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幕间休息 ~两人的早晨~

  睁开眼睛,爱·法安稳的睡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由于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过贴近,害我的心跳差点戛然停止。

  粉红色的樱桃小嘴微微张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的金褐色睫毛极为纤长,颜色与睫毛相同的秀发宛如装饰品一般,遮盖着她的额头和脸颊。

  爱·法熟睡时的表情相当平静,昨晚痛苦不堪的模样就像一场梦。

  她的睡脸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为稚嫩,宛如婴儿一般毫无防备,纯真无邪——但是,她的脸与我的鼻尖仅有数公分的距离,未免太近了。

  爱·法的头靠着我的左肩,她正睡得香甜。

  我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幸福出现在心头,同时慌乱不已。

  爱·法的身体朝着右边侧睡。

  她紧贴着仰睡的我。

  当我发现这件事时,紧贴着爱·法的左半部身体迅速开始发烫。

  左手臂有些发麻,大概是因为血液不流通吧。

  ……先冷静下来。

  虽然心脏狂跳不已,我仍要镇定地应付这个局面。

  我匆忙地审视着脑中的记忆区,回想自己昨晚是怎么入睡的。

  昨天,爱·法在狩猎时受了重伤,左肘脱臼。

  她睡到晚餐时间才起床。

  我亲自喂她吃了晚餐。

  或许是退烧的药草起了效用,爱·法一直昏昏沉沉,若是让她一个人进食,她八成会把餐具掉在地上。

  再说,我们家里没有餐桌,她没有办法使用单手吃饭。我花了半个钟头,慢慢喂她吃了汤、汉堡排和煎波糖。

  晚餐后,爱·法一直倚靠着墙壁,迷迷糊糊地坐着不动。尽管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脱臼处似乎也没有带来剧烈疼痛,她依然动也不动。

  萝姆叶说不定具有镇定剂的效果。当时的爱·法不像平时一样神经紧绷,她看起来天真稚嫩、极为脆弱。

  尽管爱·法不寻常的模样让我心痛不已,我仍然必须为明天的餐点备料。我开始炖煮塔拉帕酱汁,并切起九十份『咩姆烧肉』所需的奇霸兽肉。

  当我进行备料作业时,爱·法不发一语、时睡时醒。

  结束备料后——爱·法再次因高烧而意识不清。

  我再度喂她喝下退烧药,但爱·法依然痛苦不堪。我不断拧着沾水的湿布,擦拭爱·法的脸庞,但是这么做只能为她带来一时的宽慰。

  「够了……暂时坐在我旁边……」

  「旁边?」

  当我一头雾水地回答后,爱·法整个人倚靠着我的肩膀。

  她全身滚烫,额头宛如炽烈的火焰。

  「这样就够了……等退烧之后,身体就会恢复力气……」

  爱·法的身体微微发抖。

  她的额头和身体很烫,抓住我胸口的右手指尖却宛如冰块一般。

  我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指尖后,爱·法因高烧而湿润的双眸紧盯着我。

  「……我想暂时维持这个姿势,会不会让你感到不愉快?」

  「一点也不会,你现在不必顾虑我的感受。」

  直到兽脂蜡烛燃尽之前,我不断凝视着爱·法难受的侧脸。

  蜡烛燃尽后,我仰赖月光凝望着她。

  当她的表情恢复平静时,传来了安稳的呼吸声。

  太好了——我记得自己当时松了口气,后来就没有任何记忆了。

  也就是说,我直接睡着了。

  阳光隐约从窗外照耀进室内。

  我观察了一下室内的亮度,发现我们并没有睡过头。

  仔细一看,爱·法的旁边就是家里的墙壁,我们本来倚靠着墙壁入睡,后来大概是慢慢滑落到地板上了。希望我的身体有成为缓冲,保护着她的左手臂,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我很乐意成为她的缓冲,但我们现在的姿势让我尴尬不已。

  然而,我怕胡乱移动身体会影响到她的患部,只能叫爱·法起床了。

  「爱·法,天亮了……你起得来吗?」

  「嗯……」

  爱·法发出了恼怒的声音。

  这么说起来,我今天难得比爱·法早起。

  再说,我平时只要呼唤一声,爱·法就会马上睁开眼睛。

  正因如此,我现在才会如此心神不宁。毕竟她像孩子般闹脾气的睡脸,简直可爱到犯规。

  「你先起来一下吧,等一会儿再睡。这样下去我没办法动弹。」

  「……吵死了……」

  爱·法轻声抱怨,不断用头磨蹭着我。

  唉,怎么会这样。我好不容易设法冷静下来,现在脑子又快错乱了。

  「我可是家主喔……你的口气不可以这么狂妄……」

  她已经睡糊涂了。

  爱·法睡到迷迷糊糊的样子,就跟达鲁姆·卢的笑容一样罕见。

  但我不能一直贪恋着她可爱的模样。

  「家主大人,现在是早晨工作的时候,在下必须为昨天的晚餐进行善后工作,您可以先起来一下吗?」

  「嗯嗯……」

  爱·法再次发出惹人怜爱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

  在近距离下,她失焦的蓝色眼眸凝视着我。

  「……明日太,是你啊……」

  「是的。在下是您的家人明日太。」

  「……嗯……是明日太啊……」

  爱·法无谓地重复一次后,甜甜一笑。

  威风凛凛的爱·法,竟然笑得好甜。

  爱·法的脸上扬起一抹反常的纯真笑容,缓缓闭上眼睛。

  「……原来是明日太……」

  「不,不是这样吧!天亮了!天已经亮了喔,家主!」

  听到我这么说,她才一如往常地睁大双眼。

  我松了口气后,爱·法变得炯炯有神的眼睛不可思议似地望着我。

  「……明日太啊,你为什么要紧靠着我?」

  「不,不管怎么看,都是你紧贴着我吧?……昨晚,我们不小心靠在一起睡着了。」

  「……这样啊,我不记得了。」

  爱·法迅速闭上眼睛。

  「多亏了你,我退烧了……呼……」

  接着,她发出惹人怜爱的呼声。

  「不要再睡了!工作!我们还必须工作!」

  看到爱·法不再感到难受,我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由自主地大声呼喊。

  爱·法第三度睁开眼,不满地望着我。

  「……已经天亮了啊。」

  「当然啦,房里都已经这么亮了。」

  「说得也是。萝姆叶会打乱作息。我想再睡一下。」

  说着说着,爱·法的头再次摩挲着我的胸口。

  接着,她不顾哑口无言的我,突然坐起身。

  「但我不能放任自己再睡下去了——明日太,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只要你康复就好。」

  就是这几分钟让我最难受啊。我在心中发牢骚,缓缓起身。

  爱·法盘坐在床上,伸直右手。

  「我退烧了,患部的疼痛也减缓了,可以开始处理早上的家务。」

  「欸?你休息啦。我去洗东西。」

  「你在说什么啊?要是孙家人出现,你打算怎么办?」

  「他们再怎么没常识,也不可能一大早就袭击我们吧!就某方面来看,这段时间最引人耳目了……最重要的是,你现在是伤患,没有办法保护自己吧?」

  「嗯?我只是左手臂不能动弹罢了,你认为我会输给他们吗?」

  爱·法不满地嘟起嘴。

  「只要我的右手还能动,就算孙家本家三兄弟同时袭击我,我也不会有事……要是对手是卢家长男,我就只能逃之夭夭了。」

  森边居民可以正确估算出对手的实力啊。

  话说回来——假如爱·法的左手没有脱臼,她有自信打倒吉萨·卢吗?

  路多·卢曾说过的话闪过我的脑海。他说只有东达·卢能打倒卡谬尔·佑旭。

  「……总之,你的手没有办法清洗东西吧?倘若遇到危险,我会全速逃回家,你先好好休息。」

  「嗯……算了,我确实不想以这副模样走在聚落里。水源地的工作就拜托你处理了。」

  爱·法说道,她的表情仍带着些许不满。

  「那么,我先处理家里的工作。你不要太大意喔?」

  「好。但是,你还是先休息吧?要是再发烧就不好了。」

  「我说没事就没事。骨头已经不痛了,四肢也充满力气。让身体正常运作,伤口更快康复。」

  她沉着地凝望着我。

  「再说,我感觉昨天的晚餐确实转换成了自己的血肉。跟一年前受伤的时候相比,这次退烧得比较快。明日太,这都多亏了你。」

  「……很高兴能听到你这么说。」

  我终于绽开笑容。

  爱·法的眼中也带着笑意。

  「明日太,要开工啰。」

  ◇

  想当然耳,我往返水源地的路途中并没有遭受孙家袭击。

  只要没有因酒精失去理性,孙家人不敢公然为非作歹。因此早上本来就不必绷紧神经。

  然而,我上次在驿站城市遇到了米达·孙和泰伊·孙。

  他们大概不会借酒装疯,胡作非为。

  但是他们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围,让人摸不透他们的行径。

  就算孙家家主下令不准惹是生非,米达·孙的智力足以理解家主的命令吗?泰伊·孙亦让人无法捉摸。这么一来,我们只能二十四小时严加戒备了。

  「咦?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

  当我洗完东西回到家中后,爱·法已经换上猎人的装扮。

  她不仅穿上毛皮披风,腰际还挂着刀,全副武装。

  「这还用问吗?我已经处理好家务了,接下来要去搜集木柴和采集皮果叶。」

  「不,你才刚受伤,今天先休息吧?负伤进森林太辛苦了。」

  我将刚洗好的铁锅放置在炉灶上,用勺子舀了两匙水倒入锅中,开始烧柴。前往森林交界处之前,我必须先煮波糖。

  接着,我将洗好的衣服挂在墙上。唯一一件T恤和白毛巾已经陈旧不堪。

  爱·法威风凛凛地站在房间中央,她的眼神追逐着不断在家中走动的我,不满地说:

  「你不需要担心我的伤势。休息只会加重隔天的工作量。再说,我们开始在驿站城市做生意之后,皮果叶受损的速度变快了吧?」

  我当然注意到了这件事。

  皮果叶是一种辛香料,它能够吸收肉类的水分,发挥防腐的效果。我会在做生意的前一天把肉饼和肉片先埋入皮果叶之中,比起大型肉块,处理过的肉的表面积较大,使皮果叶更快吸收水分。

  「不到一个月,说不定就要更换所有皮果叶了。既然如此,我们必须尽量采集皮果叶才行吧。」

  「嗯~是这样没错……」

  「而且昨天汗如雨下。我要去沐浴,否则全身不舒服。」

  爱·法皱着鼻子说道。

  「猎人服可以遮掩住受伤的手臂,你不需要担心。」

  就算听到她这么说,我依然一脸迷惘。看到我的表情后,爱·法神情一变。

  「明日太,我知道你很担忧。可是,你真的不需要挂心我。我只是忠实地听从自己身体的声音罢了……你要相信我的判断力。」

  「……我知道了。」

  爱·法的眼神坚定不移,充满力量,值得信赖。

  身为猎人,爱·法对于自己的身份感到荣耀,她不可能胡乱逞强,拖延伤口康复的时间。我必须信任她。

  将用来贩卖和当作晚餐的波糖收汁后,我们拿起装木柴和皮果叶的袋子,前往森林交界处。

  一如往常的早晨光景。

  然而,爱·法今天微微调整了披风的开口,彻底遮住了自己的左半身,她将金褐色的长发松松地绑在脖子旁边。爱·法平时总会将头发扎在脖子上方,并绑成复杂的形状,今天的发型却与薇娜·卢相差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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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法,你今天的发型让人耳目一新呢。只靠单手很难绑成平时那种复杂的发型吧?」

  「嗯,很不容易。」

  「偶尔换个发型也不错,很适合你喔。」

  长得美真是占便宜。我在心中加了一句。

  我们走在踏得坚硬的黄土道路上,爱·法无趣地哼了一声。

  「长发很碍事,我一直想要剪掉它。真希望森边可以废止关于头发的规矩。」

  按照森边的规矩,女人在出嫁之前不得剪发。

  未来,爱·法美丽的金褐色秀发——会有剪短的一天吗?

  聊着聊着,我们抵达兰特溪。

  这是一条位在森林交界处的平稳溪流。这一带的沿岸尽是石头地,溯溪而上后,绿意渐浓,生长着大量皮果叶。

  依照惯例,法家人会在摘采皮果叶之前,在溪中沐浴净身。

  「你真的不要紧吗?别被水冲走啰?」

  「少啰唆。」

  爱·法抛下这句话,将项链和披风交给我保管。

  我举着披风后,爱·法从披风内侧取出擦拭身体的布,以及漩涡花纹的换洗衣服。

  「对了,你今天没去水源地嘛。」

  爱·法平时一早就会更衣,到水源地清洗脏衣物。

  「你能用单手洗衣服吗?……算了,你也不可能让我帮忙。」

  「……既然心里有数,就不要特地说出来。」

  爱·法眯起眼睛瞪着我后,绕至巨大岩石的阴影处。这也是一如往常的景象。

  我已经在爱·法家住了快四十天。当我在法家迎接第一个清晨后,我们在这条溪边受到马达拉玛巨蟒和奇霸兽的连环攻击。

  后来,我们不曾再次遇过那种飞来横祸。我现在正在默默祈祷,希望老天爷不要挑爱·法负伤的早晨,让我们遇到无妄之灾。

  当我倚靠着岩石,监视着森林时,爱·法突然从溪里呼唤我。

  「怎么了吗?」

  「……你在法家已经住了超过一个月了。」

  原来爱·法也思索着同一件事情啊。我有点高兴。

  「是啊,这四十天眨眼即逝——但我又觉得短短四十天之内发生了好多事情。」

  「嗯……今天是蓝月第二天啊。」

  爱·法难得会提到日期。

  为了把握住奇霸兽的移动周期,爱·法对历法了若指掌。不过,就算不懂历法,对日常生活也不会造成影响,因此我对这方面的事情一窍不通。

  「是喔。这么一来,再过十三天,卡谬尔大叔就要动身前往东之王国了……所以,蓝月有什么事吗?」

  「不,并不重要。」

  「难道你的生日快到了吗?」

  「我的生日在红月。」

  红月究竟是什么时候啊?

  此时,我才发现自己甚至失去了生日。

  只要推算回去,我就能知道距离自己的生日还有几天。但这里是异世界,阳历并不管用。依据这个世界的历法,每三年就会出现一次第十三个月。就算把我的生日套进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不论如何,待在原来世界的我只是一位刚满十七岁的高二学生。我的生日才过半个月,就遇到那场横祸。

  既然如此——我可以把自己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日子,当作第二个生日吗?

  (一、两年后,我还会继续待在这里吗?)

  或者,我会突然被拉回现世的火海中,命运重回轨道。

  或者,我会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不,拜托千万别这样。

  这么一来,我又会失去既有的一切。我的精神非常脆弱,绝对没有办法再次承受这样的经历。

  当我陷入思索时,爱·法继续呼唤:

  「明日太,过来一下。」

  「欸?你沐浴完了吗?」

  「嗯。」

  「你穿好衣服了吧?」

  「……你究竟在想什么啊?」

  爱·法的声音中蕴涵着怒气。我迅速移动到岩石后方。

  爱·法盘坐在溪边,她的表情有些狰狞,恶狠狠地瞪着我。

  她当然已经穿好了衣服,不仅如此,连左手臂都包扎妥当。她的头微微歪向右侧,一头湿濡的长发垂至地面。

  「我很难用单手擦头发。」

  怒气冲冲的爱·法将手巾递给我。

  「原来如此。」

  我单膝跪在岩石地上,试着达成家主的要求。只要完成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能帮到爱·法,我为此感到喜不自胜。

  「……长发真是烦人。」

  爱·法撇着嘴抱怨。

  「别这么说嘛。难得有一头亮丽的长发。」

  「哼,头发会反射光线,只会阻碍我狩猎。要是我有一头跟父亲吉尔一样的黑发——」

  爱·法有些不自然地沉默不语。

  「怎么了?」

  我询问后,她垂下眼帘,说了句:「没事。」

  「我突然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经对纪芭婆婆和莉蜜·卢提过这件事。」

  「这样啊。」

  这么说起来,我觉得自己跟纪芭婆婆和莉蜜·卢变得很疏远。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该有的样貌吧。但我好怀念寄居在卢家聚落的时光。

  「……对了,爱·法。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没有办法打猎吧?」

  「当然啊。我必须休养十天至半个月的时间。」

  「这段时间,你白天要不要暂时待在卢家聚落?」

  我擦着她的头发后建议,爱·法错愕地仰望着我。

  「为什么?我没理由这么做。」

  「你待在家里也只能休息吧?……再说,我们也必须防范孙家。」

  「孙家不知道我受了伤。」

  「就算他们不知道,仍有可能会来恶整我们喔?」

  「到时候,他们只会遭受我的回击。我现在没有办法手下留情,孙家那群蠢蛋反而会身陷险境。」

  「可是啊……」

  「明日太,我们不是卢家的亲族,不该依赖他们。」

  爱·法严厉的眼神透过潮湿刘海的隙缝,直直射向我。

  「我们只是支付适当的铜币,交换卢家女人的能力罢了。我们和卢家之间的关系并不特别。」

  「可是,莉蜜·卢和纪芭婆婆对你来说都是特别的人。我认为这是一个让你们好好谈天的好机会。」

  爱·法的眼神变得柔和。

  她用手轻轻戳了戳我的胸口。

  「多亏了你,我才能和莉蜜·卢与纪芭婆婆重新结缘。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愿望了……就算不透过言语交谈,我的心仍与她们紧紧相系。」

  「嗯。」

  「先不论我和她们的关系,我认为自己不该依靠卢家。我曾经婉拒过卢家的婚事。再说,当卢家人提议你委身于其他氏族时,我也拒绝了。」

  这样啊。我沉默不语。

  尽管如此,我仍认为法家应该努力与卢家筑起正当的关系——可是,凌奈·卢曾认为我留在法家很危险。倘若爱·法以负伤一事当作理由,暂时投靠卢家,她会颜面尽失。

  「我知道了。刚刚那些话就当我没说吧。我的想法太肤浅了。」

  「你总是想得太浅。」

  「……喂。」

  「你几乎不曾深思熟虑过吧?」

  「喂!真相会让人受伤喔?」

  「我只是开玩笑罢了,不用动怒。」

  爱·法若无其事地说道。

  她再次轻轻戳了一下我的胸口。

  「你总是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但我并不会每次都感到不愉快。假如我真的觉得不舒服,会动手殴打你。你以后可以不用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不想被你揍,以后少说话好了。」

  我随口回答后,爱·法严肃地说:

  「不可以,你要把自己的心情和想法都告诉我,不可以有所隐瞒。」

  「……那么,你也会这么做吧?」

  我回答后,爱·法微微嘟起嘴说:「……我有在努力了。」

  仿佛有一阵莫名的风拂乱了我的胸口,我拍了拍爱·法的头。

  「好。头发差不多干了吧。」

  「嗯。」

  爱·法灵巧地用右手和嘴巴操纵皮绳,再次绑起长发。

  「……现在,最棘手的不是孙家的长男和次男,而是他们的么弟吧?既然如此,你的立场比我危险多了。」

  「是啊。我现在每天都很谨慎小心。」

  「哼……今天开始,我跟你一起进城。」

  「欸?」

  「既然我现在只能休养身体,待在家里或城里都没差吧?如果能够看到对方,我们都会比较放心。」

  爱·法紧盯着我。

  「我不会干扰你工作,而且我可以帮忙搬一点行李。想睡的时候,我会适度休息……这样会造成你的不方便吗?」

  「怎么可能。你跟我一起行动,我也比较放心。」

  我由衷地说道。

  驿站城市并不安全。但是,比起让爱·法独自待在家里,她能陪在我的身边,还是让人安心多了。

  没想到——这一天结束的方式跟平时不太一样。

  我们在驿站城市的生意无往不利,不过从这一天开始,我们却必须寄居于卢家聚落。

  寄居卢家一事与爱·法的伤势无关。当我们在驿站城市做生意时,有人突然冒了出来,扰乱了我们的计划。

  一位未曾谋面的孙家人,终于认真地对我和爱·法伸出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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