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译版 转自 乙女浮世绘
翻译:遗落的汉化组
第一次是谁都会碰上的事,第二次是时而会发生的事,第三次也可以说是偶然。
那么到了第四次……就是命运了。
——第一次相遇是在大街上。有女性的钱包被偷了,于是她从小偷那里把钱包拿了回来。一切都是以那个场景被看到了为开始的。
名叫爱丽切·切尔尼的少女身上,有能成为以波澜万丈作为宣传语的故事中主人公的经历。
刚懂事的时候,爱丽切已经是一个不知道双亲的模样,也没有容身之处的外国人了。一边给捡到这样的自己的旅行艺人剧团帮忙,一边学会了演艺技能,以舞者的身份生活著。到此为止还只能成为故事中的配角吧。
而成为故事的主人公的契机,在她十四岁的时候到来了。剧团被盗贼袭击,拚命逃出来的爱丽切被名为索鲁威尔国王立骑士的人们救了。向王立骑士们询问剧团的同伴都怎样了之后,他们只是摇摇头。看来她没有了家人也没有了同伴,真正变成孤家寡人了。
很快王立骑士就把今后如何生存这一问题摆在了她的面前。他们给她指明的路仅有两条。
——成为将自己的少女之身奉献给神明的修女。或是进入王立骑士团的学校,以成为骑士为目标。
拥有葡萄色的头发和玫瑰红酒色的眼瞳的爱丽切,因为颜色稀少很有价值。因此普通生活著的话,会时常伴随著被诱拐的危险。是被谁保护,还是自己变得能保护自己,她必须从中选择一个。
「……那么,我要成为骑士。」'
一定要选的话,她想选择有更多自由和可能性的一方。
爱丽切这样下定决心,不是被故事的主人公保护的柔弱少女,而是选择成为处在保护别人一侧的强大主人公。
爱丽切在骑士学校努力学习知识和剑术所拿到的奖学金,真的是只能满足基本需要的最低金额。休息日必须要做骑士学校介绍的临时工作,来从其他地方获得收入。
因为到处旅行,爱丽切能说很多国家的语言。通过活用这项技能,她在旅店打杂的同时还能兼任翻译工作。
进入骑士学校半年过后,创立纪念日和通常的休息日连在了一起。本打算在两天的连休找一份临时工的工作,但是只找到了昨天的,所以「今天」就成了难得的休息日。
即便如此也是难得的休息日。一直窝在房间里实在太浪费了,这样想著爱丽切离开了宿舍走向市区。决定去找之前就想要的有可爱装饰的钢笔。
以轻快的脚步走下走惯了的坡道,在头上被高高束在一起的葡萄色的马尾像尾巴一样摇晃著。
「依旧是好多的人……!要到哪里去看呢?」
与王宫相连的这条大街上并列著的商店之间毫无缝隙。即使没有目标,到处看看慢慢逛也是很开心的。爱丽切没有直接去目标商店,而是不慌不忙地边看著充满活力的道路边前进。
但是快乐的心情在某个店前面一下子消失了。她的余光捕捉到一个行动怪异的男人。放慢脚步,尽量自然的仅用视线观察著那个男人,很快她就知道了那个人想要做些什么。
(……是小偷。他准备偷那个女人的钱包)
那个准备行窃的男人,若无其事地接近一个年轻的穿著很好的女性身后,并伸出了手。
有些烦恼要怎么办才好。虽然爱丽切也可以在这里提醒那位女性,但是稍微有点距离。在被当成目标的女性注意到被叫的是自己而回过头来的时候,偷盗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吧。既然如此——爱丽切迅速换了个位置。
「呀……」
「啊啊,对不起!」
小偷拿到女性的钱包之后,就准备迅速离开现场。这时爱丽切装作因为人群混杂,非常自然的撞到了小偷。正急著离开的小偷只在嘴上道了歉,却没有回头看发出悲鸣的爱丽切。
「既然是小偷的话,也要好好自卫啊。」
在爱丽切的手上掂著的,是一个沈重的钱包。趁著刚才撞到的时候,她把被偷走的钱包又偷回来了。这样就好了,爱丽切点点头,向被害者的女性打招呼。因为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小偷,所以相信了爱丽琪「钱包掉了」的谎言。
「被未来的骑士大人捡到真是太好了。不愧是王立骑士学校的学生,真可靠啊。
被感谢了的爱丽切微笑著告诉她今后要小心。
她今天穿著的是领口袖子和短裙的裙襬上带著一根白色线条,胸前佩戴著白色缎带的藏青色的制服。只要是这个国家的人谁都知道,这是王都的王立骑士学校的制服。
爱丽切就读的王立骑士学校,为了让学生即使在休息日也不忘记保持一颗骑士之心,有一直穿著制服的义务。因而时常被王都的人们关注著言行举止的学生们从不会得意忘形,会循规守矩的走在街上。所以王都的居民对他们的好感度都很高,只要穿著这身制服行走,就会收到「加油哦」的鼓励。
因为做了像骑士的事而感到满足的爱丽切目送著被帮助了女性,突然被不认识的男人搭了话。
「不愧是未来的骑士大人,刚才的事情做的非常漂亮啊。」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并回过头去,身后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身材修长,个子很高的青年正朝著爱丽切啪啪地拍手。
(插图页)
爱丽切对于那个青年的第一印象是「真是美丽的人啊」。他无微不至地护理过的琥珀色的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青绿色的眼瞳彷佛是美丽的宝石。
虽然穿著几乎没什么装饰的黑色简朴的衣服,但是也能看出它的做工细致以及使用的是高级布料,从袖口和领子部分绣著讲究的刺绣等可以感觉到他良好的品位。
——简单说来,就是一个贵族外出私访的装扮。不仅如此,再加上带著「超」字的纤细又端正的美型外表,只是在街上闲逛也肯定能捕获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的女性吧。
「……那个,我只是拾起了掉下的钱包而已。」
「咦?怎么在我眼里看来是以出色的手法把钱包偷回来了呢?」
明明是个贵族的少爷,眼神却很好啊,尽管爱丽切这样感慨著,但是这样的想法却完全不露在脸上,用笑脸说著「不是的」否定了他。
「似乎是因为跟我撞上了,所以偷的钱包掉下来了。明明是小偷却很糊涂呢。」
「哦?」
青年嘴里说著原来是这样啊表示接受了,但是脸上却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到底是出于什么意图才打来搭话的呢。要是打算之后向学校抱怨骑士学校的学生手脚不乾净就麻烦了。
「你,有妹妹吗?」
紧张地想著要怎么逃脱的爱丽切,突然被问了与小偷没有关系的问题。爱丽切一惊,不自觉地老实回答了。
「家人全都去世了。或许有亲戚,但是我不太清楚。」
「是吗,那真是辛苦啊。不过,真是少见的颜色美丽的头发啊。一开始以为是黑色实际却是葡萄色。透过阳光看上去就好像红酒一样。这种色彩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爱丽切的发色,是好像熟透了的鲜嫩葡萄果实一样的深紫。然而在阳光下却又像倒入玻璃杯中的红酒一样通透,成为了不可思议的色调。
让爱丽切看起来稍稍年幼的大眼睛是和头发一样的红酒色。只不过这边的是玫瑰红酒,与头发不同的甜美温和的色彩。
因此她在学校的绰号是「葡萄公主」。
她个人并不喜欢这个会带来麻烦事的稀少颜色。但是对带著善意的称赞也回答了非常感谢。
「在我看来你的琥珀色才更美。"
——而且也不会被人用葡萄公主这种称呼来挖苦,她这样在心里补充道。
对于爱丽切来说只是平常无奇的说出对颜色的喜好,青年却似乎理解成是对自己的称赞。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谢谢。啊,真是遗憾啊。要是五年前和你相遇就好了。」
「啊?」
「没什么。擅长顺手牵羊的未来骑士,在学校努力学习吧。」
「……非常感谢。」
尽管很想说你绝对没有为我加油的意思吧,但是爱丽切还是保持著笑容,轻轻低下头说告辞了,然后跑著离开了现场。
「刚才的,是奇怪的人……」
战战兢兢地转回头看向之前的地方,那个青年还站在那里。他的视线正向著自己这边。
(还在看我吗……!?)
感到有些不快,爱丽切快速地走在大街上。在经过大约五家店开外的位置停步,在回头确认了那个青年这次终于没有朝这边看之后,才放下心来。转换心情,打算重新开始快乐的休息日。
——第二次相遇是在教会附近。在给别人带了路之后,发现对方也做了同样的事。
爱丽切去杂货店确认了钢笔的价格。在决定再去另一家看看,并走出店时,就被一对年老的夫妇叫住了。一边回应一边露出笑容后,老夫妇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在你正忙著的时候打扰你真是抱歉啊。能告诉我们到教会的路吗?」
「好的,到教会是吧。我来为您带路吧。」
虽然从地方到王都来的人有很多目的,但很多人都会想著哪怕一次也好,希望能在大的教会献上祈祷吧。王立骑士和王立骑士学校的学生在王都内行走的时候,常会被拜托带路到教会。
爱丽切配合这对看起来很温柔的老夫妇的步伐,尽可能多的拿著两人的行李,缓步走著。为了不让他们在回来的时候再迷路,仔细地将路上的标志物指给他们。
「教会在这个绿色的招牌的地方向右转。到王宫的正门的话沿著这条大路直行就可以了……」
机会难得就顺便把住在王都后自然而然会传入到耳朵里的事也一并告诉他们了。
例如建筑。教会或者王宫什么的,古老的建筑物的屋檐会有倾角。这是因为很久以前,风沙过后会有大雨降下这种环境的原因。积在屋檐上的沙子里要是渗入了雨水的话就会变重把房子压垮,通过做出陡坡,来让沙子和雨水一同冲走落下去之类的事。
「接下来向右拐的话……」
一边说这样说著,准备告诉他们前方就是教会了的时候,听到了孩子的大喊声。
「爷爷!奶奶!」
在路的前方等著的小小身影朝这边跑了过来。老夫妇吃了一惊,但马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抱住了大概是他们孙子的少年。
「噢噢,艾米利欧,来接我们了啊?你妈妈呢?」
「妈妈说要是见不到就麻烦了,让我在教会等著。但是我想快点见到爷爷奶奶。然后那个哥哥就说,在这里等著的话就一定能见到。」
这样说著,来迎接祖父母的少年指著个子很高的青年。那正是不久之前,被爱丽切认为是「奇怪的人」的男性。
依然是那和先前完全没有变化的带著「超」字的美丽容貌,以及完全没有变,甚至已经让人感觉讨厌的笑脸。简直想表扬一下没有惊呼的自己了,爱丽切这样想著。
「哎呀哎呀,孙子受您照顾了。骑士大人也是,谢谢你给我们带路。」
「啊,没什么!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
因为老夫妇认真地低头致谢,爱丽切也低下了头。说著请小心,目送著他们离开。
映入眼中的是一家人牵著手走向教会的画面。明明是让人感到温暖的事,但是从背后感觉到让人不快的视线,令她没能沈浸到这一场景中。不知什么时候,青年换了个位置。
「呀,又见面了,骑士大人?
他爽朗地说著「真是太巧了啊」上来搭话,「我们的关系有那么好吗……」爱丽切冷淡地这样回覆他。
「……我还是学生。」
「只是省略了未来的几个字而已。不愧是王立骑士学校的学生,只是今天就让我看到了两件善行。我叫威拉德,你呢?」
「作为骑士学校的学生这是理所当然的。那么告辞了。」
即使被问了名字,爱丽切也巧妙地躲过去了。一边想著偶然真可怕一边快步走了起来,只响起了一个人的靴子敲打石路的声音。以此知道那个奇怪的青年……威拉德没有跟过来而放下心了。
但是,由于与他的第二次相遇,终于还是知道了不想知道的怪人的名字。
——第三次相遇是在广场上。作为骑士学校的学生介入吵架的仲裁时,「他」又出现了。
为了抄近路去目的地的杂货店,爱丽切选择穿过广场。她自己对自己辩解说,不是为了避开那个怪人可能在的大路。
在可以让人们小憩的广场上,有孩子们在玩耍,有看护著他们的监护人在,有恋人们在说话。在那样的场景中响起的尖叫声,令爱丽切停住了脚步。
「别开玩笑了!明明偷偷摸摸瞄准我不在的时候!」
在广场上的人们议论纷纷说著「发生什么事了」并停止了动作。
王立骑士学校的学生,是准王立骑士。因为处于这样的位置,爱丽切不能对纠纷袖手旁观。如果是无聊的感情争吵或者争论的话无视也可以,但是万一拿出了刀子,就有必要阻止了。
「卡缇娅正在和我交往!」
「只是你在缠著她吧!」
走到了能看到那两个正在争夺同一个女性的男人们的位置,一方因为带剑可以看出似乎是某个贵族雇佣的护卫。另一方穿著方便行动的普通衣服,大概是商人吧。
「你竟然敢……侮辱我……!」
听到尖锐的金属声,爱丽切没来得及考虑就飞奔了出去。这时护卫已经拔出了佩戴在腰间的剑。刺向徒手的商人。
「住手!」
爱丽切冲过去的同时把腰上带著的短剑从腰带的金属扣上连鞘一同摘下。为了保护商人模样的男人而挡在了他前面。
「……小孩子?」
因为爱丽切作为第三者介入。护卫和商人都吃了一惊。
穿著王立骑士团制服的话,即使是孩子也是准骑士身份的人。爱丽切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慎重地一边与骑士保持著适当的距离一边发出警告。
「我是王立骑士学校的学生。请先放下剑,换个地方冷静下来谈话。」
要是能因为第三者的加入使两人冷静下来就好了。之后能够顺势在别处冷静下来交谈的话,爱丽切就可以趁机去叫来王立骑士,防备发生万一的情况。
但是与爱丽切想的相反,被保护的商人说出了有煽动性的话。
「没,没错!再说他几句!看吧,我是对的,这个孩子不是也这么说吗!你这个混蛋佣兵!」
「你说什么!?"
啊啊……爱丽切好想叹气。好不容易有些变小的火势却因被毫不留情地浇上了油,使得周围充斥著的紧张感再次变强。
对之后的展开做好心理准备,无声的移动著脚的位置。
「让开!」
「请冷静!」
护卫大幅度地挥动著剑 。看到他的动作的爱丽切在脚内侧蓄力。
剑最有威力的攻击方法是从上向下斩击。剑的重量和自己的力气加在一起的威力,是单纯的横砍或从下方的斩击完全不能与之相比的。
爱丽切知道男女的腕力不同,加上是从上方的攻击,要接住它不能用一只手而是要用两手,而且必须要用没有握著剑柄的另一只手支撑住剑身。因为支撑剑身的一只手会受伤,所以她在最开始就把短剑连鞘一同从腰上解了下来。
(好重……!)
即使明白,实际上接到的从上方的攻击还是很重。尽管倾斜著短剑,从侧面泄力巧妙逃开了,但是攻击并没有到此为止。
「呀,哇,哇!」
接二连三袭来的剑击被爱丽切用短剑接住并化解,她不断向后退著。
——咚,咚,咚咚
脚步声很轻快。伴随著音乐般的节奏,使商人不小心看入迷了。
「请叫王立骑士来!」
爱丽切把视线从眼前的男人离开,向商人大叫。即使能巧妙躲开攻击,自己却不能做出能夺剑之类的反击。
「快点!」在因为著急而再次说道的同时,温和的声音传入耳朵里。
「嗯,叫来了哟。搅乱小孩子们聚集的广场的和平可不好啊。」
在理解这番话的意思之前,一个黑影飞奔到爱丽切的眼前。影子只和护卫交手了几剑,就简单地把剑夺下来了。
「……好厉害。」
被认为是黑影,是因为穿著王立骑士团的制服。帮助了爱丽切的王立骑士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剑,对她说已经没事了。
「阿斯翠德前辈……」
红色的头发,绿色的眼。这个身怀任谁都会称之为「天才」的剑术的人,却只比爱丽切大两岁,还应该被叫做少年。
王立骑士阿斯翠德·加尔,是像和爱丽切前脚追著后脚一样从骑士学校毕业了的前辈。因为他留下的各种各样的传说,爱丽切单方面知道了他的名字和长相。
「有没有受伤?」
「没什么事。非常感谢您。」
「也对那个人道谢比较好。毕竟是他跑著过来告诉我的。"
那边,顺著阿斯翠德指的方向看去,说著「你好啊」,悠闲举起了一只手的怪人威拉德就站在那里。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相遇了。
「那我把这两人带到营所去了。」
「拜托您了!」
低下头后,砰地肩膀被从后面被拍了一下。不是从前边,因此不是阿斯翠德。认命的回过头,看到的是笑眯眯的美貌怪人,他看似很愉快地看著爱丽切。
「又见面了,这是第三回?」
「……是啊。谢谢你对王立骑士的通报,帮大忙了。」
「只是做了理所当然的事。话说,我的名字是威拉德。」
「这个我已经听过了。」
虽然不想记住,但这个名字已经听过一次被不小心记住了。爱丽切试图委婉地告诉他自我介绍就免了吧。
「啊,是吗?那你的名字呢?」
「……爱丽切。」
下次,下次就不会再见面了吧。作为帮助了自己的回礼,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这种事也没关系吧,这样想著在相遇了三次才终于报上名字。
「爱丽切,真是好名字啊。话说你啊,明明是王立骑士学校的学生,感觉却是不同的剑术流派呢。还有其他教你剑术的老师吗?」
在养成骑士的王立骑士学校里,教的是为了在战争时期与穿著甲冑的敌人战斗的剑术。刚才爱丽切的动作怎么想对那样的对手也不会起效,是看起来让人产生在跳舞一样错觉的剑术。
「我的基础似乎是东方的流派,即使做出学过的动作也会变得奇怪……」
正如威拉德所说,爱丽切在学校学习剑术的时候,经常被教官说「太温和」或者「不够果决」之类的。爱丽切也并不想这样,但是事到如今形成的基础已经无法改变了。
「脚的动作,像跳舞一样很有趣。好想再看看啊。"
「啊,是吗。那么告辞了。」
「再怎么说也不会碰上了吧,而且也没有见的机会了」,爱丽切这样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后走开了。
这回即使没有回头,也多少知道。威拉德一定带著那讨人厌的笑容,看著爱丽切的背影。
「偶然一直持续下去,感觉……有些恐怖。」
威拉德是个好人。这点爱丽切也知道。
在第二次相遇的时候,他帮助了寻找祖父母的小少年,并且一直陪在他身边直到他们平安见面。还在第三次相遇的时候,跑著去告诉王立骑士发生了打架的事件。
回头想想的话,与其说是个好人,不如说是个非常好的人。但是不知为何会感觉到讨厌,再加上接连的偶然相遇,让她怀疑这是否真的是偶然。
「……一天的最后,以好事来结束吧。」
钢笔也买了,想著差不多该回学生宿舍了的爱丽切,决定在最后去茶馆。那是在骑士学校的女生之间成为话题的店,现在似乎正在推出限时的茶。
想著喝点流行的茶来作为和大家的谈资并推开了店门,却迅速听到了店员的道歉声。
「非常抱歉。现在已经满员了……」
此时正是吃点甜品稍事休息的时间。尽管店里是满员的状态,但就在她刚想说既然已经到这儿了,就等一会儿的时候,其他的店员微笑著走了出来。
「有客人说可以拼桌,您看怎么样?」
店里的桌子最小的是两人用的,最大的是六人用的。在现在的满员状态中,她也没有一人独占一张桌子的打算,爱丽切回答拼桌也没关系。
「请这边走。」
「非常……感……谢……!?」
坐在被带到的桌子前的是已经可以断言说这不是偶然的青年。加上这次已经是今天第四次遇到威拉德了。
「啊,我看到你进来了呢。就对店员说,人很多,跟那个葡萄色的女孩拼桌也没关系哟,然后店员很开心呢。
「……是么。」
「那,要喝什么?我推荐这个有葡萄香的茶。」
「…………是么。」
带著疲惫不堪的心情,爱丽切敷衍地回答著。放弃了逃走坐在椅子上,向店员点了葡萄茶。并不是因为被推荐了这个,而是因为最初就想要这个,她对自己这样辩解说。
「算上这次今天已经是第四次了?再怎么说也感觉好厉害啊。这样的话已经不是偶然,而是命运了。」
「只是偶然而已。」
「那,难得的机会要不要听听我个人的事?」
「不用了。」
「其实我,是伯爵家的独生子呢,但是现在稍稍有点困扰。」
明明爱丽切也在场,但是威拉德却没有和爱丽切「对话」的意思,而是擅自开始说起了自己的事。就连店员拿来葡萄味的茶都完全没有注意到,持续说著。
爱丽切慢慢倾斜茶杯,享受著香味含了一口。柔和地飘荡著的葡萄的香味,在舌间扩散开来的柔软的甜味和清爽的后味,这确实很美味,一边把威拉德的话当耳边风,一边嗯嗯地点头。
「然后,差不多该结婚了的话题被提了出来,但是我跟父母说稍微有些问题所以不能结婚。」
爱丽切觉察到按照这种套路进行的话,大概就是有一个出身不同的恋人,对方也迷上了自己之类的展开吧。但是下一个瞬间,她的思考一下就停止了。
「其实我,只能爱上幼小的女孩子。」
只能爱上,幼小的,女孩子。爱丽切把不得了的告白按照文节区分开,慢慢揣摩其中的意味,在理解了的瞬间差点一口把茶喷出来。好不容易,勉勉强强地忍住了。
「……那个,大概有多小呢?」
「大概十岁左右。」
对于毫不犹豫的回答,爱丽切的身体微向后退下了一些。
(变态!这个人,不只是怪人简直是变态……!)
对爱丽切的反应,威拉德微微一笑说没关系的。
「我不会做奇怪的事哦,只是注视著可爱的天使,难道是那么不被允许的事情吗?」
奇怪的事情是什么啊,奇怪的事情——爱丽切这样想著,但是因为害怕所以没能说出口。不,没有必要深知变态的事,「什么都不问」或许就是正解。
「……只是注视著吧,当真的!」
「嗯,当真只是注视著而已。」
虽然断言说不会有犯罪行为,但是这种变态趣味带来的冲击果然还是无法平复。爱丽切即使知道自己完全在他的狩猎范围外,也好想立刻就离开这里。想著快点喝完茶而把茶杯倾斜著。
「第一次见到你的地方,是通往王宫的大路吧。那里的人很多,孩子很容易和父母走散。我想著要是有小女孩哭泣的话,就拉著她的手帮她找父母,于是在那周围闲逛。」
「……诶。」
「第二次相遇是在教会,去教会的时候一般都会穿著最好的衣服。穿著很少穿的漂亮衣服的小女孩,无论什么时候看都很可爱啊。」
「……是么。」
「在第三次的广场上,是我确信可以看著幼小的女孩子天真无邪地玩耍的身影并自然而然露出笑容的地方。但是大人在那样的广场上吵架是不好的啊。」
「……是啊。」
「第四次的这间店,带著孩子出来的年轻的母亲们大多都在享受著茶和点心。这样的话,厌烦了大人的谈话的孩子就会放开母亲的手,开始在店内到处走。怎么了?要和哥哥一起玩吗?……这样的好机会就会送上门来。这就是我的日常课题,怎么样?」
「……真是努力啊。」
真是变态啊,把这句话整吞下去,爱丽切低著头看著桌子上的茶说。
「第一次有人夸我努力,我很开心啊。一说起这个话题,谁都只会说『变态去死'。」
虽然想说我也这么想,但是对方是伯爵家出身,对方是贵族,这样想著爱丽切拚命忍耐住。在将茶杯里的茶杯喝光后,别说会话的内容了,把连这个人的存在都从记忆里消除掉吧。
「就是这样,我无法爱同龄的女性。大家都跟我说乾脆结婚,就当只是为了生孩子,但是办不到就是办不到。」
「嗯,因为是威拉德大人的人生啊,我觉得随您开心就好了。"
这跟我都没有关系,爱丽切得出这个结论,说了声告辞站起来。但是威拉德拉说了一句「所以说」,并抓住她的手腕留住她。
「你,要不要成为我的恋人?」'
「……啊?」
「你多大?」
对于提问爱丽切不自觉地回答了。
「十四岁。」
「嗯,我看也差不多那么大。但是你根据造型不同,有著年龄减到十二岁的脸,眼睛也很大。"
爱丽切生于东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稍稍年幼。即使如此也不是特别的童颜,如果说是十四岁的话,也只是大家都能接受幼小程度。
「十四岁的话就和我有九岁的差距,但是看起来只有十二岁。这样的话,大家也都不会怀疑,能够接受吧。」
「那个……我有点不明白您的意思。"
「也就是说我拜托你假装我的恋人。当然也会支付相应的代价。」
「我拒绝。」
要让人做变态的恋人的工作,即使给钱也不行。虽然威拉德说了不会对小孩子做奇怪的事,但搞不好会看到什么不得了的犯罪。那太可怕了。
「也不是无期的,当然会有一个期限。」
「不,拒绝的理由不是那里。」
「十四岁的话,毕业最早也是一年半之后吧。虽然我是希望在你毕业之后跟你结婚,让你进入伯爵家,但是你却希望作为骑士工作。彼此的意见不合,分手。因为与心爱的人分手而伤心的我大概有两年的时间不用被双亲说什么了……这样就能争取到差不多三年半的时间考虑结婚了。」
「不不,请恕我发自内心的拒绝。」
「那我告辞了」这样说打算挥开手,但是威拉德说了句「等一下」。
「我真的在困扰著呢。你啊,毕业之后打算怎么办?」
「……进入王立骑士团。」
毕业之后,爱丽切的未来已经决定了。
爱丽切有拿了奖学金的恩情。而且为了要保护自己,也只能进入骑士团,成为骑士得到保护。
「你不想还清奖学金,得到更多未来的选项吗?」
当然想。只是随波逐流选择了这个作为目标而已。但是并不是对成为骑士有什么不满。看到想要成为为了这个国家和人民献出自身的王立骑士的同学,觉得这是值得骄傲的工作。
——但是,如果可能,还是希望自己选择成为骑士。
有其他的选项。但是凭藉自己的意志,选择了骑士之路,想要挺起胸膛这样说。
(用成功得到的报酬还清奖学金,即使这样也想进入王立骑士团的话……)
有生以来第一次,不是随波逐流,而是能凭自己的意志选取未来——。"
慢慢呼出一口气的爱丽切,叫住经过的店员。
「……请追加一份木莓挞。」
松脆的胚子上挤上柔软的奶油,还有满载了大粒熟透了的木莓的点心,是这里的招牌甜品。
店员说了声十分感谢很快接受了点单。目送她离开之后,爱丽切叹了口气,视线回到同桌的威拉德身上。
「恋人的话,当然会在这里为我付账吧?」
威拉德得到了同犯,露出非常满足的笑容。然后两手轻轻包裹著爱丽切的手。
「当然了,我心爱的人。」
——如此这般的四次遭遇,使爱丽切与威拉德完成了「命运的相遇」。
一、婚约期限到骑士学校毕业为止。
二、在向谁坦白之前要彼此商量。
三、绝不花心。
爱丽切与只能爱十岁以下女孩子的伯爵子嗣威拉德定下的约定,目前就只有这些。
因为之前威拉德说了下次休息日也要在这里开关于今后的作战会议,所以她向著将「偶然的相遇」升级为「命运的相逢」的那家茶馆走去。在店前稍微等了一会儿,就听到了马车走近的声音。
「哎呀,今天也很可爱呢。」
爱丽切住在王都,因此已经看惯了豪华的马车。但是像今天这样有那种马车停在自己的眼前,并且被从车里走出的贵族少爷以爽朗的笑容搭话还是第一次。虽然有一点向往的事变成现实的感觉,不过她也因此知道了这是相当让人不好意思的事。
「真是没有风的好天气啊,最适合约会了。」
今天的威拉德不是微服的贵族风格,而是实实在在穿著贵族的服装。
纯白的丝质衬衫简直让人炫目,下襬很长的青色的上衣袖口上,缝著刻有细致花纹的纯金袖扣。靴子闪到让人觉得用来走路都可惜。
如果穿著这身服装的青年还有一副端正的面容的话,简直是少女理想的王子大人。但是爱丽切没有心动。虽然也是因为不喜欢,但更是因为知道威拉德是怎样的变态。
「你之前说今天要开作战会议对吧。」
「是约会兼作战会议。来,上车吧。」
爱丽切被带领著乘上马车。软绵绵坐上去很舒服的座椅,细致而出色的装饰,这是至今为止乘过的马车里坐起来最舒服的。不愧是贵族的马车,就是不一样,不只是视觉,身体也可以感受到。
「丽切,约会要穿制服?」
「……丽切?」
「恋人之间用唯一的爱称来相互对方是很普通的哦。爱丽的话,感觉学校的朋友也会这么叫你。」
「因为有叫爱丽的孩子,所以在学校也是丽切。」
「啊,那还真是遗憾。对了,你也叫我威尔就好。」
威拉德以一点都听不出遗憾的声音要求她不用敬语。
作为平民的爱丽切,即使是假扮恋人,也不能对身为贵族且年长的男性直呼其名。
「威尔大人,骑士学校有外出也要穿著制服的义务。」
直呼其名和敬语,爱丽切决定采用折中的称呼方式,回答了被忽略的的第一个问题。
威拉德说著算了妥协了,又看了一次爱丽切的服装。
「因为会弄脏,所以今天要把制服换下来。」
弄脏?爱丽切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威拉德,「向前看看」他这样说著指向前进的方向。
「要是穿著制服的话就会看起来和你的年龄相符。能不能让你的年龄看起来更小一些呢。」
威拉德在爱丽切束得高高的葡萄色头发上系上缎带。
只有一瞬间进入爱丽切的视线中的缎带,上面有碎花花纹的白色透明蕾丝……是小女孩会憧憬的非常可爱的缎带。但是被允许戴著那个的,大概只有爱做梦的小女孩吧。
「嗯,感觉不错。」
白色的蕾丝缎带和头发一同轻晃的样子非常惹人怜爱,葡萄色的头发与白色非常衬。威拉德成功强调了恋人的幼小,满意地点头。
「……这个,有做的必要吗?」
「有啊。要让府邸的佣人们看到了就想到『又来了'。」
「那个,要问是怎样的『又来了'吗?感觉有点恐怖。」
「有兴趣吗?要问吗?」
又没听别人的话。爱丽切瞥了威拉德一眼,简直要说「真的是」一样叹了口气。
「丽切,有没有策马远游的经历?」
「没有……」
短暂地在马车中摇晃过后到达的目的地,是巨大的贵族府邸。
「马……」
「咦?骑士学校有骑马的课程吧?没有骑过吗?」
「不,有过……但是因为学校的马数量很少,所以只能分成组,轮流骑一小会儿。」
爱丽切被带到维拉德家拥有的府邸,得到了要更换的衣服。拿到手发现是骑马装,而且大小正合适。
竟然有我穿的衣服呢,这样感叹后得到了「当然是为丽切做的啦。大小看一眼就差不多知道了哦。虽然对目测丽切这样年纪的孩子没有什么自信」这样恐怖的回答。多大的孩子能看了就能测量出尺寸呢,因为已经知道了答案,所以沈默著接过了衣服。
「能够驾驭马匹,不管成不成为骑士都会有用的。今天就当是为此进行练习就好。」
「的确是这样。」
爱丽切也认为这是个好机会,随著威拉德的带领来到马厩。根据威拉德所说,他们接下来要乘上这两匹马去远行。在马车里说的「衣服会弄脏」是指骑马这回事啊。
「它叫什么名字?」
「这边的青毛马叫菲欧卡,那边的栗毛马叫特拉。」
「很好的名字呢。说在前头,我真的是初学者啊。」
「没关系。我会教你的,到习惯为止慢慢走吧。」
威拉德和说的一样,仔细地教了她骑马的方法。不知道是教得好还是学得好,稍稍练习之后,爱丽切就能很好地操控著马加速了。
「怎么样?开心吗?」
「……开心!」
马那强力的足音和震动,用自己的双脚即使是跑也无法看到的速度向后逝去的景色,以及全身感受到的风和草的香味。
——好开心!看著眼中闪著光辉拉著缰绳的爱丽切,「即使思考方式像大人,果然也还是孩子啊」威拉德这样想著不禁偷偷笑起来。
比起和恋人一起策马远行,能熟练地骑马更开心,初次的约会以「很开心」结束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在那边休息一下吧。」
跑了一会儿,威拉德把速度降下来,改变方向。离开街道进入安静的森林,让马慢慢散步。
得出空的爱丽切眺望起了周围。这里有著美丽的小河,和四处盛开的小花。这是对约会来说完美的地方。在想著是不是来习惯了的同时慌忙摇摇头。还是不要考虑「和谁」比较好。结论太可怕了。
在稍微宽阔的地方停住,把马的缰绳栓到树上,让它喝些小河的水并给了一块方糖。
爱丽切拍著马的脖子说辛苦了,「那么我们也……」威拉德这样说著取出了什么东西。那是系著缎带的可爱篮子,他说著「怎么样」递了出来。
「骑马远行的后续是品尝手制便当。」
「一般,应该是由我来做吧……?」
「怎么能让繁忙的学生来做呢?好了好了坐下吧,这边请,公主大人。」
威拉德把坐垫铺开,腾出可以坐的地方。马背上带著的各种各样的行李原来是为此准备的。
坐下后打开篮子盖,里面装满了精致的三明治。
纹理细致又软绵绵的白色面包,只见夹著切成薄片的熏肉,散发著令人感到饥饿的香味。一起夹著的莴苣叶十分鲜嫩,芥末酱料有些刺激的味道很好地发挥了调料的作用,真是味道和量都让人很满足的美味。不止如此,还准备了木莓做为甜点。
「不愧是伯爵家的厨师。」
每天吃著学校或者宿舍那种虽然量很足,但是味道就稍微有点……的料理的爱丽切细细品味著三明治的美味。仔细看的话,面包上还有蜂蜜画的爱心。看来是一位注意细节的厨师啊。
「不不,这是我做的。」
「真的吗!?」
「因为小孩子会高兴的说好可爱。虽然那个时候不会放芥末。」
「……对你那种努力的样子,我并不讨厌哦。」
比起无语更是佩服,爱丽切绕弯地夸了他一下。
「这种情况下更希望你不要害羞直接说『喜欢』而不是『不讨厌』啊。」
「没有害羞,而且我很难直接说出喜欢。」
如果威拉德是喜欢同龄女性,并从一般意义上喜欢小孩子的男性的话,她大概会真心的夸奖他「会成为一个好父亲」吧。但是那全都只是「或许」。
「还会做其他什么料理吗?」
「饼乾,蛋挞,还有……」
在温暖的日子里骑马远行去野餐,然后享受美味的午餐。正因开心而变得放松的爱丽切,忽然想起了当初的目的。
「说起来,作战会议。」
「啊,是啊。那么首先要从相互了解开始。」
「啊?」
「我的情况已经在店里说了,关于嗜好也是。但是我还不太知道你的事情。把从出生到十岁左右的经历慢慢地细致地说给我听吧。」
「关于这个,我会简洁地说,简洁地。」
的确应该从互相了解开始吧。爱丽切已经接二连三的听威拉德说了他伯爵家的独生子,被双亲逼迫著差不多该结婚了,喜爱小女孩之类的事。反之则不然。威拉德只知道爱丽切的名字,年龄,已经没有家人了,正就读于骑士学校,仅此而已。
「我生于东方,懂事的时候双亲就不在了。一直在旅行艺人的剧团里,到处旅行生活。」
「诶……」
「十三岁时,剧团的马车沿著这个国家的街道赶路的时候,被强盗团袭击了。于是剧团解散。救了我的王立骑士问我『是成为骑士学校的奖学金学生,还是选择成为修女』,我选择了进入骑士学校。好了结束。」
「这些跳过了关键的部分吧。在旅行艺人剧团你是做什么的?」
被抱怨说我想听你小时候的事啊,于是爱丽切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
足尖先轻轻点了点地面。柔和地举起手腕,脚下刻画著轻快的旋律。
咚,咚咚,咚咚——……那是和持剑战斗时一样的足音。
爱丽切的手腕好像羽毛一样轻轻动著,一只脚优雅旋转。带动著威拉德的视线随她一同移向旁侧。在此期间忽然跳到其他位置,以此使旁观者产生了瞬间移动的错觉。
这里虽然没有乐器,但有名为脚的道具。在做从指尖到视线彻底被支配的动作时,故意发出脚步声,而在轻柔地著地时则选择不发出足音,以此来代替音乐。
现在摆在他眼前的,正是通过不断认真锻炼而练就的一流舞蹈。
「好厉害,原来是舞者啊。」
只是跳了几个小节,爱丽切就停止了动作。
威拉德拍手称好,高兴地说著「真是看到了好东西啊」。
「因此才会被说剑术的基础很奇怪啊。」
「的确,以舞蹈作基础的剑术应该充满了违和感吧。」
「这样一来那时候的迷就被解开了」威拉德这样说著嗯嗯地点点头。
「……威尔大人在看到小女孩跳舞时会怎么想呢?」
「嗯?我认为非常可爱啊。一定会强行挤到最前面,结束后给她投一枚金币。要是能在我脸颊上吻一下的话,就再给一枚。」
「对不起,是我问错了。一般的男性会怎么想呢?」
「大概,会想要会心一笑?」
「确实如此吧」,爱丽切同意道。就这样朝小河的方向走去。
「比起看到小女孩跳舞,看到露出部分多的美丽的女性跳舞会令男人更高兴。所以,小女孩跳舞会加上附加价值来取悦他们。」
爱丽切踏上被横放在小河中间的圆木。虽说还算粗……但也只能放上一只脚,无法把两只脚都放上去。在上面跳了跳确认硬度,之后便毫不犹豫地向河中央前进。
「例如,这样。」
这次爱丽切把刚才跳过的舞蹈在只有一脚宽的圆木上跳了起来。不在意提心吊胆的威拉德,彷佛在地面上一样华丽地舞蹈。
即使用单脚转了两圈也很平稳。不管什么样的姿势都一次也没有看过脚下,而是一直看著不存在的观众。最后无声息地跳起,然后露了一手用手支撑著圆木向后翻转一周的特技。
「——怎么样?」
「好厉害!真亏你没有掉下去啊,吓了我一大跳!」
那发自内心的鼓掌,使爱丽切因为久违的感觉稍微有些害羞,说了声多谢并华丽的鞠了一躬。
「刚才的,是什么舞?难道是剑舞?我第一回看到啊。」
「真亏你看穿了啊」,这回换成爱丽切吃惊了。和威拉德想的一样,这是两手拿著剑跳的舞。仅通过持剑的手的姿势和身体的动作就注意到了的话,那还真是相当有观察力的人啊。
「这是以东方翡翠姬的故事为原型的名为『华悲恋』的舞蹈。是经常会有的故事,主角翡翠姬活用她的美貌和舞蹈作为间谍,成为了敌国国王的宠妃,但是却和一个在那里工作的男人相恋,触怒了王。」
「就是这样的舞蹈?」
「不,会立著像刚才那根圆木一样的……嗯……两根高高的柱子,我简单画一些可以吗?」
爱丽切捡起小树枝,在地上画出立著两根高高的柱子的样子。
「然后,在那两根的顶端,钉著细的圆木。」
「嗯。」
两个棒子的上面,再添上一根线。
「由于国王的命令,翡翠姬要和她的恋人的在圆木上决斗。跳舞时是在腰左右的高度,就算掉下去也就是受点伤就完了,但故事里却是『无底的深渊,落下去就无法存活』的设定。」
「相当吓人的故事啊,不过故事就是那样的吧。」
古典剧里净是鲜血满溢的话题。不只是东方,在西方的土地上也有,像是为防止逃跑而把人用铁链拴住并让他与狰狞凶猛的野兽决斗,或是在盛满鲜血的浴缸里沐浴的魔女之类的,以这样的故事为题材的戏剧和歌剧到处都是。
「那,你在哪儿学会的偷东西?」
「是剧团的原欺诈师教的。但是我并没有用在犯罪上。……旅行艺人不是什么高雅的集团,所以我也不指望你会相信。」
尽管旅行艺人听起来很华丽,但换个说法就是流浪者的集团。爱丽切所属的剧团虽然相比之下比较正规,但也有像欺诈师团体一样的剧团。那样的剧团会在公演中,偷取忘我的观众的钱包——有专门从事这种工作的团员。
「当然相信了,别看我这样对自己的观察力我可是很有自信的。」
「是吗?」
「因为一直在观察真正的天使啊。所以能立刻分辨出假的天使。」
那自信满满地断言,使爱丽切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五官的模样昭示著自己拥有异国血统。因此尽管已经习惯了被他人当成流民并抱有警戒心,但被这样信任还是第一次。为了把这种不习惯的麻麻痒痒——这种名为开心的感觉糊弄过去,所以暗自认定是因为那个天使的比喻才会这样的。
「那么,威尔大人今后的预定呢?」
「暂时就是休息日约会吧,毕竟不了解对方就无法统一口径啊。你应该也有预定,到时候就随机应变吧。但是下个月的十号希望你空出来。」
因为休息日会做临时工度过,所以没有预定。在被邀请下周的休息日白天在上次的地方见面一起喝茶的时候便点头同意了。
「差不多该出发了,天黑了的话走路很危险。在太阳下山前回到街上吧。」
太阳还很高,威拉德就开始了回去的准备。爱丽切也帮忙收拾,摸著马菲欧卡的脖子说下回再多指教。
当街上渐渐染上橙色的时候,爱丽切坐在了威拉德的马车里。在骑马回到王都的府邸换上制服之后,威拉德提议用马车送她回去,爱丽切说著谢谢点头同意了。
爱丽切基本上不自己先开口。但如果威拉德东扯西扯跟她搭话的话就会回答,所以不算沈默。
在威拉德看来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是喜欢说话的,所以看到爱丽切这么安静感到很稀奇。
「你相当冷静啊,也可以说是成熟。」
爱丽切一边从马车里眺望景色,一边半肯定地说看起来是那样的。
「因为我是一个人,所以才这样吧。」
「我觉得一个人的话会比其他人更容易感到寂寞,你怎么样?」
「小的时候,快乐的事情要向谁报告?一般不应该是双亲吗?」
被爱丽切这么一说,威拉德回想起了十年甚至更久之前的事情。
的确,像是今天和谁谁打架赢了,野猫第一次让我摸了之类的,那时为这些现在想起来没有什么意思的可爱的事情一喜一忧的自己,首先就会去向双亲报告。
「要是和能把那些事当成像自己的事情一样开心的某人在一起,那种喜悦感就会翻三倍。但是我的喜悦只有普通的三分之一,所以看起来冷淡吧。」
「别看这样我也有开心和难过的时候哦」,爱丽切这样平静地说著。之后暂时只能听到马车行走的声音。
「说在前头,我不是不幸的的孩子。不幸的话就会被强盗杀了,被买到妓院,或是成为修女了。」
平常都会说些什么的威拉德变得安静起来。爱丽切没有打算说会然人觉得阴郁的话,故意用了开朗的语调。
「嗯,是啊。那我就成为你的那个『把那些事当成像自己的事一样开心的』的人吧。」
「啊?」
爱丽切想著,他又没有在听人说话啊。这根本就不算是对话,这个自己完结的坏习惯真希望他想点办法。
「把喜怒哀乐全都表达出来是孩子的特权,我会和丽切一起开心一起难过的,所以变成 『普通的孩子』吧。」
听到威拉德的提案,爱丽切一边疑惑一边把眼睛闭上了。想像著成为普通的孩子的自己。
——吶,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哦。
说著这种毫无特别之处的事时,如果有那种可以一同感到开心或难过,无条件地与自己共享情感的对象……那因为是孤儿所以没办法全部都舍弃的淡淡的愿望,也许会因威拉德而实现。
(……这个人渴望著恋人,而我在渴望著家人……吗?)
因为这有些令人不好意思的期待,使爱丽切的面部有些要放松了下来。但是感觉要直接说出来自觉还是稍稍有些别扭,不由得叹了口气。
「那种,不是恋人而是父亲哦。」
「婚约者不就是将来的家人吗,是相似的东西。好了好了,过著宿舍生活的恋人很难见到面呢,为了排遣那份寂寞就让我们融入感情互相写信吧……不是很像一对普通又热情的恋人吗。」
威拉德高兴地说这是个好提案。
这或许的确不错……爱丽切这样想了一下。给见不到面的恋人写信,要是不这样的话,这场虚假的恋人关系看起来大概就不像是真的了。
「把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写成信送给我吧,我会全力给你回信的。没什么,别看这样,写诗可是我的特长呢。对自由课题写出的作品,老师可是曾经给过我『可以感觉到变态般的执著』这种最高的赞美呢。」
「这样啊……」
那个自由课题是那个吧,那个,而且不是最好的赞美而是无语吧,爱丽切可以这样轻而易举的想像到。
「哎呀,有马车来了呢,就在前面停下吧。」
来到校门附近,看到载货的马车停在那里。隐约可见的木箱上写著『小麦粉』几个东方文字。
「是东方的搬运工人……似乎是用来做面包的小麦粉呢。不过学校的面包什么的,只有刚烤好的还算好吃。」
「啊啊,还没有改善啊。只有量可取,真是让人遗憾的食堂。」
「您知道吗?」
「因为我以前也在这间学校啊。那让人遗憾的午饭令我到现在也无法忘记。」
知道了威拉德是骑士学校的前辈这一事实后,爱丽切一脸无语地跟他说那是最重要的事情,要最先说啊。
「但是,威尔大人是伯爵家的嫡长子吧?有必要去读吗?」
「因为有同年纪的王子大人在,让我务必要成为他的学友,无奈之下才去的,真的是没办法。」
马车停下来后,威拉德先下了车。他向爱丽切伸出手护送她下马车。动作极其自然,所以不习惯被护送的爱丽切也理所当然似的牵住了那只手。
「今天非常开心。」
送爱丽切下来之后,再次乘上马车的威拉德微笑著。
听他说今天很开心,爱丽切回想起了今天的事。
无论是骑马远行,还是好吃的手制便当,甚至就连在那里的谈话都很快乐。今天做了很多自己一个人不能做的事。
「更加乐在其中的那个人肯定是我哦。无论是便当,还是骑马。」
「今天非常感谢您」爱丽切这样说著并柔和地微笑。那是威拉德初次看到的,介于小孩子一样天真无邪的笑容,和知晓了恋爱的女性艳丽的微笑之间的,与她年龄相符的表情。
因为看到了意想不到的表情,威拉德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就在这时马车动了。过了一会他才嗯了一声。
「这样啊,骑马远行之外也很开心么。」
就像爱丽切自己说的一样,她看起来冷静成熟是真的。本来是尽情折腾了之后,在无奈的同时多少也会变得开心点的作战,但是看起来,再稍微悠闲些的玩乐或许也不错。
看起来略年幼,但是内心很成熟。虽然在那次命运的相逢时就看出了这些,但是自己引以为傲的观察力似乎还差得远呢。
想要更了解她,想看到她更多各种各样的表情,这样想著威拉德产生了愉快又少见的欲望。
威拉德在马车里哼著歌的时候,本应该去宿舍的爱丽切制服的裙襬翻飞,不知为何来到了校舍里没什么人的地方。
「都是因为今天跳舞跳得不畅快……」
其实从和威拉德的伪装约会途中开始,身体就在跃跃欲试。
手脚都因想要跳舞而骚动。虽然已经半年不跳了,但身体依然牢牢记得曾经的喜悦。一旦跳起舞来就会唤醒多年形成的感觉,引诱著爱丽切去跳舞。
没关系,还能跳,爱丽切踏响了脚步。
(华悲恋,鸟儿的鸣啭,海的珍珠夫人,太阳不会再次升起……)
有很多记得的演出节目,还能跳吗。身体还能像那时候一样自由活动吗。
不安和期待在胸口膨胀,促使爱丽切舞动了起来。动作果然很生硬笨拙。但是一旦动起来,手脚就会在大脑反应之前做出动作。
(没错没错,要在这里转两圈,视线向上定住。接下来要非常悲伤地闭上一次眼睛。)
被不断沸腾起来的纯粹感情吞噬。对了,跳舞是我的工作啊。我曾以此为生——……好快乐!想跳舞!
和高涨的心情一起,舞蹈的气势也增加了。华悲恋的最后,是翡翠姬在看著恋人坠落后绝望的疯狂舞蹈。为配合她的心情舞动的速度也加快了。
最后「咚!」的一声用力的踏步,缓缓呼气。使肩膀不会随呼吸而动。能这样压抑住所有痛苦,带著笑容向观众优雅鞠躬,回应声援的才是合格的舞者。
(好开心……想起了很多事呢……)
不回想过去,要向前看,只有游刃有余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爱丽切每天拚命的生活著,只能去面对前方。
不过在那个贵族还处于一时兴起状态的这段期间也许能稍稍有点空闲。偶尔这样跳跳舞也不错。
就在她沈浸在满足感中,想要再跳一曲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拍手的声音。
「谁!?」慌忙回过头的时候,看到一个穿著同样制服的少年站在那里。
「好厉害啊爱丽切!真是绝妙的舞蹈!」
「你是……吉尔伯特……」
「你在哪儿学会的啊?说起来你在华尔兹的课上也被表扬了对吧。」
看到爱丽切跳舞的,是同为五十五期学生的首席吉尔伯特。他是伯爵家的第五子,因为不会继承家业,与其在家里被当做累赘不如自力更生活下去,所以下定决心进入骑士学校……听同期的女学生们这么说。
吉尔伯特是「优等生」。与首席的称号十分相衬,他遵从教师的话,学习和剑术也很努力,会真诚地听同期倾诉,对谁都一视同仁的温柔。明明在王都有贵族用的府邸,却特地进入了宿舍,更是担任副舍长,和大家一样忍受著令人遗憾的食物,不带佣人,能自己照顾好自己,怎么看都是会使周围的人怀有好感而非嫉妒或者偏见之类负面感情的人。
居然真的存在著这样彷佛存在于画中的人啊,爱丽切这样感慨,本打算一直保持距离处于围观状态,但因为和吉尔伯特之间发生了些事,或者说是纠葛,所以目前他正积极地向她靠近著。
「以前跟人学过。……把刚才的事忘掉吧。」
爱丽切是骑士学校的学生。不去练剑而是沈迷跳舞什么的,并不是件好事。「再见」,爱丽切这样说准备回到宿舍,但是吉尔伯特说了声等下并抓住她纤细的手腕。
「那个,爱丽切你休息日的时候会系著缎带吗?」
「缎带?」
「白色蕾丝的。」
这里,吉尔伯特说著指著自己的头后面。
爱丽切歪歪头,啊……地一下子注意到了。
「那那那个,这个不是这样的!是别人给我的,说让我系著……!」
被威拉德系上的缎带,不小心就那样带著回来了。
慌慌张张地挥开吉尔伯特的手,解开缎带。下回和威拉德见面的时候,要好好把缎带的褶皱拉直。
「爱丽切被别人说让你戴上的话就会收下缎带吗?」
「诶?……算是这样吧?」
「要是我把缎带当成礼物跟你说让你戴上,你会戴上吗?」
「……那个……」
如果说不行的话就很难圆场。反正不久之后有恋人这件事就会被传开,那从现在开始也没关系吧,这样想著爱丽切握紧手中的白色缎带下定决心。
「这个是恋人给我的,所以才会戴著。」
对明显露出「惊讶」表情的吉尔伯特,爱丽切说了声再见就跑开了。
「啊啊真是的……明明希望他差不多该放弃了。」
爱丽切确认了这回是真的一个人了之后小声嘟囔著。
说起吉尔伯特和爱丽切的因缘,就要回溯到刚入学的时候。在最初的剑术课上,有模拟考试。教师挑选学生进行五次比试,那个时候奖学金学生爱丽切和吉尔伯特被点到了名字,组成一组。老师的想法是,作为贵族的教养已经学习了剑术的吉尔伯特,应该能在不让完全是外行的爱丽切受伤的情况下获胜吧。
任谁都确信获胜的会是吉尔伯特。但是爱丽切赢了。
爱丽切的剑术是以曲线柔和的舞蹈作为基础的。刚入学的时候没有把那种动作完全矫正过来,只和骑士团同流派的人对战过的吉尔伯特被没见过的动作搞得手足无措,输掉了。从那之后……
「这回的剑术课,能和我一组吗?」
吉尔伯特百折不挠地拜托爱丽切做剑术的对手。
但他却没意识到每次都被老师苦口婆心地提醒注意动作,终于渐渐学会了正经剑术的爱丽切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这件事。而且大家笑眯眯的视线让人发痛,积极地过来跟她搭话也让她很困扰。
「啊,明明是个好人但却很遗憾,这样的人在学校里也有啊……」
威拉德和吉尔伯特。虽然是好人,但是真是令人遗憾的人们。两边都是伯爵家的少爷,让人怀疑是不是伯爵家的这种人种有问题。
「丽切!工作结束了?」
一边想著事一边走在通往宿舍的石板路上,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同期女生吉泽拉的声音。工作是为了伪装成恋人去约会……该这么说吗,还是应该说是约会呢。最终还是笑著暧昧地回答她「差不多吧。」。
吉泽拉从和爱丽切相同的方向来,也就是说她同样是从校舍的方向过来的吧。吉泽拉有个同期的恋人。看她笑逐颜开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选了没有人的地方享受两个人时光。
「刚才啊,在到这儿来的途中看到了『思考者』吉尔伯特,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那是装饰在王宫的哲学家铜像。也就是说吉泽尔是目击了处于茫然自失一动不动的铜像状态的吉尔伯特。
「我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呢。」
「啊啊!葡萄公主真是冷淡啊!多少担心一下吉尔伯特呀。」
葡萄公主是有著透过阳光就会看起来像红酒颜色的头发,和玫瑰红酒色眼瞳的爱丽切的绰号。加上「公主」有表示亲切的意思吧。
但是这个「葡萄」却没包含什么好的意义。
用葡萄制成的酒是从南边输入的重要贸易品。意味著爱丽切和酒一样是「从外部来的」,还包含了她像是北方冬天喝的加入了胡椒的酒一样刺激又辛辣这一层意思。
结束了愉快的休息日,为学业繁忙的日常再度开始了。
因为昨天久违地想起了以前而跳了舞,使爱丽切在练习剑术的时候不小心又出现了那个坏毛病,被生气的老师不停说教,十分悲惨。
「虽然是很有趣的动作,但是这个学校可没有能让你发展那方面的老师啊。虽然在王立骑士团说不定有……」
「不,反正,我磨练剑术也没有什么意义……」
「是啊。进入骑士团的话,应该也是翻译,或者多是以女性为对象的工作啊。」
对初次见面的人来说,在听到爱丽切那一口流利的索鲁威尔语后,绝对会认为她出身于这个国家,但那门语言对爱丽切本人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外语」。
除了索鲁威尔语之外还会说五个国家的语言,如果是同一语系的语言,也能到可以日常问候的水平。因为有这个特技,爱丽切早早就得到了「即使剑术不行也能派上用场」的评价。
在王都有各种数不清的语言交杂,由此而引发的事件也很多。爱丽切打算作为擅长语言的骑士为骑士团效力。
「好了,今天到此结束!」
听到老师的话大家都停止了练剑的手,开始收拾教学用的木刀。用没有刀刃的模拟刀训练要到明年才开始。穿著制服时佩戴在腰上的短剑只是为了习惯其重量,实际上不会用短剑训练。
「……好想再要一把啊。」
爱丽切擅长的表演节目华悲恋是使用双剑同恋人战斗的舞蹈。只有一把的话,左手会感觉空荡荡的不适应,有些不协调。甚至练习的时候会不自觉地使用两只手。
因此,爱丽切由于在比试的时候总会感觉哪里不自在,时胜时负只得到了「普通」的剑术成绩。
「丽切!别发呆了,快换衣服去吧。」
被吉泽拉催促,爱丽切回过神来收起了手里的木刀。
剑术练习时间结束后,即使正处于年轻体力有余的年纪,但大家也还是会累趴下,变得浑身无力行动迟缓。
「今天的晚饭会是什么呢?」
「我只知道是不能抱有期待的东西。」
「能坚持到晚饭吗~~」
爱丽切很同意吉泽拉的牢骚。一天的课程结束之后,在晚饭时间之前整理课题,所属于俱乐部的人去参加部内活动,要做的事有很多。爱丽切也和其他学生一样把做作业和个人的语言学习安排在了这个时间段。
在想著今天去图书馆吧的同时回到了宿舍。结果发现那里放著一个大箱子。
「什么?是行李吗?好大啊,要是点心的话要分给我们哦!」
学校收到写著学生名字的包裹的话,宿舍管理员会放到宿舍的房间前。身为贵族的吉尔伯特每周家里都会给他寄来一次包裹,其他的学生也会偶尔收到包裹。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爱丽切是孤单一人。想了一下到底是谁送来的包裹,马上就得出了答案。
爱丽切在与吉泽拉说著一会儿见互相道别后,把包裹抱进屋。
「好重……到底装了什么啊。」
没听他说过会送什么东西过来。把包裹放到桌子上,解开绳子,去掉包装,打开木箱,看到令人炫目的纯白白纸顿时无语了。另外还有看起来很贵的墨水,钢笔杆和笔尖,可爱的墨水瓶。
「啊,也就是说要给他写信对吧。」
包裹里那一沓厚厚的纸张,有著和爱丽切做作业使用的薄到几乎会渗出墨水的纸完全不同的触感。被做工精细的玻璃瓶装著的墨水一定非常顺滑,笔尖也不会划纸,能够流畅的写出字吧。
一边想著好厉害啊一边随手把箱盖翻了过来之后,看到上面贴著一封他的亲笔信。
「你好呀,我心爱的人。学校的生活怎么样?还乐在其中吗?要是能对我微小的赠礼感到开心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送东西的主犯(威拉德)寄来的信以此为开头,开始絮絮叨叨地自说自话,最后以诉说爱的诗作为结尾。在修养课的时候爱丽切也作过诗,因此能看出这首情诗是非常押韵的佳作。机会难得,自己也当做作写诗的练习在结尾下点功夫吧,这样想著微妙的有了干劲。
「去借几本诗集吧。」
决定了今天晚饭前的预定是在图书馆读诗集后,她走出了房间。
爱丽切来图书馆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借学习语言的书也很常见。但是,注意到爱丽切手中拿著的那本《爱的诗集选》的学生大吃了一惊,认为怎么可能,不一会儿流言就扩散开了。到了晚饭的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听说了这个传言。
「不是吧!丽切什么时候有了恋人的!?」
到了结束一天的晚饭时间,即使累了大家依然聊得起劲。和往常一样,从食堂取了即使量很足味道也让人遗憾的食物,坐到空著的座位上,爱丽切和朋友们开始闲聊起来。
过了一段时间,友人之一在听到了以不得了的速度扩散的传闻后,鼓起勇气向爱丽切本人确认真相。
对于爱丽切来说只是为了学习而去借了爱的诗集,却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确定有恋人的传言了。有以金钱作为契约的恋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传闻没有错。
「诶!?不是吧,不是吧!是谁是谁!?哪期的!?」
「吉尔终于出手了!?」
围在桌边的学生们正热烈地讨论著,旁边的人也不由得竖起耳朵站在那里听。在缺少娱乐的学校里,流言也是重要的娱乐之一。
「我是不会在学校里找恋人的主义。」
——所谓流言,是一定要由这边积极流传开的。顺著气氛让周围的流言高涨,微笑著无言肯定是「真实」的诀窍。
和威拉德教的一样,爱丽切没直接说有,而是采用了委婉地肯定的形式。然后周围就兴奋地认为「没有否定就是真的了!」。
「校外的人啊……。那,是年上吗?该不会是年下吧!?」
「我觉得应该是年上,而且是年龄差很大的那种。」
「啊——我懂我懂!葡萄公主似乎不会把同龄或是年下的人作为对象呢。」
朋友们问了各种各样的问题,结果只知道了爱丽切的恋人不是学校里的人。
「……汤好咸。」
「好咸啊……」
和爱丽切邻座的同期男生们,喝著汤小声嘟囔著。要说为什么,那是因为吉尔伯特端著汤呆呆的僵硬了,到现在还没有复活。
吉尔伯特对爱丽切一直抱有好感是众所周知的事。而且爱丽切经常躲著他也是。
「不愧是葡萄公主,真是残酷的行为……」
「明明再过不久就会有舞会呢。」
「为了邀请她做华尔兹的舞伴真的是踏实又令人感动的努力著啊。」
在王立骑士学校每年会举行一次,为习惯终有一天由于工作要踏足的「社交界」而举办的舞会。
在那时所有学生都要寻找和自己一同跳华尔兹的舞伴,但由于骑士学校的学生男女比例相差太多,所以会找来在王都的平民少女凑齐人数。而这也就成了为恋爱亦喜亦忧的王都少年少女相遇的场所,是非常值得期待的活动。
「距离舞会还有时间。我会声援吉尔伯特的,毕竟下了注呢。」
「我也是,吉尔你不认为自己应该多活用贵族大人的强势吗?」
朋友们不断发表著各自的想法来安慰吉尔伯特。反正知道他没有在听,所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在同一张桌子旁既有人热情高涨,也有人心情跌到了谷底。
「那个,维拉德大人……」
回忆著曾经学过的正确写信方式,爱丽切的钢笔在高级的纸上划过。墨水顺滑地延伸,编织著爱丽切的思念。
——下回大家会在与你相遇的茶馆举办「问出爱丽切的恋人聚会」。第一次在休息日和朋友出去玩,我非常期待。
收到信的威拉德会在回信里写些什么呢。一定会如同自己的事一般高兴,并写出「那真是很棒的事啊」这样充满了喜悦之情的话吧。好期待他的回信。幸福感一定会增加成三倍的。
「对了,还要写上缎带的事。」
回到宿舍的时候想要取下来,所以还戴著的话就告诉我一声。之后,要再次写上约会很开心。还有……这样想著,她所要写的事多到完全不会觉得困扰。
(琐碎的事情在见面的时候当面说吧。)
最后写上我心爱的人来做收尾。
向玻璃杯里注入玫瑰红酒。与你的眼睛颜色相似却又有些许不同。
于是注入了更多红酒。似乎有些接近你的眸色了。
但是还是不同。下次要加入什么好呢。我终于注意到,一定是名为爱的色彩不足吧。
互相写信吧,他们遵守著这个约定,信使在爱丽切和威拉德之间往复了很多次。
「真亏他能写下这种不走心的话啊……」
不愧是他,爱丽切对著威拉德送来的名为信的文面感叹道。他的这份表现力在语言学的层面还真是让自己受益匪浅。
而且,即使是无聊的话威拉德也会认真听。所以有写信的价值,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开始期待起他的回信了。
「下个月的十号,与你共度美好的夜晚……么。他打算做些什么呢。」
那天一定要把预定空出来,威拉德这样跟她再三确认道。
一边想著用来回信的诗,爱丽切一边仔细地把信折好,之后倒在了床上。
「……春天,所以花落下了……嗯,是颜色吗?亦或是……」
回味著威拉德细致的诗,爱丽切燃起了对抗心。自己也要写出让对方眼前一亮的情诗才行。配合季节,要能从文字里感觉到景色、色彩或是香味的,那样的诗。
从旁人的角度来看,他们是一对用热情的信互诉衷肠的恋人,但是对于爱丽切来说这却与稍微有点棘手的课题摆在眼前兴奋不已的感觉差不多。她发自内心地享受著这个恋人游戏。
舞会——那是故事里常见的场面。与白天召开的聚会不同,被邀请参加夜晚的舞会是成为了能独当一面的女性的证明。
鲜花与音乐,以美丽的古董饰物作为装饰的会场,用露出胸口的鲜艳礼服包裹住身体,被憧憬的男性引导著成为那里的主角……
贵族的女孩为了这一天在平日拚命学习舞蹈和礼仪,平民的女孩也会因故事或幻想使得胸口发热。
约定之日的上午,爱丽切在威拉德的府邸中洗了澡,并做了全面护理。她感觉自己就像被剥了鳞的鱼。之后再在皮肤上涂满了可以护肤的草药,用香油仔细梳了头发,只是准备舞会就已经让她累到烦了。
「怎么样?有被施了魔法的感觉吗?」
「……这是相反的魔法吧,相反的。」
在爱丽切读过的故事里,都是那种「因为年龄不能去舞会的少女被施了魔法长成大人,与出色的男性相识」,或是「平民女孩被施了魔法变成了穿著美丽礼服的样子」之类的,被从好的方向施了魔法。
但爱丽切从上到下打量著镜子里自己的样子,叹了口气。
(——我认为很可爱……但也不能这样啊)
纯白丝绸质地的礼服上重叠著粉色的欧根纱,配出温和而不可思议的颜色。在裙子高腰处用宽蕾丝缎带束腰并在胸侧打上结,像蝴蝶一样飘飘的。视线顺著它向下看去,裙襬的蕾丝上带著小小的宝石,走路的时候就会反射光发出闪闪的光辉。
爱丽切葡萄色的头发被漂亮地束起,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在脖子上装饰的项链是银制的,缝隙间镶嵌著小小的钻石。如同收集著星星碎片的项链一样,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厌。
「嗯,虽然做了两个,果然还是这个好些啊。」
在小而美丽的银饰底端闪烁著的是粉色钻石。被说了声不要动,爱丽切忍受著耳边冰凉的触感。
「很完美吧?」
自信满满挺起胸膛的威拉德看著映在镜子里的爱丽切,满脸期待地露出一副「快来夸奖我吧」的表情。但是爱丽切短短叹息了一声,一下子转过身。
「我已经十四岁了,但现在哪怕自己看也是比实际年龄小了三岁……左右吧。」
设计成惹人怜爱风格的礼服,还有衬托它的美丽饰品。
虽然是完美的盛装,但是穿著这个会被说很合适的只有十岁左右的幼女。
不知道是不是也考虑了这方面的问题,礼服使用了十四岁的爱丽切穿起来也十分合适的,沈稳的颜色。但是对著镜子进行最终确认时,怎么看都是十一岁左右的女孩子「第一次的舞会要和父亲一起去!」的样子。
「按照一贯的主张,女性因为服装发型以及化妆可以看上去比起实际的年龄上下浮动五岁。虽然想把你打扮成九岁左右,不过那样带到舞会上去,可能会被担任警卫工作的王立骑士逮捕,所以……」
「我倒是希望能选择上浮五岁的装扮。」
为了宣扬自己已经是独当一面的淑女,会在十二岁到十六岁之间在社交界出道,这点已经听威拉德说明了。然而,这样子不是勉勉强强吗……爱丽切不由得担心起来了。
「没问题吗?而且我可是平民……」
「有什么不好?丽切是骑士学校的学生,也是就是未来的王立骑士大人。成了王立骑士的话姑且也是贵族的身份了。」
「姑且是啊,姑且。」
骑士爵是这个王国特有的身份,。那是仅限一代的贵族,没有世袭制度,是给予王立骑士团的骑士们的称号。
有这个身份的话就姑且算是成了贵族,能和真正的贵族结婚。回溯这个国家的历史,也有女性骑士爵成为王妃的例子。
当然也有相反的例子。平民出身的王立骑士,与没有后继者的伯爵家的女儿结婚成为入赘婿,最后变成了真正的伯爵。
「比起那个礼服怎么样?看,非常可爱吧。」
威拉德拉著爱丽切的手,像是华尔兹的引领者一样,让她做出了旋转的动作。不愧曾经是舞者,爱丽切轻巧的旋转了一圈。
配合她的动作,礼服的裙襬轻柔地展开,又恢复原状。
(这件衣服,如果能作为跳雪精灵舞蹈的演出服就太棒了。)
雪精灵无声无息地不断转圈是那个舞蹈最难的地方,那是个描绘雪飞舞落下的北方民族舞蹈。
不禁以从前的视角来观赏礼服,爱丽切连忙提醒自己她已经引退了,以此来甩开留恋。
「非常可爱哦。但是好想五年前穿。」
「现在做以前想做的事情也不坏啊。高跟鞋没问题吗?」
「因为也有要穿高跟鞋演出的节目。就算让我全力奔跑也没关系。」
威拉德好像很遗憾似的耸耸肩膀。说想看小小的女孩子第一次穿高跟鞋走路时提心吊胆惊慌失措的样子,不过被爱丽切无视了。
重新转换心情,听到一声「我们走吧」,她被引导著乘上梦的马车。
今晚要去同在王都的班费路德公爵家,虽然距离这里不远,但身为贵族还是要坐马车去。
在马车里摇晃著,爱丽切稍微迷惑了一会儿,为了确认在意的事情开了口。
「你讨厌舞会吗?」
「——诶?啊……嗯……」
爱丽切说出了隐约察觉到的事,威拉德似乎有些困扰,给出了「不算很喜欢」这种暧昧不清的回答。
虽然这回威拉德对打扮爱丽切,以及观察她的反应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但对自己的著装却不是很讲究。系上袖扣的手法,在最后披上外套的动作,这些事情都诉说著他对此「不感兴趣」。
「啊,对了。是因为舞会上没有小女孩……」
「真了解我啊。不愧是我心爱的人。不过没关系。即使有小女孩我也不会花心的。」
随你开心就好,爱丽切这样说完瞥了威拉德一眼,将视线移到窗外。
「其实今天来了个麻烦的人。姑且算是去工作,姑且。」
「工作……么。但是威尔大人还不是伯爵,对吧?」
「虽然不是伯爵,别看这样我可是隶属于近卫骑士团的……因为是继承人。」
「啊,那个。」
「对,就是那个。」
那个被爱丽切理解,威拉德同意了的就是「近卫骑士团」。
近卫骑士团和对平民也敞开大门的王立骑士团不同,只由贵族构成。是还没有继承家业的年轻贵族为了打发时间和混脸熟,只凭身份担任的「名誉职位」。
工作内容是做王族的警卫。也就是说可以自由出入王宫,到处闲逛跟大家都混个脸熟。这个聚集著徒有其名的骑士们的近卫骑士团很有名,任谁都会挖苦的在前面加上「那个」二字。
「所谓近卫骑士团是年轻空闲的贵族子嗣们聚集在一起,去做王子殿下的茶友。不过我很忙所以不会去喝什么茶。」
「您很忙吗?」
「因为我会认真对待近卫骑士团的职务啊。在王都到处闲逛,为了守护幼小的女孩子而担任护卫。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更想和那些孩子喝茶。」
「……也是啊。」
就在爱丽切说著「是啊是啊」感到无语的时候,嗯?她忽然疑惑再次确认了一下话题的走向。为什么没有兴趣。答案是……。
「麻烦的人,莫非是王子殿下吗?也就是说他今晚会来舞会。」
「对,得姑且露个脸,做出我来做警卫了哟的样子给他看。也会向他介绍丽切的。」
「那个……那有点……」
不管怎么说,那还是有点可怕。对方是王族,而且是王子殿下。身为平民的自己跟他打招呼会不会惹他生气呢,这令爱丽切感到不安起来。
「没关系啊,殿下只会用『变态去死』来作为对我的问候,之后就结束了。」
「你们,关系很好啊……」
看来王子殿下知道威拉德的兴趣。
在进行著关于今天宾客们的闲谈的这段时间,他们到达了公爵家。走下马车,将手搭在威拉德的手臂上,她注意到了周围的贵妇人和自己之间的某些不同。
「……威尔大人,您知道最近的礼服的流行款式吗?」
「知道啊。礼服上不用腰带,但是通过紧贴身体的曲线来使身体看起来纤细,脚边做成展开的形状。还有,宝石主张使用只有一件但豪华的首饰,让大颗成为主角。充分展现出成熟的魅力就是现在的流行吧。」
「我的礼服,正好相反啊。」
「嗯,因为想要看起来可爱嘛。」
被一口咬死,爱丽切决定什么都不说了。
一边想著真不想在坏的方面引人注目啊,一边为了不显得偷偷摸摸而只移动视线,兴趣浓厚地观察著府邸。在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高跟鞋的脚步声突然消失了。他们从与马车和府邸连接的石路走到了府邸内铺上了红色绒毯的地方。
「好了丽切,今晚就是你在社交界出道的时候啦。」
轻柔华丽的音乐,发出如同宝石般光芒的大吊灯,身穿各色各样美丽礼服的贵妇人——……爱丽切向著曾在剧团歌唱的故事里无数次听说过的地方,踏出了脚步。
「…………这就是……舞会。」
穿过通向大厅的门,空气的颜色和温度似乎都发生了改变。环顾四周,眼前的场景一下子就替换了曾经听歌和故事时在脑内描绘出的画面。
如同打翻了宝石箱一样,如同各色各样的花聚集了起来一样,如同在夜空中撒上彩色的星星一样,这里是就算把诗集上记载的各种各样的话语都集合起来也不足以描绘的辉煌的空间。
对著被震撼了的爱丽切,威拉德问了声「如何?」,她只能答出一句好厉害。
「首先跟主办人打个招呼吧。那里的红发年轻人就是班费路德公爵。他大概会问『这边的女性是?』这时候要行礼报上姓名。你知道贵族的行礼方法吗?」
「知道。」
「不愧是专业的前舞者。好了,走吧。」
配合爱丽切的速度,威拉德慢慢走著。
主办方的年轻公爵看到威拉德后满面笑容地向他打招呼,在看到爱丽切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在和你们打招呼之前,是不是该叫王立骑士的人来比较好?」
「不不,公爵,不必了。她今年已经十四岁,今晚是在社交界出道。」
这个时间带著小孩子到处跑的变态去死,你是不是傻——用表情这样说著的公爵,被威拉德说出口的冲击性的事实震惊到,顾不上打招呼就向爱丽切确认。
「十四岁……!?」
「是的,我叫爱丽切·切尔尼。」
到底看起来像几岁啊……这样想著,爱丽切像贵族一样行礼。
因她那优雅的可以登堂入室的行礼而一下回过神的班费路德公爵慌忙说著「感谢您的到来」对他们表示欢迎。
「你还真是恶趣味啊。特意让她穿上看起来年幼的礼服。」
公爵小声地在威拉德耳边说悄悄话。
「趣味不错吧。」
「变态去死——……虽然想说这句以往的台词,但是你的确适合做她社交界出道的引导人。」
「因为习惯了陪同小女孩啊。未来轮到你女儿的时候也务必交给我吧。」
「绝对不会交给你。」
正如威拉德所说,他和班费路德公爵是朋友的关系,彼此毫不客气亲切地进行著对话。爱丽切原本以为自己会因公爵这一贵族气场袭来而感到紧张,不过看现在的样子应该没什么问题,这样想著放下心来。
「然后,这是哪家的小姐?看起来似乎有东方的血统……」
「啊,她是我心爱的人。」
「……啊?」
「丽切是我的恋人,这么说明白了吧。那么先告辞了。」
下一个是王子殿下哦,威拉德向爱丽切说著悄悄话,引导她往这边走。
班费路德公爵稍微迟点回味过他的意思,想要赶紧挽留的时候,下一个客人就来打招呼了。没办法只好放弃了去追威拉德。
「……这样好吗?」
爱丽切注意到多次朝这边看来的公爵。
但是威拉德乾脆地说没关系。
「反正他之后也会过来抓我。……你现在看到的那边那个金发男性就是这个索鲁威尔国的第一王子弗莱德海姆殿下。但是就在之前,决定了让那个人的公主妹妹成为下一任国王,所以不要触及那一点。」
「我知道了。」
被选定为下一任王的不是第一王子,而是他的妹妹公主殿下。
虽然不可思议,但是在深层应该有各种最近才到这个国家的爱丽切不明白的内情吧。
(弗莱德海姆殿下,么。呜哇,真正的王子大人在这里……)
在柱子旁边和美丽的女性谈笑著的是和威拉德同龄的青年。
明亮的金色头发反射著吊灯的光,如戴著王冠一般闪耀著光芒。满溢著自信的绿色眼瞳有吸引人的不可思议的魅力。
一边想著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位大人呢感到紧张不已,爱丽切一边跟随威拉德走著,在还有差不多五步距离的时候,弗莱德海姆终于把视线转向了这边。
「威拉德,你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能让弗莱德海姆殿下挂心我倍感荣幸」
「你明明没这么想。……这位小贵妇人是?」
那像是快要说出滚回去一样的声音,转向爱丽切的时候变得相当柔和。
「她是我的恋人爱丽切·切尔尼。」
「——不愧是变态的玩笑,实在难以理解。」
不是社交界出道的陪同者,而是恋人。
在弗莱德海姆看来,爱丽切和威拉德的年龄差少说也有两位数。
「我们差不多相差九岁吧。」
怎么样,威拉德这样自信满满的话,让弗莱德海姆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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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岁?……难道她,十四岁吗?」
「很可爱吧。」
「十四岁了却让她穿这样的礼服真是恶趣味。变态去死。」
真的被这么说了……爱丽切沈默著听著两人的对话。
「看来这回是真心的啊。赶紧结婚回你的领地去。别让我看到你的脸。」
「嗯,她是我理想的恋人。不仅看起来非常可爱,性格更是惹人怜爱啊。」
「跟你说话总觉得会变成恋爱脑。……初次见面,爱丽切。为了你的未来,我建议你尽早和这个男人分手比较好。」
对王子的建议爱丽切不知道怎么回答好。毕竟他们本来就不是真心交往,毕业之后就准备分手的。
脸上露出暧昧的微笑,在威拉德说了声失礼了后她就被拉走。直接被带到了大厅的中央去了。
「会跳华尔兹吗?」
「我曾经可是舞者哟。」
「是啊。那么可否与我共舞呢?我心爱的人。」
威拉德彬彬有礼地牵起爱丽切的手,将另一只手环绕在她的腰上。
配合著三拍,爱丽切无需看脚下,像把身体交给威拉德一样向他柔和地微笑。
她向大厅里的人们展现出了远比为了贵族教养而自幼学习华尔兹的贵族女孩还要优雅的舞步。每当回转的时候礼服飘起的样子,犹如长著翅膀的小妖精在跳舞一样。
多亏了爱丽切出色的华尔兹,让威拉德引以为豪的优雅引导今天没了的戏份。两人甚至可以游刃有余的交谈。期间爱丽切不小心小声说出了刚刚想到的事。
「……威尔大人,以前失败过吗?」
「诶?」
「刚才,王子殿下不是说了吗。『这回是真心的』。」
为了不跟旁边的人撞上,爱丽切巧妙改变了前进的方向。明明今晚才刚在社交界出道,但一跳起舞来就变得游刃有余了。
到底是哪边才是被引导的啊,威拉德苦笑著这样想。
「在丽切之前,也和其他女性用了这个作战计划。做出真心相爱的样子,分手,因为伤心所以暂时不跟任何人恋爱——……然而在做出真心相爱的样子这个阶段就失败了。」
「所以这回才这么慎重啊。」
「是啊。因为大家都会怀疑。」
明明要装做恋人的话只需要去和双亲伯爵夫妇打个招呼就行了,但威拉德却拘泥于程序。
首先进行数次约会制造出事实。彼此送信让府邸的佣人深信不疑。然后是让爱丽切在社交界露脸,散播流言。最终让流言迂回传到双亲的耳朵里,当双亲要求介绍的时候才首次将爱丽切介绍给他们。
对这个花费时间的伪造恋人计划,爱丽切原本以为他是对计划本身乐在其中,但是透过弗莱德海姆的话,使她觉察到这是对上次失败的反省。
「要让他们相信的话,就不能由我来介绍说『这是我的恋人』。要在今晚让丽切一下子变得显眼起来,引得大家来问『她是谁?』才行。」
「贵族真是麻烦啊。」
在骑士学校,如果与谁成了恋人的话就会向朋友们报告。然后那些朋友们就会再向自己的朋友们报告,这样重复著,很快就会被扩散开。而对爱丽切来说,这样行不通的贵族社会使她很难理解。
「那今晚的我们,按照预定引人注目了吗?」
「要是平时的话就会引人注目了啊,毕竟有这个礼服。但是今晚的客人不太好。最近社交界的传言中,正陷入热情的不伦关系的当事人也在场。大家都在盯著那边。」
一曲终了,威拉德和爱丽切的华尔兹也结束了。「非常感谢你与我共度这段美好的时间」,威拉德说著拉起她小小的手送上一吻。
「稍微休息一下吧,要喝红酒吗?」
「请给我水。我不爱喝这边的酒……」
虽然至今为止爱丽切喝过几次酒,但她的体质似乎不能接受这片土地的酒精成分,在醉前就被击沈到睡眠的世界里了。现在喝了的话,一个小时之后大概就会变成睡美人吧。
「那柠檬水怎么样?」
换了个地方,两个人做起了壁花。爱丽切喝了威拉德递过来的柠檬水,那种冰凉爽利的味道和凉丝丝的香味让人舒了一口气。之后她眺望起了自己刚才还身处其中跳著舞的大厅。
(我……刚才在那里跳了华尔兹……)
跳的时候不由得找回了还是舞者时的感觉。周围是观众,自己必须跳出能够吸引大家的舞蹈。
但是节目结束之后爱丽切也只是普通的女孩子。经过了时间差终于渐渐兴奋了起来。
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会憧憬的误会。被邀请来到这里,问候了王子殿下,跳了华尔兹。彷佛梦里的故事一般,爱丽切用力握住了手中的玻璃杯。今天或许会因为激动无法平息而睡不著。这不是预感,而是确信。
「啊呀,是要开始加速舞了吗?」
不知什么时候优雅的三拍曲子停止了,人们开始星星点点聚集了起来。聚集到一起的净是年轻人,他们活动著脚步进行准备运动。
「丽切知道吗?」
「这边把它叫做加速舞呢,我知道。」
加速舞是非常简单的舞蹈。向前两步,后退两步,向右转,再向左转,原地踏两步,然后转一圈把脚并拢。重复这几个动作。但是正如加速舞这个名字一样,曲子会逐渐加速,跟不上节奏的人必须离开舞池。跳到最后的人即是胜者,这是在年轻人之间流行的游戏。
「怎么样?年轻人,要不要参加试试?」
「你也是年轻人吧,威尔大人。」
「我显眼也没有用。丽切跳的话,没准会有人问『那个妖精到底是从哪个花田来的?』呢。」
「是葡萄园哦。……要是想让我显眼的话,我就参加。」
爱丽切说了这也是工作的一环,「好,那就参加吧」威拉德点头这样说。
「能留到最后四个人就最好了。因为其中有小女孩的话,大家就都无法从你身上移开视线。」
「……最后的四个人,吗?」
爱丽切用大大的玫瑰红酒色眼睛看著威拉德,露出了成熟的微笑。
威拉德因初次见到的爱丽切的表情而不由得心跳了一下。
「我啊,曾经可是专业的舞者哦。——原本打算留到最后的……留到最后四人就好了吗?」
明确的断言让威拉德睁大了眼。然后马上笑著对爱丽切说那还真是失礼了。
「那么拜托了,舞者小姐,我希望你成为『最后一人』。」
「嗯,如雇主所愿。」
两名共犯彼此相视一笑,去向募集参加者的班费路德公爵搭话了。
「呀,可以让这孩子也参加吗?」
舞曲从华尔兹的三拍变为了轻快的四拍曲。配合曲子,参加者一起踏出了舞步。最初节奏缓慢,大家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表情。
「你不参加吗?」
弗莱德海姆跟注视著那些人威拉德搭话。
「我已经不年轻了」,二十三岁的威拉德毫不在意地回答。
「殿下才是,不考虑插一脚吗?」
「只是看著他们跳就觉得累了。不想参加。」
「那要不要赌谁会留到最后?」
刚刚开始时只是悠闲的舞蹈。看著就觉得无聊的弗莱德海姆点头说好。
「那么殿下先请吧。要赌谁呢?」
「博尔齐亚尼男爵,因为之前他留到过最后。」
「就赌他了是么。」
无论是向左看还是向右看,女性参加者们的礼服展开的样子都如同一大轮盛开的花,眺望著这样的场景,威拉德开口了。
「——那,我赌爱丽切。」
在目前尚未出现淘汰者的人群中,爱丽切的娇小身材彻底被埋没在人堆里,看不到她跳舞时的样子。即使这样,威拉德也自信满满地选择了自己的恋人。
「那是出于恋人的情义吗?」
「不,是发自内心的。」
「明知会赢的赌局没意思。重来。」
「这样就可以了,因为我打算赢。」
丽切可是真正的舞者,威拉德咽下了这句话。
在他们默默地注视著的这段时间里,曲子的速度开始加快,跳错了舞步的人,被绊住的人纷纷离场,人数开始逐渐减少。
然后终于到了气氛热烈的终盘。
「好快好快,我的眼睛好像要花了。」
至此,跳舞的人都很难保持风度了。随著人数减少,周围的审视者对是否严格按照曲子的节拍踏出舞步的眼光也变得严格,因此到这里,参加者就越发减少了。
「……爱丽切的确跳得很好。」
「是吧?」
剩下的人已经不到十个了。在他们之中爱丽切的舞步依然游刃有余。
爱丽切今晚才刚在社交界出道。虽然她有著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性格,但是为什么让她一个人去跳舞,她就能这么堂堂正正地上场呢。
(啊,对了,对于爱丽切来说这里是舞台,我们都是观众啊)
与变得只会一味拚命追赶著舞步的其他参加者不同。爱丽切只意识到了观众,并有余力跳出让他们入迷的舞蹈。
旋转的时候,将手臂柔软地伸展开。上半身和下半身的动作故意错开些,让礼服的裙襬伸展开来。一直挺直脊背,不会因为太在意速度而向前屈。眼神顾及著观众,始终面带微笑。
「任谁来看,爱丽切都是主角。」
正如维拉德所说,人数越是减少,人们就越是无法从爱丽切身上移开目光。
不知从何时开始,人们不再是舞蹈胜出者的见证人,而成了爱丽切舞台的观众。
「好了,剩下两个人,哪边会赢呢。」
最后留下的人,会是弗莱德海姆预想的博尔齐娅尼男爵,还是威拉德预想的爱丽切呢。
舞步的速度已经快得惊人了,但是爱丽切还是呼吸不乱地轻快舞动著。
渐渐地随处都可以听到低语声,大家纷纷议论著那个女孩子是哪里的小姐。
「啊!」
能听到有人叫了一声。跳著舞步的脚步声和音乐声终于不再一致了。
「胜负已分」,班费路德公爵这样说著向乐队打了个招呼,演奏停止了。
「……哎呀哎呀,真是佩服你啊,葡萄色的小姐。下次能请您做华尔兹的舞伴吗?」
「我才是,您跳得非常棒。」
跟不上爱丽切速度的博尔齐娅尼男爵认输了。
爱丽切被如雷的掌声包围,在男爵的催促下,认真向大家行了一礼。明明男爵还在气喘吁吁,但是爱丽切却一点都没有那种感觉。她柔和地微笑著,回应著大家的声援。
「丽切!太棒了,你就是这个舞会的公主殿下啊!」
穿过人群,威拉德朝爱丽切跑过来。
「呀……!」
爱丽切就这样被他轻松地举起来,转了一圈又一圈。她慌忙抓住了威拉德。
「累了吧,去看看庭院的景色休息一下吧。」
「之后就交给你了」,向举办方的班费路德公爵使了个眼色,他们逃离了跃跃欲试想要和加速舞的优胜者搭话的人们,去往美丽的夜之庭园。
「来,乾杯!」
「乾杯!」
手持著的是途中接到的酒和柠檬水。两人为庆祝作战成功而举杯。
「太开心了。好想到处跟人炫耀丽切是我带来的公主殿下。」
「哪里哪里,这话还真是让人高兴啊。」
爱丽切和威拉德坐在长椅上友好地谈笑著,任谁看来都会认为这是一副恋人之间甜蜜交谈的场景。但实际上这两个人却是因作战成功而兴奋著的共犯。
「好久没有这样享受舞会了。」
相比发自内心感到开心并将酒一饮而尽的威拉德,爱丽切只是轻轻摇晃著装入柠檬水的玻璃杯。
「有那么不自在吗?明明和王子殿下那样高兴地说话来著……」
「……我其实,不擅长跳舞啊。」
威拉德说出了令她很意外的理由。明明顺畅的和爱丽切跳了华尔兹,还被主办方的班费路德公爵称赞「最适合做引导工作」。到底是哪里不擅长了,她完全无法理解。
「华尔兹,不是跳得很好吗?」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只是单纯觉得贴在一起摇摇晃晃很无聊而已。当然,如果对方是小孩子的话,只是握著手就很开心了。」
爱丽切原本就是旅行剧团的舞者。对以此为生感到自豪。虽然现在成了「原」舞者,但舞蹈曾是自己的一切。
(不开心……吗……)
由于这一点被他否定,使得她作为舞者的自尊受到了刺激。
好,决定了,这样想著爱丽切把玻璃杯放到椅子上,一下子站了起来。
「请一起来吧,我来引导。我会教你跳南方的舞蹈,一起跳吧。」
纤细白皙的手直接伸到威拉德的面前。威拉德在那只手和爱丽切的脸之间来回看。
「很简单的,没关系。因为只是摇摇晃晃的跳舞才会感到不开心啊。」
失去耐心的爱丽切拉住威拉德的手,强拉他站起来。无视从远处传来的三拍舞曲,出声数著一,二,三,四。
「右手就保持这个姿势,握住对方的手,左脚向后迈一步,回来。放开右手,再放开左手……」
这是爱丽切喜欢的南方民族舞蹈。由于不会在舞台上表演所以从未以舞者的身份跳过。但是跳起来会觉得很开心,就是这样的节目。
「好,在这里转圈,然后重复开始的动作……怎么样,很简单吧。这回慢慢来,预备……起!」
一、二、三,爱丽切这样开心的数著节拍。
受她影响,威拉德虽然有些困惑,但也遵从她的指导动了起来。在身体习惯了动作之后,动作的速度开始逐渐变快。
此时的爱丽切并没有跳需要顾及观众的职业舞蹈,只是觉得跳舞很开心,带著这样的心情舞动著。满溢出的不是因表演而做出的微笑 ,而是少见的发自内心的笑。
「怎么样?这样就很开心了吧!」
威拉德也并没有摇摇晃晃地动,而是以不输给爱丽切的速度入迷地跳著。
回过神来,就发现内心出现了一种至今都没有过的感情。
——与谁一起开心的话,那份开心将会变为三倍哦。
曾经爱丽切对威拉德这样说过。而如今威拉德认为正是如此。
(不只是你,我也很开心。因为与你一起跳了舞,因为是与你一起,所以开心)
威拉德想要了解因为命运的相逢遇到的爱丽切。相互写信之后,知道她是感性丰富的少女。那么应该能看到她更多各种各样的表情才对,因此带她到各种各样的地方去……这时他注意到露出新表情的不只有爱丽切,还有自己。
一对虚假的恋人入迷地跳著舞。伴随著的不是从舞会的会场传来的华丽三拍曲,而是只属于两人的四拍。
因此没有注意到从远处注视著他们的人影。
「……爱丽切……?」
那是爱丽切的同期同学吉尔伯特。
他被本不应该在这里的女孩的身影所震惊,小声说著为什么。两人欢快的笑声,将他不愿相信的假定引导向真实。
如梦一般的时间在夜明之际宣告结束。
——就这样在社交界出道了。身著盛装,与真正的公爵和王子大人打了招呼,还跳了华尔兹。
开心的事不只这些,最后和威拉德一起开心地跳舞也是重要的回忆之一。很高兴能让讨厌华尔兹的那个人露出笑脸。而且,那时候感觉比起一个人跳舞要开心三倍。
(要是威尔大人也这么觉得就好了……)
爱丽切把威拉德在舞会时给她用作装饰的鲜花花饰做成了书签,时不时看著它就会想起那个夜晚,不禁露出微笑。
看到她的样子,朋友们认为这绝对是恋人送给她的礼物!这样嬉笑著。
「那个,爱丽切……有件事……」
被吉尔伯特搭话的爱丽切把书签夹到书里合上。然后抬起头。
「什么事?」
因为爱丽切的表情和声音都很冷漠,仅仅这样就把吉尔伯特的话堵住了。
「那个……不,对不起,没什么。」
吉尔伯特有一瞬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最后道了声歉无精打采地耷拉下肩膀,有气无力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看到那个情形的同期们向吉尔伯特送去了无奈和同情的视线。
「加油吉尔……。至少邀请她做华尔兹的舞伴啊。」
「葡萄公主有了恋人真是好痛……好痛。」
「明明脸也好性格也好实力也好都不错,偏偏异性缘是这副惨状——……好可怜。」
「但是恋人是外面的人吧。又不能参加舞会,如果跟她说『只为了在那时创造出共同的回忆而成为舞伴』,没准就会点头了呢。」
在同情他的众人之中,有几个人悄悄说了声「决定了!」,握紧拳头。就吉尔伯特那从刚入学就开始了的简单易懂的恋爱能否成功在暗地里悄悄打了赌。
「看了吉尔伯特之后就放心了啊。」
「是啊,放心了。」
即使拥有了所有令人羡慕的特质,恋爱也不一定顺利。因为将这一点具现了出来,吉尔伯特在男生中的人气也变高了。
去约会的邀请一如既往是由威拉德发出的。他在信中说自己知道有一家用花型的砂糖屑装饰的可爱点心店,所以一起去吧。
就在爱丽切在约好碰头的茶馆前寻找著威拉德的身影时,看到了一辆异常快速驶来的马车。她站在路旁等著挡住视线的马车从自己面前驶过,那辆马车却不知为何在爱丽切的眼前停住了。
咦?就在她感到疑惑偏著头的时候,不同于往日的低调著装,衣著华贵的威拉德亲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抱歉,突然有客人来了,今天的约会能中止吗?」
不是真正的恋人,只是以扮成他恋人为工作的爱丽切,即使中止约会心情也不会变差。于是毫不在意地点点头。
「一定会补偿你的,先用这个来表达歉意。」
威拉德在爱丽切的头发上系上缎带,并且亲吻了它的末端。
爱丽切在内心被这些细微的动作弄得不知所措。这边的人在打招呼时似乎可以毫不在意地亲吻脸颊或者手,但这对爱丽切来说是还没有习惯的习俗。而且那么漂亮的脸凑过来就更是如此了。
为了不让心跳加速的样子表现在脸上,她故意让表情变得僵硬。
「今晚我会给你写信的。」
「不做到那种程度,今天就让我悠闲度过吧。」
「还是一如既往啊」爱丽切这样苦笑著。虽然只是恋人游戏,但即便如此威拉德也是个非常诚实的恋人。
今天就一路走一路看看沿路的店,回去好好读借来的书吧。就在她一边制定出这样的计划一边目送著威拉德的马车驶离,准备离开的时候。
「嗯?」
脚底传来踩到什么硬物的感觉,将视线移向脚边,看到地上躺著一枚金色的钮子。
「这是……威尔大人的?」
精致美丽的工艺,以及似乎在哪看到过的形状。这好像是刚才他袖口上的钮子。爱丽切盯著它,呜地嘟囔了一声。
「现在立刻去交给他比较好吧。」
今晚,为了送信,威拉德的使者会到爱丽切的宿舍来。虽然那个时候交给他比较轻松,但是考虑到万一他就这样穿著没有钮子的衣服去见「客人」这种可能性,还是决定给他送去。
爱丽切考虑到自己到府邸的时候或许客人已经来了,所以不准备老老实实地从正门叫威拉德,而是在后门逮住一个人,说明情况之后直接交给他。「好,出发吧」这样说著爱丽切改变了前进的方向。
最初还会觉得威拉德的府邸门槛很高,不过现在已经没有这种感觉了。爱丽切最初还以为贵族的府邸不怎么会欢迎自己这个平民,但是威拉德家的佣人都对她很温和。只是在后来听说那个理由是「少爷终于带了年龄是两位数的小姐到府邸来了」,二十三岁和十四岁的年龄差还是挺大的啊……这样想著她的心情十分复杂。
「这里向左转。」
一辆马车从不准备走正门,而是准备向后门走去的爱丽切身边经过。但那马车突然放慢速度,在爱丽切的前方停住了。
「……爱丽切!?」
门「啪嗒」一声被打开,同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当看到从里面探出身来的是吉尔伯特时,爱丽切尽管吃惊但依然跟他打招呼说你好。
「你莫非是正准备去见威拉德大人?」
「咦?……是啊,有点东西要交给他。」
虽然有些疑惑他怎么会知道,还是点点头承认。
「那位大人,他就这么有自信吗……!」
「吉尔伯特?」
「坐上来吧,我们的目的地一样。」
吉尔伯特拉住她的手,强行让爱丽切乘上了马车。
要去的地方一样的话,那威拉德说的「客人」或许就是吉尔伯特。同样是伯爵家的儿子,他们彼此认识也不奇怪。但是,为什么吉尔伯特知道爱丽切要去威拉德的府邸呢。
(穿著私服的吉尔伯特啊……还是第一次见到)
瞥了一眼一脸严肃的吉尔伯特,终于注意到他没有穿制服。虽然平时能自然的融入到其他学生之中,但是看著以贵族身份出现的吉尔伯特,果然还是感觉出身不同啊。
就在二人都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中沈默时,马车停到了那座眼熟的府邸前。
吉尔伯特先下车伸出手,但她犹豫了一下。
(……这是贵族的教养吗?拉住他的手好吗……?)
虽然有些困惑还是伸出了手,下了马车。之后吉尔伯特立刻放开爱丽切的手,背著对她。
「感谢您特意出门迎接。」
一般本应是执事到门前迎接访客,但是等在那里的不是执事,而是这个府邸的主人威拉德。
虽然觉得他们同是贵族,彼此认识也不奇怪,但是爱丽切感觉到了两人之间那种一触即发的空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打扰他们了,她不怎么想继续待在这里。
「欢迎你们的到来!以上是我表示欢迎的表现。……然后,带著我的丽切来是怎么回事?」
「……不是您叫她来的吗?」
威拉德和吉尔伯特脸上都是一副为什么的表情,面对这样的两个人,爱丽切从口袋里拿出钮子。
「这个,是刚才威尔大人掉下的……。想要给您送来往这边走的时候,吉尔伯特告诉我他也要去同一个地方于是让我一起坐马车来了。」
「啊,原来是这样。」
威拉德从爱丽切手里拿过钮子,说声谢谢搂过她的腰在脸上吻了一下。
爱丽切有些害羞地接受了。
摆在眼前那明显的挑拨,令吉尔伯特一下热血冲脑。
「接下来怎么办?要让丽切回去吗?」
「——不,让她作为见证人,一直看到最后吧。」
「这样好吗?」
「嗯。」
威拉德和吉尔伯特两个人擅自推进著对话。就在爱丽切想著见证人是怎么回事,沈默著听著他们的对话时,看到吉尔伯特从手上摘下白手套朝威拉德扔过去,大吃一惊。
「吉尔伯特!?」
没有理会爱丽切的责怪声,吉尔伯特的目光笔直射向威拉德。威拉德也是同样,不躲不闪地回应著吉尔伯特强力的目光。
「近卫骑士威拉德·奥尔兰迪殿下,我要求与你决斗!」
吉尔伯特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爱丽切的耳朵里。但她却有那么一瞬完全没有理解他在说什么。
「——我接受,里面请。」
不知道威拉德事先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决斗。然后走向府邸的中庭。
「威尔大人!?为什么吉尔伯特……!?」
莫非他对吉尔伯特的(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年幼的妹妹或者表妹出手了?最先浮现在脑海里的是这种推测。
似乎察觉到了爱丽切的担忧,威拉德露出了让她安心的微笑并告诉她「不是奇怪的事情哟」。
「决斗什么的一般是拜托我也不会做的,这回情况稍微有点特殊。」
「是……这样吗?」
但对手是吉尔伯特。五十五期学生的主席,就连爱丽切看来,吉尔伯特也有著能游刃有余地通过王立骑士团入团考试的实力。
(威尔大人会输……。应该阻止他们?还是……)
要是有深刻的原因的话,作为无关者的自己开口好吗。他也可能明知道会输依然接受了。迷惑著看向吉尔伯特,发现他好像决定了什么一样眼中蕴藏著强力的光芒。
「这附近可以吗?」
「嗯。和之前信中说的一样,要是我赢了的话就和爱丽切分手。」
「好啊。」
两人再次确认了决斗条件。爱丽切知道自己不是无关者而是当事人后,立刻跑到威拉德身边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刚才说的那样,吉尔伯特希望我们分手。」
「……为什么?」
为什么?爱丽切这样问吉尔伯特时,平时和善的他以强硬的口气责备了威拉德。
「我知道威拉德大人不好的传闻!决不能看著骑士学校同期的朋友被骗了还保持沈默!」
「我没有被骗,拜托了,住手吧吉尔伯特!」
不知道是在哪里知道的,吉尔伯特注意到爱丽切的恋人是威拉德。估计也知道威拉德只喜欢幼女吧。所以吉尔伯特担心爱丽切是不是被骗了。
「这个人以前也欺骗过女性。只是你不知道他的本性而已。」
「不是的!」
爱丽切为他从根本上就错了而气到牙根痒痒。
从根本上来讲吉尔伯特坚信不疑的「前提」本身就是错的。对爱丽切来说恋人关系是能得到报酬的工作。也就是说她是威拉德的共犯,而不是被害者。
「你是五十五期学生的首席吧!?发起这种明知道绝对会赢的决斗,都不觉得羞耻吗!?」
委托人的威拉德不愿说明真实情况的话,爱丽切也只能遵从。所以她从其他方向进攻,试图让这场决斗中止。
「诶——啊——……丽切,那个,我……」
「威尔大人请闭嘴。——的确,威尔大人虽然是骑士,但却是那个徒有虚名的近卫骑士啊。怎么可能打得过你啊!」
爱丽切像是袒护威拉德一样站到了他前面。
被要求闭嘴的威拉德,因为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而视线游离著,一副困扰的样子,寻找著能收场的话。
「我来做威尔大人的代理人。代替他,和你决斗。」
爱丽切那一下子就拔出腰间挂著的短剑的动作,标准的几乎让人很难想到她是个学生。
不是从骑士学校学来的架势,而是反手拿著短剑。这是吉尔伯特在最初的剑术教学上看到的,以东方剑舞为基础的爱丽切独门剑术。
「……爱,爱丽切……别这样。」
不是在课上被矫正过的流派,而是她最擅长的剑术。
知道爱丽切是认真的后,吉尔伯特摇摇头说我不会跟你打的。
「不是总在课上说想让我做你的对手吗?我认为这正是个好机会。」
「和那个不一样!」
「那么想的话就退下吧,这场决斗就当做没提出过。」
「……爱丽切!」
对大喊那也做不到的吉尔伯特,放话说那就拔剑吧。
吉尔伯特不由得把手放在腰上的长剑剑柄上。但是眼里还是有迷惘。
——围绕著两人的紧张气氛几乎让皮肤都感到刺痛。
爱丽切看到了吉尔伯特被这份压力所推动,不久之后就会拔剑的未来。
「到此为止。你输了哦,吉尔伯特。」
至今为止都沈默著围观的威拉德终于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紧张气氛。他从后面抓住爱丽切的手,另一只手抱住她的腰,让她不能动弹。
「把丽切带来的时候就注定只剩下这一条路了。现在你知道我不叫她来的理由了吧?」
「那是……」
「这场决斗就暂时取消。日后,再重新商谈吧。」
「好了收起来吧」威拉德一边说著一边把爱丽切的短剑放回剑鞘。
「我送你到学校吧。抱歉把你卷进这样的事情里。」
爱丽切被催促著迈出脚步。但因为在意吉尔伯特,不由得回头看去。
「……吉尔伯特……」
他低著头,呆立在那里。
爱丽切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该怎么向吉尔伯特搭话。只好和他一样,也低下了头,被威拉德拉著手离开了。
「真是好人啊,吉尔伯特。」
在威拉德那辆坐惯了的马车上沈默著,随车摇晃了一会儿的爱丽切这样嘟囔了一句。眺望著外面的景色,从威拉德那里看不到她的表情。
「嗯,是个好孩子。率直又诚实……是真心在担心你。……其实他给我写了信。说在舞会上看到和爱丽切在一起,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然后呢?」
「在我回信说是恋人之后,他就提出了决斗。还说要是自己赢了的话,希望我们能分手。」
「是这样啊」,爱丽切平静地说。那场舞会似乎吉尔伯特也在场。
从第二天开始吉尔伯特那欲言又止到不自然的态度,原来是想要确认自己和威拉德的关系啊。
「他的心思,你知道吗?」
「知道,因为他是很好懂的人啊。」
毕竟已经那样直接表达出了好感,她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心思。
对总是轻巧避开吉尔伯特那百折不挠的心意的爱丽切,学校的朋友们捉弄吉尔伯特说他根本就没传达到。然而实际上,爱丽切只是装作视而不见,那份心意她已经确确实实地接收到了。
「外貌出众,诚实又温柔,而且还是首席。……丽切觉得怎么样?」
「『现在的我』还不行。」
「……不如,就跟吉尔伯特把情况挑明,让他做协助者怎么样?」
「啊,不是因为不能花心,只是真的现在不行。」
在决定接这份工作时的约定里,有「不能花心」这一条。但爱丽切否定说不是这个原因。
「我只是活著就竭尽全力了。现在多亏了威尔大人的工作有了闲暇,但本来应该毫无间隙一直忙碌到毕业的。」
没有家人的爱丽切,在远离故乡的地方面临著是要成为骑士学校的奖学金学生还是成为修女的二选一的选择。奖学金真的只能支持最低限度的生活所需,不够的部分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弥补。休息日除了临时的工作,工作,还是工作。
「吉尔伯特是好人,和他恋爱应该会很开心吧。但是,我只是活著就要拼尽全力了,没有空余。休息日要工作没法约会。要占用课后的时间学习语言。……这样的话,恋爱什么的根本做不到。」
「吉尔伯特绝对会说那样也没关系。」
「可我不行。我一定会因为忍受不了而结束。……等到毕业,能独立生活了之后,那时候……」
或许会有可能性,爱丽切陈述著事实。
「丽切……」
那么……想要说话的威拉德住口了。
——中止这份契约,以帮助前途有望的年轻人为由一直到毕业为止向你提供资金援助也可以哦。
无论多温柔的话都能说出来。但是爱丽切不会接受。还会以与其这样还不如继续在休息日工作为理由拒绝吧。
爱丽切很温柔。这份工作是因为威拉德说了「正在困扰著」所以才会接受。仅仅是以同情为理由,要是威拉德正在困扰著这一理由消失了,她一定会痛快地说著没关系回归日常生活。他们的关系也会再次变为普通的学生和贵族。
「……威尔大人,难道是打算在决斗上输掉吗?您应该知道和吉尔伯特决斗没有胜算吧?」
为了一扫自己制造出来的沈重气氛,爱丽切问出了在中途产生的疑问。先前因为太吃惊所以没有确认雇主的意向就做出了行动,现在才开始有些担心那样做究竟好不好。
「那个……嗯,就算万一输了,我也有能哄骗他的自信哦。」
爱丽切说著啊是吗,理解了后半部分,而忽视了前半部分。
(但是吉尔伯特太认真了,不管威尔大人嘴上再怎么会说也可能无法说服他。……我得做点什么才行)
像是从爱丽切那副钻牛角尖的表情中看穿了她的想法一样,威拉德温柔地唤了爱丽切一声。
「你不要认为这次的事情是你的错。」
被送到学校的爱丽切,对威拉德的道歉露出了暧昧的微笑。
「这条缎带你还系著啊。很可爱,我认为你一直这么系著就好。」
「缎带……?啊!」
那条作为终止约会预定歉礼的可爱缎带还系在她头上。又被吉尔伯特看到了,这样想著叹了口气解下缎带。
「因为你写信说要提醒你啊。」
「……您还记得啊。」
「当然记得。你信中的内容全都记得。」
真是守信啊,正在爱丽切这样想著露出苦笑的时候,搬著木箱的面粉店工作人员从两人身边经过。搬运工从角门的阴影里刚才还不在这里的爱丽切和威拉德的身影瞬间紧张了。然后慌慌张张地把木箱搬到运货马车上。
「再怎么说九岁的差距也吓到他了吧。」
「因为我是大叔控吗?」
「……是因为我的萝莉控啊。大叔……说得也是啊。」
年龄相差九岁的话,在爱丽切看来就是「大叔控」了么……威拉德感到有些悲伤了。
「之前也看到这家的工作人员了。欸,那个文字读作小麦粉啊。」
「学校面包的消费量可是非同寻常的哦。要是不频繁来的话,学生们就要饿死了。」
「的确是。」
威拉德想起了自己十几岁的时候,说著「原来如此」理解了。正是因为有了名为空腹的最佳调料,才能够忍受那种让人遗憾的食物。
「您信中的内容,我也全都记得哦。那么,再见。」
爱丽切把缎带拿在手里,背对著威拉德离开了。
目送著她的威拉德的脸上,不是平时阳光又游刃有余的表情,而是复杂而充满阴郁的痛苦神色。
虽然威拉德说不要觉得是自己的错,但是爱丽切不可能这么认为。
她知道吉尔伯特对自己抱有好感。不过一直以现在不行为由对他进行冷处理。只是这样一来他也就会因爱丽切所说的「现在」而对未来抱有期待。
「要是能直截了当的告诉他我觉得很困扰就好了……」
只要表示出没有希望就好。不想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一定是出于这种态度而采取的行动导致了如今的结果。如果不顾吉尔伯特是否会受伤,明确地告诉他没有可能性的话,或许他就能寻找新的恋情了。
「……吉尔伯特,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吗?有话要跟你说。」
第二天,爱丽切立刻付诸行动。在上课前抓住了吉尔伯特,低声说对他说想谈下昨天的事。
「今天的剑术课和我一组吧。」
「爱丽切……那是……」
「当然,你可以认为是昨天的继续。以比试的形式,败者满足胜者一个愿望。我要是赢了的话,希望关于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
听著爱丽切做出觉悟的声音,吉尔伯特握紧拳头。
「你是认真的吗?」
「是。」
再一次确认了爱丽切的想法,吉尔伯特点头说明白了。
但是这个时候,他们彼此之间产生了一点点误解。吉尔伯特是想问「是不是真心喜欢威拉德」,但爱丽切却理解成了「是不是认真对待这场比试」而做出了回答。
「听说了吗!?丽切对吉尔伯特屈服了!」
「咦!?换成吉尔了!?」
「不是不是,剑术课的搭档啊。毕竟吉尔很缠人嘛。」
今天的课上吉尔伯特和爱丽切组队的事很快就被扩散开了。
在缺少娱乐的骑士学校,容貌出众,性格温和,成绩优秀的高人气者(饱含同情)吉尔伯特的恋情会走向何方,无论男女都对此兴趣满满。
「这算是前进一步?」
「不不,不是那个吗?那个之前忘了说的华尔兹舞伴邀请。」
「啊,然后把这个当成是剑术课的邀请了么,还是一如既往的可怜啊。」
不认为吉尔伯特的努力会得到回报的朋友们,一边在内心暗自感叹一边关注著他们的进展。
今天早上开始就看到吉尔伯特一副想不开的表情。友情的最好表现就是不去打扰他。
「——她终于同意和你再战了,你也相当的缠人啊。」
到了下午,连剑术课的老师都知道这件事了。老师也知道吉尔伯特执著于爱丽切这个唯一让他败北的人。同时提议要是再战的话,就再给他创造出同样的条件。
骑士学校的入学条件有「十三岁到十八岁」的年龄限制。因此,不是以几岁作为区分,而是使用「几期学生」的说法。
入学的时候就已经是十八岁的话,身体已经长成,也能挥舞练习用的长剑。但是十三岁的话还很年幼,没有力气。有很多人只能带著短剑。
一年半前第一次上课时举行的比试,老师让他们从放在练习场上的各种模拟刀中挑选称手的武器。已经有剑术家庭教师的吉尔伯特选择了长剑,爱丽切拿了和剑舞用的道具相似的短剑。
「丽切,你不用长剑吗?」
吉泽拉对在剑术课前选了模拟刀的爱丽切感到疑惑。当时的爱丽切已经手握两把短剑了。
「因为用课上学来的方法赢不了。……虽然我也不认为这样就能赢。」
这里没有爱丽切剑舞时惯用的单刃弯刀。只能用相比之下比较轻便好用的短剑代替。爱丽切啪地轻轻扔出去,短剑在空中旋转了几周,然后被她轻松接住。
「哦!好灵巧!」
爱丽切对她的掌声说了声谢谢。苦笑想著舞蹈的话倒是有赢的自信,驱散了心中的紧张。
因为剑术老师的安排,吉尔伯特和爱丽切获得了最大程度的自由,但是上课时间还是上课时间。 两人的比试在练习场的一角进行,其他学生不能参观只能练习。但是所有人都在意著他们的情况,一边练习一边往这边偷瞄,完全处于注意力不集中的的状态。
爱丽切不像在课上学的那样把剑从正面架好,而是两手分别反握一把短剑。与她相反的,吉尔伯特如示范的一样摆好了架势。毫无破绽地等著爱丽切的攻击。
「开始!」
听到老师的信号,爱丽切抢先冲了过去。她很清楚要是拼体力的话肯定会输,所以想要早点决出胜负。
「呜哇,这个好难应付。」
「非常……快!」
有人停下了剑,对爱丽切的攻击感到佩服。
在接近战状态下,长剑难以接下锐利的斩击。使用二刀流从左右两边攻击过来的话就更是如此了。
但是吉尔伯特已经不是第一次和爱丽切交手了。由于当时被没见过的锐利连击搞得手忙脚乱,无法应对败北留下的痛苦经验,促使他制定出了对策。
「居然用刃的根部接下攻击,吉尔也很能干啊……!」
吉尔伯特持续用靠近剑柄的位置以最小限度的动作接住攻击。要是不能习惯的话,接住从左右来的双剑攻击很困难,但他不愧是首席。以冷静的判断出色地接连挡住了爱丽切的攻击。
(吉尔伯特……好强……!)
爱丽切呼了一口气,重新鼓足干劲。
半年前那被攻其不意的吉尔伯特和现在的吉尔伯特完全不同。他没有被如同跳舞一般的轻快脚步干扰,反而用重击来应对爱丽切,以此消耗她的体力。
「不愧是吉尔伯特!」
「但是丽切那个也好厉害!」
在课上爱丽切常因为动作奇怪而被指正,比试时战斗的动作也稍显别扭,因此时胜时败,给人一种水平一般的印象。但是像现在这样被允许自由活动的话,动作就变得灵活起来,能够发挥真正的实力,和首席对等地战斗了。
在学生中唯一在战斗前就知道了这件事的吉尔伯特对爱丽切微微一笑。
——能全力战斗的对手现在就在这里。很开心,她的强大让自己感到愉悦。
想要和你在同一个地方,向著同样的目标共同切磋磨练。
(我知道你的强大之处。所以也知道你的弱点!)
吉尔伯特的目光一直追随著爱丽切。当然在剑术课上也是,甚至到了烦人的程度。所以注意到爱丽切有致命的缺点。
「你不会往侧面躲!」
爱丽切的剑术是以东方流传的名为「华悲恋」的剑舞为基础的。在细棒上和对手决斗的动作,能向前后轻快地移动,但是不能左右闪躲。所以爱丽切躲开的时候会无意识地选择向后退。
配合著剑被逐步压倒,终于,爱丽切向后躲开了。
预想到的吉尔伯特毫不犹豫地向前逼近,弹飞了她手中的一把剑。在这时老师做出了胜负已分的判断。
「到此为止!胜者吉尔伯特!」
爱丽切看向剑掉落的位置,被弹飞到那里的话就已经无可奈何,只能放弃了。不说还能继续,接受了老师的判断。
「……你果然很强啊。」
「为你战斗的英姿而握手吧」,这样说著爱丽切伸出了右手。吉尔伯特用力握住了那只手,爱丽切也用力回握。
「我赢了。」
「嗯。」
爱丽切用眼神问他,愿望是什么。
吉尔伯特看著静静等待他说希望她分手的爱丽切,一瞬几乎要哭了,但是却勉强做出笑脸。
对从正面用骑士的身份以剑相交的爱丽切的觉悟,自己也必须拿出同样的作为骑士的觉悟——因为他的内心之中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我知道你有恋人。……但是。」
把自己的左手附在与爱丽切握著手的右手上,带到自己胸前。
「一个晚上就好,希望能和你有共同的回忆。能在舞会上做我的华尔兹舞伴吗?」
「欸……?」
吉尔伯特希望爱丽切与威拉德分手。这次当做决斗的比试也是为此进行的。
(……这一定就是吉尔伯特最大的让步吧)
爱丽切不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转变。但是吉尔伯特通过与爱丽切的比试放下了自己的心意,决定守望他们,选择了退步。明明赢得了权利,却故意放弃了,对他的这份心意,爱丽切也认为自己也应该尽力回应。
「乐意之极。」
爱丽切微笑著做出回答。吉尔伯特带著苦涩的笑容,说声谢谢并亲吻了她的手背。
「太好了吉尔伯特!今天一起举杯庆祝吧!」
「做得好,你真是男人!」
「诶?唔!?呜哇!!」
见证了这场比试的同期男生一齐抱住了吉尔伯特。
吉尔伯特被大家祝贺著,拥挤地一塌糊涂。在众人的带动下,渐渐露出笑脸。
老师一副无语的样子,但是还是说了声算了,没去制止他们。
「真的是好人啊。」
不得不说谢谢的应该是我啊,爱丽且在心中这样想。正在为好好收尾了感到安心的时候,吉泽拉抱了过来。
「汝真乃恶女啊~。要跟男朋友怎么解释~?还是准备保密?」
她那呵呵呵地如同要共同商量坏点子一样的笑声,让爱丽切回过神来。
「……这是花心?」
「完完全全的花心。」
一波方平一波又起。爱丽切开始烦恼,这件事该怎么跟威拉德说。
不管怎样竭尽语言,一旦写成文字就只有神知道能不能像希望的那样传达给对方了。爱丽切爱丽切一遍又一遍地修正了要向他解释的内容,最后还是放弃了。
「……直接对他说吧。」
结果只写下了「有重要的事想当面和你说」这一句话。
威拉德一定会在下次休息日空出时间吧。那个时候就不得不告诉他虽然吉尔伯特认同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作为交换要她做华尔兹的舞伴。
「明明是个不错的工作啊……」
这明显是违反契约。虽然吉尔伯特说是为了制造共同的回忆,但是在第三者看来,完全就是表明自己对吉尔伯特有意思吧。
带著沈重的心情,把只写了有要事的信交给威拉德府邸定期前来的信使。事后纠结也没有用了,爱丽切趴在桌子上这样想著。平时的话可能会去学习语言,但是现在却完全没有那个心情。
「今天就睡了吧。」
和吉尔伯特对战之后身体很疲劳。除此之外,写信解释很费脑细胞,大脑也十分疲惫。慢悠悠地抬起枕在桌子上的头,看向床。
正在这时,爱丽切听到了小小的「卡嚓」声,她眨了两下眼。以为是什么东西掉了下来,但是房间里小东西的摆放位置没有变化。
就在她以为是错觉的时候,又一次清晰地听到了窗户那里传来相同的声音。
(是什么啊……会不会是大虫子撞到玻璃上了呢)
拉开窗帘望向窗外。凝神一看,发现有谁在树荫下。就在她打开窗户,探出身子想去确认是学生还是可疑的人时……
「……威尔大人!?」
那个个子很高,看到爱丽切就挥手的人影,正是她的雇主威拉德。一边吃惊于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一边拚命著怎样才能出去。已经到了禁止外出的时间,因此得不到出宿舍的许可。
对一脸焦急张望著的爱丽切,威拉德把食指放在嘴边,打了个让她安静的手势。爱丽切虽然对此感到疑惑,但还是点点头,看威拉德到底要做什么。
「……!?」
爱丽切用自己的手摀住嘴,止住自己已经到嘴边的惊叫声。威拉德利用排水槽沿著墙轻快地爬上在三楼房间的动作,熟练的让人只觉得这个人是惯犯。
「嘿,晚上好。」
威拉德说声打扰了钻进窗户,进入爱丽切的房间。
爱丽切回头确认是否把房间锁好了,之后小声问他来这里的理由。
「因为信上写了要见面说。」
「我有写下个休息日吧……!」
「收到写著想要见面的信就去见面是作为恋人理所当然的行动哦。像这样真不错啊,这也是年轻时候的回忆嘛。」
看著他开心的笑容,爱丽切感到脱力。明明这边正在因为万一什么时候被发现而担惊受怕,觉得心脏都要停止了。
「然后,要说的话是什么?」
「那,……那个,是关于吉尔伯特的事。」
没错,那个才是起因。想著一定要说清楚今天上课时发生的事,爱丽切按照顺序向他说明。
没有被打断,一直听到最后的威拉德,笑著摸摸她的头说以不错的形式做了个了断啊。
「吉尔伯特认同我们的代价就是和爱丽切跳华尔兹,是这样对吧?」
「是的……。对不起,因为我输了……」
爱丽切再次低下头道歉。自己背著雇主擅自行动,虽然让决斗终止了,但却引发了新的问题。
「这样违反契约了吧。明明约定不能花心……」
「我觉得没关系哦。我知道这个为了让骑士学校的学生适应社交界而举行的仅限同龄人的宴会。有很多仅限当时的搭档。如果我也在同一个学校的话就是花心了,但并非如此不是么。」
「……可以吗?」
「我觉得可以哦。」
威拉德再次抚摸爱丽切的头说好了好了,为了让她安心露出微笑。这种程度的事就认为是花心,爱丽切的认真之处实在是可爱。
「比起那个,不好意思把吉尔伯特的事情推给你。他原本明明是来找我决斗的。」
「没关系的,别看这样我也是骑士学校的学生。怎么能让隶属于那个近卫骑士团的威尔大人去决斗啊。」
「诶……嗯,是啊。」
虽然威拉德打算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说了句算了放弃了。总之到此事情就算是顺利解决了,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差不多快到熄灯的时间了,我得在被发现之前回去。」
「这么黑没关系吗?这里是三楼哦。要不到了白天……」
「虽然一整晚编织爱的诗篇也很快乐,但是别看我这样年轻的时候也是坏孩子呢。陪著笨蛋王子殿下,已经习惯了这种坏游戏了。晚安丽切,做个好梦。」
「晚安。」
就如同他说的「已经习惯了」一样,威拉德再次熟练地顺著排水槽降下去,利用树木翻过围墙。然后向著一直注视著他担心他会不会被发现,有没有受伤的爱丽切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太好了……」相比这样说著松了一口气的爱丽切,威拉德走在黑暗的夜路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为什么你从窗户进来了啊,要是喝醉了就从正常的位置进,从玄关!」
王立骑士团的相关人员可以自由出入位于王宫一角的王立骑士团宿舍。
尽管如此对拿著酒瓶从窗户进来的友人威拉德,王立骑士杜克的声音中还是带了些震惊。
威拉德和杜克在骑士学校时代是同期。对这个不幸被其天敌弗莱德海姆中意的,认真过头到有趣的程度的杜克,威拉德自己也很中意。因此,在跟弗莱德海姆因为谁才是杜克的亲友各种吵之后,被杜克呵斥「给我好好相处!」。那种关系到现在也在持续著。
「你从学生时代就没变啊。」
「窗户不上锁的你也没差多少。」
威拉德一边说著工作辛苦了,旁若无人地坐在床上。
杜克回了一声谢谢,把威拉德带来的酒倒入自己的杯子里。含了一口,一下子就因为酸皱起了眉头。
「相当便宜的酒啊……在街上买的?」
「是啊,我反而觉得它能让人清醒呢。这已经是第二瓶了。」
「与其说是让人清醒,不如说不想再喝了。真亏你喝了一瓶啊。」
对于这个能用于料理的酸度,杜克说了声不需要了,把酒连同杯子一起推了回去。
威拉德把它一口喝乾,倒在床上。因为强烈的酸味整张脸皱了起来,唔地嘟囔著。
「没能一起开心啊。」
「啊?」
威拉德忽然开始说了什么,一头雾水的杜克问他到底什么事。但是威拉德一直在自言自语说著「到底是为什么啊」,没有跟他说明的意思。
「就是因为这样才讨厌醉鬼」杜克这样说著,把酒的瓶塞塞住。还是不要再让他喝了比较好。
「如果能感到高兴就好了,能对她说『作为之前的补偿,给你做在舞会上穿的流行款成熟风礼服吧』,『一同期待吧』露出开心的样子就好了,但却高兴不起来。」
「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睡吧。」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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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呜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威拉德,渐渐变得不再出声了。
杜克说了句终于睡著了,把威拉德的身体踢开,让他滚到朝墙的一边。完全不考虑要给他盖一条毛毯。要是感冒了的话就是自作自受,谁让他想占领别人的床。
「居然耍酒疯,还真少见啊。这不就像是恋爱了一样吗。」
他的关心代替毛毯盖在了已经睡著的威拉德身上。
「威拉德大人,他最近就像是在观察蚂蚁一样哦。」
「蚂蚁……么。」
「是的。一直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是吗。」
骑士学校传说中的前辈王立骑士阿斯翠德到访,要求见爱丽切。最初还为是不是有什么事而紧张不已,他却说自己只是跑腿的,之后把做了记录的事一件接著一件地说了出来……就像这样。
爱丽切终于还是毫无兴致地随声附和起来了。虽然觉得考虑到将来,应该认真对待身为王立骑士团前辈的阿斯翠德,但他的话题实在太无聊了。
「威拉德大人竟然参加了弗莱德海姆殿下的茶会。」
「近卫骑士团的工作不就是做王子殿下的茶友吗?」
「因为威拉德大人是那种会断言与其和男人喝茶,更想去看小女孩并且真的会付诸实践的变态啊,所以弗莱德海姆殿下说这太反常了。」
「……是这样啊。」
到底是被朋友认为有多变态啊,爱丽切已经感到佩服了。
「一直发著呆,就像这样,不停用茶匙一圈一圈地搅拌著红茶。」
「一圈一圈地。」
「是的,一直不停地,一直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地转。看得眼睛都要花了。」
「……是么。」
强忍著没有说出「要是没有实际危害就随他便不就好了」。向只是跑腿的前辈说出感想,会让对方感到困扰的。
「弗莱德海姆看到他那样,担心他这么阴沈万一发霉了怎么办。」
「什么发霉?」
「自己中意的茶叶。」
「……这样啊。」
原来是有看到就觉得郁闷的实际危害啊,爱丽切这样漫不经心地回答著。
「之后弗莱德海姆殿下就说他是不是和最近交的恋人吵架了呢,让我来问问你。」
「没有哦。」
「这样啊~也不知道他在和谁交往呢~」阿斯翠德一边无所谓地说著,一边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了些什么。虽然不管怎么想按照这个发展都能明白在和威拉德交往的是爱丽切,但是被拜托跑腿的阿斯翠德对此完全没有兴趣,所以没有深想。
「那对威拉德大人消沈的原因有什么头绪吗?有没有找你商量之类的?」
「一次都没有。之前看起来还很有精神……」
这个人能不能回去啊,就在爱丽切开始这么想的时候,话题稍微有了点进展。
「看起来伤得很严重哦。就连去观赏幼女的日常安排都突然停止了。」
「……诶!?」
那不是重大事件吗!爱丽切终于认真地做出反应了。那个人居然真的放弃了那种在王都的大路上闲逛逛,在教会附近闲逛逛,在广场闲逛逛,在茶馆偷笑的幸福日常吗。
(难道是在遵守不能花心的条件吗……。好厉害,明明怎么想都不是花心,对于威尔大人来说是能认真恋爱的对象所以也认为是花心吧)
真的是好厉害,爱丽切这样佩服著。而且不自觉地被他的那份诚实感动了。
「那个,不就是因为这个吗。因为突然中断了习惯了的东西,出现了类似戒断症状的反应之类的。还是一点点放弃比较好……」
「原来如此。我会转达给弗莱德海姆殿下。」
要是一口气放弃的话,果然还是会有很多感觉会变得奇怪啊,阿斯翠德这样说著点点头。
「阿斯翠德前辈也有那样的经验吗?」
「嗯,有啊。暗杀……啊,不是,嗯,怎么说呢……洗盘了之类的很多。」
虽然他随便糊弄过去了,但是爱丽切想著这个人刚才是不是说了「暗杀」,不由得冒出了冷汗。虽然想说「这是开玩笑吧」,但是看眼前的人似笑非笑的样子,也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真心的。
「……那个,阿斯翠德前辈,您知道哪里有那种有很多小孩子,能让威尔大人打起精神来的地方吗?」
「有啊。王立骑士团马上就要去孤儿院慰问了。要不要一起去?」
「慰问都要做什么呢?」
「召集王立骑士乐团的成员,而且像我这样的新人骑士要强制参加,然后大家合奏合唱,之后就是跟他们玩。」
召集擅长乐器的人,合奏。……这个,或许能行,爱丽切立刻在脑中整理出了必要的东西。
「我也要帮忙!能带著威尔大人一起去吗?」
就这样决定了下回的约会要和威拉德一起去购物。
和爱丽切在信里拜托的一样,今天的约会内容是逛王都的杂货店。
首先是买音色清脆的铃铛,然后前往布店。跟著说著「这个不对」「那个也不对」地挑选著布料的爱丽切身后的威拉德,看起来和平常一样。
「金色的会华丽点吧……不过红色也很耀眼。」
手拿起手感顺滑的金色缎带,爱丽切烦恼著。但是银色的细丝带叠两三层也不错,所以也一直盯著银色的缎带。
「威尔大人怎么看?」
「……诶?」
「缎带的颜色啊。」
「丽切要戴吗?什么颜色都可爱哦。」
「……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这已经没救了,爱丽切做出了这样的判断。虽然看起来和平时一样,但实际上却心不在焉。放弃了徵询他的意见,立刻说著「拜托您了」将缎带和布递给了店主。
「威尔大人,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去茶馆吧。」
爱丽切从店主那里接过包裹,威拉德反射性地说「我来拿」把东西拿了过来。看来像这样的行为已经成为了根深蒂固的习惯啊。
进入常去的茶馆,爱丽切点了两份应季的香草茶,再一次向他说明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这次王立骑士团去孤儿院慰问,我也会参加。」
「嗯……诶!?」
「啊,果然是看上去在听其实没有在听啊。威尔大人要不要也一起去?突然戒掉幼女可能对身体不好。」
「偶尔被小女孩包围著,好好享受幸福的时间如何」爱丽切提议道。
明明刚端上来的茶既没有加糖也没有加牛奶,威拉德还是用茶匙一圈又一圈地搅著,叹口气说,是吗……。
爱丽切也吃了一惊,看来真和阿斯翠德说的一样,的确是重病啊。自己先姑且不提,就连作为朋友的王子殿下都不能商量的烦恼那就是家里的事吧。伯爵家的话,可能会有对谁都不能说的麻烦事。
「所以今天才来买做翡翠姬衣服的材料。因为需要红色的布料。」
是这样啊,这样说著威拉德稍微脱离了些发呆的状态,见状爱丽切赶紧接上下一句话。之后他马上咦了一声,歪起头。
「明明是翡翠姬,为什么是红色?」
「翡翠姬是皇帝根据她眼睛的颜色而取的名字,并不是指衣服是翡翠色。还有华悲恋是决斗的剑舞,红色寓意为血。」
「原来如此。……那,为什么要做衣服?」
啊啊,果然没救了,爱丽切叹息道。
扣扣,敲门声响起,爱丽切答了声请进。「现在有空吗~」这么说著,吉泽拉走了进来。
「丽切,外语课的课题……咦,你在缝衣服?」
爱丽切坐在椅子上,在铺开的红布上穿针走线。床上散落著金色的缎带和红布的边角料之类的杂物。
「真难得见你用红色啊。你不是喜欢浅色吗?」
「那是常服。这是有其他用处的。」
语言学的课题在桌子边上放著。爱丽切伸手,说著「拿去吧」递给她。吉泽拉接过来啪啦啪啦地翻著,向她道了声谢。
「真好啊,丽切你手这么巧。我是真的不擅长裁缝。不然的话目标就不是骑士而是女仆了。」
「我也没好多少啊。」
爱丽切不能像女仆那样熟练绣出精细的刺绣,也没有像专业裁缝那样能做出贵妇人穿著的礼服的手艺。她能做到的也只是用一点派不上用场的技术为自己做衣服。
「难道说是要在舞会上穿?但是吉尔伯特好像更喜欢可爱的颜色。」
「这是周末去孤儿院慰问穿的衣服。因为要给王立骑士团帮忙。」
「王立骑士团!?诶!」
看完课题的吉泽拉,这回开始盯著做针线活的爱丽切。对正在缝金色缎带的爱丽切意味深长地呵呵一笑。
「丽切的男朋友是王立骑士团的人?」
「!」
差点被针刺了手指,爱丽切的心脏一跳。为什么话题飞跃到那里了,是哪里没说清楚才导致她弄错了重点吗,这样想著问了她原因。
「你看就像之前,阿斯翠德前辈不是来了吗。莫非他就是爱丽切的男朋友……以慰问为由,顺便约会之类的?」
被「呵呵呵」笑著满脸怀疑的吉泽拉逼迫著,爱丽切直接断言说没有那回事。
「诶?他不是比你年纪大,而且将来有望吗?那可是能凭剑术出人头地的人啊。」
「对阿斯翠德前辈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羡慕他的才能,所以根本不可能。而且,我不喜欢孩子气的类型。」
「什么啊。不过的确,阿斯翠德前辈虽然年纪比我们大但是却没什么年上的感觉啊。」
我懂我懂,吉泽拉抱著手臂,用力点了点头。但要是没有那样的前辈,就有点怕进入骑士团了啊吉泽拉笑著这样说。
「确实是这样」,爱丽切也同意她的话。
「那丽切喜欢什么样的人?和吉尔伯特不太一样吧。」
「我觉得吉尔伯特就是普通的帅哥。从外貌方面来讲。」
「要重视内在啊。有很多女孩子说吉尔伯特会刺激到人的母性本能哦。」
正如吉泽拉所说,吉尔伯特本来就因为面容端正很有人气,更加上刺激母性本能这一理由,让他的人气变得更高了。顺带一提刺激母性本能的起因是来自爱丽切。看到拚命向爱丽切表达心意却得不到回报,垂头丧气的吉尔伯特,胸口就会发热觉得「想安慰他」,是从这个意义上来讲的母性本能。
「要是被刺激了母性本能的话不就完了吗?像弟弟一样,要是这样想了的话,就完全把他从恋爱对象里排除了吧。」
「果然还是喜欢年长的?」
「……是这样吧。」
并不一定要是年长的,只要不会觉得像弟弟一样就好了吧。因为有像阿斯翠德那样,即使年长看起来也不像年长者的人在,所以在世界的某处一定也有相反的人存在吧。
「喜欢沈稳的人?」
「太沈稳了也有点……。要是擅长找话题就好了,这样只需要回答就可以。」
「诶?丽切不擅长和人交流吗?」
要说的话,爱丽切算是话少的人,但是一般会跟大家闲聊,自己也会主动开口。所以吉泽拉没觉得她不擅长沟通。
被她歪著头问是这样吗,爱丽切一边飞针走线一边苦笑著说是啊。
「毕竟这里的语言对我来说是一门外语。要是能用是、否回答就轻松了。」
「诶!?真的吗!?我完全没注意到!」
大家都能猜到爱丽切有外国血统。毕竟她的头发和眼睛的色彩很少见,剑术也自成一派。但却没想到连母语都不一样。因为爱丽切实在是太过自然地说著这边的话了。
「我说话不是不怎么亲切吗。外国语果然还是很难。尤其是在细节上的表现方式更是这样。」
「啊原来如此!所以对吉尔伯特说的话一直都一针见血。」
别看爱丽切这样,她姑且也是以自己的方式在顾虑著他。只是因为能活用的词汇太少,有时也会回答得简单粗暴。所以常会被说冷漠,这也成了她被称做葡萄公主的原因。
「果然还是强的人比较好?像故事里的王子大人一样!」
「弱也无所谓,因为我会保护他。」
「丽切好帅!让我做你女朋友吧!」
「好好。」
真汉子!吉泽拉这样说著满脸激动,爱丽切冷静地回覆著她。在吉泽拉说明天见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她停下了拿针的手。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缝好边之后就告一段落,把线从针上拔出来,折好布。然后拿起放在一边的缎带,开始卷起来。
「年长,擅长找话题,又弱的……吗?」
爱丽切扪心自问这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条件。因为一直对吉尔伯特很冷漠而被同期们说自己的理想目标太高了,但并不是这样。
「……咦?」
似乎自己的身边就有这样的人,爱丽切歪著头想道。再一次在脑子里列出条件,将认识的男性们的面容一一列出来。
「不是,不是的……那,那……那个人……」
比她大九岁,一直无视别人的话说个不停,这边只需要说是、不是就能让对话成立的,那个隶属于近卫骑士团的人——威拉德。
「不不,……不会的不会的。」
即使知道没有人在,也忍不住这么说。爱丽切对著墙壁重复著否定的话。
王立骑士团的工作从战斗到情侣间因争风吃醋的而引发的吵架的仲裁,有很多种类。
其中的一个,是志愿参加孤儿院的慰问。虽说是志愿,但是不当班的新人却要强制参加。
被强制参加的其中一人——阿斯翠德邀请,爱丽切得到了参加慰问的机会。
「你能来帮忙真是太好了。全是男人的话,有的小女孩会害怕得藏起来。」
慰问团的负责人是王立骑士团的骑士,自称格兰茨·达卡。
握手之后,爱丽切低下头说「请您多多关照」。
王立骑士团的马厩里已经有八个骑士,加上爱丽切总共聚集著九个人。格兰茨妥善地确认著诸多事宜,发出指示。
一边看著他的动作一边说著「怎么还没来啊」……爱丽切坐立不安地等著威拉德,到了快出发的时候,他才终于来了。
威拉德对爱丽切打招呼说早上好,然后毫不迟疑地朝负责人格兰茨走去。
「是不是少了一匹马?」
「就你这家伙来说到得可真是晚啊,威拉德大人。」
「格兰茨前辈,『你这家伙』和『大人』不搭哦。」
爱丽切看著格兰茨和威拉德你来我往,知道了两人在骑士学校时代是前后辈关系。
在骑士学校的时候,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都与身份无关要用名字彼此称呼,对学年高的人要称呼为前辈。看样子威拉德不会毕业之后就让人改口,反而希望能被普通对待。
「每次明明没有拜托你,却硬是要跟来,这次见你一直没来,还以为今年要缺席呢。」
威拉德每年每年都卯足干劲,明明没有叫他却高高兴兴地在马厩里等著,但今年却临近出发时间才来汇合。
格兰茨对弗莱德海姆说的他「最近很奇怪」竟然是真的而感到震惊。
「对了。让爱丽切坐你的马吧。因为是小女孩,所以两人一骑也没关系吧。」
格兰茨对威拉德说你赶紧去准备。
然而威拉德并不像平时那样从容,而是难得的发出了焦急的声音。
「啊!?」
「啊,是我拜托的。虽然您教过我骑马远行,但是对能否跟上王立骑士团的人的速度有点不安,所以问了有没有谁能带我……」
爱丽切低下头说对不起。
威拉德慌忙说没什么关系,变回了一如既往的表情。
「丽切的话,无论是两个人还是三个人都能带。」
「……应该做不到吧。」
当然,不是从重量的角度,而是自己只有一个人的意思。
「好了,全体集合,出发吧。」
听到格兰茨的声音,大家乘上马。爱丽切在威拉德的帮助下也骑了上来,变成了被骑在后面的威拉德抱著的姿势。
在想著有靠背真是轻松时,从头上传来了叹气声。
「怎么了?不好握缰绳的话,要不要让我坐在后面?」
「不,没关系。嗯……」
虽然威拉德嘴里说没关系,但是看起来却不是那样。到底怎么了啊,爱丽切这样想著越来越担心了。
不过今天要去有很多小女孩的孤儿院。孤儿渴求著能和他们一起玩的大人,也一定会有很多孩子缠住威拉德不放吧。在乐园里充分的享受之后,说不定会稍微精神点。
驾!与吆喝声一起,马们开始奔跑。不看前面会很危险,因此她放弃了分心,不向头上看而是将视线转向前方。这样一来,威拉德那握著缰绳手就自然而然地会经常进入她的视野。
爱丽切陷入思索,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威拉德的手,对两人的手大小差距之大吃惊不已。
(说起来威尔大人也是男人啊。虽然跳华尔兹的时候没有意识到)
除了华尔兹之外,还有护送她的时候,在头发上绑系上缎带的时候,明明接触了他的手很多次,却到现在才注意到他的手很大这种理所当然的事。
本来就是啊……这样想著接受了之后,不知为什么脸颊渐渐热起来了。心里开始动摇,在疑惑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的同时,心跳渐渐开始加快。
(对啊……一般来讲,威尔大人非常符合「被憧憬的王子大人」的形象啊……)
因为他有著太过不得了的兴趣,再加上他是自己的是雇主和假扮的恋人,所以什么都没想,但要是能普通地相遇的话,喜欢上他的可能性也……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丽切?」
「……没什么。」
这回轮到爱丽切叹气了。不会吧……一边这样想一边做了个深呼吸。
彷佛是要表现出两人复杂的心情一样,虽然还不重,但是薄云开始聚集成了乌云。
「……要是下雨就麻烦了。」
这句不知是谁小声说出来的话,肯定会成真吧。
王立骑士团的小团体从王都沿著街道向下,中间休息了一次之后,到达了这条有大型孤儿院的街道。这时已经刮起了风。
虽然就这样回去的话或许不会被雨淋,但既然到了这里,还是决定按照预定进行慰问。一行人在孤儿们的热烈欢迎之中进入了孤儿院。
「哦哦。」
「……不错啊,那个。」
借用孤儿院的一间屋子,爱丽切换上了绯红色的衣服。
红色花饰映著她的葡萄色长发。挂著铃铛的金色缎带凸显出了手腕的纤细。每动一下裙襬就会飞舞的红色裙子有著大胆的开叉,使洁白的大腿若隐若现。
小孩子们只会单纯地因华丽的服装感到开心,发出欢呼声,但是男人们的视线果然还是会被洁白的腰腹、后背和大腿所吸引。八个年轻的骑士们纷纷遵从自己的欲望,或是吹口哨、或是发出赞叹声,一副高兴的样子说著「真是看到好东西了啊」。阿斯翠德也毫无邪念地笑著夸奖她说真的很合适。
「……真是不愉快。」
「我挺愉快的。哎呀,妖艳到简直让人不觉得她是十四岁啊。女人真是既能装扮得比实际年龄大也能装扮得比自己年龄小呢。」
与格兰茨说著「这还真是相当不错」形成对比的,是威拉德越来越不高兴的表情。
「还以为爱丽切成了你的恋人之后你会稍微正经点呢,但从你想让她打扮成幼女这一点来看依然还是个变态啊。」
「……」
威拉德皱起眉头说不是这样的。他并不是因为爱丽切成熟的打扮而不高兴,而是因为爱丽切吸引住了其他男人……刚想到这里,思考就被打断了。音乐开始,在孤儿们聚集的房间中,爱丽切开始起舞。
「还是那一如既往丢人的音乐啊,这个才让我觉得不愉快呢。」
「没办法,毕竟只是兴趣的延伸。不愉快的话就拿小提琴来参加吧。」
以前,这个国家的王子和公主似乎听过王立骑士乐团的演奏。然而简直像是理所当然一般的跑调,音调忽高忽低成不了四拍子,乐器之间的旋律也完全错开了……对于这样乱七八糟的演奏,他们只能建议说「你们还是解散了吧」。
但现在在这里的不是受到过音乐教育的贵族,而是孤儿们。只要有热热闹闹能让他们开心一下的声音就行了。
爱丽切飞身跃上了准备好的四角木材,开始跳她擅长的节目『华悲恋』。华悲恋是决斗的剑舞,但姑且不提男孩子,搞不好会有女孩子害怕挥剑而哭起来。因此爱丽切用大的圆环替代了剑,改变了一部分舞蹈,为了能让大家都乐在其中而下了不少工夫。
爱丽切在只能勉强放上一只脚宽的木材上跳舞。在把圆环被拋上又落下的间隙里翻了个筋斗,再次把圆环接到手里后,欢呼声响了起来。不只是孤儿们,骑士们也纷纷鼓掌。
「哇,好厉害啊!这都能去赚钱了!」
「因为这就是丽切曾经的工作啊。」
爱丽切很有节奏地扔著圆环,并用手指或是脚接住,来愉悦观众的眼球。不止如此。在狭窄到只能容下一只脚的木棍上,观众在忍不住怕她会踩空掉下来的同时,依然沈迷其中。
「真亏她能不掉下来啊,好轻盈……!」
明明爱丽切被称赞说好厉害,但是威拉德感觉到的只有扭曲的感情。尽管有想说「怎么样,很厉害吧」的这种得意感,但是也有像是自己的秘密被知道了一样的不快感。
舞蹈的速度逐渐加快,爱丽切身上叮铃叮铃清脆响著的铃声一下子「锵」地响了一声,宣告舞蹈的结束。
优雅地行了一礼的爱丽切被巨大的欢呼声包围住了。
「姐姐还有别的吗?」
「再多来点啊!」
和每年那只有乐器响声的慰问不一样,就像真的剧团来了一样,孩子们异常开心地把爱丽切包围起来,爱丽切说了声「那么……」,从一个孩子那里借来手帕。
「好好看著哦,这是刚才借来的手帕,上面没做任何手脚哦。」
这是变戏法常说的台词。孩子们纷纷认真注视著手帕。
「接下来,那个哥哥重要的东西将出现在手帕里。」
爱丽切这么说著指向格兰茨。不只是孩子,其他骑士团员们也一齐看向他,格兰茨想著「我事先可没和你串通好啊」内心十分不安。
「看好,一,二……三!」
爱丽切把手帕盖到右手上,数著数。然后刷的一下把手帕掀开。在她右手的手心中有一把银灰色的钥匙。
「咦!?」
「那,那个,是刚才做的吗!?」
「还有别的吗!?别的!」
和喧闹的孩子们不同,格兰茨哑然了。那的确是自己的钥匙。不是吧!?真的吗!?他这样说著慌忙翻著自己的口袋。
「给,还给您。」
爱丽切把钥匙还给惊呆的格兰茨,「那接下来会出现什么呢」爱丽切说著把手帕盖到右手上。
「一,二……三!」
啪的一下揭开手帕,里面有个小小的花型发饰。
「给,这是姐姐用魔法召唤来的。」
孩子们应该很快就注意到是谁的发饰吧。「是玛利亚的!」他们都这样异口同声地说著,那个被叫做玛利亚的女孩子大喊道「什么时候」,眼睛里都闪著光辉。
接下来要是能召唤出了另一个男孩子的小硬币就是魔法了!孩子们骚动著。
「好了,到此为止。」
「大家向姐姐鼓掌。」
听到院长的话,孩子们向爱丽切致以掌声和欢呼声。
「接下来在哥哥们的伴奏下合唱吧。」
「好!」
伴随著蹩脚的演奏,充满活力的可爱声音响了起来。在此期间爱丽切在其他房间换完了衣服。不管是准备好的节目,还是用于要求安可的戏法都很成功。爱丽切心情很好地叠好衣服。
「丽切,换好了?」
「是的,请进。」
没有上锁的门被敲响,爱丽切回了一句「进来吧」。
「辛苦了」威拉德这样说著,把手上拿著的东西塞到爱丽切口中。
「糖?」
「虽然我不吃,但是有随身带著的习惯。因为是让小孩子高兴的魔法啊。」
「虽然给糖很好,但是再做别的就是犯罪了……」
甜甜的糖使疲惫的身体放松下来。威拉德把脸靠近长舒了一口气的爱丽切,小声说。
「那个,是戏法?」
「……啊哈哈。」
对想用笑糊弄过去的爱丽切,威拉德苦笑著说果然是偷的啊。
爱丽切最初就打算表演戏法,到了孤儿院就藉著商量的名义从的格兰茨的口袋里偷了钥匙。格兰茨那个吃惊的表情不是事先商量好的,而是真的很惊讶。
「要保密哦……?」
「啊,当然。我看得很开心,不愧是舞者。」
「是『前舞者』啊。不过真的很棒啊,收到了欢呼声。也久违地做了新衣服穿,我很开心。」
尽管爱丽切看起来非常高兴,但威拉德想起之前那诱人的红衣服,沈吟著。
「刚才那件是不是太暴露了?」
「舞者都是这样的,即使是我这个年龄,暴露一些也比什么都不露更让男人高兴。威尔大人没心动吗?」
「比如像这种裙襬飘起来的时候」,爱丽切轻盈地转了一圈。
因为已经换上了骑士学校的制服,裙襬飘起的幅度比刚才小。
「……如果我会对这种诱人的场景心动的话,就不会拜托你演恋人的角色了。」
「确实呢,真是遗憾。」
被从舞者的视角说了很遗憾的威拉德想说他不是那个意思。
(如果不是以舞者的身份,而是你自身认为遗憾就好了……)
那样的话自己就会回答「心动了」吧。然后抱住她,直接感受她柔软的身体,绝对不放手。
——这样可不好,威拉德叹口气想。
「伤脑筋了……」
「什么伤脑筋了?」
「嗯?……那个,你看,因为开始下雨了。」
为了糊弄过去,他指向窗户,大颗的雨点吧啦吧啦地落了下来。
爱丽切走到外面,确认了下不知何时下起的雨的情况。
「看这雨势要等很久才能放晴啊……」
雨已经大到了恐怕要下一整晚的程度。
一个骑士从雨中跑来,报告说已经订好旅店了。毕竟是十个没有预约的客人,大家都觉得无论什么样的旅店都行,从孤儿院一口气冲了过去。
「呜哇,淋湿了啊。」
「马,先把马擦乾啊,这雨也太大了吧。」
孤儿们非常高兴地目送他们离开。要是晴天的话,估计就能直接心情愉悦地回到王都了,但是最后却以淋了个透心凉作为结尾,因此只能在旅店住一晚。
把马擦乾后,又向旅店的老板娘借来布擦了擦自己的头和身体,喝了口茶,做完这些后全员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剩下五个房间了。」
「五个房间?」
「只有这个旅店能让九匹马在有屋檐的地方休息了。」
这个旅店原本似乎是贵族的别墅,因此有很大的马厩。沿街且与王都仅一步之遥,再加上不巧又天降大雨,在同时具备这些条件的情况下,没有多余的空房也不奇怪。
「五个房间啊,我们有十个人……所以一个房间……」
「啊……」
骑士们瞥向爱丽切和威拉德。
爱丽切理解了大家想说什么,举起手。
「我和威尔大人同一个房间就可以。威尔大人也没问题吧?」
只有一个女孩子。只有一个贵族。要是给他们一人一个房间的话,剩下的三个房间就要八个人分。如果爱丽切和威拉德这对恋人能住在一个房间的话,剩下的四个房间就可以每两个人一间。
尽管格兰茨说帮大忙了,但是对于威拉德来说却并不是这样。然而如果在这种时候反对了的话,看起来就不像「恋人」了,所以没办法只能点头同意。
「啊,没问题。我们走吧。」
威拉德将爱丽切那看起来很重的行李强行接过一多半,打开房间的门催促著说「你先请」。即使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要小心对待女性和孩子的教育也让他的身体无意识地动了起来。
走进房间后,爱丽切毫不犹豫地脱掉制服的上衣,搭在椅背上。没有注意到僵住的威拉德,一副毫无顾虑的样子说著「到明天就会干了吧」。
「……丽切,那个啊,我是男人,你是女孩子啊。」
「是啊。」
「呃,那个,像这样,是不行的啊。」
「是啊。」
爱丽切一边把被淋湿的行李铺开一边乾脆地点头。在她「刷拉」一下解开制服上的缎带时,威拉德不停说著「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拚命想要制止她。
「即使被淋湿了,我也不会把衬衫脱了的,不用担心。而且,如果对象是吉尔伯特的话,即使拜托我也不会和他一个房间的。因为很危险。」
爱丽切一边对把她当成一无所知孩子而生气,一边把缎带展平。
「这里只有一张床。不过因为原来是贵族的别墅所以很大,要是往边上靠靠的话,两人似乎也能睡。」
爱丽切指著的地方有一张大床。环视一周,房间里放置著桌子椅子柜子各一个,仅此而已。
「威尔大人不是男人中最安全的吗。就算是我也能判断安全和危险的。」
只能爱上小女孩,对象的年龄不会超过十岁,因此不会把十四岁的爱丽切当做目标。
对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出理所当然的事的爱丽切,威拉德只能回答确实如此。——真的曾是「确实如此」。
吃了朴素的晚餐后,爱丽切因为累了很快就睡了,威拉德却睡不著。
不管怎么贴近边缘,背对著她,依然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完全没有睡意。无奈之下悄悄起来,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
「怎么?睡不著?」
格兰茨在一楼的食堂用煤油灯照明,写著报告书。看样子是为了照顾同室的人,特意下楼来写的。
当太阳落下,天黑了之后,人们会因为不想浪费煤油灯的油钱早早睡下。不过相对的他们会在太阳升起的时候起床 。而贵族们则偏好毫不吝惜地使用灯油。
格兰茨用这个开他玩笑说贵族大人就是不一样啊,但是威拉德否定了他,说没这回事。
「写完报告书之后,能顺便给骑士学校写一封信吗?」
威拉德注意到还剩下几张白纸于是这样拜托格兰茨。再加上上面还盖了公用文件的印章,于是擅自点头说这就更好了。
「信?」
「因为让丽切私自外宿了啊。在上面写上她是为了协助王立骑士团完成慰问孤儿院的工作,但是因为下雨了没能及时赶回去,这样就不用被罚扫除了对吧?天亮之前送她回学校,到时候我会亲自拿著信向宿舍管理员说明。」
「啊,的确是这样。」
私自外宿要被罚扫除,原本是骑士学校学生的格兰茨点头同意。
能照顾到这种细微之处是威拉德的优点。以前都是主要发挥在小女孩身上,让优点看起来像缺点一样真的是非常遗憾。
「要不我去送?如果不穿著王立骑士团的制服,可能会被怀疑吧。」
威拉德没有穿著王立骑士团的制服。格兰茨本著善意提出自己更适合,但被威拉德摇摇头拒绝了。
「我来送,我不打算把黎明前的约会机会让给任何人。」
「哦,好好好。」
「马是王立骑士团的,宿舍管理员要是记得我的脸就知道我没有说谎了。如果这样还不相信的话,再借用前辈的力量吧。」
看威拉德的样子似乎稍微精神些了,这让格兰茨松了口气。最近听周围的人说他的样子很奇怪,果然是因为今天的慰问,被小女孩们治愈了吧。而且能够理解他的恋人也毫无疑问的发挥了作用。这下总算能向弗莱德海姆报告了,格兰茨这样想著不住点头。
早晨,换好衣服的爱丽切来到楼下的食堂时,翘著脚优雅喝茶的威拉德正等在那里。
「好了,走吧。」
雨在天亮之前就停了。虽然道路还很泥泞,无法加快步伐,但即便如此也能在骑士学校上课之前到达。
威拉德骑马带著爱丽切早王立骑士们一步离开小镇。虽然是天亮前,但并不是漆黑一片。马在微暗的街道上前进著。
冰凉的空气拂过脸颊。刚觉得冷就感觉到背后传来了威拉德的热度。
爱丽切想,这可不好。一旦意识到了,就冷静不下来了。她试图告诉自己对方是比自己大九岁的伯爵家继承人,而且是有著非常了不得的兴趣的人。想要吐出心中焦躁不安的的感觉,呼地出了一口气,于是威拉德探头看了过来。
「累了?」
「没关系,只是坐著而已,很轻松。」
「马上就到王都了,不好意思,浪费了你难得的休息日。」
「我非常高兴,真的哦。虽然是打算让威尔大人打起精神,结果我却自己享受起来了。」
威拉德听到爱丽切的回答眯起眼。
自己怀中的少女真的是好孩子。希望她能这样健康长大。她的未来一定充满光明。
——所以,我希望自己对你来说永远都是「出色的大人」。
威拉德那无声低语出的决心,并没有传到爱丽切的耳朵里。
代替心中的决定,威拉德说著那就好了的声音变回了原本的样子。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我有个想要绕道去的地方,能稍占用下你的时间吗?」
「请便。」
此时二人即将到达王都,东方既白。
威拉德远离街道,带爱丽切来到一个岩石遍布,视野开阔的地方。
先下马的威拉德将爱丽切扶下马。正在这时,风「呼」的一声吹过。带著爱丽切葡萄色的头发向后飞舞。
「宣告著天明的风,你知道这是这个国家的名产吗?」
「不,第一次听说。」
「在天明前一段很短的时间,强力吹过的风。向这个国家告知夜晚的离去。」
风声不停。爱丽切没有反抗卷起头发的风,而是用全身接受著。让湿润的风填满自己的胸腔。
「看,天亮了。今天因为刚下过雨会很漂亮吧。是我至今为止看过的夜明中——……格外漂亮的。」
光描绘出地平线。最上空的藏青色,强调地平线的白光。两种颜色慢慢混合,在天空中绘制出不可思议而又美丽的色彩。
「好漂亮……」
爱丽切到这个国家之后一直持续著充满了变化的日常。每天都忙得要死。但是现在,接受了威拉德的恋人这一角色,有了可以纯粹为了美丽的事物而感动的空余。
(……好厉害。世上一定有很多这样的景色吧……)
威拉德的头发在风中起舞,像镜子一样映著天空的颜色。琥珀色、橙色,与藏青色一同混合著,深深烙在了爱丽切的眼中。
想要和这个人一起,去看更多这样震动心弦的光景。——不,哪怕是一些微小的细节也会看起来很美丽吧。无论是光芒刺人的太阳,还是被阴云笼罩的天空,亦或是令人烦闷的雨,全都会和从前不一样吧。她有那样的预感。
「今天的日出是至今为止最美丽的。也是从今往后最美丽的吧。」
威拉德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抚摸著爱丽切的头发。
说起来,爱丽切忽然注意到了。昨天威拉德没有在自己的头发上绑缎带。明明每次都不厌其烦地买回新的缎带,给她系在头发上的。
「能和你这样出色的恋人相遇真是太好了。我在这一个半月里,发现了许多新事物,和新的自己。」
「我也是,这是我来到这个国家之后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爱丽切在和威拉德相遇的一个半月之中,制造出了几乎要从两手中挤落出来的闪闪发光的回忆。本来是为了增加未来的选项而接受的工作,现在却有著不同的光辉。
(——承认吧,这个已经诞生了的可能性。)
美丽的光景,幸福的想法,眼前的虚拟恋人。
即使找也找不到否定的理由,乾脆坦率地将一直躁动不安的心放了下来。
(我……)
「至今为止非常感谢你,爱丽切。」
(……或许能喜欢上这个人)
有什么甜美又忧伤的东西,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我想终止这个恋人游戏。」
就在爱丽切承认了心中出现萌芽的感情之后,情况却急转直下。
爱丽切把大大的眼睛睁得更大,里面映出了威拉德样子。
被震惊夺走了言语能力。尽管想到了母语里好几种「为什么」和「怎么回事」的说法,但却怎么都想不到用这个国家的话该怎么说。拚命思考著该回些什么,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是表示同意的说法。
「……我知道了。」
在看不到爱丽切内心的威拉德眼中,只能看到和平时一样成熟稳重的她。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阳光伴随到来的清晨照射过来。宣告著美丽梦幻的时间结束了。
(没关系,只是回到了休息日工作的时候而已,不需要什么违约金。我也因此认识了很多骑士团的人,已经拿到十分相应的报酬了。不要把我当成可怜的女孩子)
到了学校的宿舍,马上向宿管说明了私自外宿的理由。
(比起那个,家里的事情请加油。伯爵家也有各种各样的状况吧……要是威拉德大人终于打算正经的娶一位妻子的话,我也会很高兴的)
在他们互相道别的时候,和平常一样抱著沈重木箱的工作人员从二人旁边经过。这样一来这个人就不会对爱丽切和威拉德的年龄差感到震惊了吧。
(礼服?啊,虽然很难得但是没有穿的机会了。饰品也很贵,和我的其他的衣服不搭。……请让不知何时会出生的,威拉德大人未来的女儿长大之后穿吧。不过,要让她在十岁左右的时候穿哦)
爱丽切目送著威拉德骑马离开,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才走向宿舍。
(别像对我这样,到了十四岁才送给她哦)
早上的宿舍还很安静。能听到爱丽切轻微的脚步声。
突然停下脚步的爱丽切站在原地再也迈不开脚步。
「……爱丽切?」
很偶然的遇到了早起晨练的吉尔伯特。
向他打了声招呼,说早上好,之后对方走了过来问爱丽切「怎么了」。
「好早啊,爱丽切也练剑?」
「……」
因为没有回音,吉尔伯特感到有些奇怪,低头窥视她的脸。然后吃了一惊。
「爱丽切!?」
玫瑰红酒色的眼瞳摇晃著,流下透明的眼泪。
爱丽切自己也注意到这件事了吧。低下头,摀住脸。但是眼泪从手边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
「……我……」
吉尔伯特温柔的手,虽然犹豫著,但还是轻轻碰触了爱丽切的肩膀。被不是别有用心,而是真心担心著爱丽切的吉尔伯特询问,爱丽切把真相和眼泪一起流露了出来。
「被甩了……」
「被甩了……被威拉德大人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怎么会,威拉德大人怎么……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爱丽切,问了理由吗?」
吉尔伯特说这不可能。
但是爱丽切明白。他们本来就是恋人游戏的关系,也没什么分手不分手这一说。吉尔伯特的「怎么会」从前提开始就错了。
「因为家里的原因要迎娶妻子……对不起,我,太吃惊了。因为这样的事情是第一次。」
无论是准备恋爱,还是在开始恋爱之前就结束了都是第一次。她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种感情才好。
「奥尔兰迪家的……不,即使是这样,还是再谈谈比较好。我也去问问。没关系,身份的事情的话不用担心。爱丽切要是成为王立骑士的话,就是有贵族身份的骑士爵了,要是这样还是在意的话,我就帮你找能让你成为养女的伯爵家。那样的话奥尔兰迪家也会承认爱丽切了。」
「不是这样的吉尔伯特,不是这样……不用的,谢谢,我没事。」
爱丽切用袖子擦掉眼泪,抬起头微笑。
看到那让人心痛的微笑让吉尔伯特也想哭了。
「这样就好了。……比起那个,还是像平时一样对待我吧。我不是可怜的女孩子。」
「爱丽切……」
休息日排满了工作不能和朋友去玩,仅仅注视著目标笔直向前跑。
只是回到了独自骄傲活著的那个时候而已。所以不需要同情。
「拜托了。」
吉尔伯特疑惑了一会儿,还是点了头。比起出于自我满足地为爱丽切做些什么,还是决定要优先爱丽切自身的感情。
「我明白了,还是和平常一样吧。」
「嗯。」
「……那一会儿上课见。」
听从吉尔伯特的好意,爱丽切朝著自己的房间走去。
进入房间立刻把从那个人那里得到的东西从书桌里找出来。写著热情诗歌的信,约会的时候作为礼物收到的各种各样的缎带,纸,钢笔,还有……还有。
短期间内肯定走不出来吧,爱丽切想著。轻轻用手抚摸著几条可爱的缎带。这回没有收到缎带作为礼物,在那个时候就应该注意到的,她苦笑著想。
「但是,第一次想要恋爱的对象是威尔大人真是太好了……」
和缎带一起,爱丽切把恋爱未满的碎片收到了木箱里。
「葡萄公主怎么了……?」
「该说是比平时冷酷呢还是消沈呢。」
「吉尔伯特还是老样子,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进攻啊。」
吉尔伯特不时朝爱丽切看去,却没有行动。
其实他真的很想去安慰爱丽切。但是已经和她约定了要像平时一样,所以不能那样做。结果,在同期的朋友们看来就还是「老样子」。
「这样不行啊……」
爱丽切小声对自己说著。当然也有自己是奖学金学生这一层原因,爱丽切上课时的态度非常认真。在上午各个理论基础科目中取得了能被称作优等生的成绩,下午的实战科目成绩普通,合在一起算是优秀的爱丽切,今天不管是什么科目都无心学习了。
爱丽切觉得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在毕竟才经历了失恋未满没到一天。
平时上课结束之后的时间都花费在学习语言上。再不然就是写信。但是今天却什么都不想干,下课后独自蹲在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啊对了,要找个新工作……」
必须要拜托教官帮忙介绍。不早点行动的话,这周末的预定就会空出来。与其一个人消沈著,不如去工作。
爱丽切完全沈浸在失恋的气氛里。所以没有注意到有人来到了她的身边。
「爱丽切!那个,关于这回的舞会。」
吉尔伯特突然的声音让爱丽切慢慢抬起头,站起来问他怎么了。吉尔伯特按照约定,想著要「像平常一样」勉强做出笑脸。
「今天的会议上提出了实行委员的人手不足这个问题。我推荐了你,要不要一起做?」
吉尔伯特以往日没有的强硬,用力揽著爱丽切的肩膀带她离开了那里。
对举动和以往不同的吉尔伯特,爱丽切觉得他大概是想鼓励自己吧。还以为会就这样被带到教学楼里,但是吉尔伯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停住不动了。
「……好危险……」
「诶?什么好危险?」
「我偶然路过,真的是千钧一发啊。不知道是侦查还是暗杀。……不敢相信。」
吉尔伯特小心地环视周围,悄悄附在爱丽切耳边。
「——你有什么线索吗?刚才那个地方有其他人在。明明看不到人影,却有杀气。」
「杀气……是……」
「看到我的介入犹豫了。大概是因为这个时间段天还亮著,学校里的人也还几乎都在所以退缩了吧。」
按照吉尔伯特的说法,爱丽切在刚才似乎差点就被杀了。虽然觉得怎么可能,但是感觉吉尔伯特没有说谎。和爱丽切不同,吉尔伯特是真正优秀的剑士。即使只猜对了一半,至少说明那个地方是确实有人在的吧。
「因为爱丽切没有注意到,所以对方也没有隐藏杀气……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怎么会……」
「知道原因吗?」
「完全没头绪……和东方出生,我觉得应该没有关系吧……」
这个骑士学校也有几个异国出生的人。从来没听过那些人被盯上过。「那么……」就在爱丽切寻找著其他的线索的时候,听到了有熟悉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
「爱丽切大人!请马上到府邸去。」
是奥尔兰迪家那个平时替威拉德送信的佣人。或许是因为在学校里到处寻找她,所以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那个,发生了什么事?」
「少爷出大事了!王立骑士团的人已经跟学校打过招呼了,请立刻跟我走!」
说了出了大事,爱丽切立即想道是不是和威拉德即将迎娶的妻子有关。
难道说是有个小他九岁的恋人这件事被知道了?在这种时候被卷入威拉德和他妻子的修罗场中真的很难受啊……她是这样想的,不过事实却是更严重的问题。
「少爷早上受了很重的伤回来了!……真的是很重的伤……医生大人甚至已经说要赶快向老爷报告……」
「怎么会……!?」
今天早上,也就是爱丽切和威拉德分手之后出的事。
面对动摇的爱丽切,吉尔伯特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说等一下。
「线索,有了呢。」
对疑惑的爱丽切,吉尔伯特提出跟她一起去。
先是早上威拉德被袭。紧接著傍晚有人带著杀气潜伏在爱丽切身边。由于两人装作是一对恋人,因此很自然的就会想到「犯人」是同一个人。
(但是,为什么要杀我们呢?……难道我们两个被卷入到什么事件中去了吗?)
爱丽切在马车里考虑了很多,但是没能得出结论。
像是看穿了这些的吉尔伯特关心地对爱丽切说「不要想太多了」。
「威拉德大人既是弗莱德海姆殿下的学友也是他的亲友。尽管威拉德大人是非常出色的人,但是仅凭这一点就可能会招来旁人的嫉妒,这并不是什么怪事。即使不是这样,对方也可能是冲著伯爵家去的。爱丽切只要认为自己是被卷进去的就好。」
「是这样么……」
要是真是那样就好了。但是如果是因为自己才会把威拉德被卷进来的话,要怎么道歉才好。受的伤已经严重到了要把双亲从领地叫来的程度——……想到这些就觉得脊背发寒。
从骑士学校到奥尔兰迪的府邸并不太远。到了之后爱丽切没有等吉尔伯特的护送就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和府邸的人已经认识了,在看到飞奔过来的爱丽切时就直接为她开了门。
(大家都还不知道新夫人的事吗……)
威拉德和爱丽切是今早分手的。就算大家还认为他们是恋人关系也不奇怪。也是因为这样才会来告诉她威拉德受伤了的事吧。现在倒是很感激这个误会。
「爱丽切!太好了!」
刚进到屋里就被格兰茨叫住了。格兰茨是威拉德的前辈。一定是听说了他受伤赶了过来吧。
「威拉德大人怎么样了?」
「伤本身并没有那么严重。但是却没有醒过来……是中毒了。」
「毒……?」
「是刀刃山涂了毒吧。对不起爱丽切,威拉德受伤是我的责任。肯定是因为王立骑士团才会被牵连的。」
爱丽切问了为什么后,格兰茨说是马的问题。听到这里爱丽切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威拉德骑的马是王立骑士团的马。无论在谁看来他都是和王立骑士团有关系的人,这回的事件中被盯上的一定不是威拉德·奥尔兰迪个人,而是整个王立骑士团。」
「怎么会……我,要是我……」
如果威拉德被袭击的时候自己在他身边的话,或许就能保护他了。因为威拉德是那个近卫骑士,没有自保的手段。
「爱丽切,威拉德被袭击是早上的事。送你的时候,有被谁缠上过吗?或者有学校附近看到过奇怪的人这一类的事吗?」
「不……并没有那样的人。」
「还记得今天早上见过的人吗?」
「……宿管老师,和到学校来送小麦粉的搬运工,还有去晨练的朋友。」
格兰茨叫佣人拿来纸和笔,记录下爱丽切的证言。
「宿管老师的名字是?」
「露易丝。」
「那个『会走路的校规』婆婆还在工作啊。小麦粉搬运工呢?」
「不知道名字,是来自东方的工人。」
「以防万一确认一下。朋友是?」
「是我。」
在那里介入会话的,是早上去练习剑术的朋友吉尔伯特。
虽然爱丽切可以自由出入这座府邸,但是吉尔伯特却不行。在表明了身份进行了正式的问候之后,才总算来到了这里。终于赶了过来的时候,正是爱丽切被王立骑士问这问那的场面。
「你的名字是?」
「吉尔伯特·罗兰奇奥,父亲是罗兰奇奥伯爵。」
「啊,五十五期学生的首席吗,我听说过你。感谢你的配合。……你打算怎么办?」
格兰茨向吉尔伯特道谢了之后,再次把视线转向爱丽切。
「要去见威拉德一面吗?」
「请让我去见他。」
实际上两个人已经就连虚假的恋人也不是了。但是威拉德已经成为了爱丽切重要的人。哪怕,能看上一眼也好。
「走吧,这边。」
在格兰茨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威拉德的房间。
擦身而过的府邸的佣人看起来很忙,也看到了几个王立骑士团的人。一定是今晚要来威拉德身边做警卫的人吧。
「我是格兰茨,带爱丽切来了。」
象徵性的敲了敲门后,格兰茨打开大门。在那里有两个王立骑士,没有看到威拉德的身影。打开更里面的门,才终于到了寝室。
「爱丽切大人,请到这边来。少爷要是知道爱丽切大人来了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来到威拉德的身边,见过面的女仆给爱丽切让了把椅子。
爱丽切没有坐下,而是探头看向睡在床上的威拉德的脸。
「威尔大人……」
脸色难看得吓人,呼唤他也完全没有反应,向爱丽切昭示著他正陷入昏睡状态。轻轻握住他的手,非常热。在指甲间还残留著少许血迹,崭新的伤口让爱丽切一下子闭上眼睛。无论如何,都希望他一定要挺过去。
「病情怎么样了?」
面对吉尔伯特的询问,格兰茨叹息著说了一句「不太乐观」。
「医生说还不知道。试了各种各样解毒的药草,但总是找不到正确的。侧腹受的伤本身并没有什么大碍。」
听说他侧腹受了伤,爱丽切把视线移向了威拉德的侧腹。脸一靠近就能闻到有其他的香味掺杂在血腥味当中。咦,爱丽切疑惑的仔细嗅了嗅。
「……花蜜……的香味。」
毒,花蜜的香味,之所以把两者联系在一起,是因为爱丽切知道『翡翠姬』的故事。翡翠姬毒杀王的亲信那一场面需要用热情而又蛊惑人心的舞蹈去诠释,非常困难。在那场毒杀中使用的毒是……
「这个,难道是蜜毒……?」
「你知道吗!?」
听到了毒的名字,格兰茨向爱丽切询问那是什么毒。
「是东方有名的毒,在翡翠姬的故事里出现过。因为有花蜜的香味所以叫蜜毒。不过我也不知道威尔大人中的到底是不是蜜毒……」
「东方的毒……知道解毒的方法吗?」
「不知道。但是这个国家的话。」
在这个被称为西大陆的大国的国家,或许会有东方的医生和解毒材料。
格兰茨说马上去准备离开了房间。
「啊,格兰茨前辈!其实爱丽切也……」
「等下!」
本想说出爱丽切也被盯上了的吉尔伯特,却被本人制止了。
「不要说,拜托了。」
「爱丽切?」
「要是说了今天的事情,王立骑士就会保护我。可能不会让我回学校,会把我交给王立骑士团,或是为了便于同时进行两个人的警卫工作而让我待在这里。」
「不应该这样吗?」
你不也是这么打算的吗,吉尔伯特问。
正如他所说。爱丽切本打算住在这里,照顾威拉德。但是知道威拉德中的毒可能是蜜毒的时候,她改变主意了。
「即使现在开始找或许也来不及解毒了。所以,我想在今天晚上赌一次。」
「今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被盯上了对吧。使用毒的暗杀者为了以防万一一定会拿著解药。……如果现在,我被王立骑士团保护起来的话,或许今晚暗杀者就不会来了。今晚要是不来的话就来不及给威拉德大人解毒了。」
注意到了爱丽切的意图,吉尔伯特用力抓住爱丽切的肩膀说不行。
「你打算故意被袭击,以此来抓住他?我绝对反对,太危险了。不行,对方可是以暗杀为生的人啊!」
「我并不是没有任何计划的。」
「我现在就去告诉这里的王立骑士你被盯上了。不能放任这样的事。威拉德大人也是,还没有确定就是没救了。要相信王立骑士团的人,等待才是最好的办法。」
抓住要离开的吉尔伯特的手腕,爱丽切叫他等下。
「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情!因为想用自己的双手保护重要的人!因为我们,是骑士吧!?」
身为学生,心为骑士。之所以在校外有穿制服的义务,是为了能被人依赖。
尽管爱丽切是为了活下去才进入了骑士学校,但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已经自然地产生了身为骑士的自觉。而比爱丽切更早决定进入骑士学校的吉尔伯特,应该会比自己对骑士这一身份有著更深的的信念才对。
「我想守护你。所以我深知你现在的感觉。但是现在的我没有能守护你的自信。」
对于没有这份力量的自己感到不甘心的吉尔伯特垂著头。
「没那回事」爱丽切握著吉尔伯特的手这样说。
「我知道你有多担心我。但是同时我也希望你能把我看作一个与你同期的骑士。尽管在你看来,我或许是个只有语学拿得出手,没什么太大能力的骑士。但即使这样,也请你相信我想要保护那个人的心情。」
「……你并不弱,爱丽切。和你战斗过的我能明白。」
要是爱丽切的剑术基础有相对应的教师或者流派的话,能按照自己的意志自由活动身体的她应该会更强的,吉尔伯特这么想。爱丽切只不过是被强制性的矫正成了学校内通用的流派,所以现在才会看起来很弱。
「那一次就好,给我机会吧。今晚要是什么都没发生,或是失败了的话,就和王立骑士的人说明并寻求保护。所以拜托了,只有今晚,只有今晚就好……!」
「……」
吉尔伯特的决心明显在动摇。
爱丽切带著祈祷般的心情,等待吉尔伯特的决断。
知道用感情来打动对自己抱有好意的他是非常卑鄙的。但是就算卑鄙也无所谓。因为爱丽切有了绝对不能退让的东西。
「……只有今晚的话。」
「谢谢!」
「但是,只有这点你一定要知道!」
吉尔伯特向爱丽切伸出手,抱住她那纤细的身体。
「我在担心你。发自内心的希望你不要做这样危险的事……!」
爱丽切觉得没有喜欢上这个人的自己很不可思议。虽然同期的女性朋友们说他能引发母性本能,但是爱丽切一次都没有这么想过。
吉尔伯特是同期的首席,担任宿舍长的职位,而且是值得所有人信赖的真正的好男人,她眼中的他一直都是这样。
「谢谢,吉尔。」
爱丽切对选择相信同期骑士的吉尔伯特,带著感谢的心情用昵称称呼他。
吉尔伯特一瞬间张开口呆住,脸迅速变红了。
「呃……诶!?爱丽切,那个,刚才……!」
「……叫丽切就好。我要制定作战计划了,能帮忙吗?」
「当,当然了!」
要是吉泽拉在这里的话,就会一脸窃笑地对爱丽切说,你真是坏女人啊。
爱丽切对女仆留下了一句明天放学之后会再来,然后离开了奥尔兰迪的府邸。
一边警惕地和吉尔伯特走在到学校的路上,一边讨论作战计划。
「要是能撑到那个时候的话,的确就是你的舞台了。但是还是只有一半的胜算。再稍微,再稍微想想吧。」
吉尔伯特决定帮忙之后,就开始对爱丽切的作战指出漏洞并提供建议。认真地,为了尽可能减少爱丽切行动的风险。
爱丽切接受每次的修正,制定出成功率较高的作战。
「之后就看你了。——这个给你。」
「谢谢。我会带著你的份一起努力的。」
爱丽切接受了吉尔伯特的短剑。这把剑是为了将来成为骑士,从现在开始就要习惯其重量而佩戴在腰上的。
它既是保护重要之人的剑,也是保护自己的剑。吉尔伯特特意把这一把借给了爱丽切。
(我有些打起精神来了……)
比起威拉德或许会死去的悲伤,还没有恋爱就被甩了的悲伤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东西啊。在不得不做什么而行动起来的时候,白天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自己好像是假的一样。
加油,爱丽切给自己鼓了鼓劲。要从暗杀者那里拿到解毒剂,大家一起庆祝威拉德的痊愈。盯上自己和威拉德的理由,「为什么」和「什么原因」都可以排在后面。
(请一定要平安无事)
做好觉悟,心就平静下来了。爱丽切在静静的紧张感中,等待著夜晚。
今晚请一定要让犯人来——……这样一直祈祷著。
爱丽切房间的灯光消失后不久,女生宿舍旁边的大树轻微摇晃了一下。但是半月的夜晚月光让人迷惑,即使被谁偶然看到了,摇晃的幅度也让人不能确定那是否是真的。
从树旁边出现的影子无声地沿著宿舍的排水槽向上。然后用薄刃的匕首在窗户缝隙间一划,轻轻将锁打开。安静又慎重地慢慢打开窗户,侵入房间。
在床上深深沈睡的爱丽切完全没有醒来。影子将匕首刺向了熟睡的爱丽切。
「!?」
影子用匕首刺过后,马上感觉到手感不对劲。
被暗杀的目标似乎预料到自己会被袭击,预先考虑了对策。将一卷布放到床上,本人早已离开了房间。
意识到任务失败的暗杀者选择了当场逃走。
不得不提高警惕的时候,首先要把自己隐藏起来。然后再把握状况见机行事。这是人的心理。所以暗杀者没有就那样从爱丽切的房间下去。而是为了看清情况选择了去向更高处,上到房檐。
这个国家的古老建筑为了不让屋顶堆积沙土而设计了陡坡,没有建成能让人站在屋顶上的结构。所以屋顶没有人,也不可能会有人,暗杀者是这样认为的。
「……『晚上好,能听懂我的话吗?』」
站到屋顶最高处的暗杀者听到有人在用自己的母语的东方语言向自己搭话。抬起头,那个暗杀对象少女站在只能单脚站立的地方,脚却丝毫没有摇晃,直挺挺地站立著。
「你……」
「啊,原来听得懂啊。你果然是东方人。今天早上,是你袭击了乘在王立骑士团马上的那个个子很高的人吗?」
如果不是的话就会疑惑或是否定,总之会作出什么反应才对。但是暗杀者一直沈默著,默认了爱丽切的提问。
「不好意思,我会让你从屋顶上落下去的。不过说不定只是骨折,所以别担心。」
不看脚下,爱丽切前进了一步。两手分别反手拿著短剑。
「……掉下去的是你。」
「会怎么样呢,你似乎是专业的杀手吧。」
右手在前,左手置于身侧。剑舞以这个架势为开始。
「我是专业的舞者哦,所以没打算在这个舞台输掉。」
爱丽切开始了华悲恋的舞蹈。优雅地挥动手腕,在此期间沈稳呼吸著。
——就是现在!
降低重心,爱丽切向前冲去。一下子就缩短了与暗杀者之间的距离,看准他还在为落脚点犹豫的时机斩了下去。
爱丽切的剑术有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不能向左右闪避。但是这个舞台使之成为了有利点。
为了让雨水冲落沙土而故意把屋顶做成陡坡。要是在这个只能放上一只脚的狭处失去平衡的话,就只能从屋顶上滑落下去了。这是有五层高的建筑物,掉下去死掉的可能性很高,即使不死也毫无疑问会受重伤。
当然作为暗杀者,肯定会有几种巧妙降落的方法。比如说能利用绳子从五楼的窗户进入楼内,或者抓住排水沟调节速度安全降落之类的。
但那是以不会有人干扰为前提的。在眼下这种情况下,爱丽切一击就能将他击坠到地面上吧。
「可恶……!」
但是暗杀者比爱丽切更强也更有经验。即使是在落脚处如此狭窄的地方依然能够应对爱丽切的攻击,并开始了锐利的反击。
「这把剑上涂有蜜毒!吃了一招你就会死!」
「这么弱的攻击,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
暗杀者的话肯定不是威胁,而是事实。但是爱丽切没有害怕,而是步步紧逼地向前进攻。
要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的话,爱丽切的那美丽的动作绝对会让人看呆。柔软圆润的动作好像蝴蝶一样。那身体灵巧地旋转,躲开对方的剑后迅速反击回去的动作丝毫没有因害怕坠落死亡而变得犹豫不决。
「来吧,曲子要加速了。」
华悲恋的最后,是翡翠姬目送恋人坠落时疯狂的舞蹈。
曲子逐渐加速,配合著音乐舞蹈也在渐渐变快。像是为了再现那些一样,随著爱丽切习惯了这样的立足点,她开始不断缩小著两人之间的距离。
好像是真的在跳舞一样的步法,再加上让人不得喘息的连续攻击。使得暗杀者不知什么时候被逼到屋顶的边缘了。
(——要收尾了,爱丽切!)
在心中对自己呼喊著,终于,爱丽切击落了暗杀者的匕首。匕首从屋顶上滑下去后,传来了一声轻响,以此昭示著它已经掉落到了地面上。
「是我赢了哦。华悲恋也是以翡翠姬的胜利作为结尾的。」
虽然最后翡翠姬也跳下去死了,但是我是不会让这里和故事相同的,这样想著爱丽切向前走了一步。
但是暗杀者低声嘲笑她。
「不要以为我会被你这种小丫头的小聪明打倒。淬了毒的武器可不止一把!」
像这种被掷出的一把匕首,要是平时的话,本是可以简单避开的。蹲下也好,向左或向右稍微动一下也好都能躲开。
但是这里是不能向左右避开的屋檐上。要躲开涂了毒的匕首需要跳起来或是蹲下去——亦或是用自己的剑将它打落。
「别退缩!」
爱丽切选择了用剑。因为看到暗杀者在扔出匕首的同时向她冲了过来。在知道了对方打算赌一把用身体撞过来之后,就不得不让自己在应对完匕首之后保持著行动能力。
——不要害怕!要睁著眼,见证到最后!
那很有可能不是恐吓,而是真的涂了毒的匕首。稍微擦伤一点或许就会致死。但她依然能压制住身体本能的逃离冲动,去按照自己的意志活动,是多亏了一直在狭窄的落脚处练习华悲恋的舞蹈才能做到的。
爱丽切的剑发出清脆的声音漂亮地弹开匕首。
但是暗杀者立刻拿著第三把匕首扑向爱丽切。
爱丽切马上助跑两步……——然后跳了起来。
「!?」
把手搭扑过来的暗杀者的肩膀上借力翻转一周,在他背后著地。然后迅速转身,用一只手轻推一下失去了冲撞对象的暗杀者后背。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在没有预想到的方向稍微用点力,就能让人摔落下去。
「『华悲恋的表演到此结束。』」
用东方的语言向滑落的暗杀者宣告演出结束。
听到那声「呜哇」的悲鸣,爱丽切终于允许自己舒一口气。
(……结束了。总算是,做到了……!)
在意识到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了之后,她总算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手脚微颤,每当风吹起时就会感到恐惧,是因为活了下来才会产生的奢侈的感觉。
「丽切!」
「吉尔,结束了。我没受伤哦。」
上到屋顶上的吉尔伯特一边说著「好吓人」一边走近爱丽切。
「啊,嗯,……那个,其实。」
「怎么了?」
正在吉尔伯特露出一副难以开口的样子时,另一个身影爬到了屋顶上。
「虽然让我看到了美妙的舞蹈,但是……你们两个学生这是在干什么呢?」
「……啊……」
「那个……」
在那里的是王立骑士格兰茨。他那压抑著怒火的声音,让爱丽切觉得他比刚才的暗杀者更加恐怖。
「为什么会在这里……」
以为是吉尔伯特叫来的,爱丽切瞟了他一眼,但吉尔伯特不停摇著头说「不是我」。
格兰茨发出沈重的叹息,说是威拉德告诉他的。
「他不停呻吟著,说丽切很危险。我就想著是不是你也被盯上了,带著同僚找过来之后,发现了一个在屋顶上跳舞的舞者。」
「是,是吗。」
「总之先下来吧。这里有些站不稳。」
听了格兰茨的话,爱丽切她们开始从屋顶降下来。扯著绳子当救生索,从五层的窗户滑进楼内。在他们走宿舍里的楼梯下到一楼的时候,听到其他骑士焦急地叫著「格兰茨前辈!」。
「被他逃了!明明从屋顶上摔下来……!」
「什么!?」
「地面上的血痕显示他受了伤。树上挂著绳索,应该是瞬间挂住缓冲了下落的冲击!」
「我知道了。向骑士团请求支援吧。让一队和二队立刻去追!」
从那种高度落下来,却逃走了。「不愧是杀手」这样想著爱丽切事到如今才感到后背发寒。明明以屋顶为舞台战斗的时候都没有感到害怕。
「可恶,好不容易爱丽切做到了这一步,却让他跑了……!」
格兰茨从威拉德说的「丽切很危险」,爱丽切战斗,吉尔伯特守护她的场景大致把握了情况。
和爱丽切对战的暗杀者手里应该有解毒剂。本打算落下来之后立刻把他抓起来,马上把解毒剂带到威拉德那里去的,但是对方的实力比他们想像的要强。
「解毒剂,除了暗杀者身上之外还能从其他地方入手吗?」
格兰茨说会去找,所以吉尔伯特问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找到了东方的医生。但是材料没有凑齐。等到送来可能就……」
「这个,请立刻拿到威尔大人那里去。」
爱丽切把一个皮革袋子放到格兰茨手上。
诶?对著一脸呆滞地张开嘴的格兰茨,爱丽切向他解释这是刚才那个暗杀者身上的东西。
「欸?……欸欸!?为什么你……!?」
「——是戏法哦。」
爱丽切笑眯眯地说。
对方是真正的暗杀者。所以她根本就没有想过通过赢过他拿到手。而是一开始就打算在战斗中暗中从暗杀者那里将解毒剂偷过来。
她想著暗杀者会为了以防万一,在自己中了毒的时候使用解毒剂而把它放到容易拿出的位置,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是完全正确的。在交锋的一瞬间,爱丽切趁机成功拿到了类似的的东西。
「这真的是解毒剂吗……?」
「听说解毒剂有一股清爽的薄荷味,虽然是从故事里现学现卖的。以防万一还是跟医生确认一下吧。」
如爱丽切所说,格兰茨打开皮革袋子,闻到了薄荷的味道。
看穿了那可能是蜜毒的人是爱丽切。「这很可能是真的」格兰茨这样说著把皮革袋子重新系紧。
「知道了,我现在就拿去。」
格兰茨马上找来同僚,让他把解毒剂拿到奥尔兰迪家。然后朝爱丽切和吉尔伯特走去。
「好,说教继续吧。顺带一提,接下来还有行走的校规——露易丝婆婆的说教等著你们呢。」
爱丽切和吉尔伯特沈默著垂头丧气地低著头。说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做好了觉悟。
他们绝对会伴随著说教感受黎明之风吧。
威拉德从异常沈重辛苦的睡眠中醒来。身体不听使唤,连睁开眼睛都很困难。
「……啊……」
喉咙发黏,发不出声音。好不容易睁开黏上的眼皮,伸手拿过水壶往嘴里倒水。
喝了水之后稍微舒服了点。想试著起身,但是身体只抬起了一点点。
(——对了,我追著那个工作人员,想跟他搭话的时候……一下子被从后面……)
那是经常在送爱丽切的傍晚看到的小麦粉搬运工。今天却不知为何早上来了,而且是一次都没见过的生面孔。他手里拿的木箱本应该是刚从厨房取回「空箱」,看起来却非常重……因此十分在意想要开口跟他打招呼。
「……然后。」
依次整理著记忆,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然后立刻,威拉德大声喊出了最重要的事。
「丽切……!」
她也一定很危险,而且是被自己牵连的。想著要找谁保护丽切拚命挣扎著爬了起来,却有一抹葡萄色映入了他眼中。
「诶……?」
爱丽切趴在床边睡著了。威拉德思索著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不过立刻就有了猜想。
因为自己受伤,府邸的人把爱丽切叫来了。毕竟佣人们还不知道他和爱丽切分手了的事。对他们出于亲切的行动,爱丽切没有拒绝,来到了这里。
也就是说,她平安无事。把她叫到家里来,或许反而让她的人身安全有了保障。
威拉德伸出沈重的手,无意识地触碰著她那顺滑的葡萄色头发。
明明没打算吵醒她,但是手却不听使唤,把爱丽切从睡眠的深渊里唤了起来。
「……恩……啊。」
爱丽切小声轻唤,大眼睛愣愣地向著威拉德。
「威尔大人!?」
呆愣著的玫瑰红酒色双眸迅速找到了焦点,将视线定在威拉德身上,叫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事出突然。自从分手就称呼他为「威拉德大人」的爱丽切叫出了他的昵称。
听到这个称呼在想著「估计也就这么一次了吧」的同时,威拉德总算是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太好了……!有没有哪里疼?我马上就叫医生,还有府邸里的人过来。——啊,还稍微有点热。」
被小小的手轻轻触摸颈部,凉冰冰的很舒服。不想让它离开,威拉德抓住了那只手,拜托她再停留一会儿。
「……爱丽切你呢?有没有受伤?有没有遇到危险?」
听到威拉德叫「爱丽切」而不是「丽切」,使爱丽切想起了那差点被她遗忘的伤痛。
—一像直到他醒来为止都陪在身边,用昵称称呼什么的,这些像恋人一样的事都不能做。自己已经和这个人没有关系了。
即便如此,在最后的最后,还是要把想说的话说出来,这样想著她站起身来。
「笨蛋!」
「欸?诶……」
「我可是!非常担心你啊!就是因为明明只是个近卫骑士却一头扎进危险的事情才会受伤的!托你的福我也要自己跑去遭遇致命的危险!」
那个向来冷静的爱丽切,现在却极其愤怒。
对此威拉德并没有露出沮丧,反思,或是吓一跳之类的样子。而是因为看到了心爱的人新的一面感到欢喜不已。
爱丽切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所以自暴自弃了吧。因此开始逼问他「稍微反省一下怎么样」。
「早上才分手,傍晚就受了重伤是怎么回事啊!这算什么!害得我惹怒了格兰茨大人,还有宿舍管理员,你真是自私!」
责骂声渐渐变得支离破碎,威拉德却没有趁机插话,而是说一直说著「你说的没错」老老实实地承认了。
——她在为我担心啊,非常的。明明已经是路人关系了。
「你在听吗!?」
「是,在听。对不起。」
「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威拉德这样说著向爱丽切伸出手,爱丽切用双手紧紧握住那只手。如祈祷一般将它贴在额头上。
「……我很担心啊,要是赶不上解毒怎么办……真的很担心啊……」
「嗯……对不起……诶!?诶?怎,怎么……」
不不,怎么看原因都是我吧,威拉德在心中这样叫喊著。如断线的珍珠般从爱丽切的眼睛里滴落的泪珠带著她的温度,濡湿了威拉德的手。
(都到了这一步还不有所行动的话,就不是男人了……!)
威拉德也清楚身体里的毒没有被完全清除。还有些发烧,身体也很僵硬。但是想著那又如何,他凭著意志张开了双手,在眩晕中,抱住了爱丽切的肩膀。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还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真是的,本来想谈一场恋爱,结果却泡汤了,甚至连沈浸在悲伤中的时间都没留给我。」
「等等」,本想说是啊的威拉德突然拉住了自己。刚才,爱丽切说了什么……
「恋爱……跟谁!?吉尔伯特!?」
「为什么会出现吉尔伯特的名字啊?」
「啊,也对,要是吉尔伯特的话就是两情相悦了。」
但是威拉德想不到除了他之外的男人。爱丽切偶尔会把女性朋友的名字写在信里,但是男性朋友的名字却一次都没提到过。不对不对,他换了一种思考模式。并不只限于朋友,也有可能是街上的人,或者这个府邸的人之类的……这样想著开始觉得烦闷了起来。
「嗯——,他是什么样的人?」
「……因为我对吉尔伯特冷淡,被朋友说要求太高。但是我喜欢的『比我年长,容易交流,弱也无所谓』这种类型应该算是普通吧。」
爱丽切的喜好的确很普通。在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看来同龄人往往有些幼稚,她们会更憧憬比自己年纪大的人。
在威拉德考虑著自己周围有谁符合条件的时候,爱丽切十分平静的继续说著「终于找到能喜欢上的人了」。
「比我大九岁,完全不听别人说话,会自己滔滔不绝地一直说,所以只要搭腔就好,虽然是那个近卫骑士团的人,但还是觉得可能会喜欢上他所以做好了觉悟,结果才过了一秒就被甩了。……真的的,简直是太过份了。我暂时都不想再恋爱了。」
威拉德再一次重复著爱丽切给出的用来打开正确答案的钥匙。
(大她九岁……也就是和我同年。还不听别人的话……身边有谁是这样的人吗。然后是那个近卫骑士团,是我的同僚……嗯?)
符合条件的某人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难道说……」
「我想说的就这些,请允许我就此告辞。永别了,祝您幸福。」
发怒了,哭了,爱丽切到刚才为止还高涨的情绪急转直下,冷静了下来,变回了那一如既往的葡萄公主式表情。
「等……」
留住爱丽切,明明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对于威拉德那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身体来说却十分困难。虽然能咬著牙一口气站起来,但是下一秒猛烈的眩晕感就向他袭来了。
「威拉德大人!?没事吧!?」
像是被爱丽切抱住一样,威拉德那被她支撑住的身体很热。他脸色发白,痛苦地闭上眼睛,可能还有些贫血。
「……好奇怪啊,爱丽切在旋转……」
「不,在旋转的是威拉德大人的脑子。」
「我尽量轻点」这样说著爱丽切打算把威拉德扶回床上,但是他拒绝了。
虽然并不是适合在被支撑著的时候说的话,但是传达爱的情话要在抱著对方的时候说。
「首先我不得不向你道歉。要娶妻子那件事是骗你的,还有家里的事和关系那些也都是。」
「……啊,是吗。」
「其实是有了深爱著的人,所以才说要和你分手。」
「对我来说,这个理由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不如说,比起没办法而为之的前者,后者有了深爱的人这个理由更让人受伤。还是最开始的「因为家里的原因」好。爱丽切叹了口气想他真是不了解女人心。
「我爱的那个人比我小九岁,是骑士学校的学生,我因为她和其他的男生关系好而烦躁不已,不由得跑去喝闷酒,边喝想著她现在在做什么,不知不觉间一天就结束了,但是见了面就会很高兴,看到她的笑脸就想抱住她。」
「……好像很开心啊。」
我却完全没办法做出为你开心的样子啊,爱丽切小声说。
「相差九岁的话就和我一样是十四岁吧?虽然会被别人在暗地里说你喜欢年轻女孩,但是比起曾经只能爱十岁以下的幼女已经成长了不少呢。——她是什么样的人?」
「非常可爱。虽然做出一副成熟的样子,但是内心还是充满热情的,稍微有些在意在学校被大家被叫做葡萄公主这件事,但是这也是她的可爱之处。对了,她还非常擅长华尔兹哦。」
继续说著「还有……」的威拉德不愧是话匣子。但是爱丽切让他稍微等下,打断了威拉德絮絮叨叨的持续说著他那「深爱著的人」的特徵。
「那个,那是……」
「本来是想在恢复之后,正式的,在有美丽风景的地方,向你献上经过仔细编排的美妙爱语……——但是现在不说就来不及了不是吗?」
脚上用力,威拉德以尽可能地不给爱丽切增加负担的方式,加重了抱住爱丽切的力度。怀中爱丽切的身体非常小,纤细,但却柔软。不是小女孩,而是逐渐接近成人的,少女的身体。
「我真的很喜欢你。——这回,不是恋人游戏,而是希望你真的成为我的恋人。」
听著威拉德认真的声音,爱丽切闭上眼睛。
要坦率地说嗯,未免发展的有些太快了。真的是任性的人。
「……还有不到几年的时间,我就会成为『女性』哦。不管怎么努力,也变不回小女孩了。」
「那样就好。我想要在近处注视变得越来越美丽的你。一起悲伤,快乐,欢喜…………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幸福的了。」
当然这仅限爱丽切,威拉德这样说。
现在当然非常可爱。过去也小小的很可爱。还有,将来也一定美丽又可爱。能够作为恋人,看著心爱的人不断长大的那份幸福感。只是想像一下就觉得幸福,要是能亲身体验的话该有多幸福啊。
「别说三倍,绝对是十倍……不,百亿倍的幸福哦。」
「是吗……」
威拉德的回答令爱丽切紧绷著的肩膀放松了下来。
如果这是突然的告白的话她一定无法相信。会认为只是现在吧而感到不安。但是爱丽切知道阿斯翠德说过的实际情况是「他突然停止了日常追踪小女孩的行程表」。
相信他吧,一定没关系的。这样想著支撑著威拉德的手上用上了力气。
「『丽切』。」
「嗯?」
「请这样叫我。还有,能再稍微等下吗?我要从现在开始恋爱,请再稍稍给我点时间。」
「……嗯,我会等的。约好了。」
他把脸颊贴在爱丽切凉丝丝的顺滑的葡萄色头发上。
「丽切,丽切,我心爱的人……」
爱丽切来到这个国家,决定谈一场恋爱。但是下一个瞬间就失恋了。那一天的傍晚接到了虚假的前男友受了重伤的消息,在半夜里进行了生死攸关的决斗。然后第二天定下了成为真正恋人的约定。
(这正是『加速舞』啊)
在逐渐变快的舞蹈中留到最后的爱丽切,终于成为了恋爱的赢家。
「听说那个箱子里面装的其实不是小麦粉,而是鸦片粉末。」
「选择骑士学校作为毒品的交易场所,还真是敢想啊。然后呢,找到学校里的接手人了吗?」
坐在椅子上的爱丽切正在把吉尔伯特从王立骑士格兰茨那里听来的搜查状况说给威拉德听。
「嗯,似乎是一名教师把仓库的钥匙借给他了。傍晚运进来,早上拿出去。小麦粉箱子的话,频繁进出也不奇怪……真的是考虑周到啊。」
出入学校的东方小麦粉商。其实却是进行毒品交易的犯罪组织。
那天早上,骑著王立骑士团的马的威拉德看到一副很费力地样子搬出小麦粉空箱的搬运工,注意到了其中的异常之处。想著以防万一准备叫住他,却被从背后袭击了。被组织雇佣的佣兵偷袭,威拉德不可能毫发无伤。在想办法甩掉了他们,跑进府邸的时候就倒下了,经过被叫来的医生诊断后发现是因为刀刃上涂了毒。
当然,犯罪组织也考虑了怎么会被发现的。最近王立骑士阿斯翠德·加尔似乎见了某位学生。有可能是一名学生觉察到了,去找王立骑士商量——他们应该是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于是为了封口,也盯上了爱丽切。
事件过去两天后,在疑似组织所持有的仓库中发现了从屋顶落下的那个暗杀者的尸体。王立骑士团判断他可能是组织为了消除证据而被同伴杀死的,总之,这下爱丽切和威拉德姑且算是性命无忧了。
偶然引出偶然,由于不得了的犯罪被公开,现在在王都引起了轩然大波。要是他们以骑士学校作为藏身处这件事被公布了的话恐怕会引发更大的骚动。
尽管校方下达了骑士学校的学生全员暂时禁止外出的命令,但爱丽切以不得不为事件提供证词作为藉口,这几天上课结束后就马上来探望威拉德。
「身体怎么样了?」
「啊,已经没事了。完全康复了。」
「……虽然你这么说,但药被剩下了啊。」
床边的桌子上放著水壶和药。「你不还是需要吃药的病人吗」,这样说著爱丽切把水倒到玻璃杯里。说了声「给你」把杯子和药分别递给威拉德。
「算了吧,这只是弗莱德海姆殿下为了找我茬故意送来的难吃的药。」
「肯定是好药吧。而且不是也给你准备了换口味的东西吗,来张嘴,吃了药之后会立刻喂给你的。」
「诶……」
威拉德嘟嘟囔囔地说真讨厌啊。
用勺子盛著用来去掉苦味的蜜桃慕斯的爱丽切,在威拉德看来真的是可爱到不行的恋人。但是她有的不仅仅只是可爱而已。
尽管只是从格兰茨那里听说的,爱丽切似乎将自己的性命也被盯上了这件事保密,冷静地做了引暗杀者到屋顶决斗这种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暴走的行为。
格兰茨给了爱丽切「本以为是冰镇的红酒,满心期待地倒在杯里却发现其实是被煮沸的红酒,反而将杯子炸裂了」这样的评价。
「来,快喝了吧。」
「好好~~」
爱丽切无奈地说「真是孩子啊,来,啊~~」这样喂给他吃。然而看样子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是一种宠溺的行为,只当做是普通的陪护。
(还远远没有达到那样的气氛……么)
这里就是展现威拉德手段的地方了,他已经计划好等身体恢复了,就专注于制造气氛。
「……好难吃!」
爱丽切正睁著大大的眼睛催促著他快点咽下去,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强行向喉咙里灌水,强烈的苦味刺激著舌头。就在他皱著脸想著「送这种药绝对是为了故意讨人嫌」的时候,嘴唇碰触到冰冷的勺子。就在他张开嘴准备接受甜甜的慕斯的瞬间,门被打开了。
「变态差不多该死了吧?」
不敲门就进来的分别是送来这药的罪魁祸首弗莱德海姆,作为护卫跟来的格兰茨,还有偶然在门外碰到他们的吉尔伯特三人。
因此看到由于吃惊而停下动作的爱丽切,和含著勺子定住的威拉德也是没办法的事。
弗莱德海姆和格兰茨也因为这看起来很甜蜜的场景而僵住了。
(插图页)
然而……只有吉尔伯特做出了比僵住强烈得多的本能行为。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吉尔伯特竭尽全力的叫喊声渐渐变小。以此为契机,剩下的四个人动了起来。
威拉德把蜜桃慕斯咽了下去,爱丽切把勺子放到盘子上。弗拉德海姆疑惑的偏著头。
「吉尔伯特为什么一边哭一边大叫著跑出去了?」
对这个再正常不过的疑问,格兰茨回答说这就是过份爽朗的青春。
吉尔伯特接受了爱丽切和威拉德是恋人关系这件事。听爱丽切说他们分手了的时候很担心,鼓励她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但是突然间看到喜欢的人和恋人在调情,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心中一痛吧。
「威尔,慰问品就放在这里了哦。」
「这就回去了吗?」
「跟不务正业的变态贵族不一样,王子大人可是很忙的。而且我也没有打扰别人的兴趣。」
弗莱德海姆说没有跟正在加深感情的情侣同处一室的心情。格兰茨在背后点头表示他也是同感。
「我会负责回收吉尔伯特的。给,这是他拿来的。」
格兰茨把吉尔伯特掉下的花束交给爱丽切。虽然他觉得把花交给威拉德也无济于事,但如果作为恋人的爱丽切代替威拉德善待这束花的话也不是不行嘛。
爱丽切代替威拉德目送弗莱德海姆和格兰茨离开,低下头表示谢意。然后把收到的花束给威拉德看,「真漂亮啊」,这样说著徵求他的意见。
威拉德嘴上说著是呢,但是视线却不是向著花束,而是爱丽切。
「……你没有看吧。」
「因为你比较漂亮。」
「真是会说话啊,这样反而让人觉得在说谎哦。」
「诶?」
说著「明明是实话」,威拉德伸手触摸爱丽切葡萄色的头发。轻佻一缕缠绕在食指上,那长发却顺滑地解开了。
「以春天融化的雪水,秋天初熟的葡萄,酿制而成的冬天暖身的葡萄酒之色。无需成熟,那让人忘记炎夏的果实香气,伴著令人享受不已的清爽玫瑰红酒色眼瞳。……有著使真正的花都黯然失色的美丽。」
威拉德即兴作出踩著四季韵脚的诗后,对著爱丽切微微一笑。
威拉德做出要抚摸她头发的样子,手悄悄从头滑向脖子。能行,这样想著威拉德的脸向爱丽切靠近。扶在颈部的手加上力气,贴近到了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
「……咕。」
「下手真快啊。」
然而爱丽切飞快地把手掌挡在了两人唇间。
「这大概是踩了四季韵脚的美妙诗歌吧,要写在纸上才行。果然用了古语的话只听口述没法完全听懂啊。」
使用这个国家古代的语言也就是古语来写诗是贵族教养之一。
像这种古语的文字爱丽切借助字典姑且能读,但是听懂却还很困难。
对于他那委婉地回避了亲吻,不能使用一般手段的年下却可靠的恋人,威拉德在脑子里烦恼著接下来要怎么哄骗她。
「请遵守顺序。」
「顺序?」
「我们约定好了不是吗?首先从约会开始。请让我好好恋爱。」
「好,如你所愿。」
本来就跳过了愉快的单相思阶段。这回爱丽切想好好按照规矩享受名为恋爱的感情。首先是约会,牵著手,四目相对说著甜美的话语。创造出气氛之后再……
「不过如果有相应的气氛,发展的多少快些也没关系。」
例如就像看著夜明的风时那样,要是能让爱丽切看到让她的心为之震憾的光景的话。她一定会老实地闭上眼接受吧。
「……最初是银勺。接下来是小瓷杯。然后是汤盘。明天一定会大沙拉碗——每天对你的爱恋都满满溢出,为了不让它零落出来而换成大的容器。那便是我在食器架上寻寻觅觅的日常。」
尽管爱丽切对于古语的发音没有什么自信,但还是把本想写在信上的诗说了出来。
担心自己的心意能否传达给他,不过在看到威拉德满脸通红什么都说不出来的样子之后,就知道他懂了。
「诶……啊……回覆的诗,稍微等下。」
「好。」
黄昏将至。在柔和的橙色染满房间的时候,威拉德就会作好用来回覆的诗吧。
作出那牵著手,四目相对,甜美的爱之诗。
迅速进展的机会已经逼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