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5 看起来好像被打倒的魔王往往还有第二型态

  「水泽……刚才多谢。」

  等到我们离开USJ入住青年旅社后。我跟水泽一起住进只有小空间加双层床的共宿式小房间,我们两个挤在床铺上坐着,当下第一件事就是向水泽道谢。

  「有跟她好好聊过了吗?」

  「……有。多亏你们。」

  看到我点头,水泽笑着说「那就好」。

  「水泽你想告白──」

  话说到一半,我打消念头,没有继续把话说完。

  「感觉你好像──都没机会告白……抱歉。」

  结果水泽听完哈哈大笑。

  「我是觉得葵一下子遇到太多事情,已经多到超乎我预期了。」

  「这倒是真的……不过我也没资格说别人。」

  一开始是用来庆生的贴纸、会让人尖叫的游乐设施,之后再到YONTENDO游乐世界。

  出自我们的善意、好意,加上一点点的捣蛋心理,感觉日南已经让我们看到面具底下的她,次数比以往多更多。

  「看上去会觉得葵是真的很开心,出乎我意料,实在太好了。」

  我边回想日南今天的样子边点头。

  「对,你说的我都懂。」

  我还笑了一下,一副跟人是共犯的样子。

  「但我一直在想。」

  当水泽再度开口,那样子像是在回想今天发生过的事情。

  「优铃做的事情,怎么看都觉得很常见又表象化吧?像是要玩最受欢迎的游乐设施,还有给人惊喜的生日蛋糕等等,简直多得要命。」

  水泽说话时面带苦笑,可是话里的语气一点都不带刺。

  「……虽然是那样,她却是真心希望对方能够开心,这才能换来日南的笑容。」

  听他说话的语气,并没有羡慕他人的意思。

  「就算一开始做得很表象化,最终还是能够催动他人的热情。」

  彷佛已经找到自己想要的,虽然只有一小角,但水泽像是在摸索轮廓,嘴里缓缓地说着。

  我想起距今不久前也欠了他不少人情的事,当下便开口道:

  「水泽。」

  「嗯?」

  「我想──都是一样的。」

  「……一样?」

  我点点头。因为水泽说过的话──

  虽然都在虚张声势又充满应酬意味,是虚有其表的空泛词语,但那还是有帮到我。

  「就跟你之前对足轻先生和远藤先生发表的演说一样。」

  我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充满感激和尊敬,水泽见状开心地笑了。

  「……是这样啊。」

  眼见他的表情逐渐多了份热度,那恐怕是为他自己而生的。

  「那确实很像在玩竞赛游戏,考验我能说出多么动听的话……而我最擅长说些空泛的话。」

  紧接着他又笑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少年。

  「但你的第一位资助者是我争取来的──这点令人开心。」

  「水泽……」

  接着,水泽像是突然回过神似的,突然间站了起来。

  「OK──我知道了。那我就利用我的强项再挣扎一下吧。」

  「……好。」

  水泽最后说的那句话,我没能完全意会过来,但我知道那具备正面意涵。

  既然如此,我只要好好替他加油就行了。这就是我的决定。

  「来吧,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啊,对喔。」

  自从我们离开USJ来到这个青年旅社后,深实实和小玉玉就来拜托大家,跟我们说「还要准备一下,在庆生宴开始之前,麻烦你们等一小时。」我看看时钟发现刚好已经过完一小时。

  就在这时。

  门那边响起「叩叩」的敲门声。

  「请进──」

  当水泽做出回应,门随即「喀嚓」一声应声开启,接着深实实精神抖擞地露脸。

  「都准备好了!你们要带着期待的心情来一楼集合!」

  「知道啦──」

  「了解。」

  于是接下来,我们终于要举办本日的主要活动。

  ***

  「葵,生日快乐~~!!」

  等到深实实喊完,生日彩炮也跟着「砰、砰、砰」地拉开。

  日南葵的惊喜庆生派对总算要开始了。

  青年旅社一楼有个看起来像客厅的共用空间,我们全都聚集在那。

  那里有足以让三人同时入座的大沙发,这些沙发共计四张,面对着彼此排放,中间夹着两张长桌。包含下面铺的踏垫在内,基调不是白色就是木纹,看起来既整洁又温暖。

  墙壁上还有装设家庭用的投影机,一旁甚至附设厨房。小玉玉正在那边弄东弄西。

  「哎呀──真的要对你说声生日快乐。」

  操着一嘴轻浮口音的水泽正坐在白色沙发上。

  「真是的。生日快乐这句话,今天都已经听到快麻痹了耶?不仅是小孩子和工作人员对我那么说,还有恐龙呢。」

  「别烦别烦!在这些人之中,最有心的非我们莫属!」

  「啊哈哈,也许是喔,谢谢。」

  日南像是在跟人开玩笑,不过面对深实实的心意,她回话时露出的笑容似乎少了些防备。

  是不是在YONTENDO游乐世界那边跟人敞开心胸聊过的关系?或者只是我多心了。感觉日南的态度似乎变得比平常更柔和,警戒心也没那么重。但换个角度来看,不免会让人忆及她内心深处其实还盘踞着某种阴暗又潮湿的东西。

  ……不,现在不该去想那种严肃的事。

  只要这次的惊喜可以打动日南的心,让她开心就好。

  那才是我们想做的。

  「那么各位,大家也差不多肚子饿了吧!」

  「饿死我了~」

  深实实出面当主持人,这时中村跟着瞎起哄。

  「那么让各位迫不及待的庆生晚餐即将上桌!小玉,麻烦你啦!」

  在深实实的招呼下,小玉玉将数道经碗盘盛承装的料理陆陆续续拿过来。话说光靠小玉玉一个人可能端不完,就连竹井都跑去帮忙端菜,假如在这场旅行中让他们两人拉近距离,事情可就严重了,我们得出面守护。

  「咦……这不是──」

  看到端出来的餐点,日南表现出惊讶的样子。

  「喔喔!?你注意到啦!?」

  「是不是在大宫一起吃过的起司通心面?」

  「答对了!」

  当深实实用调皮的方式回应,日南看似开心地笑了,同时还有点不知所措。

  「哈哈哈……好棒喔。」

  「之前跟葵一起去外面吃了很多好吃的起司餐点,我们学着做出大全套!」

  听到深实实下了这样的标语,大伙立刻会意过来。

  紧接着日南从桌上拿起装了奶油培根蛋黄面的盘子──

  「这道卡邦尼是不是去年田径大赛后,大家一起去吃的那个?」

  「没错就是那个──!」

  「……好怀念喔。」

  那些都是之前日南、深实实和小玉玉一起去吃过的店。想来她们是从中挑出日南特别钟爱的几道,想办法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做准备,将那些依样画葫芦重新试着制作出来。

  「咦……?」

  这时我的目光被放在桌上的沙拉吸引过去。

  「那这个沙拉该不会是北与野的──?」

  「喔喔!真不愧是军师,一答就对!?没错!这个就是北与野的义式沙拉!」

  「哈哈……真的假的。」

  明明被庆生的人不是我,我却莫名感到开心。

  打从日南开始传授我人生攻略技巧,我们三不五时就会来造访这间店。我跟日南是真的很喜欢这道义式料理。

  那里充满我和日南的回忆,或者该说别具历史意义?总之很有意涵就对了。

  ……不对,应该是说──

  我将排放在桌上的几道料理看过一遍。

  有生菜沙拉、卡邦尼、起司通心面、起司番茄沙拉。

  正确说来,这里的每一道菜都有着属于日南、深实实和小玉玉的──满满回忆。

  「对了,葵,你还记得吗?」

  这时小玉玉边说边用手指指着起司通心面和起司番茄沙拉。

  「说到这个啊,那是在我和葵、深实实变得要好后,三人第一次结伴去吃的餐厅喔。」

  「……嗯,我记得。」

  「然后啊?葵你马上二话不说点了超大起司拼盘、起司通心面和起司番茄沙拉。」

  「嗯。」

  看见日南回应,小玉玉马上用调皮的语气接着说道:

  「我说这种话不是很好听,但当下只觉得这个女生好奇怪喔。」

  「啊哈哈……原来你当时那么想啊?」

  「嗯,可是现在……我会觉得那样很可爱。」

  「是吗……谢谢。」

  只见日南面露微笑,双眼一直看着那一盘又一盘的料理。脸上的神情很柔和,像是在心中勾勒某些回忆,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在演戏。

  最后日南有些困惑地笑了,开口说了些话,声音里的鼻音听起来比平常更重。

  「……怎么办?我觉得把这些吃掉好可惜。」

  「你的心情我懂!但你可以狠下心把这些都吃了!」

  我们大伙默默看着很有默契的三人小组。

  日南跟深实实是因中学时期参加社团活动才认识。小玉玉跟她们好像是从高中一年级开始相识的,按照之前说的话听来,小玉玉似乎跟日南失去的珍爱之人很相似。

  我们之间哪边的情感更稳固、哪边相识时间更长?其实这没什么好比的。

  不过她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必定很特别,是无可取代的吧。

  「好棒……好好吃!这已经跟原版的很接近了……」

  此时日南开始笑吟吟地吃起生菜沙拉。吃第一口就停不下来,转眼间那份生菜沙拉已经被日南吃掉一半以上。

  「啊哈哈。葵,你不是说舍不得吃吗~?」

  「这太好吃了,没办法啊。」

  眼见深实实和日南在那边拌嘴,我们也互相看了看,开始动手吃起排放在桌上的几道菜。

  「喔喔……重现度好高喔。」

  吃了那个生菜沙拉,就连我都吓一跳。当然不至于重现到原汁原味的地步。但要从无到有打造出这道菜,真的很不简单。我看她们在尝试过程中起码不只失败一两次吧。

  「是不是──!?我们跑去那间店好几次,跟他们请教过很多东西喔!」

  其他那几道菜吃下去也能感受到高水准,虽然属于她们的回忆无法让我共享,可是看到日南吃着吃着又是微笑又是点头的,我就能窥见这里头蕴含特别的意义。

  听说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深实实和小玉玉把每间餐厅都跑遍了,至于对方提供协助的部分,就是把一小部分的制作方式教给她们。然后分切食材和制作酱料都是跑到小玉玉家进行,两个人通力合作,当天再加上保冷剂一起带过来,寄放行李时顺手放到青年旅社这边,然后那两个人先从USJ离开,回到这边烹调餐点。

  「好厉害呀……原来下了这么多功夫。」

  听我那么说,小玉玉率真地回应。

  「嗯,那当然啦。」

  她说完还用柔和的目光望着日南。

  「因为葵为我做了很多,就算做到这样还是不足以回报她。」

  「花火……」

  紧接着小玉玉脸上出现纯真的笑容,看起来一点心眼都没有。

  「所以说……我要再次跟你说声谢谢,葵。」

  「……嗯,我也是。」

  日南话说到最后,声音都开始在颤抖了,结尾那边还变得很软弱。

  「啊──!小玉自己先讲太不够意思了!我也想跟她说谢谢耶!」

  「啊哈哈,我已经强烈感受到啰?」

  「那不算!就算对方已经感受到了,我还是要讲,这很重要!」

  话说到这边,深实实变得有点难为情。

  「我在想……如果没有葵,我不会去玩田径,读书也没办法读得那么认真……其实这一切都是有葵的支持才能办到。」

  「真是的……你太夸张了。」

  「一点都不夸张!我超认真的!」

  弄到最后,深实实又开始变得有点害羞。

  「所以谢谢你!葵在这个世界上是最值得我尊敬的人!」

  只见她脸都变红了,眼睛还偷偷看着旁边。

  这跟小玉玉道谢的方式恰恰相反,但不管是哪个人说的,肯定都是真心话。

  「嗯……谢谢你们。」

  因此就连那个完美女主角日南葵出面回话,也只能简简单单说句谢谢吧。

  但令人惊讶的是,那两人准备的惊喜还不只这些。

  等到我们饭都吃得差不多了,深实实便跑向厨房。

  「还有这个──这才是今天的主角!」

  她边说边把某样东西搬过来,是尺寸有人脸那么大的起司蛋糕,外观豪华绚烂。

  上面摆满以莓果为主的水果,像是要让吃的人吃得尽兴,灌注满满的爱。不只是外观上好吃而已,光看都觉得开心。它就是这样的一个起司蛋糕。

  这可能又是跟回忆有关的餐点,一面想着,我在一旁观望事态进展,发现日南在看那个蛋糕的时候,脸上神情有点错愕。

  「哎呀!葵,看你这表情,应该是认不出那个蛋糕吧!?」

  「咦,唔、唔嗯。」

  当日南点完头,不晓得为什么,小玉玉脸上神情显得有点害臊,她接着开口。

  「其实……」

  说着,小玉玉从深实实手中接过那个蛋糕,慢慢把那样东西拿过来。

  「之前我有说接下来打算认真起来,帮忙经营家里开的西点店对吧?」

  听她那么说,想必在座所有人都知道她指的是哪件事。

  小玉玉将盘子小心翼翼地放到桌子上,再端到日南面前。

  然后插上写着『生日快乐 平日谢谢你 葵』的牌子──接着对日南露出微笑。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个亲手制作的原创蛋糕。」

  小玉玉这番话令日南感到一阵讶异,接着她便笑了出来。

  「讨厌……你们两个好狡猾。」

  「啊哈哈,虽然目前还要爸爸妈妈帮忙就是了。」

  「……但还是很棒。」

  在说话的时候,小玉玉开始用刀子切蛋糕,将一人份的蛋糕放到盘子上,然后轻轻端到日南面前。

  日南一直看着那个亮晶晶又色彩缤纷的起司蛋糕。

  「好了啦──!快吃快吃!」

  「可是……」

  「小心你到时候一吃就停不下来。」

  「哦?还真敢说?」

  这两人还是老样子,深实实跟日南很有默契地拌嘴。

  从某个角度来看,那或许也能说是一种应酬,不过──我觉得这样也无妨。

  在这之后,日南慢慢用叉子将蛋糕送入口中。

  「……好好吃。」

  她说话的语气似乎透着感激之意。

  对方是日南,不知道这样的表现有多少可信性。

  可是这段时光对我们九个人来说很值得珍惜。

  等到日南开始吃了,我们也纷纷吃起分切到手上的起司蛋糕。

  「喔喔!这个真好吃!」

  水泽当下发出惊呼。

  「……好棒,吃得到莓果的甜味和起司的甘醇……」

  因为那个实在太好吃了,会开始变得碎嘴的阿宅坏习惯跟着跑出来。

  「可以吃到小玉的蛋糕真是三生有幸啊……!」

  竹井也不知道是在感动什么,吃到都快哭出来了。

  「啊哈哈……这明明是第一次做的蛋糕,却已经能够拿到店面上卖了呢。」

  当日南面带微笑说完,小玉玉也带着淡淡的笑容摇摇头说「哪有」。

  「其实呢,如果按照我们家的价格来算,这个一定要打折才能卖,所以被打回票了。」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花火。」

  「不客气。」

  小玉玉这时温和地点点头,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娇小,却是最伟大的。

  接着──在听这些对话的同时,我跟水泽互相对看。

  「好,换我们了,文也、风香。」

  (插图015)

  「喔、喔喔。」

  「好、好的!」

  再来是我跟水泽、菊池同学,我们一同上前。

  「那、那么──各位!」

  「接下来,该来展示我们的礼物了。」

  「我、我们的礼物!」

  我说话有点打结,水泽讲起来还是一样流畅。菊池同学光顾着重复语尾,我们几个来到家庭式投影机前方,三人排成一排。

  假如日南刚才展露出的情感是真的。

  那我希望她带着这份心看看这样东西。

  我迅速拿出加装USB端口并预先连结游戏手把的触控式笔电,将笔电跟此地附设的家庭式投影机接在一起。接着墙壁上就出现某种开场画面。

  「忍法!神射手Found」

  这东西样式简单,图片还是直接套用「AttaFami」现有的,但开场画面看起来挺不错。是将日南很喜欢的游戏「去吧!神射手布因」代换成「AttaFami」的Found,比照原作制作而成的原创游戏。

  「啊哈哈,这是什么?致敬影片?」

  此时日南边笑边开口,我则是将游戏手把放到她面前。

  「哈、哈、哈。影片?可惜猜错了──这个是致敬游戏才对。」

  「游戏!?」

  日南听了大吃一惊,我斜眼朝她一望,接着从开场画面的故事模式和对战模式中选择了对战模式。

  「你看,真的可以动。」

  「怎么会有这个!特地做的吗?还是你们自己做的?」

  「对,菊池同学跟水泽都有帮忙,还有足轻先生出面提供协助……应该是我们委托对方制作才对。」

  我这话才刚说完,日南又轻轻地笑了。

  「友崎同学,你刚刚还说别人做过头……现在根本没资格说人家吧?」

  这话说得太对了。

  可是我给的回应──就跟刚才那些人一样。

  「那还用说。」

  我在回话的时候,一脸自豪、态度大方。

  「因为你──为我带来很多珍贵的收获,欠你的人情怎么还都还不清。」

  「……是喔。」

  她将脸转向一旁,一副在闹别扭的样子,可是说话时,脸上隐约有着笑容,只见日南说完就握住眼前的游戏手把,开始操作「忍法!神射手Found」。

  「咦……」

  接着她发出惊呼。

  「哈哈哈,怎么样,很棒对吧。」

  「这操作起来的感觉……好像……」

  听到日南那么说,我自豪地点点头。

  刚开始日南可能把这个想成套用「AttaFami」角色图片的射击游戏。但这款致敬游戏可不光注重图像等「外在」,在请人制作的时候,我有请对方特别注意游戏规则和操控性之类的,对游戏构造的部分也很重视。

  因此就算外观上不同,我也敢保证玩起来的感觉──跟她以前和妹妹们一起玩的必定高度相似。

  「来打吧。好久没玩了。」

  我重新握起游戏手把。

  「──一起来玩Found的镜像对战。」

  听到那句话,日南又愣了一下,可是她看起来很开心,嘴里发出笑声。

  「求之不得……不过。」

  说着,她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好战起来。

  这家伙平常跟我用「AttaFami」对战前都会有某种表情,两者很相似。

  最适合她的,果然还是这种好胜的笑容。

  「说起Found,我使用这个角色的资历比你久多了,这样没问题吧?」

  这是真心话还是假话?出自日南之口的这番话,我已经听不出是属于何者了。

  我想就在这瞬间,布因跟「AttaFami」已经合而为一──

  ──同时,那也是年幼的日南和NO NAME互相重叠的一刻。

  ***

  「先等等啦!葵也太强了吧!」

  「嘿嘿──!又是我赢了。鬼正。」

  眼下我们所有人正来来回回用「忍法!神射手Found」对战。

  输的人就要离开,换下一个人上,采淘汰赛的方式进行,目前日南连一次都没输过,还在继续玩。

  「但这次打得很尽兴──!中中辛苦了!」

  「可恶,就差那么一点点……HP明明就没剩多少,怎么突然变得那么顽强。」

  就在刚才,中村以些微之差输给日南,他非常懊恼。但说真的刚才那场对战中,序盘一直都是中村主场,状况维持得不错,可是来到后半段,日南在布局上都选择低风险行动,经过一场激烈的攻防战后,中村还是输了。是说面对新手却这样玩,日南你未免太没品了吧。

  「那这样……是不是就十五连胜了?」

  「对啊……只不过。」

  菊池同学用恐惧的眼神看着日南,我则用充满自信的语气回应。

  「我已经大致上看懂了。下次对上也没问题。」

  「喔喔!期待你的表现。」

  接着中村就将游戏手把交到我手中,我跟日南迎来第四次对决。

  「这次我也会轻松摆平你。」

  「不,这次会赢的人是我。」

  我们换上游戏玩家的身分,朝彼此说大话,这让其他那些观众变得很嗨。嗯,既然以后想当职业玩家,具备这样的服务精神也很重要吧。

  接着比赛就开始了。

  在这个游戏里,玩家可以让游戏角色上下移动,按下按钮就会让Found射出飞镖。打中对手会造成伤害,累积一定的伤害值就会阵亡,是非常简单的游戏。正因为简单,操作上的精确度就变得很重要,玩游戏资历较长的日南在操作上自然更为熟练,才会连续战胜那么多人。

  不过我并非毫无胜算,空口白话说「我会赢」。

  这款游戏的特点就是角色上下移动速度偏慢,朝着相同方向持续移动则会加速,具备特殊的操控感,每个玩家都能投放两颗必杀弹,就是在射击游戏中称之为炸弹的东西。在布因里头,那个东西就是炸弹,可是来到神射手Found这边,它被改成闪光弹了。

  闪光弹的威力很强,只要被打中一次就会让体力减损一半,是名副其实的一击逆转技。在刚才的对决中,中村之所以能够领先日南,是因为日南在序盘操作失误,不小心被这个闪光弹打到,主要原因就出在这。

  换句话说,重点在于找出游戏规则的破绽。那是我唯一的攻克机会。

  「……」

  我一直在观察日南的动作,伺机而动。

  刚才中村用炸弹打到她的时候,日南当下的反应就是线索。

  闪光弹会让玩家的最大HP减少一半,造成重大伤害。

  日南算是老手,还会被那个东西打中,这恐怕并非偶然。

  我这念头才刚闪过,眼前就出现活路。

  「──就是这个!」

  当日南那位于左侧的Found来到画面左上方。我从画面最上方稍微往下算,算出爆炸范围能勉强扫到左上角的方位是哪,接着一口气丢出两颗闪光弹,两者间只有些微的时间差。

  「……!」

  日南赶紧转换方向,但已经太迟了。

  因为这个游戏──上下移动的速度很慢。

  刚放出的炸弹直接命中试图向下移动的Found,此外──

  被打到向后仰的Found失了先机,没办法利用霸体时段闪避另一个炸弹,被两个炸弹连续击中。

  「啊──!」

  眼见日南发出好大的叫声。被两颗闪光弹打中,这代表日南的Found会在那瞬间HP归零。

  「搞定──!」

  当我做出获胜动作,在旁边观战的人群也跟着发出欢呼。日南一直连战连胜,看她吃了第一个败仗,所有人都很兴奋,明明是日南的生日,她却被大家看成敌人。

  「先等一下,这种打法在日南家算是犯规!一次丢两颗炸弹!」

  「啊?在说什么啊?」

  「只要抓准时机连放两个,一定会获胜,做那种事会让对决变得很无聊,所以在我们家是犯规的!一次丢两个!」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很可惜。」

  「什么?」

  紧接着我直指要害,开始说些狗屁不通的道理。像个孩子般挺起胸膛。

  「这不是『神射手布因』,而是『神射手Found』,还没成立那种规矩。」

  「唔……可、可是!」

  我打断日南的话,抬起手指摇了摇,嘴里「啧啧」三声。

  「再说了,日南你刚才说的是『两颗炸弹』对吧?只可惜我用的是──『两颗闪光弹』。」

  这话一说完,日南便咬牙切齿又懊恼地瞪着我。

  「再、再来一次。」

  她也有说这种话的一天啊。

  未免太不服输了,又很孩子气──还是该说……她这样才像个玩家?

  到这不免让人觉得「日南这种特质跟我还真像」。

  「好了啦──你们太热衷了。」

  此时泉轻轻用手刀「咚、咚」地敲了我们两个的头。

  「游戏玩到这边也差不多了……再说最后还有我们准备的生日惊喜耶!」

  「喔、喔对,抱歉。」我乖乖道歉。「……反正夜晚还很长,随时想玩游戏都行。」

  「你们还要玩啊!?我们明天还有事情要做,早点睡啦!?」

  事情就是这样,开始发挥妈妈特质的泉将触控式笔电拔掉,接着投影画面就转变成DVD播放机的待机画面。

  「……要放影片?」

  当日南错愕地说完,中村跟竹井就很有自信地点点头。

  「那么最后是『葵感谢大会』,这是来自大家的祝福!」

  话说到这边,泉将房间里的灯都关掉。

  投影机的画面变得比刚才更加鲜明,画面里的影像是关友高中走廊,上头一个人都没有。

  『葵!生日快乐!』

  这时有人从画面角落跳出来,是橘和柏崎同学等人,加起来总共有六个,都是这次没跟我们一起出游的班上同学。

  『哎呀,是很想帮你大肆庆祝,但唯一的问题就出在我们没办法跟去现场庆祝。』

  『就是说啊!去年的生日是在平日。大家还一起帮你庆祝了。」

  『等你回来,我们再来帮你大肆庆祝一下!』

  「……啊哈哈,抱歉。」

  只见日南望着那些影像,嘴里轻声呢喃。

  在这个房间里,一片黑暗中只剩投影机的光芒,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平常葵都不愿意展现脆弱的样子,其实有的时候也可以展现出来啊!』

  『喔喔!这话说得不错~』

  『不、不错对吧!』

  『那么,祝你有个美好的十七岁~!』

  等到大家说完,那些影像就突然「噗滋」一声中断。

  泉带来的惊喜到此结束──还以为是那样。

  不料画面再度亮了起来。

  『葵学姊!生日快乐!』

  『日南,生日快乐。』

  这次的画面是在田径社社办前方──大约六名左右的女学生出现在那。

  照这样看来,这次换成社团的学姊学妹要对她说话吧。

  『我们真的真的──很崇拜日南学姊!觉得你跟其他学长姊很不一样!』

  『喂,好歹也崇拜崇拜我们。』

  『咦──?可是你们不够看啊~』

  『你也真是的……』

  这些致词听起来全都有点脱序。

  与其说她们是应泉的要求拍摄影片,还不如说她们是在讲述心中的真实想法,用比较亲近的方式表达。

  『就算日南学姊引退了,我们还是会继续把这个社团的传统延续下去!」

  『我们也会把葵式场地整顿方法教给学妹!』

  『日南学姊……给、给我的鞋带……我……我会好好珍惜的!』

  『喂别哭啦,这是生日耶,又不是要毕业。』

  「啊哈哈……志摩……」

  日南在笑,但我听得出她的声音开始参杂情感。

  影片中出现各式各样的人,有日南就读一年级时,从田径社离开的田径社前顾问老师,还有在全国田径大赛中跟她较劲的对手,以及常去大宫消费的餐厅店长,那边的起司很美味。

  『小葵!』

  『日南学姊!』

  『日南!』

  那些人呼唤她的名字,说些话来祝福她,这也将日南以往的所作所为如实反映出来。

  我想那大部分都只是日南为了「应酬」、为了「验证」自身正确性才透过冰冷假面具构筑出的关系。为了掩饰自己的弱点在利用他们罢了。

  只不过。

  日南出于自私的行径──却换来那么多的尊敬和好感。

  有这么多人在感谢日南,希望她能开开心心,特地拨空对她献上祝福。

  「我说──日南。」

  我觉得,这不妨可以当成一个答案,拿来定义日南的处世之道。

  「……这下你明白了吧?」

  除了靠近被那些影像夺去目光的日南,我还用她才能听见的音量说出心里话。

  就在那时,就近能看见日南眼里含着水光,那只是黑暗中投影机的光芒反射在她眼中,看起来才会像泪水吗?

  还是说在这一天内,她的感情一再受到催化,这些纯粹的好意早已深入日南的假面具之下?

  我想真相是什么,必定只有日南自己知道。

  「……明白什么?」

  对方的声音听在我耳里,像是硬要扼杀自己的情感。

  「就算只是『做做样子』,层层叠叠下还是能打动他人。」

  我在说话时,脑中想起那个最近才燃起热情,开始要积极向前的男人。

  还有我跟菊池同学反覆做些表象化的事,不断尝试就为了让我们的关系变得特别起来,以及──在我眼前的这名少女,她很喜欢玩电玩游戏,一上战场只知道埋头猛冲,我说话时不停望着她。

  「或许你觉得做那些事只是在『验证』。」

  不管是对大家,还是对我的「人生攻略」,她都在做一样的事情。

  「可是对于你的行动,不管是我、在座的各位、班上同学、学姊学妹,甚至是老师,大家都因此得到帮助。你给了我们很珍贵的东西。」

  这些话一定能传达出去,传至我想传达之处。

  「所以这样也无妨。」

  没来由地,我相信事实便是如此。

  「日南葵维持现在这样就好。」

  「──那么,接下来是最后一则讯息!」

  紧接着画面再度变暗,泉则用欢快的语气出面主持。

  这次黑暗持续的时间比刚才还要长一点,之后才开始放映最后一段影像。

  然而就在那一刻──

  日南葵原本一直握在手里的游戏手把喀哒一声落到地面上。

  「……咦?」

  被投影机放大投影出来的那几个人,我曾经见过一次──

  『──葵,生日快乐。』

  是日南葵的母亲,还有日南葵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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