允许啊。可是,你还真敢说啊……不都一样吗!我,你,濑名櫂人,全都一样!」

  突然,爱丽丝放声大吼。泪水从她眼睛里满溢而出,但她脸上浮现的不是悲伤,是明确的愤怒。爱丽丝显露出对世界的憎恨。

  她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申辩

  「只是命运稍稍不一样罢了!说不定你们也会变得跟我一样!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只有我这么痛苦!凭什么,凭什么啊」

  伊丽莎白点点头。爱丽丝说的在理。濑名櫂人也是,要是无力地让伊丽莎白被杀死,他说不定会对世界投以恶意。如果小雏也不在,就更确定了。

  伊丽莎白也是。如果櫂人一边诅咒着世界一边死去,她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就像对挚友、弟弟、哥哥、恩人,

  对温柔、愚蠢、无可救药的那个人,

  爱着值得去爱的人那样……

  伊丽莎白·蕾·珐缪爱着濑名·櫂人。

  爱丽丝·卡萝尔爱着刘易斯。

  爱丽丝也是櫂人与伊丽莎白的另一个形态。

  即便如此……

  「别把你那痛苦当成对现在要杀的那些人的免罪符」

  我很痛苦/所以我要杀你/我很憎恨/所以我要杀你/我很悲伤/就杀死你。

  那种事,是不被容忍的。伊丽莎白举起剑。

  「劝你停手吧——继续下去,你会被杀掉喔」

  爱丽丝壮烈地微笑起来。伊丽莎白回以嗤笑。银色与金色站到她左右两侧。是伊莎贝拉和珍妮。她们贴近过来,支撑住受伤的伊丽莎白。

  「不好意思,这里还有我们」

  「嗯,没错。【是胜是败,一切还看我们的战斗】」

  以她们两人敌不过爱丽丝。即便如此,伊莎贝拉与珍妮也不准备逃跑。

  三人一起,与【异世界拷问姬】正面相对。

  现场落下恍如永恒的沉默。

  ***

  不久,爱丽丝开口了。她轻轻地,吐出话语

  「伊丽莎白你们,还真敢说啊。明明比我弱,真敢说啊」

  「吵死啦。余等很弱,但不阻止你,死的就是余等。仅此而已」

  「嗯,也对。我也是,要做的事情都一样」

  爱丽丝露出可爱的笑容,十指扣在背后。

  她脑袋微微一歪,身体左右摇摆,唱歌似地说道

  「杀了你们,我斩下罪人的首级,让血流成河,让尸体堆成山,将一切化为灰烬。把能杀的一直杀下去——最后破坏濑名櫂人的结晶」

  爱丽丝的红色双眼扭曲地张开,然而那瞳眸依旧澄净。

  她眼神清澈,罗列出激扬的言语

  「濑名櫂人身体里存放着【神】和【恶魔】……但是,爱丽丝已经不需要抑制力了。既然如此,就破坏掉吧……和濑名櫂人的死一起,世界跟着完蛋。……呐,你现在怎么想呢,伊丽莎白?是不是很棒?」

  「破坏结晶,释放【神】与【恶魔】,让重塑进行吗。不费事呢」

  对爱丽丝的提议,伊丽莎白只是点点头。她打算否定。思考终结世界的方法,可以说这是当然的结论。爱丽丝无比开心地接着说道

  「我知道结晶的位置啦,伊丽莎白——反正要么带回了『世界尽头』,要么就在你城堡里对吧?你不说也没关系,把这些地方都破坏掉就行了」

  「在『世界尽头』——『最终决战』之地的洞窟中。余只是放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哎呀,很老实啊。好吧……不管你有没有说谎,最后都一样」

  「话说,你说你要制造大规模屠杀对吧。在此之前,要不要来玩个游戏(Game)?」

  伊丽莎白轻松随和地问道。爱丽丝眼睛眯了起来。

  她冷冷一笑,就像在嘲笑伊丽莎白在说胡话。她以可怕的表情,高声宣告

  「我只要杀掉你,杀掉所有人就行咯?伊丽莎白,你又不是『红心女王』,你觉得你有资格向我提出游戏吗?」

  「有。余赌上自己,为了櫂人,就把余的一切放在天平上吧。连这样你都无法回应吗?刘易斯的爱女?」

  爱丽丝挑起一边眉毛,收回了正准备发动的魔法。

  然后,爱丽丝向伊丽莎白问过去

  「好吧……讲讲条件吧。我愿意听你的,伊丽莎白」

  「余当白兔,你当爱丽丝。你就追余。余一个人,在抵达『世界尽头』这一路上一边做你对手一边逃跑。要是途中把杀你了,就是余赢了。要是途中你杀掉余,到达结晶的话,就是你赢了。相对的,对其他人你一概不许动手」

  「哎呀,是吗?这倒是没关系,后面再杀掉就行了。但是,要是有人帮你呢?」

  「……既然是自己的选择,那就随便吧。你要杀便杀。相对的,除此之外的人一概延后」

  伊丽莎白作出约定。她这么做,有着明确的理由。

  爱丽丝一旦四处杀戮,世界就完蛋了。刘易斯当初想得到的【异世界拷问姬】的力量,如今已经实现。譬如说,若是濑名櫂人到处破坏世界,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爱丽丝虽然略逊一筹,但准备做的就是『那样的事情』。

  伊丽莎白要暂时托住她的杀戮计划。

  「本【拷问姬】可是赌上了一切——【异世界拷问姬】不接受是干嘛?」

  「好吧,伊丽莎白。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陪你玩吧。对你呢,我也想送上特别的死亡啦。你先回王都吧——等时候到了,我就来追你」

  爱丽丝登上伊丽莎白邀请的舞台。

  然后,她的身影消失了。

  留下了一个约定,关于扭曲的游戏的约定。

  ***

  爱丽丝离开了,之后留下一片荒废的大地。

  伊丽莎白细细地呼出一口气,偷偷捏了把汗。

  (好险……要在这里打起来就全完了)

  她现在魔力已经见底。光凭伊莎贝拉和珍妮无法对抗爱丽丝。伊丽莎白将被杀,另外两人、兽人以及【森之王】们,包括后方的『圣人』在内的所有人都会被干掉,最终开始杀戮。能够达成『约定』就算运气好了。

  至少得到了『游戏』的余地。但是,这也不过是将处刑推迟而已。

  珍妮微微眯起眼睛。她跟平时一样面无表情,脑袋歪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难以理解的女士(Lady)?【就算争取到了时间,照样没法抗住爱丽丝。照这样子下去,不一样迟早被宰掉?你丫是有啥主意吗?】」

  「没有——但余有句话要说」

  在此困境中,伊丽莎白说出非常乱来的话。银色与金色的女孩面面相觑。

  伊丽莎白闭上眼睛,然后睁开。

  那番话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现在,这个世界中几乎不存在确定的事情。

  正义已死,哪里存在真正的善举,所有人都打着复仇的大旗。各地相继化作地狱的惨状。值得相信的东西,已然难以寻迹。

  ——即便如此,伊丽莎白还是说道

  「这是濑名·櫂人【真正的口信】。是那家伙讲的」

  【圣女】顽固地没有道出自己的姓名。她只是缓缓把嘴张开一次。

  从她柔软的双唇间,吐露出真正的『口信』。

  「『哪怕一点点也好,尽量帮我争取时间』」

  ——就差,一点点了,伊丽莎白。

  那么多么笨拙、虚无缥缈……

  但它,也昭示出了明确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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