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骑士与暗杀者

  这是未来的女王陛下的圆桌骑士第一席骑士叙任式。在王宫的大会场里有王族、王立骑士团的高层、除了被选作警卫的骑士的王立骑士全员、以及见证人等参加,场面非常盛大。在这种不常有的大规模叙任式上,不论是谁都会感到紧张的。算在见证人末席的阿斯翠德正在这种充满紧张情绪的空气中、从远远的地方呆呆眺望着前辈和自己憧憬的公主大人的身姿。

  (第一次看呢……这就是骑士的叙任。)

  听说杜克要成为蕾蒂丝雅公主的骑士的时候,当初那么厌恶为什么还是答应了?阿斯翠德这样直接向他本人提问过。

  ——因为是让他愿意奉献生命的主人。

  阿斯翠德说不定也在祈望着这种话语。向其他的骑士也问了为什么向现在的主人宣誓成为骑士了呢?大多也只得到因为义理,或者是因为被邀请了,这样的回答而已。

  (那两个人是在真正的意义上、做出了骑士的誓言……)

  蕾蒂想要杜克成为自己的骑士,而杜克也想要蕾蒂成为自己的主人。这是骑士的誓言所应有的、本来的姿态。阿斯翠德以羡慕的眼神望着那两个人。

  蕾蒂穿着美丽的白色裙子。杜克则是在她的面前单膝跪地,深深地低着头。

  “使汝之右手为剑、使汝之左手为盾、至汝生命尽头为止宣誓忠诚。”

  清澈而悦耳的声音如同音乐一般,在广大的空间里回响。

  “以吾之右手为剑、以吾之左手为盾、至吾生命尽头为止宣誓忠诚。”

  向主人的呼唤回应的声音,也清晰地响了起来。

  “汝、为吾之骑士。”

  杜克以剑护手所发出的清脆响声,宣告叙任式的结束。在持续响彻的拍手声中,阿斯翠德也拍起了手。

  (……为什么、呢)

  为什么现在自己、唐突地想要让蕾蒂所穿着的那件白色裙子染上红色呢,他不能理解。

  蕾蒂再也不能只是一个天真的公主大人。也就是说,不能只忙着处理暗杀者这一件事情。作为下任女王的重要工作要放在最优先的位置才行,今天的茶会就是其中的一环。

  “你在这里等一下。过一会儿女仆会带你去别的房间等待,那时候就按照那个指示行事。”

  蕾蒂把杜克放下,从被打开的、挂着漂亮装饰的门穿过去。单手拿着一个大篮子。

  “贵安、杜克殿下、弗莱德海姆殿下。”

  今天是被重重云层所覆盖的,令人厌恶的天气。仿佛象征着三个人之间的关系的天空,蕾蒂说这真是和今天的茶会相符合的天气呢,做出轻微的笑容问候着。

  提出在古多殿下的离宫里、举办只有兄妹三人的茶会,蕾蒂自身对于能否在倒出的茶凉之前缓和关系,也不能自信地说出肯定。

  “那是什么?”

  对着蕾蒂手中拿着的篮子,被称作俊美王子的典型的古多似乎很不高兴地开口问道。

  古多和蕾蒂有着同样颜色的金发、和同样青灰色的瞳孔。对于他的外表,即使是对自己的美貌有所意识的蕾蒂,也不得不认同输给了这个男人。相比爽朗的弗莱德海姆,古多有着知性冷艳的感觉,和蕾蒂十分相像,甚至能够让人忘记他们的母亲并不相同。

  “我自己烤了蛋糕。因为要是全部交给你的话,肯定会变成真的只有茶的茶会呢。”

  这样说着,她取下盖在篮子上的白布,取出了一个小小的木箱。

  “这里严格禁止甜点。”

  “明明是个男人还这么絮絮叨叨的啊你。向蕾蒂丝雅学学吧。”

  已经坐在椅子上的弗莱德海姆向神经质的弟弟开玩笑道。古多叨念着不要把点心屑弄到地上,让女仆取来了餐具。蕾蒂熟练地将自己手作的蛋糕切成六等份、将它们一个一个地放到盘子里。但是没有一个人向叉子伸出手去。

  “……干嘛?上手动一下怎么样?我可没有投毒哟。”

  “这样说你也赶紧喝一口茶啊。也没有投毒。”

  “不要啊——这之前、刚刚才发生过毒杀的事情——……”

  这三个人凑到一起的话就没办法开一场和谐的茶会。“啊——啊、果然是这个啊”,弗莱德海姆这样说着,对茶和蛋糕都没有伸出手,倒在椅背上。

  弗莱德海姆对蕾蒂所提出的“故意带蛋糕到古多那里去举行茶会让他不愉快的计划”表示了赞成,是因之前那件事情有所牵绊。有着稍微减少一些罪孽的自觉。对说出要跟着来的蕾蒂的意图也大概能够理解。他自己也多少理解改善兄妹关系的必要性。

  “因为要吃同一种东西,所以你死了的话我也会死哟。”

  “做东西的人和切东西的人是一个。被怀疑也没有办法吧。”

  “我可没有做那种在其中一部分投毒的高端行为哟。要是放入异物的话蛋糕可是会膨胀不起来的。”

  啊啊真烦,蕾蒂把三个人的餐具中放置的蛋糕再次放回了箱子里。因为她的行动非常粗暴,蛋糕会在里面翻个底朝天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喂!”

  “这样的话就不会在意了吧?万一里面有毒的话,就有三个人的尸体开心地倒在一起了。”

  关上箱子盖,蕾蒂用力地上下摇动着箱子。里面漏出来乱成一团的悲惨声音,很容易想象出箱子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两个兄长的嘴巴不由得撇了下去。

  “味道又不会改变、只是样子变了点。”

  蕾蒂用开朗的神情再次将变得乱七八糟的蛋糕分成三等份。看着被盛在碟子里凄惨的蛋糕,弗莱德海姆向着弟弟低声地说。

  “我要反省一下,你也反省一下吧……为什么我要吃这种蛋糕啊……”

  “……说的是啊。”

  弗莱德海姆用叉子捞了一块吃了,突然发出“哦!”的声音。虽然外表长得很遗憾,但味道很不错。

  “你还真的很会做蛋糕啊。这个真好吃。”

  弗莱德海姆说出了褒奖,古多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有什么事?”

  “今天的茶会仅仅是为了闲聊而已哟、古多殿下。我前几天得到了新的骑士这件事,您知道吧?”

  “顺利地到达了最好的结果呢。不错啊。”

  古多想着这是她第一次要开始夸耀自己的骑士了,但蕾蒂的闲聊也并不只是闲聊而已。

  “反正也取得了均衡,我想从七重天要走四个人、从战女神要走五个人做我的骑士。怎么样?可以吗?”

  “拒绝。”

  对于这立刻得到的拒绝,蕾蒂说着那还真是遗憾,喝了一口茶。舌头没有感到刺激,这个的话应该是没有投毒的吧。

  “这才不是闲话呢吧,是有事吧。闲话的话、应该问情人最近怎么样?这样的事情吧。”

  “情人?”

  对弗莱德海姆的话,蕾蒂想着我家有这种人吗?歪了歪头。古多付合着说,是在说杜克呢。

  “啊啊、那个人不属于我所喜欢的长相呢。即使是用作鉴赏也有点奇怪呢。”

  “是的是的、你说过喜欢的长相是狮子王亚历山大吧。我却觉得那个肖像画可是非常男子气的、不论让谁看都会说是虐杀王啊。”

  “现在还活着的男人中哪个最喜欢?我帮你准备相似的。”

  “啊可不要抢先立功啊你!”

  结果、这三个人凑到一起的话还是会偏离“闲话”、说起事情来。

  从闲聊变成议事的茶会正在开展的时候,作为蕾蒂的护卫一起来了的杜克正在别的房间里待机。平时是战女神使用的这个房间没有一个人、杜克正随意翻着桌上放着的书、读书来打发时间。

  “打扰了——……哎?前辈?”

  杜克正一目十行地看着完全进入不到脑中的诗集上的文字、阿斯翠德就在敲门的同时进入了房间。两个人都在这“为什么在这里”的惊讶面面相觑。

  “我是作为主人的护卫。在茶会结束之前在这里待机。你什么时候加入战女神了?”

  “啊、不、只是被邀请了而已。被说要不要看看工作之类的。”

  啊这样啊,杜克明白了后辈阿斯翠德为什么这幅样子。作为无派别的新人中的第一,越早行动的人才会胜利。弗莱德海姆的七重天也邀请了他,过不久就会加入其中一方吧。

  “那么、现在公主大人正在这里吗?”

  “很意外吧?我也很意外呀。更意外的是弗莱德海姆殿下也在这里。”

  虽然听说是准备要进行闲聊,但比起闲聊,说是密谈或者是舌战大会之类的才更让人相信,杜克这样说。但他突然发现阿斯翠德的眼神中有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蕾蒂丝雅公主殿下……在这里。”

  平时非常温柔的绿色瞳孔,却在说着蕾蒂的名字的瞬间、渗透出浑浊的光线。直觉、或许是这种类型的东西。这种感觉提醒着杜克要警戒起来。

  “你也要等待殿下吧。正好,陪我打发时间吧。”

  不想放阿斯翠德一个人。杜克把书放在桌子上、朝着象棋盘伸出了手。

  女仆宣告茶会结束的时间,是大约在两杯茶冷却了的时候。这时候应该说“比想的结束的更快”呢,还是应该说“闲聊到这里还真是努力了”呢。杜克说着终于结束了,站起身来,去迎接蕾蒂。

  “下次会准备曲奇哟。会做成同一种形状,所以就放心地屈服于恐怖感吧。”

  对兄长二人说出了麻烦的告别的主人轻轻举起右手、告诉杜克她自己过来接她了。

  “啊呀阿斯翠德、你什么时候加入战女神了呢?”

  蕾蒂注意到杜克身后的阿斯翠德,冲他搭话。阿斯翠德被她微笑的面容所面对着,两颊泛红,猛地摇着头说只是来参观而已。

  “我在七重天为杜克留下的席位、可是希望阿斯翠德来填满呢啊。喂杜克、至少也帮我游说一下吧。”

  “不巧我对于后辈是放任主义。……蕾蒂丝雅公主殿下、非常抱歉、但能让我稍微和弗莱德海姆殿下待一会儿吗。”

  “没问题。”

  “这段时间请您待在古多殿下旁边。请绝不要一个人独处。”

  也不可能说出绝不要和阿斯翠德两个人在一起,只能尽力绕着弯子提醒她。他朝着弗莱德海姆看去,准备换个地方说话,两个人离开了这个地方。

  “怎么?是不能让蕾蒂丝雅听的话吗?那还真是有各种各样的呢。比如说晚上的烦恼什么的。”

  对似乎误会了什么,正嘻嘻笑着的弗莱德海姆,杜克谈了口气说不是的。

  “是关于阿斯翠德的事情。你邀请他参加七重天的话,就是已经做了一些调查吧。”

  “想要邀请他成为骑士的话当然会做一些身份调查了。”

  “……阿斯翠德的过去、是怎么样的?”

  自然地、杜克把声音压低,小声地说。弗莱德海姆接受了话题,说着“是这件事啊”,擅自理解了对方的想法。

  “白的。”

  “……白、吗、这样啊。”

  这样就好,杜克正要放下心来的时候,弗莱德海姆用着让人感兴趣的语调说道,自己并不是那个意思。

  “白是说,白纸的意思。……即使去调查了也没有任何经历出现。明白这个意思吧、如果是你的话。”

  没有任何经历出现。也就是说他并不是在“表面”所生存的人,弗莱德海姆表达了这样的意思。

  “即使是当过佣兵,也是没有属于行会那种的佣兵。这种对于一般来说被称作‘犯罪者’之类的哟。”

  “即使是这样也邀请他参加七重天?”

  “比起当做敌人更想把他养在自己身边呢、我啊。古多应该也是这样判断的吧。”

  那个细心过头的老二、肯定也调查了阿斯翠德的事情。然后做出了相同的结论。——比起仅作为骑士、能成为很好的棋子。说到底其实就是、是不应该被当做敌人的对象,弗莱德海姆抱有着最大的警戒。

  被留在那里的蕾蒂在杜克回来之前都和古多在一起。阿斯翠德也在这里。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些介意,并没有插入兄妹的会话中,而是站在稍微远一些的地方。但这之后,不知道会不会有所行动。

  蕾蒂漫不经心地移动到一个可以一下子被古多保护住的、也是一个能够进入阿斯翠德视野边界的位置。

  “……说起来、苏菲亚王妃还好吗?最近、都没有机会去看她。”

  一边警戒着阿斯翠德,蕾蒂说出了没有任何敏感的话题。古多也决定在杜克回来前陪着她,并没有立即走开,而是为了对话而开了口。

  “去看母后是四个月前了。”

  “我是三个月前。向四个月前的你提问也没什么用呢。”

  “如果有时间的话就去看看吧。如果是你去的话母后会很高兴的。”

  “……很难有去呢、因为我已经被任命为下任王了。”

  古多的亲生母亲、第二王妃苏菲亚从过去就一直很疼爱蕾蒂。对于从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亲生母亲的蕾蒂来说就是仿佛年长的姐姐一般,能够接纳她的温和的存在。但是苏菲亚经常这样说:“古多就拜托你了。”

  (也就是说、大概是叫我帮助她儿子登上王位之类的……)

  虽然没有到恩将仇报的地步,但因为这是最近的事情,还是有些难以见面。

  “你明明可以漂亮地撇开这些事情呢。”

  虽然也想成为古多那样可以把利益与非利益的事情干脆地撇开的人,但总是做不出来。她明白如果是作为王的话,能够做到那样绝对会更好一些。

  我们也就仅仅是脸比较相似了呢,蕾蒂窃窃地叹了口气。这时杜克和弗莱德海姆回来了。如杜克所说的,他们要说的事情没有花多少时间。

  “弗莱德海姆殿下、古多殿下。我就先告辞了。”

  让杜克拿着空的篮子,蕾蒂打了个招呼。

  “一起经过了非常有意义的时间……虽然还不至于这样说,但也不是没意义的时间呢。”

  “这样吗?难得三个人在一起,连一个密约都没有定下什么的简直就是没意义啊没意义。”

  “这次又不是为了密约而举行的茶会哟。”

  弗莱德海姆明明知道蕾蒂的意图,却故意混淆着回答她。古多什么都没有说,但大约对于弗莱德海姆的话是同意的。

  “但是也对呢,如果是这样没意义的话,下次就试着让它多少有些意义吧。——告诉你们我喜欢的男性的线索吧。你们很想知道吧?”

  蕾蒂面向两个兄长,得意地微笑着。

  “我的初恋,是弗莱德海姆哥哥大人和古多哥哥大人哟。”

  蕾蒂似乎很开心地想要转身回去的瞬间、弗莱德海姆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那个瞳孔中所显露出的认真,她这个年龄的女孩不论是谁看到了,都会露出动摇和怜惜。

  “蕾蒂丝雅、不、蕾蒂。其实我、虽然一直隐藏着、是母亲有了外遇生下的孩子。”

  “你这种趁机而上的地方、我不讨厌,但很烦呢。”

  但是对于蕾蒂来说哥哥就只是哥哥而已、并不是会让她心跳加速的对象。蕾蒂立刻严厉地吐槽了他。

  “其实我小时候被怀疑是被替换的孩子……”

  “你说的话就不会被人当做是玩笑,所以还是再稍微练习一下的好。”

  这次换成古多朝着蕾蒂压迫了过来。是因为有利益而采取的行动,还是只是难得的说了玩笑话呢,蕾蒂无法判别清楚。她叹息道笨蛋哥哥还真的就只是笨蛋哥哥而已呢,和杜克一起离开了这里。

  “啊、不、我、没问题的!不会跟别人透露的!”

  “……不是啊、是撒谎来的,不要相信啊。”

  被留在那里的阿斯翠德慌忙摆明态度说自己没听到,对这脱离主题的反应,弗莱德海姆感觉到十分脱力。另一边,古多想着“难道她喜欢金发的?”,在自己和弗莱德海姆之间寻找着共同点。

  听到外遇所生的孩子和被替换的孩子这个疑惑被否定了,阿斯翠德刚松下一口气,一个既不是弗莱德海姆也不是古多的第三者的窃窃私语传到了他的耳中。

  “现在不能说是个好机会,只能放弃刺杀也没有办法。”

  现在是?他回过头去,却没有人在那里。

  “唉……?”

  “怎么了?”

  即使使劲巡视四周,也果然找不到其他的什么人。

  “听到了一个声音……似乎是、错觉呢。“

  阿斯翠德用手心抹去了不知为什么渗出的、令他感到厌恶的汗水。

  茶会顺利地结束了,杜克和蕾蒂回到了离宫。因为之后要换班,杜克准备朝骑士团的营地出发,但他改变想法,叫住了蕾蒂。

  “殿下对阿斯翠德的事情、怎么想?有想让他成为骑士吗?”

  “我之前说过呀,他很麻烦。如果要让他当骑士的话要有相当大的觉悟呢。”

  阿斯翠德从高处跳下的时候,会不假思索地消去足音。他把这类作为暗杀者所应有的身体行动已经谙熟于心。那个时候虽然只说了他很麻烦,现在更加怀疑他很大可能上是哥斯·安那吉的宿主。即使被请求了也不想把他当做自己的骑士。

  “这样啊。”

  杜克对蕾蒂的回答呆了一阵儿,那眼神将他的心情表述了出来。至今为止狠狠地推荐阿斯翠德做骑士、现在却改变心境。蕾蒂想着难道,超前追究了一步。

  “——阿斯翠德他、怎么了吗?”

  但是杜克什么都没说。现在杜克对于阿斯翠德的事情,也只有一些细微的、觉得他身上有些可能性的感觉而已。在这种没有证据的程度上,对于说出他可能是袭击蕾蒂的暗杀者这件事非常犹豫。

  “殿下、这之后我在骑士团有事情要做,请您不要一个人……不、比如说没有护卫的话请避开自己出门。如果您有事情找我的话、我会立刻回来的。”

  对于杜克的忠告、蕾蒂乖乖地点头表示知道了,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她从房间的窗户向骑士团的营所方向眺望、脑海里开始描绘自己的骑士、和他的后辈骑士的样子。

  (杜克让我回避和阿斯翠德的接触。似乎是注意到了呢。)

  杜克至今为止调查了阿斯翠德、在远处守护着自己了吧。和蕾蒂想要早些解决这件事情的愿望相违背、这样可能会牵制住哥斯·安那吉的行动。虽然自己喜欢聪明的男人、但是这次似乎有一个稍微傻一点的头脑在反而更好了。

  “——这样的话、把一切看清楚也好。趁现在。”

  杜克作为自己的骑士、有多大的觉悟呢。

  虽然并不想让他和这个哥斯·安那吉事件有所关联、但既然有所意识、就没办法停止怀疑。干脆、就这样利用杜克让哥斯·安那吉任意行动……

  然后现在……即使把自己和阿斯翠德放在天平上衡量、不能做出选择的话,也不会受到太多伤害。

  “不行、这样是不行的!打起精神来啊蕾蒂丝雅!你想要成为那样的王吗?是想要成为自己心目中的自己吧!?”

  自己选择了值得信赖的骑士。但却做不到信任的话、那就是因为自己内心的软弱。

  “……不能利用、而是要信任杜克。”

  阿斯翠德真的是宿主的话、即使要命令杜克也没有关系。

  如果只是曾经是个暗杀者的话、就让杜克按他喜欢的去做,自己不多加干涉。

  最重要要看清楚的是、如果真的到了危机关头、即使要向杜克寻求帮助、也要慎重地行动。

  无论如何、请保佑。她这样祈愿着。不是软弱地怀疑、而是有能够信任的强大。

  出于动摇、想去一趟阿斯翠德那边看看。

  蕾蒂这样决定了、让人调查了阿斯翠德平时巡逻的路线。决定让阿斯翠德平时站岗的地点是北边的墓地。王座所长眠的北边目的、是没有准许就不可以进入的没什么人的地方。如果要说是危险的地方的话、这里就是最适合的了。

  连续数日的雨水停息的早晨、蕾蒂下定决心离开了王宫。但是和她的决心不相称的许多个声音,从北方墓地传了出来,让她一惊。

  “扫墓……?似乎并不是王族的面孔……”

  看服装的话大概就能明白身份。凑在一起的六个小孩似乎、全部看起来都是平民的孩子。在墓地里有着石碑和树丛,对小孩来说是最适合玩耍的场所,但作为大人总是还是要说他们一下才行。

  “你们几个、如果想要玩的话还是在白天吧。晚上可是有鬼怪出来的哟。”

  蕾蒂把这样毫无干劲的警告说出口后,小孩子们立刻互相看了一下、对她露出把她当做傻瓜的表情。

  “大人就会立刻撒这样的谎呢!鬼怪会出来哟!我可一次都没有看见呢!”

  “是呢——!”

  有很多弟弟妹妹的蕾蒂、可是小孩子们的好对手。她既不傲慢也不愤慨,只是说着“是呢”,微笑了。

  “但是、即使没有鬼怪出来,也会有恐怖的骑士出现哟。”

  蕾蒂想着本来是暗杀者的阿斯翠德就快要出现了,才这样说的,但和这不相同的,别的“恐怖的骑士”出现了。

  “没错、这里是王族的墓地。不是小孩子们玩的地方、到别的地方去。”

  充满压力的低音从蕾蒂的背后传来。想着为什么、猛地转过身去,就看到能被评价为“让哭着的小孩哭得更厉害”的杜克正凶狠地瞪着蕾蒂和小孩子们。然后稍微远处的阿斯翠德,正因为看见蕾蒂的身影而惊讶着。

  小孩子们非常不满地点头说着好吧,蕾蒂则是因为又变成麻烦的事情了,头痛了起来。

  (因为我没有搞懂杜克的行动呢、这是。应该预想到杜克为了看住阿斯翠德、会和别的骑士交换工作。)

  这样就只能放弃这个那个、乖乖地被骂、然后被送回离宫了。

  “您一个人吗?似乎没有看到护卫呢。”

  “我是一个人哟。嗯嗯、没错我知道的、我会乖乖回去的。”

  首先投降、她轻轻举起双手表示会遵从杜克的意思。然后她对靠近过来的阿斯翠德露出笑脸。

  “……贵安哟阿斯翠德。看到你热心工作比什么都好。”

  “啊、啊!公、公主殿下!那——那个、您贵安!”

  对这正在想着该如何对贵人打招呼、正结结巴巴的阿斯翠德,谁又会觉得他是暗杀者呢?但是这就是阿斯翠德的最大的武器,“不被任何人警戒”。即使是蕾蒂,如果没有契机的话,还是会继续被骗下去吧。

  “阿斯翠德、我接下来要送这位回去……”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杜克以从阿斯翠德身边掩护下蕾蒂的样子站着。正在杜克向阿斯翠德露出警戒的时候,一个小孩子靠近了蕾蒂,扯了扯她的裙裾。

  “……喂、这位是?”

  虽然是不知情,但对公主殿下确实是无礼了。蕾蒂用眼神制止了不知道是否应该呵斥他的杜克、蹲下去和小孩对上视线。

  “怎么了?”

  “呐、你进去过那边的墓地里面吗?那边会出现鬼怪吗?”

  “那边?啊啊、是说只有王族长眠的地下埋葬室吗?……那边不会有鬼怪出来哟。但是、在里面很容易迷路、如果说门锁坏了的话也绝对不可以进去哟。“

  “迷路!?”

  “是呢、和我说好了哟。”

  虽然只是点了点头、孩子的眼睛正发着光。他朝伙伴的身边奔去、兴奋地说这说那、孩子们零零散散地开始看着地下埋葬室的大门。但是因为杜克还盯着他们、还是似乎很遗憾地走出了墓地。

  看着那个身影的杜克、确定他们还一定会回来墓地的、告诉阿斯翠德不能让孩子在这里玩。

  “如果小孩子在北边墓地玩的话一定要警告他们。既是有所不敬、而且这里也没什么人。如果被卷入到人贩子之类的事件中就连一个目击证言都没有,会发展成最不好的事态的。知道了吧。”

  非常精神地说着我知道了,对前辈的话点头的阿斯翠德,看起来就是一个对前辈骑士说的话非常认真的好后辈。不只是杜克,他毫无疑问被很多骑士疼爱着。

  “阿斯翠德、我就先稍微借一下你正在工作的前辈了。在这么忙的时候真是抱歉。”

  “不、没问题的!只有我一个人也会好好做的!”

  请路上小心!阿斯翠德一边猛挥着手、一边目送和蕾蒂和杜克朝着王城回去的身影。

  “主人和骑士……吗。”

  叙任式就发生在最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们这在一起的身影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非常自豪的心情、自己也有一天和主人……阿斯翠德这样想了起来。

  “只不过是跟着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而已。这是绝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杀死他呢?”

  再次因为那个声音猛地转过身去、但那里谁也没有。

  “……刚才、谁……、是……我……?”

  最近经常莫名其妙地听见奇怪的声音。难道是、他这样想着握紧了拳头。

  (我……果然是、那种会杀人的那类人吗。……不能成为、像前辈那样的骑士吗……)

  低喃的声音让自己心灵的深处无声无息地生出黑暗。阿斯翠德只能这样想。

  杜克跟在飒爽地朝着王城走去的蕾蒂身后。本来想着在回到王城之前要对她说这个那个,但想着说什么她都也只是听听而已,就还是趁早放弃了说教。代替这个、就向她指出了他注意到的别的事情。

  “刚才那个作为警告可不好啊。”

  “刚才?”

  “故意对对方说‘会迷路所以绝对不要进去’了吧?做出这样的警告的话、简直就是在说请进去玩吧。还好、通往地下埋葬室的门锁锁得好好的、不用担心。”

  历代的王所长眠的地下埋葬室,被用一个非常结实的锁牢牢保护着。虽然孩子们听到会在里面迷路肯定会想要进去并去触碰那个锁,但那锁肯定一动不动吧。

  虽然杜克说了不用担心、但蕾蒂低头想了想。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只有一部分王族知道的“那件事情”告诉杜克,她有些犹豫。但是现在应该还没问题吧,她决定改变话题。

  “你、在他人面前却会对我使用敬语呢。”

  “在他人面前还是要有所区别的。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从现在就可以一直对你使用敬语。”

  “最近我可没有再说叫你用了吧。我也是有所考虑的呀。”

  确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再被那样说了,杜克反过去想。到底是发生怎么样的心境改变了呢,从她本人口中听到了似乎很伟大的解说。

  “最开始是想要让你分开立场、但中途稍微改变了想法。你啊、也不过是一个男爵家的年轻小子而已。”

  “也不过是个男爵家这一点确实是这样、但十七岁的你可不能称呼二十三岁的我是年轻小子啊。”

  对于世间来说确实是会被当成年轻小子,但蕾蒂这个年龄可是连年轻小子都称不上的年轻。被绕了个弯子说是小孩的蕾蒂并没有在意这件事情,而是眼含着打趣的意思抬头看他。

  “哎呀?我啊、可是知道的哟。”

  “知道什么?”

  “你这个脸可是很容易被年上的贵妇人喜欢上,因为对应起来十分麻烦,所以才故意做出凶狠的目光创造威压感。”

  ——对于蕾蒂这句话,杜克的脑壳受到了比被狠狠扇一巴掌时候更加猛烈的冲击。

  “什……!?你听谁说的!?弗莱德海姆殿下吗!?”

  “不是听说的、只是看了就知道了而已。因为这个才叫你年轻小子的哟。如果你是能够使用那个脸和身体笼络贵妇人的男人的话,我可以撤回你是年轻人小子的发言。”

  可不想被做出假接吻的时候那样动摇的你这样说!杜克本来想这样说、但他预想到说出口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还是吞下了这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可不是年轻人小子,要像大人一点啊我!他拼命地向自己这样说。

  “虽然是你这样的毛头小子,等我成为女王后你正式成为圆桌骑士第一席的时候,可是会担心你会不会被其他圆桌骑士的成员小看呢。如果我在最开始就表明你是特别的的话倒是可以避免没必要的争吵呢吧。”

  因为杜克成为了自己的骑士,“最棒的圆桌骑士”的最低限度就算是达成了。之后就只要在可能的范围里不断追求“最棒”就可以了。这个过程中可能考虑着势力关系图、会有不得不任命的、无聊的人在吧。那种人肯定会以“只不过是个男爵家的、只不过是个小子”的理由来蔑视杜克。

  “不使用敬语而不被训斥的只有你而已。感谢我这个庇护并理解立场薄弱的家臣的宽宏大量的主人吧。”

  “啊——啊——这样啊有您这样的宽宏大量的主人真是光荣啊。但是我这边,才想跟你说你在阿斯翠德面前还那样开心的笑呢啊。”

  “我在别人面前可是心灵善良的公主殿下呢。不以演技相处的就只有我亲近的人了。”

  “只有亲近的人?最开始对我可是用那样很自大的态度啊。”

  这是在说最开始那一句,“我任命你为我的骑士。快点低头给我感激的收下‘圆桌骑士’第一席这个位置。”的事情。那样傲慢的发言、就连在同样傲慢风格的弗莱德海姆那儿都没有听过。

  “你从最开始就被决定是我亲近的人了。结果也变成了这样、所以没关系呀。”

  蕾蒂清楚地断言。在杜克回应这句话之前,她还是先朝着过来的方向,遮住阳光看了一眼。

  “……我有些想要确认一下、阿斯翠德和你、哪一个比较强?”

  “如果是比赛形式的话战绩大概是差不多。……现在啊。”

  杜克绕着弯子告诉她将来阿斯翠德肯定会变成更强的一方。这样啊、蕾蒂朝着杜克直直地投去目光。

  “能够客观地评价自己的实力是很不错的一点哟。是你的优点呢。那么、也就是说作为骑士来说是差不多的,这点我知道了。”

  漂亮的头发被风轻轻吹拂着,她静静地问道。

  “互相厮杀的时候呢?”

  杜克感受到她的语言中所涵盖的重量。

  “记得我之前说过如果要让他也做我的骑士的话需要相当大的觉悟吧?我现在觉得即使让他加入也没关系。理由是、因为有你在。”

  蕾蒂首先展示出自己的信任、带着这两重的意思,向杜克询问他的觉悟。

  我相信、你能够从阿斯翠德那里保护我。你呢?

  如果互相厮杀的话,真的能够保护我吗?

  然后能够毫不犹豫地取走阿斯翠德的性命吗?

  强烈的风猛地吹过来、杜克的视线被她金色的头发所掩盖。蕾蒂闪着光泽的头发簌簌地落回到原来的位置、杜克却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我给你时间。下一次,再听你的回答吧。”

  被问到了是否有所觉悟。作为圆桌骑士的第一席是当然要有的。

  (肯定、虽然会有所犹豫但……能够杀死。但是、我有那种力量吗?)

  不、杜克摇着头、订正了自己的话。

  (不、不能够有所犹豫。圆桌骑士的第一席就是要这样才行。)

  蕾蒂也再没有说什么。杜克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跟着那个背影而已。

  ◆◆◆

  在向自己的骑士询问了他的觉悟、等待着他的回答的那个夜晚。蕾蒂回过神来已经来到了诸王的会议室。今天晚上先到了的只有狮子王亚历山大一个人。在安静的房间中,蕾蒂坐在亚历山大的对面。

  “你、现在是什么时候?”

  被亚历山大问道,蕾蒂回答说是刚得到第一个骑士的时候。亚历山大“嗯——”地说着,站了起来。

  “我到今天就要说再见了。我想在别的时候你还会在这里见到另一个时间的我,不过今天就要说再见了。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你、今天是前一天吗?”

  蕾蒂理解了他这复杂又简单的话,向他确认道。亚历山大说着是这样的,点点头。今天的亚历山大,在明天的夜晚,就会被既是自己的骑士、也是宰相的革命王叫出去,并被杀死。

  “不行、不要去!”

  “不行啊。我要醒过来、迎接明天了。然后会被杀死。早就接受这个命运了。”

  亚历山大不是蕾蒂这个时代的人。诸王的会议室这个集中的地方、并不存在所谓时间这个概念。但是被说到明天就会死了,还是不能够说着是这样啊,点头接受。

  “……那么、和我做个约定吧。”

  “怎么样的?”

  “你、你啊、实际上还活着。在南方的海上成为海盗、抢走海上的王国并再次成为王……因为有这样的说法,所以和我约定就这样吧!”

  “那是什么啊。”

  这可是非——常有趣的展开啊,亚历山大笑了。

  “如果活下去了的话就这样做。南方海上的海盗、抢走海上王国成为王啊。我答应你。”

  在亚历山大伸出的小手指上,蕾蒂将自己的小手指缠绕上去。仿佛小孩子们的约定一般,勾了勾手指。

  “……看着你们、第一次觉得生了孩子真是太好了。虽然血缘也不是直接连续下去、但子孙什么的也不坏呢。”

  亚历山大对蕾蒂说着这些那些的,即使是这样也能在其中感觉到温柔,是因为他有着她是自己遥远的子孙的意识。蕾蒂因那份温柔而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感觉到一丝悲哀。

  “我……”

  就要说出口的瞬间、蕾蒂的意识被拉回了现实。

  ◆ ◆ ◆

  “公主大人、非常抱歉打扰您了。杜克大人他……”

  正在说很重要的话的时候因为自己的骑士要找她而被叫了起来,蕾蒂非常不愉快。但是听着粗略报道来的事情,她还是切换了心情。

  (是狮子王最后的时间了……但是、要优先的还是现实!)

  作出指示说稍等一下,蕾蒂在女仆帮助下更衣后,才叫杜克进入了房间。

  “抱歉啊、在这么晚的时候。”

  “不用在意。保护小孩子是第一位的。那么、需要许可的地方是?”

  “以防万一让空闲的骑士在北边墓地搜索一下。因为他们白天的时候在那边玩过。如果是人贩子的话,只要他们有所抵抗,那里应该也有些线索才是。”

  杜克在深夜叫醒蕾蒂,是因为要去寻找失踪的孩子们。为了要寻找线索而决定要去北边墓地,但夜已深了。要去像国王殿下寻求许可确实是有些令人犹豫。但是要说能够许可进入那里的立场的话,作为准下任国王的蕾蒂的许可也……杜克抱着被骂的觉悟请女仆叫醒了蕾蒂。

  “其实擅自进入北边墓地,过一天再进行报告也没关系哟。”

  “如果是想要警告孩子而进去就不说了,但为了搜索而进去的话会有将里面弄混乱的情况出现,还是需要许可的啊。”

  “也是呢。……我也去,我对孩子们可能去的地方有些线索。如果那是真的的话,煽动起孩子们好奇心的我应该第一个负责人才是。”

  “责任?”

  蕾蒂点点头、似乎现在没有说明的心情。

  “快一点吧。为我准备马、不要马车。没有女性用的马鞍也没关系。”

  “我想您会这么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杜克在进行详细报告之前——在女仆告知蕾蒂孩子们失踪这件事的时候就知道了蕾蒂有想去的意思,是因为看到了女仆所准备的外套、和鞋底十分厚的靴子。

  杜克曾一度想到夜已经这么深了,想要阻止她,但一瞬间改变了想法。如果说着很危险,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的话,她肯定会擅自一个人追上来。这样的话在身边守护者她还更让人安心一些。

  “啊呀、我想你应该会阻止我才是。”

  “如果你这样希望的话我就说一下吧。‘因为很危险所以请您留在这里’。”

  “能够命令我的只有国王殿下哟。走吧。”

  果然、杜克苦笑着,将外套扔给蕾蒂。蕾蒂轻易地接下飞过来的外套、一边披上一边以不输给杜克的速度、以优雅的足姿在他身边走着。

  “我有跟你说过我可以一个人骑马吗?”

  在这个时代,穿着裙子的女性并不会跨坐在马上、而是要坐在男性所驾驶的马后方专门安置的横坐式座椅上,两个人一同乘坐。在贵族的小姐中如果要一个人骑马的话,会被认为是学了不必要的技术的奇怪的家伙。蕾蒂以不想输给王兄二人、以及如果成为王却不能一个人骑马实在是太逊了的理由学习了骑马。

  “只有外在是公主大人对吧。内在可是会跑出王城到城下街乱逛给我添麻烦的、和在骑士学校时代的弗莱德海姆一样的家伙。”

  “你还知道的真清楚呢。”

  “和弗莱德海姆殿下不同的地方是、你披着‘我才没有考虑那种事情呢’这样以伶牙俐齿作伪装的皮。在这方面可比他要恶劣多了。”

  “你还知道的真——清楚呢。”

  蕾蒂没有生气,而是以似乎很有趣的语调说道。

  “公主大人!?您在这种时间到底是要去哪里……!”

  “北方的墓地。还有——”

  她对慌忙追来的佣人做出这样那样的指示。对护卫则是说如果能够跟过来的话就跟上,再次快步走了起来。

  杜克、蕾蒂、还有三名护卫一共五个人朝着北边的墓地前进。虽然无事抵达了,但对于这第一次体验到的夜晚的墓地,除了蕾蒂所有人都感觉到一些不舒服。

  “前辈!在西边的森林……唉公主大人!?”

  看见他们就奔了过来,等待在这里的是王立骑士团的一员,阿斯翠德。他看见深夜中出现的蕾蒂的身影十分惊讶。

  “殿下也来帮助我们进行搜索。……比起这个、阿斯翠德你今天是休息吧。古兰怎么了?”

  一同在这里寻找线索的同伴骑士没有了身影。杜克为了庇护蕾蒂超前走了一步。

  “古兰前辈到西边的森林去支援了。似乎有人说看见孩子们到那边去了。所以为了传令,叫我在这里等着。前辈也要去西边的森林吗?”

  “这样啊……”

  孩子们在西边的森林。杜克并不清楚这个情报有多大程度上可信。是要去支援,还是以防万一在这里搜索……杜克正在这样犹豫着,蕾蒂擅自做了决定说要留在这里。

  “杜克、阿斯翠德。你们两个能够移开那个石头吗?以防万一把我所能想到的线索找完了我就会回去了。”

  “石头?”

  蕾蒂所指的前方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勉勉强强地、能知道近处有着通往地下埋葬室的门。

  不顾脚下的昏暗向前走着、蕾蒂将煤油灯举高指示方向。果然如蕾蒂所说,有一个需要很大力气来移动的圆形石头在那里。

  “即使是小孩子,只要有几个人就能够让它移动开。”

  “你做过这件事?”

  “恩、毕竟是那个弗莱德海姆殿下的妹妹嘛。”

  这之中最年轻的阿斯翠德打头阵、把手放在了因为昨晚还在下的雨水而潮湿的石头上。用力推这个石头、果然它简单地移动了开来。然后石头所在的地方、有一个空空的洞口。

  “好吓人……”

  不只是杜克。阿斯翠德、还有跟过来的蕾蒂的护卫们,也都被这个石头塞住的大洞穴吓了一跳。

  “跟我想象的一样。这个洞口、和地下的埋葬室是相通的。我想是常年风雨下偶然的产物吧。虽然知道这个的只有一部分王族的小孩……也有可能是从哪儿听说了,然后自己发现了这个。”

  蕾蒂将油灯靠近那个洞口,凝视着其中。

  “洞穴的一个角落坍塌了。本来在旁边的石头滑了下来、把这里塞住了呢。”

  和她说的一样,从被放着石头的地面上小小的凹陷处到那个洞穴为止都有小小的足迹连接着,还有拉着什么东西的痕迹残留着。

  “能看到小小的足迹,泥还没有干呢。说不定、如果是真的的话,就让我们几个来确认一下这种可能性吧。”

  “能看见吗?”

  “嗯嗯、对眼睛我还是有自信的。”

  比起说是眼睛,更应该说是对黑暗吧。蕾蒂所持有的十二支约束之剑中的一把,黑暗之剑,可以让她在黑暗中清晰地看见东西。

  “这种大小的洞穴我们是走不过去的。从正面进去吧。”

  “正面……吗?”

  “从入口。刚好,钥匙也到了。”

  如蕾蒂所说,一个有着厚厚的白胡子的老侍从骑着马出现了。蕾蒂在出城前对佣人所下的指示、似乎就是去取被王室管理着的墓地的钥匙。蕾蒂这种省事的做事方法上,杜克仿佛看到了她另一个哥哥、古多的身影。

  “这种时间叫您出来真是抱歉呢。”

  “和我孙子同年龄的孩子们遭受危险的话、就仿佛是在鞭打老朽呢。您所要的东西在这里。”

  接下老侍从递出的小袋子,蕾蒂确认了那其中的东西。

  “非常感谢您了。钥匙我会归还的,您先回去也没关系。”

  “不不、那是我的工作。我在这儿等您。”

  老侍从打开那个坚固的锁,将巨大的锁拿了下来。阿斯翠德和侍从们协力打开重重的门,朝着只有王们沉眠着的地下埋葬室的阶梯就展现在眼前。

  阿斯翠德窥视着那重重黑暗下的阶梯,对那份森严感到动摇不定。在这个连风声听起来都仿佛呻吟声的令人不舒服的地方,还是想尽可能地不要呆太久。

  “为了不要迷路我走在最前面。还有……”

  蕾蒂想趁这个时候解决关于阿斯翠德的疑惑。如果可以的话想要只有他们俩一起去,但想不到合适的借口。

  (……不、阿斯翠德可能会以小孩子当护盾。只有两个人有些危险呢。如果发生什么的话需要有一个能带小孩子先走的人。)

  虽然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但保护孩子们是最优先的事情。她改变想法,选择带杜克也一起进去。

  “如果走散的话会很麻烦,所以只有少数人进去吧。杜克和阿斯翠德跟我。考虑到小孩可能会自己出来的可能性,其他人就在这里等待吧。”

  本来的话护卫要是离开蕾蒂他们的工作就没有意义了,但如果身边有她的骑士杜克的话……这样一想也就可以理解。被嘱咐请小心,蕾蒂点点头。

  “请小心。因为昨天的大雨踩脚的地方可能会潮湿打滑。”

  蕾蒂毫不犹豫地抓着油灯、连看也不看一眼脚下地朝前走去。然后杜克跟在之后、阿斯翠德也走了下去。

  在星光和月色都无法到达的地下埋葬室中,油灯能够照亮的地方也就只到脚边而已。如果伸出手去,就连指尖也都会被淹没在黑暗中。

  “殿下,您对这里最熟悉,所以请您就这样提着油灯走在前面。阿斯翠德、你以防万一在后方警戒。”

  “是的。”

  杜克想着情况不太好,加强了警戒。本来的话应该是自己和阿斯翠德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来保护蕾蒂的安全才是。但是、在现在这种不得不警戒阿斯翠德的时候,不想让蕾蒂靠近他。

  (……殿下也感觉到了、在阿斯翠德身边的危险性。应该不至于没有警戒感吧。)

  现在只能指望着蕾蒂所持有的什么东西了。和随时都能拔出剑来的杜克相对照,蕾蒂和平时一样沉稳。

  “这个地下的埋葬室建造的很大,而且十分复杂呢。我虽然因为之前经常过来,大概记得路,但要是第一次来的话肯定会迷路呢。”

  骑士王克里斯汀的骑士所建造的这个王的埋葬室,想要把沉眠的王从盗墓等行为中保护开来。所以道路一定是按照曲线建设的、让人很难在脑海中绘制地图。蕾蒂也并不是在脑海里清楚地记忆住了地图,只是有着到了某处就会想起来到了这里,这种感觉的经验而已。

  “但是总之是个墓地。不用花多久就能走一个遍,很快就会找到了。”

  “恩……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呢……”

  阿斯翠德说出了有些示弱的话。确实这里是墓地、会出现什么也并不奇怪。杜克也想着带着圣水真是太好了,对这份黑暗感觉到一些担心。

  “那、那个……至今为止、有在这里、看见不在世的人这种事……”

  “不在世的人是指的幽灵吗?我一次也没有见过呢。干脆出来一次让我见一下算了。想要向杀死主人的革命王问的事情可是像山一样多呢。”

  “前辈……!如果、如果出现了的话要怎么办才好!用剑对着历代的王们不会算是犯了不敬罪吧!?”

  “在这之前担心你的剑还管不管用吧。应该至少带一个圣职者过来啊。殿下、您带着能够除魔的护身符比如说清水之类的吗?”

  “我现在啊、都觉得是不是还是自己一个人来搜查比较好,有点后悔啊。我很忙、不要跟我搭话。”

  对于这两个说出难为情的话的男人,蕾蒂十分无奈。

  “我反而更害怕还活着的人吧。拿着满是血的剑袭击过来的暗杀者、和只是模模糊糊能看见的过去的幽灵相比。明显活着的那个比较恐怖吧?”

  “啊……您这样说的话。”

  杜克只能表示同意,但阿斯翠德则是歪着头“咦?”了一声。

  “我不觉得会输给活着的暗杀者、果然还是模模糊糊的幽灵会比较恐怖吧……”

  杜克本来下定决心要呵斥后面那个家伙说这个时候即使是说谎也要同意。但蕾蒂似乎并没有在意、只是说着这种看法也有呢,仿佛有些感触的样子。

  杂谈差不多结束了,周围一下子恢复寂静,只有鞋底击打石头地面的声音回响着。在手中拿着的油灯将影子延长成让人感到不舒服的样子。对于能够像没事人一样走在前方的蕾蒂、两个男人从心底带着尊敬向前走去。

  “……?”

  轻轻地有一个人声响了起来,在阿斯翠德理解之前,他不由得喊出了近似于悲鸣的声音。

  “咦啊啊啊啊!人!声音!有什么东西在这里!”

  并不是在入口处听到的那种呜呜作响的风声,确实是人的声音。阿斯翠德因为幽灵的存在而脸色变得铁青,杜克则是在怀疑是否是真的,有些动摇。然后,蕾蒂则是以冷淡的视线看了过去。

  “……你们啊、还记得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吗。”

  “恩?干什么……找小孩子……”

  “啊。”

  阿斯翠德和杜克互相看了一眼,想着对了。阿斯翠德立刻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然后站住确认声音的方向、再超前跑去。走了一段距离,阿斯翠德就感觉到了小孩的气息,在蕾蒂用灯照过来的时候发出了“在啦!”的声音。中途可以看到小小的影子轻轻地向前移动、他们立刻赶了过去。

  呜哇啊啊啊啊的大哭声响起。蕾蒂一下子把他搂在怀中,说着“没事了没事了”,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

  “你一个人来的吗?”

  蕾蒂听见他一边哭一边回答道是一个人,杜克就催着说快些回去了。蕾蒂说稍等一下,把油灯递给了杜克。

  “没关系。很快就能出去外面了。先喝点水哟。”

  取出老侍从为她准备的水壶、她递给小孩。什么也没吃什么也没喝的小孩立刻一口气喝光了。在小孩喝完水想要说什么之前,蕾蒂不由分说地把饼干塞进了他嘴里。

  “对小孩还是很温柔呢。”

  “对女性也是。骑士精神什么的我还是有的。”

  被给了甜甜的点心,小孩渐渐冷静了下来,可以走了。蕾蒂拿着油灯走在前面,杜克就负责牵着小孩。阿斯翠德跟在后面。

  蕾蒂向小孩询问最开始的情况,果然获得了和她所想一样的答案。移动了石头、然后从洞穴进入了里面,但是石头自己塞住了入口,不能出去了。想着要找一下其他的出路,结果就在里面迷路了。

  在这个能够让人迷路的道路上,蕾蒂担当着先导、能够毫不错乱地回到入口。看到阶梯上方的门时、不论是谁都深深地缓了一口气。

  “杜克、我来照路,你抱着孩子上去吧。台阶太高了,容易滑,还是这样比较好。”

  对蕾蒂说的话点点头,杜克抱起了小孩。阿斯翠德以防万一在后方警戒着,同时眺望着那个身影。但是、在蕾蒂毫无防备的背影暴露在自己的视线中的时候,他身体中的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现在她没有防备、杀了她。”

  仿佛感觉到什么东西吱呀着钻进了脑中。不由得用手压住额头、为了不发出呻吟声而咬紧牙关。一直藏在袖口中的刀在无意识间滑到了手掌中。

  只要将刀刺入那个脖子中就好、血液会喷出来、将衣服染成红色吧。然后再用腰间的剑贯穿她的腹部、只要刺入地面,就会让她苦恼于不能将剑拔出来。

  想要看到那种画面、不并不是那样、阿斯翠德因思想的冲突十分苦恼。

  “来快一点吧、你在期望这种事情呢、杀了骑士王这种事情!”

  不是、阿斯翠德摇摇头。我并不期望这种事情。这位是下任女王陛下、是前辈所宣誓忠诚的主人、是一个心地善良的、非常好的人。不可能会想要杀她。

  蕾蒂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阿斯翠德,朝已经爬上去了的杜克应了一声。在她想要接着朝上走,将脚踩上石阶的瞬间,吱呀地令人讨厌的声音响了起来。蕾蒂身体的平衡猛地被打破,杜克则是一下子伸出了手。阿斯翠德在喊出“危险”之前,身体却动了起来。

  “殿下!阿斯翠德!”

  蕾蒂和阿斯翠德同时体验了冲击和落下的感觉。仿佛胃部被打击一般一瞬间的漂浮感后、一大堆的瓦砾落了下来。

  感觉到啪嗒啪嗒落在脸上的水珠正在催促自己醒来。蕾蒂模模糊糊无意识地坐起身离,身上的石头便嘎啦嘎啦地滚了下去。

  “好疼……”

  对攻击很耐受的钢铁之剑、因为它在身体中,所以即使被些许的石头砸到也没有伤口。确实这个剑不能授予给他人,蕾蒂拂去外套上的尘埃。

  “……脚下坍塌了、然后落了下来。凭自己的力气上去似乎做不到呢。”

  看到上面空荡荡的洞口,蕾蒂叹了一口气。看来是年岁已久,地面变得越来越脆,昨晚的大雨灌进来给了最后一击啊。平时谁也不会进来所以不成问题,但今天一下子承受了四个人的体重,所以才崩塌了吧。看见那个瞬间,想到幸好杜克先到了外面去。只要等一会儿就会有绳子或者梯子传下来吧。

  “阿斯翠德、你还活着吗?”

  “疼疼疼……啊公主大人!”

  就在旁边听见了阿斯翠德的声音。在蕾蒂的呼唤下他立刻跳了起来、似乎不知道发生什么地看了看四周,最后看到了上方的洞口,才似乎是理解了现状,一下子低落了下去。

  “啊……”

  望着蕾蒂的阿斯翠德,突然意识到因为落下来的冲击已经听不见那个声音了。

  (我……并没有在期望着那种事情。没问题、只要打起精神,就不会再次回到成为暗杀者的那个我了。)

  数次深呼吸后、他拂去尘埃站了起来。

  “阿斯翠德、你带着小刀吧?可以借给我吗。”

  “唉……?”

  “指甲折了呢。不想扯的更深,所以想趁现在削掉。我自己只带着勺子呢。”

  阿斯翠德一边疑惑着她为什么知道,一边把藏在袖扣的薄刃刀递到蕾蒂手中。蕾蒂认真地用刀削着左手无名指的指甲。回去的话必须用锉刀好好地整理一下形状才行。

  “我大概知道一些、也不打算跟任何人说所以放心吧。”

  “那个、……”

  阿斯翠德想到难道她知道一切,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我意识到你比起是使剑的天才,其实是杀人的天才呢。这一点看人的眼光我还是有的。”

  “诶、啊……啊啊……这样、呢。”

  从蕾蒂的话语中知道原来她说的是这件事啊,阿斯翠德一下子放松了。还以为她知道最近、自己心中黑暗的深处更频繁地传出声音来这件事情呢。不是这个,原来是自己出身的事情啊,他正感觉到安心,突然不由得吸了一口气。

  “啊啊不是的!不是的呀!真的不是这样的!”

  “不是就不是的吧。比起这个我对一件事有些兴趣呢,你为什么会成为骑士呢?大概、是像我一样有继承家业这个选择吗?”

  “那个、……”

  虽然嘴里说着不是,但蕾蒂似乎没有相信的样子。

  “你的设定、是索鲁威尔出身的平民吧?那么你那样漂亮的发音明显不自然呢。再稍微改的和城外的人一样些吧。还有就是普通来说是‘自然地’发出走路的声音的呢。还是注意一些吧,这些完全和你的设定相反呢。”

  蕾蒂随意地把刀朝他扔了回去。在黑暗中、阿斯翠德将投过来的刀用指尖干脆地夹住并收下,这些完完全全地被蕾蒂的眼睛所捕捉到了。

  “是要长时间的来做间谍吗?但是你太过惹眼了呢。”

  “不……真的只是单纯地想成为骑士而已。啊、不是!真的不是那样的啦!”

  “这一点很不可思议。你这样被纯粹目的培养出来的人、怎么会想到要成为骑士呢?”

  完全无视了阿斯翠德的否定,蕾蒂继续说着。阿斯翠德眼中流露出无奈,干脆放弃了蒙混过去这件事。

  “……作为暗杀者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被警戒。要是被人认为这家伙随时都可能会杀人可就不行了。所以才混到普通人中去接受了教育。作为教育过程的一环,我读到了关于骑士故事的绘本。就产生了憧憬。对力量并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守护而被使用的世界……”

  实际上没有那样完美的事情,蕾蒂是知道的。肯定阿斯翠德也是明白的。但是阿斯翠德却憧憬着那种完美的骑士。

  “您没有憧憬过别的世界的童话故事吗?正因为不可思议、所以才一定会有所憧憬呢。无论如何都想成为自己心目中的自己、就从家里面跑了出来。”

  想要成为骑士,这样向和自己一同接受暗杀者育成组织的教育的同伴说了。被当做在说笑话一般大笑了一番,他们说如果你能的话就去吧。啊啊,原来这样就行了,阿斯翠德这样想着,决定从组织里面脱身出来。

  “……这样呢、这样我可以理解呢。”

  “一直很不安。我、能够好好地笑出来吗?虽然也接受过笑容的训练,但是那肯定和真实的笑容有所差别……”

  这样说着的阿斯翠德,平时总是有一副爽朗的、讨人喜欢的表情。然而蕾蒂也意识到了阿斯翠德的笑容就只有一种而已。

  强忍着痛苦的笑容、透出悲伤的笑容、还有做出了接受一切的觉悟的笑容。笑容也有各种各样的,阿斯翠德并不明白这一点。

  “为了让人喜欢而作出的笑容、还有话语、全部都是假的……我十分不安,不知道这样的自己能否被外界所接受。”

  “骑士学校是两年制对吧。才辞去暗杀者身份仅仅两年的毛头小子在说什么呢?”

  蕾蒂将比自己小一岁的人称作毛头小子。如果让比她大六岁的杜克听见了, 肯定会盛大地吐槽她自己也是吧。

  “我被说做是仿佛范本一般的公主。最近又、被称作遗落的公主。但是呢,范本一般的公主这一点并不是与生俱来的呢。我用了十七年来制作出这样的自己。为了让人喜欢而作出的笑容、还有话语、也全部都是假的哟。”

  “是……这样吗?”

  “嗯嗯。你、喜欢杜克吗?”

  “是的!喜欢!杜克前辈很强大、而且被大家所信任,真是非常厉害。”

  “和他在一起,有开心或者是快乐的事情吗?”

  “有的。前段时间还被夸奖,说做得好……”

  还有还有、仿佛还有很多事情想要说的阿斯翠德的这种表情,和平时那属于同一种的爽朗笑容并不相同。虽然本人没有意识到,但这是稍微有些害羞的,和他的年龄相符的充满微笑的表情。

  “再问你一个吧。‘哥斯·安那吉’这个词你知道吗?”

  “哥斯·安那吉?……抱歉、我才疏学浅。没有听说过。”

  “不知道也罢。抱歉问你这种奇怪的事情了呢。”

  阿斯翠德这种充满歉意的表情和声音。看起来并不是在说谎。

  (现在是不会被打扰的绝好机会。哥斯·安那吉的话不可能不袭击过来。——所以他不是、似乎可以做出这样的判断。)

  并不是完全消除了嫌疑。但是他也有只是一个原先是暗杀者的少年的可能性。就先相信他、守护他吧、产生了这种心情。阿斯翠德一定会成为想成为的自己。为了这个,在骑士团所培养出了强烈的羁绊。

  “不要忘记今日的心情,像我一样去假装十七年试试吧。假装了十七年也只是看上去很好而已的模仿而已是有的。……但是、也有确实成为真实的。”

  “十七年……”

  很了不起,阿斯翠德感到尊敬……不、是几乎要感到崇拜的目光,无法停滞。

  “似乎有人来接我们了呢。”

  从上方传来一丝震动。正如蕾蒂所说,头顶上的石头开始嘎啦嘎啦地碎开、光芒一下子射了进来。

  “殿下!阿斯翠德!”

  “我们两个都没有受伤。放心吧。”

  对杜克的声音,蕾蒂回以叫喊。能听见的是许多人嘈杂的声音。似乎是回去了城中召集人手,过来挖开瓦砾了吧。绳梯从上面掉了下来,蕾蒂在前面先爬了上去。

  “……已经做了十七年的前辈、吗。”

  如蕾蒂所说,应该不要焦急,沉住气长时间地去做吧。阿斯翠德这样想。现在确实,可能是被自己心灵暗处的声音所囚禁了。但是、总有一天……像十七年间不断地努力的公主殿下那样、像自己所尊敬的前辈骑士那样、成为想要成为的自己。

  “想要力量吗?”

  “力量?”

  “是的。能让自己实现所期望的姿态的力量。”

  “……我的期望……像前辈那样的骑士……”

  骑士团的前辈杜克·巴尔黑德被像蕾蒂丝雅那样优秀的君主所期望着,他也期望着那位君主,成为了她的骑士。简直就是在小时候所读过的故事中出现的、阿斯翠德所憧憬的那个骑士本身一样炫目的存在。

  “恩、想要成为……想要……啊。”

  “那么我就给予你那份力量吧。契约达成了。”

  即使多少次被那个着魔的声音重复“杀死蕾蒂”,阿斯翠德也都脱身了开来。期望说成为书中的骑士那样、并不想做那种事情、所以才没有被陷落在黑暗中。

  但是,越是直接,就无法战胜弱点。只要被问到是否在正确的事情上需要力量,心里就会出现“想要”的缝隙。

  ——阿斯翠德的身体、颤动了一下。

  “喀……”

  对这和到目前为止都不相同、从头到脚仿佛被什么东西所侵犯的感触而颤动着。他竖着指甲抓向身边近处的墙壁、发出令人厌恶的声音。但是似乎并不会在意这件事一般,身体在被来回捉弄着。

  “这个身体、就和我同化吧。你所期望的力量、就燃尽你的性命来得到吧。”

  “住、手、”

  009

  阿斯翠德瞪大眼睛。这是什么。脑海中正在出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诶?不对?不是我!?这个声音不是我的黑暗……)

  一直以为朝他发出声音的、是自己心中黑暗处所生出的声音。由于同化的开始哥斯·安那吉的记忆开始侵占阿斯翠德,这才知道自己身体中所存在的这个东西的真实面目。

  (不!我并不是出于这个原因而期望力量的!哥斯·安那吉的力量什么的我不需要!我、只想用自己的力量、成为……骑士……的……)

  阿斯翠德的意识,在中途就断了。被仿佛是陷落进泥沼中的深眠所吸引,他闭上了眼睛。

  在本人不知道的时候,一直带着那个被加工成裁纸刀的短剑。那个东西渐渐融进身体中,让心脏燃烧了起来。

  另一边、蕾蒂并不知道阿斯翠德所发生的异变,叫他爬上绳梯来。

  “阿斯翠德、可以上来了。”

  她清丽的声音回响着、在阿斯翠德所在的空间里回响着。

  爬着吱呀作响的绳梯,阿斯翠德无言地回到地面。他轻轻拍了拍灰,对杜克充满担心地问他没事吧的声音抬起头来。

  “……没事。”

  被油灯的光亮所照着、阿斯翠德的脸映照入杜克的眼中。令人毛骨悚然的那个眼睛仿佛并不是阿斯翠德,而是别的什么人。

  “喂、阿斯翠德。”

  “早些回去洗个澡吧。身上都是泥。”

  向他搭话后,阿斯翠德回到了和往常并无二致的表情和声音。杜克并未因此而感到放松,反倒一边加强着警戒,一边让蕾蒂乘上马。

  “阿斯翠德、你留在这里。深夜孩子还是有可能会想要进入这个洞口,以防万一在这里看守。我回城去叫来增援。”

  不想让阿斯翠德靠近蕾蒂。所以即使是知道阿斯翠德并不在值班、杜克却向他做出了留在这里的指示。阿斯翠德说知道了,老实地点点头,目送一行人朝王宫走去。

  “……终于完成了!和至今为止完全不同、完全把这个身体得到手了!啊真的太棒了!把他的性命完全燃尽也没有问题啊!”

  并没有人看见在墓地中、持续发出发狂笑声的阿斯翠德的样子。

  “殿下、您和阿斯翠德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生吗?”

  在王宫的马厩里一下马,杜克就以防万一向蕾蒂进行确认。

  “只是说了些闲话而已。他看上去不会对女生做这样那样的事情吧。”

  “不是那个!阿斯翠德他……”

  让自己看见了仿佛要夺取蕾蒂性命一般的眼神。虽然觉得很危险,但是却没有任何证据,现在只能尽可能让蕾蒂加紧注意而已。

  “总之、我送你回房间。如果回去了还有什么事情的话立刻大喊来叫我。”

  回到离宫的话由于女仆和佣人都在,发生什么事的话也会有人注意到。如果真的要发生什么事的话肯定是在这从马厩到离宫没什么人的路上,但最终幸好只是杜克想太多了。

  “今天抱歉了啊。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明天、再向你进行报告。……虽然这么说,但已经是明天要来了的时间了啊。”

  题啊!”

  并没有人看见在墓地中、持续发出发狂笑声的阿斯翠德的样子。

  明天来了。对于这句话蕾蒂晃神了一下,和“他”对话过的事情从脑海中略过。

  ——我要醒过来、迎接明天了。然后会被杀死。

  (是啊、很快明天就要来了……)

  这个时间、和他的时间并不相同。对于自己来说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前早已经过去的事情而已。但却总觉的好像是要发生在明天一般。

  “——杜克、稍微、在那里站一下。”

  蕾蒂说着,吹熄了房间里烛台的光。在全部黑暗的房间里,杜克曾一度想要喊出“喂”并转身离去,却被蕾蒂呵住说站着别动。

  “明天、要来了哟。”

  “那是肯定要来的啊。”

  “你有过、希望它不要到来的时候吗?”

  “可能有过吧。”

  咚地一下什么东西贴在了背上。从高度和触感、大概是蕾蒂的头吧。

  “……你、不会背叛我对吧。”

  革命王是狮子王的亲友、骑士、堂兄弟。作为唯一一位反抗狮子王却没有被杀死的人,是因为有相对于此的信赖存在。被那个人所背叛、他被杀死了。

  “我说啊、即使是你拜托我也不会的。”

  对这现在期望着的最棒的答案,蕾蒂轻轻地说“这样呢”。狮子王亚历山大也一定曾有过这样的日子吧。是如何失去的、亚历山大也应该不清楚。蕾蒂也是明白的。

  “谢谢、晚安了。”

  今晚应该不会去到诸王的会议室了吧。只是做一个普通的梦、然后祈愿他实现了那个约定。

  狮子王亚历山大在最后也是一位王。这件事情并是一件令人感到悲伤的事情,而是一件充满荣誉的事情这一点,对他来说是他最期望的吧。

  “小孩没有受伤、十分精神。虽然被家长狠狠地骂了一顿,但骑士团并不打算说什么。西边森林里的则是……”

  第二天,蕾蒂并不再是那个露出软弱的少女,而是变回了和平时一致的公主殿下。杜克一边对这个改变有些惊讶,一边向她报告着昨晚的事情之后的解决。

  “然后、修补那个洞口和阶梯的事情已经向侍从交代了。直到完全堵好位置骑士团会换班去看守的。报告就是这些。”

  “辛苦了。顺便把这些带去。”

  “这是什么。”

  “我的圆桌骑士的骑士候补。从平民出身的王立骑士团的骑士到只有身份地位很高的无脑傻瓜、都是哪处有些优点的人。”

  “无脑的傻瓜那里有什么优点?”

  “我说了身份地位很高吧。总比身份低的傻瓜要有用处多了。”

  杜克说着原来如此,展开了纸面。

  “最有力的十个候补各自的身份调查已经有了结果。因为会成为你未来的部下、所以要认真地看过哟。”

  “知道了,我会的。”

  一览的后面,就跟着针对每个人的身份调查。对于出现在最前面的、他所知晓的名字、杜克不假思索地用“喂”叫了蕾蒂。

  “我说过能够用‘喂’叫我的只有我夫君吧?有什么不清楚的事情吗?”

  “……有阿斯翠德的名字。”

  “关于阿斯翠德·加尔的话、只论能力来说他就是最有力的候补了哟。之后就看你了。”

  蕾蒂评价阿斯翠德为“麻烦”,没有把他纳为骑士的打算。但是现在稍微改变了一些想法。阿斯翠德想要成为骑士的意愿很强烈。开始让她觉得不如把视线从他的过去移开、开始守护他也好。

  阿斯翠德这样下去会成为七重天或者战女神的一员。如果非要选择一方的话蕾蒂觉得七重天说不定会比较好。弗莱德海姆的话能够注意到阿斯翠德所怀抱着的黑暗,并有着接受那个的度量。

  “没有别的事情了。还有就是不要忘了、十天后的晚上要去罗恩斯坦因侯爵家

  的晚会。作为骑士出席所以要穿骑士的正装哟。”

  “知道了。……那个、我感觉比起晚会更像是相亲啊。而且是配着弗莱德海姆殿下称作‘护卫’的监视。”

  “是啊、肯定会找尽各种方法监视我到厌烦的程度。我会找个合适的理由早早回来,如果你看到中意的女性就趁早跟我说。没有对吧、恋人。以后会逐渐变得更忙,趁现在赶紧找一个比较好哟。”

  杜克差点就想说你难道是我妈吗,还是猛地忍住了。现在没有、也只是现在没有,杜克这样在心中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沉默着朝骑士团走去。

  “早上好、前辈。昨晚真是辛苦了呢。”

  朝营地走去,便碰到从大早上就开始刻苦训练、有着和平时相同的笑容的后辈阿斯翠德。杜克对他回应道早上好、一边警戒着一边说说着加油吧、从他的旁边走过去。

  “……?”

  “怎么了?”

  杜克不假思索地回过身去,阿斯翠德以呆然的表情看了过来。杜克说没什么,快步走开了。

  “留言……?”

  确认周围什么人都没有,杜克看着阿斯翠德在擦身而过时候传来的纸条。他小心地打开被捏得乱七八糟的小纸条、读着其中的文字。

  “请一定不要扔掉……这是什么啊?”

  只有这些而已、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杜克考虑着。

  这样的事情在第二天、再次发生了。然后那天晚上又发生了一次。纸片有了三张、杜克才终于意识到其中的含义。

  ——这是、阿斯翠德的信。句子连续着、成为文章。

  “请一定不要扔掉。”

  “拜托您了。请保护”

  “公主大人。告诉您把我”

  为什么用这种方法送信呢。不能直接说,但是有要传达的事情的话,只要写普通的信就行了。被撕得很细的纸条上用擦身而过的方法传递过来、本人又摆着不知道发生什么的表情。完全不明白他的意图,杜克低喃。

  但是第四张纸片传到他手里的时候,模模糊糊地能看见他的意图。

  “请一定不要扔掉。拜托您了。请保护公主大人。告诉您把我……”

  杜克至今为止无数次读过这些纸片。已经能够背下链接出来的文章。这就是那个后续。

  “杀死的方法。”

  杜克虽然算是有贵族的身份,但作为骑士出席晚会的时候还是穿着骑士的正装。带着手背上绣有徽章的白色手套、穿着作为王立骑士团第六骑士的藏青色披风。

  虽然蕾蒂说和她的喜好有若干不同、但这个端正的容颜和正装的身姿能在晚会上聚集很多的女性吧。但因为目光稍稍有些——不、是相当凶恶,心思细腻的女性是不会靠近的。

  “工作啊工作。现在要作为公主殿下的护卫到罗恩斯坦因侯爵的晚会去。”

  被同僚开着玩笑从骑士团的宿舍出来的时候,和阿斯翠德插身而过。阿斯翠德看着杜克的样子、发出啊啊的声音。

  “前辈不愧是贵族呢。晚会、是要和蕾蒂丝雅公主殿下一起去吧?”

  虽然是和平时一样充满笑意的脸,但眼睛却没有在笑。其中存在着一股光,仿佛在说现在就要去狩猎自己的猎物。

  “和公主殿下一起。……还有帮我传达一下。放心吧、不用担心。”

  “向谁传达?”

  “会是谁呢。——稍后见。”

  被曝露在阿斯翠德那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中,杜克走了开来。

  蕾蒂不是那种、会被他人的心情所左右、一一感到在意的人,一般来说会反而置之不理。但是、现在坐在马车的邻座的男人是自己的骑士,就变得有些想要姑且询问一下的感觉。

  “……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

  这样说着,杜克的身上啪嚓啪嚓地传出来不愉快的情绪。年长的男性要是被年下的女性安慰的话,反而自己会被当成傻瓜,很麻烦。蕾蒂想着还是放任他不管吧,就没再说什么,决定保持沉默。

  就这样两人什么都没说,到达了罗恩斯坦因侯爵家。蕾蒂从马车下去的时候,杜克才终于开口说道。

  “请尽量不要离开弗莱德海姆殿下。”

  “把内心属于弗莱德海姆派的人放在身旁也挺麻烦呢。弗莱德海姆殿下跟你说了什么?”

  即使蕾蒂不去靠近,弗莱德海姆今天绝对还会拼命在身边护卫(监视)她。肯定会“这个怎么样?”地介绍结婚对象给她、“怎么样?”地发出让她厌烦的询问。虽然她打算结束问候后就回去,但那个问候要是能结束就奇怪了,蕾蒂现在正想着真烦,闷闷不乐地眺望着夜空。

  “欢迎您到来,蕾蒂丝雅公主殿下。偶尔能像以前那样过来玩的话,妻子也会因为能为您做好浆果馅饼而感到非常高兴。”

  向现罗恩斯坦因侯爵致以问候、向他的夫人致以问候、向他的儿子致以问候……直到嗓子都快干了还致以问候后,蕾蒂终于能够安静一会儿。这时候一直在稍远地方看护着的杜克靠近了过来。

  “公主殿下、我稍微离席一会儿。……似乎我的熟人来了。”

  “没关系,随意吧。”

  杜克也还算是男爵家的子嗣。即使是作为骑士来了,也应该有一些不得不要去问候的人,蕾蒂表示理解。

  “抱歉。在我离开的时候请在弗莱德海姆殿下身边。”

  “即使我躲开他他也会过来的哟。”

  “也是呢。”

  杜克一边苦笑着,一边再一次地向蕾蒂唤道,“殿下。”

  “关于那个问题的回复。如果主人的性命暴露在危机中、我不会有所踌躇。即使……是我怜惜的后辈。”

  “杜克……?”

  “将骑士的誓言、向您宣誓。”

  之前、蕾蒂曾经问过杜克是否有所觉悟。对这个问题,杜克给了最好的回答。在感觉到开心之前蕾蒂总觉得哪里很奇怪,想要叫住转身离开的杜克。

  “公主殿下、您贵安。今日您的花饰、真是适合您呢。”

  “……啊、……好久不见了。”

  被从小就认识了的侯爵小姐搭话,蕾蒂将即将叫出口的杜克的名字吞了下去。斜着眼看过去,杜克朝她轻轻点点了头,消失在被邀请来的人群中。

  (稍后抓住他、再听他说吧。)

  但是那个稍后一直都不来。蕾蒂单手拿着高脚杯,一边一个一个和过来搭话的对手谈笑,一边不留痕迹地确认中途退席的方法。尽义理的时间已经结束了。是时候把杜克抓回来……

  “那个门的外面可都是完全没有拔过刺的蔷薇园,很痛哦——”

  “……希望你停止试着读别人的心思。”

  虽然一直在避开,但最终还是被他捉住了。蕾蒂放弃了,把高脚杯递给在一旁候命的侍者。

  “看见阿斯翠德了吗?我带来了七重天的全员,想给他介绍一下来着。”

  “谁知道呢,我没有看见过。”

  “跟他说想来也可以来、是不是这样的邀请方式有些弱啊。”

  从正说着要是好好招待他来就好了啊这样那样的话的弗莱德海姆所在处,偷偷不出声地朝右移动了一步。但是弗莱德海姆却仿佛谁都没发现一般拽住蕾蒂的袖子,把她拉了回来。不愧是比她大六岁的兄长,蕾蒂的行动似乎被看透了。

  “右前方那个穿着蓝色上衣的男性怎么样?”

  “……似乎很神经质的样子让我仿佛看到了古多殿下呢,所以我讨厌。”

  “你也神经质吧。”

  “请不要把我和那种会因为讨厌点心屑而不吃点心的男人混为一谈。”

  回想起严禁点心的古多的离宫,弗莱德海姆露出了非常别扭的神色。那么,回应着蕾蒂的意愿,弗莱德海姆说看一下左方。

  “金色的袖扣配红色里衬的那个男人,叶卡多伯爵的长男。”

  “现在正是能干的年龄呢……但是比我大二十岁是怎么个意思?我可是一不留神就差点叫他父亲大人呢。”

  “你意见真多啊。”

  那么到底谁好,弗莱德海姆这样问她,蕾蒂便说着之前我说过的吧,再次说了一遍自己喜欢的男性类型。

  “脸要像狮子王亚历山大、作为女王的丈夫的能力要像内政王卡尔海因兹,性格要像单臂王奥斯瓦尔德。”

  “那个奥斯瓦尔德什么的是在小说中出现的?我也算是调查了一下,但不论问谁都说不知道啊。”

  “到时候会出来的。虽然是性格阴暗的男人,但是要做的时候还是会做的那种人。那我就先失陪了。”

  握住装作毫不进行地结束话题并要逃走的蕾蒂的手,弗莱德海姆说着“来吧我们跳舞吧”拖延时间,将她带向大厅。并对七重天的骑士施以眼色,命令他们把夫婿候补叫过来。

  “能作为下任女王陛下的对手真是惶恐又荣幸。”

  “——如果你领舞领得差劲的话我就踩你的脚。”

  国王陛下的第一子,与他的妹妹,也是下任女王陛下要一起跳华尔兹的话,不论是谁都会让出空位来的。毫不愧于下任女王的名字,蕾蒂展示着自己完全不发出脚步声的优雅舞姿。

  “偶尔也要让人看一下我们兄妹之间关系并不太差呢。”

  “是嘛?我想我们之间关系很冷淡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呢。”

  “要我保持热烈的交往有点难,不过保持一些热度倒是蛮必要的”

  一边跳着,一边偷偷摸摸嘀嘀咕咕地谈话。即使是这样,蕾蒂也摆出着微笑的表情,简直不能只夸她了不起。

  “雨……?”

  在华尔兹的音乐中混着其他的声音。雨的气息恍惚地飘在周围,还有正在逐渐变强的声音。

  “终于下了啊,回去会很麻烦呢。”

  似乎不想输给喧闹的雨声,音乐的声音稍微变大了一些。

  蔷薇花在强雨之下,无法承受积留的水的重量而弯曲了花茎。即使是下着雨,杜克也未从蔷薇园离去,似乎在等待谁一般一直站在这里。脱掉不经意间被雨水打湿、变重的手套,随意地扔掉了。

  “果然来了啊。”

  本来应落到蔷薇上的白色骑士手套撞到了黑暗。对杜克的那句话有所反应,那个黑暗渐渐成为了人影。杜克已经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仿佛做好准备要发生什么事,保持着这个立刻就能做出反应的状态。

  “……怎么了呀前辈、这样会感冒的。我向弗莱德海姆殿下打个招呼……”

  “你说谎。”

  并不打算傻乎乎地互相试探。杜克一刀两断地打断了阿斯翠德这佯装的借口。

  “阿斯翠德、我是谁?”

  “似乎是……下任女王蕾蒂丝雅公主殿下的圆桌骑士第一席呢。”

  “没错,我是殿下的骑士。对朝向主人的杀气比任何人都要敏感。”

  因为夜晚、视野就已经非常差了,再加上雨水就更加看不清楚。只能勉勉强强地依靠从房间里漏出来的那稍稍一些光线。在这样的环境中,阿斯翠德露出了和平时不同的笑容。

  “你是谁?并不是给我写信的阿斯翠德,是说你。”

  “信?”

  “似乎是在仅仅几秒间,从你那里数次拼命取回自己的身体写下给我的。写着要让我从你自己那里保护主人。”

  “哈哈哈!偶尔意识会有所中断,原来是做了那种事情啊这个身体啊!实际上不是很坚强吗!但是真是蠢得毫无边界!把那种不会实现的愿望托付给你啊!”

  杜克没有接受他的挑衅,冷静地看着他。

  和这个充满杀意看着蕾蒂的阿斯翠德不同、自己所疼爱的后辈阿斯翠德教给了杜克对抗他自身的对策。希望他阻止自己接下来会做的事情,包含着这样直率的愿望。

  “并不是不会实现的愿望。交给我吧,绝对会让你停下的。”

  为此而拔出剑,刺了出去。

  “来吧阿斯翠德!互相厮杀吧!”

  拔出腰间的剑,阿斯翠德毫无间隙地摆出姿势。为了决出哪一方会活下来,两个人将剑狠狠地撕咬在一起。

  被混杂在优雅的华尔兹中的强烈雨声包围的蔷薇园,完全和外界隔绝了出来。谁也没有听见高高响彻着的剑戟声,谁也没有看见两个骑士互相厮杀的身姿。

  两个人用力地交错着剑刃。似乎要溅出火花一般地发出让耳朵发聋的声音,然后刀刃离开,然后再次击打到一起。

  “这怪力气……!”

  阿斯翠德的身体还只是一个青年而已。和个头高、有力气的杜克互相对打的话会在力气上输给对方,手掌中留有麻痹的感觉。但是阿斯翠德从小时候就为了杀人而锻炼出来的异常的身体能力弥补了那个缺陷,能够留下一些余力。

  (果然阿斯翠德作对手用正面攻法有些不利……!)

  虽然有些那样的倾向,但现在阿斯翠德占了上风。因为知道如果被拖延时间的话,对在体力上有优势的杜克会慢慢变得有利,所以要在那之前解决。而阿斯翠德挑衅成功的话,等待着杜克的就只有死而已。

  从阿斯翠德本人那里,被托付了让事情不变成那样的方法。

  “我的弱点是会做过头。”

  被写在纸片上的、杀死阿斯翠德的方法。

  “试一下、在很近距离投过来小石子之类的东西。绝对会去避开它。能够成功避开,也就会在那时候自己露出可乘之机。”

  杜克装作不能够跟上阿斯翠德的动作而表现地迟缓的样子,将左手从剑柄上松开来。然后让藏在袖子中的硬币滑到手心,用手指弹了出去。

  只是个硬币而已。被打到多少会有些痛,但没必要勉强自己去避开。

  然而阿斯翠德的身体为了避开那个硬币、强行动了起来、无谓地浪费了时间。杜克并没有放过这个间隙。

  这时的身体是依靠着本能动了起来。但内心却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即使、

  ——……不要犹豫!

  对自己这样说,杜克将握着的剑斜着叩打了下去。从肩膀直到身体另一侧的腋下,阿斯翠德的上半身被深深地掘开,流下大量的血——本应是这样的。

  “……!?”

  仿佛劈到石头上一般的手感。虽然制服明显被切开了,但并没有血。这是怎么一回事,杜克还没反应过来,阿斯翠德嗤嗤地笑了。

  “还是做不到一点伤都没有啊。不能像那家伙的钢铁之剑一样呢。”

  阿斯翠德摸着自己的伤口,用指尖揭开衣服来看。让指尖沾湿了的确实是赤红的血液。但是那个量很奇怪。用那样大的力气斩了下去,不可能只有这样浅浅的伤口而已。

  “怎么了?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了吗?“

  雨声变得更强。

  和三个人一起跳了华尔兹,装作乖乖的样子让周围对她有所放松后,蕾蒂找到机会溜出了会场。她靠在面对蔷薇园的回廊的扶手上,眺望着雨帘。

  “结婚啊……似乎还不明白,那是最后的手段呢。”

  从决定自己要成为王的那一天,蕾蒂就放弃了自由恋爱,抱着为了国家而结婚的觉悟。比如说以结婚换来和平、或者在交涉条约的时候使用、或者是用来平息国内的内乱呢。现在就把那个王牌扔了可怎么办,蕾蒂感到十分愤慨。

  “下任女王陛下、还有很多很多对象哟。”

  “把我丢在那边一直跳舞,对于一位女士而言的关照可是不够呢”

  “你可不是这样就会累的家伙吧”

  看来是来找了,一下子就被弗莱德海姆找到了,蕾蒂叹了口气。

  “最多、再三个人。不这样的话我就假装生病回去了。”

  “三个人?五个人不行吗?”

  “我想在自己的脚累坏前结束啊。那样优雅地跳舞可是很累的哟。”

  如果要保持完美淑女的姿态的话,再三个人就是极限了。蕾蒂让弗莱德海姆接受了条件,回到了会场。但是从蔷薇园的暗处的什么东西,正在逐渐靠近两人。积留在石板地上的雨水被啪嗒啪嗒地踩起,弄湿了蕾蒂的裙摆。那之中混杂着微薄的红色,弗莱德海姆略微早些意识到了这一点。

  “什……杜克!?”

  倒在石板地上的是蕾蒂的骑士、杜克·巴尔黑德。弗莱德海姆一边感到惊讶,一边制止住了想要赶过去的蕾蒂。代替她,他自己俯下身去,跪在杜克的旁边。为了确认是不是有事而伸出手去,却感觉到一阵滑腻,有金属的味道传来。将指尖染湿了的并不是雨水,而是血。

  “到里面去!不要离开我身……边……”

  在说完话前弗莱德海姆的身体一下子倾斜了下去。仿佛要压在杜克身体上一般倒了下去,然后就再也不动了。

  “哥哥!?”

  什么人混进了这个房子中。这一点绝对没有错,蕾蒂迅速地想着。考虑到自己的立场那么应该做的事情并不是赶过去,而是立刻回到房中,催促大家逃走。

  杜克和哥哥都是身手不差的男人,不会这样简单的死了。没关系的,蕾蒂对自己这样说,准备赶回去。但是就在眼前感觉到了杀气,她忙超后跳着退了一步。

  “再次见面了呢……骑士王。”

  毫不在意自己浑身湿透、持着涂满鲜血的剑、站在那里的男人蕾蒂是认识的。杜克的后辈、骑士团的天才——然后是原暗杀者。

  “阿斯翠德!?”

  “很惊讶吗?啊哈哈哈哈!你这样的表情真是好久不见啊!”

  哪里有些奇怪的狂乱笑声传了出来。蕾蒂毫不胆怯地面对着他,快速地踢掉自己的鞋子,裸足站在地上。

  “是你、把杜克和哥哥?”

  “杜克?……啊啊、那个傻瓜一样的男人啊。虽然挺碍事的,但可不敌这个身体的能力。”

  “……哥斯·安那吉呢。阿斯翠德是你的宿主?”

  “啊啊、我一直在找你啊骑士王。那天我终于找到了。虽然找到了但这个身体的主人太过愚蠢,一直误会我的声音是他自己心里的声音,一直拒绝和我完全同化。真是费了好久才完全夺走……唉算了。这个身体也真的值得我费力一番啊。”

  自己对阿斯翠德放松警惕的判断太过单纯了,蕾蒂咬了咬嘴唇。阿斯翠德确实、不知道哥斯·安那吉。但是“不知道”和“不是宿主”也不是一个意思。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动摇一般,她强硬地发出了挑衅。

  “今天的武器不是切纸刀呢。本体是不是有些害怕,藏在哪儿了?”

  “不、我就在这个身体中了。操纵别人袭击你的时候还没有完全同化,但现在肉体已经和哥斯·安那吉完全同化完毕。虽然偶尔会试着抵抗一下,但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已经能够充分地发挥出力量了。”

  阿斯翠德的能力加上哥斯·安那吉的力量也不是什么恐怖的东西。对这个威胁蕾蒂比谁都要清楚,手心用了用力。

  “骑士之剑!过来!”

  手心一下子热了起来,光收束了过来。骑士之剑就是骑士王的剑。不论在何处,只要呼唤它就会立刻回应。将那剑横过来的瞬间,阿斯翠德已经斩了过来,勉强抵挡住了。

  “没用没用!在你叫出约定之剑前就了结你!”

  在蕾蒂想要做什么之前,阿斯翠德的剑一次又一次地袭来。好不容易拉开距离又立刻被阻塞,挡下那剑就已经让她竭尽全力了。即使能够挡下,只是因为和哥斯·安那吉同化了的阿斯翠德觉得有趣而故意放水而已。

  “一个持有约束之剑的骑士都没有成为了你的弱点啊、骑士王哟!”

  因这毫不容赦的攻击,渐渐呼吸急促了起来。脚感到疲惫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这样冷静地想着,蕾蒂还是先挥舞着剑。

  “和狮子王或内政王的时代不同了!这个时代不会那样的!”

  阿斯翠德的剑从左肩擦过。

  “现在这个时代需要的是信任哟!过度的力量只会徒生争斗!”

  对蕾蒂来说骑士之剑是自己的一部分。就好像抬起自己的手腕不会感到重,也不会感受到剑的重量。在易滑的石板地上,裸足紧紧地踩着。

  “也曾经犹豫过!因为如果有这份力量的话就能简单地压退两个哥哥成为王!但是能够分辨清并不是这样!这是我活到今天为止唯一的明断!”

  哥哥二人都很优秀。因为太过优秀了,所以王位继承的争夺不断加剧。弗莱德海姆、古多、不论哪一个都比自己更适合成为王。即使是现在也这么觉得。但是只要显示出自己是骑士王的转世的话,就会被捧上王座吧。只凭这一点就能够成为王。……但并不是这样!

  “我做个遗落的公主就好了!因为这个词之后会是这个国家最高的夸奖!”

  还有最近杜克被叫做的遗落的骑士,也总有一天会成为夸奖的语言。

  “阿斯翠德!如果你也是骑士的话请压制这魔剑的意识!”

  肺部激烈的痛苦是因为运动不足。蕾蒂现在才感到后悔平时没有更认真地锻炼。装作抵挡不住剑互角的样子她的手撑在石板地上的积水上,朝着立刻挥剑过来的阿斯翠德的脸洒了过去。就在水进入他眼睛的瞬间站了起来,叫出一把约定之剑。

  “紫电哟!落下!”

  在雨中、闪电割开天空朝着阿斯翠德劈去。被轰鸣声还未散播的雷电直击,阿斯翠德的身体由于冲击和强烈的麻痹感失去了自由。蕾蒂将骑士王的剑刺向倒在面前的阿斯翠德的喉咙。

  “——能杀得了这个身体吗?骑士王?”

  “不、我做不到。是我的骑士的后辈呢。阿斯翠德死了的话杜克会伤心的。”

  “那么就拿开这剑吧。我会让你毫不痛苦地死去的。”

  “这也做不到。”

  没有办法救被哥斯·安那吉所夺取的人。骑士王克里斯汀在战争中多次经历过这种场面,在那时都选择了杀死宿主。狮子王亚历山大和内政王卡尔海因兹也都选择了这种道路。——但是——

  “奇迹是会发生的。我用阿斯翠德那种、想要成为骑士而舍弃一切的愿望做赌注。”

  被按照成为暗杀者而培养长大的他和正相反的事物相遇、并产生憧憬、拥有了想要成为骑士的愿望。和新认识的骑士同伴一同培养出了羁绊。可不能轻视了这些,蕾蒂用尽浑身的力气抱紧了阿斯翠德的肩膀。

  “——在骑士王之名下、进行骑士的叙任。”

  这是要做什么,在阿斯翠德身体里的哥斯·安那吉眯着眼。

  “使汝之右手为剑、使汝之左手为盾、至汝生命尽头为止宣誓忠诚……!”

  回应吧、蕾蒂强烈地祈愿着。祈愿着对这骑士的宣誓能够有所回应,她加重了手上的力量。这神圣的誓言阿斯翠德是知道的。现在只能赌在那个心意上了。

  “啊……”

  阿斯翠德的目光摇动。

  “使汝之右手为剑、使汝之左手为盾、至汝生命尽头为止宣誓忠诚!”

  再一次强烈地呼唤。阿斯翠德手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仿佛要抵抗什么一般,朝石板地面抓去。

  “振作起来阿斯翠德·加尔!不是要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吗!你在做什么啊!”

  对蕾蒂的叱责有所回应,虽然没能发出声音,但阿斯翠德的嘴确实摆脱哥斯·安那吉的支配,重复着“誓言”。

  “说得好!”

  虽然不是正式的誓言,但阿斯翠德说了接受。这样就够了,蕾蒂闭上眼睛。将抱着他肩膀的手拿开,猛地将它压在阿斯翠德的胸口上。

  “汝、为吾之骑士!”

  蕾蒂过去曾从历史学的教师那里学习到,十二把约束之剑是个故事,真实存在的只有骑士王之剑。但是有只有骑士王的转生才知道的事实。十二支约定之剑确实没有留下。虽然没有留下但确实存在着。要说为什么的话、是因为约定之剑就在骑士王的身体之中。

  ——是光呢、因为是这个要被黑暗吞噬的孩子。

  从蕾蒂的手心,散发着光芒的剑升了出来。和骑士王之剑的白色光芒不同、那光线温暖而和煦。然后她硬生生地将它插入到阿斯翠德的胸中。

  “住手啊骑士王!”

  “我要让白光之剑进入阿斯翠德、将你逼出来。”

  这是骑士王克里斯汀曾举行过、狮子王和内政王都举行过、真正意义上的骑士叙任。那就是将自己身体中的约束之剑分出去,将巨大的力量给予骑士。蕾蒂至今为止,还没有进行过这种真正意义上的骑士叙任。但是这次是紧急情况。只是作为救人的手段,来举行骑士的叙任。

  被简略化的宣誓语,还有几乎被支配了的意识。普通情况下可以很顺利完成的骑士叙任,却因为激烈的抵抗很难进行。

  “你是谁!?不是哥斯·安那吉而是阿斯翠德·加尔对吧!振作起来!”

  随着叱责声,手感渐渐变得钝了起来。作为哥斯·安那吉的本体的裁纸刀从阿斯翠德胸口被挤了出来,落在石板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手肘猛地折了下去,蕾蒂倒在了阿斯翠德的身上。胸口仿佛风箱一般上下起伏。果然、非常累。

  “……还有一件事……”

  向哥斯·安那吉伸出手去,叫出业火之剑进行净化。烧到它表面碳化为止,才终于结束了,让它朝着积满雨水的石板上滚去。被火烤热了的身体在雨中冷却下来,感觉到舒服了一些。想着这件喜欢的衣服估计是彻底退役了,就没有了想要修好它的想法。

  “……公主大、人……?”

  是和往常一样的阿斯翠德的声音。判断到应该是没问题了,蕾蒂向他拜托了事情。

  “我有些累,稍微休息一下。你如果能动的话,给杜克和哥哥叫来医生。”

  雨稍微停了一点。这场雨停了之后,星星会看起来更加漂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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