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秘密武器出场了。
于是,我不断对著手机喊著「纱世世、纱世世、纱世世、纱世世、纱世世、纱世世、纱世世」。应该喊了数十次左右,对方却一直没有反应。真是没办法,喊到一百次好了。
因为我没有其他办法了。已经打给班级名册上的所有学生,拜托他们提供任何蛛丝马迹给我,但遭到所有人拒绝,使得我立刻便陷入了困境之中。
然而,我将目前所知的事件依时间先后排列,发现光凭现有的情报,根本无法推论出事情的真相。
①校长导入奇妙的人格能力测验。
②十一月,网路上的爆料加上菅原引起的暴力事件,证实昌也等四人遭到一名同班同学霸凌。
③校方与受害者母亲决定对菅原拓做出处分,并加以严密监视,努力将他与昌也等人进行隔离。
④十二月,昌也陷入精神异常,随后自杀。
叫人怎么推理,情报少到让我忍不住想怒骂。
最令人摸不著头绪的是三到四之间,菅原拓到底是如何将昌也逼上绝路?不搞清楚这件事的话,便没有人能够责备菅原。
即使一直联络不上对方,陷入山穷水尽的我仍决定向外号「纱世世」的秘密武器纱世求救。我与纱世就读不同所大学,但我们是从小就认识的儿时玩伴,在国小、国中到高中的一路上,她经常会对不擅长念书的我伸出援手。
『吵死了!不要留像诅咒般的留言给我,笨蛋!』
当我念了一百次纱世世之后,对方终于回话了。是平常那个粗鲁的声音。
『而且,为什么你一打来只顾著喊「纱世世」?』
「纱世世,听我说,纱世世。」
『无视我吗?』
「你知道我弟弟的事情吧?我现在正在调查那件事……」
之后我将透过媒体与父母得知的情报一五一十地告诉纱世。我将没有整理的情报一股脑向她倾诉,说著说著连我自己都感到混乱了,但纱世听完后,表示已经明白状况。
『哎,我有在看新闻,所以知道事情的大概。』
「我想听纱世世的看法。」
我说完之后,话筒却一直没有传来声音。对方好像也感到烦恼,不久传来沉重的叹息声。
『这充其量只是一般人的看法喔。』纱世先提醒我这一点。『按照常理来看,昌也等人不太可能遭到菅原霸凌吧?』
「……什么意思?」我一头雾水地反问。
『呃,不要生气喔。我只是觉得像昌也那样的人,不可能会畏惧区区一个国中生。菅原说出「霸凌是一项发明」那种火大的话,是为了让自己受到注目的演技。幕后黑手应该另有他人吧?』
「幕后黑手……虽然有这个可能性,可是,有一点便显得很奇怪。」
虽然我认为这个论点不差,但有个疑点。
「假设有幕后黑手,但为什么昌也的遗书上只提到菅原?」
没错,所以才很困难。先排除连昌也都没有看出幕后黑手存在的可能性,代表名叫菅原拓的这名少年是「独自」进行霸凌。而在自杀前的一个月,这名国中生受到严密监视。
陷入穷途末路的我叹了一口气。纱世似乎也一样,从话筒传来熊般的吼叫声。
『啊,不懂。完全不懂。吶,除了昌也以外的三名霸凌受害者不是有向校方坦白?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表示遭到菅原拓霸凌,但不清楚暴力事件后的状况,他们只说了这些。他们好像在害怕什么,表示只能透露这些。」
『这样啊……』
「果然只能向内部的学生打听了啊,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告诉我菅原拓与昌也的关系。」
『对啊……菅原拓啊……』
纱世顿时停下话语,陷入了沉默。她似乎进入了沉思,她有时会突然不发一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大多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因此我只能用大拇指戳著手机外壳来打发时间。
片刻过后,『好!』从电话另一端传来下定决心的声音。
『香苗,让我也协助你调查这件事。』
从话筒传来纱世的呼吸声。
『我也陪昌也玩了不少次,岂能让他死不瞑目。』
「喔喔,怎么了吗?我原本便打算拜托你。」
『呃……因为我对这件事也有一些想法,而且,总觉得……』纱世欲言又止,最后说:『最重要的是,我很担心你。』
这句话从平常个性豪爽的儿时玩伴口中说出,显得过于温柔,让我感到有些惊讶。
「……让你担心了。」
『……我很担心喔。儿时玩伴的弟弟过世,怎么可能不在乎。你没有在强颜欢笑吧?』
「嗯,有一点啦。」
『不要逞强,难过的话就跟我说。你在社群网站发的推特好像从去年开始一直很忧郁。吶,我有听说你失恋了。』
「喔……谢谢你。不过不要紧的,现在昌也的事情比较重要。」
『这样啊……那么我要来认真一下了。』
可以想像出纱世在电话另一端露出无所畏惧的笑容。
嗯,不禁庆幸能有这么一位知心好友。同时,得到了强力的帮手。
我感到内心涌上了一股暖意,向她道谢完便挂断了电话。
在纱世决定协助我的两天后,她再次打了电话过来。
『虽然得不到家属的同意,但似乎有学生有意愿透露。』
跳过「喂」,纱世劈头就说出那句话。然而,那句话正是我最期待听到的。
「咦?所以是?」
『事情谈成了。对方表示今天放学后愿意出来见面。你能去吧?』
「当然!不愧是我的秘密武器。」
细问之后,得知这位久世川第二中学的学生似乎是纱世朋友弟弟的朋友,而且是昌也的同班同学。没想到找到了如此关系密切的人,纱世果然拥有我所没有的人脉。
「没想到你谈成了。我每次表示我是昌也的姊姊后,便会立刻遭到对方强烈回绝……」
『你太老实了……因为会觉得压力很大吧。』纱世错愕地说道。『不过,这下子便能打听到大人不知道的事情了。或许这位同班同学知道些什么。』
「嗯,像是充满谜团的霸凌真相……」
『交给你了,轮到你问出真相。』
我点了点头,再次道谢后便挂断电话。
我走向客厅,决定泡杯咖啡,先将询问事项整理起来。我目前从租屋处搬回老家。大学三年级下学期几乎没有课,而且要调查昌也的事情,最好离久世川第二中学近一点比较好。
我回想著家里的咖啡豆放在哪里,走下楼梯后,发现妈妈在客厅。她将一头长发束起,面向电脑,正在努力打字。
「妈妈,你在做什么?」
我问道,母亲则抬起头,露出疲惫的笑容。
「联络网。」
「什么的?」
「学校督促会。还没决定名称,但为了不再有下一个像昌也那样的受害者,必须要督促久世川第二中学才行。因此,我必须以身作则。」
自杀学生的母亲的确有充分号召力。即使昌也已经不在,母亲仍想要改变学校。母亲用生疏的动作打著字,昌也过世后,那张侧脸显得衰老许多。
「必须给予菅原拓严厉的惩罚。恶魔必须受到制裁。」
她充满怨恨地喃道。
「昌也被那家伙害死了,但是我与恶魔的抗争尚未结束。我绝对不会原谅他,我绝对会摧毁他,我要将他逼到走投无路,让他痛不欲生。」
这些话感觉不像会从母亲口中说出,让我感到不寒而栗。
我顿时回想起菅原拓的那句话。
『革命尚未结束。』
事件是否真的已经落幕?或者才刚掀开序幕?
我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纱世介绍给我的人名叫加藤幸太。
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豆芽菜。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符合这个形容的人,让我忍不住想将约定地点从咖啡厅改成牛肉盖饭店。首先要补充体力才行!骨瘦如柴的细长四肢,没有血色的脸庞,总是半开的嘴,左右不对称的眼镜。只能用豆芽菜来形容。
我带领著他走进陈设精致、散发著古典氛围的咖啡厅。一杯咖啡要价六百日圆。昏暗的店内采用间接照明,我们在最里面的位子坐下。
他点了热柠檬汁,我则点了热咖啡,饮料送来后我结束闲聊,开始向他提问。
「首先,什么都好,可以告诉我,加藤你对那两人的印象吗?岸谷与菅原在你眼中的印象。」
我从这个问题开始问起,加藤则是轻叹了一口气。
我决定先从简单的问题开始。虽然菅原拓隐约给我个性顽劣的印象,但我想要实际确认这一点。而且,我不知道昌也在学校的状况。
「阿昌,啊,是岸谷昌也的绰号。那家伙简单来说就是个风云人物。只要有活动,他肯定会被推派为总干事,成绩也相当出类拔萃。所以,那家伙十分受到大家的欢迎,我当然也很崇拜他。一开始完全无法想像阿昌是霸凌的受害者,无论是加害者或是受害者,那家伙与霸凌完全扯不上关系。」
「嗯,真厉害啊。」
正如我所料,与昌也在家的感觉没有什么不同。
「那么菅原呢?」我继续问道。
只见加藤皱起眉头,语气缓慢地说道:
「嗯,呃,菅原……要怎么形容才好。说是阴沉的家伙好像不太贴切,个性也称不上开朗,但并未受到班上排挤。总之就是没有存在感,应该是教室中最不起眼的人。」
「嗯?」
这个回答让我感到意外。从新闻与校方得知的消息,他应该是更加目中无人且性格乖僻的国中生才对。我用手势打断加藤的话。
「不起眼是什么意思?与媒体形容的恶魔不同。」
「啊,他确实很诡异,让人难以捉摸。可是,他不是那种不良少年。他成绩差,也不擅长运动,是在午休时间会一个人阅读漫画与小说的文静学生。」
「还有……其他的吗?」
「我想想,还有他感觉对周遭的人不感兴趣,应该说打从心底对其他人没有兴趣。跟他说话只会遭到无视,跟恐人症不太一样。所以,他或许真的是恶魔,给人很不舒服的感觉。」
加藤之后不断强调菅原拓给人「不舒服」的印象,不久停下来喝了口热柠檬汁润喉。
这段期间我看著笔记本,思考著菅原与之前所知的反差。反差实在太大了。菅原拓不但是恶魔,还会一副高高在上地说出「凭你们是无法阻止革命的」一类的话。结果,他其实是个不起眼的学生?这个落差是怎么回事?
这一点让我感到很在意。然而,推理先摆在后头──要进入正题了。
我简单地做了一下笔记,接著深呼吸。将氧气送到大脑后,我决定直捣事件核心。我下定决心后,重新握好原子笔,开口说:「那么……可以告诉我霸凌的事情吗?」
然而,跟斗志高昂的我相比,加藤却表现出暧昧的反应。他一脸抱歉地回答。
「……我不太清楚霸凌的事情。」
加藤低著头喃道。
「什么意思?菅原用水壶打人后,这一个月内表面上没有任何异状?」
我提出更具体的问题。
然而,他再次摇了摇头。
「不,不是的。包括这件事在内,在暴力事件揭发霸凌的存在之前或是之后,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目击过现场。」
「…………咦?」
我手里的笔记本差点要掉在地上。然而,我努力握住笔记本,并从桌子探出上半身,注视著加藤的脸。
然后茫然不解地问道。
「什么意思?网路上的爆料文章说他们被迫吃蜜蜂的尸体,还用针刺他们的背部……」
「我的意思是没有任何目击者。别说是目击了,他们完全没有遭到霸凌的迹象。直到网路上的爆料文章出现之前,不,即使在爆料文章引起轩然大波之后,也没有任何人察觉。在菅原用水壶殴打昌也之前,全班没有一个人察觉到霸凌的迹象。」
「……唔。」
怎么回事?
我著实陷入混乱。
在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一个人霸凌四个风云人物?有可能办得到吗?
太荒唐了。风云人物只要稍微露出忧愁的表情,立刻会引起同学的关心,他们随时都能找人商量。这个状况太不可置信了。
我莫名感到愤怒,将放在旁边的砂糖丢了两颗在咖啡里。虽然变得很甜,但我原本便嗜吃甜。想让思路能够更加清晰。
我喝了一口咖啡后,询问加藤:
「……真的有霸凌吗?」
「算是有蛛丝马迹,应该啦。阿昌的体育服曾经被人剪破……」
「只有蛛丝马迹啊。」
「而且,阿昌、阿俊、阿隆跟浩二这四人声称遭到霸凌,菅原也承认这件事……既然加害者与受害者都这么说了,我认为确实有这回事。」
我能做的只剩下叹气了。
原本以为可以稍微接近真相,却完全失败了。这当然不是加藤的错,可是我不禁有些失望。
从受害者家中、电子邮件与手机找不到任何线索,所以警察与学校会感到束手无策。找不到菅原拓将昌也等人逼上绝路的决定性证据。
既然加藤对霸凌一无所知,便不好继续追问下去。只剩下确认事项而已。我的心情犹如负责战败处理的投手。
我向加藤逐一询问事先写在笔记本上的问题。
「呃,那么,请告诉我在暴力事件之后,也就是菅原用水壶殴打岸谷之后的状况。听说菅原遭到孤立。」
「呃,原本菅原便不与人来往。啊,不过,他好像遭到部分女生霸凌。因为激怒了阿昌的粉丝,或者应该说是同伴才对。哎,不过最不堪的应该是那件事吧,电视新闻只有抨击学校处理不当。」
「嗯?没有报导吗?」
只见加藤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
「菅原被罚一个星期必须在校内下跪示众。」
我再次发出错愕的声音,整个人僵住。另一件我所不知道的事情。意想不到的情报。不,我确实耳闻过片面的消息。
学校与监护人对菅原拓做出严厉的惩罚。
然而,我不晓得是这么残忍又偏激的惩罚。
「好像是学校与监护人共同做出的决定。整整一个星期的午休时间,他必须从三年级的教室开始跪到一年级的教室。状况有些惨烈,因为霸凌主谋者被迫在全校师生面前受到惩罚。」
「咦?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啊,不,麻烦加藤你将你所知的状况告诉我。」
「大概是害怕菅原吧?因为他能在不被任何人察觉、不被任何人知道的情况下,欺负四名同班同学。而且只要全校师生都知道菅原的长相,大家便能够监视菅原。」
这么说的确有道理。透过学生去监视菅原,可以杜绝老师无法发现的霸凌。
但有必要在校内下跪示众吗?
这么做合理吗?这样似乎太过──
我压抑著想要催促对方说下去的冲动,继续问道:「那么,从下跪示众到昌也,啊,是岸谷自杀之前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发生特别的事。只知道阿昌的状况愈来愈奇怪。感觉开始回避人群,也不太会笑了。」
「是因为菅原做了什么吗?」
「我不是说了没有人知道吗……大家当然是站在阿昌那一边,是菅原的敌人。结果阿昌却愈来愈不正常,只能推测是菅原做了什么……」
不正常这个形容让我有些不满,但我没有暴躁到会因此生气。于是我继续问道:
「看见这个状况,周遭的人是怎么处理的?」
「当然是很担心,被菅原殴打后留下的瘀青让人不忍卒睹,于是大家开始集体霸凌菅原,努力让菅原远离昌也等人。全体师生都在保护昌也,对抗菅原。」
「全体师生……真的没有人站在菅原那一边吗?」
「不……不是,我这个形容太夸张了。我想一定也会有人同情菅原的遭遇。」
同情菅原?
「为什么?」我试著询问。语气不小心强硬了起来,我对此感到抱歉。因为我有预感事态即将出现重大的突破。
加藤有口难言地低下头。
「呃,不知情的高年级学生或低年级学生或许会这样想。菅原下跪示众这件事的冲击太过强烈,有人因此误解也不奇怪。况且,除了二年级以外,还是有些人不喜欢阿昌。」
「嗯?为什么岸谷会被讨厌?」
接著加藤说道:
「阿昌的母亲满出名的,就是新闻上常提到的怪兽家长。她三不五时会对上课内容、考试评分方式提出抗议。知情的人似乎对这件事颇为不满。」
我不曾耳闻过这种事!
「……原来岸谷的母亲这么过分?」我尽可能压抑住情绪说道。今天净是打听到这种消息。
「嗯。因为她是PTA的副会长,阿昌好像也很讨厌她。阿昌没带东西遭到责备,或是身上有擦伤,她会立刻向校方投诉。身上的擦伤明明是在家里造成的,却归咎到体育课。阿昌自己好像有在刻意隐藏,但一被发现,校方立刻会遭殃。」
「……原来如此。」
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顿时感到口乾舌燥。
我就读高中的期间,妈妈应该还很正常。我升上大学后,离开老家的这三年来,母亲似乎性情丕变。
脑海中顿时闪过数小时前坐在桌前咒骂著菅原拓的母亲身影。
于是我产生了确信。罚菅原拓下跪示众的始作俑者正是自己的母亲。是变成怪兽家长的母亲对菅原做出不当的惩罚。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件事的肇因是出自于妈妈?
我必须向妈妈亲自问清楚才行。她在这件事上面不单单只是相关人士这么简单。然后,最重要的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向加藤道谢后,站了起来。
他最后问了我一个问题。
「呃,我说错了什么吗?你途中变得怪怪的。」
「放心,你不需要在意任何事。姊姊我每隔五分钟便会变得怪怪的。」
「啊,这样啊……最后还有一件事,你在调查这件事吧?那么,你应该也知道阿昌女朋友的事情吧?你有打听到新闻以外的消息吗?」
我一面将包包背在肩上,一面说道:
「不,我只知道她在岸谷自杀的三天前摔下楼梯……意识尚未恢复吧?」
「是的……这件事也充满谜团。虽然菅原拓被怀疑是犯人,但菅原当时正在职员室受到训斥。」
是的,因为不清楚与昌也事件的关连性,所以被我暂搁一旁,但还有其他谜团。
昌也的女朋友在昌也自杀的三天前从学校的楼梯摔下,陷入昏迷。
或许算得上是昌也自杀的原因之一,但也有可能单纯只是意外。总之,我最首要的调查目标是昌也。
我向加藤再次道谢后,离开了咖啡厅。
我没有马上回家。
因为尚未整理好思绪。
虽然没能得知原本想要的霸凌线索,却有了意外的重大收获。菅原受到下跪示众的严厉惩罚,以及我与昌也的母亲其实是怪兽家长。
为了整理脑中的情报,我漫无目的地逛著高中时期经常去的服饰店、最喜欢的面包店与车站前的商业设施等。步伐感觉愈来愈不受控制,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有笔直向前走。咦?南边是哪一方?
我之所以能恢复正常,要归功于纱世打来的电话。
一听见她的声音,我立刻将向加藤打听到的事情统统告诉她。纱世默默听完后,用平静的声音说:『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说完后我轻松多了。」我这么回答。「修复完成,开始启动。」
『既然你还能开玩笑,应该是没事吧。』
「或许我不适合当侦探,脑袋一片混乱。」
『我从纪元前就知道这件事了。嗯,接下来是你母亲吧。』
纱世冷静地提出接下来的方向。
「……」
然而,我却无法马上赞同。
『香苗?怎么了?』
「……不,没事。嗯,我妈妈应该有在隐瞒什么,不然不会做出下跪示众那种脱离常轨的惩罚。」
我径自用力地点了点头。
还有很多谜团。
──暴力事件发生前,没有任何人察觉出的霸凌。
──暴力事件发生后,因为下跪示众而受到全校学校注目的菅原。
──然后,昌也自杀了。
即使如此,我应该有一点一滴地接近真相。
只要慢慢抽丝剥茧就够了。既然已经接触过加藤,可以从这条线索延伸出去。母亲与这件事牵涉甚深,也可以从这方面著手。透过各种线索,一步步解开谜团。
『虽然很缓慢,但真相已经开始浮出水面了。香苗,接下来你可要努力。』
从电话另一端传来纱世的鼓励。
我努力装出充满干劲的模样,但其实内心存在著挥之不去的不安。随著一步步接近真相,内心开始产生不应该产生的情绪。明明知道不应该去在意。
一点一滴地厘清真相。
一点一滴地了解昌也。
让我明白到──自己是个不称职的姊姊──
「嗯,我会努力的。」不过,我仍下定决心说:「为了昌也。」
净是思考这些不安的事情也于事无补。
『嗯,就是这个气势。』儿时玩伴满意地笑了出来。『不过,在那之前──』
接著,纱世像是想到什么,开口说道:
『香苗,把照片寄给我,照片。』
「嗯?」
『昌也跟其他霸凌受害者,以及菅原拓的照片。你应该有大合照吧?我想看看。霸凌跟外表也有关系吧?』
「喔,这样啊。等等喔,我先挂断电话。」
我将照片寄给了纱世。昌也与朋友一同欢笑的照片,以及一张大合照,照片中的菅原一脸无趣地站在角落。我寄出了呈现两极的两张照片。
纱世马上出现了反应。
从话筒传来极为严肃的声音,与平常的她截然不同。
她说了一句话。
『我曾经见过他。』
我理所当然地反问,接著,纱世开口回答。
『我曾经见过菅原拓……』
换句话说,她也正式被卷入了这次的事件之中。
被卷入了菅原拓的革命之战。
隔天家里收到一只内脏破裂的猫尸。
「革命会持续向前迈进」并加上这段留言。
果然展开了。
虽然缓慢,但确实正在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