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敌营中的救世小厨娘 第七话 烟火大会

  从一早回到折尾屋后熟睡到现在,起床时已经来到下午三点。

  虽然时间有点不早不晚,不过整个人神清气爽,精神也恢复了。

  我马上起床梳洗整装,离开地牢之后与双胞胎偷偷会合,前往他们房内借用私人厨房,又开始做起料理。

  至于我在做什么,那就是──「炸猪排饭套餐」。

  现在正好刚把裹满面包粉的猪排炸好起锅。

  「听说乱丸大人跟银次先生已经醒来了。」

  「不过两位都还是孩子的外貌。」

  「原来光靠药效只能恢复到那样的程度啊。」

  「一般来说必须彻底睡个一晚甚至两晚才能完全恢复,毕竟灵力都耗光了。」

  双胞胎一边动手制作柚香芜菁清汤跟烫茄子做为小菜,一边如此说道。

  「……所以我们才要做饭呀,得让他们明天恢复精神才行。」

  「烟火大会今晚也要开始了呢。」

  「欸,话说炸猪排饭是什么?要用到那个炸好的猪肉吗?」

  「没错。再用蛋汁把炸猪排封起来,佐以甜甜咸咸的酱油口味酱汁,所完成的丼饭料理。在现世是大考等重要关卡之前母亲一定会帮孩子做的料理喔。取『胜利』的谐音,带有『战胜考验』的意味。(注:「炸猪排」与「胜利」的日语发音相同。)」

  「……」

  「……」

  「啊,你们干嘛一脸傻眼!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喔!」

  双胞胎冷淡的视线刺得我好痛,就像讲完冷笑话之后的气氛一样冷场。

  这、这在现世可算是主流的祈愿方式耶……

  「锅子里的东西已经煮软啰。」

  「啊!」

  我刚才正把水、酱油、味醂、酒还有砂糖等调味料混合,用来煮洋葱。煮得冒出香气的这款酱汁,是妖怪绝对无法抗拒的经典口味。

  先在大碗公里盛好饭,接着就要完成最后步骤。

  将沥干油的酥脆猪排切成方便入口的大小,摆入刚才煮洋葱的锅内。打好的蛋汁从上头画圆淋上一半的分量,盖上锅盖煮一会儿。

  「等蛋汁呈现恰到好处的半熟状态,再把剩下的半份画圆淋上去。」

  这么一来就能保留鸡蛋漂亮的黄色。等蛋汁均匀裹住猪排,煮得蓬松软绵之后便可熄火,小心地倾斜锅子,让锅内食材完美滑到白饭上。就是这么简单。

  「哇……」

  双胞胎不禁发出赞叹,吞了一口口水。

  「裹面包粉油炸的炸物,虽然面衣比使用面糊的天妇罗厚重了些,不过跟这种滑蛋类的做法是绝配,原因就在于面包粉能吸饱酱汁。猪排丼步骤又简单,你们应该看完马上就能学会了吧。毕竟调味方式基本上跟亲子丼一样。」

  「这样啊。那晚点来挑战看看好了。」

  「反正炸猪排也还有剩,试做的份就当作伙食请折尾屋的大家享用吧。」

  今晚开始到明天的这段时间,将是折尾屋的决胜时刻。

  必须战胜这场考验,所以才做炸猪排丼。

  希望大家吃完之后勇敢上阵。

  我们端着炸猪排饭套餐走在外廊上,朝着银次先生与乱丸所在的房间前进。

  据说他们一醒来还维持着孩子的外形,就马上开始着手确认公事、四处奔走,所以才觉得不妙──必须赶快让他们吃饱才行。

  然而双胞胎途中却停下脚步,隔着玻璃窗凝望外头的大海。

  「怎么了?」

  「……好安静喔,而且一点浪也没有。」

  「听说海坊主到来前都是一片风平浪静。」

  天空明明是那么晴朗,却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

  看来一望向大海彼端就感到心乱如麻的,并不只有我一个吧。

  「今晚的烟火大会啊,听说就是代表着欢迎海坊主的到来。」

  「所以越盛大越好,因此才把活动安排在这种旺季。摊贩也都出来做生意了……」

  双胞胎凝视着我,突然切入今早找我商量过的话题。

  「欸。」

  「你愿意考虑我们的提议吗?」

  那两双单纯的眼神清澈得仿佛能见底。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点了头。

  「嗯……老实说,我现在依然怀疑自己真的能做料理吗?」

  我也直率地告诉他们我现在的心情。

  「海宝珍馐这项任务,是我自己向乱丸提出要求,交给我全权负责的。无论这份责任多重大,我都不能逃避才对……这次害你们也吃了不少苦。」

  「才没有──」

  「──这回事。」

  双胞胎皱眉露出笑容。

  没错,他们今早来找我商量的事情,就是希望由我重新接下仪式酒席的任务。

  「毕竟,这原本就是你被赋予的使命。」

  「所以,我们俩打从一开始就打算把主导权归还给你。」

  「……戒、明。」

  「要是换作我们丧失了味觉,」

  「一定会放弃这项服务客人的职业,但是……」

  他们抬起视线,异口同声地说──

  「以你的能力,应该不会到此为止。」

  这句话让我的眼头一阵灼热。

  想必是因为出自掌厨资历比我丰富太多的这对双胞胎厨师口中,所以才如此具有说服力,比其他任何人都更触动我的内心。

  不知道如何形容现在的心境,我感觉自己真是……不胜感激。

  他们俩真有办法,一瞬间便扫去长久以来萦绕我心中的烦恼。

  「谢、谢谢你们……」

  我忍住想哭的冲动,低头表达感谢。

  「虽然交还给你主导──」

  「但我们也会好好从旁协助,帮忙确认味道的。」

  「所以你不需要担心。」

  「放心,没问题的。」

  双胞胎用一如往常的散漫口吻说着,轻拍了我的肩。

  该说这就是他们俩的一贯作风吗?

  一切骚动从我被抓来这间旅馆开始,一路又演变成这样的局面。不过……也许,我来到这里是对的。

  毕竟遇见了如此温柔又单纯的料理人。

  烟火大会的最终确认会议,正在乱丸的办公室里召开。

  我和双胞胎一把饭端进去,全体干部的气势与视线便吓得我心生退意,因为就连我从未打过照面的干部们也都集合于此。

  不过坐在中央椅子上的乱丸却顶着十岁左右的稚嫩外貌,有别于往常粗犷的形象。感觉就像个努力装大人的孩子……

  「噢,你这身模样也好可爱喔,乱丸。」

  所以我不小心把内心话说出来了。

  「不许你说我可爱!」

  乱丸虽然一如往常地回骂我,不过可能因为蓬莱玉枝现在已安心入手,他心平气和地抱着膝上的信长。

  「抱歉在重要时刻打扰了。我做了饭过来,先放在这里。」

  「不……调整事项已经搞定了。我们继续维持这副模样也不好,现在就赶快吃一吃吧……大家可以解散了。到明天结束前,各自都要好好集中精神。」

  干部们急促地离开办公室。

  大家的表情虽然很严峻,不过为了跨越今、明两天的挑战,现在的他们只专注于前方,对我完全没有展现任何敌意。

  宁宁和秀吉也一脸坚定,感觉不到任何一丝软弱。

  只有叶鸟先生一个人在踏出办公室之际对我抛了个媚眼。

  折尾屋员工们在我心中的印象也改变许多,一开始与他们对峙时,还以为全是坏蛋……

  「葵小姐,非常抱歉。今早才刚回来,又让你操劳了。」

  缩小版的银次先生来到我身旁,用可爱的稚嫩眼神仰望着我。

  「不会,能帮上忙我就很开心了,在这种紧要关头,我怎么能呼呼大睡呢。」

  然后我把餐盘递给银次先生。

  「哇──这是炸猪排丼呢!我刚才就一直觉得香气阵阵。」

  「小菜和汤是双胞胎帮忙做的唷。因为从昨天就没吃到什么蔬菜,所以我还榨了特制的蔬果汁。也喝喝看吧。」

  戒帮忙把乱丸的份端过去,明则把蔬果汁端到两人面前。

  银次先生正激动地摆着那毛茸茸的九尾。

  乱丸则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但是低垂的橘色尾巴却似乎微微摇摆着……

  「嗯嗯……果然美味。葵小姐做的这一类丼饭我都很喜欢,不过这炸猪排丼分量扎实,正是现在最想大口大口吃的料理。能补充满满精力,让身体涌现气力。」

  「嗯嗯,而且还有祈福的意味!要『战胜难关』喔!」

  「……」

  「……」

  「哎呀,这招在隐世行不通,真是尴尬耶。」

  气氛又变得像讲了没人听得懂的冷笑话一样……

  「哼!只要是肉我都好。双胞胎做的汤跟小菜也依然充满高雅精致的风味。」

  「嗯嗯,真好啊,我也好想吃。」

  失去味觉真是讨厌,我恨透食之无味了!

  「哦?」「啊。」

  结果银次先生与乱丸手中的饭才吃到一半,就变回大人的模样。

  这也就代表灵力已经大幅恢复。

  「……乱丸大人──」

  「我们有事想跟您商量。」

  双胞胎从刚才就一脸正经,安静地待在一旁。

  他们应该是看乱丸恢复了过来,所以打算切入要题。

  「怎么?你们俩竟然也会摆出如此严肃的表情。」

  「乱丸大人,您心里也明白的吧?」

  「……」

  乱丸似乎马上便意会到双胞胎想说什么。

  「凭我们俩是办不到的。」

  「这不是手艺或责任的问题。」

  「又是老样子,露出一脸看开的表情跟我说这些。」

  乱丸将炸猪排丼大口大口扫入嘴里,一口气咽下之后,用往常的锐利眼神望向我。

  「所以,你怎么决定?」

  「我要负责做海宝珍馐,我不会再逃避了。」

  我果断地回答,先前的胆怯与踌躇已不复在。

  「……葵小姐。」

  银次先生站起身,往我身旁靠近。我继续说了下去──

  「我一直很害怕。味觉被雷兽封印之后,我真的感觉自己无能为力。对我来说,『料理』一直都是我用来跟妖怪打交道的武器。因为我的舌头熟知妖怪喜欢什么样的调味,我的味蕾是钻研厨艺时最可靠的搭档。」

  「……」

  「但是现在我失去了。于是我开始害怕……现在的自己就只是个等待被猎食的人类姑娘。但是,我错了。即使舌头已经失去用处,我还有银次先生跟双胞胎……这些值得信赖的伙伴。」

  我抬头望向站在身旁的银次先生,露出笑容。虽然有点难为情,但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银次先生露出感动至极的表情,握起我的手。

  「葵小姐……您已经具备了一路掌厨到现在所累积的手感、经验与知识。从您失去味觉以来所做的料理,在我口中尝起来确实仍是熟悉的过往味道,属于葵小姐的味道。」

  「……银次先生。」

  「在这个隐世里,就属我尝过最多您的料理。老实说,我也希望在仪式为您确认味道,但我必须负责表演夜神乐。所以,请您相信我的话──您一定办得到的。」

  「……」

  「我……一直都相信葵小姐您的料理。」

  谢谢你。这番充满热度的言语比一切都更让我感到踏实与喜悦。

  我也握紧银次先生的手。

  而银次先生转头面向乱丸。

  「乱丸,矶姬大人将这份任务托付给了葵小姐。从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如此。你应该也不会怀疑矶姬大人的『指引』吧。」

  「……」

  银次先生与乱丸的视线静静地擦出火花。

  看起来像是互相敌视,又像是确认彼此的想法。

  乱丸朝我手上的珊瑚手链瞥了一眼之后──

  「……我可不允许你搞砸喔。」

  他站起身,「咚」一声把手心撑在桌面上。

  「津场木葵,你负责包办海宝珍馐,这是我的命令。」

  「……乱丸。」

  虽然乱丸的态度乍看高高在上,但是我都明白。

  他这次用长官命令的形式把这件工作托付给我,也就是选择跟我共同分担这份责任。即使他并没有说出口。

  我深深低头行礼。

  身旁的银次先生也是,甚至连双胞胎也做出一样的动作。

  「乱丸大人!秀吉大人有事找您!他正在屋顶!」

  冲进办公室的是名叫太一的夜雀。我们一行人急忙离开现场,赶往折尾屋的屋顶。

  来到目的地后,我看到秀吉正拿着大大的望远镜注视着大海的彼端。

  「……乱丸大人,是海坊主。」

  「他来了是吧。比预期来得早呢……看来今晚午夜零时就会登陆常岛了。」

  「我们也该出发了吧。」

  「准备已经万全,只剩下行动了。」

  海的彼端?已经看得见踪影了吗?

  在接近完全入夜的昏暗天色之中,我再怎么定睛凝望,也无法从大海彼端看见任何东西。

  「虽然时间有点早,不过差不多该发射烟火了。尽量弄得盛大一点,让海坊主不会迷失方向。烟火大会跟仪式两者都需要顺利举行,缺一不可。」

  「乱丸大人!乱丸大人!」

  慌慌张张赶来现场的是宁宁。

  「宁宁,怎么了?」

  「这次烟火大会比往年受到更多瞩目,今年的来客数超乎预期得多,人手严重不足。无论是海面还是待会儿要施放烟火的高空,都出现了大量飞船!」

  「啧!明明呼吁过在烟火大会期间,飞船不许通行划定范围以外的地方!」

  据说由于经过妖都周刊报的报导,加上雷兽昨天在妖都大肆宣传,因此不只当地居民,就连外地来的观光客也蜂拥而至。

  所以现在才演变成满天都是空中飞船的状况。

  「这是雷兽大人最后的找碴是吧。那位大人也真是幼稚,都来到最后关头了,还企图用这种老套技俩引发混乱……」

  「乱丸大人,现在该怎么办好?飞船陆续出现,似乎也会妨碍烟火的施放。」

  以乱丸的立场来说,应该很想把旅馆的事全交给折尾屋员工处理,现在马上前往常岛吧……但事态演变至此,他也很难说走就走。

  「乱、乱乱、乱丸~~」

  「这次又怎么啦!」

  接着来到现场的是叶鸟先生。然而,就在我们抬头看见降临上空的巨大飞船之后,便立刻明白他如此焦急的原因了。

  「那是……天神屋的『天神丸』……」

  银次先生喊出了船名。

  巨大的船身拖曳着连绵的鬼火来到此地,高挂于船上的船帆,印着「天」字的圆形家徽。那正是……天神屋的空中飞船。

  「……大老板。」

  我瞪大双眼,仰望着那个身穿黑色长外褂,站在船头的鬼男。

  啊啊,那是大老板。不知为何他的身影让我感到稍微松了一口气。

  「啧……为什么天神屋会在这个局面有所动作。」

  乱丸感到相当混乱,在场所有人也跟他一样。

  因为,眼前的状况跟上次完全相同。

  ──折尾屋的空中飞船出现在天神屋后山的那一次。

  空中飞船开始下降。大老板无视船身与地面的距离,飞身跃下,降落在折尾屋的屋顶上。

  紧接着跳下来的是晓跟白夜先生,就连阿凉也跟进。

  话说白夜先生是何时上船的……还有阿凉,明明现在不是干部,却摆出干部的架势。

  「折尾屋的各位,晚上好。」

  大老板露出充满可疑气息的微笑。

  「我们是天神屋,此行目的是来带回这段时间承蒙各位照顾的敝馆员工。不过……看来各位遭遇困境呢。」

  那双红色的瞳眸闪着诡谲的光芒,登场的台词有别于上次的折尾屋。

  「喂,天神屋的!现在我们可没空理你们,滚回去!」

  秀吉大吼大叫威吓着对方,然而大老板脸上的笑容依旧。

  「蓬莱玉枝一事已经顺利解决了不是吗?那我就要把我们家员工讨回来了。」

  「……欸,等等,大老板!」

  我跑往大老板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仪式还没有结束耶。」

  「嗯?噢,葵呀。自从你被掳走之后,已经睽违两星期没见到你了呢。我听说了,你的味觉遭到封印。想必苦了你吧?憔悴成这副模样……真让人心疼。我这就带你回天神屋。」

  「等一下,大老板!」

  现在是在装什么傻!你明明乔装成卖鱼的来找我不是吗?

  而且……在那幅水墨画的世界里,你也对我说了「加油」……

  「葵,你的表情怎么变个不停?」

  「我现在很困惑啊!」

  在大家面前也不方便说太多,我只好揪着大老板的衣领摇了摇他。然而这招攻击对他完全无效,反而还「啊哈哈」地笑了,看起来乐得很。

  大老板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关于出借葵的约定,契约上本来就说好只要蓬莱玉枝入手后就放人,况且她的身体状况也令人担心。乱丸殿下,必须请你履行契约。」

  「白、白夜先生……」

  「还有,叶鸟先生!你上次把『天狗羽翼保养组』忘在我们旅馆没带走!真是的,个性永远都这么丢三落四。拿去!」

  晓的态度依然故我,还把那组什么保养品来着的东西,朝前上司叶鸟先生扔了过去。

  叶鸟先生吐了一下舌,说了声:「啊,真是犯糊涂了。」在这紧张的气氛之中,只有他一个人如此悠哉……

  「欸,大老板。我拜托你,让我暂时继续留在这里一阵子。因为我还有任务没完成。」

  我向大老板提出要求,手还紧紧抓着他的领口。

  大老板抱着我的肩膀,疑惑地回了一声:「哦?」不,他这表情绝对是明知一切……

  「我必须准备仪式的酒席。」

  「……这个担子对现在的你来说,不会过重了吗?」

  「嗯。现在的我的确没有味觉。仪式的酒席将左右这片土地的未来,交给我实在太不可靠了。我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很不负责任又愚蠢……」

  「……」

  「但是我必须完成。因为这是矶姬大人……不,这是乱丸托付给我的任务!」

  乱丸听见自己的名字从我口中出现,露出些许的惊讶。

  不过他仍马上来到我身边,而且做出惊人之举──他在大老板面前深深低下了头。

  「欸!乱丸?」

  没想到他竟然会向大老板摆出低姿态……

  「只要一天就好,我想借用津场木葵的力量。」

  「……哦?真没想到你会有求于我。」

  大老板手拄着下巴,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那双冰冷的红色视线正俯视着还没抬起头的乱丸。

  「关于折尾屋一连串的作为,等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好好做个了断。所以,拜托……」

  「这样啊?既然如此,那你愿意收留我们吧?」

  「啥?」

  咦?大老板又在说什么鬼话?

  「好像是昨天吧,都是因为南方大地要举办烟火大会一事在妖都成了热门新闻,我们旅馆的客人全往你这边跑了,一个也没剩。站在我们旅馆的立场,当然希望能阻止客源流失,所以才出动了具有住宿机能的天神丸。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折尾屋合作这笔生意。」

  「……大老板。」

  「况且……你不是也对于受中央高官摆布这点很不是滋味吗?昨日的敌人是今日的朋友,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俗话是这样说的对吧?水火不容的我们携手合作,想必能让那群家伙吓一跳吧。」

  大老板压低声调,脸上浮现耐人寻味的笑容,很像鬼的作风。

  乱丸惊讶得哑口无言。他应该明白了大老板真正的意图吧。

  然而只有秀吉一个人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依然想开口呛声。

  不过他被宁宁拉住了袖子,两人开始耳语。

  「啧!宁宁,你这家伙没有尊严吗!」

  「尊严在这种时候又不能当饭吃!秀吉你心里也很清楚,现在要以什么为重吧。」

  「这我当然是明白……但是宁宁,你真的能接受吗?」

  「……嗯。」

  两人互相点了点头。

  秀吉勇敢对大老板提出了一项提案。

  「喂,天神屋的大老板,你说要携手合作是吧。能借用你们天神屋的人力吗?」

  「那当然……我们的船跟员工都会提供协助的。」

  大老板爽快地答应。

  「呃,不好意思,乱丸大人,未经同意就擅自向对手提议借用人力……请问您觉得行吗?」

  「秀吉,就照你的想法进行。」

  得到乱丸允许之后,秀吉沉思了一会儿便对天神屋下达指示。

  「我想拜托你们协助替来到此地的空中飞船引导航线。再这样下去,飞船将会干扰烟火的施放。我们旅馆已经没有多余时间派船进行引导了。」

  「我明白了,就由我来负责吧。」

  晓马上接下了这个担子,往天神丸的方向而去。

  「阿凉小姐,我们也希望能借助你的力量。」

  这次换宁宁跟阿凉面对面了。阿凉回答:「啥?我也要?」表情似乎有点嫌麻烦。

  「女接待员的人手不足。如果有你的帮忙,我想会是一剂强心针。」

  「咦?是、是喔?既然你都这么开口,我也不是不能行个好啦。」

  阿凉一边咕哝着一边用手玩弄头发,看起来心情似乎很好。

  她还是一样这么单纯,反而是宁宁奸笑而不语,相较之下她真是擅长操控人心啊。

  「乱丸大人,请您带大家赶快出发吧!这里就交给我们。」

  「请务必,让仪式顺利结束。」

  「秀吉……宁宁……」

  秀吉与宁宁露出相当可靠的表情,正要送乱丸出发。

  「事情就是这样啰,乱丸。烟火大会交给我们,你快点带银次跟小姐去款待海坊主吧。」

  「叶鸟。」

  叶鸟先生最后从乱丸的背后推了他一把。

  我们急忙转身背对屋顶打算启程,前往常岛。

  「葵!」

  然而大老板呼唤我的声音让我回过了头。

  他扔了一个袋子过来,我用双手接住,确认内容物之后我大吃一惊。

  「这是……」

  「饯别礼,如果派得上用场就用吧。」

  「……大老板。」

  「加油,我等你回来……你无须担心。」

  「……」

  ──加油,我等你回来。

  只是这么短短一句话,就让我仿佛受到无数次鼓舞。

  「谢谢你!大老板!我会加油的!」

  他用眼神目送我的背影,并且支持着我前进的路。

  那我又该如何回应他的期待呢……

  坐上船的前一刻,我感受到另一股视线,回头一看──

  ……是雷兽。

  他站在距离稍远的岬角上,看着我们并露出得意的笑容。

  「……」

  然而我只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我没有怒瞪他,也没有表现出胆怯。

  我相信大老板的那句「无须担心」,所以根本不觉得害怕。

  于是我迈出坚定的脚步,坐上空中飞船。

  因为我已清楚,自己现在的任务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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