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辛苦你了。还有谢谢你。如果觉得冷,就洗个澡温暖身体吧。双亲应该很担心你吧。」
从维果的城堡回来,并把艾伦送到家时已经是深夜了。虽然艾伦穿著厚衣服,还是冷到瑟瑟发抖。
「你家有门禁吗?有的话我去向你的双亲道歉吧。」
直到深夜才把年轻女孩送回家,真是不好意思。法马抱歉地想著。这么说来,好像没怎么听说过艾伦家的事呢。
「因为我有时会过夜照顾患者,或是做实验,所以并没有特别的门禁规定。再说,我本来就表示过今天会晚回去了。是说,我才应该跟还是小孩的你道歉呢,虽然我不是你的监护人,不过一般来说,应该反过来了吧?是我要把你送回梅德西斯家才对……师父会骂我的。」
「虽然这样的确很奇怪,不过你别这么说啦。」
「不过,不能吵醒苏菲,所以必须悄悄进门才行。」
「苏菲很敏感呢。」
成为博纳富瓦伯爵家养女的苏菲,在艾伦无法亲自照料她时,就会让专属保母照顾。
「你今天也辛苦了,要好好休……哈啾!」
艾伦打了个喷嚏,流出鼻水。
现在是四月,已经没那么冷了,但是在高空飞行,还是会冻到骨子里。艾伦连眼镜都发白了。
「看你每次都穿得那么薄,你在天上飞时,不会冷吗?」
「还好,也不是说不觉得冷,不过还撑得住……」
这么说来,法马在天上飞时,不会太在意冷不冷。飞到神圣国时是隆冬,所以觉得很冷;不过,平常的话,有种薄薄的空气层包围在自己周围的感觉。像艾伦那样的反应,应该才是一般的反应。
「小心感冒。晚安。」
与感冒无缘的法马挥了挥手,艾伦走进屋子。
把艾伦送回博纳富瓦伯爵家后,不需要载人的法马飞得更轻快了。
晶石增加、药神杖的状况也非常好,有种力量升级的感觉。
(有一大堆不明白的事,感觉很差……乾脆趁著今天,弄清楚其中一件好了。直接把药神杖带回家也很不痛快。)
梅德西斯家的人早就睡了。梅德西斯家的就寝时间很早。由于法马事先向布鲁诺和珞缇说过自己会晚归,所以他不直接回家,而是朝著圣泉可能存在的方向飞行。
话是这么说,但法马不是盲目乱找。他是有根据的。
离开维果的城堡前,法马从维果那儿得到数个与圣泉有关的提示。
长年解读炼金术师之间传承的古代文献,确实地收集各种资讯,而且又熟悉神术的维果,其知识派上了用场。他预测了几个可能是圣泉候补的场所,把标上记号的地图借给法马。过程非常和平,绝对不是用威胁的。虽然维果说那地图原本只有一张而已。
(不是我逼他借我的哦。)
根据地图、帝都地下洞窟底部的石板,以及大秘宝的光线指示方向,可以把范围再缩小成三个地点。法马朝著目的地加速飞行。
「不是这里呢。」
第一个地点是有许多传说的可疑场所。但是没有晶石层,只是普通的酸性泉而已。
「这里也感觉不到什么呢。」
另一个场所是山中的混浊沼泽,虽然底部有大量人骨,但也不是圣泉。
「那么就是这里了吗……必须小心点才行。」
法马来到离帝都最远,周围全是断崖的台地中央。整片台地被云层包围,感觉就像为了掩人耳目似的。维果说这里是最危险的场所,光是如此陡峭就很危险了。
「真是诡异的地方,没有生物的气息。」
除了风声。周围的万籁俱寂反而使风声听起来很诡异。与幽境一词非常贴切的场所。地形过于险峻,因此被视为人类难以抵达的场所。的确如此。
法马小心地降落在台地上,消除覆盖在台地上的厚厚云层。
「这样就好找多了。还好不必把水消除……那是?」
法马发现了一座比水井稍微大一点,很容易被忽视的小水泉。
泉水彷佛等待法马来临似的,底部闪闪发亮。
「这就是圣泉吗……?」
法马看向水面。
「不会又是硫酸湖吧?」
泉水几欲盈满。所以这不是硫酸,只是普通的水。而且也不像地下洞窟的硫酸湖那样,有保护湖的怪鱼。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们也不能贸然进入可疑的泉水中。
「『水消除』。」
法马像上次一样,将泉水消除。他以药神杖飘浮下降,检视泉水底部。底部和帝都的地下洞窟一样,是厚厚的晶石层。
法马在泉水底部发现了相同的石板。
(有了!上面写了什么?)
法马读起石板上的文字。
「此处为圣泉。异界之门的正背面。仰视天空吧。」
法马看得懂的只有这行字而已。其他部分是以他不懂的语言写成的,像是说明文。
他把被称为大秘宝的职员证凑到石板旁,石板发出白光,笔直地射向天空。
(这次是哪里?指著哪里?)
法马充满期待地抬起头,仰视夜空。但是期待落空了。
「什么都没有……吧?」
◆
一无所获的法马,又困又累地回到梅德西斯家时,已经是清晨了。
(糟了。早上才回来。大家都快醒了吧。)
「欢迎回来,法马少爷。」
法马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子,在玄关撞上已经梳洗完毕、穿戴整齐的珞缇,以及刚起床的布兰琪。
(呜哇……时机真差。)
三人之间弥漫著一股尴尬的氛围。一阵沉默后,先开口的是布兰琪。
「小哥哥──你跑去哪里了──我一直在等你哦──你明明说好要和我一起洗澡的──」
布兰琪以双手抱著布偶,仰望著法马娇嗔道。她对法马没回家的事似乎很不满。
「我可没说要和你一起洗澡哦!」
拜托不要乱讲话!──法马说道。就在这时,法马感受到珞缇的视线,不禁面红耳赤。
「那个……法马少爷和艾兰诺大人一起过夜,是吗?啊!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至于珞缇,则是问了这种问题。
她昨天看到法马和艾伦一起离开,不过又觉得自己问了太多隐私,难为情地低下头去。由于法马没做任何亏心事,所以……
「怎么可能呢?我们只是一起前往维果尊爵的领地而已啦。」
虽然觉得不该让珞缇担心,但是什么都不告诉她的话,反而更容易让她感到混乱。所以法马含糊地说明了一下事实。
「啊,原来如此!我太失礼了!我不该多嘴乱问的!」
就珞缇的角度看来,就像法马和艾伦两人约会过夜吧。只见她露出不小心看见两人亲密模样似的困惑表情。
(啊──这误会可大了──怎么解释好呢──?)
法马觉得很头大。就在这微妙的时间点,帕雷也起床了。
「唷唷唷,早上才回来?你也长大啦。该不会是和艾兰诺怎么了吧?不过你还是别找她啦,不要和艾兰诺那种家伙混在一起比较好。」
帕雷别有深意地说道。他和艾伦果然很不要好。
「什么都没有啦!哪有可能怎么样啦!」
「干嘛那么用力否认呢?感觉更可疑了哦……嗯嗯?」
帕雷正在开玩笑,忽然发现法马的神力出现变化。
「喂,你的感觉好像有点不一样哦?」
应该是在维果城堡的地下室,与大量晶石的记忆战斗时改变的吧。法马如此推测。
「是吗?应该是错觉吧。我和艾伦在深夜之前就分开了,然后一个人去找东西。」
为了解开误会,法马老实说出自己做了什么事。
「干嘛在半夜找东西?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吗?」
帕雷苦笑。
「假如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就没必要一个人找。那样太没效率了。可以派所有佣人去找啊。」
「这么做的确很合理。我无话可说。」
「东西有找到吗?」
珞缇睁大眼睛,问道。
「没有……真可惜。」
见法马一脸泄气,珞缇笑道:
「等天亮之后,也到其他地点找找看吧。方便的话,我可以陪您一起找,而且还有其他能帮忙找的人。我很会找东西哦。例如帮小姐找到弄丢的东西。就算是同一个场所,换个方式找的话,说不定就能找到了哦。」
珞缇总是有办法找到被布兰琪弄丢的东西。所以她的话很有说服力。
(对了……换个时间去,说不定能发现原本没注意的部分呢。而且也不要主观认为一定是那里,其他地方也一起找找吧。)
听了珞缇的话,法马觉得自己放弃得太快了。于是重新打起精神。
「是说你也别到处乱晃,免得家人担心哦。知道吗?」
帕雷的话,听起来就像帮珞缇与布兰琪代言似的。
「对不起。」
法马真挚地听进那些话,向三人道歉。
「只要法马少爷能平安回来就好。」
珞缇露出比刚才更开朗的笑容。今天法马也同样被珞缇的笑容疗愈。虽然她应该有很多话想问法马,但总是默默接受法马的一切。
(我的容身之所。就是这里呢。)
你可以一直待在这里哦。法马似乎听到有人这么说。
◆
隔天是药局的休假日,法马趁著天还很亮时再次造访圣泉。虽然想带著愿意陪自己找东西的珞缇一起来,但是法马还没让她知道自己会飞的事,突然载著她飞应该会吓到她吧。法马考虑了很久,最后决定一个人来。吃过午餐后,法马飞了一个小时,来到目的地。不到一天,泉水又满了。
「水满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水消……』」
法马正想把泉水消除,「就算是同一个场所,换个方式找的话,说不定就能找到了哦」,又突然想到珞缇的话。既然要试与上次不同的方法,那么就别把水消除吧。
「难道说,在水中见到的景象会不同吗?光在水里会折射呢。」
想到这里,法马也不管会弄湿身体,头下脚上地钻入水里。他艰辛地潜到泉水最底部,把职员证放在石板上。
石板发出光芒,法马追著光,回头向上看。
从水底可以看到摇晃的蓝天,与法马不久前制造出来的涟漪。
以及──映在水面上、不断晃动的影像。
法马生前就职的大学的研究室门扉。
(咦……?)
不是幻觉吧?法马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异界之门的正背面」。法马总算明白刻在泉底石板上文字的意思了。法马小心地向上浮,朝水面接近。感觉就像反向落入水面似的,很不可思议。
(居然有这种事……必须感谢珞缇才行呢。)
必须在泉水盈满的状态下从正背面看,否则无法发现。
法马朝影像伸手。水面因法马的手而泛起波澜,打碎了异界的影像。
(可恶!这样太烦人了!该怎么做,才能看到整体画面呢?)
对了。结冰。法马空手使出神术,使水面结起一层薄冰。在不破坏薄冰的情况下,从水底接近水面。
这样一来,水面就不会摇晃了。法马战战兢兢地伸出右手。右手穿过水面,进入异界。
(穿过去了!这么说来,不会使用冰神术的人就进不去呢……)
法马本来以为自己能使用水属性的神术只是偶然,现在看来,是为了这一刻的必然。法马握住研究室的门把,试图将其转开,但是门把却一动也不动。门上的电子识别装置正在运作。就像是做梦一样。
(难道说……这东西就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的吗!)
法马一面讶异于一切全都在计算之中,一面把在这个世界成为大秘宝的职员证按在电子门锁上。
嗡──喀嚓!
随著机械声响起,电子锁解除,研究室的门打开了。法马慢慢地把头探入其中,让半个身体进入异界之门的另一端。
为了让门保持开启状态,法马把研究室的门固定在墙上。如此一来,只要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作怪,他就可以来去自如。
「这里,是……」
法马踏入研究室。滴答、滴答。听得到研究室时钟的秒针行走的声音。接著,法马见到了他一点也不想看见的景象。
一名男子,正窝在睡袋里,躺在研究室角落的沙发上睡觉。
男人有著不健康的黑眼圈,脸色很难看,身体有如枯柴。身为药学家,从客观的角度看,这男人已经半只脚踩进棺材里了。
研究室的秘书、助教、学生……只要有人性的人,全都劝他不要把自己累成那样。但别人愈是劝说,他愈是逞强。这就是这种意气用事的男人的下场。
(找到了……你还在这里吗?)
(插图012)
T大药学研究所副教授药谷完治。
法马与上辈子的自己见面了。有种为了凭吊他,才来到这里的错觉。
法马忍不住碰了碰男人的肩膀,但是男人似乎没有感觉。就算法马用力拍打他,男人依然纹风不动;就算想推开他的眼皮或是捏他脸颊,也全都做不到。法马无法碰触男人,也无法干涉他。法马卷起男人右手的袖子,原本写在手腕上的实验备忘录消失了。是法马的意识穿越时空时,一起带到异世界了吗?
(我已经不是我,而是别人了吗……)
法马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心情坐在沙发上。看著隔了一个时空的男人。
这个名为药谷的男人,彷佛与研究室的空间一起被切割下来,存在于不同的世界。
(法马没办法干涉这个我呢。)
这个男人既是自己,又不是自己。法马看了看药谷放在桌上的日历钟。
日期是──男人的忌日。
时间是凌晨三点五十分。
药谷副教授应该是在研究室小睡片刻时,一睡不醒了吧。这男人,再也无法睁开眼睛了。
不过眼前的他,心脏还在跳动,还在刻下生命的轨迹。
法马拿起男人放在桌上的智慧型手机,试图与外界取得联络。手机明明充饱电,却收不到讯号。实验室的Wi-Fi也不见了,没有能连上网路的热点。
法马一面启动桌上的电脑,一面检查研究室里的固网电话。电话的内线不通,电脑本身虽然能使用,但是果然不能连上网。
(这里不是原本的世界呢。)
法马起身,隔著百叶窗帘的缝隙看向外头。玻璃窗外的景色一片黑暗。
并非因为现在是黑夜,而是应当被称为虚无的黑暗。否则,应该可以看到外头路上的灯光。
(这里是异界吗?……难道说……)
法马循著生前的记忆,环视研究室。
室内的状态与药谷入睡之前一模一样。
(唉唉,样本被浪费了。不过,已经回不了原本的世界、了呢……)
运作中的装置与超低温冷冻柜的马达声令人怀念。超高速离心机应该还会连续旋转四个小时。他最后进行定序分析用的好几台大规模基因组定序仪正在运作。实验台上的试剂、堆叠在一起的笔记本。即使主人去世应该还是会继续工作的、包围房间的无数精密实验室设备。
法马可以碰触研究室内的所有物品。
就算这是梦好了,自己能在这里做什么呢?这种机会说不定只有这么一次,白白浪费掉就太可惜了。
(不对,其实有能做的事。)
法马采取了自己的口腔黏膜细胞,做好前置处理后,放入全基因体定序仪中。
这是药谷生前与企业共同研发的新装置,不需要复杂或特殊的操作,就能以细胞进行基因分析或基因发现。之前市面上的定序仪,都必须先进行长时间的前置处理,才能放入定序仪,但是这个新装置只要做简单的处理就行了。活得非常忙碌的自己生前留下的遗产,如今派上了用场。
(我以过劳死换来、留在地球的遗产,居然帮了现在的我……真是讽刺啊。)
法马最该知道的是自己身体的事。
这个异世界人法马•梅德西斯的身体资讯。名为法马的存在究竟是什么?必须以现代科学的精华将其数据化、加以分析。
(需要一段时间结果才能出来。门还开著吗?)
法马看向被固定的研究室的门。
门与刚才一样,被固定得好好的,不像会被阖上的样子。法马急忙地从冷冻库中拿出几项试剂以及装了样本的试管,放入保丽龙盒里。做完这些事后,法马正准备写遗书给这个世界与自己有关的人时……
「呜呜!咕呜呜呜──!」
躺在沙发上的药谷呼吸突然紊乱了起来,开始痛苦地扭动身体。
(哪里出问题了?用诊眼……无法使用!?)
法马想以诊眼诊察却无法使用。法马无法在这个房间使用能力。自己死亡的时刻终于来了吗?法马动摇了起来。他伸手摸向药神杖,但是拔不出来。
(该帮他吗?该怎么做!?)
就算没有诊眼,还是有办法救药谷。只要帮他做心肺复苏,并注射肾上腺素就行了。
很简单。说起来很简单。
但是,法马没办法为药谷做心肺复苏。就算用全身的力量去压,胸腔还是不会凹陷。就像刚才试过的,法马无法干涉药谷的肉体。就算想帮药谷施打肾上腺素,但是针头也戳不进他的皮肤。没有时间做其他处置了。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就在法马一筹莫展时,闹钟铃声无情地响起。
生前在半夜做实验的药谷,为了小睡一会儿,把闹钟定在凌晨三点四十二分的一个小时后,也就是四点四十二分时。
刺耳的闹铃声不断响著。
(四点……四十二分!)
以闹铃为关键,法马的意识被弹到研究室的门外。
◆
法马的整个视野泛白后,不知过了多久。
回过神时,自己已经漂浮在原本世界的圣泉中了。
「啊……」
结在泉水表面的冰已经完全融化了。看来过了很长的时间。
刚才的事究竟是黄梁一梦呢?或者说,这个世界其实才是梦呢?自己依然在梦里吗?法马全身笼罩在微醺的感觉里。
他试图厘清状况,好让自己清醒。
从天空落下的阳光,似乎比平常更炫目了。法马忍不住抬手遮住阳光。
法马看向四周,从研究室中拿出来的、装了试剂的保丽龙盒,正在水面载浮载沉。应该是被弹飞的瞬间抓住的吧。
当时的自己似乎还保有最低限度的判断力。法马以不安的心情摸了一下保丽龙盒。
「不是梦……吗?」
法马瞬间清醒了过来。
接著,他看向无意识地遮住阳光的手,倒抽了一口气。这就是往返于异界的代价吗?只见法马的手比进入圣泉之前明显透明许多。
「这是……」
法马想起从所罗门那儿听来的药神传说。
前代的少女药神经常以圣泉之力来回于天界。但是渐渐的,药神归来的频率愈来愈少。某一天,药神回到天界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她……其实是逐渐失去实体,最后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吗?)
现在的法马,已经能明白前代药神发生什么事了。
「这里是哪里……?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
法马为了得到答案,离开了水池。他把保丽龙盒放在显眼的场所,抓著药神杖飞向天空。
垂直地、风驰电掣地,任凭药神杖带著自己向上窜升。
刺骨的寒冷侵袭著法马。但是就算身上的水珠冻结了,他的身体也仍然没有被冰冻;就算氧气变得愈来愈稀薄,他也不觉得呼吸不顺。他将气息从肺中吐出,假如空气一直留在肺部继续上升的话,肺脏好像会炸破。他有这种感觉。
同时,法马又对这么像人类的自己感到滑稽。
自己明明早就死了,自我防卫的本能还是会发动呢。
(乾脆飞到天空的最高处,看看整个世界吧!)
他半是自暴自弃,半是逃避现实。
法马什么都没想地,飞到好像再也无法回到地面的遥远高空。这时,法马第一次见到圣佛尔波帝国的全貌。
虽然早就多少察觉了,不过圣佛尔波帝国的陆地跟海洋的形状,的确都与他记忆中的地球不同。
(什么啊,这里……果然是不同的星球吗?)
在无声到可怕的静寂之中,只听得见自己体内的声音。
法马心中涌起一股穿越了数千年、数万年漫长时光般的、无可依靠的孤独感。极度的低温使他感到焦躁。
(这里不是地球。既然如此,这里是哪里?)
一直以来,优先顺位总是被自己放在后头的巨大谜团,直接地冲击了自己。
因穷途末路而失魂落魄的法马任凭重力拉扯自己,缓缓下坠。见到愈来愈近的地表,法马总算冷静了下来。
回去吧。
回到如今成为『法马•梅德西斯』的自己,应该回去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