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身为自动贩卖机能做到的事

  能不能只凭藉我的功能,来突破眼前的现状?

  现在,敌人已经从半空中降落到地上了。有没有对它有效的攻击法?

  引诱它踏进自己制造出来的这个撞击坑,然后用我事前大量排出的乾冰让它窒息……这好像没意义呢。我不觉得骷髅需要呼吸。再说,如果它又逃到半空中,我们就没戏唱了。

  食品类的商品也没有意义。也无法期待冰块或水的效果。还是朝放弃打倒他的方向构思策略吧。恐怕应该努力思考逃走的方式才对。

  可是,在这种状况下又该怎么逃走呢?如果能分散对方的注意力,说不还有机会成功。

  「唔喔喔喔喔!」

  在一阵长啸后出现的红色闪光,从冥界之王的头顶直直劈向地面──那里有著挥下大剑的米歇尔的身影。

  他平安无事吗!

  「那是吾的幻影。实为遗憾吶,漆黑铠甲的年轻人。」

  「呼……呼……突袭对你果然不管用吗……」

  呼吸相当急促的米歇尔,必须将大剑当成拐杖支撑自己的身体,才能勉强维持站姿。

  挨了刚才那一击,果然不可能平安无事吗?米歇尔恐怕是在濒临极限的状态下,使出刚才那记斩击呢。

  「哎呀呀,先让恶人掉以轻心,再予以痛击,汝的良心可曾受到谴责?究竟什么才是正义之人应有的风范?哼!」

  冥界之王耸耸肩,以尾巴朝米歇尔横扫过去。完全没有余力避开的米歇尔,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吃了这记攻击,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噢,汝不愿赐教吗?」

  「长舌的家伙,少在那边假正经地提问啦!」

  另一个人声突然传来。是休尔米!对了,担任后卫的她,跟茠伊都待在一段距离外的山猪货车上,所以仍是活蹦乱跳的状态。

  继她的怒吼声之后,接著是朝冥界之王笔直飞过去的几瓶宝特瓶。

  随即明白休尔米的意图的我,让宝特瓶的瓶身消失,企图透过先前那种方法,让里头的柴油洒到冥界之王的身上。

  「是那个容易燃烧的油吗?哼!」

  只是轻轻吐一口气,冥界之王的两侧就出现了狂风形成的防御墙。看来它打算将柴油全都刮飞。

  「你太天真哩!」

  燃烧的箭矢伴随茠伊这句话射来,在半空中将柴油──错了,是瓦斯引爆。还没来得及接触狂风防御墙,箭矢便爆炸起火。

  「拉蜜丝、阿箱,快趁现在逃走哩!」

  「动作快!」

  在两人催促下,拉蜜丝双脚一蹬,跳上撞击坑的外缘。这时,我当然也没有忘记变形成〈纸箱自动贩卖机〉,减轻自己的重量。

  「团长、米歇尔,你们也快点上来!得赶快开溜才行哩!」

  山猪货车在挣扎著想从地上爬起的这两人身旁停下,车上的休尔米和茠伊准备将他们拉上载货台。

  「我也来帮忙!」

  拉蜜丝一口气冲向山猪货车,轻轻松松将两人从地上捞起,然后放上载货台。

  「我们先逃走吧!」

  「可是大家还……!」

  没等其他人回应,休尔米便驾著货车高速逃离现场。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拉蜜丝也只能跟著冲刺离开。

  我将视线移往后方,发现倒在地上的伙伴没有任何变化。将刚才爆炸引发的烈焰吹散后,冥界之王现在是再次漂浮在半空中的状态。不知为何,他没有采取任何动作,只是睥睨著我们。

  怎么回事?是判断我们连动手的价值都没有,所以放任我们逃走?无论理由为何,只要能活下去就好。现在只求可以顺利逃走。

  『汝等要上哪儿去?还没有回答吾的提问吶。』

  骷髅语气蛮横的这句话,直接在我的脑中响起。这跟加持能力的〈心电感应〉似乎很像呢。

  所有人似乎都能听到他的声音,但大家都没回头。休尔米驾车的速度更快了。

  『哎呀呀。没人教过汝等,与人对话时,得看著对方的眼睛,听对方把话说到最后吗?近来的年轻人都很不懂礼数,真是困扰。』

  好像住在乡下的老爷爷会说的话啊。倘若它只是一个对礼数很啰唆的老爷爷,倒还没什么问题,但因为它是力量强大到让人傻眼的冥界之王,所以可就另当别论了。

  虽然不知道〈心电感应〉的适用范围,但如果只是讲话而不攻击的话,不管你想自言自语到何时,我们都不在意喔。

  「汝等打算拋下同伴吗?」

  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冥界之王突然出现在我们行进方向的前方。事情果然没这么简单吗?

  就算直接撞上它,对方也不是能透过这种冲撞意外打倒的对手。明白这一点的休尔米拉紧缰绳,企图变换山猪货车的前进方向。

  「无法对话的对象,就和畜生没有差别了吧。」

  不知在打什么算盘的冥界之王,没有拿著魔杖,直接将空著的两只手往前方伸出。虽然猜不到它想做什么,但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我维持著〈结界〉,为了不要错过冥界之王的一举一动,紧盯著它不放。

  枯骨状的银色手指微微阖起来之后,冥界之王的两个掌心里──多了休尔米和茠伊的身影。

  「休尔米、茠伊!」

  直到刚才都还坐在车夫座位上的那两人,怎么会出现在那里?我望向山猪货车,发现车夫座位上空无一人。

  浮在半空中的冥界之王揪住了休尔米和茠伊的脖子。尽管那两人不停舞动手脚抵抗,冥界之王却视若无睹。

  「拥有令人玩味的加持能力的小丫头,以及有异世界访客的灵魂寄宿其中的魔法道具。吾对汝等深感兴趣,所以就放汝等一马吧。毕竟汝等仍在成长过程中,是今后值得期待的人物。」

  「放开那两人!」

  拉蜜丝激动地冲出去。虽然想阻止她,但要是现在将她强行拦下,恐怕会让拉蜜丝后悔一辈子吧。尽管明白这是冥界之王为了让她采取动作的挑衅法,现在还是得让她去!

  「明白两者之间压倒性的力量差异,仍欲垂死挣扎吗?很好、很好,吾愈来愈中意汝这样的气魄了。英雄的冒险故事,正是深受吾喜爱的东西吶。欲使挑战恶势力的英雄变强,注定需要『伙伴殒命』这样的契机。吾也得好好扮演恶势力的角色才行!」

  「住……住手啊啊啊啊!」

  我的内心浮现最糟糕的发展。我变形成〈纸箱自动贩卖机〉,免去拉蜜丝背后的负担。她猛力朝地面一蹬,一口气飞越原本需要走十几步的距离。然而──

  「狂舞吧心脏,享受自身之死。」

  冥界之王说完这句话的瞬间,一片黑暗包覆住茠伊和休尔米的身体。两人的身子狠狠抽动了一下。

  接著,冥界之王松开手,茠伊和休尔米跟著头下脚上地坠落。

  「呜啊啊啊啊啊啊!」

  被拉蜜丝重重踩下的地面炸裂开来,扬起大量土沙。她一口气跨越十公尺以上的距离,滑行到持续下坠的两人下方,在她们撞上地面前接住她们。

  「赶上了吗,汝表现得很好。作为奖励,就把那两人的尸骸还给汝吧。吾非常期待汝等的成长。吾会暂时停留在这个阶层,汝等随时都可以前来报仇雪恨。」

  说完这些后,冥界之王高举手中的魔杖,从现场消失了。

  「休尔米、茠伊!快点回应我!拜偷……拜偷你们……快回应偶啊……」

  或许是明白伸手拍打两人的脸颊的话,自己的怪力可能会带来危险,所以拉蜜丝只是在她们的身旁紧紧握拳,然后不停掉泪。

  拉蜜丝和茠伊看起来彷佛只是陷入沉睡一般。不过,看到拉蜜丝这么慌张,我也没有愚蠢到会乐观地以为她们没事。

  「休尔米,你不是说好要一直协助我的吗……茠伊,大家……孤儿院的大家都还在等你呢……所以,拜托……真的拜偷你们……」

  「混帐东西……我的同伴……混蛋啊啊啊!」

  「我……我又……眼睁睁看著……」

  或许是山猪货车赶过来了吧,我听到米歇尔和团长沉痛的嗓音。

  米歇尔单膝跪地,勉强以大剑支撑著这样的姿势,血丝从被他紧紧咬著的嘴唇渗出。

  团长拖著勉强能动的身子跳下载货台,赶过来褪去茠伊和休尔米身上的铠甲与衣物。

  我原本还想怒吼「都这种时候了,你是在干嘛」,但后来发现是自己误会了。他是要对茠伊进行胸外心脏按摩。

  「拉蜜丝!心跳停止时的急救方法是猎人的基础知识,你应该也学过了吧!别只是在一旁发呆!」

  「嗯……嗯!」

  拉蜜丝将我搁在一旁,一边谨慎拿捏双手的力道,一边开始替休尔米按摩心脏。

  拜托你们,一定要得救啊!

  虽然说起话来很粗鲁,但有著擅长照顾人的大姊头个性,一直都是拉蜜丝的心灵支柱的休尔米。她同时也是愿意试著了解我的重要存在。

  开朗活泼、食量惊人,为了孤儿院的孩子们尽心尽力,因此以猎人身分持续活动的茠伊。

  这样的她们,现在一动也不动地躺在我的眼前。

  「不行,她还是没有呼吸!」

  拉蜜丝悲痛的吶喊声,在这片荒凉的大地上回荡。

  只能放弃了吗?真的什么都没办法做,只能默默接受她们的死亡了吗……还没有!现在放弃还太早了!

  那家伙刚才念了「狂舞吧心脏,享受自身之死」这样的咒语。而且,这两人的遗体也没有任何外伤,看起来彷佛只是睡著了而已。相信凯利欧尔团长的判断的话,她们现在应该纯粹是心跳停止的状态。既然这样,就还有办法救回来!

  我随即从功能清单中挑选出某个之前就很在意的功能,然后兑换。

  这台自动贩卖机的机体,在中央靠右处有一扇透明的门,门的内侧有个橘色的物体。一旁则是红色心型的图样,以及〈AED〉三个大字。

  我兑换的新功能是〈AED〉,就是所谓的自动体外心脏去颤器,是能够以电击的方式,让心跳停止的人起死回生的医疗器具。

  在地震灾害频传的这几年,作为因应紧急情况的设备,能够同时设置简易式厕所或AED的自动贩卖机愈来愈多了。托这种机型的福。我现在才有办法取得这个功能。

  从那两人目前的状况来看,使用这个的话,我相信她们就会复活了!

  「咦?这是什么……咦!」

  发现我的变化后,拉蜜丝仍未停下按摩心脏的动作,只是以一双不断溢出斗大泪珠的眼睛看著我。她恐怕不明白现在的我是什么机器吧。这也理所当然。看到现在的我,就能明白用途为何的异世界居民,不可能存在。

  就算是日本人,看一眼就明白的人大概也在少数,即使明白这是一台AED,要实际操作,想必也不免让人犹豫。

  让心跳停止的人复活,可是必须和时间赛跑的作业。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因为无法对拉蜜丝说明,所以也不可能全权交由她来操作。虽然机身里头备有图解说明书,但要理解内容,还是得花上一段时间。

  我现在剩多少点数啊……有一百二十二万点耶!这样就很充足了!

  和大家合作讨伐死灵王的奖励、至今一点一滴慢慢赚来的成果,再加上焰巨骨魔的硬币报酬,让我累积了这么多的点数。

  现在,我应该兑换的能力就是──〈念力〉。

  这项加持能力的效果是《可操控自己周遭半径一公尺以内的物体。但能操控的重量有限,且对象仅限自身的商品》。

  虽然不知道AED能否算在商品里头,但也找不到其他办法了。没有迟疑的理由!

  以一百万点兑换了〈念力〉的我,盯著AED努力发功。结果,透明的外盖打开,里头的AED也跟著跑出来,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

  很好很好很好很好,突破第一关了!接下来是打开AED的箱子,把黄色的电击装置搁在地上,将电击片贴在对方的胸……可恶,构不到!只能移动半径一公尺内以的物体,现在成了最大的阻碍吗!

  「咦!道具浮在半空中……阿箱,这是你做的吗?你现在是试著想帮忙对吧?难道……难道……这可以把她们救回来吗!」

  「欢迎光临。」

  听到我以肯定的答案回应自己不抱期望的提问,拉蜜丝瞬间瞪大双眼。

  「真……真的吗!呃,你想用那个连著绳子的四方形做什么对不对?呃……呃……让她们两个更靠近你就好了吗?」

  「欢迎光临。」

  「嗯,我知道了!」

  尽管拉蜜丝以相当敏锐的洞察能力做出反应,但基于内心的焦急,我还是觉得她花太多时间了。冷静一点。虽然陷入轻度恐慌,但拉蜜丝仍然拚命动脑思考,做出支援我的行动呢。

  我务必得冷静下来对应才行。选择〈AED〉这项功能时,我便已经理解它的使用方式了。剩下的只有付诸实行。

  「我把她们带过来了!」

  拉蜜丝让休尔米和茠伊并排躺在足以接触到我的机身的位置。

  这样就构得到了。首先……抱歉,茠伊,但我要先救休尔米喽。

  我把电击片贴在休尔米的右胸上方和左侧腹下方。透过这样的动作,AED便会自动分析心电图,判断是否有进行电击的必要。

  『心电图分析中。请勿碰触需救助者的身体。』

  因为有语音导览,只要是日本人,应该都能操作才是。

  『需进行电击。』

  「这是谁的声音啊……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呢。」

  拉蜜丝听不懂语音导览的日文吗?或许因为不是从我的本体发出来的声音吧。提示有必要进行电击后,装置便会自动开始充电,待充电完毕,「请按下电击钮」的导览语音再次传来。

  接著,只要再按下装置上的红色按钮即可。没有犹豫的时间了。之后还得对茠伊进行电击呢。心跳停止状态拖得愈久,能救活的机率就愈低……我要按喽。不,等等,为了提升能救活的机率,还有一件事要做。

  我赌上些微的可能性,提升了自己的能力数值中的命中率。虽然还不清楚这项能力数值带来的影响,但要是多少能提升AED这类功能的效果或性能,耗费的点数就值得了。

  十……二十……三十……我将命中率提升至四十。虽然点数少了十万,但还在接受范围内。好,我要按下电击钮了!

  『已进行电击。现在可接触被救助者的身体。』

  进行电击后,休尔米的身体抽动了一下,但还是不能因此放心。因为这有可能只是电流窜过身体造成的现象。接下来才是关键。

  「休尔米……啊!她……她在呼吸了!休尔米、休尔米~~~~!」

  「真的吗!那么,茠伊也……」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休尔米。看著在嚎啕大哭的同时,仍持续进行心脏按摩的拉蜜丝,我安心到几乎要关闭电源了。不过,还不行。现在放心太早了,还得把茠伊救回来才行。

  咦,这是怎么回事?我操控电击片的动作,感觉比刚才更精细又正确了耶。是提升命中率之后的恩赐吗?这样的话,就能轻松把电击片贴在正确的位置上了。

  我活用成功救回休尔米的经验,同样对茠伊进行电击后……她们两人都恢复呼吸心跳了。

  很……很好!看……看来是成功了呢。呼~~~~~~~~~~

  「茠伊!混蛋,竟让我这么担心……谢啦,阿箱。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吶。真的很感谢你。」

  凯利欧尔团长的伤势,明明也严重到就算现在倒地不起都不足为奇的程度,他却还是一边温柔抚摸茠伊的头,一边向我深深低头致意。

  团长的行动让我深受感动。我甚至觉得,以后可以更加信任愚者的奇行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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