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二章 少年的战争与少女的故事

  (卡利亚斯SIDE)

  派对结束后两天。

  ……嗯,是后两天没错──总之,昨天的事就先搁在一边吧。

  「──嗯!这次我一定要赢……!」

  「雕虫小技……!」

  这里是赫洛德的住处。

  遗迹调查结束后,经过休养,从今天重新开始正式训练。

  训练的最后──艾利尔和艾莉亚进行了一场模拟战。

  在一旁观赏这场模拟战的有赫洛德与露依思,以及我和莉莉。

  『虽然早就听说了……不过艾莉亚真的有剑术的才能呢……』

  『齁齁齁齁!老实说,我也很吃惊。我以前就觉得她的运动能力很好──她的年纪还小,还有卡利亚斯、费安娜和莉莉这些良师的指导,想必她今后会有长足的进步。』

  「呵呵呵,能得到您的称赞是我的荣幸♪艾莉亚质朴而且学习力强,是个不可多得的学生。」

  像是为了证明她说的话──艾莉亚使出莉莉教导的风结界,攻击艾利尔。

  一旦练熟了,这将会是不只可以运用风辅助行动,还能察觉从死角来的攻击的高等技巧……虽然她练得还不是很纯熟。

  不过,她在这个年龄就能够维持术式投入战斗,确实实力惊人。

  可是──从战况中也看得出来,艾莉亚无法使出有效的攻击。

  『──那个艾利尔也很厉害呢。能在不使出任何术式的情况下防御艾莉亚的攻击,从他的年龄来思考,算是很强吧……?』

  『──嗯。从他的年龄来思考的话,他在攻击方面的表现也很优秀,只是──在防御方面的表现又特别优异。就他现在的实力,要打倒一般的冒险者轻而易举。』

  大家聊著天,同时将注意力集中于眼前的战斗。

  ──他们的战斗的确相当精彩,足以吸引众人的目光。

  「……哥哥,你变强了……?」

  「我可不想碍手碍脚……!」

  「──这样的话……时间剩下不多……我也来试试……!」

  话一说完,现场马上出现变化。

  艾莉亚的四周冒出火花──火花集结,形成三颗火球。

  「你已经会用这招了吗……!」

  费安娜可以随意驾驭十来种术式,不过……一般只要同时能使出五种术式就很厉害了。如果要在使出术式的状态下展开接近战……就算是成人,只要能使出三种也就够应付了。

  艾莉亚同时依然维持风的结界,尽管技巧还不熟练……即使不考虑到年龄,也是令人惊艳的表现。

  「我现在只能使出到这种程度……我要上啰……!」

  「来吧……!」

  她挥出斩击,击出火球,即使攻势遇阻,依然用风重整架势,随即再度挥剑发动攻势。

  艾利尔用剑格开斩击,用盾防御火球,再用盾前推挡住对方视线,回身阻止连续攻击──嗯,有一套。

  艾莉亚因为攻击招数增加,似乎没有时间做出佯攻。

  因此,虽然千钧一发,艾利尔还是及时对应了这次的攻势。

  『哇啊……艾莉亚好厉害!那不是可以轻易使出来的招式吧!?』

  「──是啊,术式虽然还在『尝试』阶段,可是能做到的人不多。我想,『以这个年纪来说做得很好』这个形容已经不适合她了。」

  只要有可以「尝试」的程度就够了,重要的是今后努力磨练。

  也就是说,艾莉亚这时候展现出来的是──现在的实力,以及大幅成长的可能性。

  『嗯嗯──卡利亚斯,你认为艾利尔表现得如何?』

  艾莉亚的实力得到夸奖──傻爷爷守护龙殿下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接著问起艾利尔的评价──我才刚决定对他的评价,正好趁这时候说出口。

  「……从遗迹回来之后,他有了变化──这变化有好有坏。」

  『──嗯?』『──嗯嗯?』

  赫洛德与露依思的反应如出一辙,催著我继续讲下去,那副模样引人发噱。

  「首先是好的变化──防守的能力上升了。不论是反应速度,还是不会过度集中、大范围戒备的招式,尤其是化解对方攻击的防守方式非常精彩。」

  「……采取不只是防御的防守方式,可以说是又更精进了。如果再继续成长下去,必定能拥有成为『正统派骑士』的充分实力。」

  莉莉十分认同我的意见,而且从她说出『正统派骑士』这个词看来,她也懂我想讲的意思。

  「防守」在战斗过程中指的不只是防御或回避。

  为了不让对方攻击到自己,从牵制到拉开距离的方式,或是化解对方攻击时瓦解对方的架势都有……最理想的方式则是夺取或者破坏对方的武器。

  防守可以用来指除了攻击对方,所有阻止对方行动的行为。

  换句话说──如果说「直接攻击对手」是「进攻」,「攻击对方的行动」也可以说是「防守」,艾利尔正在学习这一点。

  「所以,缺点就是──『只有』防守特别强。」

  『──咦?那是指他对付艾莉亚只有一味防守吗?』

  「不,那种应战方式无所谓──况且,对上艾莉亚这种重视招式的猛攻型对手,他这样的应战方式反而正确。他没做错……以『骑士』来说的话。」

  「……如果是群体作战,在防守方面特别强化的『正统派骑士』,这么做的确是没错──只是,艾利尔他想成为的……不只是骑士吧?」

  『──我明白了,如果想成为【圣殿骑士】就不能这样了吧。』

  圣殿骑士──不只是国防上最后一道堡垒,也是教皇的剑。

  既然圣殿骑士偶尔也会接到单独任务……要是只懂得防守,恐怕很难达成任务。

  再说──刚才艾利尔有数次转守为攻的机会。把盾往前推时,他可以再往前跨出半步,用盾攻击。回身绕到侧面时,因为艾莉亚为了牵制使出的那一击不够精准,他只需要以一记强力的攻击格开攻势,就能夺下武器。

  当然,这么做也有风险。虽然有风险……要战胜强敌,这是唯一的方法。

  「艾利尔现在采取的是『不会输的战斗方式』,那是通往成为真正的『正统派骑士』的道路──而在以『圣殿骑士』为目标的方面上,它同时也是一条堵著界限高墙的死路。」

  ──其实艾利尔以前的攻势更积极……

  他会有这样的变化,猛攻型的艾莉亚肯定是其中一个因素。

  艾利尔的剑术素质不低──不只不低,甚至比一般的骑士还要高。

  然而,艾莉亚的才能更优秀,而且还能灵活运用精灵术。

  想必就是个原因,促使他磨练起原本就很擅长的防守技术。

  『话虽然这么说……但你好像没什么危机感?』

  露依思认为我提出了这个严重的问题,看起来却不怎么担心,于是诧异地问我。

  「尽管这条路有点棘手……不过从长远的角度看来,这不是坏的变化──如果在高墙前停下来,那也是艾利尔自己的选择。」

  『咦?什么意思──』

  露依思又显得更不解了。而莉莉则是──笑嘻嘻的,好像明白我的意思。

  事情很简单──既然遇上了高墙,那就破坏或是跨越过去吧。

  现在挡在艾利尔面前的,是真正的难关。

  ……毕竟从遗迹回来后,艾利尔会采取守势,还有一个理由是──

  『──唔,时间差不多了吧?』

  「谢谢你的提醒,赫洛德。我去告诉他们──」

  事前已经决定了模拟战的限制时间,在赫洛德提醒时间到后,我正要出声叫住艾利尔和艾莉亚──却注意到一件事。

  「……莉莉。艾利尔也就罢了,艾莉亚……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我看……应该是听不见。」

  由于同时使出多种术式再加上高速战斗,艾莉亚将注意力提升到最高──外界的声音很难传进她的耳里。

  「……没办法了。」

  我决定负起责任停止这场对战……用物理性的方法。

  暗圣术──『静影』发动。我使出消除声音与气息的隐形术,往战斗中的两人靠近。

  由于艾莉亚为了使出加速度的攻击,拉开距离──我就趁这时候介入。

  「──好了,到此为止。」

  说著,我以无咏唱的方式同时发动圣术『光盾』,以及暗圣术『镇守之暗』。

  「──什么!?」「!?哇……」

  我以『光盾』挡住了艾利尔迎击艾莉亚的剑,再用『镇守之暗』一并消除艾莉亚的精灵术。

  艾莉亚辅助行动的术式也消失了,她的身体失去平衡,赶紧煞住冲劲,抱住了我。

  「……爸爸……?」

  艾莉亚愣住了,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扑倒在我的怀里。

  虽然那副模样既可爱,又让人想笑──可是面对这位犯下不可取失误的学生,之后我得向她说教才行。

  「时间到──辛苦了。」

  「「──啊。」」

  艾莉亚不消说……艾利尔似乎也忘记时间限制了。

  我苦笑著,回头往赫洛德他们那里望去。

  『……艾莉亚和艾利尔的活跃表现,全部都被他抢走锋头了。』

  「就算暗圣术再厉害……介入高速的战斗并压制他们──他居然若无其事地做出了这种事情呢……」

  『──而且本人一点自觉也没有,实在是没救了……』

  三名监护人一脸错愕、议论纷纷,不约而同叹著气。

  ……我又没做坏事,怎么觉得很过意不去。

  我好不容易提振起精神,面向两位学徒。

  「──首先是艾莉亚。你勇于挑战极限的态度值得鼓励,不过……你的注意力太过集中。你完全顾不了四周,这么做未免过于危险。此外──术式一旦消失,身体跟著失去平衡这点也是个问题。」

  「…………唔。」

  被人指出自己的症结所在,艾莉亚显得有些丧气。从刚才那场气魄十足的战斗中,完全想像不出她会露出这副模样,实在令人莞尔。

  「不过……你在很多方面都有惊人的表现喔。你的实力确实有增长──不用著急,好好磨练吧?」

  「──?嗯……♪」

  我说著摸了摸她的头……她的神情有些讶异,之后开心地笑了起来。

  ──这……嗯,我得注意别太宠溺她了……

  她从以前就是个可爱的孩子,但是……一想到她是「自己的女儿」,涌起的保护欲实在是非比寻常……看来我必须多加注意才行。

  说完艾莉亚──我转向面带苦笑看著我们和艾莉亚的另一位学生。

  「然后是──艾利尔……嗯,你确实进步了很多。不论是状况的判断还是应对的方式,都可以算是及格──不好应付对吧,艾莉亚?」

  「嗯……我根本施展不开。」

  「遇上这种情形,还是有方法能应付……下次可以由我或是莉莉教你──所以说,你也变强了,艾利尔。」

  「──唔……嗯,谢谢。」

  听见我的赞许,艾利尔回应的神情非常复杂。

  ……嗯,他似乎非常理解自己的现状。

  「不过──你自己也注意到了吧?……待会可以聊一下吗?」

  「──嗯。」

  艾利尔点点头,接著过去拿东西擦汗。

  看见他那副心死的模样,他也许把情形看得比我认为的还要严重。

  这下……或许需要及早开导比较恰当。

  艾莉亚担心地看著模样古怪的艾利尔时,我叫了她一声。

  「──艾莉亚?你们等一下要去逛街对吧?今天的练习已经结束了,你还是去冲个澡吧?」

  「……嗯,可是──大哥哥不要紧吗……?」

  「──我会找他讲一下话,用不著担心……这就像种考验,为的是变得更强。」

  「……嗯。」

  我一说这是考验……艾莉亚看著艾利尔的目光变得有些称羡。

  「──别担心,你也变得更强了,只是方向性和艾利尔不同。」

  『嗯,艾莉亚真的很厉害!你变强了呢♪』

  「……嗯♪谢谢爸爸,谢谢露依思姊姊。」

  艾莉亚微微──但是坦诚地笑著……和刚才战斗中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莉莉,艾莉亚和──费安娜她们就麻烦你了。」

  「没问题──我会照顾好尊夫人♪」

  从刚才开始,莉莉就不停地调侃我,露依思则是喜孜孜地笑著。

  如果解释「我们还没结婚」……她们也只会调侃得更厉害,因此我现在只好忍耐了。

  ……顺带一提,其实今天本来师事费安娜的伊莉丝和丽婕,还有辅佐她们的威尔和丽丝也要进行训练。

  然而,由于费安娜的身体不太舒服,因此我让她在家休养。

  『这么说来──费安娜不要紧吗?身体不舒服还出门……』

  「她还好,不需要担心。她不是不会注意自己身体的人……再说,我看了一下,她的身体几乎没有异状,恐怕是──睡眠不足再加上精神层面导致的暂时症状吧?」

  莉莉这么回答忧心忡忡的露依思,只是……

  ──后半句话为什么笑嘻嘻地看著我说呢?……真要说起来,她究竟察觉到了什么程度……?

  再说……我们并非『整个晚上都待在一起』。

  伊莉丝和艾莉亚傍晚回来时,我们一起迎接她们回家──那个时候,伊莉丝提出了一个让人大吃一惊的问题……这件事暂且不提。

  不过,我也知道她很勉强自己……自从伊莉丝提出那个问题后,我看见她的时候她总是满脸通红,精神层面上想必承受了相当沉重的负担。

  睡眠不足……就算没有这回事,原因想必就出在那个地方。

  所以,为了让费安娜能稍微休息──我决定今天一天与她稍微保持距离,让彼此冷静──只有今天这一天而已。

  『──这样啊,不需要担心就好。下次我们再加上费安娜,三个人一起聊天吧,莉莉♪』

  「好,我很乐意♪」

  前天,莉莉有事来找赫洛德时认识了露依思,两人一见如故。

  ……在某种意义上,露依思那对于人类最有效果的「装熟」功力,真的是不分男女老幼。

  「──时间差不多,我们该走了。艾莉亚,我们走吧?」

  「嗯──爸爸再见,还有……敬请期待喔。」

  「……咦?这话是什──」

  话还没问完,艾莉亚就往转移阵跑了过去。

  「──莉莉?这是怎么回事……?」

  「秘密♪反正不是坏事,你就好好『期待』吧──我也要走了……艾利尔就拜托你了。」

  莉莉最后那句话说得非常严肃,点了个头后也走了。

  ……故意堵住我的嘴,不让我提问,这种做法未免太「狡猾」了,我这么心想──往艾利尔看过去。

  为了不让气氛太沉重,我刻意和平常一样聊天──可惜效果不佳。

  露依思察觉现场气氛有了变化,默默地稍微与我们拉开距离。

  我感谢她贴心的举动──重新面向沉默地看向这里的艾利尔。

  「我们来聊一下吧。我有个问题要先问你,正确来说是确认──」

  「……嗯。」

  他的模样有些胆怯──不过诚挚的眼神始终没有从我身上移开。

  我在内心赞赏著他这样的反应──提出了问题。

  「艾利尔──你害怕吗?」

  「…………嗯。」

  听见我这么问,艾利尔心头一惊,难为情地垂下头。

  艾利尔在模拟战中积极采取守势的理由。

  最重要的原因恐怕是──「恐惧」。

  艾利尔在遗迹里受了重伤。

  虽然经由伊莉丝与威尔的力量治愈了伤势──但他的伤势严重到即使接受她们的治疗,也无法立即行动……只要稍有差池,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当时的疼痛与恐惧,恐怕留在了艾利尔的内心深处。

  ……在与艾莉亚的模拟战开始后,他本人想必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赫洛德与露依思似乎也觉得这解释很合理,担心地看向艾利尔。

  「──艾利尔,日蚀那件事发生的那天──你说过自己下定决心了吧?」

  「……嗯,我说过。」

  「你想收回那句话吗?」

  「没有!?我没有收回那句话的意思……」

  这问题让他怒火中烧──但他疑似又马上认为「胆怯的自己没有生气的资格」。

  ──他发著抖,咬著牙,握紧了拳头,像是要流下泪水,嘴巴和紧握的拳头则彷佛要滴出鲜血。

  所以我──压抑著内心的情感,平静地继续问:

  「那么──你既然害怕,为什么没有中止刚才的模拟战呢?」

  「……要是在这里停下来,就再也回不去了,连说过已经『下定决心』的那句话,也会全部变成谎言……最重要的是,我没办法原谅那么做的自己。」

  所以他阻止了自己。

  ……既然害怕得无法前进,「至少在这个地方」要继续奋战。

  当艾莉亚为了「获胜」而挑战自己的极限发动攻势的时候。

  他拚了死命地防守──死命地「克服自己」。

  事实上,我知道艾利尔说的都是真话。

  他对于战斗和投入战斗一事没有迷惘,他的「决心」也不是谎言。

  要不是这样──就算防守得再坚固,也阻挡不了对方的攻势。

  「──嗯,我明白了……艾利尔?你在战斗中一味地防守──你认为那样赢得了艾莉亚吗?即使现在还不至于败在她的手下──你觉得自己可以永远这样阻挡她的攻势吗?」

  「!?……不、不觉得……!」

  他低著头发抖,不甘心地咬著牙挤出声音。

  ……这话的确相当残忍,但是──我必须确认他的心情。

  艾利尔确实明白我将在之后提供的「选项」。

  所以──在选择之后。

  这孩子能在那条路上活下来吗──他能不中途放弃、不走偏吗?

  「──剑术方面,你赢不过艾莉亚。胆量也──她一度越过死亡关头,不得不说这方面你比不过她。更何况……你根本没有特殊的才能。」

  「──!!……、…………唔!」

  本人或许也注意到了──我提出了不可争的事实。

  ……他想必很不甘心也很伤心,但他只是强忍住这些情绪。

  ……他很害怕我会说出什么话吧,他对自己半是感到绝望了吧。

  即使如此,艾利尔──他不逃也不找藉口,只是忍耐。

  ──既然他忍耐住,应该就没问题了。

  所以──我决定给他力量。这孩子现在的实力不强,因此──

  「──我打算给你名为『圣术』的力量,而且就在今天向蕾宓莉雅与养父──教皇与圣殿骑士团长提出申请──你愿意接受吗?」

  「…………什么?」

  艾利尔愕然──强忍住泪水的双眼转向这里。

  他的模样很好笑……也令人骄傲。

  「我希望你能学习圣术。我会帮你申请许可──之后只要举行过『圣誓』的仪式,你就能成为『圣术使』。至于仪式──难得有这机会,可以请伊莉丝与费安娜协助──」

  第一次使用圣术前,必须由司祭以上的圣职者向圣殿申请许可。

  接著再接受『圣誓』仪式,之后便能使用圣术。

  另外,也有例外的情形──像是伊莉丝这种具有『圣女』资质,天生就拥有强烈「上天祝福」的人,或是像教皇家那样血脉本身就受到强烈祝福的人。

  所以说,『圣誓』──也可以说是「推荐给神」的仪式。

  「──『圣誓』举行过后,要是不努力读书和练习,技巧可不会进步……你好像很讨厌读书,如果你不愿意──」

  「等等!?等一下──等一下,大哥……!!」

  艾利尔终于回神喊了出来。

  「嗯?──啊,你不学圣术吗?那样的话,虽然没办法成为圣殿骑士,至少可以成为隶属圣殿的近卫骑士之类的吧?我和……圣殿骑士团长(养父)都可以帮忙推荐──」

  「──等一下!?总、总之!……为什么会选上懦弱的我……?」

  我看向始终沉默不语地望著我们的露依思和赫洛德。

  两人(?)温柔地看著艾利尔。

  露依思与赫洛德都很明白艾利尔的价值,唯一不知道的──只有当事人艾利尔而已。

  「你的确很怯弱……但是你没有逃避,也没有迷惘──不只面对战斗是如此,面对『自己很弱』这件事也一样。」

  ……回想起来,艾利尔一开始就是这种个性。

  因为我的实力比他坚强,他当场就拜托我加强他的实力。

  他承认艾莉亚的才能在自己之上,不甘心地哭了出来。

  尽管如此,他的心态没有扭曲,也没有嫉妒,而是以自己的方式追求力量。

  既然艾莉亚在攻击方面比自己强,于是他开始加强防守。

  被自己要保护的丽婕救了一命,他接受这个事实──发誓下次要由自己来守护她。

  这孩子不会虚张声势,不会逃避自己的弱小,也不会把目光从不想看见的事物移开。这是──变强最重要的「资质」。

  「可、可是!害怕的话──胆小的话还有意义吗!?」

  ……看来他讨厌自己的程度超乎我的想像。

  艾利尔半是气恼地否定自己。既然这样──我堂堂正正告诉他:

  「胆小有什么不好?」

  「…………什么?」

  艾利尔又愣住了。但我没有理会他的反应,继续说了下去。

  「……你认为在传说或是故事里面,需要满足什么样的条件才能称为『勇者』?」

  「咦?唔……既然是『勇者』,应该是『勇敢』或是──『勇气』吧?」

  他困惑的脸上写满了「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然而,我不予理会,又继续说道:

  「嗯,这些也是必要条件,不过……不是最重要的条件。那个条件是更基本的,让人鼓起『勇气』的理由。」

  「……对不起,我不知道。『鼓起勇气的理由』……?」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知道──他就不会这么烦恼了。

  「我认为是──『胆怯』。」

  「──什么?为、为什么『勇者』需要胆怯?」

  「所谓的胆怯,指的是『明白生命的重要性』──因为知道自己的性命有多重要,所以害怕受到伤害……因为珍惜他人的性命,所以害怕他们受到伤害。对死亡……感到害怕。对『守护者』来说,这不是最重要的事吗?」

  「这──也许是这样没错…………不、不然!刚才说到的『鼓起勇气的理由』是什么!?」

  艾利尔不服气地说道,我不禁苦笑继续说下去。

  他恼羞成怒、不肯承认……他无法接受的肯定不是我说的话,而是『自己』。

  他承认自己的弱小──并对弱小的自己感到厌恶。

  ──不过啊……这个样子并非不好,艾利尔。

  「理由的话更简单──毫不畏惧的一步与胆怯的一步……你认为哪一步更需要勇气?哪一步──更尊贵?」

  「这…………」

  「不畏惧的人走得很轻松,因为他们可以随意踏入恐怖的场所,这当然也是他们的武器。」

  我脑中第一个浮现出的正是艾莉亚的身影。

  ──那孩子很强,但那是「不知畏惧为何物」的强大……也有些危险。

  身为父亲,我希望她能更珍惜自己。

  如果她也有喜欢的人──除了伊莉丝以外让她重视的人,这种状况会改变吗?

  我将险些脱序的思考硬是拉了回来,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少年身上。

  「不过……明知道害怕还是跨出脚步,我认为这才是真正的『勇气』──不胆小就无法成为勇者……你说对吧,艾利尔?」

  ……我将手放在泫然欲泣的学生头上,尽量以温柔的语气说道。

  「──你不需要改变,艾利尔,即使弱小,还是能变得强大。」

  「……大哥。」

  「你知道真正的恐怖,所以──如果你敢往前跨出脚步,肯定能比其他人更强……你具备这样的资格。」

  这孩子已经「强」得能够停步,所以──只要再一步。

  我祈祷著自己的话语以及给他的力量,能帮助他跨出这一步──

  「你必须以弱小和怯弱的自己……跨越这个难关,艾利尔。我想给予你能够帮助你的力量──你愿意接受吗?」

  「唔、嗯──我愿意!!谢谢大哥……!!」

  他回答著──流下了眼泪。为了藏起泪水,他把头低了下去。

  『──来,毛巾。』

  「谢谢你,露依思。」

  露依思递出毛巾,盖在艾利尔头上──让人看不见他的脸。

  「今天就到这里结束,之后──你得考虑一下自己的将来。」

  「是……!」

  艾利尔老实地点头,我从毛巾上面胡乱揉著他的头。

  「──辛苦了,艾利尔,明天见。」

  「……是!感谢您的指导!!」

  他说著鞠了个躬后──急忙整理自己的物品,接著再一次鞠躬,便从转移阵离开了。

  总觉得……他对我的态度改变了,那个样子简直是──

  『──尊敬。』

  「拜托你不要早一步把别人心里的话说出来好吗?」

  『嗯,不然,【艾利尔的好感度提升到最大值】呢?』

  「……这是什么形容方式?」

  『用不著担心!这是我的最爱……!!』

  「那种形容到底是什么意思?……赫洛德,露依思从以前就是这个样子吗?」

  我问著往赫洛德看过去──他显得莫名「错愕」。

  『……奇怪?怎么了,赫洛德。』

  『嗯……我注意到一件事──露依思,你可以把脚下的木剑拿来给我看看吗?』

  『什么,这个吗?──给你,这把木剑怎么了吗?』

  露依思拿起指导用的木剑,递到赫洛德面前…………啊!

  『──没有实体的你,为什么可以拿起木剑或是毛巾……?』

  『咦?──啊。』

  ……这一瞬间,又发现了一个让蕾宓莉雅他们头疼的问题了──

  (伊莉丝SIDE)

  「──妈妈,你的身体还好吗?」

  「嗯,我还好──我本来就没有生病……是其他的原因。」

  妈妈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蛋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红通通的?

  「咪呀?」「哒……?」

  『真的吗?』『真的不要紧吗……?』威尔与丽丝问著。妈妈笑得有些伤脑筋,说了句「我没事」后摸了摸它们的头。

  今天要去逛街♪

  本来在艾莉亚和艾利尔的练习之后,我和丽婕、威尔还有丽丝也要一起进行术式的练习。

  因为妈妈的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我们今天休息一天。

  莉莉姊姊在观察妈妈身体状况时──

  『你先稍微休息一下,待会要不要去逛街?……我明白你内心的兴奋,不过暂时拉开距离、转换气氛会比较好吧?』

  因为她这么提议──所以女孩子们决定一起去逛街♪

  ……可是,听见莉莉姊姊这么说之后,妈妈满脸通红地问她「你到底知道多少!?」……?

  「艾利尔不要紧吧……他们在讲什么呢……?」

  ──啊,这里也有在担心的人。

  「……嗯,不用担心。大哥哥很强──爸爸也不会伤害他,用不著担心。」

  看起来不太担心的艾莉亚这么安慰丽婕,但是──

  「「啊……」」

  妈妈和莉莉姊姊不知道为什么摆出了「那可不一定……?」的表情!?

  「费安娜姊姊、莉莉团长!?艾利尔会有事吗!?」

  「啊,不是那样的!我可以保证他『不会有事』,况且卡利亚斯也很重视艾利尔,至于会不会『伤害』他……」

  「……只要有需要,卡利亚斯大人会不惜使出粗鲁的治疗方式──再加上,这次说不定就是需要这种治疗的场面……」

  她们好像不怎么担心,只是露出了「真惨……」的表情。

  「所以说……艾利尔究竟犯了什么错?」

  「──不,他没犯错,其实这在成长过程中反而可能是件好事,只是……硬要说的话,在遗迹受的伤是主要原因。」

  「哒!?」

  「咦!?那时候受的伤已经治好了啊!」

  「咪呀!!」

  艾利尔在遗迹里面为了保护丽丝身受重伤。

  那是非常危险的场面,不过在那时候应该就完全治好了。

  帮忙治疗的威尔也表示著:「都治好了!」

  「──是呀,伤是治好了,没有问题……丽丝也不需要觉得要负起责任。」

  「哒……」

  莉莉姊姊安慰著有些失落的丽丝,摸了摸它。

  「……这么说来──问题在『心伤』吗?」

  「──对。今天的模拟战中,艾利尔的防御技术有非常长足的进步,但是……就算有反击的机会,他也不敢发动攻势──艾莉亚,你有这种感觉吗?」

  「…………嗯,有。」

  「恐怕──他知道一旦『踏错一步』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而那画面就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面对这种情形……该怎么办才好呢?──啊,既然是心里的……「精神上」的创伤,说不定可以用丽婕的『暗圣术』治好?

  「以、以我的能力和『暗圣术』,也许能治好心伤──」

  「千万别这么做。」

  丽婕和我想到了相同的主意。

  不过,莉莉姊姊喝止了她,神情非常严肃。

  「……心伤除非靠自己克服──否则要是再发生相同的事情,还是会再尝到相同的痛苦。尤其艾利尔的目标是成为圣殿骑士,即使有程度上的差距,但他理应会经常经历这种事情──难不成你们要他每次都停下脚步吗?」

  「这……」

  丽婕说不出话,这时,妈妈对她微微笑著说道。

  「用不著担心,丽婕。卡利亚斯不会放著处于这种状态的孩子不管──再说了,艾利尔也不会有问题的。」

  「──对,我敢断言艾利尔不需要担心,毕竟就算在那样的状态下,他既没有迷惘也没有逃避,而是选择坚持奋战……我说的对吧,艾莉亚?」

  「──嗯。他只是采取最不危险的行动……实在很难应付。」

  艾莉亚的眼神──似乎正在思考下一次该如何应战。

  「既然劲敌都这么认同他了,我想他不会有事。问题在于……本人不认同自己──这方面就交给卡利亚斯大人处理吧♪」

  「啊……嗯,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卡利亚斯会利用这个机会让对方成长,再说他也不担心吧?」

  「──嗯,爸爸说过『不用担心』,还说『这是变得更强的考验』。」

  莉莉姊姊、妈妈和艾莉亚都这么说。

  她们不只不担心,更展现出对爸爸与艾利尔的信任。

  「艾利尔的实力会更上一层楼,所以……丽婕,你要相信艾利尔,在他回来的时候对他说声『辛苦了』。」

  「……好!」

  莉莉姊姊看著丽婕说道,丽婕也诚恳地做出回应。

  「艾利尔又要变得更强了,真是厉害呢,丽婕♪」

  「──嗯,对啊。」

  话说回来,「更上一层楼」究竟是变得多强呢?

  啊,我知道了!这种时候是指──

  「──艾利尔要走上大人的阶梯了呢♪」

  「「「「──!?」」」」

  ……奇怪?大家看著我的表情好怪……?

  「……伊、伊莉丝?那句话……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莉莉姊姊这样问我,她的脸颊不停在抽动。

  「今天早上在教会的时候,玛莉卡他们教我的喔。因为他们聊到这句话,我就问他们『那是什么意思?』!」

  「……那些孩子在想什么……等一下,伊莉丝。玛莉卡他们是在什么时候讲到『大人的阶梯』的……?」

  咦?玛莉卡他们在教会的庭院里聊天,那时候──

  「他们晒了很多床单,应该是正在洗床单的时候吧?」

  「「「啊……」」」

  「──呀、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奇怪?莉莉姊姊、艾莉亚和丽婕不约而同地看向妈妈。

  妈妈居然抱著头蹲了下去?

  「唔……丽婕?妈妈怎么了?」

  「那个……应该是偷偷爬上阶梯这件事曝光了吧……」

  虽然听得不是很懂……我只知道妈妈的样子很可怜。

  「你、你说要去买衣服,那么是间怎么样的店呢?」

  妈妈好不容易重新振作起来,她这么问莉莉姊姊。

  「那间店是自警团的女团员告诉我的……据说店长个人的风格虽然很强烈,不过陈设的商品都很不错。」

  「那种店真的没问题吗……?」

  ……「风格强烈」的服饰店店长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总之商品不错是事实,而且听说『对女性无害』……我想是没问题。」

  「……既然『对女性无害』,就只有那几种类型了。」

  莉莉姊姊和费安娜妈妈聊天时,艾莉亚和丽婕……看向了远方?

  「唔……艾莉亚?类型是什么意思……?」

  「嗯,如果带男人去,只会受到冷落……不然就是有点危险?」

  「可是……既然说『风格强烈』,恐怕会是危险的那一型……」

  ……大家的话偶尔真的很难懂。

  「虽然有点可疑……现在没办法变更行程了吗?」

  「都已经事先约好了,更何况──」

  莉莉姊姊说得很伤脑筋,此时在建筑物前面停了下来。

  一个女人从里面走出来──这里好像就是服装店了?

  「──我们已经到了。」

  「欢迎各位贵客光临本店『喜相迎♪』,由蜜拉负责为各位服务──我来为各位服务。」

  从里面走出来的女人说这话时,表情一成不变。

  ……为什么「我来为各位服务」这句话要说两遍呢?

  「──居然一开口就让人想吐槽……」

  「我瞭解您的心情,这间店名的由来大概是来自『不论男女,都可以轻松进入的店』这种妄想的心愿。」

  ……妈妈正说得伤脑筋时,店里的人──蜜拉小姐?这么回答……这个大姊姊比艾莉亚还要没有表情变化。

  「──嗯,和原本预料的『类型』好像不太一样……」

  「嗯……这好像是间会让费安娜姊姊很累的店……」

  我隐约能明白妈妈应该会很累……

  妈妈的头好像很痛,整个人像是放弃挣扎了。

  「……总之我们先进店里吧?──反正对方也不可能放我们离开。」

  进店里之前就传来了危险的气息,不过──我们还是决定进入店里。

  「「「哇……!」」」

  ──我和艾莉亚、丽婕异口同声地惊呼出声。

  明亮的店内摆满了好多漂亮的衣服……!

  「这……看来那些评价是真的。」

  「就是说啊……『店长的风格强烈』也没有骗人──这些全都是这间店制作的吗?」

  「对,除了一部分只有裁切原料或是我制作的衣物……大部分都是店长的作品。」

  蜜拉小姐说这话时,表情还是一样没有改变。

  这间店里的衣服几乎都是一个人完成的,真厉……奇怪?「店长」?

  「──咦?『店长』是指……蜜拉小姐不是店长吗……?」

  妈妈和莉莉姊姊不知道为什么一脸惊愕,她们什么话也不说,还是丽婕代替她们提出这个问题。

  「我这就请店长出来──客人来了,『店长』。」

  蜜拉小姐朝店里大喊。

  「……这种难以捉摸的个性和艾莉亚有点像。」

  「如果让艾莉亚多点欢乐的感觉,说不定就像那样……?」

  「…………我不喜欢那个样子……」

  莉莉姊姊、丽婕和艾莉亚正在闲聊的时候,从店里……

  「来了~~♪」

  ……唔?

  我心想「那是男人的嗓音吧?」,接著在回应声传来之后,我好像听见了「咚、咚」的声响。

  「来啦~♪我是这间『喜相迎♪』的店长,我叫苏雷克♪叫我『小苏』就可以了♪」

  「咪!?」「哒!?」

  ……威尔和丽丝一看见他就逃走了。

  这位「苏雷克店长」是一位……穿著轻飘飘的可爱衣服,体型很巨大的人……

  「呃,这个──苏、苏雷克店长……?」

  「哎呀?用不著客气,叫我『小苏』就行啦?」

  ……我不太能接受这种叫法,还是想叫他「苏雷克店长」。

  「唔……苏雷克店长是男──」

  「──姊姊,不可以问这个问题。」

  我正想问他是不是男生的时候,艾莉亚堵住了我的嘴!?

  唔……苏雷克店长的体型很庞大……我猜比爸爸还有爷爷──比我认识的人都还要健壮……!

  因为体型的缘故,轻飘飘的可爱衣服也给人「……那是铠甲吗?」的感觉!

  威尔和丽丝吓了一跳,躲在我们的背后。

  他的脸也……要是卸下口红这些妆容,恐怕比自警团的副团长还要──

  「哎呀~?小歌姬想问什么问题啊?」

  「唔……伊莉丝是想问,『您是少女吗?』!」

  「讨厌啦!你们也看见了,我当然是少女啰!」

  「「「「「………………」」」」」

  ──包括蜜拉小姐在内,所有人都露出了缥缈的目光。

  「丽婕姊姊,也是有这种『类型』啊……」

  「──嗯,是啊……虽然比预料中的更难应付……」

  艾莉亚与丽婕聊了起来。

  妈妈和莉莉姊姊则是──

  「……说是『对女性无害』,但精神方面的害处可大了……!」

  「是啊……我回去后会提出严正的抗议──蜜拉小姐?他在你出声之前不出来是有什么理由吗……?」

  「──以前店长会直接出现在店内,但是客人不只不会进来,还经常装作没看见──」

  「……蜜拉妹妹?」

  「──我修正一下说法,这么安排是适才适所。我担任推销,负责招揽客人,店长则是致力于商品的制作,击中──吸引进来的客人,这是最好的安排。」

  ……用「击中」这说法好像也很正确,为什么呢?

  大家全部安静了下来,于是我决定转移话题……!

  「唔、唔……啊!店里也有一些男生的衣服呢,蜜拉小姐!」

  「是,店长『男女通杀』──我修正一下说法,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的服装,店长都会制作,当然……咳,店里不知道为什么没什么男性顾客光顾,品项也就不多。」

  蜜拉小姐说起话来还是一样面无表情,店长又接著她的话说下去。

  「真没礼貌呢。不论是同性恋还是双性恋,都有选择的权利,怎么可能挑都不挑就扑上去!对吧?」

  「「「「「…………」」」」」

  ──包括蜜拉小姐在内,所有人都默不吭声地把头转到了一边。

  「丽婕姊姊,刚才……你认同他的说法了吧……?」

  「──嗯。『你是哪一边?』这种问题最好别问吧……?」

  「蜜拉小姐,发生过什么事吗……?」

  听见妈妈这个问题,蜜拉小姐照样面无表情──只有视线望向极为遥远的远方。

  「店长在量尺寸的时候──对方报警了。」

  「「「「「──啊……」」」」」

  对服装店来说,这可是致命的伤害……!

  他没有做什么坏事,对方的反应却是报警,他的确很可怜──

  「这么说来……听说以前有个男人冲到办公室──哭喊著『他量了!他连我小弟弟的尺寸也量了!!』……」

  「就是那件事。」

  「根本没有同情的余地嘛!?」

  「丽婕姊姊?『小弟弟』是什么意思啊?」

  「啊、啊哈哈哈……是、是什么意思呢,艾莉亚……?」

  「……嗯,什么意思呢……?」

  我提出这个问题后,她们的脸都红了起来?

  「我要解释一下,店长不会用直接袭击的手段。以前在别的城市时,他只是跟踪盯上的目标,将秘密行动、埋伏与潜入的能力提升到极致,最终练成『在极近距离潜伏』这种噩梦般的技巧,将对方的精神──」

  「……蜜拉妹妹?」

  「──店长拥有消除气息的超强能力,可以在完全不会妨碍客人购物的情况下,提供完善的服务。」

  「根本是个前科犯嘛!!」

  这件事我不是很想理解……!

  「──莉莉姊姊,自警团不能想想办法吗……?」

  「我也想这么做……不过因为是发生在其他城市的事,只能防范未然──」

  莉莉姊姊和丽婕聊得很严肃。

  「咪呀……!」「哒……!」

  威尔和丽丝很害怕,始终躲在大家的背后……

  「讨厌啦!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已经深切反省,改过自新了呢♪」

  店长说著眨了下眼睛……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店长,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现在?这个嘛……之前有个从武器店跑进教会的男孩子很可爱呢…………流口水。」

  ……他真的有在反省吗?

  再说了,从武器店跑进教会的男孩子该不会是──

  「──莉莉团长……?自警团应该有防治的方法吧……?」

  「我、我们会提高警觉!万一发生什么事,自警团会全力出动的……!」

  连丽婕的感觉也变得有点恐怖了!?

  ……总之,我只想警告艾利尔「快逃!」。

  「蜜、蜜拉小姐?话题好像扯远了……之前拜托你们的样品做好了吗……?」

  莉莉姊姊终于把注意力拉了回来,说出这一趟的目的。

  ──从进入店里到现在,为什么会累成这样……?

  「是,我们的确接到订单了──请放心,店长虽然外表是这个样子,在某方面可是比真正的女性还要梦幻──」

  「……蜜拉妹妹?」

  「──店长以高明的技巧完成了。虽然是样品,但本店有自信,如果尺寸适合,随时可以售出。」

  ……先不谈店里的人。

  店里的衣服很漂亮,应该可以期待这方面的表现。

  「──什么?『样品』……什么意思?」

  妈妈一脸疑惑呢♪

  老实说……只有妈妈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间店。

  我们之所以来这里,是为了一件非常「重要的衣服」。

  所以──就算店家有点问题,我们也要买到最棒的服装。

  「各位,这边请。」

  蜜拉小姐说著,带我们进入一个房间。那是个很明亮的房间,可以看见外面的庭院。

  那里有许多和人一样大的人偶──

  「「「哇啊……!」」」

  看见这些人偶身上的衣服,我、丽婕和艾莉亚忍不住陶醉地赞叹起来……!

  「哇……咦?──难不成这套衣服……」

  其中一件衣服──纯白的礼服夺去了妈妈的目光。

  不过……她好像马上就注意到了♪

  「──是的,这是婚纱,是众人公认本店最美丽的一件衣服。」

  「──啊、啊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吗?大家都知道……?」

  妈妈倒抽一口气……好像快哭出来了。

  不过,我们很欢迎这种眼泪♪

  「嗯♪还有喔,我们打算用遗迹找到的魔宝石当成首饰呢!」

  「……嗯,这件事之后还要找爸爸商量。」

  「教会的人也会帮忙,我们还在挑选制作首饰的工匠──总之,今天要讨论出婚纱的方向性。」

  妈妈听著我们的讨论──流下了眼泪。

  她好像有些迷惘,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还有该说什么话。

  「──谢谢你们……!」

  她喜极而泣,接著向我们道谢。

  「──那边的两位……小客人,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咪?」「──哒……?」

  在妈妈和莉莉姊姊挑婚纱的时候。

  蜜拉小姐悄悄和威尔还有丽丝讲起了话。

  「……因为你们好像吓到了,还请收下这个,代表本店的歉意。」

  她拿出了──那是丝巾吗?

  「你……可以戴在脖子上,你──戴在尾巴上面会很可爱。」

  她一边说一边在威尔的脖子和丽丝的尾巴缠上了丝巾!

  「──怎么样?」

  「……咪?咪♪──咪呀♪」「哒?哒……哒啊♪」

  威尔和丽丝吓了一跳……看了看自己的丝巾,又看了下镜子里面的自己,接著发出了欣喜的鸣叫声♪

  「──很帅气呢,威尔♪」

  「很可爱喔,丽丝!──蜜拉小姐,谢谢你♪」

  「──你们喜欢是我的荣幸。」

  蜜拉小姐的表情还是一成不变──只有气氛变得柔和了一些。

  虽然一开始觉得有点恐怖,不过蜜拉小姐很亲切呢!

  ……至于另外那个问题人物──

  「呀啊♪果然婚纱就是美~我也来做一套婚纱给自己,穿出去让大家观赏!」

  「「「「「千万不要。」」」」」

  ──这个人真的很危险……!

  (卡利亚斯SIDE)

  『『──又冒出棘手的事情了……』』

  照理来说是精灵的露依思,竟然可以直接造成物理性的影响。

  在报告这件事后,蕾宓莉雅与养父做出了这种反应。

  『唔──对不起……?』

  『……不,不是露依思的错──幸好还可以推测是什么样的情形。』

  「推测……什么意思?」

  这分明是未知的现象,为什么可以推测呢?

  而且──既然可以推测,为什么还会说「棘手」……?

  『很简单──也就是说,推测露依思是什么属性的精灵。』

  这么说来……我也疑惑过这件事,只是到头来还是不了了之。

  所有精灵都有火水风土其中一项属性,真要说起来,是因为他们诞生时吸收了周围所拥有的属性魔力,或是直接由具某种属性的魔力本身凝聚而成。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不知道露依思是哪一种属性。

  这种状况会出现,也是因为这次是没有属性的人类成了精灵的核心。

  『人类成为核心也是一个原因……主要原因还是出在成为精灵时承受的魔力是不存在于自然界的【无属性魔力】。』

  「……啊啊,原来是这个原因。由于没有属性,因此就成为不伴随自然现象、操纵纯粹『力量』的精灵了吗……」

  操纵纯粹物理现象的精灵,虽然视力量强弱有别──那不是相当凶暴的存在吗?

  『……等一下,那么我是──什么精灵……?』

  听见这个问题,我、蕾宓莉雅和养父异口同声说道。

  『『「──物理精灵。」』』

  『我不要──!?听起来好像肌肉白痴!?』

  ……虽然不是不懂她的心情,但是事情没那么单纯。

  赫洛德更是一脸严肃。

  『……嗯,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说是棘手了。简单来说……以非物理性的方法让物理现象发生,也就是──与无视世界法则有关。』

  『这也是一个原因……人类【变异】成精灵。【干涉物理现象】、【无视世界法则】,成为拥有这些能力的存在──露依思,你有联想到什么吗?』

  拥有这些不合理的力量……?

  这若不是神,就是只存在于异世界的…………难不成?

  『──【无名魔王】……?』

  露依思想到这个可能性,整张脸惊愕地扭曲。

  『──对,这和他在传说中的特徵以及能力的倾向极为类似。那座遗迹在启动时是集结大地的力量,运用在各种用途吧?当时─势必进行过无害化,然而其中也包含了他的【渣滓】……』

  ……我明白了。尽管充当能量运用时无害,但是一旦成为人体的成分,不晓得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意思当然不是指露依思是危险人物──况且你以那副身体都活过了三千年,安全性可以获得证明。只是……这件事要是传出去,肯定会有人怀疑,那就麻烦了……』

  过去毁灭旧文明的『无名魔王』。

  拥有与他同体系力量的存在──如果是不知道露依思人格的人,确实会提高警觉。

  「……岂止引人怀疑,甚至可能会有国家出动──」

  『『『『不可能。』』』』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否定了这个可能性──我倒认为这种事不是完全不可能发生啊……?

  『……你会这么想也无可厚非,只是──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是啊……若是知道【某件事实】的国家,就算国内出现这种声浪,高层也一定会挡下来。』

  『──嗯,的确不可能会有这么愚蠢的国家。』

  养父、蕾宓莉雅和赫洛德七嘴八舌讨论著。

  这么说来,在场所有人除了我以外,全都『见多识广』。

  『……是啊,既然已经演变成这种状况──隐瞒反而会惹出事端……由我负起责任说出这件事吧──你想知道吗?』

  蕾宓莉雅说得严肃。我看向养父──从养父点著头的沉稳态度看来──这的确是无奈的状况。

  「……好,那就麻烦你了。」

  『──那么……我之前提过,【人造神】尽管察觉到灾厄发生,但由于身体不完全,能力无法彻底发挥,阻挡不了灾厄……事情就是发生在那个时候。当时的人们明白只有【人造神】无法阻止灾厄发生──所以制造出另一尊神。』

  ……原来是朝这个方向发展啊。

  从刚才聊的话里面,大致想像得出来【另一尊神】是什么样的存在。

  『──你好像注意到了……那个存在就是【无名魔王】。在所有人的警戒中制造出来的【人造魔王】──出乎意料地与【人造神】处得很好。在大多数人都放下心、认为这样就不用担心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严重问题。【灾厄】的中心点,也是最佳的迎击场所,那里是……里西亚的王都。』

  不只是他国……而且还是王都,必须让【无名魔王】进入那种地方。

  从事情始末看来……我猜想得到里西亚会做出什么反应。

  『──况且过去【无名魔王】出现时,里西亚受到的损害最为严重。这种国家……不接受他的存在也是无可奈何。可是──计画不能就这样放弃,其结果就是……爆发了冲突。』

  「──实在是不幸的状况……【人造神】在战争中……?」

  『与其说是在战争中──真要说起来是战争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历经长年的战争,【人造神】毁灭了……然而,【人造魔王】继承了遗志──而且在战斗中没有夺去对方的性命,最后甚至用自己的性命阻止灾厄……他付出的性命虽然没有完全挡下,还是阻挡了灾厄……这就是发生在空白期,人类最大的污点全貌。』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里西亚因为无法接受【人造魔王】,导致战争发生。【人造神】在长年的战争中毁灭。里西亚甚至妨碍灾厄处理──使得文明灭绝,以及试图拯救世人的【人造魔王】灭亡──

  换句话说──触犯禁忌的国家,与因为不信任导致全盘拒绝接受,使事态恶化至最糟糕状况的国家,那就是过去的『特洛提斯教国』与『深绿之国里西亚』。

  『起先的【魔王】是灾厄的化身,但是……再生的【魔王】无疑是位英雄。因此──言归正传,这件事在外交层面没有问题。所以说,这件事不【糟糕】也不【困难】,只是【棘手】……比起外敌,友邦的一般平民更难应付,这种情形很常见──』

  『幸好现在发现了这件事,我们可以将这件事一并告知巫女长殿下,还能直接面对面与对方商量……啊啊,对了──教皇。』

  『是啊,到时候再来商量吧──哥哥,与巫女长的会谈决定在三个星期后举行,再麻烦你帮忙安排了。』

  我还以为这件事会拖一段时间才决定……结果比我所想还要迅速。

  「──我知道了。这次的会议是『机密会谈』,既然对方会由守护龙耶萝法妮雅陪同,我想会场就定在这里──可以吗,赫洛德?」

  『……嗯。』

  赫洛德撇开脸,回答得有点尴尬。

  不过……很抱歉,赫洛德,我还得继续问下去。

  「……如果对方想多停留几天,我希望让耶萝法妮雅暂住在这里……可以吗?」

  『唔喔!?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精灵殿所在的大树海有只守护龙•绿龙耶萝法妮雅。

  赫洛德与耶萝法妮雅为同等级的古龙,而且是一雄一雌。雄雌古龙已很罕见了,分别身处在相邻两个国家这种事更是稀奇。对方因此考虑安排让赫洛德与耶萝法妮雅见面──耶萝法妮雅本身似乎也说过想见它一面。

  换句话说,赫洛德早已无路可退了。

  然后──绝不会放过这种有趣状况的人是……露依思。

  『赫洛德?那段时间我还是去外面住好了?』

  『你、你在说什么!?这样气氛岂不是很尴尬……!!』

  『咦?因为──这种时候不就该说「接著让他们年轻人自己来」吗?』

  『呃!我可是古龙!?什么「年轻人」──』

  『小赫出生的时候,我也在场喔?』

  『唔唔唔唔唔唔唔!不许叫我【小赫】!?』

  古龙苦闷得扭动身躯……对不起,赫洛德,就算除去平常很难见到的景象这一点,这实在是很有趣的一幕。

  『光是能见到这一幕,就令人庆幸找到了露依思呢♪』

  『……虽然令人同情,但的确是很愉快呢──真要说起来,同情古龙究竟是什么状况啊……』

  「──别担心,养父,之后就会习惯了。」

  明显异常的状况变成日常的景象,这件事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相当可怕。

  不过,身为习惯这种状况的我,倒希望这样的日常景象永远持续下去。

  『接著讨论下一件事吧──关于艾利尔使用圣术这件事,我们这边没有问题,当然是非常乐意允许。』

  『从话里听来──他是个很有前途的小伙子,你可得用心栽培他,卡利亚斯。』

  「谢谢──养父不需要担心,就算不管艾利尔,他也会自己变得更强。」

  关于艾利尔这件事,已经万事倶备。

  今后或许会很辛苦,不过我相信艾利尔没有问题。

  『……嗯?』

  『唔?怎么了,露依思?』

  我听见他们的对话,望过去后发现──露依思不解地看著我们。

  『嗯,我不是觉得艾利尔之后还会钻牛角尖喔,只是……卡利亚斯之前说他「没有特别的才能」,怎么会对他的评价那么高呢?』

  ──啊啊,原来是这件事。从旁人眼光看来,确实是会觉得奇怪……吗?

  艾利尔的确没有特别的才能。

  ……不对,如果不是和艾莉亚相比,他其实拥有充分的「剑术素质」,只是本人不这么认为。

  至于家世……向他的双亲确认过后,并没发现「老实说──」会出现这种对话的特殊事项。

  总结来说,艾利尔只是「平均能力较高」,但是没有「特别的才能」。

  养父像是觉得露依思的反应「很有意思」,他饶富兴味地看向我。

  『──嗯,这评价是没错……卡利亚斯,在所有孩子里面,你期待最深的就是艾利尔了吧?』

  「不,我对所有孩子都有相同的期待,包括威尔和丽丝在内。不过……我觉得最『有趣』的确实是艾利尔。」

  『唔……这是什么意思?』

  我思考著该如何向露依思解释,仔细挑选用词。

  「如果说这些孩子里面有人会出现出乎意料的巨大转变,那将会是艾利尔──不是只有『特别的才能』才是『才能』喔,露依思。」

  『……这意思是说,还有像是【努力的才能】之类吗?』

  努力的才能……这的确也是其中之一,不过我指的是更直接的才能。

  ──如果再继续解释下去,恐怕会演变成「才能究竟是什么?」的讨论。

  「『没有特别的才能』有时候反而是一种『才能』。」

  『唔?』『……嗯?』

  露依思和赫洛德再一次不约而同地做出相同的反应,我强忍住笑意。

  关于艾利尔的『才能』,我们又聊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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