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斯的伦敦事务所就在伦敦东边城镇。
身为合伙人,所开设的罗德里克&史东纳律师事务所,是在丽浮山庄第一大的街道上,肯尼斯在那里也有一间宽广的办公室,并且还有一名杰出的秘书-不过最近他在伦敦的佛里特街上租了一间两房相通的公寓套房。
有一半的理由是因为希望在伦敦也能有个据点,另一半则是大概为了能和住在伦敦的恋人见面,还有方便让夏洛克造访。
要与恋情遭到双亲强烈反对的男爵千金继续交往下去并不轻松,肯尼斯以他的做法努力,希望能在不伤害到任何人的情况下结婚。
肯尼脉曾喃喃念着,如果我有财产就好了。恋人的男爵父亲收入并不多,为了保持贵族的形象,因此希望将唯一的女儿嫁给富有的家庭。
凡妮尔?伊修丹顿男爵千金芳龄十九,如今已犹似盛开的花朵般美丽。也有要求缔结婚约的人。就其他男性看来,由于肯尼斯无论是出身或容貌都很普通,要有机会的话,这说不定是影响的关键原因。
以夏洛克来看—他最近是这么想的,当爱上一个人的理由无法具体说明时,那种情感才是更加深切的不是吗?如果是因为身分或财产这些条件才喜欢的话,那么当那些条件都没有了的时候,感情也就随之消失了。
不对,我当然不是想否定上流阶层的不成文惯例。
只是,心情是无法否定的……
「夏俐,你有在听吗?」
夏洛克被肯尼斯的声音和咖啡香拉回现实世界。
夏洛克坐在事务所坚固的长椅上。肯尼斯一面将咖啡端至夏洛克面前的桌子上,一面述说着事情进行至今的状况。
「啊,我有在听。艾丽斯拒绝会面是吧。」
「毕竟我没有熟识的人,想帮忙也没有办法。」
「……抱歉,拜托你做了莫名奇妙的事。」
夏洛克叹了口气。
其实原本夏洛克想亲自前往艾丽斯所在的米尔班克监狱,但是没有办法。因为父亲严厉地喝令他,如果往后还想要在社会上出人头地,就不要再插手管这件事了。
「我在想,干脆到考艾的酒馆去委托订制闇之礼服看看,再让某个人穿上闇之礼服。只不过,得要很小心注意。」
「……设圈套吗?我也有想过……」
肯尼斯端着自己的咖啡,走近窗边。堆在窗边的一迭陈旧报纸差点就倒塌,他惊呼一声将其撑住。
尽管有书桌,但这里比夏洛克在奥佛西地昂斯宅邸的房间还要狭小,就连书架也不够用。桌面有溅出的咖啡渍,地板上平堆着法律相关的书籍。
而那张书桌中央,甚至还有只胖猫舒舒服服地睡在那里。看那样子,人类要工作的时候,空间还得缩小才行吧。
夏洛克是最近这阵子才来到这个地方。
其实他并不希望与朋友太过深交,可是唯独这次不同。如果调查闇之礼服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有人帮忙的话,或许肯尼斯在身边会比较好一点。
不过这是有经过正式委托的,并且付与该有的报酬。尽管与原本事务律师的业务性质完全不同,不过比起纷争的调停或是公式化的文书制作,肯尼斯本来就是比较擅长于麻烦的调查工作类型。从这件事变成工作开始,他似乎真的是对此充满了兴趣。
「可是,那还要再多做一些调查。引出人心黑暗面的礼服——这种事,实在是太危险了。我想知道瓦内特小姐真正的想法,如果是穿上闇之礼服促使自杀的话,就与工作有关。」
夏洛克点点头,瓦内特小姐是一位优秀的秘书。
至少能够分辨得出闇之礼服就好了,但夏洛克完全不明白如何分辨。闇之礼服就如同恋之礼服,毋宁有着让对方看来深具魅力的特质。
难道应该称赞,不愧是琳达。巴雷斯才能缝制出的礼服吗?
夏洛克拨起浏海。
克莉丝的才能是来自于母亲琳达吗……身为母女,却是走向正反两方的路。
如果真是如此,区分出明暗的关键是什么呢?
「在去年,得知的被害人一共有五名,这样可以吗?」
肯尼斯以公式化的语气,将打字机所制成的文件念出。
「公爵千金——你的妹妹,芙萝蕾丝。哈克尼尔。女演员玛格丽特。贝尔,男爵千金凡妮尔。伊修丹顿,不过凡妮只有受赠闇之礼服而已,她拒绝穿上。然后是公爵千金艾苹?莫亚迪耶,以及女伯爵伊夫林。特里维西克。」
「我想……说不定那些人身边的女性们也有。」
夏洛克答道。
这一件件的事情都与许多人们的想法息息相关,好比铁道王的女儿派翠西亚?索尔斯巴利,她的举止就让人觉得相当怪异。然而,那是她原本的个性呢?还是因为穿了闇之礼服所造成的影响?像这样的说法并没有真凭实据。
而且话说回来,甚至也有连本人都没有察觉自己身穿闇之礼服的情况。虽然不太确定,但说不定闇之礼服比较适合用在容易表现出反应的人。
「其他还有什么?」
肯尼斯询问。
「还有过去发生的事。拉薇妮亚……就是莫亚迪耶公爵的爱人,也就是艾苹•莫亚迪耶的母亲,她在八年前病死了。五年前,麦道斯将军的孩子们,爱德华多?麦道斯及沙伦。麦道斯穿的是小孩子穿的礼服,克莉丝说那礼服是闇之礼服。」
「小孩子穿的礼服?为什么克里斯廷小姐会知道那件礼服?
「安东尼……麦道斯家的佣人留下来当作证据,似乎向克莉丝求证过了。」
「嗯……不晓得有没有办法拿到手……」
「我去问问安东尼,应该是没有丢掉才对。那似乎是他偶然从修伯特。克莱因爵士那里拿到的。」
夏洛克说道。
肯尼斯缓缓地啜饮着咖啡,目光微微变得锐利。
「修伯特。克莱因爵士……是琳达•巴雷斯的情夫吧?」
「两人来往就是『蔷薇色』在伦敦最为繁盛的那一阵子。琳达消失后差不多同一时间,他也从伦敦消失不见。」
「……原来如此。那么现在『夜想』的店主人呢?」
「可能就是她。」
夏洛克如此回答。
『夜想』是与闇之礼服有关的暗语,是店名还是暗号并不清楚。就肯尼斯调查过的范围来看,有这名字的裁缝屋不在伦敦。
「再来就是……我想芙劳拉的礼服没有留下来。毕竟想要早点忘记那时候的事,而且无论如何都曾经是艾丽斯的柬西嘛。凡妮尔小姐呢?」
肯尼斯耸了耸肩,视线转向在桌上睡觉的胖猫咪。
「猫咪受伤时,闇之礼服被拿来当作包扎的绷带,因为上头沾满血渍就丢了。那原本就是看到就会想丢弃的东西吧。」
夏洛克点点头。
「艾苹小姐那边问起来比较麻烦。毕竟她是莫亚迪耶公爵——神经敏感的女儿,拉薇妮亚的礼服好像全部都有保存下来,可是克莉丝说那不是闇之礼服……」
「是真的吗 」
夏洛克与肯尼斯瞬间目光交会。
克莉丝绝口不提琳达的事情,她一直保护着母亲。
所以夏洛克并没有向克莉丝询问任何事,因为他打算让琳达?巴雷斯被逮捕。
如果说克莉丝因为母亲的事情而对夏洛克感到愧疚,那根本是无谓的顾虑。因为罪是属于犯行的人的。等琳达正式被逮捕之后,他打算这么告诉克莉丝。
「据说玛格丽特现正处于长期公演的时期,那伊夫林。特里维西克呢?」
「她在北英格兰的朋友家里,是一名冷静的女性。」
夏洛克表示。
他曾经与伊夫林一起用餐。夏洛克对于即便离开了社交圈,唯独仍保持着自尊的伊夫林颇有好感。虽然她是被艾丽斯唆使的,但伊夫林穿着闇之礼服这件事仍让他不敢置信。
「特里维西克家就在克莱因爵士家旁边,所以说不定早已经卷入了闇之礼服事——特里维西克伯爵是因为事业失败而开枪自杀死的。」
「……这可一点都不有趣。」
肯尼斯严肃地喃喃说道。
这种因为股票和事业的牵连而导致封地丧失、家道没落的故事已经听太多了。从以前应该是名人仕绅居住的区域,如今林立着许多被称为暴发户的中产阶层房舍,交替的速度之剧烈,已经没有人记得关于克莱因爵士的事了。
「『蔷薇色』以前的客人呢?」
「啊,那我倒是没有想过。我想那最多应该是三年前的事吧,就算有人见过琳达•巴雷斯也不奇怪……」
夏洛克的声音越来越小。
可能曾经是『蔷薇色』顾客的人们——换句话说,就是身在一定富裕程度阶层的女士们,那自己究竟要如何、并用什么方式来向她们询问才好呢?还穿着三年前礼服的女士应该不多吧。
「……很难开口询问。」
「这你就不用去了,你去的话绝对会露出破绽的。」
「是啊……」
夏洛克应道。在社交圈,面对不认识的女士一开口就提及裁缝师的事情,势必会被对方以莫名其妙的脸色对待。毕竟,原本夏洛克。哈克尼尔公爵长子原本是冷漠如冰一般的男性。
「说不定伊夫林?特里维西克还记得克莱因爵士。还有——休贝尔见过琳达和克莱因爵士两个人,那家伙以前是特里维西克家的马车夫,大概是基于邻居的情谊吧,他曾经替克莱因爵士载送过琳达。要叫他来吗?」
「叫他来吧,夏洛克。」
夏洛克让咖啡杯就这么放着,他站起身。
他就是想过事情可能会有这样的发展,所以今天才会搭马车过来。
虽然讨厌马匹——尤其那张嘴巴他是绝对不想碰到的地方,而休贝尔则相反,他绝对不会让搭乘马车的人碰到马匹,这是由他担任马车夫的好处。
「休贝尔。」
他走下楼梯穿过厨房,一开口呼喊,在马路旁照料马匹的休贝尔便回过头。
他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性,长长的黑发在后背扎成一束,脸上没什么笑容,蓝色的眼瞳有如玻璃珠一般,胸膛厚实、五官深邃,隐约带点外国人的味道。白色衬衫加上黑色裤子,还有同色的皮带环在腰上。
「什么事?夏洛克。」
「过来,有话跟你说。」
夏洛克说道。
当他在蒸汽火车开枪射击艾丽斯时,休贝尔也是在场的其中一人。事情发生之后,夏洛克聘请他担任哈克尼尔家的马车夫一职。
休贝尔自然地固定好马的鼻尖处,跟着夏洛克进到公寓套房里。
不晓得是原本就没什么忠诚心可言,还是说在审判时所有的证言都是交由他发言而感觉抓住了把柄,当旁边没有其他人的时候,他对夏洛克的态度就变得粗鲁。
与对待他原先的主人,也就是他的恋人伊夫林。特里维西克女伯爵时的态度完全不同。
一走近房间里,肯尼斯便微微一笑,伸出手。
「我是肯尼斯。史东纳,休贝尔。沙利夫先生,我一直想跟你好好聊一聊。」
「……你好。」
「坐吧。」
两人握了握手,休贝尔一面以桀惊不逊的目光望着肯尼斯,同时在方才夏洛克所坐的长椅上坐下,这并不是他第一次与肯尼斯见面。由于与休贝尔坐在一起颇为奇怪,夏洛克便让身体倚着正对面的房间墙壁,双手于胸前交迭。
「所以要说什么?闇之礼服的事情吗?」
休贝尔问。他知道夏洛克在追查琳达?巴雷斯。
「是啊。我们明白你只是受特里维西克伯爵——伊夫林小姐的父亲所托,协助载送琳达而已。我们现在想知道的是之后的情况。」
「我什么都不知道喔。」
「修伯特?克莱因爵士和琳达•巴雷斯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肯尼斯询问。休贝尔瞇起了他蓝色的眼瞳。
「三年前……一到家门口,克莱因爵士便迎上前要我将琳达送去公寓。特里维西克伯爵曾告诉我,只要克莱因爵士开口,全都听任行事。我去到『蔷薇色』……」
「是在伦敦格雷斯的『蔷薇色』吧。」
「对,我坐在驾驶座,送琳达回去位在考艾的公寓……就这样而已,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琳达什么都没说吗?」
「或许有,但是我不记得了。」
「身上有带钱吗?」
「带着一枚金币。她一直都是如此,拿着那枚金币就到琴酒殿去喝酒。」
「从此之后就没再与克莱因爵士见面了啊。克莱因爵士是搬走了吗?」
「那时候因为许多事情发生而很混乱,我不记得为什么最后他不见人影了。」
「所谓的混乱,你是指特里维西克伯爵自杀之后吧?」
肯尼斯是想要打听什么呢?他的表情不见严厉,反倒显得温柔。
「沙利夫先生,麻烦你告诉我修伯特?克莱因爵士和琳达?巴雷斯的模样,是胖还是瘦?漂不漂亮?头发又是什么颜色?」
休贝尔沉默了一会儿,悄悄望向夏洛克。
接着,他缓缓开口说道:
「……你问这些打算要做什么?」
「我想知道琳达的事情啊,如今知道琳达和克莱因爵士事情的人,除了艾丽斯之外,我就只想得到你和特里维西克家的人了。如果你不能告诉我的话,最近我会去找伊夫林的母亲——不对,她已经再婚了——或者是去找伊夫林。特里维西克女伯爵了。」
「……你想问伊夫林什么?这样没有意义吧!」
休贝尔以出乎意料的激动说着。
「那你就告诉我……为什么不说?」
肯尼斯咄咄逼人地问着,休贝尔抬起头。
「如果你要去找伊夫林,我也一起去。」
休贝尔的蓝色眼瞳里,似乎闪动着某种廹切的光芒。
夏洛克顿时觉得动容。
他认为休贝尔尽最大的努力去认真爱着伊夫林。女伯爵与马车夫——无以回报的恋爱走到最后,没有好好道别,甚至连再会的约定都没有的话,会感觉不安也是理所当然。
「不行,不可能带你一起去的。」
「这样的话我不会再说任何一句话,也不会再帮忙了喔。」
「反正都是知道的事情。隐瞒不说的话,我会无缘无故怀疑你喔。」
「就怀疑吧,我已经习惯被怀疑了。」
「不要呕气。」
肯尼斯从书桌上拿起香烟盒,取出一根打算递给给休贝尔,然而休贝尔摇摇头,肯尼斯便放弃似地拿回香烟问道:
「你刚刚说习惯被人怀疑了是怎么一回事?休贝尔。」
「你问在那边的主人吧,我无论在哪里都不受欢迎。」
肯尼斯叹了口气,他在长椅旁蹲下,视线与休贝尔等高。
他用比刚刚讲话更为低沉的声音开口表示:
「沙利夫先生,不要说难听的话,你也认真地过着生活,奥佛西地昂斯宅邸所给的薪水,是你到目前为止拿过最高的吧,看重你身为哈克尼尔家技术高明的马车夫身分。好好的工作存钱,迎回伊夫林小姐就好了。」
「所以我才要你带我去北英格兰啊。」
「我讨厌交换条件,这是为了生存养成的坏习惯。伊夫林小姐是那样出色的女性,一定也在等着你。棘手的事情,夏俐总会有办法处理的。」
「如果去到北英格兰,我会将你的情况转达给伊夫林小姐,也会问她的心意。所以,在这之前你就先告诉我吧。关于琳达向你透露的事情,还有克莱因爵士所说的话,你应该还有记得旳吧。」
「那种事……你去问克莉丝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不问克莉丝呢?那个女孩是喜欢你的吧。」
休贝尔看着夏洛克说道。
「这与克莉丝无关。」
夏洛克回答。
休贝尔的视线游移,像是在犹豫什么似地,来回看着肯尼斯和夏洛克。
虽然休贝尔会察言观色,但像这样失去冷静倒是第一次。眼神变得空洞,发丝凌乱地垂落额头。
「……我不要。」
休贝尔最后终于开口,用着低沉而笃定的语气表示。
「真是顽固啊。」
呼……肯尼斯吐出一口气。
「……那我也只能找别的方法了。」
「很遗憾,我也是曾经想要说的。」
休贝尔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接着缓缓地站起身。
或许是已经有所觉悟,在他身上已经看不见迷惘。
肯尼斯回到书桌,拿出一张名片。
「休贝尔……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如果你想说的话请跟我联络,二十四小时都可以,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多久我都会等。如果我不在的话,请你转告瓦内特小姐。」
「不巧的是,主人的限制很严格。」
「基于朋友的交情,我会帮点忙的。」
肯尼斯朝夏洛克笑了笑。
「要回去了吗?夏洛克,需要载送吗?」
「你先回家吧,休贝尔。」
夏洛克说道。
他认为休贝尔也必须要有冷静思考的时间。
休贝尔虽然不忠心,却不是一个不明智的人。至少休贝尔没有将开庭时替夏洛克站上证人台的事情拿来当挡箭牌。
休贝尔接过名片,不加思索就要走出房间。肯尼斯则朝着那道背影问:
「休贝尔,你知道『针』吗?」
休贝尔身体微微一震。
「……那是什么?」
「不晓得的话没关系,抱歉占用你的时间。」
肯尼斯以平静的声音说着。
门关上了,夏洛克倚在窗边,同时对肯尼斯说:
「让休贝尔见见伊夫林小姐如何?工作总有办法调整的。」
「他可以相信吗?」
待看不见休贝尔的背影后,肯尼斯瞬间变得相当不愉快。他当场就驳回夏洛克的话,重重地往长椅坐下。
透过窗户往外望出去,夏洛克思考着琳达。巴雷斯的事情。
琳达与克莉丝——这对母女在伦敦是如何度过的呢?克莉丝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看着母亲去情夫那里的呢?然后——克莉丝又是如何离开琳达身边的呢?
两人同样都是技术高明的裁缝师,克莉丝才十四岁。夏洛克曾经问过琳达的事情,克莉丝的回答是已经死了。
克莉丝抛弃了母亲吗?还是说,是被抛弃的呢——?
夏洛克不明白。
对于休贝尔如此顽固的理由,他也不明白。那是夏洛克所无从想象的世界。
陷入沉思的肯尼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书桌上的猫也彷佛受到影响似地打了个呵欠。
不知不觉间,房间已经变得昏暗,从窗户这边可以看见煤气灯的光芒明亮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