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鬼怪因应对策

  拉蜜丝往后倒的话,我必定也会一起倒在地上。所以,现在是吓晕的她仰躺在我的机体上的状态。

  虽然可能是错觉,但我总觉得她和我紧贴的屁股部分有点湿……虽然完全是两码子事,但之后还是把时髦的内裤上架,再提供给她吧。

  有专卖女性内裤的自动贩卖机存在,或许是不幸中的大幸呢。

  「喂喂喂,伤脑筋吶。竟然怕到这种程度吗?」

  「不过,跟小时候相比,现在的她还算好了吶。把拉蜜丝扛进房间里好了。但这样一来,阿箱要怎么办?」

  休尔米替失去意识的拉蜜丝解开固定后背架的皮绳,再让凯利欧尔团长扛起她。维持原本的模样的话,我就会变成妨碍旅馆做生意的障碍物,因此我暂时变形成 〈纸箱贩卖机〉。

  「这样的话,无论是谁都搬得动了。老板娘,能把阿箱设置在旅馆外头吗?」

  「好的……那位就是您提过的……拥有自我意识的魔法道具是吗……呵呵呵,好神秘呀。」

  这个人就是旅馆老板娘吗?要是选择算命师当副业,感觉应该很适合喔。

  我被休尔米抱起,然后轻轻放在旅馆外头。大门旁边的空间,感觉要变成我的既定位置了呢。不过,毕竟这可说是自动贩卖机最基本的设置场所,所以我也没打算抱怨就是。

  「拉蜜丝真~的超级胆小吶。从以前就是这副德性喔。听到别人跟她说恐怖故事,就会害怕得摀住耳朵,然后『啊~啊~』地大叫。好怀念啊。」

  遥想起过往的休尔米,露出眼角略微下垂的温柔微笑。虽然她嘴上这么抱怨,但这两人的感情真的很好耶。看著拉蜜丝和休尔米对话的时候,有时会觉得她们就像一对感情融洽的姊妹呢。

  「换做是平常,她早就逃掉了。但这次似乎死都不愿意让步吶。」

  一般来说,害怕成这样的话,应该会哭著逃走吧。

  还是说,因为她得知「无人能搬运我的话,有人会很困扰」,所以才想试著努力撑下去呢?如果是这样,我倒希望她不要太勉强自己耶。

  「阿箱,你该不是误会了什么吧?拉蜜丝为什么要为了克服自己的恐惧,而逞强到这种地步……噢,由老娘告诉你也不太好吶。」

  「如果中奖就能再来一瓶!」

  休尔米这句发言的用意是什么?道出感觉意味深长的这句话之后,她只是转动眼珠望向我,没再继续往下说。

  是要我自己思考的意思吧?就算逞强,也要克服恐惧的理由啊。想为了打倒仇敌而变强的拉蜜丝,认为如果无法克服这点程度的恐惧,就毫无意义……之类的?

  「你就试著深入思考一下吧。那老娘去看看拉蜜丝的状况喽。」

  到头来,休尔米仍然没告诉我答案。虽然想对著她离去的背影提问,但我无法说出这样的句型。

  尽管还是一头雾水,但反正时间多得很,我就好好深入思考吧。

  「喔,这是啥?有好多奇特的东西并排在这块玻璃后方耶。这什么啊?」

  喔,亡者悲叹阶层的第一位客人上门了。是个身穿金属铠甲、看似猎人的年轻人。为了看清楚商品,他将整张脸靠近我的玻璃板,额头都快抵上来了。

  那么,就一如往常地来做生意吧。

  「欢迎光临。」

  「唔喔!是谁?是你们在讲话?」

  「哪是啊。我觉得是这个箱子发出的声音喔。」

  听到其中一名伙伴这么说,三人组现在全都定睛望向我。

  「请投入硬币。」

  「喔喔喔~!真的是这个箱子在说话耶!它说『请投入硬币』,是什么意思?」

  这三人只是在原地嚷嚷,然后因为不知道该从哪里投入硬币,而显得手足无措。一般来说,光是这样简单一句话,果然无法让人理解呢。

  平常,我总是让拉蜜丝在身旁设置一块直立式看板,再把简单的操作说明书贴在上头,因此,就算是第一次来跟我买东西的人,也能马上学会购物方式。但今天什么准备都没有,所以,只能靠我自己做点什么了。

  过去,我原本只能以不断重复既定台词的方式招揽新客人,但现在,我对自己的机体和功能更清楚了。在摸索各种手段后,我已经拟定了几个方法。没错,我是会持续进化的自动贩卖机喔。

  虽然会遮住商品,但总之,我先把〈液晶萤幕〉摆出来。接著再播放预录好的一段影片。

  「喔喔!箱子里出现一个女人了耶。小姐,你知道要怎么用这个箱子买东西吗?」

  年轻人朝萤幕中的女性搭话,想当然尔,预录的影片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出现在里头的女性──拉蜜丝无视年轻人的提问,伸出握著硬币的手。

  她一边念著「要买哪个好呢」,然后伸出手指,做出像是用食指指人的动作。之后,一度蹲下又起身的她,手上捧著玉米浓汤的罐子。转开瓶盖后,拉蜜丝便津津有味地将整罐玉米浓汤喝完。

  至此,预录的影片就结束了。于是我再次反覆播放。

  「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这个女人一直重复同样的动作?」

  「这是幻术吗?出现在里头的女人也太小只了吧。而且老是做一样的动作。」

  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片刻后,这三人终于做出结论。

  「意思是,这个女人是在教我们这个魔法道具的使用方式。是这样对吧?」

  「欢迎光临。」

  虽然花了点时间,但他们总算得出正确答案了。接著,其中一人仔细重看影片,在了解操作流程之后,成功向我购买了商品。

  「好耶,我买到了!」

  「喔~原来是这样买的吗?」

  「原来如此啊~」

  不知不觉中,陆陆续续有人聚集过来,以佩服的眼光看著顺利买到商品的猎人们。这些人似乎不明白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但因为感兴趣,就围在附近看戏。

  「这东西是这样扭开对吧?那我喝喝看……咕哈~超好喝~!冰冰凉凉的畅快感,简直渗透到我的五脏六腑里头去了。」

  这名猎人的反应成了最棒的宣传行动,让我的商品接二连三卖出去。大部分的人都是因为觉得很罕见,或是对不曾在这个异世界体验过的味道深感兴趣,所以向我购买商品。

  我顺利踏出第一步喽。直到拉蜜丝哭诉想回去之前,我就暂时在这里赚个一笔吧。

  ◆

  卖出一定数量的商品后,我发现这个阶层温热的商品特别受欢迎。居民们多半也穿著厚重衣物,看来,虽然不到冬天的程度,但这里似乎满冷的。

  清流之湖阶层有著接近初夏的气候,这里则是完全相反的样子。客人们吐出来的气息还不至于形成白烟,所以气温或许在十度上下吧。

  在我思考这些的时候,客人慢慢走光,主要通道上的行人也愈来愈少。原本只是略显昏暗的这一带,现在完全被黑暗笼罩。看来,已经是入夜的时分了。

  这里白天时也很昏暗,不过,昼夜的明亮度可说是有著天壤之别。聚落里虽然到处都设置著路灯,然而,每一盏灯彷佛都被黑暗吞噬般,透出的光线十分微弱。不管怎么看,这样的亮度都算不上充足。

  变成自动贩卖机之后,我已经经历过无数个夜晚了,但这里的黑夜却有点异常。因为简直黑到一种不自然的程度。尽管周遭建筑物的窗户透出灯光,但明亮的只有窗户的范围,光线完全照不到其他地方。

  除了散布在四处的点点光源以外,剩下的就是一片漆黑的帷幕。晚上会变得这么暗,难怪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呢。连半点声响都没有的这片光景,简直不真实到极点,让人无法区分自己身在现实或是虚构的世界里。

  不愧是名为「亡者悲叹」的阶层呢。这里的灰暗夜色或许比较特别。想讨伐魔物的话,恐怕得避开夜晚而在白天行动了。

  既然路上没有半个人,也无法做生意了,乾脆切换成省电模式吧──正准备这么做的时候,我发现远处有个模糊的光点慢慢靠近这里。

  是有人拎著提灯走过来吗?随著距离愈来愈靠近,那个光源也愈变愈大,但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光线所能照亮的地方,看不到任何人影。也就是说,这个光源是独自漂浮在半空中。光在黑暗中摇曳著靠近,漂浮的高度大约在成人腰部左右。

  我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如果有脚的话,我很想马上逃进旅馆里头,但遗憾的是,自动贩卖机没有任何逃跑的手段。

  变成这样的身体后,我原本以为自己的心灵也变得强韧了,但似乎只是错觉而已。我的机体内部传来不寻常的声响。这是变成自动贩卖机的我有些害怕的反应吗……

  在恐惧感和好奇心夹杂之下,我定睛注视那个光源,开始仔细观察。

  那是个被火焰包覆的头颅……呃,是焰飞头魔嘛!什么啊,害我穷紧张。一般情况下,这看起来仍像是恐怖片会出现的光景,但因为我已经明白对方的弱点、同时也打倒好几次了,事到如今就没什么好怕的。

  识破对方的真面目之后,我的心情变得从容许多。虽然不害怕了,但魔物出现在聚落里头也是一个问题呢。到了晚上,魔物就会大剌剌地在聚落里头徘徊,所以,这里的居民才无法在夜晚随便外出吗?

  在我思考这些的时候,其他被火焰包覆的头颅跟著出现了。光是我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就已经出现了八只。不知为何,它们没有闯入建筑物内部,就只是在外头漫无目的地徘徊。完全无法理解它们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耶。

  咦!有一具骷髅跟焰飞头魔一起现身了耶。这家伙有身体,只是一具普通的骷髅……不对,会动这点完全不普通啊。喔!半透明的人类也出现了。那就是这个世界的幽灵吗……现在路上呈现一片露天鬼屋的状态呢。

  像这样好几只光明正大一起现身,感觉就不太可怕了耶。或者说无法营造出吓人的氛围吧。那个看似幽灵的半透明人类,也只是穿著很正常的衣服走在路上。如果想吓唬人,就多下一点功夫嘛。例如拖著被搅烂的下半身和外露的内脏,一边用双手快速行走,一边幽幽道出冤屈怨恨的台词之类。希望它们能向日本的妖魔鬼怪学习一下呢。

  我能这么悠哉地观察这些魔物,也是因为它们看起来没打算侵入任何建筑物的缘故。或许是因为这个聚落的居民做了什么防范对策也说不定。

  保险起见,我起动了〈结界〉,但魔物依旧没有靠近。它们似乎对身为自动贩卖机的我完全没兴趣。

  毕竟以后还要在这个阶层进行探索,趁现在做各方面的尝试或许也不错。有没有什么能用来对付不死系魔物的商品啊?

  嗯~要说最基本的道具,大概就是盐巴了?盐巴啊……这是感觉好像能透过自动机贩卖机买到,但实际上又好像买不到的商品之一呢。若是岩盐的话,我倒还有买过。姑且试试看吧。

  我在取物口落下以透明塑胶罐装著的岩盐,然后让罐子消失,再用〈结界〉将里头的岩盐往外弹出。我原本想攻击骷髅,但喷出去的盐粒命中了幽灵──然后直接穿透身体。看来物理攻击完全无效呢。

  魔物们只是朝洒落在地上的岩盐瞥了一眼,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盐巴完全没用吗?

  其他可能有效的……啊,那个不知道怎么样?就是我在因电影村而声名大噪的京都的某个城镇,透过〈佛像自动贩卖机〉买到的佛像和念珠。

  在我对自动贩卖机的认知中,这可是能挤入排行榜前十名的奇特商品。尽管令人难以置信,但确实有在卖。虽然尺寸只有巴掌大,但真的是一尊能供奉的佛像。

  既然对方是妖魔鬼怪,佛像或许有用吧。我用〈结界〉把当初买过的两种佛像和念珠一起弹出去,然后静静观察后续发展。

  魔物们似乎对这些神秘物体涌现了兴趣,开始慢慢靠近,但佛像和念珠没对它们造成半点影响。不对,或许只是数量不够而已。我要尽可能试试看。

  「嗨~阿箱,你昨晚睡得如何……唔喔喔喔!这什么啊!为什么地上会有一堆奇怪的人偶和小石头?」

  已经天亮了吗?昨晚,我一直在尝试岩盐和佛像会对魔物带来什么效果,没想到会一直研究到天亮。

  我明明觉得这是个妙计耶……难道是异世界信奉的宗教不同的缘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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