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章 敌!敌!敌!

  拉鲁弗他们朝著指针的方向前进。

  一早就骑马。在接近黄昏的时候,看见一个城市。城市周围有城墙。入口附近有穿著铠甲的人物在盘问旅客。应该是圣殿骑士团的人吧。

  「怎么会……」

  「似乎早我们一步了。」

  旅途越来越困难。

  照著指针往东南方前进。但是,预测拉鲁弗他们的行踪,对古拉普来说并不困难。派出快马到中途的村落跟城市,进行路检。

  「没办法。只能找个地方露宿了。」

  「对。」

  两人脸色疲劳。露宿很难恢复体力,也不好找吃的。

  两人在黄昏中前进。

  过了一阵子,有个老婆婆挡在路上。绑了头巾、拿著拐杖。脸上露出笑容。

  「看来是旅客,却不在城市投宿吗?」

  「是啊……因为钱不够。」

  「那正好。要不要住在老婆婆这里?」

  老婆婆指著水车小屋,以及附近的屋子。因为有这座水车,才住在城市外头吧。

  「方便的话,就在这里睡一晚吧。当然不用钱。这个年纪对钱也没兴趣了,当作活到现在的报恩吧。年轻时候总是独善其身啊。」

  莎萝眼睛发像。拉鲁弗则是很怀疑。这个老婆婆的笑容太假了。

  「抱歉、老婆婆,我们还要赶路。在这里留宿就更来不及了。」

  「真可惜。」

  老婆婆遗憾摇头。

  「那么,两位要往哪边去呢?」

  拉鲁弗想到距离路线很近、却不会经过的城市。就算老婆婆向圣殿骑士团告密,也不会有事。

  「我们要去宗教都市萨鲁弗多。」

  「喔喔、那边啊。」

  老婆婆点头后,浮现疑问歪著头。

  「那么,穿过城市应该比较快啊。」

  「因为进入城市得经过盘问,时间会花得很多。」

  「这样啊。总觉得两位很像是异端者啊……」

  老婆婆笑容不变。但眼神深处闪著光芒。

  「但是,异端者也并非通通都是坏人。也是有好人的……喔喔,老婆婆说这种话,也会被抓走。嘻嘻嘻。」

  「也是啦……」

  「但是、放心吧。要去萨鲁弗多的话,老婆婆知道近路。比通过城市还快。」

  「帮了大忙。」

  「跟著老婆婆走吧。」

  黄昏,三根火把照亮老婆婆跟拉鲁弗他们。

  周围是多山的地方,杳无人烟。响起狼的吠叫,以及魔物磨爪子的声音。前面很暗,阴森森的。

  老婆婆很习惯这种昏暗,走得很顺。没必要拿拐杖吧。

  老婆婆突然停下来。

  「老婆婆、怎么了?」

  拉鲁弗手按著老婆婆的肩膀。

  老婆婆回头的表情,让拉鲁弗冒出冷汗。看起来就像是狡猾的野狼。

  但是,只有那一瞬间,接著又立刻恢复人畜无害的笑容。

  「就是这个洞窟。」

  老婆婆手指的地方,确实有个洞窟。白色岩石中间,有个类似洞窟的黑色洞口。

  「这里啊……」

  拉鲁弗用火把照亮洞窟,但太深了,无法掌握全貌。宽度约可容纳两、三人并行。

  「那么,老婆婆先失礼了。」

  「帮了大忙。」

  「不必道谢。老婆婆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就回去了。你们尽管走吧。」

  老婆婆坐在附近的石头上。

  目送莎萝跟拉鲁弗走进洞窟的背影。直到看不见火把的照明后,老婆婆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那是通缉令。画了莎萝跟拉鲁弗的脸。写著生死两种悬赏金。

  老婆婆看著看著,换上凶恶表情。

  「异端者并非通通都是坏人。」

  发出卡著痰的笑声。

  「嘻嘻嘻。但是,通通都能换到钱。」

  老婆婆看著岩石的阴影处,堆了许多动物尸体。像是木乃伊的乾燥尸体,全身缠著类似线的东西。体液被吸乾了,全身萎缩。

  「这个洞窟的主人,还是一样啊。」

  拉鲁弗他们两人,拿著火把进去洞窟。

  里面是洞窟特有的湿气,以及不明异味。墙壁湿答答的,地面似乎有很多人走过,没什么灰尘。但是,这是『人』走过的痕迹吗?涌现疑问时,周围出现阴森气息。

  「好像有什么怪物……」

  「是啊。睡在那个老婆婆的家里,不是比较好?」

  「或许啦。但慢吞吞的,会被古拉普追上。而且古拉普已经看穿我们的行踪。追上是时间的问题。」

  拉鲁弗用火照亮指针。

  「这里就没反应了……」

  拉鲁弗思考时,脚踢到东西。照亮脚边,那是尸体。

  「靠!?」

  奇怪的尸体。身体被线捆绑。明明乾燥了,肤色却跟活著差不多,眼珠也有生气,还有体温。

  「不知乾燥多久才会变这样,但还有体温……感觉很不吉利啊。」

  莎萝皱著脸。

  「要回去吗……?还是要继续走……?」

  拉鲁弗照亮洞窟前面。

  路分成两条。左边黑漆漆的。右边则是有些照明。

  「可能是出口。走吧。」

  「好。」

  往右边走,背后传来声音。

  某种生物。脚步声不像人类。有很多脚。联想到在魔王城遭遇的蝎子魔物。声音慢慢靠近。拉鲁弗他们发现了,但没有回头。

  「为什么尸体是温的?这下总算清楚了。」

  「体液被吸光了,然后就丢掉吧。看到我们进来了,就躲在左边的洞窟。」

  「啊啊、能赢吗?」

  「应该。」

  两人回头,看见黑暗空间浮现八颗青色眼珠。

  察觉拉鲁弗他们发现自己了,青色眼珠变成赤红的警戒色。

  「帮我拿著!」

  莎萝将火把扔给拉鲁弗。

  拉鲁弗用两根火把照亮怪物。那是蜘蛛膜物。身体比人类更大,脚也很长。全身是可怕绿色,牙齿锐利。已经在想像捕获猎物的味道,流口水了。

  蜘蛛的嘴巴动来动去,打算做些什么。

  蜘蛛嘴巴吐丝。莎萝弯腰躲过。然后,踏进蜘蛛的攻击范围。蜘蛛的前脚砍下来,莎萝用铁锤弹开。蜘蛛灵活运用四只前脚,接连展开爪击。

  伴随著割裂风声的攻击,对莎萝派不上用场。

  莎萝用铁锤的柄挡下所有攻击,一步步靠近蜘蛛。来到近距离时,同时弹开四只前脚。趁著蜘蛛防御崩溃的空隙,用铁锤朝头砸下去。

  但是,被蜘蛛闪开了。

  蜘蛛用后脚打横移动,爬上石壁。从洞窟上方盯著莎萝。蜘蛛可以利用洞窟360度移动,简直像是飞天攻击跟防御了。

  莎萝很快发现自己处在不利状态。

  「不妙。这样赢不了。得找个空间更大的地方。」

  「怎、怎么办?」

  「只能逃之大吉。」

  两人转身开始逃跑。

  蜘蛛挡在自己过来的路上。只能前进了。两人拼命跑。背后传来死亡的脚步声。很快。两人努力跑,距离拉开一些。但只要放慢脚步就被追上。

  火把照亮两条岔路。

  「怎么办?路不同耶?」

  「要兵分两路吗?」

  「两路?」

  拉鲁弗也发现莎萝的想法。

  两人体力都用尽了。往同一个方向逃跑的话,在发现出口之前,两人可能都被吃掉了。但分成两路的话,至少有一个人能活下来。虽然残酷,但只能用一个人当诱饵。

  「我知道了。别恨我啊。」

  「好。」

  拉鲁弗跑右边,莎萝跑左边。

  蜘蛛在岔路前面,不知道追哪边。原本回荡的脚步声,安静下来。

  但是,立刻追拉鲁弗这边。

  「干!追上来了!」

  脚开始抽筋,喘不过气。

  但是,再怎么样也得撑下去。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跑,青白色光芒的地方越来越清楚了。

  那是比较宽阔的地方。

  「靠北、死定了……」

  拉鲁弗看见眼前的状况,停下来吞了口水。

  在宽阔的地方停下来时,上方吊著像是茧的生物。狼、狐狸、人也有。每个眼神都没有焦距,但还活著。应该是保存起来,一只只慢慢吸乾吧。

  很不幸的,现在轮到被吸取体液的就是人类。被绑成一个茧的人类,被蜘蛛小孩团团贴著吸取体液。人类的眼神空虚,感觉不到痛算是唯一的救赎吧。

  刚刚远远看见的青色光芒,就是蜘蛛眼睛的青光。

  这个光是代表绝望的光。

  「这是整人吧!」

  拉鲁弗拔出系在腰间的流星锤。

  没有退路了。只能打倒蜘蛛。蜘蛛知道拉鲁弗逃不掉了,悠哉悠哉现身。绿色的身体长了毛,看起来更恶心。很像红色玻璃的八颗眼珠,通通盯著拉鲁弗。

  蜘蛛前脚的锐利一击,切割黑暗。

  拉鲁弗用流星锤挡住,可怕冲击让手腕差点骨折。接著第二击刺向拉鲁弗的肩口。拉鲁弗挡不住,往后面退。

  「她竟然能跟这种怪物战斗……」

  拉鲁弗用手按著肩膀流血的地方。

  拉鲁弗撑不到五秒。只能用一些手段了。从怀里拿出辣椒粉丢出去。

  辣椒粉扩散开来。

  打算趁著蜘蛛陷入混乱的时候逃走,或者攻击。

  但是,辣椒粉对蜘蛛没用。驱散粉尘,爪子刺向拉鲁弗的心脏。

  「呜!」

  拉鲁弗下意识用手腕挡住,逃过致命伤,但爪子划破手腕跟侧腹。突然出血到头晕,拉鲁弗一脚跪下,脚边出现一摊血。

  「最后是变成魔物的饵啊……」

  扔出火把,周围暗暗看不见。只有蜘蛛的红色眼珠清楚浮现。那些眼珠慢慢接近。自己不会立刻被杀,而是被注入毒液,保存起来慢慢食用,这比死了更难受。

  绝望之中,蜘蛛背后的黑暗,出现什么动静。

  一开始以为是幻觉。但蜘蛛发出有如机械的叫声,让拉鲁弗知道是现实。黑暗之中喷出类似体液的液体,拉鲁弗的身体也被喷到绿色液体。蜘蛛红色眼珠的颜色也消失了。

  「趁隙从后面偷袭,就简单多了。」

  很熟悉的声音。

  接著,那个人捡起拉鲁弗扔出去的火把。火把照亮被敲烂的蜘蛛身体,以及金发的莎萝。

  「莎萝!」

  「好了,快点赶路吧。」

  「你特地回来救我?」

  「算是啦。」

  拉鲁弗呆呆站起来。

  「是该责备你的行动?还是佩服?……你应该放著我不管,快点逃啊。」

  「我不可能这么做喔。」

  「嘛,总之得救了。谢谢你。」

  莎萝感到恶心退开。

  「仔细想想,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谢谢。」

  隔天早上。

  阳光从树梢的缝隙洒落,照著两人。拉鲁弗用绷带包扎伤口,吃了类似粥的早餐。伤口很痛,但没时间休息了。

  两人走在山路。大路很可能被发现,所以选比较没人的路。周围一片绿意,有几只鸟。拉鲁弗看了指针的方向。

  「吶。看这著指针,真的能找到罗古派?」

  「魔王是这样说的。」

  「喔……」

  莎萝没怎么说话,但拉鲁弗知道她想说什么。

  「希望不怎么大。不知道罗古派是否存在。而且,也不知道罗古派是否有用。虽然这个确实有魔王说的效果,却无法表现距离。一个不好,或许得跨海跑到异大陆耶。」

  「……或许呢。」

  莎萝不安看著指针。

  针对拉鲁弗的包围网日渐缩小。城市有拦查哨,路上有古拉普的部下在巡逻。古拉普擅长掌握异端者的心理思考,发现这条山路只是时间的问题吧。

  想著这些事时,莎萝说了。

  「吶,有听到水声吗?」

  「啊啊。想喝水就过去吧。」

  拉鲁弗他们牵著马,走向传出河流声音的地方。

  手里的水很少。虽然有减少水的消耗,但无法到村落跟城市补给的状况下,果然不够用。

  两人看到河。

  漂亮河水。河川对面是一片森林。也有幽灵。但现在山里闪烁某种光芒。

  「不妙……」

  「没错。」

  拉鲁弗拉长耳朵。

  听见鸟叫声。但都是远处的鸟叫声,不是附近的。代表附近的鸟也在警戒吧。

  拉鲁弗的预感,用箭呈现了。

  森林里面闪过光芒,风切声朝拉鲁弗的头部袭来。莎萝用铁锤弹开箭。接著弹开第二根、第三根箭。空手抓住最后一根箭,像是粉碎企图对手似的,把箭折断。

  「卑鄙小人!出来!」

  伴随著铠甲光芒,圣殿骑士团从森林里现身了。似乎包围了拉鲁弗他们,从四面八方出现。手里拿著枪、长柄武器、剑、各种武器。在这里袭击。

  最后出来的人,是古拉普。

  光是古拉普的出现,就让部下一阵紧张。他身上彷佛鲜血的气压,让周围的绿意都枯萎了。

  穿著赤黑铠甲,左手拿十字弓,右手拿锯齿状的剑。头盔把脸遮住。铠甲缝隙渗出赤色魔力。用沉重声音放话。

  「抓住两个异端罪人。」

  「哼,你就是古拉普。拿下头盔问候几句吧?」

  「没必要对异端者问候。只需……」

  古拉普一剑砍断身旁的树木。

  「抓住你们、杀掉。」

  没什么好说的了。

  古拉普命令部下。

  「抓起来。尽可能抓活的。」

  铠甲骑士一起攻击。

  莎萝踏了地面。

  她有如疾风冲了出去,一口气拉近跟骑士的距离。骑士肯定要欺负不能使用魔法的弱者。头盔下方喊出惊讶声音,刺枪出去。但她立刻绕到骑士背后。铁锤敲了头盔,骑士晕倒。

  「受死!」

  另一个骑士用长剑砍莎萝的肩膀。她打横闪过,用往上挥铁锤的攻击打腹部。铁制铠甲轻易变形。骑士吐血摔进落叶堆。

  「一起上!」

  这次换两个持斧的骑士左右夹击。敌人发现莎萝很强,有了戒心。彼此示意,算准时间,同时举起斧头。

  莎萝压低重心,用铁锤敲了骑士的脚。骑士失去重心,往前面的骑士倒下。斧头刺到彼此的肩膀,喷血。基情拥抱倒下。

  莎萝用彷佛在落叶堆滑行的姿态,接近下一个目标。看见铁锤转过来,骑士害怕。以为必胜的骑士,自信消失了。脚踩进溪流,铠甲被水弄湿。

  莎萝的强悍,让骑士们动摇了。有如传染病,侵蚀身体跟精神。

  几乎所有人视线都集中在莎萝身上时,对拉鲁弗的攻击也放松了。拉鲁弗趁隙用流星锤缠住骑士的脚,流星锤的钉头刺进铠甲缝隙,挖出血肉。

  「呜呜!」

  骑士跪下。拉鲁弗揍了骑士的头,骑士晕厥。

  莎萝收拾其他骑士。剩下一个骑士脚底抹油,消失在森林里。要召集援军吧。剩下两个骑士也失去斗志,莎萝接近一步,他们后退一步。

  「滚开!」

  剑贯穿骑士的身体。那是锯齿状的剑。古拉普朝可怜的牺牲者攻击。杀害同伴也毫无犹豫。

  「不能使用魔法,还有这种能力,不错。小角色我也杀腻了。」

  挥舞锯齿状的剑,血喷到草丛上。

  莎萝表情紧张。

  「不要出手。他很危险。」

  拉鲁弗点头。

  古拉普的杀气化作魔力奔流,满出铠甲。至少是A级,S级也有可能。而且个性残忍。是不好应付的对手。MP被锁住的拉鲁弗根本打不赢。

  「小心。」

  莎萝还没有回答,古拉普就进攻了。莎萝把拉鲁弗撞飞,刚刚脚下的土地被剑砍到,跑出黑土。

  古拉普的背后出现空隙。

  莎萝铁槌敲下去。打到古拉普的背部,但对铠甲没用。古拉普压低重心反击,剑尖刺向心脏,莎萝用铁锤前端挡住。强烈力量让铁锤些微震动。莎萝的手麻掉了,表情痛苦。

  不只力气,动作也很灵敏。

  古拉普发出彷佛能够震动大气的吼叫,勇敢进攻。剑乱刺。这些攻击都被莎萝挡下,但她的表情明显失去从容。

  失去魔法后,她只能依靠大量修练换来的技巧。没有远远超出一般人的HP。只要被古拉普砍中一次就死定了。

  剑稍微弹开,划过莎萝侧腹。莎萝按著侧腹,血从指缝流出来。

  「莎萝!」

  拉鲁弗大叫,骑士嘲笑。

  「哈,你还有时间担心别人?」

  不知何时,骑士绕到拉鲁弗背后。那是剩下的最后一个骑士。刚刚还被莎萝吓到,现在恢复冷静了。

  「你的对手是本大爷。」

  骑士的细剑对拉鲁弗乱晃。

  「那个女人是怪物,你就布一样了吧?」

  「不一定喔。」

  「本大爷最喜欢欺负弱小了。」

  「刚好。我也喜欢欺负弱小。特别是狐假虎威的弱小。」

  「去死!」

  剑跟流星锤互撞,爆出火花。两人对峙,隔著武器瞪了对方。头盔底下的灰色眼珠写满敌意。

  骑士使力。魔法让力量增强。拉鲁弗拚不过,渐渐被压倒。剑刺到肩膀、流血。拉鲁弗忍不住踢了骑士的侧腹,骑士用手腕轻松挡住。拉鲁弗靠著反作用力退后。

  骑士嗤之以鼻。

  「拉开距离也没用。无法使用魔法的你,这么做只是自讨苦吃。」

  骑士张开手,发出魔法箭。

  箭划过拉鲁弗的大腿附近。

  「咕!」

  只是擦过,拉鲁弗就大叫。然后,蹲下来背对骑士。

  「太强、太强了。我投降。」

  骑士翻白眼。

  「刚刚的气势上哪去了?」

  骑士嘲笑,走近拉鲁弗。

  「安分一点,不会痛的。」

  拉鲁弗当然没有放弃。在地上找石头,打算趁著骑士靠近的时候扔过去。

  骑士当然没这么白痴。

  看见拉鲁弗在地上乱摸的背影,皱起眉头。

  「你干什么?」

  「咕……」

  既然被发现了,只能找下一个方法。

  拉鲁弗回头扔出黑粉。

  「喔喔。」

  对骑士没效。黑发砸中骑士,但骑士用手挡住眼睛了。

  「攻击眼睛真卑鄙啊。异端者的本性渐渐跑出来了。但这对本大爷没用。」

  像是粉碎那抹对胜利的确信,拉鲁弗奸笑。

  「有什么奇怪?」

  「我只是确定自己胜利了,才爽到笑出来。」

  「啥!?」

  「那个黑粉不是用来攻击眼睛的。而是从铠甲缝隙钻入身体的粉,更危险啊。」

  骑士脱掉头盔,鼻子闻闻黏在手上的黑粉。

  黑粉有著类似焦炭跟蛋臭掉混合的地位。像是火药。

  「该、该不会……」

  「喔喔,劝你别乱动。一个不好就会爆炸。从你身体的内部烧起来。」

  铠甲不是能轻易脱掉的东西。如果从内部烧起来,只会活活被烧死。脱掉头盔的时候还很冷静,现在眼珠却是焦急动著。只剩下一点点理性了。

  拉鲁弗继续削减他的理性。

  「自作自受。你不是也烧死了一堆异端者?这次换你被烧死。不,应该是活活被烤死吧。更爽喔。」

  骑士脑里浮现至今的恶行了吧。表情扭曲。想起异端者最悲惨的死状,失去理性了,恐惧大叫。

  「住、住手!」

  拉鲁弗根本没听,拿著流星锤靠近他。

  骑士后退。随便攻击或防御的话,就变成人肉炸弹。只能逃了。但一个失去平衡倒下。

  「哇!?」

  「没爆炸啊。算你走运。」

  「住手!我还不想死!」

  拉鲁弗朝著骑士的胴体攻击,接著踹了头部,骑士翻白眼晕倒。

  「很可惜,我没有钱买火药啊。」

  拉鲁弗撒出的黑粉不是火药。用碳粉跟臭鸡蛋混合的假货,味道跟外观都跟火药差不多。

  「莎萝……」

  比起骑士,应该先关心莎萝。拉鲁弗跑过去。看见战场留下的痕迹。地面满是落叶,点点血迹。

  跟著血迹走,看见两人隔著河水对峙。

  古拉普的样子变了。头盔的嘴巴部分变形,看见下巴碎裂,嘴角流血跟流口水。侧腹的铠甲也碎了。

  莎萝更惨。

  衣服都被血染红了。大腿一带受伤流血。随时都可能倒下,但绿色眼珠还写满斗志。

  拉鲁弗紧握拳头。现在他只能当个在外野加油的观众。

  古拉普连看都不看拉鲁弗一眼,挥剑。

  跟莎萝的距离有五公尺以上,不可能打到。但莎萝转动身体,此时出现水花,应该用了魔法。

  古拉普再次挥剑。

  这次古拉普看见了。圆盘状的风刃。有两枚。瞬间就离开手边,速度快到看不见。但莎萝却往古拉普冲过去。

  风刃来到眼前。

  莎萝周围的空气晃动。

  用铁锤弹开。铁锤爆出铁粉。但莎萝的表情没有松懈。还有另一枚风刃。她努力转动身体,来不及,风刃划过她的手腕。

  莎萝没有畏惧,踏著河水冲刺。

  古拉普追击,风刃在半空中转动。但莎萝嘴边露出某种预料中的浅笑。古拉普手里的空气摇晃,无法目视的歪斜撞击过去。那是莎萝刚刚弹开的风刃。两枚风刃冲撞,破坏力形成爆炸。

  山里响起爆炸声跟古拉普的怒吼。

  在古拉普手里发生的爆炸,左手被炸掉。莎萝逼近。古拉普无法防御左边的攻击,因为左手没了。

  莎萝身体转了半圈,铁锤用力朝古拉普的头砸下去。古拉普身体往后倒。莎萝的攻击没有造成致命伤,被头盔挡住了。头盔被打掉,掉到河里。

  古拉普发出野兽般的吼声。

  脸有著可怕的烧痕。可能因为后遗症,没有眉毛根头发。皱巴巴的皮肤很白,像是没有晒过太阳。古拉普很激动,右手遮著脸。指缝间可以看见青色眼珠。眼神疯狂。

  就跟他看见大火当时一样的表情。

  「看到本大爷的脸了吧!」

  古拉普似乎很讨厌别人看见他的脸。

  「杀!杀!杀!」

  表情失去冷酷,变成杀气跟热情。但古拉普失去一只手。莎萝没有错失机会,想要攻击古拉普的伤口,却跪在地上。她也受了重伤,随时倒下都不奇怪。

  「莎萝!」

  拉鲁弗下意识大叫。

  这个叫声让古拉普有了反应,瞪了拉鲁弗。

  「杀!」

  青色眼珠映照出拉鲁弗的模样,冲过来。

  杀光眼前所有人的冲动。溅起水花,拉近距离。瞬间来到拉鲁弗面前。眼神闪烁杀气跟疯狂。

  拉鲁弗举起流星锤,身体却先被古拉普轰走。在河水里滚动,撞到断木倒下。断木后面是瀑布,差一点就掉下去。

  意识蒙矓,只感觉到疼痛跟河水的冰冷。摸著痛到快烧起来的胸口。有血的触感。胸口被剑刺到了。因为举起流星锤抵抗,才保住了小命。

  眼前是赤黑的死亡身影。

  但莎萝挡在那个身影前面。古拉普用体重刺出锯齿状的剑。莎萝用铁锤挡住。

  两个人影互相进攻,冲击波溅起水柱。余波让莎萝的娇小身体出现颤抖,咬牙忍耐。但铁锤熬不住了,不断战斗的结果,就是出现裂痕。

  然后铁锤碎掉了。剑刺到她的柔软腹部。

  「莎萝!」

  莎萝一脚跪下。但意志没有跟著粉碎。像是在表现她的斗志,手里剩下铁锤的柄。柄刺进古拉普的左腹。古拉普呕血。

  「杀、杀!」

  青色眼珠还有斗志。但身体跟不上。往后倒下,摔进瀑布。

  「死了吗?」

  拉鲁弗往下看瀑布,古拉普倒下,一动也不动。应该死了吧,但也没力气爬下去看了。现在应该关心莎萝。

  拉鲁弗回头,莎萝浮现惨澹微笑。

  从紧张脱身了,身体失去力气往前倒下。拉鲁弗抱住她。这么轻盈的身体,竟然能跟那种庞大身躯战斗。抱住她,让她身体靠著树干。

  「太勉强自己了吧……」

  「是呢。」

  「还能走吗?」

  「应该不行喔。」

  她浮现微笑,但身上都是伤。最严重是被古拉普拿剑刺中腹部的伤。如果不快点治疗,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去城市又会被当成异端者逮捕。

  一阵金属声,似乎是为了打断拉鲁弗的思考。

  马蹄声来到附近。不是移动用的轻装马。而是军马。古拉普的一个手下逃走,带援军过来了吧。从声音判断,人数应该有两位数。

  「吶……」

  「怎么?」

  「你不拋下我吗?」

  「什么!?」

  拉鲁弗动摇。

  「现在古拉普死了,圣殿骑士团应该会陷入混乱。只有一个人也好,快逃吧。这是唯一的机会喔。」

  莎萝毫不犹豫。宁愿牺牲自己,这就是她的个性。

  但是,拉鲁弗还有良心。

  「我被你救了两次。这一次、还有蜘蛛那一次……」

  「不必在意。这是我自己要做的,而且都救你两次,如果还死就白费了喔。」

  「这样啊……」

  拉鲁弗正面看她。

  「之前我就想说,你就像是真正的勇者啊。不是那种送别人去死,只有自己复活的勇者──而是愿意自我牺牲的人。如果你这种人是勇者的话,这个国家一定能改变吧。」

  被马蹄声吓到,鸟从树丛窜出。圣殿骑士团来到附近了,没时间思考。

  「我知道了。我会逃。就算找不到罗古派,我也会躲起来的。」

  拉鲁弗边吃面包边走。

  隔了几天才吃到像样一点的食物。

  太阳照亮周围的小麦田。

  「敌人撤退了吧……」

  拉鲁弗回头。

  看见小型教会跟农村。可以在这个村子获得食物了。失去古拉普是一大伤害,没再碰到圣殿骑士团的追兵了。只要继续照著指针走,应该就能找到罗古派。

  前方不远处,有一间屋子。

  背后是山,前面是田。似乎是猎人的家,屋子前面有大量鹿角跟晒乾的肉。还有金发双马尾的小女孩跑来跑去,不到十岁的小女孩,有莎萝的几分影子。

  「莎萝……」

  拉鲁弗很在意。

  听说她被带去名为布鲁克城的地方。距离很近,拉鲁弗也去看过。但警备太森严了,没有空隙。想要报恩也办不到。

  隔著小麦看著少女,她表情紧张。然后惨叫著跑进家里。换一个中年男性出来。跟少女一样的金发,底下表情写满忧虑跟恐惧。

  「喂,勇者大人来啦!」

  拉鲁弗没发现,但勇者队伍走过他身边,走向猎人的家。

  中央一个肥肥的勇者,让人联想到白海豚。一个穿著恶心颜色铠甲的高壮战士,拿著法杖的是魔法师吧。勇者拿起肉乾放进嘴里。当然是擅自拿的。

  猎人一脸不甘心,但还是尽量冷静。

  「请问勇者大人有什么事?」

  「废话。我来拿这个家里的所有食物跟钱。不许留下任何一枚铜币。」

  「怎么可以!」

  「喔……喂,说给他听。」

  勇者回头,背后的魔法师拿出一张纸。瘦小身体高兴颤抖,简直是为了这一刻才活著。大声念出来。

  「勇者法第十条第一项! A级以上勇者要求住宿、食物、武器、其他任何要求时,人民必须立刻提供!」

  为了讨伐魔王,人民必须付出各种牺牲。这个条文就是勇者法,用法律让勇者抢钱抢粮抢娘们。但根据等级不同,条文也不一样。例如C等级勇者只能要求食物跟住宿。眼前这个肥滋滋的勇者,怎么看也不像A级的。

  「您不像是A级勇者啊。」

  「有种!」

  勇者揍了猎人,猎人流鼻血倒下。

  「不给也行,我就直接抢。喂……」

  这次换战士出面掠夺。想要进去屋子,但门闩上了。少女闩上的吧。

  「哈哈哈!」

  战士倒是很有料。巨大身体不断撞门,整个屋子都在摇晃,破门只是时间问题。接著就是抢走屋子里所有能拿走的东西。

  对躲在小麦田里的拉鲁弗来说,是很不爽的事情。作为一个神父,对勇者积怨已久。但对方有三个人,而且自己还被通缉。

  此时,可怕身影来到勇者背后。

  拉鲁弗讶异、躲起来。

  勇者跟猎人没有注意到这个杀气。

  猎人擦擦鼻血,质问勇者。

  「说是勇者,比山贼还不如!」

  「什么?」

  勇者吃肉,肥嘟嘟的脸颊动著。

  「不想听这种话,就去打倒魔王啊!」

  「这种事啊?本大爷只要认真起来,用一根手指就能扳倒魔王了。但你们平民的态度太让人不爽了,才要留著魔王一命,方便欺负你们啊。」

  明显说谎,但猎人的表情发白。看见接近勇者背后的身影。这个表情,勇者以为他相信自己的鬼话了,口无遮览。

  「哈哈哈哈!再说一次!本大爷用一根手指就能扳倒魔王了!」

  「喔喔。一根手指就能扳倒魔王陛下啊?」

  勇者背后,传出彷佛玻璃的透明声音。

  勇者回头,吓到眼珠子快掉了。那是魔王军。

  声音来自全身覆盖类似水晶物体的魔物。双脚步行的身体,颜色透明,手里拿著锐利武器。背后是虫子魔物,以及身上冒火的怪物。

  「竟、竟然是魔王军……」

  勇者还没说完,脑袋就飞掉了。血滴撒在麦田上。水晶魔物杀了勇者。手里的武器滴血。

  撞门的战士看见魔王军,当场失禁晕倒。魔法使则是冲进小麦田装成稻草人,但技术也太烂了。

  魔物倒是没有理他。

  一只魔物拿起像是石板的东西,让害怕的猎人看清楚。上面刻著一张人脸。

  「有没有看过这个男的?」

  「不、不认识。虽然像是神父,但从没看过……」

  很不好的预感。

  看不见石板,但魔王要找的神父,只会是拉鲁弗一个吧。不可能是来救人的。魔王把拉鲁弗看成眼中钉。

  「是吗?失礼了。」

  水晶魔物放弃了,背对猎人离开。

  魔物手里的指针发光。看来探索指针有好几个。

  虽然不清楚魔王军的目的,但拉鲁弗身处的状况越来越严苛。除了圣殿骑士团的人之外,连魔王军都参一脚了。

  但是,拉鲁弗有别种看法。

  「这下子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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