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Prologue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流哲不哼太

  录入:流哲不哼太

  记忆使者会在黄昏时分出现。

  记忆使者会在需要他的人面前现身。

  记忆使者不会留下与自己有关的记忆。

  记忆使者无法消除自己的记忆。

  记忆使者消除的记忆无法再恢复。

  记忆使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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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幼稚园前院看见一个可爱女孩,她穿著白色的衣服,发色浅淡,样子看起来给人很轻柔的感觉。

  女孩下垂的眼角看起来很温柔,跟自己是截然不同的类型。

  好羡慕她,她好可爱,好想跟她当朋友。夏生犹豫著该不该邀她一起玩的时候,两名陌生的女孩子早她一步接近那个女孩,跟她说话。她们好像跟她同班。

  啊,晚了一步。夏生看著三人。

  「芽衣子是好孩子。」

  她听到她们对女孩说话的声音。

  (原来她叫芽衣子。)

  连名字也很可爱。她的名字和夏生一直很珍惜的绵羊布偶一样。

  然而,她们虽然称赞芽衣子是好孩子,声音却给人有点不怀好意的感觉。

  夏生从芽衣子困惑的表情得知她似乎和自己一样,感觉到她们话中带刺。

  不论是否定那些话还是说「谢谢」好像都不太恰当──夏生察觉到她的犹豫。

  最后,芽衣子用不知所措的表情回答:

  「……是吗?……我很普通呀。」

  女孩们看了对方一眼,一副百般无聊的样子异口同声地说:「很普通?」紧绷的气氛让在一旁观看的夏生也跟著紧张起来。

  「我问你,你的头发是故意弄成这样的吗?」

  刚才说芽衣子是「好孩子」的女孩的同伴,转身面向芽衣子质问,瞟了一眼芽衣子那颜色及质感柔和的头发。

  「咦?」

  「你对头发做了什么?像卡通一样,你好像卡通里的人。」

  咦?她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说话?为什么要问那种问题?好像芽衣子做了什么坏事一样,她明明很可爱。

  夏生不禁吓了一跳,只能愣在原地,因为女孩的声音里明显地带有恶意。

  「……我没有,我的头发本来就是这种颜色和卷卷的……」

  芽衣子静静地回答。她没有哭泣,但看起来很难过。

  「我只是在问你而已,干嘛一副好像我们在欺负你一样。」

  女孩们互看对方一眼,异口同声说:「对吧?」然后一起离开。

  看到芽衣子孤伶伶地被留在原地,夏生不禁感到心疼,同时也感到一股愤怒。

  她很后悔没有冲上前去阻止两人欺负芽衣子。或许这么做会被误认为奇怪的人,但她还是应该去帮芽衣子解围,而不是在意自己的形象。就算她们为自己辩解只是随口问问,她也不该让芽衣子单独面对她们。

  (我去跟芽衣子说不要理会她们,跟我一起玩吧。)

  夏生想跟芽衣子说话而朝她走去,没想到又被别人抢先一步。

  「你果然有染发!」

  似乎听到刚才对话的男孩,不怀好意地笑著对芽衣子说。

  「你是坏小孩!」

  「我的头发是天生的。」

  「少骗人了!你的发色跟外国人一样!」

  芽衣子很有耐心地重复刚才对女孩们说过的解释。

  如此明显的欺负,她也比较容易介入。

  夏生跑过去抓住芽衣子的手。

  「我们去那里玩!」

  太好了,她成功说出口了。

  芽衣子将大眼睛睁得更大,看著夏生。夏生没有理会她的反应,抓著她的手向前走。

  「喂,你做什么?」纠缠芽衣子的男孩不悦地大叫。

  「你是别班的人吧?你也是坏小孩吗?」

  「坏小孩是你吧?逊毙了!」

  夏生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男孩立刻闭上嘴,看来他只会纠缠乖巧又不会顶嘴的女孩,就算打起来,她大概也能打赢他。

  男孩没有再继续纠缠她们,所以夏生把芽衣子一路带到游乐场。

  刚才的两个女孩在距离稍远的地方看著她们。

  「……谢谢你。」

  「不客气。你不可以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喔,他们只是在找藉口欺负你。」

  夏生松开手,转身直视芽衣子。芽衣子还是满脸惊讶,与夏生对上视线,然后轻轻一笑。

  「……你好温柔。」

  「咦?很普通吧?」

  相反的,她觉得自己太晚挺身而出了。夏生不禁在心中反省。

  芽衣子又露出略微惊讶的表情,然后逐渐转为笑容。

  「……说的也是,很普通。」

  夏生终于松了口气,她很高兴,芽衣子笑起来非常可爱。

  「我叫大崎夏生。」

  夏生紧张地自我介绍。

  「你的头发好可爱,很蓬松,好像羊咩咩,我最喜欢羊咩咩了!」

  夏生说。芽衣子说「谢谢」,然后开心地嘻嘻笑。

  就这样,夏生和芽衣子成为了朋友。

  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

  那天早上气温骤降。

  十一月只剩下两、三天,气温忽寒忽暖的初冬时节,有时连日寒冷得让人簌簌发抖,有时又突然变成温暖得不需要穿外套的小阳春。

  夏生从卷起的膝盖毯下方抽出许久没有用武之地的围巾圈在脖子上,把暖暖包放进口袋,在制服的裙子下套上一件体育课穿的运动裤后出门上学。

  她把围巾拉高埋住下颚,走到校门口时遇到挚友芽衣子。

  「早安,芽衣子。」

  「早安,夏生……咦?你不是不再那样穿了吗?」

  「穿什么?」

  「运动裤。」

  夏生低头看深蓝色百褶裙下方露出的红褐色。妈妈总是不悦地说那种穿法很难看,叫她不要那样穿,但只要到了冬天,她就会在裙子下套一件运动裤。

  「因为今天很冷嘛。我是夏天生的,所以很怕冷。」

  「你表姊送你的内里刷毛保暖裤袜呢?你不是说有那种裤袜就不需要运动裤了吗?那是很好的裤袜吧?难得人家送你,你还不穿。」

  「咦?那是什么?」

  芽衣子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说:「你不要那么健忘啦。」夏生觉得纳闷,因为上了国中之后,只要天气变冷她都这样穿。

  夏生嘟著嘴想反驳时,察觉到一道目光。

  (奇怪?)

  数公尺前方的电线杆前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身高不高,娃娃脸,戴著眼镜。男人的脸上蓄了薄薄的胡子,但是和他的长相非常不相衬。

  男人站在女校学生的通学路上观察女高中生其实不足为奇,但那个男人感觉并非用有色眼光在打量学生。

  夏生觉得他好像在等待某个人,而且似乎一直看著她们──不是前往学校的所有女学生,而是她和芽衣子。

  即使和夏生对上眼,男人也没有别开目光。

  然而,夏生定睛看了很多次,还是不认识那个男人。

  (他为什么一直看我们……)

  结果反而是夏生先别开目光,不发一语地从男人身旁走过。

  夏生有点紧张,但男人最后并没有拦住她。

  芽衣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反应,所以看起来也不是她认识的人。

  进入校门前,夏生回头看了男人一眼,他转过身体,目光仍然紧追著她们。

  (会不会是星探?)

  芽衣子长得很可爱,所以一点也不奇怪。

  看样子似乎没有必要特别放在心上。对方可能是来搭讪,或者只是个怪胎,夏生心想,为了预防万一,等一下还是跟芽衣子说一声,叫她小心一点好了。

  夏生想著,但随即将这件事拋诸脑后。

  放学后,夏生才想起这件事。

  当她跨出校门一步时,发现那个男子站在和早上同一根电线杆前。

  (哇!他居然还在。)

  夏生下意识停下脚步。

  芽衣子去学生会了,所以夏生本来打算自己先回家。

  那个男人该不会是在等芽衣子吧?他应该不可能从早上就站在同一个地方不动,但还是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当夏生犹豫著是不是应该回去提醒芽衣子时,男人似乎早一步发现夏生而主动接近她。

  夏生一瞬间感到不知所措,但仔细观察男人后,发现他看起来很善良,穿著乾净整齐。姑且不论他埋伏在女子高中前的行为,从外表来看并不会给人可疑的印象。

  夏生心想,或许他们在某处见过面,只是自己不记得而已。她的个性很健忘,父母和朋友都感到很无奈,也经常叨念她,所以无法否定这个可能性。

  (就算没有见过面,也有可能是在校生的亲友,有事想问她吧?)

  校门口熙来攘往,若真的发生不对劲的事,她大可立刻躲进学校。

  经过一番思量,最后夏生没有逃走,而是站在原地等待男人接近自己。

  男人走到距离夏生大约一公尺的地方停下脚步。

  「大崎夏生。」

  他正确无误地叫出夏生的名字。

  「……你是谁?」

  自己跟他果然认识吗?但是,即使近距离看著眼前的男人,夏生仍然想不起来他是什么人。

  男人从外套口袋中拿出简约的金属名片夹,从中抽出一张名片。

  这是夏生第一次收到名片。她迟疑地收下,低头看名片上的字。

  画有蓝色线条的名片上方印著知名报社的名字和商标,上面写著:编辑部文化线,记者,猪濑桔平。

  「我是新闻记者,敝姓猪濑。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我吗?」

  猪濑的目标似乎不是芽衣子,而且他还是一名新闻记者。

  夏生的目光在名片和平易近人的娃娃脸之间来回。猪濑似乎看穿她的疑虑,于是从钱包拿出驾照给她看。

  他的大头照旁写著与名片一模一样的名字,可以得知他并非可疑人士。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猪濑只是微笑,并没有回答。

  「你听过记忆使者吗?」

  「记忆使者?」

  这个问题让夏生一头雾水。

  陌生的词汇。

  「使者」──是某个人的名字吗?还是电影的标题?无论如何,夏生都没有听过这个单字。

  「那是什么?」

  夏生坦承没有听过这个字词,猪濑只说:「不知道就算了。」没有继续追问,感觉上这只是一个他顺便询问的问题。

  「言归正传,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采访。」

  「采访?关于时下女高中生之间流行的东西吗?」

  「那也是一个令人深感兴趣的题材。」猪濑把钱包收回肩背背包中,婉转地否定。

  「我想采访的是有关四年前那起不可思议的事件。」

  夏生不觉得自己的经验有特别到值得被人采访。

  猪濑说「事件」时,她一时之间还会意不过来。四年前……她回溯记忆,想起一件事。

  夏生下意识地看向十几公尺前方、立在道路旁的红色招牌。现在是一间酒铺,但以前那里是一间面包店。

  「事件……呃,你是说那间面包店的店员的事吗?」

  夏生还没把话说完,猪濑便点头肯定。

  「你也是相关人士吧?还有你的朋友──上仓芽衣子。」

  「我跟那起事件的关系其实不大……」

  四年前的夏天。

  当时夏生还只是国中一年级的学生,她就读距离现在的高中步行三分钟、以当年的面包屋为顶点则位于直角的女子国中。

  那件事可以称为「事件」吗?

  因为从头到尾都没有被害者和加害者,只是发生了一点不可思议的事,但在这座狭小的城镇一时之间蔚为话题。大人们纳闷地说:「天底下也有这种稀奇古怪的事。」夏生记得自己也被问了许多问题。

  夏生和包含芽衣子在内的其他朋友都没有答案,也对此一无所知。

  不过,似乎有人怀疑少女们其实知道真相,只是在背地里串通好而已。

  也因此让她有一些不愉快的回忆。

  夏生回想起那些几乎快要遗忘的过往。

  「你说想要采访我……但我对那起事件几乎一无所知,芽衣子也一样。」

  「我知道。毕竟那种事件……对,那是一起事件。我也调查过,访问了没有失去当时记忆的人。你应该也有兴趣吧?如果不记得当时的事,应该更想知道吧?」

  身穿制服的少女们不断地从两人身旁走过。猪濑在一群穿著制服的少女们之中显得格外突兀,一些学生偷偷瞟了他几眼,很在意他的存在。

  猪濑好像不以为意,不过还是稍微环顾四周,然后说:

  「要不要找个安静的地方继续聊?周围有人的地方比较好吧?那间咖啡厅如何?你想吃什么都可以点,我请客。」

  语毕,他便率先向前走去。夏生还没有答应要跟他走,他却一副她一定会跟过来的样子。猪濑温柔的外表给人草食性的印象,没想到个性意外地强硬。他的笑容和声音都很柔和,感觉不像心术不正的人──相反的,他给人一种好青年的印象。

  (怎么办?)

  猪濑看起来不是危险人物,但是,在放学途中跟不认识的人,而且还是成年男人一起去咖啡厅,让国高中都就读女校的夏生产生些许悖德感。

  另一方面,一股强烈的好奇心驱使著她。她对四年前的事件猪濑掌握哪些情报很感兴趣。

  她很在意猪濑访问过的相关人员是谁,而且如果那起事件有所谓的真相,而猪濑也愿意告诉她的话,她想知道。

  夏生走在猪濑身后,犹豫了一会儿,来到有许多景观植物、深绿色的门扉和长椅,以及偌大玻璃窗的咖啡厅前方──正确来说,是看到贴在木制露天平台黑板上的菜单照片后,她也下定决心了。

  她无法抗拒杏仁奶油皇家奶茶和盐焦糖松饼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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