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39掘:职业圣女与普通圣女

  side;露露亚

  我现在来到旅馆内悠纪大人的房间。

  为了履行她们提出的条件,为了替悠纪大人生小孩……

  然而,爱丝琳、菲立雅、菈碧利兹和菈兹也都在房间里。

  「又来了,你还不肯死心啊。她们只是故意测试你罢了,你应该也很清楚吧?」

  悠纪大人一再重申,认为我并不需要遵守条件。

  「不,悠纪大人,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

  「或许菈碧利斯和菈兹的确只是想测试我,但如果我不能遵守条件……蜜璃和卡雅应该真的会杀了我。即使是你也阻止不了。她们并不是真正倾心于你,你只是代替品,弥补她们失去的幸福。你必须代替她们让我变得污秽,不这么做的话,她们的世界会瓦解的……」

  我这么一说,他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严肃。

  那是当然的。他对所有事情一直抱持乐观的态度。

  然而人心却没那么简单。只是解放了奴隶,便认为她们从此只会听自己的话,这就大错特错了。

  到头来,悠纪大人正如他所说的,也只是个平凡人。

  以目前的状况而言,这座迷宫的协力体制将很快地从蜜璃、卡雅开始分崩离析,而一切都是因为我这个异端的存在。

  「什么啊?所以呢?难道为了让蜜璃她们心服口服,我就得让你怀孕吗?」

  「是的。她们的目的,是折辱我身为人的尊严。」

  「但为什么是由我来玷污你啊~我只想抱我喜欢的女生啊……」

  悠纪大人说著,把菈碧利斯和菈兹拥在臂弯里。

  眼前的情景真教人感到不可思议。

  他平时对她们的表现的好感总是敷衍地避开,今天却显得格外积极主动。

  「……露露亚大人也适可而止吧……悠纪怎么可能因为那种理由就跟你生小孩啊。」

  「就是说啊~你居然以为小哥会是那种人。哎,也难怪你会被路缇亚圣国赶下圣女的宝座呢。」

  一开始我还不懂她们两人的意思。

  不过,我现在终于意会过来了。

  为什么她们要对我说那种话?

  为什么她们要如此羞辱我?

  明明知道我别无选择呀?

  明明我是为了这里的秩序与平稳,才要献身给悠纪大人的啊!!

  「……哎,还真是扫兴。悠纪,我看你就好好跟露露亚大人解释清楚吧。」

  「我来照顾爱丝琳和菲立雅,你好好跟她说清楚吧,小哥。」

  她们两人依依不舍地离开悠纪大人的怀抱后,抱著爱丝琳和菲立雅离开了房间。

  「……悠纪大人,能请您解释一下吗?」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顿时陷入了沉默。最后我终于忍不住打破沉默,开口询问悠纪大人。

  「事到如今,你还一点自觉也没有啊……你也差不多该改口,别再用『大人』称呼我了吧?听到那种徒具形式,却不存有敬意或爱的称呼,只会让我更没劲啊。」

  悠纪大人……悠纪一点都不想拥抱我的模样与言语,让我的心情更加纷乱。

  为什么……在女性之中,我的身体应该非常有魅力才对呀?

  无论是外表或内涵,我都……

  「什么!!我就是对你充满敬意,才会这么称呼你啊!!你是以否定我为乐吗!!难道你想眼睁睁看著蜜璃她们把我杀了吗!!我才不要!!我一点都不想死!!为了活下去讨好你,有什么不对!?你看,我的胸部很大喔!!想揉想捏都随你高兴!!……求求你,让我怀孕吧!」

  我裸身站在他面前,极力地恳求他。

  自从蜜璃等人提出那项条件以来,已经是第四天了。

  他们已经和赛拉莉亚公主交换意见,决定建造好可容纳移民的房舍,也著手准备其他的设施。

  而我,别说是怀孕了……一次也没有跟悠纪交合过。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被蜜璃杀了吧。就算她不亲手杀了我,也会把我逐出迷宫,间接让我……

  「露露亚,你今后打算做什么?应该说,你是为了什么活下去?我只能告诉你,你为了生存而怀孕是没有意义的,你明白吗?」

  「这……这是什么意思?只要能怀悠纪大……悠纪的孩子,我就可以安全无虞……」

  「或许吧,但这只是权宜之计,蜜璃她们不可能因此就完全接受你。怎么?你该不会认为只要你跟我生小孩,就能改善跟她们的关系吧?」

  「我……」

  不可能。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会如此轻易改善。不过,如果我不这么做,就没有办法活下去,因此即便要我跟不感兴趣的男人上床,我也在所不惜。

  「……哎,露露亚,看来你只是有能力罢了。」

  「你说什么!!你知道我、我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成为圣女吗!!」

  「嗯,所以我说你有能力呀。」

  「……你到底想说什么!?」

  「露露亚,你有没有跌倒过?跌倒可是很痛的喔。有的时候甚至会划破膝盖,流很多血,小孩子应该都会痛得大哭吧?」

  「你想要说我像个因为跌倒流血而大哭的小孩吗!?别开玩笑了!!居然拿小孩子跟我比!!我、我可是遭到祖国背叛放逐呢!!为、为什么我会沦落到这种下场!!请救救我!!吶!!救救我啊!!」

  我再也忍不住泪水了。

  我把至今为止的委屈,一股脑儿向悠纪发泄。

  「你确实像个小孩子啊,不,只是某些地方像而已。有的小孩会忍著痛不哭出来,自己爬起来吧,那种小孩可比你坚强多了。你想想,为什么我会拿小孩子跟你比?你心里应该也很清楚,你现在真正该做的事,不是跟我生小孩吧?

  你也差不多瞭解自己该重新站起来了吧?艾尔修不需要旁人提醒,总是立刻采取行动不是吗?你或许不知道,她第一次见到蜜璃时,也被狠狠地羞辱了一顿呢。你知道她是怎么回应的吗?她向蜜璃她们低头道歉。那可不是每个人都办得到的,说不定只有艾尔修才能这么做呢,也难怪赛拉莉亚这么重视她了。」

  艾尔修公主也曾经遭受这么无情的对待……然而,我还必须接受蜜璃她们的条件……

  「你可以不要再当什么悲剧女主角了吗?不对,悲剧女主角似乎比你强多了,至少会紧紧握住前来拯救她的王子的手啊。」

  「……就算我道歉……也不代表结果会像艾尔修公主当时那样顺利呀,而且我也没有她的勇气。」

  「是啊,你并不是艾尔修。不过你似乎误会了,艾尔修并没有获得蜜璃她们原谅喔?你应该也知道,在先前的会议上,艾尔修还拚命地向蜜璃她们道歉呢。」

  「艾尔修公主还在赎罪中吗?」

  「……你还真是消极呢。哎,真正的答案就请你自己问艾尔修吧。本人最清楚问题的答案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是艾尔修公主!!我实在无法向她们道歉!!要是又惹她们不高兴,随时都有可能被赶出去啊!!」

  「我说过了吧,不要再以为自己是悲剧女主角了。真要说的话,蜜璃、卡雅、菈碧利斯……每一个人的遭遇都不比你幸运,但她们可没有像你一样,老是当自己是悲剧女主角喔。尤其是蜜璃,她应该很想好好大哭大吼一场吧。可是她并没有这么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应该这么做,也改变不了什么。」

  「没错。就算有人想要救你,如果你不愿意伸出手抓牢,一切也是枉然。但是几天前,你还哭喊著自己有多不幸、自己有多委屈吧?你并不是为了活下去而和我交合,而是希望别人让你活下去。要是你无法理解两者的差异,恐怕已经无药可救了。」

  「……我真正应该做的事,并不是和你生小孩,对吧?」

  「今天你能弄清楚这一点就够了。总之,现在不是争论抱不抱你的时候,你就乖乖回自己的房间吧。」

  最终,我披上了方才脱掉的浴衣,脚步沉重地离开了悠纪的房间。

  我在走廊上发了一会儿呆……应该说,我试著厘清头绪,但思绪过于紊乱,几乎无法思考。

  我现在应该采取的行动,并非怀悠纪的孩子……

  那么,又该是什么呢?

  要是我没有遵守约定,会被逐出迷宫吧?

  不过,这么做的话,我很可能会将迷宫的消息泄漏出去。

  因此,她们八成会解除指定保护,杀了我换取DP吧……

  「啊!」

  这时候,我的脚被浴衣绊了一下,在走廊上跌倒了。

  「痛……?」

  我的膝盖流血了,不过只是很小的伤,并不足以挂心。

  「咦,露露亚大人?你没事吧?我现在就帮你治疗。」

  一道温柔的嗓音,随著艾尔修公主的身影出现在昏暗的走廊上。

  「治疗!这样就可以了。不哭不哭,痛痛飞走了!啊,抱歉,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艾尔修公主有点难为情地向我道歉。

  「不要紧,谢谢你。不过,那个『痛痛飞走了』是什么?」

  「啊,那个啊,因为小孩子在治疗完成之后,往往还是哭个不停。他们不只是因为觉得痛才哭,往往只是情不自禁、或是被父母责骂、害父母担心等等。露露亚大人,你也遇过这样的情况吗?」

  「没有。我在治疗院的工作,只是一些业务作业罢了……但那个……」

  「你没有遇过治疗完小孩子之后,他还哭个不停吗?」

  「有是有,不过因为已经治疗完毕了,我会直接继续治疗下一个人……」

  「说得也是,毕竟露露亚大人是圣女大人,一分一秒都很宝贵。」

  「我现在已经不是圣女了。不过,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啊,抱歉。孩子若因为受伤哭泣,这时候对他说加油并没有意义,最重要的是让他们知道伤口已经治疗好了,所以就会跟他们说『痛痛飞走了』。无论是伤口已经好了,或是让他们以为已经好了,只要让他们没有哭泣的理由,他们就会收起眼泪,露出笑容喔。不过,往往有些孩子会因为被父母责骂,再度哭起来呢。」

  「也就是说是一种感觉啰?」

  「嗯,我想应该是这样。不过,大部分的小孩在伤好了之后,隔天又会立刻弄伤膝盖呢。不过他们就不会再大哭了,反而会带著笑容说:『艾尔修公主,帮我治疗!』呢。虽然老是受伤也很令人伤脑筋就是了。」

  艾修尔公主回忆著那些孩子们的模样,露出了苦笑。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希望那些孩子不要被卷入战争,希望他们能一直保持脸上的笑容,希望有一天我能回报他们送给我这么珍贵的宝物。」

  艾尔修公主对著迷宫里模拟的月亮祈祷著。

  「……珍贵的宝物?他们送你什么吗?」

  我听到艾尔修公主的话,脸上表露疑惑。

  「是啊,非常珍贵的东西呢。跌倒了也不哭泣,靠自己站起来……多么了不起的孩子呀。对他们来说,大多是第一次受伤。他们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痛、这么害怕过,所以才会大哭。但最后,每个孩子都能靠自己的力量,勇敢地爬起来喔。」

  她吸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

  「……因为我不够深思熟虑,为露露亚大人、路缇亚圣国、罗修尔国、盖尔兹国等带来了不少麻烦。我以前总是怨恨自己的不幸,哀叹自己的命运为何如此悲惨。不过,遇到莫布以及蜜璃他们之后,我才明白我只是顾影自怜罢了。而且,我还被悠纪狠狠骂了一顿呢。

  但也托了他们的福,我终于……终于意识到,我根本就像个跌倒后,不肯爬起来的小孩子。虽然我现在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什么,但我会更加努力寻找的。

  我不再自怨自艾。有时间哭泣的话,不如协助他们,为这座迷宫打造出更美好的生活。蜜璃她们或许还无法接纳我,不过要是我因此什么也不做,就无法成为那些努力站起来的孩子们的好榜样。我可不希望他们在背后说我是个一蹶不振的圣女喔。」

  艾修尔公主这番话,和我的想法几乎完全相反。

  多么令人尊敬的生存之道哪。

  至今为止,我只是一味地向人祈求活路。

  反观艾尔修公主……

  「我不再为无法改变的事实唉声叹气了,从今以后,我要为打造更美好的未来而竭尽己力。那些孩子们也不会因为跌倒受伤而裹足不前,我会把挫折当作充满希望的全新开始。」

  对她而言,赎罪只是一种消极的回应吗……

  该怎么说呢,是我太过浅薄了吗,是否这才是清浊能容的雅量呢?

  「露露亚大人?我的想法果然很奇怪吧?」

  艾修尔公主脸上带著些许困惑看著我。

  我必须好好回应她。

  「你的想法很了不起喔!你说的一点也没错,连孩子们都能很快地自己站起来了,我们也不能一直赖在地上吧。明天也要好好加油喔!」

  「好的!!」

  哎,还以为自己努力至今,已经大大地成长了……然而身旁的光芒却是如此耀眼灿烂,教我望尘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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