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庭元忽然惊醒。
首先映入他眼帘中的业曾见过的天花板装潢,以及耀眼的阳光。由于自家附近兴建了一栋以最新魔学建筑技术盖成的高耸大厦,导致朝阳根本照不进住处,因此很明显他此此刻并非睡在自己的家里。
元撑起了上半身,却感受到自己的大脑尚未完全苏醒。他重新环视了房间内部。这个房间约三坪大,周围墙壁贴上了没什么花纹的全新壁纸。房内只有一张床铺以及一组桌椅,外加上一面小小的窗户,可说是空洞到毫无生活感的房间。元此时就坐在位于此房间角落的床铺上。
「这里是哪里?」
要回想起所有事情需要花上一点时间。其实这里是文部魔学省大厦内的住宿设施。既然已经知道有再次遭到敌人袭击的风险,回到玄关遭到破坏的家也不太妥当,所建议留在这里过夜。
元看了一下挂在墙壁上那面款式单纯的挂钟。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我记得御崎说过,会在早上九点来叫我起床吧?)
想起此事的元脑中浮现出美羽的脸庞,这时忽然听见了一阵安稳的呼吸声,而且就近在咫尺。于是他坐在床上探头,往声音来源处看过去。
睡眼惺忪的元睁大双眼。因为御崎美羽•弗洛雷斯正以<字型的姿势卷曲着身体,睡在地毯上。她的身上穿着宛如长风衣般的魔学使制服,那头金色长发洒落于地毯上,穿着长袜的那双细长美腿从长风衣底下延伸出来,显得格外诱人。
「是说,为什么会睡在这里啊?」
坐在床上的元歪着头不解地俯视着美羽。她那长有纤长眼睫毛的双眼紧闭着,感觉上还在熟睡。那张樱桃小嘴微微地张了开来,令人觉得可爱。
「喂——」
元从床上伸出手轻碰美羽的肩膀,但是美羽只有稍微动了动嘴巴。
「喂——喂——」
元将脸稍稍靠近她,同时又喊了两声。结果美羽忽然发出「唔」的呻吟声,接箸便静开了双眼。
「嗯嗯?」
当美羽失焦的双眼与低头俯视她的元四目相交时,顿时像是十分惊讶般地坐起上半身。由于这动作来得十分突然,导致两人的头互相撞在一起。
「唔——」
「痛死我了!」
两人同时各自抱住头。
「你、你在做什么呀!?」
「不是我做什么!使出头槌的人是你耶。」
「谁叫你把脸凑在那么奇怪的位置上。」
「没想到你除了无视自己的不小心以外,竟然还敢说出这种话。」
元一边揉着自己的下巴,一边起身离开床铺。
「话说你为什么会睡在这里啊?」
元盘坐在地上,看向一脸怨恨瞪着自己的美羽。
「居然还问我……那个……这是为什么呢?」
美羽将手指抵在自己下唇上,开始回想。接着她像是终于想起般地拍了一下手,然后害臊得满脸通红。
「我原先一如当初说好的那样,准时在早上九点到这里想叫醒你。」
「然后呢?」
「因为来到这里之后发现你好像睡得很香,让我也感受到一阵困意。」
「就算远样,哪有女孩子会在不熟的男人身旁睡得这么熟啊?」
「总、总之就是这样!」
美羽的白皙脸颊稍稍染上了一抹红晕。
「真是,真搞不懂现代少女的贞操观念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唔,我的贞操观念标准可是很高的。毕竟我是光荣的弗洛雷斯家的一份子。」
美羽不满地嘟起嘴唇。
「很有贞操观念的女生会像这样睡在有男生在的房间里吗?」
「那是因为我很相信你。」
美羽一脸认真地说道。
「我、我们并没有熟识到能够如此信赖彼此吧!」
「这与时间长短无关,因为我二度承蒙了你的相救之恩,所以你对我来说当然是相当可信的人。」
「这、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你真是太不懂何谓男性了。」
「因为我有打扮人生都在女子魔学使养成学校的女子宿舍里度过,所以确实不太清楚同世代男性的事情……」
美羽露出了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
「若是我睡在旁边的话,你会有什么反应吗?」
她一脸认真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就算你这样问我……」
「会怎么样呢?」
元不知该如何回答。而美羽露出十分真挚的表情,把脸贴近到元的面前。
「……没事,我并不会有什么反应。」
「那就无所谓了。」
看着神情满足且笑脸盈盈的美羽,元的脑中冒出「这人还真令人难以招架」的想法。
「虽然这么说有点像是在找藉口,不过我之所以会睡着,也是因为近来经常睡眠不足。」
「听你这么说,到底是睡了多久呢?」
「六小时。」
「那样就已经很足够了吧?」
「我是指这三天以来喔?」
「三天?所以一天只睡两小时吗?」
「是的。」
美羽耸了耸肩。
「文、文部魔学省是个这么忙碌的地方吗?」
「最近的情况比较特殊。我接下就要带你前往工作地点。」
语毕,美羽便站了起来。
「我知道了,那我这就立刻换套衣服,可以麻烦你在房间外等一下吗?」
「我知道了。」
等到美羽走出房间之后,元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生性认真的天然呆还挺难应付的呢。J
元一边如此喃喃自语,一边从运动背包中取出了学校制服的衬衫与长裤。这是他昨晚从公园回到公寓后所准备的行囊。但是当他换好衣服走出房间之后,美羽脸上却露出了有些微妙的表情。
「那个……你没有其他的衣服了吗?」
「说起公家单位的职员,都是穿着西装吧?所以我才想说身为学生的自己穿着制服会比较恰当。」
「需要帮你借一套魔学使的制服吗?我想应该挺适合你的。」
「不必了,反正我又不是魔学使。」
「哎呀,但是你都已经使出两次那种招式……还救了我。」
美羽露出莫名开心的表情说着。
「就说那些未必是魔学吧。」
「你对某些事情特别顽固呢。总之请跟我来。」
美羽摇了摇头之后便朝着门口走去,元则是不悦地嘟起嘴巴,跟在美羽的身后。
住宿设施位于文部魔学省大厦的地底下。得先搭乘魔动升降梯至一楼,然后改搭其他的魔动升降梯才能够前往位在上层的办公室。
当两人来到一楼的入口大厅时,只见身穿西装的大人们相当匆忙地来来往往。其中有几个人在发现美羽之后,便走上前打招呼。
「早安,室长。」
「早安。」
所有人皆露出温和的眼神看着美羽,美羽也十分礼貌地回应。看着年长的大人们客气地跟年纪与自己差不多的美羽打招呼,让元感到有些新鲜。
「他们都是你的部下吗?」
当两人走进魔动升降梯内独处时,元便提出了这个问题。
「不,并不是这样的。他们都是一般公务员,简单来说,就是负责处理行政方面的工作。」
「你说的一般是指……?」
「文部魔学省的职员之中,魔学使只占了一小部分而已。基本上大多都是穿着西装的公务员,通称西装组,专门处理行政方面的工作。像我这种魔学使是特殊公务员,被称为制服组或角色扮演组,人数并没有很多……魔学使在省内也是属于异类的存在,还曾经被永田町分部的教会取笑过呢。」
「嗯——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总之你们是很突兀的存在吧。」
「我是因为从小学时就来到省内而较受人瞩目,因此负责行政工作的公务员也知道我的名字,大家才会像刚刚那样来跟我打招呼。」
「原来如此,毕竟你那头金发很引人注目嘛。」
美羽听见这句话之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我的头发果然跟大家格格不入吗?会很奇怪吗?」
「不、不会啦,并不会奇怪,只是在极东日本比较罕见。」
「毕竟这个发色是遗传自母亲大人的。」
美羽眯起双眼露出一脸柔和的表情。
(那头金发果然是天生的。)
元如此想着。
最后魔动升降梯终于停在十五楼,也是此大厦的最顶层。第十五层里设有服务台以及一扇看起来彷佛一片坚不可摧的墙壁的金属门。门边则贴着一面写有「魔学使课」的牌子。
「前方区域就只有魔学使以及大臣等级的人物才能进出。」
美羽将ID卡稍微贴在门前一下之后,金属大门便不声不响地以横移的方式打开。
「真厉害。」
「这扇自动门的SAM到时候也将无法使用,因此得赶在变成手动以前,汰换成比较轻的门板才行。」
美羽边感慨地说着,一边往室内走进去。元则继续跟在美羽的身后。
当元跨入门内一步,眼前便出现一片十分奇特的光景。在这片宛如学校演讲厅的宽敞区域里,摆放着好几列桌子,虽然这部分很有一般办公室的感觉,但是现场就只看见身穿魔学使制服,感觉上应该是高中生或大学生的年轻男女在里面走来走去,景象非常奇异。
(能够理解他们为何会被人称为角色扮演组了。)
元的心中暗自冒出了上述想法。
「这就是你的工作地点?」
「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这里的职员年龄整体上看起来都很年轻耶。」
「因为绝大多数的人在年满三十岁之后,就会转到民间了。」
美羽悠然自得地走在此区域的中央通道上,元紧跟在后的同时也在偷瞄四周。这里面每一位职员看起来都莫名忙碌。办公桌上,甚至能够看见好几罐精力饮料。每个人的表情都显得既僵硬又心烦气躁,其中也有不少魔学使双眼充血。
「总觉得现场气氛很紧绷啊。」
元在美羽的耳边低语。
「虽然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不过目前这状况真的给大家带来极大的负担。」
美羽的神情随即变得很阴暗。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下个月——教皇就会向全世界公布『福音矛盾』的事实。不难想象到时将会爆发混乱,因此我们正在提前与相关单位进行协调。」
「喔——」
两人来到办公室最深处,站在写有特别会议室几个字的房间前。就在美羽准备推开门时,一名魔学使打扮的男子走了过来。对方的年纪看起来是三十岁左右,外貌眉清目秀,拥有一双凤眼,将发型梳成了油头。
「早安,箒先生。」
美羽恭敬地鞠躬。看来他是美羽的上司。箒在瞥了元一眼后,便重新看向美羽说道:
「我已经看完你的报告了。看来水银确实一如你的预测,前去袭击『相庭结花』了。」
「是的。」
「你这次也顺利逼退敌人了呢。」
箒稍稍眯起他的凤眼。
「嗯……最后算是有顺利保住我自己与结花的性命。」
美羽淡然地回答。
「你们两人能够平安回来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如此看来,结花小姐就暂时别住在养成学校的宿舍,改在省内的设施里过夜会比较好吧。」
「我正打算这么做。」
「先不提这些……」
箒眯起双眼看向元继续说道:
「这位少年是?」
「这位是相庭结花的兄长。由于他也一起遭到敌方的袭击,因此我将他们两人都带来这里以便保护。」
「这样啊,原来如此。」
男子露出笑容,朝着元伸出手。
「我叫箒智弘,职务是事务次长。」
「我叫做相庭元。」
「结花小姐从今年四月起就隶属于文部魔学省,我十分期待她未来能够像御崎室长这般活跃。」
「喔,谢谢。」
元鞠躬向对方道谢。由于是结花得到别人的赞赏,因此元倒也不会感到不快。
「那么,我这就去向大臣报告昨晚的事情。因为依照现在的状况来看,必须好好考虑保护室长你和结花小姐的事,所以到时我们也会一并讨论。」
「有劳事务次长了。」
等箒离开现场之后,元与美羽便走进了会议室。会议室采用了圆桌式的配置,桌子则是使用十分坚固的木头所制成,另外地板上铺的并不是地垫,而是绒毛地毯。墙边放着一个看似是外国制的饰品柜。这里一如其名称,似乎是来宾专用的特殊会议室。
「事务次长的地位很高吗?」
元坐在椅子上之后,便对着正在打开百叶窗的美羽如此提问。
「在省内的地位就仅次于大臣而已,算是公务员的首长。在文部魔学省里,是由魔学使与一般公务员轮流担任这个职位。」
「喔,所以他很有一套罗。」
「他身为魔学使的实力也相当优秀。你有听说过极东日本的现任祭司•独乐户祭司吗?」
「我几乎不看影像传送机,也没有订阅报纸,所以对于这类事情都很陌生。」
「那个祭司发现了好几个未知的福音,相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他与事务次长于养成学校时恰好是同期,两人是该届的双巨头。」
「喔——」
「我一直以来都很想跟他交手看看。」
美羽说出此话的同时,也在元的对面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
「你要来一杯美味的红茶吗?」
「没关系,不用了。」
「你不用跟我客气喔。」
「不是的,我对红茶有点……」
「这可是道地的英国口味,我相信会很合你的口味。」
「道地的意思就乐很苦吧。」
「正确说来是苦里回甘。」
「……我知道了,但是我要加很多砂糖。」
「这部分任君决定。」
美羽一脸开心地从墙边柜子里拿出了茶具和热水壶。
「话说回来,结花跑哪去了?」
看见美羽前往会议室外替热水壶装水回来之后,元便如此提问。
「她一早就去工作了,明明我都告诉过她今天可以稍微休息了。我想她等以下就会来这个房间。」
「这样啊。也罢,在这里的话应该很安全吧。」
「应该比你的公寓安全……但依然不能掉以轻心。因为『水银』能够入侵任何地方,加上目前无法正常使用魔学,我们根本没有方法能够阻止科法使。」
「意思是为了结花着想,必须赶紧想办法解决『福音矛盾』啊。」
元将双手交叠于自己的后脑勺上。
「虽然这句话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不过我相信你握有解决这件事的关键。」
美羽一边把热水倒入装有茶叶的茶壶里,一边说道。
「话说,我看你似乎没有将我的事情透露给箒? 」
「!」
美羽惊讶地睁大双眼看向元。
「真没想到你有注意到呢。」
「也还好啦,凭感觉而已。」
「……不知道是基于何种原因,你能够在『福音矛盾』的状况下正常使用魔学。若是让上层或教会得知有像你这样的人物存在,事情或许会变得很复杂。所以直到我能够肯定之前,都不打算向任何人报告这件事。」
「你说的复杂是指?」
「你有可能会被带到梵蒂冈,然后被神学者们当成白老鼠也说不定。假如教会因为找不出符合教会的解释而将你带去进行异端审问的话,最后甚至可能会把你处死。」
「等等!原来教会是这么恐怖的地方吗?」
「既然我身为魔学使,就等于是教会的相关人士。而且弗洛雷斯家世世代代皆与英国敎会有箸密切的关系,所以实在不愿针对教会多做评论……不过教会十分重视自身在历史上所代表的权威性。假如并非魔学使的你可以不必咏唱福音就产生现象的话,有可能会被他们视为威胁,因此我暂时不想让第三者知道你的力量。」
「嗯——虽然听不太懂,但是我目前愿意相信你。」
元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一阵敲门声。美羽回答「请进」后,推开房门走进来的人正是结花。
「结花————」
元以充满宠溺的语气开口,慢慢地展开笑容。此举让美羽微微皱起眉头露出狐疑的眼神。
「哥哥,你昨天有睡好吗?」
身穿魔学使制服的结花,带着微笑来到元的身旁。
「嗯,睡得挺安稳的。反倒是你还好吗?晚上会不会觉得冷?」
「都很好。不过真是可惜,原本今天早上我能够嚐到哥哥特制的火腿蛋松饼的。」
「不用失望啦,若是下次还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做给你吃的。」
「嗯。」
看着眼前这对兄妹相视而笑,美羽露出有些错愕的表情。
「结花……我昨晚有跟你提过,令兄会暂时待在文部魔学省内接受保护。」
「是的。」
「原因是令兄或许会成为解决『福音矛盾』的关键。我当前的目标就是研究并且查明这件事。」
「我知道了,请尽情地研究哥哥。」
「为什么是由结花来替我答应啊!」
「呵呵呵。」
结花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元也跟着被逗笑,美羽的表情却变得更加谁异。
「然后,结花你这段期间都不必处理业务,请你在房间里待命。」
「咦?这是为什么呢?」
「既然教会已经提出正式要求,我们不清楚他们何时会下达作战命令。因此请你在那之前,先在房间里养精蓄锐。」
「但是……」
结花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
「将身体健康维持在最佳状态,让自己保持在接获命令时能立即出动的状态也是工作之一,这是命令。而且你目前正处于『勤务时间』对吧?」
「……我知道了。」
美羽起身来到结花的旁边,她伸出手轻轻地摸着结花的脸颊,露出温柔的笑容。
「到时候就要辛苦你了,结花。」
「不会的,我不要紧……姐姐大人。」
「我们当初有约定过,只有在养成学校里才能够这样称呼我吧。」
虽然美羽如此出言纠正,她的神情却依然非常温柔。
「那么,室长,我先失陪了。」
结花向美羽敬礼,并对元挥了挥手之后,便走出房间。
等到妹妹的身影以消失,元立刻露出有些不悦的表情看着美羽。
「……你跟结花是什么关系?」
「当结花还就读于养成学校的时候,我曾经以现役魔学使的身分,被派去学校担任特别讲师。」
「既然如此,她应该称呼你为老师吧……?为什么刚才却是叫你姐姐大人?」
「我就是在当时发现她拥有白福音使的才能。」
「居然完全无视我的提问。」
「我之所以会特别关注她,也许是因为在某种气质上……她跟小时候的我有些相似。」
美羽一边眯起双眼,露出十分怀念般的神情,一边将画有蓝色图样的白瓷茶杯放在元的面前。接着她便端起自己的杯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我家妹妹可没有你这样显眼的金发喔。」
「我指的并不是外表。」
美羽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像是说出答案般,将手贴在自己丰满的胸部上。
「可是我并不清楚这么做,对她而言算不算是幸福。」
美羽以十分悲伤的表情如此说着。
「我想应该算是幸福吧?」
元耸了耸肩。
「咦?」
「因为结花最近露出的笑容比以前更加灿烂,所以我才会这么想。虽然对我来说是一种困扰,不过我认为结花很高兴你看出她所拥有的才能。」
语毕,美羽暂时陷入沉思,接着露出温柔的笑容说了一句「谢谢」。
「那么,刚刚已经介绍了我们的工作环境,而且也见到结花了,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轮到我了?」
「等喝完茶之后,请让我调查你的能力吧。」
美羽再次露出微笑,不过她这次露出的笑容却给人一种近似于虐待狂的感 元一边冒冷汗,一边开口说道:
「能帮我把砂糖拿过来吗?」
☆
「呼……」
元在空无一物的密闭房间中央坐了下来,并且不断地大口喘气。他汗流浃背,身上制服也变得湿答答的。
此处是美羽口中的实验室。元直到刚刚都在这个没有一扇窗户、宛如一间小型体育馆的木头地板房间里接受测试。
当元坐下来休息之后,墙上的厚重金属门便被打开,美羽走了进来。她的表情有些凝重。
「测验结束了?」
「……基本上算是结束了。」
「有查出什么吗?」
「不,那个……」
「你怎么了?为什么要摆出那种不乾不脆的态度?」
「请问你真的有在认真接受测验吗?」
「啥?」
元听完此话后,感到有些愤怒地站起身来。
「我可是一下子被火烤,一下子又被冰冻,甚至还不断闪躲从空中落下的茶壶等等,忍受各种不人道的待遇,我怎么可能不认真啊。」
「但是全程都没有产生任何现象。」
「那只是以结果而言,我可是非常认真在接受测验喔。」
「你这句话……是真的吗?」
美羽不悦地嘟起嘴唇。
美羽表示两人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让魔学使练习魔学的房间。为了能够确认现象,房间内加装了多种魔动装置。比方说能够将温度从绝对零度调整至上百度的装置,或是从天花板扔下物理性障碍物的装置都有。此次实验就是希望能透过这类的外界刺激,进而激发出元的潜能。
「总之,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草草了事。」
「你之前说的那些象形文字与声音有出现吗?」
「完全没有。」
「这样啊……」
美羽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难道是刚才的情况都不够危急吗?那就继续提高强度……但假如到时没有顺利发动的话,有可能会没命……不过确实有时候会因为情况不够危急而无法使出力量……」
「你是在碎念什么恐怖的事啊!?」
「哎呀,你听见了吗?」
「哎呀你个头啦!我先声明,我说什么都不能死在这里。因为我下定决心要活着亲眼看见结花穿上结婚礼服喔!」
「……」
美羽听见元的这番发言之后,像是感到非常错愕般地皱起眉头。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元稍稍地举起手。
「什么事?」
「我至今顺利发挥出力量的时候,两次都是你身陷危险时。」
「咦……?好像的确是这样耶。」
「或许是没有看见其他人陷入危机的话,我就没办法使出力量。」
「是这样吗?」
「肯定是这样没错。大概是因为我这个人是当看见有人身陷危
没办法见死不救的类型吧。」
「原来如此,这么说也有道理。」
美羽双手盘胸。
「我明白了,那就来试试看吧。」
语毕,美语便将一块小石板拿在手上。她表示这是可以远端遥控房间内各种SAM的控制器。
「那请你仔细看清楚喔,我接下来将会身陷很危险的状况,请你一定……一定要来救我喔。拜托你了。」
「嗯,我知道了。」
元从地上起身之后,美羽忽然红着一张脸看向元。
「?」
「虽然我并不排斥与人竞争……」
「哦……」
「但其实也非常喜欢被人拯救的那种情境。应该说,是我有所谓的获救癖吧……」
「什么?」
「那么,开始测验。」
美羽用手指在石板上一挥,接着元便听见头顶传来了「咻——」的声音。等他抬头一看,才发现有个大水盆正朝着美羽的头顶砸下来。下个瞬间,便传来一阵「锵————」的轻脆声响,这个大水盆就这么直接砸在美羽的头上,场面相当精彩。美羽瞪大双眼,在慢了一拍之后,满脸通红地……
「痛、痛、痛、痛死我了————————————————————!!」
她泪眼汪汪地以双手抱住自己的头顶。
「为、为什么你没有来救我嘛!?」
「不是啊,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
「明明我昨天从五楼摔落时,情况比刚刚紧急不知道多少倍,但你依然成功救下我不是吗?即使这画面看起来很可笑,可是被砸到还是非常痛呢!」
「看来似乎是这样没错耶。」
「不是似乎!而是千真万确!刚才有出现你说的绿色象形文字或声音吗?」
「完全没有。」
「这是为什么啊!?真是完全搞不清楚!明明我都表明自己有被救癖了!」
「抱歉,我未能满足你的特殊爱好。」
「真是太丢人了。」
美羽就这样样抱着自己的头顶,瘫坐在地板上。接着她露出怨恨的眼神,看向元夹在腋下的厚重书籍说道:
「刚才实验时先让你看的那本书,里面记载着文部魔学省管辖的所有福音。换言之教会允许极东日本魔学使能够使用的福音,就只有那些而已。」
「喔,没想到还挺少的。」
「虽然让你念完了里面所有的福音,却没有任何一个福音对你的声音产生反应。」
「那当然,因为我又没有适合成为魔学使的天份。」
「可是,既然如此,你之前为什么能够产生现象呢?」
「所以我们才在调查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啦……」
美羽不满地鼓起双颊。
「……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话说回来,这个世上为什么会存在着魔学使与非魔学使?这中间的差异是什么?是血统吗? J
「若是单纯以血统来决定的话,结花是魔学使而你却不是,这样太奇怪了吧。」
「说的也是。既然不是这样的话,那又是为什么?」
「相传是因为『声音』的关系。」
「声音?」
「教会的解释是,每个人的声音类型都不同,只有某些特定的嗓音在咏唱福音时,才会让魔学产生反应。」
「咦?这又是为什么?是怎样的机制产生出这样的结果?」
「那种事情只能请教创造天地的神明了。所以有些非魔学使在经过变声期之后就突然成为了魔学使,当然有些人则是恰恰相反。」
「嗯——」
结花成为魔学使的时候,确实就是她变声后的隔年。
「声音的类型也会因为血统而较为相似,所以虽然这种说法好像跟我刚才的言论互相矛盾,不过世上依旧存在着魔学使辈出的家族。比方说,我母亲那边的弗洛雷斯家,过去就出现了好几位十分有名的魔学使。」
美羽得意地如此说着。元心想「她果然是菁英人士。」
「当特定声线的人咏唱福音时,就会发生相对应的现象。另外我们还知道因为声音的不同,对于各种福音的适性也会有所差异。」
「适性?」
「没错,比方说结花所使用的白福音,就只对少部分魔学使的声音才会产生反应。还有虽然弗洛雷斯家的人能够将『火』现象做最大发挥,但是对于其他福音就无法做到那种境界。」
「喔——」
「不过所有福音对于你的声音都没有任何反应。也就是说,你完全没有身为魔学使的资质。」
「我之前就一直这么说啊……」
「既然如此,当时拯救我的现象又是如何产生的呢?」
美羽定眼凝视着元。
「难道那不是魔学,而是所谓的科法吗?该不会你是『科法使』吧?」
「你说的『科法使』是什么啊?」
「没事,我只是在开玩笑。」
美羽摆了摆手。
「你知道科法吗?」
「嗯,就是一种神秘学吧。那些全都是唬人的。」
「事实上并不能一概将那些全都归类成唬人的学说。直到四百年前,世界对于科法的研究几乎与魔学并驾齐驱。教会钻研魔学,而科法使研究科法,就这样分成了两派。」
「不过那都是因为魔学技术还不发达的关系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比方说魔动车『车体』的基本构造,就是利用了很久以前的科法所制成。之后再加上魔学,才演变成现在这……另外,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美羽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看似小型陀螺的东西,大小能够放在指尖上,周围带有锯齿。
「那是什么?」
「这个东西叫做『齿轮』。」
「齿轮?」
「将好几个齿轮组装在一起之后,便能够以互相连带的方式进行转动。科法使所拥有的『时钟』就有使用这个东西。」
「时钟?咦?那不是只靠SAM来带动指针的吗?」
「虽然我们平常所使用的时钟,是透过魔学遵循一定的法则来带动指针,但是科法的时钟,就是将好几颗这种齿轮组装在一起,藉由机械式的构造来进行运作。其他还有利用螺丝使物品互相连接,进而打造出坚固的组装物等等,相传科法拥有能够与魔学匹敌的技术。」
「哦——」
元发出惊叹。因为世界史的课程中根本没提到这些内容。
「……不过教会于四百年前发起了『猎杀科法使行动』,导致科法与魔学共存的时代画下了句点。被教会认定为与『科法相关』的研究及文献全数遭到烧毁,发言偏向科法方面的人则是在遭受异端审判之后,被处以极刑,于是科法至此宣告灭亡。这部分在历史教科书上有提到。」
「嗯。」
「但是科法实际上并没有完全灭亡。」
美羽露出微妙的表情继续说道:
「于四百年前遭到肃清之后,科法使便躲到台面下继续发展科法,将该技术昇至能够与『魔学』互相抗衡。如今的『科法使』就是使用了进化后的科法,拥有能够与魔学使匹敌的战力。」
「……这么荒诞的内容真的存在于现实之中吗?」
「这一点都不荒诞。他们坚信地动说,并且否定世界是由神明所创造的。袭击你与结花那位发色宛如水银般的少女,就是通称『水银』的『科法使』。」
「真的吗!?」
「你也看到那位少女拿着一把金属制的漆黑炮管吧?」J
「嗯。」
「那也是『科法』之一。那个武器就是从炮管高速射出金属子弹,藉此来伤害目标。至于他们是如何发射子弹,我们魔学使就搞不清楚了。因为那是使用有别于『魔学』的技术,也就是『科法』所制成的武器。」
「……」
「而且魔学使与科法使互相对立。因此也有人提出,『福音矛盾』是科法使针对四百前的事进行复仇所造成的。」
「原来如此……所以她会袭击魔学使,是基于这个原因啊?」
元一直认为对方是袭击自家妹妹的可恨敌人,但在了解前因后果之后,他也不是无法理解对方的感受。不过因为结花是魔学使,他无法同情那帮人。
「言归正传,看来我跟『科法』也同样无缘吧。」
元耸了耸肩继续说道:
「即使听完你的说明,我依然难以理解。我无法相信真的有能与魔学匹敌的力量。」
「说的也是。毕竟教会的力量如今已遍及全世界,关于科法的知识也彻底遭到封锁了。」
美羽静静地摇了摇头。
「如此一来,或许你使用的是不属于魔学或科法的力量。看来想要查明此事,果然还得花上不少时间呢。」
美羽大声地叹了一 口气。
「虽然我是很想尽早亲眼看见你发动现象的瞬间,不过今天还是先到此为止吧。」
美羽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指针显示目前接近下午两点,时间还早。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我打算稍作休息至黄昏时分。因为之前接连与水银进行战斗’所以到现在还是有些疲倦。」
「那我该怎么办?我手边没钱,连想去吃顿午餐都办不到。」
「去找结花呢?」
「结花目前在待命中吧。而且这里的房间很狭窄,我不想去妨碍她休息。」
听元如此说完之后,美羽彷佛想到什么好主意似地双手合十。
「既然如此,你乾脆就来我家如何? J
「啥?」
「反正这里距离我家很近,虽然时间偏晚,但我能够帮你准备简单的餐点。」
「但是这样会打扰到你吧?」
「我的住处比这里宽敞多了,即使多个人依然有足够的空间休息……而且跟你一起行动的话,感觉有助于揭开你身上的秘密。」
美羽一边说一边露出微笑。元莫名有种遭人蛊惑的感觉,不过他依然点头接受对方的邀请。
美羽的住处确实一如先前所言,就位在文部魔学省附近的某栋大厦里。
「真壮观耶。」
房间内有一面很大的玻璃窗,能让人眺望户外的景致。而且这栋大厦十分高声,甚至可以以俯视楼层数不少的文部魔学省大楼的屋顶。
「这里的房租应该很贵吧。」
元说完这句话后——
「我记得是每个月六十万左右。」
他背后传来了刚才跑去冲澡的美羽的回答声。
「六、六十万?换算成我家的房租是……一年半的租金耶!!」
「这里是专门提供给文部魔学省干部居住的地方,我每个月只需要付两万圆左右。」
「意思是我们小老百姓纳税的血汗钱,全都花在这种地方吗……」
元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转过身,然后不禁倒抽了一口气。因为美羽的身上只包着一条纯白色的浴巾而已。她胸口的事业线一览无遗,赤裸的双脚从长度大约与七分裙差不多的浴巾下摆延伸出来,这些都带给元强烈的刺激。
「果然还是家里的浴室最棒了。」
美羽的身上正不停地冒着热气,并且像是感到肩膀酸痛般地扭了扭脖子。正当元的视线自然地紧盯在美羽那明显的乳沟上时——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只是觉得你的打扮有点轻松过头了。」
「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我平常洗完澡时都是这身打扮,一不小心就忘了你也在这里。」
美羽就这样一边说着,一边从厨房的魔动冰箱内拿出一瓶玻璃罐装的矿泉水,将水倒进杯子里。美羽把水一饮而尽的模样,明显显露出她的身材与一般同龄的高中女生相差甚远。而她那头有别于日本人的金色长发,更是让人感受到她拥有外国人的血统。
「那么,我这就去做点吃的。义大利面可以吗?虽然酱料就只有调理包而已。」
美羽略显害羞地问道。
「既然是吃别人准备好的,我不会挑三拣四。」
「那我这就去准备了。」
美羽先是拿出一个大锅子放在调理器上,接着在锅里倒入许多水并且点火加热,之后便想刻把干燥的面条丢入锅中。
「暂停!」
元迅速冲进了厨房里。
「怎么了吗?」
美羽睁着一双水汪汪大眼睛,不解地歪着头。
「现在又不是要做水煮蛋!不能在水还没沸腾之前就把面条加进去啦。」
「是、是吗?但我平常都是这么做的。」
「依照你那种做法,面条应该煮烂了吧?」
「听你这么一提,确实是比我在店里吃到的稍微软了一点。」
「我实在不觉得只有软一点而已!面条要等水煮沸之后才可以放进去!」
「因为家事平常都是交由女仆在处理,所以我不是很擅长料理。」
美羽的脸颊染上一片绯红。
「为什么今天女仆不在呢?」
「她因为休假所以回英国了……」
「我说你啊,煮义大利面时使用愈大的锅子愈好,等水沸腾之后再迅速把面条放进去。另外若是再加入盐巴的话,水的温度会上升,而且能让面条的表面更容易变硬。」
元一边说着,一边把盐巴加入正在煮水的锅子里。
「你挺熟练的呢。」
「一个人独居久了,自然而然就会变成这样。还有,虽然吃调理包是无所谓,不过也能自己做些简单的酱料吧?」
元伸手打开了冰箱。
「呜哇啊啊!这是什么啊!?」
冰箱里只放着一些生鱼片、鸡蛋、牛奶以及少量的调味料,剩下的空间则是全塞满了矿泉水。
「难道你喝矿泉水喝到上瘾了吗?」
「我从小生活在乡村,喝不惯东京这种使用SAM消毒过的水。」
「总而言之,即使是单身上班族家中的冰箱,里面装的东西都比你家正常多了。」
「里面有什么适合制作义大利面的材料吗?如果需要矿泉水的话还很充足,你尽管拿去用。」
「矿泉水完全不能当成食材。不过因为有生鱼片、鸡蛋以及牛奶,可以用来制作酱料。」
「真的吗?需要我来帮忙吗?」
「不必了,你以那身模样来帮忙的话,只会害我分心而已。」
「咦?这是为什么呢?」
「那个,不是……」
元反射性地将视线移至美羽的胸部上。
「总而言之,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 虽然我不太懂是为什么,但我就接受你的好意了。」
美羽有些受到打击地走向客厅,接着又露出十分担心的模样回头看向元。
「放心交给我就好,要不然你先去换好衣服休息一下如何?」
「我知道了。」
美羽不甘不愿地点头之后,便走出了客厅。之后她换上一套淡红色的无袖连身裙,重新回到客厅里。她朝着放在墙边的黑色箱子弹了一声手指,镶在黑色箱子上的玻璃便开始出现影像。
「我还以为那是什么,原来是影像传送机(电视)的接收器啊!」
「这是我在去年尾牙时抽奖抽中的。」
「这台太大了,我完全没看出来。」
元再次因美羽的奢华生活吓傻了。影像传送机目前在播放新闻。画面上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位主播,正针对当前所施行的SAM使用限制进行说明。
「梵蒂冈似乎准备公布某些消息,就让我们期待到时是否会提出最根本的解决办法吧。」
男主播说出了以上这段话。
「难道刚才新闻中所提到的事情,就是导致你们那间办公室这么忙的原因吗?」
「嗯,另外他说的那段发言也不太对。」
美羽摇了摇头继续解释着:
「到时候会公布我们根本无力改善的消息。面对即将到来的末日之战,我们必须冷静以对。」
「听起来真是绝望啊。」
「距离励起波动耗尽只剩下两个月了。若是这段期间未能找出对策的话,SAM将会全数无法使用。」
「等到那个时候,你们应该已经找出一、两种解决办法了吧?」
「倘若真是那样就好了……」
元与美羽如此交谈的同时,仍持续做着义大利面。他将煮好的面条放入平底锅内与酱料一起搅拌。
「来,这是和风鲷鱼培根蛋汁义大利面。」
元把淋上浓稠半生蛋的义大利面端至沙发前的长桌上。这道义大利面添加了和风酱,并且以牛奶与蛋汁来增加稠度,另外还使用奶油与酱油香煎鲷鱼生鱼片,接着把铺在生鱼片下的紫苏稍微川烫、切丝,最后加入面中再撒上芝麻就完成了 。
「看起来真美味。」
美羽看得双眼发亮。
「那就快吃吧。」
当元准备拿筷子过来时——
「可以帮我拿叉子与汤匙吗?」
「因为是和风的,我觉得用筷子会比较有气氛哦。」
「其实是因为我长期住在国外,所以不太习惯使用筷子……」
「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
美羽看似害羞地如此说道,元姑且拿了叉子与汤匙交给她。两人双手合十地说出「我开动了」,之后便开始享受眼前的餐点。
「这个义大利面……真好吃。」
美羽将沾满酱汁的义大利面放入嘴中之后,立刻开心地将手贴在自己的脸頼上。
「好歹我也自己做菜长达十年以上了。几乎是每天放学之后,就会立刻赶往超市购贾食材回家做饭。」
「既然如此,你只要买超市内贩卖的熟食就好了吧?」
「那么做很花钱,而且我也想让结花吃得营养一点,因此一直以来都会努力想办法将便宜的食材做成美味佳肴。这一切都是为了结花。」
元说完后,美羽露出讶异的表情。
「我从之前就一直有这种感觉,你其实有……恋妹情节对吧?」
「噗呼!」
元差点把嘴里的义大利面喷出来。
「而且还十分严重……我没说错吧?」
「嗯,对啊,我确实有恋妹情节!」
「果然是这样。」
「不过我之所以会有恋妹情节,都是基于守护结花的使命!」
「意思是你除了有恋妹情节以外,还是个中二病患者罗?」
「才不是!」
元用力地摇头否定。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们兄妹俩会单独住在外面呢?」
「这种事情你不是应该早就知道了吗?」
元不解地皱起眉头。
「对于那种私事,我是不会随意调查的。虽然基本上是查得出来。」
「我爸妈在十年的那场意外中过世了。就在我七岁那年。」
「这样啊。」
「当唯一的亲人也过世后,我便与结花相依为命。我爸妈的遗言就是要我好好照顾结我只是遵守着这个承诺而已。」
「原来如此。」
美羽一边淡然地回应,一边继续把义大利面送入口中。
「没想到你的反应还挺平淡呢。大多数的人在听完这件事之后,都会明显对我表示同情。」
「你希望我同情你吗?」
「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就只是感到不可思议而已。」
「我也在那个『血之星期日事件』中失去了哥哥。」
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的美羽坦率地说道。
「这样啊。」
「虽然我与他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当时为了保护我而被火包围,然后就这样下落不明了。」
「……」
尽管元觉得这情况跟自己的经历很相似,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口。
「我则是在那之后才变得能够使用魔学。似乎是因为我当时痛哭尖叫,导致声音产生变化,所以才成为了魔学使。换句话说,我目前的成就全都拜哥哥所赐。」
「这样啊,不过你是诞生自魔学使世家吧?」
「就像我之前所说的那样,光靠血统是无法成为魔学使的。尤其我的血统是,母亲虽然来自于魔学使辈出的英国名门弗洛雷斯家,父亲却是在极东日本担任历史学家的非魔学使。」
「嗯——没想到你的父母会结婚耶。」
「听说是母亲对父亲一见钟情,而且祖父母也十分中意父亲,于是便邀请父亲住进了弗洛雷斯家。因此我小时候一直生活在英国的弗洛雷斯家,与我的义兄住在一起。」
「感觉你的身世背景还挺复杂的。那你为什么会来到日本?」
「因为父亲从英国大学被调职到日本大学,我就跟着父亲一起来了。」
「原来如此……」
「自从那起事件之后,我也经常受到他人的同情,所以明白那种感觉其实并不好受。」
「……嗯,我了解了。」
元感戚到有些意外。他没想到美羽这个教养良好、个性宛如天然呆大小姐的人,竟然有着这样的过去。
(我说御崎啊……)
「你偶尔会改口直呼我的姓氏呢。」
美羽显得一脸开心。
「这句话轮不到你来说吧,你也很少直接叫我的姓名啊。」
「既然如此,从现在起我就直呼你的名字,也请你直接喊我的名字吧。」
美羽露出微笑,让元不禁觉得自己差点被吸入她那双碧蓝色的眼眸之中,所以立刻将脸撇向一旁。
「突然就直呼名字啊。算了,反正我无所谓……」
「话说回来,你刚才打算说什么呢,元?」
「也没什么啦,就是你刚才说到自己是拜你哥所赐才成为魔学使……意思是你很庆幸自己能成为魔学使吗?」
「为什么你会想问这个问题呢?」
「呃,因为那起意外不是魔学使所造成的吗?」
「我记得那起意外是因为组成多重福音的实验失败,未能阻止现象暴走而造成的吧。」
「总之不管内情为何,就是因为那起事件的关系,导致我对于『魔学使』没什么好印象,所以才想问你有什么想法。」
「原来是这么回事。」
美羽在吃下最后一口义大利面之后,一边把叉子放下来一边点了个头。
「我至今一次都没有庆幸过自己成为了魔学使。」
「真的假的?完全看不出来耶,感觉你总是充满活力地使用魔学啊?」
「即便如此,但我确实从未因担任魔学使而感到庆幸。虽说在养成学校的近战选拔赛中获胜时,我的确很开心,但我认为即便自己不是魔学使也无妨。只是……」
「只是?」
「只是这个世界与魔学都是由神明所创造的。若是神明希望我能够使用魔学的话,我愿意去钻研魔学。即便魔学曾引起让我痛苦的事——我也认为这是身为弗洛雷斯家一员的责任。」
「嗯——原来是这样啊。」
元默默地盯着美羽。虽然美羽乍看之下是个被荣耀与自信所驱使的少女,可是元现在开始觉得自己得稍稍改变对她的认知才行。
「感觉气氛变得有些沉重呢。等吃完饭之后,先稍作休息,到傍晚再回文部魔学省吧。」
「嗯,这样也好。」
「元做的义大利面很好吃。原来面条要等水沸腾之后才能够放进去呀。」
「若你感到疑惑的话,就先看一下商品包装上的说明吧。」
元无奈地耸了耸肩。
在太阳逐渐西沉之际,元随着美羽回到了位于文部魔学省最上层的魔学使课。当两人穿过了坚固的门走进办公室里时,前方有一位身材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元总觉得那张脸好像曾在哪里看过。
「御、御崎小姐。」
「发生了什么事吗,大臣?」
元在听见美羽这句话之后便想起来了。他就想说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原来是现任的文部魔学大臣。虽然元不记得大臣的名字,但至少也在车站前的影像传送机上看过。略显圆润的脸型配上汗如雨下的秃头,这就是大臣平日给人的感觉。这样的大人物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让元莫名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你刚才是跑哪去了?」
「我稍微回家休息了一下。」
「这样啊,总之你平安回来就好。」
大臣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同时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发生了……什么事吗?难道『水银』又出现了?」
美羽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凝重。
「不,不是这件事。呃,该从何说起呢……」
「待会独乐户祭司将会前来文部魔学省一趟。」
正当大臣不知该如何解释之际,事务次长——箒从背后走了过来,简洁扼要地说明。
「祭司要来这里吗!?」
「想必是为了结花小姐的事吧。」
(为了结花!?)
虽然元差点大喊出声,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或许很快就要派结花小姐出动了。」
听完箒的说明之后,美羽倒吸了一口气。
「话说结花小姐在哪里呢?好像四处都没看见她。」
「为了让她随时都能够出任务,我吩咐她在自己的房间待命。」
「我知道了。那么,记得带她一起来接见祭司。要是让教会误以为文部魔学省不愿意配合,事情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我知道了,我立刻去叫她过来。」
美羽敬完礼之后,随即右转向前走去。元则紧跟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祭司来访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为什么大臣会这么紧张?」
当两人走进升降梯之后,元;立刻开口发问,美羽把背部依靠在升降梯的墙面上,焦虑地咬着指甲。」
「若是我们对祭司稍有怠慢的话,松岛大臣就会被迫请辞去文部魔学大臣一职。到时或许还可能会导致内阁改组。」
「祭司有这么伟大啊?」
「至少在文部魔学省里,最伟大的人物就是教会极东日本分部的分部长,也就是祭司。」
「祭司的地位比大臣更高吗?」
「关于魔学使的部分,若是没有教会的话根本不能做任何事。包含防卫军的魔学使或是文部魔学省的魔学使,所有的魔学使全都隶属于教会。听说全世界无论哪里,都是这么比照办理。」
「这样啊。」
「既然位高权重的祭司会亲自登门拜访,表示他们那边准备执行某种具体行动了。」
「……这件事与结花有关吗?」
「很有可能。」
他们就这样一边聊着,一边来到地下楼层的住宿区。两人继续沿着螺旋状的走廊向下走,最后在某个房间前停下脚步。
美羽伸手敲了敲门。
「结花,祭司即将来访文部魔学省,请你在三分钟之内换上正装——」
她还未说完,自动门便以横移的方式打开来。
结花穿着一身毫无皱褶的魔学使制服,并且摆出敬礼的姿势站在原地。她的眼神中散发决心与紧张感。
「本人相庭结花,立刻前往报到。」
☆
位在文部魔学省顶楼的魔学使课里,此时弥漫着一股诡谲的气氛。从入口至特别会客室的 通道上有人正动作仓皇地打扫,整个楼层的魔学使则是沿着通道站成两排,而且每个人的表情都严肃到十分诡异。不过全体魔学使都有个共通的特徵,就是都显得异常紧张。因为即将来到此处的人,堪称是全日本魔学使的首长。
站在队列前方最接近门口的人,正是省内公务员的首长箒事务次长,然后依序是美羽以及相—花。至于身为兄长的元则是站在她们的旁边。
多数的魔学使都有些神经质地不断看向墙上的时钟,事务次长露出一副与他无关的模样、直挺挺地站着,而美羽跟结花的表情则是有些僵硬。只是并非魔学使的元完全无法理解现场的气氛为何会如此紧张,一个人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喂。」
元小声呼唤之后,美羽仅转移视线看着他。
「有什么事吗?」
「虽然这句话我刚才已经问过好几遍了……不过祭司真的有这么伟大吗?」
「他是『魔学使』必须服从的对象。如果以君臣来比喻的话,他就像是君王或皇帝般的存在。」
「这么伟大吗!?既然如此,我居然还能待在这里啊。」
公务员法有一条规定,未满十六岁的特别公务员在即将参与危险活动之际,必须与其监护人进行联络。美羽就是以这条法令当作藉口,让箒特别允许元也能一起参与。
「独乐户祭司已经抵达一楼了。」
透过通讯器接获联络的事务次长静静地公布了此消息之后,排成两列的魔学使全都马上立正站好,不敢乱动。当现场众人的紧张感达到最高峰时,办公室的大门慢慢地打开来,一名身穿祭司服的男子在大臣的带领之下走进室内。魔学使们见状后,立刻同时将右手抵在额头上摆出敬礼的姿势,想常然耳,美羽跟结花也不例外。
祭司一边对着所有魔学使露出温和的笑容,一边沿着通道向前走去。
(这个人就是祭司吗……)
对方远比元想象中还要年轻许多。因为听说他是全魔学使的首长,所以元一直觉得会是以名老者。不过如今仔细回想,美羽曾说过祭司与箒是同期的魔学使。
祭司的长相有如外国人般轮廓较深,是个身材高姚的美男子。依照各方面的条件来看,他给人的感觉实在不像是一名祭司,与站在他身旁的松岛大臣那一脸阿谀奉承的模样完全形成对比。
接着祭司来到了美羽等人的面前。
「此次劳烦您远道而来莅临本单位,实在是令我们担待不起,独乐户祭司。」
箒以单膝跪地的方式鞠躬敬礼,祭司则是将手放在箒的头上。
「看见箒先生依然如此神采奕奕,我深感欣慰。」
祭司露出一张皮笑肉不笑的独特表情如此回答着。
「御崎小姐也别来无恙呢。」
「谢谢祭司的关心。」
而后祭司来到了结花的面前。
「你就是相庭结花小姐吧。」
「很、很荣幸见到您,我的名字叫做相庭结花。」
结花立刻屈膝跪下,与箒同样以最恭敬的方式敬礼。
「你好,我的名字叫做独乐户猛。」
祭司将手放在结花的头顶上说道:
「我能够从你身上感受到一股很强大的力量。确实一如大臣所言,你不愧是文部魔学省的得意门生。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是。」
结花以坚定的语气开口回应。
「那么,这名男子是谁呢?感觉上不像是魔学使的相关人士。」
祭司朝着元瞥了一眼。
「!为什么你还在这里?」
大臣露出十分厌恶的表情向箒问道。
「这位是结花的哥哥,名字叫相庭元。」
箒冷静地开口应对。
「那种事情我当然知道。我是在问他为什么也站在这里。」
「公务员法第十条第七项规定,未满十六岁的特别公务员在即将参与危险战斗之际,必须与其监护人联络。由于他是相庭结花唯一的亲人兼监护人,因此纯粹只是让他参与这场迎宾仪式。关于接下来的会议,当然不会让他参加。」
「这样啊,那就好。」
虽然松岛的嘴上这么说,却明显露出无法接受这种说词的样子。其实元也很想参加接下来的会议,不过为了避免给结花等人带来困扰,还是决定忍住这股冲动。
「不,就让他也一起参加吧。」
祭司忽然说出了这句话,让大臣、美羽以及结花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能够理解身为兄长,必定很想知道自己的亲生妹妹接下来会被派去从事何种任务的心情。」
独乐户说完之后,便来到了元的面前。
「请原谅我们让你的家人参与这种潜藏危险性的作战计画。」
语毕,独乐户便弯下腰。
「呃,该怎么说呢……」
「我们拥有神明的庇护,所以我相信神明一定会引导我们化险为夷的。」
「喔……」
低头回礼的元没想到独乐户是这么明理的人,令他对对方有些另眼相看。」
「那么,相庭先生也一起往这边请。」
在箒的带领之下,祭司、大臣、美羽、结花以及元走进了位在深处的会客室。
会客室内放有圆桌形式的会议桌,祭司被引导至最里面、看起来原先应该是由大臣所坐的座位,而依序坐在旁边座位上的人是大臣、美羽、结花,然后是元。
「那么,我今日会来到这里,是有一事相求。」
等所有人都坐在位子上之后,祭司便环视着众人如此说道。
「我的部下们终于顺利找出邪恶异教徒的潜伏地点了,也就是『水银』的所在之处。」
在场众人听见祭司的这句话,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您说的是我等至今完全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的那位『水银』的下落吗?」
「因为我们这边有我们自己的联络网。」
相较于美羽大感讶异的发言,独乐户则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教会已有数名同胞因该名异教徒而殉教。我还听说此人也惊扰到各位了。」
「……是的,我们已经三度让她逃掉了。」
「这没什么好意外的,因为她的实力在至今所出现的『科法使』里算是佼佼者。」
独乐户说完之后,便扭头看向箒。
「当我们两人还站在第一线时,也出现过一名相当厉害的『科法使』。那人是以过去的罪犯之名『哥白尼』来称呼自己。」
「……」
事务次长默默地点了点头。
「依照我所听来关于『水银』的情报,她的战斗方式与『哥白尼』十分相相似,所以我猜想他们两人或许有所关联。」
「哥白尼……」
美羽在嘴里重复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不好意思有些离题了。总而言之,我们已经查明『水银』的潜伏地点了。虽然原先应当派遣教会的圣骑士前往处理,但因为目前正处于无法正常使用福音的状况,所以此任务对于圣骑士而言负担有点太重了。」
元很清楚独乐户所说的状况,就是『福音矛盾』。现在就连教会的人都无法正常使用『魔学』。
「因此关于捕获『水银』一事,我想拜托御崎小姐与相庭结花小姐你们负责。若是被誉为『无敌霸王姬』的御崎小姐,以及罕见的白福音使结花小姐联手的话,相信一定能够顺利逮捕『水银』的。如何?你们愿意接受这个请托吗?」
独乐户朝着在场的两位女性看过去。在经过一小段时间之后,美羽点头答应了。
「既然是祭司亲自下令,我等当然义不容辞……不过在我方无法使用黑福音的状况下,逮捕『水银』一事势必会困难重重,能恳请祭司指导我们一些战斗方法吗?」
「嗯,这当然没有问题。」
「!感谢祭司愿意倾囊相授。那么,究竟是要用什么方法呢?」
当美羽提出这个问题后,箒代替祭司开口说出了答案。
「您打算将『TEM•DOT SHELL』传授给她吗?」
美羽听完此话后,一脸惊讶地扭头看向结花。
「请问『TEM•DOT SHELL』是什么呢?」
大臣不解地皱起眉头。元也抱持着相同的疑问。
「被称为『艾尔特拉希尔』的世界树上,写有福音与其对应的现象,而世界树的正式名称就是『DOT SHELL』。」
箒继续解释着眼下所面临的状况。
「造成目前这个状况的原因,就是『DoT SHELL』的对应法则不知为何发生故障。至于『TEM•DOT SHELL』说穿了就是『DOT SHELL』的替代品,是一种能够在限定的时间与范围内,让福音与现象产生出全新对应法则的白福音。这是教会所负责管理的隐藏福音之一。意思是敎会愿意将这个福音传授给结花小姐。」
祭司点头表示同意。
「现在正是『TEM•DOT SHELL』发挥功用的时候,很遗憾的是,教会里目前并没有优秀到能够使用『TEM•DOT SHELL』的白福音使。即使找遍整个极东日本境内也几乎无人能够使用,所以我们才会想将此任务交给身为最优秀白福音使的你。结花小姐,你愿意接受这个请托吗?」
独乐户维持着脸上温柔的笑容如此说道。
「好的……请务必让我负责这个任务。」
当结花毫不犹豫地答应之后,美羽也坚定地点头回答「我知道了」。
「感谢两位。结花小姐的兄长,请问这样可以吗?」
独乐户扭头看往元的方向。
「……既然结花都这么说了,我也不会开口反对。但是当她参与危险的任务时,我也会一起……」
元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原因是坐在旁边的美羽正以眼神提醒自己。她那碧蓝色的眼眸中明显写着「别再说了」这四个字。
「呃、我是说,结花都这么说了,我想应该没问题吧。」
听见元这么说,独乐户满足似地点了点头。
「请问逮捕计画预计在何时执行呢?」
箒翻开了写有行程表的笔记本。
「就订在今晚吧,毕竟异教徒随时可能会更换根据地。」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就立刻开始进行准备。」
「那么,请随我来,结花小姐。」
独乐户对箸结花招了招手。
「是。」
当结花露出微妙的表情走上前去之后,独乐户便从祭司服中取出了一块宝玉,这颗蓝色水晶球恰好是能够一个手掌握住的大小。结花战战兢兢地从独乐户手中接下这颗宝玉。
「这颗水晶球里刻有教会秘藏的福音『TEM•DOT SHELL』。将它扔至地板使之碎裂后,地面上便会出现相关的福音,不过时间只能维持三秒。你就趁着此期间将内容记下来。由于机会只有一次,请务必慎重处理。」
「是!」
「那么,之后圣骑士的使者将会来到这里,关于『水银』的潜伏地点请到时再向使者提问。」
独乐户说完之后,便转身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
「您要回去了吗?」
松岛大臣迅速上前,箒也从座位上起身。
「我接下来会前往政厅一趟,向总理说明公布消息当天的事宜。」
独乐户拒绝了大臣想帮忙带路前往政厅的好意。
「那么,愿上帝保佑各位。」
他露出一脸平静的笑容,环视在场的每一个人。
☆
「元,很抱歉刚才打断你继续发问……」
待独乐户离开之后,在陷入一片寂静的会客室里,美羽以十分内疚的语气说道。目前房间内就只有美羽、元以及结花三个人。
「没关系,不过当结花参与危险任务时我也要同行的约定,现在还算数吧?」
「嗯,这是当然。其实我当时会阻止你说下去,是因为如果让大臣跟箒先生听见的话,他们势必会反对。」
「这样啊,反正只要美羽你没有反对就好……只不过,结花啊……」
元看向自己的妹妹。
「虽然你当下那么答应对方了,不过真的没问题吗?到时你可是得站在魔学使对抗科法使的第一线上喔?」
「嗯,毕竟我是一名魔学使嘛。」
结花坚定地点了个头,她的脸上毫无一丝迷惘。
「这样啊……既然如此,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但是到时候我也会一起去。」
元一脸难以释怀地点头。
「话说回来,室长……」
结花神情紧张地看向美羽。
「为什么祭司只命令我们两人前往袭击呢?考虑到以『水银』作为目标的风险来看的话,应该要指派更多人来参与这场作战才对吧?」
「虽然我也不懂祭司真正的用意,不过或许是为了避免『TEM•DOT SHELL』外流吧。既然演变成作战,势必需要咏唱福音,即使利用『腹语咏唱』,擅长读唇语的人遗是能偷学去。」
「这么重要的福音交给我来保管,不要紧吗?」
「或许这也是他们考量到今后的状况后,当成是神的旨意吧。假如顺利完成这个任务,他们说不定会徵召结花去担任『圣骑士』喔。」
「我只想担任一名文部魔学省的职员,继续陪伴在室长的身边。」
「我很高兴你有这份心,可是如今几乎没有任何优秀的白福音使存在……如果『矛盾福音』继续持续下去的话,你的重要性只会有增无减。」
美羽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
「意思是结花将会更容易卷入危险之中罗?」
「若是结花正式成为『圣骑士』,元你几乎不可能有办法继续陪同结花去参与作战了。」
「唔——」
元将右手紧握成拳,然后轻轻打向左掌中。
「我觉得这种事等成真之后再思考也不迟,现在只要专心思考该如何顺利完成任务。」
美羽指着会客室桌上的地图说道。
「『水银』的潜伏地点位在五十年前开发的多摩美新城。虽然那里当初是为了要让人口持续增加的帝都居民能有更多居住空间而建造的,不过因为该处距离最近的车站需徒步二十分钟以上,所以荒废了。而『水银』就躲在此处某栋公寓最顶楼的一间套房里。」
美羽伸手指向有好几栋公寓并立的社区。
「我有听过多摩美这个地方,记得那里几乎是一片废墟吧。」
「嗯,那里一共有十栋公寓,最多能容纳五千人,这社区就只住着祖父母辈的居民,而且好像全都十分年长。由于『水银』潜伏的五号公寓中似乎没有其他住户,所以到时即使爆发战斗也不会波及无辜。因此本次的作战计画是要于五号公寓内完成任务,若是目标逃离该处的话就放弃追捕。因为与其害平民卷入战斗,倒不如让任务失败、回来挨骂。更何况『水银』也不会去危害平民。」
结花也表示同意般地点了个头。
「我们的目标是活捉『水银』,但是当目标进行抵抗或我方成员有性命之忧时,不得以可以杀死目标……」
「杀死目标……」
元露出了有些凝重的表情。他确实能理解一旦爆发战斗的话就有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加上对方又杀了好几名魔学使,同时也是打算谋害结花与美羽的敌人。假如不杀掉对方的话,丧命的将会是自己人,根本没有两全其美的做法。然而元在听完美羽解释科法使的过往之后,实在在没办法将对方视为敌人。再说元实际上也不希望自家妹妹卷入魔学与科法的恶斗之中。
「实战方面就交给我在负责。不过因为 『TEM•DOT SHELL』的有效范围只有以咏唱者为中心的半径十公尺之内,,而我也有义务要保护你们,所以到时请尽可能别离我太远,作战时问是十分钟,这也是『TEM•DOT SHELL』的有效时间。」
「我知道了。」
「至于最关键的『TEM•DOT SHELL』,你要现在学习吗,结花?」
「好、好的,我这就开始。」
结花把祭司交给自己的宝玉摆放在桌上。
「这东西该怎么使用呢?虽然祭司叫我把它摔破……」
「我也没有使用过这种东西……」
美羽跟结花看着桌上的蓝色水晶。
「你就依照祭司的指示,试着把水晶用力扔向地板摔破它吧。如此一来,福音应该会在短时间之内显现于地面上,你就趁着那段时间把福音记下。你办得到吧?」
「咦?是、是的,没问题。」
「我不会看的,毕竟那福音只有传授给你而已。」
「我知道了。」
结花一脸紧张地举起宝玉,然后用力地将之扔向地板。尽管对于当事人而言似乎已经十分用力地砸出去了,不过看在旁人眼中,就只是轻轻从手中把宝玉抛向地面罢了。
「喂,以那种力道砸得破吗?」
就在元喊出这句话的同时,宝玉恰好落在地上,并且碎成粉末。接着粉末落卜的地点便开始逐一浮现出蓝色文字。
「这是福音!」
结花慌慌张张地仔细阅读每一个字。至于元看着排列在地板上的文字,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对喔……这跟我拯救美羽时,浮现在眼前的象形文字很相似吧。换句话说,那果真与魔学有关?)
就在元冒出以上想法的时候,地上的文字消失了。
「……我记住了。」
「这样啊。」
美羽随即转过身来。
「不必记在纸上吗?」
元担心地提问,结花听见后摇了摇头。
「因为不能随意告知他人,所以基本上我们不会把福音抄写在纸上。」
元觉得这对于记性差的自己来说有点难以做到。
「利用『TEM•DOT SHELL』这个福音,我想应该能够重新定义福音与其对应的现象吧。」
「是的,里面的文法确实是如此。」
「你这次只要定义『火剑』、『火球』、『飞翔』与『空气墙』四种现象就可以了。就算定义太多也用不到,只是增加风险而已。」
「我知道了。那么,到时候定义的福音叙述该怎么办呢?原则上我都能够重新定义。」
「我觉得用习惯的福音在危急时刻比较能派得上用场,所以你只要沿用刻在艾尔特拉希尔上的内容,也就是现今所使用的福音叙述就好。」
「我知道了。」
结花点头答应。
「那就来练习一次吧。结花,准备好咏唱福音了吗?」
「……好了。」
「那就开始吧。」
结花先是点头,之后深吸了一口气。
她咏唱出的福音是元至今听过的福音中,内容最长的。当福音咏唱完的瞬间,结花的身体迸射出十字状的光芒,而这道光辉接下来也一直存在于结花的胸口上。
「你、你没事吧!?会不会痛?」
「我、我没事。」
结花一脸困惑地掩住自己的胸口。
「这样就好了吗,室长?」
「你目前成为了在一定时间与范围内能发挥出与『艾尔特拉希尔之树』同等力量的存在。目前你附近的范围里,应该没有『福音矛盾』了。」
美羽也略显兴奋地说道。
「那我就来试试看罗。」
美羽把曾经用来对抗『水银』的剑柄握在手上,开始咏唱福音。
「我以全能管理者之名定义,在此定义火炎之剑(#IL ADMIRA BETCREA #FAL SWOR)」
下个瞬间,剑柄立刻产生出『炎之刃』,并不断地散发出强烈的光亮与热能。利用SAM所形成的一般剑刃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真的是好久不见呢……」
美羽怜爱似地想将火剑抱入怀中。
「噗,你干嘛对着魔学剑看到双眼发直啊?」
「我就是喜欢火剑到难以自拔。你快看这美丽的光亮,还有它能够自由改变的形体……和容易发生延迟且效果极差的SAM相比,根本天差地远。」
「你这种特殊癖好,有什么资格批评我的恋妹情节啊?」
就在元鄙视地皱起眉头时——
「唔……」
结花忽然抱住自己发亮的胸口蹲了下来。
「结花!?」
元跟美羽立刻蹲坐在结花的身边。结花此时的脸色十分苍白,呼吸也很急促。
「你怎么了?」
正当元为了安抚结花而伸手摸向她的背部时,结花随即以虚弱的语气回了一句「我没事」。然而结花的脸色与这句话恰恰相反,看起来非常糟糕。
「或许是我咏唱福音,透过结花产生现象时,对她造成了负担。」
美羽也担心似地咬紧下唇。
「怎么办?之后与『水银』对决时,不只会咏唱一次福音而已吧?假使每次都会让结花这么痛苦的话,她的身体会撑不住……」
「嗯……这个我知道。」
美羽脸色苍白地点头。
「总之,我会将此事报给事务次长,请他延后执行今晚的作战。若是结花能透过训练而逐渐习惯的话也就无所谓,但假使不行,就只能采取其他方法了。」
「我、我不要紧!」
结花忽然站了起来。
「我只是因为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感觉,有点吓到而已。这个福音并没有对我的身体造成负担。」
「可是……」
「结花,别勉强自己,美羽都说要延期了……」
「不行。」
结花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着元。
「但是……」
「我不要紧,我绝对没问题的。」
结花彷佛在安慰自己般地如此说着。
「不过……」
「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
「……」
结花很明显是在逞强,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观美羽则是露出十分严厉的眼神看向结花。
「虽然我能够理解结花的感受,不过你真的没问题吗?执行任务中或许会不断发动福音,你撑得住吗?」
「可以。」
「若是结花的身体发生异状,甚至会令我跟元置身于危险之中。明白这点,你依然能坚称自己承受得了吗?」
「是,我一定会撑住的!」
结花露出真挚的眼神看向美羽。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小段时间之后,美羽点头说道: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元应该也没意见吧?」
「……嗯,虽然我其实很反对,不过……」
「不过?」
「就像我之前说的,既然结花决定要那么做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因为我想尊重她的心情。至于我……只要能一起去就好……」
听见元无力地说完之后,美羽轻笑了一声,点头说道:
「为了避免给结花带来太多负担,我会尽可能地在短时间内完成任务。若是途中发生问题的话,我们就立刻撤离现场。结花也没有意见吧?」
「当然。」
「任务一如原定计画,于今夜九点搭乘三线车前往现场,凌晨十二点执行任务。在此之前,就先到我家吃晚餐吧。至于准备晚餐的工作,可以拜托元吗?」
「嗯,毕竟是我的妹妹准备上战场。我会多做一些补充体力的料理。」
「这部分的支出全数由文部魔学省支付,去超市添购喜欢的高级食材也没问题喔。」
「嗯,我知道了。」
「另外,元。」
美羽露出了万夫莫敌的笑容看向元。
「嗯?怎么了吗?」
「虽然我之前总是承蒙你的救助,不过今晚我会让你见识大家称呼我为,『无敌霸王姬』的原因喔。」
说出此话的美羽脸上充满了自信。
三线车是一种移动于三条轨道上的固定路线交通工具,两条轨道用来支撑车轮,还有一条则是提供励起波动。由于驱动SAM的励起波动并非透过无线传送,而是直接由轨道提供,因此拥有很高的输出效率。由于行驶速度很快,所以包含极东日本在内,是许多国家的主要交通工具。
从帝都东京的中心搭乘三线车向西行驶五十分钟左右,就会抵达『多摩美新城站』。
逮捕『水银』的作战计画确立后经过了四个小时,此刻正值晚上十点。元、美羽以及结花三人出现在多摩美新城站里。
即便乘载通勤族的三线车不断地驶入月台,却也只有三三两两的乘客从车厢中走出来。这里虽然是于五十年前开山辟地建设而成的住宅区,不过如今的居民数量已经少到让外界称呼这里为废墟的地步。
「这身打扮真不适合你耶。」
在车站的角落,元看着眼前的美羽如此说道。
「你很烦耶。」
美羽有些不悦地开口回应。此刻的她并非穿着平常那套魔学使制服,而是一身水手服。由于魔学使的服装太过引人注目,因此美羽才会为了配合元而换成这身装扮。但在这么晚的时间,也就只有通勤族会出现在车站里,身穿制服的三个年轻人终究还是十分引人侧目。
「再说要不是为了配合你,我才不想穿成这样呢。」
「是说金发配上水手服还真是奇怪耶?总觉得你这副模样简直就像是恋爱喜剧漫画里,为了促进剧情发展而临时追加的归国子女角色。到最后终究还是败给真正的女主角,然后暗自落泪……」
「完全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美羽气呼呼地扭头看向一旁。
「我反而觉得这身打扮很适合室长喔,很有时下高中女生的感觉。」
结花穿着国中制服站在一旁,面带笑容如此说着。
「结花,你不必因为她是你的上司,就说出这种客套话喔。」
「才没有那回事呢,我是真心觉得室长无论穿什么都很合适喔。」
「结花的嘴巴就是这么甜。」
美羽一边如此说着,一边把结花的脸埋进自身那丰满的胸部中,赞许地摸了摸她的头。元基于各种含意,露出了有些羡慕的眼神盯着眼前的景象。
「所以咧,教会的人什么时候才要过来?若是再不来的话,不就枉费美羽特地以一身角色扮演的模样在这里等吗?」
「我想应该就快来了,若是情况允许的话,我实在很不想见到那个人。」
美羽边看着验票口的方向,一边不悦地哪起嘴巴。
「你认识要来的人吗?」
「基本上算是认识……啊,就在那边……咦!」
美羽错愕到说不出话来,一旁的相庭兄妹也露出了相同的表情。
「那是怎么回事……」
验票□附近出现了一群装扮诡异的人。他们之中大约有十名左右身穿黑色修道服的男性,还有一名修女打扮的少女。这群人因为服装的关系,导致他们十分引人侧目,其中又以领头的少女特别招摇。这位身材矮小的美少女拥有一头乌溜长发,看起来年纪应该与结花差不多。
少女在发现美羽之后,立刻露出憋笑的表情走了过来。
「我说御崎啊,你这身装扮是怎么回事?是在搞笑吗?简直就跟恋爱喜剧漫画里,负责推动剧情的归国子女一样呢。」
少女以十分男性化的用词说道。
「假如我是归国子女的话,那你又是什么呢!?装扮这么招摇,而且还一大群人过来……请问你有搞清楚此次的作战目标吗?」
「你根本没有资格批评我吧。圣骑士本来就必须随时维持这身装扮啊。再说我们也有派人负责监视目标,已经确认过她就待在房间里,所以就算我们在这里十分引人侧目也无伤大雅。」
少女说完之后,便看向结花。
「这个女生就是报告中提到的白福音使?」
「我叫相庭结花。」
「我是铃原五十铃,职位是圣骑士团长。」
铃原一脸高傲地朝结花伸出手。
「那么,旁边这位眼神凶恶的男生是谁啊?」
「你说谁眼神凶恶啊?」
「他叫相庭元,是结花的兄长。」
美羽简短地回答。
「哥哥?我没听说他会参加。」
「有他在身边的话,能够让结花的白福音现象更加安定,因此我便让他一起参加了。」
「局外人参与这种高度机密的作战计画,可是一大问题,之后我会向上呈报的。」
「无所谓。比起这个,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人?你们应该没有参加这场围捕作战吧? 」
「我们圣骑士当然不会参与此次作战。我们只负责监视此次计画是否有顺利执行。」
「即使是担任监视人员,这人数也……」
美羽质疑般地眯起了双眼。
「因为『水银』的关系,导致我们有六名同伴殉教了。」
铃原不悦地吐出这句话。
「是在那场『科法使歼灭作战』里……是吗?」
「没错。所以若是情况许可的话,我们很想亲自执行这场圣战,但既然祭司亲自下令,我们也只能配合。只是假如你们失手的话,我们就会采取行动。」
「所以才带了这么多人吗……」
「嗯,所以麻烦你告诉我,你们预定在『TEM•DOT SHELL』登录哪些福音?」
「这有经过祭司的允许吗?」
「许可书在这里。」
铃原拿出一张羊皮纸。美羽在瞥了一眼其中的内容之后,便有些不满地回了一句「有火球、火剑、飞翔以及空气墙四种,至于福音则是照旧。」
「我知道了。总之接下来就分头行动,到时在现场碰头吧。」
语毕,铃原便领着修道服队伍转身离去。
「那么,我们也出发吧。」
美羽点了一下头后,元和结花也跟着点头表示同意。
从车站朝着小山丘走二十分钟左右,便能够看到『水银』所潜伏的多摩美新城。现场没有其他人影,而且除了大马路旁的魔学路灯以外,周围完全没有其他光源。社区内没有任何住家有点亮魔光,这是因为这里根本无人居住。
三人来到多摩美新城的五号公寓,也就是被称为『水银』的科法使所躲藏的建筑物,他们随即躲进了一旁的垃圾放置区。
「……这里对于『水银』而言确实是很不错的根据地。除了没有任何人以外,只要稍加意时间行动的话,也就不会引人注目了。」
美羽看着五号公寓说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在将犯人交给教会之前,先让文部魔学省打听一下关于『福音矛盾』与科法使之间的关系,但我想铃原应该不会答应吧。」
「你跟刚才那位角色扮演女是什么关系?」
「我们在养成学校时是同期学生。」
「但是我看你们的交情似乎不太好啊?」
「那是因为我跟她的风格不太一样。」
美羽说完之后,把身上的运动背包放了下来,接着开始脱掉制服上衣。
「喂!你忽然之间在做什么啊!?」
美羽无视元的抗议直接脱下上衣,露出底下的魔学使制服上半身。接着她又把裙子脱了下来,平常那件长风衣就此从中出现。原来她用别针把裙摆固定在膝盖位置,呈现出迷你裙的状态。等到别针解开来之后,就变回她以往的装扮了。
「原、原来你把魔学使制服穿在里面啊!?」
「嗯?为什么元要这么惊慌呢?」
「呃,这个……」
面对美羽歪着头看向自己的模样,元反而惊慌到说不出话来。
「哥哥,你升上高中之后有交到女朋友吗?」
结花也一边脱掉外衣露出魔学使的制服,一边如此问道。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问我这种问题啊!?虽然我并没有交女朋友就是了。」
「这点小事不必放在心上,哥哥。」
「……」
元板起一张脸用力地甩了甩头。
「那么,事前准备都已经完成,接下来我们就往五号公寓的一楼前进吧。记得一旦开始移勤,直到作战开始之前,全面禁止说话。等时间一到,结花你就立亥咏唱『TEM•DOT SHELL』,然后我们一起走楼梯前往五楼。要抢在目标察觉我们之前展开突击。你们两人请跟紧我。」
「嗯。」
「好的。」
「另外……元。」
美羽露出十分认真的表情看着元。
「请你今天不要使出那股力量。若是让圣骑士他们看见的话,情况会变得很棘手。」
「就算你这么说,那股力量也不是我能够控制的啊。如果结花遭遇危险的话,我一定会尽全力去保护她的。」
「你放心,我赌上『无敌霸王姬』与弗洛雷斯家之名,绝对不会让对方伤到结花的一分一毫。」
美羽点头说着。
「嗯,到时就拜托你罗。」
元虽点头回应,却看向妹妹。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会保护你。)
元再次觉得妹妹真的长大了。在不知不觉之中,她甚至拥有自己的目标,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经常哭哭啼啼的结花了。
结花希望自己能够帮上其他人的忙,而这也是她给自己订定的使命。元愿意以哥哥的立场尊重她的想法,即使这么做会让她走上杀人的道路。不过元也在心中做出决定,假如结花因此而身陷危险的话,就算会违背结花的意愿,他说什么都一定要保护结花。
当时间来到作战开始前十分钟,三人便移动至五号公寓的一楼阶梯前。
周围一片漆黑,空无一人,仅有美羽所携带的魔学提灯散发出蓝色的光源。三个人就这样集中于光源附近。
在这片昏暗的环境之中,只有不时吹拂过脸颊的温暖气息,让人感受到时间的流动。在这片令人喘不过气的紧张感之中,元想起以前的事情。
(我还想说自己怎么会这么焦躁不安,原来是因为现在与当时的气氛很相似啊。)
十年前的夏天,救难队在港湾区的避难装置里发现元跟结花之前,他们两人就是在这种昏暗的瓌境中待了六个小时。虽然此处周围的景致与当时截然不同,但是现在和当时明明非得主动开口找点题不可,却什么话都无法说出口的气氛非常相似。
等元重新回神时,这才发现结花正露出莫名哀伤的眼神看着自己。或许她也回想起当时的事情了。
作战开始的时刻渐渐逼近。
美羽看了看怀表,然后朝着结花点了个头——
结花举起右手,开始咏唱『TEM•DOT SHELL』的福音。
随后结花的身体便与在办公室时一样,散发出了十字状的光芒。那个瞬间,相庭结花成为堪称是支撑此世界的『艾尔特拉希尔之树』的分身。她所散发出来的光芒,正是作战开始的信号。
美羽以手势下达指令之后,便沿着阶梯向上冲去,结花跟元也紧追在后。他们三人就这样一口气踏着阶梯直奔五楼,迅速穿过走廊。『水银』所住的房间就在走廊的最深处。
三人来到了房门前,但是最接近阶梯处的窗户却一片漆黑,看起来根本不像有人住在这里。
美羽先是瞥了结花一眼,接着伸手准备推开房门,但是——
「通通退后!」
美羽忽然惊叫出声。
在传来一阵哒哒哒哒哒的声—后,房门上随即出现了无数个黑色小孔。与此同时,伸手摸向房门的美羽身前接连有好几颗金属子弹落在地上。
这是之前曾经见过的、被科法使称为『枪』的武器所射出的子弹。但是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些子弹全都被美羽所施展出来的屏障挡了下来。美羽透过咏唱福音,在自己的身前形成一道气体密度比正常环境高上一万倍的空气墙。
元反射性地看向结花。尽管结花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不过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瘫坐在地上。她的模样看起来应该是正在忍耐此刻所感受到的痛苦。
枪声忽然中断。美羽趁着对方再次开枪的空档发动反击。
「我以全能管理者之名定义,在此定义扩大的球体火炎向前移动(#IL ADMIRA BETCREA #FAL SPHY LAOB MOB)」
美羽施放出火球,而且是一颗十分巨大的火球,朝着已变成蜂窝状的房门轰过去,随着一阵闪光与爆炸声,房门当场被吹飞。
「『水银』」
美羽大喊。如她所言,打扮成陶瓷娃娃的少女就站在玄关另一端的走廊深处。她的手中握着一把炮管比之前更长的黑色枪枝。少女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看着美羽,不知道她究竟因为什么原因吓到,是因为子弹被挡下来了?还是看见美羽能正常使用福音呢?
原先站在室内走廊深处的『水银』往右方躲避,消失无踪。
美羽不加思索地冲进室内,结花与元也紧跟在后。
不过,美羽迅速跑到走廊底端后却又立刻向重开。接着传来一阵枪响,面向阳台的窗户玻璃杯轰成碎片四散开来。枪声中断之后,美羽举起手准备反击,此时,一颗看似黑色球体的东西忽然废了过来,掉在美羽等人的面前。
「唔!」
美羽先是微微地发出惊呼,接着再次咏唱控制空气密度的福音。几乎与此同时,黑色球体当场炸开。袭向三人的强烈声响与冲击波,都被一道隐形墙壁挡了下来。
「追进去把她困住!」
美羽维持着『空气墙』,再次冲进了位在深处的房间里,元与结花也立刻跟上。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很奇特的房间。整面墙上都堆满了镶有一片玻璃的木制箱子。虽然大多数的木箱都在刚才的爆炸中遭到破坏,不过幸存的部分木箱,其玻璃上正播放着某处闹区的影像。
「『水银』呢!?」
「在那里!」
元伸手指向阳台。银发少女此时正站在阳台的栏杆上,转眼间便从栏杆爬上屋顶,失去了踪影。
「她跑到顶楼了!我们从楼梯上去!」
正当美羽准备折返时,头顶上忽然传来了某种爆炸声响。接着整栋建筑物就彷佛发生地震般摇晃,天花板也开始崩塌。
「请你们两人到我这边来!」
美羽将手伸向逐渐落下的天花板,开始咏唱福音。元与结花则进入她所施展出来的隐形空气墙底下。
在崩落的天花板将放置于柜子上的剩余木箱全数压毁,许多玻璃与混泥土碎片在周围四散之际,元等人在空气墙的保护之下全都毫发无伤。
「她把天花板炸了吗!?」
「爆破是『水银』的拿手绝活!」
几乎被炸光的天花板呈现露天状态,而在天花板的角落有一位宛如人偶般的少女泰然自若地俯视着美羽等人。
「看来是想要我们过去找她吧。」
美羽咏唱『飞翔』的福音向天花板飞去,结花则是往玄关跑,元见状后也立刻追去。
「喂!结花!你的身体还好吗?」
元返回走廊,沿着通往顶楼的阶梯跑上去,同时开口关切跑在前方的自家妹妹。虽然结画回了一句「我没事」,不过这句话却说得有气无力,加上她的动作摇摇晃晃,感觉上上完全是凭着自身的意志力在跑。
(刚次施展了三次魔学……不对,是四次。她的身体真的吃得消吗)
元一边住前跑,一边拿出美羽交给自己的怀表确认时间。距离作战开始已经过了五分钟。 待两人冲上顶楼时,美羽跟『水银』早已展开另一轮的对决。美羽将透过福音所制造出来的『火剑』向前劈去,『水银』则以短剑挡下攻击。美羽从头到尾都没有试图跟『水银』拉开距离,始终与对方短兵相接,似乎是不想让对方有机会开枪攻击。看在元的眼里,美羽的剑术与『水银』挥舞短剑的技巧几乎是平分秋色。
「室长为了我,在尽可能地避免使用福音。」
结花站在顶楼角落一边看着这场战斗,一边不甘心地如此说着。
「是这样吗?」
「室长最擅长的就是在肉搏战中搭配中距离的范围攻击。明明在这么宽阔的空间里,最适合活用这种战术,但她却刻意没有那么做。」
「原来如此。」
「室长!请使出福音吧!」
结花大喊出声。
美羽宛如想回应般地瞥了一眼结花,接着她向后一跳,拉开与对手的距离。美羽朝着结花的所在方向伸出手,摆出了咏唱福音的姿势。『水银』则彷佛在回应般,将短枪握在手中。
虽然两人在元的眼中霞来几乎是同时做出反应,不过似乎是美羽快了一步。『水银』迅速地往侧面一跳,躲开了美羽所施展出来的火球。接着她一边在地上翻滚,一边不断朝着美羽开枪射击。
美羽随即横向跑开躲避攻击,就这样以圆弧状的路径接近『水银』。她举起火剑,砍向站起身的『水银』。
『水银』以短剑挡下攻击,并使用另一只手拔出弯刀。接着她一边以短剑拨开美羽的斩击,一边将弯刀挥向火剑的剑柄。
失去魔学火焰的金属剑柄成了普通的握柄,随着一阵金属声响,就这样与弯刀一起被击飞至半空中。『水银』趁此机会抽出短枪,对准了手无寸铁的美羽。
「糟了!」
就在元如此大喊的时候——
剑柄自正上方朝向『水银』右手中的短枪落下,喷发出红莲之火。炎刃一剑刺穿短枪,将其固定在水泥地面上。与此同时,美羽使出了一记扫堂腿,把露出破绽的『水银』端倒在地。 而后,美羽拔出刺在地上的火剑,抵住『水银』的脖子。
「放下武器!」
「……」
『水银』露出有些错愕的表情,接着把短剑扔在地上。
「是我赢了。我现在依公务员法第十二条的规定逮捕你。」
美羽迅速拿出手铐,将『水银』的双手铐上。『水银』没有做多余的抵抗,乖乖接受逮捕。
「……回答我一个问题。」
『水银』说道。
「你想问什么?」
「你最后是如何在没有咏唱福音的状况下发动火剑的?」
「咏唱过后,火剑在一定时间内,会遵照使用者的指示产生或消除火焰。」
「换句话说,那一连串的攻防都在你的预测之中吗?」
「这个嘛……就当作是这么回事吧。」
美羽顽皮地眨了 一边的眼睛。
「作战结束。」
美羽对着跑向自己的元与结花竖起大拇指,然后把『水银』给扶了起来。
元扭头看向『水银』。『水银』此刻并没有露出任何不甘心的表情,依然维持着先前那种面无表情的模样,站在原地。尽管她一看到元后好像想说些什么,不过到头来还,是没有开口。
「我至今已经与你交手四次……基本上算是一胜一败两平手吧?」
「……你这这个方法下次就不管用了。」
听完『水银』的这番发言,美羽感到高兴之余,心里也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因为这句话听起来像是『水银』确信今后还有机会与她交手。
「原来美羽是真的很厉害呢。」
元也坦率地开口称赞她。
「这就是我在福音能够正常使用时的实力喔。」
美羽一脸得意地挺起胸膛。
「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我也很高兴自己在你的面前没有丢了弗洛雷斯家的脸。」
「真不愧是室长。」
「这全都多亏有结花你的帮忙,真的是辛苦你了。」
美羽温柔地摸了摸泫然欲泣的结花的头。
此时,阶梯处的方向传来人的气息。身穿修道服的男女接连走了过来。原来是铃原与她所率领的圣骑士。
「你们这么快就赶来了吗?不过犯人藏匿地点的情报本来就是来自于你们,这也没办法吧。」
美羽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现在只能把你交给教会了。」
『水银』依然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负责监视的你们也辛苦了。」
美羽等人朝着圣骑士们走了过去。然而对方非但没有说些慰劳的话语,取而代之还朝着 『水银』扔了一个袋状物。当袋子撞击到『水银』与地面时,便喷洒出某种黑色的液体,周围立刻弥漫一股浓郁的臭味。
「这气味是……烈火水!?」
美羽像是十分惊讶似地大喊出声。
「若是你们不想死的话,就赶快离开吧。」
铃原以冷酷的眼神紧盯着『水银』如此说道。
「难道说……!?结花、元!快跑啊!」
美羽如此大喊之后,立刻拉着元与结花的手奔离现场。圣骑士们则宛如接手似地,以半圆形的阵型包围『水银』,异口同声地开始咏唱福音。
「这是……火球福音!」
当圣骑士们咏唱结束的瞬间,躲到顶楼角落避难的结花,随即发出一声惨叫,昏了过去。
「结、结花!」
元蹲坐在一旁呼唤着。结花已经彻底失去意识,对于元的呼唤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美羽蹲下来为结花测量脉搏。
「虽然昏过去了,不过心跳跟呼吸都没有异状!」
「这样啊。」
元安心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那么多人一口气同时咏唱福音的话,会对结花造成相当严重的伤害!」
美羽十分恼怒地瞪向铃原。
「现在就让我们为殉教者报仇雪恨!」
铃原说出此话的同时,圣骑士们便一齐将手中的火球射向『水银』。下个瞬间,『水银』周围就被熊熊烈火包围住了。
「!」
元错愕地注视着眼前的光景。他的视线内满红莲之火,浑身着火的『水银』就在一片灼热的火海之中痛苦挣扎着。
元惊恐到瞳孔也随之放大。十年前的光景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在避难装置外浑身着火的父母,以及她们两人逐渐烧成焦炭的身影,还有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却无力改变此事而躲在避难装置里的自己。
被大火吞噬而痛苦挣扎的『水银』此刻已跪倒在地。由于火光太亮的关系,因此就只能看对方的剪影。元不禁把她的身影与十年前被大火烧死的双亲重叠在一起。
「住、住手——」
元发出怒吼。
他到浑身发烫,不断微微地颤抖着,而他的双手也紧握到指甲已深深地剌入肉里。
(我非得救她不可!)
元有股强烈的冲动,想朝着大火冲去。
正当他准备跨出步伐时——
「元!」
他的肩膀被人抓住,元这才重新回过神来。他扭头看去,发现美羽正一脸凝重地看着自己。
「已经太迟了……『水银』已经没救了。」
「放开我!」
「现在不能让圣骑士发现元的那股力量!」
「我叫你放手!」
元想要挣脱美羽的手,不过等他再次向前望去时,『水银』很明显已经回天乏术了。烈火水一旦点着,就连铁块都能烧熔,接下来只要等它将『水银』彻底烧尽为止。
「唔!」
元懊恼地咬紧下唇。
(我又什么都做不到了吗?)
一股无力感蔓延至元的全身。这是他不愿再次体验到的感受……
等到火焰平息下来之后,圣骑士们手持钉锤,同时朝着『水银』走去。他们就这样逐渐小包围网,慢慢地接近大概被烧成黑炭的『水银』。
「难道他们还想对她做出致命一击吗!?」
就在元瞪着的视线前方,其中一名圣骑士在接近『水银』之后,便高高举起手中的钉锤。 不光只有元,就连美羽也不忍心地把视线撇开之际,圣骑士们忽然开始大呼小叫。于是元再度看向该处,却发现浑身焦黑的『水银』居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赶快给她致命一击!」
就在铃原惊慌地喊出这句话时,『水银』立刻抓住举起钉锤的圣骑士。随后,现场发生爆炸,爆炸点在『水银』身上,那位圣骑士的手脚就这么被炸飞,然后应声倒下。
「立、立刻救治伤患!快啊!」
旁边的同伴们随即将倒地的圣骑士,以及其被炸断的手脚一起抬走。
「自爆!?」
元亲眼见证『水银』在场大火中仍然保持着意识的事实,与其凄惨结局,不禁哑然失声。此时忽然有个东西慢慢地滚到他的面前。
乍看之下,像是一颗呈现锯齿状的陀螺。
「这、这是齿轮!」
元惊呼出声。这东西的尺寸比美羽之前拿给自己看的那个又再大上一圈。
「不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说……!」
美羽惊讶地看向圣骑士们。
「被摆了一道!」
铃原喊出了这句话。她手上握着一个看似肱骨的漆黑东西。但是该物不管怎么看,感觉都像是使用金属所制成的。
「这是怎么回事?美羽……」
元茫然地低语着。
「刚才那个人不是『水银』。」
「不是『水银』!?」
「先前与我交手的是一具机械人偶……简单说来,就是科法透过金属所制造出来,外观状似人类的存在。」
「居、居然有这种东西!?」
方才那位乍看之下与人类没有差别的女性居然是机器,此事令元着实大吃一惊。
但是他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幸好不是人类……)
元的这句话并不是指机器被打坏就无所谓。而是比起眼睁睁看着活人死去,这种情况下无法救助对方所产生的懊悔较为缓和几分。
就在此时——
「可恶——!」
铃原再次大吼出声。她将金属制的骨骼扔在地上,立刻下达撤退命令。当铃原率领圣骑士们走过美羽的身旁时——
「为什么你要做出这种事?即使对方只是机械人偶,但终究还是『福音矛盾』的重要证人啊。」
美羽愤怒地瞪向铃原。
「若是没有我们在场的话,到时就是你们被卷入这场自爆之中。真要说来,你应该我们呢。」
「这件事我会上呈给祭司的。」
铃原听见之后,嗤之以鼻地开口说道:
「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正是祭司大人命令我们来测试相庭结花能否驾驭『TEM•DOT SHELL』。总之就结果而言,能够确定她还算有点用处。但假如她每次战斗时,都像这样昏过去的话,也是很令人伤脑筋啊。」
「你说什么!?」
元听见这段彷佛是在鄙视结花的发言,打算上前理论时,美羽随即制止,勉强安抚住他的情绪。
等圣骑士全都离开之后,结花胸口上的光芒也随之消失。宛如与这道光辉互相呼应般,她慢慢地睁开眼睛。
「结花……你还好吗?」
「……嗯,我不要紧。」
结花虚弱地回答。
「这样啊,那就好。」
「室长,『水银』人呢?」
「『水银』已经死了,不过刚才那名敌人并非『水银』本人……」
「咦?」
「那是机械人偶。」
「!?……这样啊……」
结花不甘心地眯起双眼。元见状后皱起了脸。
「结花……为什么你要这么不甘心呢?」
「咦?因为我这么努力,作战却还是失败了。」
「不过这次的死者就只有机械人偶,还是很值得庆幸吧。」
「但是这次的作战目标本来就是生擒或杀死『水银』啊。」
元默默地注视着结花,在心中大声驳斥这种说法。
「结花……」
元静静地,以十分稳重的语调呼唤妹妹的名字,扶起她的身子。
「你、你怎么了?哥哥。」
「……」
元默不吭声地牵起结花的手,将她带往经『水银』被焚烧的地方。他们走到不签仍冒着白烟,已经烧成焦炭的机械人偶残骸前,停下脚步。
「你说自己想帮上大家的忙,就是为了做出这种事情吗,结花?」
元目不转睛地看着结花。
「咦?」
「你看见这幅光景之后,难道没有任何感觉吗?」
「?」
「无论是呛鼻的气味还是焦黑的地面,都跟十年前那起事件一样吧。」
「!」
结花一脸讶异地看向自己的大哥。
「你口中那些有助于大家的事情,就是指这个吗?只要是敌人,就毫不犹豫地把对方烧成黑炭,把周围一切焚烧殆尽,仇视彼此……帮这些家伙的忙,真的正确吗?」
「谁叫科法使也杀了好几名教会的魔学使……只要能逮住他们的话,也算是为大家着想呀……」
结花将脸撇向一旁,以心虚的口吻如此说着。
「是吗……要我来说,魔学使跟科法使根本是半斤八两。说穿了,就只是使用的武器不同,不过感觉都一样,只是在互相残杀。」
「那种事……」
「元……」
在不知不觉间,美羽已一脸哀伤地站在结花的身旁。
「美羽你也一样。」
元恶狠狠地瞪着美羽。
「你之前曾经说过……能使用魔学是神明的旨意。可是,这种事真的是神明的旨意吗?是神明要你把敌人全都烧成黑炭吗?」
「倘若真的是这样,我看就连神明都有问题吧。幸好这次的敌人是一具机械人偶,可是假使对方是活人的话,就只是杀人犯了。」
「……」
美羽不知该如何反驳。无论是美羽或结花,都露出十分犹豫的表情。
「结果美羽你想要赶紧解决『福音矛盾』,不也只是因为与科法使的战斗之中需要用到魔学吗?」
「不对。若是这个异常状态持续下去的话,不光只有魔学使,全世界势必都会陷入一片混乱。我只是想避免这种情况发生而已。」
「就算你真的抱持这种想法,不过假使『福音矛盾』解决了之后,刚才那群人就会透过魔学去残杀『科法使』吧?」
「这个嘛……因为那群人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既然如此,那我完全不希望『福音矛盾』能够解决。真要说来,就连我是否拥有这么惊人的力量都遗无法确定。总之,我不想协助杀人犯或帮人报仇,也不想协助魔学使或科法使任何一方。」
「元……」
「结花也别再当魔学使,跟我一起回家吧。毕竟你根本没必要赌上自己的性命去协助杀人。」
元牵起结花的手准备向前走去。
然而结花却没有跟上来的打算。
「结花……」
「抱歉,哥哥,我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
「我相信室长。就算自己的魔学会被用来杀人,或是有可能赔上自己的性命,如果这是室长的命令,那我想选择相信并且付诸实行。因为魔学使(这里)也是我的容身处。」
「即使这么做会引发类似十年前那场灾祸?」
「嗯。」
「你觉得爸妈会希望你那么做吗?」
「虽然我不清楚,但我认为爸爸妈妈在拯救我们的时候,应该并没有憎恨任何人。他们就只是一心想要拯救我们两个人而已。我觉得这点跟室长的想法没有什么差异。」
「虽然我也抱持相同意见,但是得出的结论却不太一样哪。」
「……哥哥。」
结花将手贴在胸口上,看起来彷佛是在表示魔学使组织才是自己的容身处。
「既然如此,我就以别种方式来继承父母的意志。」
元放开了结花的手。
就这样独自一人向前走去。
(会变成这样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谁叫结花成为了魔学使嘛。)
假如结花在魔学使适性检查中没有合格的话,事情就不会演。元一想到这边,就觉得既后侮又无奈。
「元!」
背后传来了美羽的声音。
「假如『福音矛盾』依然持续下去,导致这个社会陷入混乱,到时你要是改变心意,想要协助我的话,可以请你回到我身边吗?」
「……」
元不发一语地继续向前。
此时,元发现自己果然很排斥『魔学使』,元一边抱持着「自己是尽可能不想与『魔学使』有所牵扯的那种人」的想法,一边沿着漆黑无比的阶梯走下去。
高尾山——
这座在极东日本境内屈指可数的著名高山,就位在帝都附近。自从『教会』于四百年前成为这个国家的国教以来,便将极东日本分部的根据地设置在这里。目前这座山的四面八方都设置了好几道高耸的围墙,看起来就像是把此山当成一座城堡。
高尾山山顶有一座西洋风格的巨大教堂。此处以祭司为首,由许多圣职者负责教会于极东日本的相关营运业务。
位于这座大教堂后方的山腰上,另外搭建了一间小教堂。此建筑物的外观既小又旧,完全不能与大教堂相提并论,乍看之下很像是一座日本寺庙。附带一提,这里正是四百年前,于极东日本兴建的第一座教堂。
这座目前已经废弃的教堂,入口处附近有一间忏悔室。忏悔室本身又分成了两个小房间。一边的小房间能够通往教会内部,另一边的房间则是提供信徒前来忏悔时所使用。两个房间之间隔着一道无法看清楚彼此长相的窗口。
供人忏悔的房间里,目前有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坐在椅子上。这名美男子的轮廓很深,身穿以金线绣上的紫色祭司服,与这种寒酸房间格格不入。此人正是极东日本教会分部的最高领导者——独乐户祭司。他目前身处在忏悔室里,而且还是待在前来忏悔的小房间内。
「很抱歉我来迟了。」
独乐户对着分隔这两个小房间的窗口如此说道。
「无妨。而且以宇宙的时间来看,等待你前来的这段时间根本短暂到微不足道。那么,你今天是要来告诉我什么事情呢?」
「我们终于顺利找到人柱适任者了。」
「哦。」
对方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十分欣喜。
「换句话说,该名白福音使是『神的羔羊』啰?」
「是的,对方似乎拥有很高的适性,能够顺利使出『TEM•DOT SHELL』。」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令人期待呢。」
「嗯……我相信只要透过她,应该能够顺利执行那个计画。」
「既然如此,这部分就交给你了。但是切勿操之过急,毕竟此事关乎我等能否获得飞跃性的成长。就算要执行该计画,也得等到『福音矛盾』这个消息正式公布之后。直到计画开始之前都要谨慎行事。」
「遵命。」
语毕,独乐户便深深一鞠躬——
随后补上『新预言者大人』这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