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五十三话 汉堡排

  在西大陆的东侧,有个叫海国的国家。

  该国是由位于沿岸的首都,以及居住着人类、兽人和魔族的无数小岛构成。

  虽然那些岛……海国诸岛每座岛都栖息着各式各样的生物,并能采集到各种不同的资源,但每座岛能取得的大自然恩惠都不多。

  因此海国诸岛自古以来就会互通有无……频繁地进行交易,同时磨练横渡海洋的航海术。

  这段历史也对现代造成极大的影响,如今只要提到西大陆的海国,就会让人想到在和魔族的战争结束后,透过与恢复和平的东大陆交易变得极度繁荣的贸易国家。

  既然有那么多岛屿,当中自然也有不适合有智慧的生物居住的无人岛。

  住在附近小岛的年轻渔夫朗敬,在从父亲那里获得一艘小船后独立,平日则是靠捕鱼与制作鱼干为生,他在阿尔蒂的带领下,抵达了其中一座无人岛。

  「那个……」

  「什么事?」

  在刚升上天空不久的朝阳映照下,朗敬犹豫不决地叫住阿尔蒂……身材苗条,拥有宛如南方沙之国人民般的褐色肌肤、颜色与大海相同的头发和眼睛,以及鱼的下半身,据说是来自南海的人鱼少女因此转过身,用缺乏变化的认真表情反问。

  「呃,那个……真的是这里吗?」

  阿尔蒂以如大海般清澈的双眼注视朗敬,后者红着脸狼狈地问道。

  「没错……之前发现时,我的身上没钱,所以不能进去。幸好朗敬愿意陪我一起来,谢谢你。」

  阿尔蒂郑重地点头回答朗敬,展现出充满自信的美丽脸庞。这样的剌激,对只晓得故乡渔村那些强悍女性的朗敬而言,实在是有点太强了。

  朗敬是在三天前的暴风雨中认识阿尔蒂。

  那天,朗敬被猛烈的风浪晃下船,是阿尔蒂救了差点丧命的他。即使在暴风雨中也能正常游泳的人鱼,将即将溺水的朗敬搬回船上,然后向水之神(据本人所言是蓝之神)祈祷,平息了风浪。

  暴风雨平息后,阿尔蒂让朗敬坐在她美丽的背上,将他送到有人居住的岛,朗敬就这样侥幸捡回一命。

  朗敬当然很感谢阿尔蒂,也对她的美丽与温柔感到着迷。他还对阿尔蒂说愿意尽自己的所能答谢她。

  ……即使阿尔蒂要求的谢礼是「十枚银币」这种从各方面来说,都非常令人扫兴的东西,朗敬仍将阿尔蒂视为重要的救命恩人。

  之后朗敬按照约定交给阿尔蒂十枚银币——这对初出茅庐的渔夫来说算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但还是比性命便宜多了——并询问她要拿来做什么。

  朗敬对这个世界并不是无所不知,但他从来没听过人鱼会像人类那样用钱买东西。不只是人鱼,只要是被称作魔物的种族,就算长得像人类,通常也不会认为金币或银币是「有价值的东西」。

  既不能吃,又不能当成战斗用的武器,就算拿来当装饰,也是石头、花朵、鳞片或牙齿比较美丽。

  他们无法理解为何人类、精灵和矮人等种族会觉得金钱可贵。虽然哥布林有搜集会发光的漂亮物品的习性,但大部分会袭击人类的魔物,即使会夺走武器、衣物和人们的性命,通常也会当场把钱扔掉。

  不过这个自称来自南海的人鱼不同。在她的故乡,人鱼似乎会以「蓝之神信徒」的身分正常地和人类交流,并且清楚货币的价值。

  然而,当她为了修行来到北海时,却发现这里的人鱼不仅不信奉蓝之神,平常也没和人类交流,所以正常来讲她应该用不到钱……除了一个用途以外。

  阿尔蒂今天之所以替朗敬带路,就是为了将钱用在那唯一的用途上。

  「就在前面的森林里。」

  「原来如此……森林里?」

  阿尔蒂的说明,让朗敬困惑地看向她泡在水里的尾鳍。在水里晃动的尾鳍,怎么看都是鱼的尾巴。

  虽然那很适合在水里游动,但并不适合在陆地上行走。

  「不用担心……嗯。」

  阿尔蒂察觉朗敬的疑问,开始向蓝之神祈祷。

  侍奉伟大的六色之神的神官进行的祈祷,可以说是一种奥义,那让阿尔蒂的尾巴产生变化。

  鱼尾逐渐变成人脚的形状……但小腿以下除了蓝色鳞片以外,还长了彷佛连铁都能撕裂的利爪。

  「咦?」

  「只要向蓝之神祈祷,就能获得龙足……不过我还无法变出翅膀。」

  阿尔蒂有些得意地向惊讶的朗敬说道。身为曾在海底神殿修行过的优秀蓝之神神官,她能够透过祈祷获得龙足。这是她为了修行,以及和陆地上的人民交流而学会的技能。

  「走吧。太晚去会很多人。」

  阿尔蒂边催促看呆了的朗敬,边拉着他的手上岸。在有些强硬地穿越森林后,两人终于抵达了那个地方。

  「……到了。」

  阿尔蒂来到一扇门的面前。那是她以前也曾在故乡发现过,绘有猫咪图案的门。

  「走吧。」

  她拉着朗敬的手,把门打开。

  伴随着来客铃的铃声,阿尔蒂和朗敬穿过那扇门。

  「欢迎光临……哎呀,阿尔蒂小姐,好久不见了。」

  发现一早就上门的客人是有一阵子没见的少女,而且她还带着一个陌生的少年,店长有些惊讶地喊道。

  「好久不见。可以点餐吗?」

  阿尔蒂打完招呼后,立刻我行我素地询问能否点餐。

  「嗯,没问题。跟平常一样对吧……啊,这位客人怎么办?」

  因为阿尔蒂总是点相同的料理,所以店长也只针对这点稍做确认,然后看向她今天带来的新伙伴。

  少年的黑发带有日晒的痕迹,他和平常与阿尔蒂同行的那位比她稍微年长的女性不同,是第一次来这间店的客人。

  「嗯。多蜜酱汉堡排,还有两人份的白饭。」

  店长一问,阿尔蒂就点了和平常一样的料理。

  那和她平常吃惯的海鱼不同,是将陆地上的兽肉拿去煎后,做成的柔软料理。自从同为神官的前辈,为了「奖励」她学会利用祈祷取得龙足而带她来过这里后,阿尔蒂就成了这道料理的俘虏。

  「好的,请稍候一下。」

  帮客人点完餐后,店长就回到里面的厨房。

  「来,坐吧。」

  目送店长离开后,阿尔蒂随便找了个位子坐。

  「呃,这里是……?」

  跟阿尔蒂起坐下后,总算跟上状况的朗敬向阿尔蒂问道。

  才刚看见阿尔蒂的脚变成龙足,就在森林里发现一扇不自然的门,一穿过那扇门,就来到神秘的房间。

  坦白讲,他现在根本是一头雾水。

  「这里是异世界食堂。」

  阿尔蒂淡淡地向朗敬说明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能吃到多蜜酱汉堡排的地方。」

  ……虽然那只是她个人对这里的主观印象。

  阿尔蒂熟练地跟店长点完餐并找位子坐下后,朗敬环视店内。

  这里充满了没见过的神奇物品,以及许多虽然没见过,但种族明显不是人类的客人,对只知道狭小的渔夫世界的朗敬而言,即使没有料理,这里也是个神奇又有趣的地方。

  「喔,原来这就是异世界啊……嗯?阿尔蒂,怎么了吗?」

  大致打量过店内后,朗敬发现阿尔蒂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于是便开口关切。

  「没事。应该……没什么。」

  阿尔蒂语带困惑地回答朗敬,就在她盯着替客人上菜的黑色身影时,两人的料理也到了。

  「久等了!这是两位的多蜜酱汉堡排!」

  穿着露出双腿、看起来非常正式的服务生装的少女,将料理放在阿尔蒂和朗敬面前。用色彩鲜艳的卡琉特、东大陆常吃的男爵果实,以及黄色的小蔬菜粒装饰的黑色盘子,放了一块上面淋了红黑色酱汁,并摆了一颗煎蛋的椭圆形肉排。

  朗敬平常很少吃陆地上的兽肉,但那应该是将兽肉切碎后揉成的东西。

  放在炙热铁盘上的肉排,发出「滋滋」的声音。

  一旁的容器里,则是装了明显非常高级的纯白米饭。

  「喔……」

  煎肉的声音与味道,让朗敬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呃,这是……」

  朗敬本来想发问,但在看见阿尔蒂迅速拿起刀叉享用「多蜜酱汉堡排」的样子后,还是决定放弃。

  「好吃。吃了就知道。」

  阿尔蒂边咀嚼嘴里的肉,边向朗敬说明。

  「……嗯,谢谢。」

  已经习惯阿尔蒂的这种说话方式的朗敬,也开始享用自己的料理。

  「……啊,还满软的呢。」

  朗敬模仿阿尔蒂,拿起不习惯的刀叉切肉。

  因为要用锐利的金属刀来切,所以朗敬本来以为那块肉排应该很硬,没想到柔软到轻易就能切开。

  既然软到这种程度,那就算用朗敬惯用的筷子应该也有办法吃吧。

  「那么……」

  朗敬用叉子将切成一口大小的肉排送进嘴里,仔细咀嚼……

  「……咦?」

  然后被肉排的美味吓了一跳。

  他平常不习惯吃陆地上的兽肉。

  但那块肉一点腥味也没有,是非常高级的肉。

  每次咀嚼,肉里丰富的肉汁就会在嘴里扩散。

  当那些肉汁与淋在上面的酸甜酱汁融合在一起时……

  (这、这味道……让人好想配饭!)

  他拿起放在旁边的饭,用叉子扒进嘴里。

  (喔喔!这好厉害!)

  略带黏性的米饭淡淡的甜味,在与肉汁与酱汁的风味混合后,形成美妙的味道。

  虽然汉堡排直接吃就很美味,但搭配米饭一起享用后更是不同凡响。

  「……可以试着搭配蛋黄一起吃。」

  在看见朗敬被那股味道吸引,开始大口吃着汉堡排和白饭后,身为前辈的阿尔蒂提出这样的建议。

  阿尔蒂确认朗敬看向自己后,便开始传授从前辈那里学到的吃法。

  没错,只要替兽肉的味道,添加滋味丰富的酱汁与半熟蛋黄的柔和风味,就能让美味更上一层。

  「……真的耶。加了蛋后,变得更好吃了。」

  朗敬笑着对阿尔蒂说道,不知为何,那笑容让阿尔蒂感到非常满足。

  两人大吃一顿后,一起离开餐厅。

  「原来阿尔蒂是为了去那间店,才想要银币啊。」

  朗敬在回到海边的路上如此问道,阿尔蒂点头回答:

  「没错。」

  听见这个答案后,即使隐约觉得自己的脸颊在发烫,朗敬仍提出从刚才就在思考的想法。

  「那么,之后要不要偶尔和我一起去那间店?当然是由我来请客。」

  「可以吗?」

  阿尔蒂稍微歪着头反问。

  「那当然。」

  朗敬鼓足了勇气,笑着回答阿尔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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