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再熟悉不过的上学路途、老样子的校门,前往校园活动执行部的社团教室。这三个月以来,不知往返几十次这条路了。
「是的,没错,有一个奇怪的男子在十叶高中的校内!请立刻派遣巡逻车我?我是十叶高中二年级的冰见透!」
透挂断电话收进裤子的口袋,将视线移回前方社团教室所在的旧校舍三楼。虽然教职员室的电灯亮着,但是现在没时间绕过去查看,直接朝社团教室走去。
爬上楼梯,转过走廊的转角,透瞧见了。
社团教室的大门被毁了,门把掉了下来,合叶也被弄坏,被摧毁到连原来的形状都无法识别。
身那是被一股不知名的强劲力道从外部执拗地敲打造成的。
荧光灯的光线从屋内泄露出来,身在里面的人影也被映照到外面,除了女的、灯璃的影子以外,在她的上面还有男的,卑口的影子。
「灯璃!」
透大叫着从变成一副残骸的大门缝隙钻了进去。明明已经是分秒必争的时刻,却还需要数秒心理准备的时间来确认房间的状况,透自责着,瞪大眼睛确认情况。
灯璃失去力量的灯璃身体倒在水泥地板上。
绑头发的橡皮绳断成多截,上衣的袖子和衣襟也被撕裂。
灯璃宛如坏掉而被丢弃的娃娃一般,倒地不起。
粘附着已干掉的红色液体而变形的头发,失去红润血色的脸,痛苦万分地闭上的眼睛,以及像直接把冒渎性血腥暴力电影画面搬到现实一般,散布在地板上渐渐渗透的大量鲜血。
在蛮力之下,灯璃被打败,而且被毫不留情地摧毁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透往前冲的同时,一把抓住右手碰到的折叠椅,藉着那个冲劲,朝骑在灯璃上面的人影用力敲打下去,随着「铿锵」一声硬质的响声,折叠椅为之扭曲,那个人影的身体完全没有缓冲的余地,正面地吃上了冲击飞了出去,著著实实地撞上水泥墙壁。
「灯!」
透抱起仰面朝天的灯璃,从架在她脖子后头的左手臂,传来一阵温热的液体的感觉。
不可能是汗,是红色的液体,从伤口流出的液体.是血。
「灯璃」
在那泛着铁青色的脸上,紧闭的眼睑微微地颤动,泛着血丝的嘴唇稍稍地有了开合的动作。
「透」
声音极其微弱,那是在暴力与蛮力下,不合情理地受到伤害之人的声音。
「臭小鬼。」
从眼睛的余光、黑暗之中,那个施加暴力的人影随着虐待狂般的音色缓缓地现出身形。就像无论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污渍一样,无论再怎么杜绝防范,野兽的本性仍不断冒出来,男子今天又那样出现了。
一直没有改变,总是这样。
「!」
没有沟通的必要,互相对话的理由也不存在。
透不由分说地举起折叠椅,使劲浑身力量向他抛去。
折叠椅以必置对方于死地的气势旋转着飞过去,当椅子飞到他眼前时
「再一下下只要再稍微等一下」
卑口的脸变得狰狞。
「只要再等一下,我就能搞上那个女的了!」
卑口吐出诅咒般的话语并挥动右手,在他的一击之下折叠椅变成了废铁,折弯的椅架和碎开的金属零件发出巨大的声响,撞及长桌,坠落地面。
「竟然在老子正爽的时候来闹场!混账!你想死得不留全尸吗!」
这家伙在胡说八道什么,透并没有思考,只是这么觉得。
这家伙把灯璃弄成这副模样了还不罢休,居然还在大放厥词。
「难得马上就」
不待他把话说完,身体随着山岚般剧烈的感情开始动了起来,透将灯璃放在身后,向着眼前的男子飞扑过去,不需要吼叫声和呐喊声,就是飞扑上去,然后打倒他,事情就这么简单。除了这个行动以外,其他什么都不需要。
「哈!」
对手的拳头就在一公尺的地方,男子却笑了起来,仿佛故意要展现自己态度极为从容。卑口浮现出令人生厌且卑鄙下流的笑脸,感觉就像一头坚信自己的力量、从高处低头俯视着下方的愚劣野兽。
「不要」
没有陪他对话的意思,只要打到就好。没错,使出打倒对方的技巧,使出这三个月以来不断反复练习的技巧,抓住对方的手臂,在拉近的同时用手肘攻击
卑口那被赏以肘击的喉头依旧
「要被那些无聊的花招啦!废物!」
依旧吐出含有剧毒的字句,本来应该会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却因为欢愉而变得狰狞。紧接着
透吃上从右脸颊传过后颈部撼及身躯的一击,随着隐隐的痛楚,失去了平衡感,眼睛所及天旋地转。当透的脸颊感受到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之后,才认清自己的状态,原来脸被一道凄厉的力量狠狠地砸在水泥地板上。
「哈哈哈!你怕个屁呀!这就是你的力量吗?我在问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仅凭一只左手的强大臂力就化解了透的招式,卑口并不准备追击和行动,只是悠然地直挺挺站着,毫无顾忌地说着垃圾般的废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大笑,还是那个老样子,一模一样的腔调,没有任何改变。
「哈哈哈哈哈哈哈!啊,臭小鬼透!原来是你啊,透!啊,好久不见了,真的是好久不见了,有三个月没见了吧,生来不带种的透小弟!」
男人嘴里叨念着仿佛会从嘴边垂滴下来的憎恨字眼,双手抓住手边的折叠椅,用力捏紧。
折叠椅在男人手中发出尖锐的声音逐渐变形,仅凭着他紧抓住的臂力而已。
透禁不住咽了口口水,这家伙怎么会有这等蛮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甚是愉快地望着逐渐折弯的铁块后,卑口将脸朝向了透。
在他的脸上额头的正中央有个泛出白光的不明物体,有个会发光的物体粘附在他的额头上,不对,是被嵌在上面。
「嗯?你觉察到了?是不是啊?」
男人丢开化为一堆废铁的折叠椅,像是要炫耀额头的苍白宝石般,将前发撩起。
「没错就是『宝石』啦。」
宛如戏弄老鼠的老虎般,卑口又笑了,似乎在说待会即将发生的事情会令他愉快到不能自己。
「这是我在医院从那个人『苍白的人』手上拿到的。」
他指着自己的额头,脸孔渐渐地扭曲成丑鄙下流的模样。
如果在这里被他的气势给吞噬就输了,虽然自己很清楚这个道理,但是依然无法克制不让自己露出惊恐的表情,能改写人类身体的未知物质『宝石』,大小和三个月前的不能相提并论的『宝石』,就嵌在卑口的额头上。约弹珠大小的苍白『宝石』,如果没搞错的话,甚至比由宇额头上的还要大。
「这大小和『断片』已经不相上下了吧?这大小和你们这群三流货色身上的『宝石』不能混为一谈对吧?你说啊!」
他说的的确没错,内心里面那个冷静的自己正残酷地如此宣言。
没错,『宝石』的力量和体积成正比,连十五岁未满的小女生由宇都能发挥出那种程度的力量,更何况这家伙年级更长,又是个男的。
他到底获得多么深厚的臂力呢?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随着爆炸般的狂笑,卑口捶了一下墙壁,墙壁的内材就跟漫画一样夸张地凹陷了进去。
「明白了吗?你应该明白了吧!我已经超越人类了!啊啊啊,我看你真是可怜呀,透小弟!还亏你抱着『这一次我一定要亲手解救女人,等着瞧吧』如此之类的热血决心,大费周章的跑来这里,结果身为敌人的我远比你预计的强上许多!唉,上天注定如此!你这臭小鬼特地跑来这里,为的就是要被老子扁个痛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透以眼角余光打量被卑口抛出的折叠椅。
如果那椅子换成是人类手臂的话。
毋庸置疑,下场会一样,不会有任何不同。手臂会变成一堆碎骨头,就是如此单纯的一回事。这家伙身上不存在能阻止这个冲动的理性与良心,因为他做得到,所以就这么做;因为在物理上是有可能实现的,所以他就实行,这家伙的伦理依据,就是这样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卑口无法遏止地大笑着,仿佛没有一席不安与忧虑似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认知到自己身处压倒性优越地位,而从安全之处肆无忌惮地大笑,就像不明事理的愚蠢肉食动物一样。
这家伙很强,确实很强,以生物而言,以野兽而言。
既然如此,该怎么应付呢?透问自己。
「呜」
灯璃在后面发出呻吟声
没错,灯璃就在我的身后。
过去曾对我伸出援手的那名少女,过去曾解救我的那名少女,我所憧憬的那名少女,现在正身负重伤倒在地上,被无可救药的存在的无可救药的力量伤害而倒在地上,她就在我的身后倒地不起。
既然如此,应该采取什么行动?
「」
绝望、力量、无可奈何地就存在于那个地方,既然如此,又该怎么办呢?
你该怎么做?
从此之后你将往哪里去?
「我」
说出口,说啊,不要逃避,勇敢面对吧。
「我不会输的!」
说的好,这就是正确答案,这就是属于你的正确答案,这就是属于你的前进方向。
不需要在意狂妄的合理和小聪明的道理,如果有哪个家伙敢嘲笑你,那我就嘲笑他。
你、我是为了战斗而诞生的。
老早就想确认这件事了,就只是这样而已,要动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样子好帅啊!你正在发光发热呦,透小弟!果然,年轻人就是得这样才行嘛!」
随着一声欢愉的尖叫,卑口动了起来一瞬间
左半身一个冲击,从透试图防御而反射性地抬起的左手上方,灌进一记右拳,由左脸直达脑门的震撼一击,可以肯定脸的左半边被打得不成人形。在他浮现起绝望沮丧感的同时,卑口吃上尖锐的一击,长桌正面迎下一举飞起的身体重量,发出轰然巨响横倒了下来。透浑身作痛,嘴巴里一片苦涩,手脚末端感到一阵麻痹,内脏沉重不已。
他只不过挥了一下右手,只是这么一拳,这家伙就散发出如此强大,自由自在的破坏力,这个男的有的是臂力,单就这一点事实,其它什么都没有。
「小鬼?」
一面吃吃笑着,一面故意在水泥地面上发出「叩、叩」的脚步声,脚步声的主人卑口正往自己靠近,透感到十分剧痛,可是并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脸也没有被打到消失不见,不要紧,靠着倒下的长桌双脚使劲用力。
还能站得起来,还能战斗下去,既然如此,那就搏命一战吧,就这么简单。
「你」
一开口说话就满是血的味道。
「为什么要干这种事?」
「什么?」
卑口仿佛在讥笑似的,整张脸扭曲着。
「你很强吧,是最强的吧你得到了不输给任何人、任谁来挑战都能打赢的力量对吧?!那么,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干这种事」
「哈哈哈,臭小鬼,不要靠讲这种废话来转移焦点!」
「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老子才不屑听你这种小鬼说」
「为什么要放火烧入场门?」
「」
「你在杀了我、摧残了灯璃之后,还要做什么?」
卑口的眉间浮现出血管,就像痉挛一样,一抖一抖地跳动着。
唉,拜托你放慢发火的节奏,这样对我比较有利。
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缓缓地站起身来。
「你已经无事可做了吧,也没有能做的事情了吧。」
从正面毫不畏惧地凝视着卑口。『最强的男子』微小到愚蠢可笑。
逃离医院、逃离警察、逃离伙伴、逃离世界,这三个月以来,穿着一身破烂,避着他人耳目,逃离一切的凄惨男子。
「从过去以来,你一直都是这么浑浑噩噩地活过来的。」
这家伙,这个男的,在这二十年的时光里,一直都是这样活过来的,因为不管干什么都是自己的自由,因为不管干什么都不容他人有意见,因为不管干什么都不会受到惩罚,所以才一直以来肆无忌惮地只做自己想做的事,然后彻底地不断逃避自己不想做的事。
然后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你算什么?」
对区区的高中学园祭感到嫉妒,心胸狭窄地一心想破坏;对一个不过十六岁的小孩怀恨在心,然后用尽浑身之力袭击伤害,想藉此宣泄不满的二十岁无业男子。
这就是这个男的卑口隆志的一切。
这家伙身边既没有任何人,也空无一物。
就是这样没错令人心情痛快的领悟,填补了心理上的空洞。
所谓的黑暗,不过就是这样的东西,这家伙的力量,不过是这种程度。
真庆幸我不是他。
「臭小鬼。」
黑暗之王、活到二十岁的不良少年一字一句地叫道。
「叫我干嘛。」
透把口中的鲜血与口水一起吐出,摆好架势,把右手握成拳头状。
「明天记得去求职中心一趟,你这个无业米虫。」
「」
「就凭你那张一片空白的履历表,大概会令人摇头吧。」
「你这小鬼」
卑口的脚步声变快了,来了,他跑过来了,他突袭过来了,并做出如「必杀」字面所示的姿势,下一击恐怕会前所未有地强烈。
「混账」
赢得了吗?大声嚷叫好让自己冷静。
你赢得了这个家伙吗?刚才你的招数对这家伙并不管用。
你所做的钻研,对这家伙并不管用,你
「你这臭小鬼!」
往自己袭来的卑口,使尽全力往自己袭来的卑口。
向着他,对准他的鼻头挥出一记不偏不倚的反击拳,使用那个时候灯璃所使用的招数。
赢得了吗?我的力量能发挥作用吗?
「」
仔细瞄准。对手没有任何盘算,只是一味藉助蛮力。有勇无谋之下仔细地瞄准。
如果输了呢?不要想这种事,不要浪费精神思考想了也于事无补的事情。
别移开视线,面朝前方,你的敌人就在那里。
要有信心,相信自己的力量,相信自己的
原先紧绷的气氛瞬间凝缩起来。
就在那一瞬间
听得见自己的气息声,听得见「呼、呼」的喘息声,听得见人类呼吸的声音,除了鲜血以外,还闻得到汗水的味道。
卑口就倒在自己的眼前,脸上满是鲜血。
挺住发软的膝盖,缓缓地低头往下看。
卑口动也不动,就维持趴倒在地上的模样动也不动,确认了他的下场,
透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
「发挥作用了。」
巡逻车的警笛声从远方响起,撕裂了夜晚的寂静,朝着这边过来。
随着巡逻车的靠近,声音也渐渐变得低沉,这就是所谓的多普勒效应吧(doopplereffect)。
「灯璃。」
呼唤一声后,少女缓缓地张开眼睛她没事,灯璃平安无事。
「透。」
「太好了。」
透只是简单地说了这么一句,随即拿出手机呼叫救护车。
仿佛在为规律的电话拨接铃声伴奏似的,巡逻车的声音逐渐变大。
「喂?」
电话接通了。
「是的,位置在十叶高中的旧校舍三楼没错,有名女学生受伤」
「透」
透挂断电话,往灯璃的方向看过去。
浑身是伤的灯璃脸上依旧堆满笑容。
「谢谢你。」
「不客气。」
我从很久以前就想说这句话了。
透抬头看着上方。
这么一来
呼的一声吐出一口气,这么一来,事情便告终了,这么一来,一切都结束了。
少女由宇的脸孔随着这句话浮现而出。
一切都结束了,透再一次告诉自己,
我不能后悔,他强迫自己如此坚信。
「救护车回来吧。」
「嗯。」
「我明明没事啊。」
「没事才怪。」
从太阳穴附近的割伤处流出的鲜血向头发扩散。
从脖子的擦伤处流下的血液渐渐地染红了衣领。
「我没什么大碍啦。」
「是吗?」
应该没事吧,灯璃自己都这么说了。
「不知怎么地突然被人袭击后,我想尽办法」
喀噠喀噠喀噠
「想尽办法逃到社团教室」
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
「可是后来透你跑过来救我」
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
玻璃晃动个不停。
「」
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
玻璃晃动个不停。
『鞭子』的声音正在鸣响。
灯璃倏地瞪大了眼睛。
「好痛!」
灯璃的脸因痛苦而扭曲,颤抖的手按压着后颈。
「好痛!」
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
慢慢地慢慢地,如同被黏着剂固定住的蟑螂一般,如同从坟墓爬出未完全断气的死人一般,如同受到诅咒的花朵开始萌芽一般。
在眼角的余光里,『声音的主人』渐渐地抬起身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卑口满脸是血地翻出嘴巴几乎就要裂开的大笑抬起身子,被黑暗点缀的身影,在荧光灯的照射下站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是说过吗?你有没有在听啊!」
额头的『宝石』发疯似地闪烁着光辉,卑口全身都在笑着,他边笑边粗暴地在窗边坐下,然后像个狂人般的宣言道:
「老子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从那个『苍白的人』手中得到力量,我也说过老子的力量和『断片』不相上下,不是吗?」
卑口额头的上的『宝石』散发着无秩序的光辉,仿佛它拥有自己的意志一般,透露出冷酷而死寂、如冰冷金属般的,『自杀』映射出光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得到『自杀』之力的卑口,仿佛和『宝石』的光辉同步似的,嘴里不断发出声音。
「你猜的没错!应该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透小弟!你这小鬼已经慢了一步啦!」
『自杀之男』仍不断地闪烁着宝石,毫不客气地指了指灯璃。
「那个女的早已经被老子改造过了!在一开始动手的时候~就是在你这小鬼赶来前数秒的时候!老子一口咬住她的脖子后面,然后把老子的『碎片』射进去!」
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
「啊!」
灯璃的表情随着玻璃震动的声音,极度痛苦地开始僵硬起来。
「好痛啊!」
原先已经受伤的脸渐渐地更加苍白。
「我的『碎片』早就放在那个女的身体里面了啦!」
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噠。
随着玻璃响彻教室的声音,痛楚挥打在灯璃的身上,毫不手软地,毫不留情地,丝毫没有理性地。
「我还可以我还可以让威力更强一点!哈哈哈哈哈哈!这种程度的威力还只是小试牛刀而已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卑口的破口大骂,暴力失去了控制。仿佛在呼应他的大叫似地,
「没错,我能随心所欲地向那女的挥舞鞭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灯璃的脸因痛苦而开始抽搐,『鞭子』继续往受伤倒地的灯璃身上挥去,经由卑口的手,经由『自杀』的手。
恶魔在黑暗中狞笑,既愚蠢又不可理喻,即使如此,无可救药的恶魔仍然狞笑着,就像高兴到不能自己似地,打从心底笑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灯璃面无血色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似乎在尽力不叫出声音,她咬紧牙根,忍耐着痛楚。而卑口则恬不知耻地低着头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发出毫不留情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透把她抱了起来,但是这么做事实上一点意义都没有。
因为这毫无天理、半戏谑、不费吹灰之力所给予的凄厉痛楚
让灯璃即使想叫也叫不出来,想失去意识也无法办到。
在透的怀抱里,灯璃显得痛苦万分。
只能在一旁袖手旁观,没有阻止的办法,没有防御的手段。
「我不会放过那个女的了!这女的就一辈子这样痛苦下去吧!」
灯璃的身体操之于这个男人手上,这个男人只要兴致一来,或者突然有那么一点意思,就能让灯璃痛苦万分得无以复加。不管在哪里,不管想干什么,他都能给予痛苦,从今往后直到永远,直到死亡为止。
「只要靠我的意志,就能随心所欲地让她见识到什么是地狱!这女人已经是我的东西了!」
透凝视着『自杀之男』的眼睛,然后坚定地确信了。
「觉得不甘心吗?想必你一定很不甘心吧,可是也无可奈何对不对,透小弟!对啦对啦,你说的没错,我承认,就如你所说的,老子就是废物,就是无可救药的废物啦!唉,我竟然承认了。你很有出息!你是既有出息又完美无缺的嘴炮大师啦!好厉害,好厉害喔!真是个奇才!果然,人类就得这么有出息才行嘛!」
不可以让这家伙再继续说下去了。
透坚定地确信,在内心深处、掌管一切的场所坚定地确信了。
然后他下了决心。
得将这家伙的嘴巴封起来才行,刻不容缓。
「但是很可惜!管你有出息还是怎样,只要废物有那个意思,就能爽快干脆地搞破坏!所谓的人生,不过就是如此!人的意志力和努力一点意义都没有!管他什么人类的信心和良心,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这家伙不是人。
「意思就是说,你这小鬼从那一天开始不断地精进,味道就是今天在这里让老子一口气破坏掉!这三个月期间,你过得很充实是吧!?辛苦你喽!啊,让你辛苦啦,你好辛苦喔!哈哈哈哈哈哈!」
阻止他。
我要阻止这家伙,阻止这家伙说话,阻止这家伙活着。
「透」
杀了他,杀了这家伙,透下定了决定,我要杀了这个混帐东西。
由我来杀了这家伙,就在这里。
「哈哈哈哈!透小弟!事到如今不要还想变出什么花样喔!老子我会杀人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动手杀杀看啊。
用冷静的感情面对对方的恶言相向。
动手杀杀看啊,杀了我啊。
反正,我也一样要杀了你啊。
「不要贸然行动,透。」
房间里突然冒出人声。
「咦?」
「你的人生并没有那么廉价。」
人的声音响起,从背后,从房间的入口,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一个耳熟的声音。
「啊」
灯璃觉察到那个声音的主人,微微地低吟了一声。
「你谁啊?」
『自杀』紧接着也发现了那个踏进房间一步的少女。
「我懒得跟你自我介绍。」
耳边「咻」的一声,有东西呼啸而过。
原来是平底锅,少女丢出的平底锅,铁制的料理器材就这样笔直地飞过去,发出「锵」的一声,感觉特别清脆的声音,命中了坐在窗边的『自杀』的脸。
「啊」
他仰头望着弹起的平底锅,身子往后一仰,宛如美国漫画常有的画面。『自杀』失去了平衡感
「啊啊啊啊啊」
然后往楼下摔了下去。数秒过后,楼下响起重物坠落的声音,又传出清脆的撞击声,看来似乎又被随之掉下的平底锅砸到了。
「出乎意料地是个耍宝技术高超的家伙呢。」
透慢慢地回过头,打量那个说起话来语气臭屁的声音主人。
「由宇。」
少女倚靠着大门,双手环抱,一脸冷漠地站在那里。
「你」
「要松懈心情还太早了。」
由宇维持双手环抱的模样低声说道。
「光凭这一摔,他还死不了。」
虽然卑口应该不可能听见少女所说的这番话
可是玻璃又开始震动起来,犹如在替坠落地面再次受伤的『自杀』表达他的愤怒一样。
「!」
喀噠喀噠喀噠喀噠喀喀
震动停止了。
「奇怪?」
透探头查看灯璃的后颈,胆战心惊地说道。灯璃正昏迷不醒
『鞭子』的效力并没有作用在她的身上。
「我阻止下来了,好好感谢我吧。」
由宇撩起头发露出额头上的宝石,方才涂上的糨糊已经干干净净地被剥掉了。
「我让那家伙的声音产生逆相位,藉此相互抵销,所以只要待在我这边,『鞭子』一时之间不会发生作用,不过也只是一时之间而已。」
「什么?」
「我说,这只是一时之计,这方法只能撑一下子。等他发现了,只要稍微变化一下波长,我就无法应付了,大概撑不了几分钟吧。」
由宇冷冷地说道,同时捡起脚边化为废铁的折叠椅。椅子的边沿沾着血迹,透确认那是卑口的血,是一开始时拿它砸卑口时粘到的。
「话说回来,你这个人下手还真是意外地狠呢。」
「什么啦。」
被漠无表情的眼睛所注视,透不经意地回以冷淡的反应。
「你拿这玩意儿痛扁了那家伙吗?」
「对啦对啦。」
「原来如此。」
由宇抛开折叠椅。
「当时和我对打起来的时候,你只以自己的身体当武器。」
少女的瞳孔满怀着意志,好想放下了心中的一颗大石似的意志。
「意思也就是说你放水了,姑且算是吧。」
「呃,这个问题嘛是没错啦。」
「哼。」
被泛着得意神色的双眼皮大眼睛凝视,透的心头不知为何为之一震。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向你表达致谢之意吧,距离他的音波复活还有几分钟的时间,得赶在那之前才行。」
「咦?」
「我来帮她拿下『碎片』。」
由宇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走了过来。
「我来帮忙挽回你的失败吧,透。」
来到一旁的由宇,要透闪到一边去,然后在灯璃的身旁蹲下。透被压倒性的气氛给避退,不禁往后退开让出了位置。
「我来救这个女的。」
因为往后退开的关系,只看得到后脑勺,所以她现在究竟是什么表情,并不十分清楚。
「『宝石』既然可以分离,自然也能融合,道理是一样的,我要在这家伙的后颈的『改造痕迹』咬一口,把『碎片』取出,然后装到我的『宝石』上,只要这么做就好了。」
由宇把右手放在倒地的灯璃脖子后面,将她的上半身抬起来。
「这么一来,这个女的就会从那个『自杀』的控制里解放出来。」
「为什么你要」
「干嘛。你有什么不满吗?」
由宇头也不回,只是以同样的语调说道。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你为什么愿意做这种事呢?由宇。
「哼。」
少女抱着灯璃的上半身继续说道:
「在那之前,你这小子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这回暂且算是赢了,可是这状况并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当你落败的时候,你要怎么办?今后你将再度面对作战,但是无可奈何地败北了,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办?」
「这个问题嘛」
透稍微想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也只能再挑战一次吧,希望这次能够成功。」
「是吗?」
由宇转过头,脸朝着透。
「你说得对,失败过的事,只要重新再做一次就好了。犯过的错误,只要改正过来即可,就这么简单既然如此」
她一脸正经地说:
「那,和我接吻。」
「你」
舌头不小心打结了。透用力吸了一口气之后,再一次说道:
「你说什么?」
「在图书馆的那次失败了,太过轻率了,所以重来一次。」
「慢着,图书馆那次是」
「居然在那种地方夺走我的第一次」
「拜托你不要讲那种会引人误会的话啦!」
「那就再来一次。」
「我说啊,你也太」
「开玩笑的,你是白痴吗?」
少女、突然变回冷酷的语调,把头转了回去。
「」
透也只能心情不快地闭上嘴巴,无言地回应。
「我变得相当自我中心了。」
似乎感受到背后的透的不甚愉快的模样,少女的口吻变得像恶作剧成功的坏小孩一样。
「我想也是吧。」
「别一副深表赞同的样子,会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
「怎么会是我害的。」
「还不都是因为有你,我才变得这么自我中心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当作那个谢礼啦。我是为了答谢,才跑来这里的。」
「你说的话我有听没有懂。」
「这个嘛」
少女以平淡的语调嘟囔着说:
「是少女的秘密,呵呵」
他这是不是在故意装可爱啊?
「不跟你闹了,没有犹豫的时间,我要开始喽。」
「啊,喂等一下!」
透不禁唤了一声。
灯璃体内的『碎片』是来自『自杀』的碎片,接触之后会被融合,那么
「你要是接触到『自杀』的话,你也会变成『自杀』会被『自杀』感染,会被『自杀』洗脑,你也会变得『想要一死了之』不是吗?」
「有这个可能吧,坦白说,是相当危险。」
「那你为什么」
「透。」
由宇笑了出来,即使站在她的背后,也很清楚由宇正在微笑。
那是至今以来没曾展露过的少女的微笑。
「干嘛啦」
为什么我只能突出这么没有感情的字眼呢?
「记得我之前说过『生物因何不死?』吧,现在我终于懂了。为什么你么地球生物会持续生存了四十亿年这么漫长的一段时间。为什么我们不过短短三亿年,就变得『想要死』。你们地球生物是为何而生存,而后又打算往哪里去。我从你身上得到恶劣那个答案。」
可是那种超乎一般常识的事情连我自己也不是很懂。
「那是因为没有将答案化成语言说出来的必要,因为太过理所当然了,就是这么一回事。这么理所当然的道理,我们过去既不明白,也未曾想身体力行。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变成『想要一死了之』啊,透。」
「干嘛。」
「拜托你抱紧我。」
「啊?」
「拜托你从后面抱紧我。」
别老说会招人误解的事,这家伙一直都是这么
「好让我不要沦落到『想一死了之』。」
透闭起了嘴巴。
「拜托你喽。」
由宇撇开视线,把脸面向前方,凑近灯璃后颈的『改造痕迹』。
「我照做就是了。」
透在由宇背后的水泥地板上坐了下来,对冰冷的感觉毫不在意。
「为了『化不可能为可能』。」
由宇宇宙的流浪者,在透的怀里像是歌唱般地喃喃说道:
「这就是我疑问的解答。这就是你们地球生物的力量,这就是我们所欠缺的东西。所谓的生命,就是好奇心,为了知晓不可理解的道理,为了见识未曾见识过的事物。你们地球生物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诞生在这块土地上,从海底上陆,遍布于这个星球。然后,日复一日不停地持续战斗持续那没有止尽的残酷战争。而我」
由宇在透的怀抱里像心满意足的猫似的蜷起了身子。
「而我们则从未曾想过去达成什么,也未曾达成过什么。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变成『想要一死了之』,深陷万劫不复的黑暗中。我从那天开始就一直看着你看着为了想实现不可能实现的事而努力的你。看起来既令人感动,又美丽动人,就这样,我也改变了所以我才会喜欢上你。虽然你的其中一件『想要实现的事情』居然是『打到我』,是『阻止我的计划』,我未能想像到这件事就是了。」
「那是因为」
「别再继续说下去了,对于过去的错误,就连我也会感到羞愧愚蠢的人是我,在我的计划中,从一开始就无法和『自杀』对抗。论及原因,是因为『自杀』无疑地就在那个未来等待着我。正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回来到这里。为了『化不可能为可能』为了挽回你。谢谢你,透,多亏了你我才得以生存喂,喂,很难受耶,手臂的力量放轻一点啦。」
「抱歉。」
无话可说。
人生是何等快乐啊,世界是何等美好啊。
「真的很抱歉。」
「你为了什么事道歉?」
「要是我能对你作更多的了解就好了,要是能好好正视你就好了。」
「别把话说得好像你是我父亲一样,我们可是主仆关系耶。」
「你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别装那么老成的口气啦。」
「我不是孩子,你要我说几百遍啊,不信的话,等一下来确认啊。」
「就是因为口无遮拦地讲那种事,所以才说你是个孩子。我可是『人生的前辈』耶,乖乖地听我的话就对了。」
「我活了三亿没事,算了。」
由宇似乎想暂缓一下气氛,轻轻地咳了一声,然后开口说道:
「透如果我」
由宇的嘴巴凑近灯璃的脖子,然后悠悠地说道:
「如果万一,当那个万一发生,我被这个『自杀』污染了变成自己盼望死滴话呜呀啊啊」
啊,这是我第几次扯她的脸了,也差不多不能拿来搞笑了。
「那锅淑吼,尼不机要客机」
「别说那些无聊的废话了,快点把事情做完吧。」
「你也多少让我耍一下忧郁嘛。」
「把碎片吸出来,然后快点回家吧。」
少女的嘴唇缓缓地碰触灯璃的后颈
随即,『自杀』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