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一章 睹盒之人

  Ⅰ

  那个房间亮灯,已暌违半年之久。

  ……不过只是这么听说,瞳佳自身并不清楚实际情况。

  柳瞳佳因为打工开始出入这栋楼已将近两个月,但至少她从未见到那个房间亮过灯,更不用说看到外人进入这个房间了。

  『安置室』

  虽然并没有这样决定或显示,不过在叫到那个房间时基本就这么喊。

  顾名思义,那是『安置』的房间。此处位于某小型商业楼的五楼,是就读高中同时从事占卜师行业的守屋真央的店铺兼居所——『罗萨莉娅结社』。房间位于店内最深的地方,平时没有外来人员进入,只安置着一副『棺柩』。

  被安置的是————真央所拥有的,被称为『罗萨莉娅的棺柩』的小型棺木。

  它应该是儿童用的,长度约一米,是一副经过了高雅含蓄的装饰的西式木制棺木。

  据说实际是不是作棺材来使用,其实并不是清楚,再说它本来就打不开。不过瞳佳觉得,就算被实际使用过也完全不奇怪,而且就算这个说法不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无关乎这些个背景,实事求是地说,它完全可以称得上『灵异危险品』,是如假包换的被诅咒的盒子。

  有灵感的人,哪怕光看到它,光接近它就能感受到它有多么异常。就算谈不上灵感,只要有那么点感受性的人,哪怕分辨不出它是什么也必然能够感受到它是很不妙的东西。

  另外,那不光是感受到那么简单。

  它就好比核物质,是会不断向周围抛洒肉眼看不见的灵障的,携带强烈诅咒的物品。

  做不到任何御灵对策的人若是接近这棺木,恐怕会遭受严重影响。

  瞳佳虽然已经牵扯进来了,但如果回到没有任何关系的局外人的立场,一看到它应该绝对不会想扯上任何关系。

  但是————即便如此,还是存在所谓的好事之徒。

  身着制服的瞳佳端正地站在平时作降灵之用,周围用黑色天鹅绒帘布完全盖住的接待厅中,眼前的情景不由让她产生以上想法。

  「在场的各位」

  「……」

  身着正装的真央站着如此说道,示意降灵室深处的双开门,随后降灵室中各自静静谈笑打发时间的约十位客人,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齐刷刷地朝着真央与门看去。

  真央戴着眼镜,翘起的头发打理成自然风貌,细瘦的身板上穿着得体的三件套西装。年纪轻轻的他又拥有与那年轻不符的沉稳,和这时髦又有些神经质的风貌相得益彰,以一派在这特殊行业中占一席之地的佼佼者形象站在客人们面前,牵动着他们。

  现在正在会客,不过,不是通常的降灵的工作。

  此刻聚集于此的客人,都不是来照顾真央主业————委托『降灵会』的,而是听说了真央的『罗萨莉娅的棺柩』的传闻,好奇心起想一睹为快的人。

  总之,就是来参观『棺柩』的。

  真央说,他会断断续续地收到这类需求,每积累到一定的量就会举办这样的聚会。

  知道真央没打过广告的工作内容,而且还知道没公开过的『棺柩』的存在,这基本上仅限于拥有相当社会地位的人。因此,聚集于此的参加者们基本衣着华贵,大半是好奇心旺盛的中老年或其子女,剩下的则是有些门路的超自然狂热爱好者,虽不至于闹出可疑的骚动,但平静中又怀着一种异样的期待与兴奋,让火热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屋子。

  面对这样的参加者们,真央讲道

  「接下来,将开启安置『棺柩』的房间」

  「……」

  但更夺人目光的,是那中央摆放着台座的房间里,无数拆散的圣经书页如鳞片一般密密麻麻贴满每一寸墙壁的异样情景。

  「………………」

  「…………………………」

  「…………」

  面对如此情景,如此氛围,参观者们之间降下了凝重的沉默。

  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色,毫无道理地将这句话深深敲如观摩者的脑髓——这里封印着可怕的东西。

  散发着霉味的寒湿空气,如同蠕动一般从屋内透过敞开的门灌入到外面的房间,应证着此屋所封印之物有多么可怕。

  尽管天花板上的电灯开启着,不,应该是这样才对,可那间屋子这么看着,好似撒着黑影一般暗得离奇。

  「……」

  不知不觉间,参观者们都屏住了呼吸。

  看着那东西的瞳佳,胳膊上脖子上已经满是鸡皮疙瘩。

  尽管进行了严密的防御,瞳佳身为灵媒的超乎常人的敏锐感觉还是能感受到来自『棺柩』的极为不祥的气息。那气息,好似『被无数尸体掩埋殆尽的巨大废墟』,面对它时,心理上就会强烈地感受到一股,如同没有防备地被放在那样可怕的庞然大物面前一般的感觉。而释放出如此强大的气息的东西,就是小小的一口,小孩子用的棺材。

  「……呼」

  瞳佳暗自忍耐着脚快软下去的感觉,继续维持着营业式的平静表情,压抑着自己的气息。她不露声色地,像保护自己一般抱住自己的身体,感受着佩戴在左手上的那块,表头又大又重尺寸与女性不相符的,内藏机械装置护符的特制手表。这块表,仿佛产生了热量。

  不安就像是触碰到了引水,转眼间涌上心中。

  没有灵感的来客对真正在发生的情况一无所知,对自己内心弥漫开来的感情感到困惑,处在被吞噬的边缘。

  「————那就是『罗萨莉娅的棺柩』」

  此时,真央开始讲解

  「这边已实施全力对策,靠近它也没关系。不过,它是非常强力的咒物,若要靠近还请事先签署承诺书,责任最终由本人自行承担」

  这句警告,令部分客人明显表现出害怕的样子。

  真央确认式地环视了一遍所有人,但并没有更多地去管,直接移开目光踏出脚步。客人们面面相觑,犹豫了片刻,不过很多客人还是跟在了真央身后,只有年纪最小的两个人没能迈出脚步,吓得不敢动一般留在了厅内。

  「……墙上的圣经是由百合谷教堂提供的,经过圣别的圣经,与其说是封印,其实更贴近安抚的效果」

  真央边走边对跟来的客人开始讲解。

  「由于这个『棺柩』在灵异方面的背景属于基督教派,近处存在基于该信仰的东西,能或多或少令它沉静化。只不过,可能是受到『棺柩』所释放的诅咒的污染,书页会急剧劣化腐败,需要定期替换。房间虽然保持着合适的温度与湿度,但纸张还是会不明原因地受潮,腐败生霉」

  真央指向房间的各个地方,一边朝玻璃橱柜走去一边说道。客人在害怕、警戒、兴奋相交融的氛围下,一边环顾周围,一边一个跟一个地踏进被圣经书页淹没的房间。

  「『棺柩』目前没有开启。棺盖与主体被红黑色类似树脂的东西黏合着,包括我在内,没人尝试过用物理方法将它他开」

  「……」

  客人听着真央的解说,略缓慢地向放置『棺柩』的玻璃橱柜周围集中。

  「因此,并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也没有进行过调查。不过,『棺柩』的重量很轻,感觉不到里面装了东西」

  「……」

  「将『棺柩』倾斜时会发出轻质的声音,里面应该有少量硬化后的纸或布,粉末,或类似木屑的东西。这种的声音,也让人觉得『棺柩』内部大部分是中空的」

  真央继续讲解。在真央平淡的讲解下,气氛已经渐渐由好奇心向看到可怕东西时的那种转移,参观者们向玻璃罩中的『棺柩』凝视。

  「…………」

  不知不觉,人语沉寂。

  所有人似乎都开始被『棺柩』的气氛所吞噬。

  所有人明显都开始受『棺柩』所释放的肉眼不可见的某种东西所影响。

  在如此凝重绷紧的空气下,以及众人一张张紧张的表情中,聚集在橱柜周围的参观者中一位较为年轻的男性,缓缓从夹克口袋里取出一部小型数码相机,将镜头转向『棺柩』准备拍摄。

  瞬间……

  唧噼唧噼唧噼唧噼唧噼唧噼唧噼!!

  相机突然发出可怕的怪声,男性发出「呜哇!!」的惨叫,相机似是被他撒开,脱手掉落。

  那是齿轮卡住的异常机械声。从持有者手中掉落的相机发出沉重的声音滚落在铺有毯子的地板上,然而发出的怪声仍未停止,内部像垂死的昆虫乱动一气,齿轮和马达不断发出声音。

  唧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唧噼唧噼唧噼……!

  「…………………………!!」

  所有人张大双眼,凝视着那部滚落在地,像活物一般镜头不断乱动的,彻底错乱的相机。

  真央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在冻结的空气下,不久,留在厅中远远注视着情况的年轻女性客人似乎无法承受这一切,发出刺耳的尖叫。

  ————————————————

  Ⅱ

  在那之后刚过去两个小时。

  因相机发生的异常一时引起骚动的异常现象,经守候在其他房间的鹿岛芙美与雾江那琴之手排除后,参观与畅谈继续进行下去,『罗萨莉娅的棺柩』参观会顺利结束了。

  在出现惨叫的时候,身着巫师式巫女装的芙美和身着过分粗糙的魔女装的那琴一同出现。芙美用榊枝在小桶中泡过清水,向数码相机一挥,相机立刻安静了下来。参观者们提心吊胆,但恢复了冷静,之后直到活动结束都没发生严重问题。

  「好了,这次也感谢诸位协助」

  客人离场,在只剩下相关人员的『罗萨莉娅结社』的接待厅中,准备好了真央提供的慰劳品。在置于房间中央的小型圆桌上,据说从各种地方拿到但处理不完的高级饼干等点心,堆成了一座小山。

  真央说,可以随意带回去。这让瞳佳因接客而疲惫的心也振奋了起来。

  芙美强势的美丽面庞颦蹙着。

  「人家还在减肥啊……」

  她嘴上这么说着,却第一个把饼干扔进了嘴里,还在考虑该带哪些回去。

  从迄今以来与芙美相处的点点滴滴中能够发现,尽管她拥有凛冽的美貌与一头乌黑的大波浪披发,外在十分华丽,但实际上却似乎过得相当清苦,遇到这样的机会总爱偷偷降低自制心。

  在她身旁,那琴面无表情地双手拿着饼干,一边像小动物似的一点一点地吃进去,一边毒舌

  「……这种时候,就知道猪是怎么养肥的了」

  「有本事再说一遍」

  「说错了,猪产地问世」

  「死丫头……」

  巫女一副可怕的表情擒住那琴小巧的脑袋猛地用力,纤细的魔女对此不加理会,得意洋洋地继续吃饼干。

  瞳佳倒是觉得,芙美个头虽然不高但身材很好,不用在意发胖。芙美对自己的容貌体态应该也很自信。但是,那琴比芙美还要娇小,像花儿一样纤细,手脚也很细,还有一头笔直乌黑的秀发,拥有许多女孩向往的人偶般容貌。被那样的那琴煽动,芙美或许还是没办法镇定自若。

  「……关系真好啊」

  瞳佳悠然地这么想着,自己也吃了块饼干,不过由于没有能够交谈的女生了,便朝真央看过去。不苟言笑的真央对两人稀松平常的吵闹表现得事不关己,也没有表现出开心的样子,目光看着里头的房间。

  在『安置室』里面,目前那对身着哥特式服装的兄妹正在做善后处理。他们名叫结成凪和结城澪,在真央的事务所担任工作人员,是成年人。但是,他们的外表看上去十分古怪,而且从言行的点滴中可以窥见,对作为灵媒的真央特别沉醉。进一步来说,他们几乎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瞳佳并没被他们刁难,甚至还被亲切对待,但实话说,总觉得就是不太擅长应付他们。真央本人好像也对他们那方面并不是觉得很舒服,从言行之中就能感觉得到。

  他们两人此刻也正充满献身精神地对那个关着可怕诅咒的房间进行清扫,就像是要把客人进过房间的痕迹仔仔细细全部祛除一般。

  「……老实说,我从没想到竟然会让外人进入那个房间。原来还会搞进行这样的活动啊」

  「嗯」

  瞳佳看着『安置室』这样说道。随后真央答道

  「『灵媒』是死者与生者的道具,所以我认为应该回应人的要求。不过话虽如此,还是会收取参加费,这次也是完完全全的商业行为」

  真央语气淡然,沉默了片刻后这样说道

  「……让人参观危险品来收取参观费,这种事可能挺恶趣味的吧」

  「唔,嗯……?」

  听到这番自嘲的话,原本条件反射脱口而出的那句「没那种事」,却又因为无法否定真央所说的那种感觉而不禁梗住,于是瞳佳又吃了块饼干搪塞过去。真央表现出理解的样子,对瞳佳接着说道

  「但我的想法是,人有要求就该尽量回应,决定要工作就该尽量创造利益。职业灵媒都要直面这个问题。我总在思考在自己、人、灵的欲望,以及论理、灵媒的使命之间如何取得平衡,但这是个难题啊」

  对于真央而言,很少会说出这种类似于托词的话。

  恐怕这是真央时时刻刻不断思考的问题。只不过尽管如此,真央认真的个性更让他不去逃避,而是选择正面审视这个题,逼着让他的心理防线与现实不断相互磨合。

  「唔……」

  很可惜,面对这样的真央,瞳佳无话可说。

  她没有真央那么认真,更没有那种理论性。瞳佳所得出的答案,总是来源于冲动。

  「……不过,那些人中有来正式提出降灵的人就好了……也但愿只出于兴趣来的人也能在今天认识到恐惧,改变主意……」

  瞳佳能说的,只有这些。

  她一边说,一边回想今天的参观者的样子。说起来,客人中有个有些令人在意的人。是个穿着好像很贵的夹克,茶色头发,留海很烦人,留胡子的年轻男性。在参观者中,他对『棺柩』的观察表现得非常热心,而且所有人都因为数码相机的异常愣住的时候,就他一个人浅浅地笑了。

  那应该就是俗话说的灵异狂吧。

  这么一想,确实像那么回事。

  瞳佳一边回想着那个人,一边嘟哝

  「……再怎么说,让那种人改过自新都是不可能的吧……话说,他实际是怎样一个人呢……?」

  †

  同一时间,在一辆正从『罗萨莉娅的棺柩』参观会返回,行驶在日已西沉的街区中的高级轿车内。

  「……哎呀,那玩意真不错!」

  夜色中的都市灯火撒进车窗,掠过副驾驶座,车座上的男子把黏在下巴上的假胡须撕下来,把放下后遮住眼睛的碍事留海捋了上去,露出了银铃学院高中三年级总代萩童狮朗的本来面貌。他高昂地说着,开心地笑了起来。

  栗色的头发,似是很有教养的端正面庞,开朗与爽快兼具的王子型气场,但眼神深处的光辉中隐隐蕴藏着傲慢与颓废,爽朗的笑容中浅浅掺杂了不好形容的讨厌成分。

  「嗯,今天真的太有意思了」

  狮朗那双蕴藏着昏沉之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兴奋,在高级轿车宽敞的座位上自顾自地说着。在听他说话的,就只有在他身旁手握方向盘的驾驶员了,这位驾驶员也完全没有回应,但狮朗并不介意。他本来就没有命令驾驶员发言。

  他自己一个人地愉悦不已。今天参观了场有意思的表演。

  他感慨不虚此行,不枉专程打探出预约参加活动的人并将预约花钱买下,然后乔装隐藏身份,亲自潜入那个『棺柩』的参观会。

  「哈哈,『现象』发生时,那班家伙的表情简直极品!」

  狮朗回想当时的现场情况,笑起来。

  「那光凭兴趣劲没头没脑扎进去,知道那是自己不能理解的货真价实的离奇现象后又马上退缩的表情!欣赏蠢蛋们真心害怕的样子,这乐子比想象中还要好笑呢。我要不要也来玩玩呢,只需要让人心惊胆战的表演,钱仙都完全可以啊」

  他嘴里说着性格恶劣透顶的话,脑子里盘算起戏谑的点子。这样来看,他的头脑与思维清晰而务实,因此瞬间便想到许多可行的计划。

  「实话说,我还是特别想要『那个』」

  狮朗这样说道。

  「而且想要一见的东西也找到了」

  说完后,他突然将脑中的这些思考暂且搁置一旁,轻轻叹了口气,再次开口

  「唔……暂且不谈这些,他还真是古怪。有那么好玩的玩具,一直在看那么有意思的演出,却好像一点都不觉得有意思,而且不像想着要找更有趣的乐子啊」

  狮朗的语气中透着无奈。他此时想到的人,显然是守屋真央。尽管他的口吻中似是透着「无奈」,但眼神流露的却显然不是「放弃」或「接受」,而是就像猫咪想象着要怎样去折腾对方,盯着当成乐子的猎物一般,包藏祸心的目光。

  「『通灵具〈Instrument〉』来着?贯彻作为他人道具的立场。好个没意思的心得」

  狮朗嗤之以鼻。

  「算了,对我来说倒也正好。如果接受由我来管理,就能提出更加更加有意思的运用方案了呢。没准他出乎意料的上道呢」

  他邪恶地说着,表情随之一变,贼贼地笑起来。

  接着他手拍在膝盖上,将深深靠着的后背从座位上抬起来,朝身旁探出身子。他手搭在自己坐的座位上,就像伸头窥探一般把脸凑近之前根本当做不存在的驾驶员,对她说道

  「……好吧。有在好好驾驶吗?」

  在狮朗说话的方向上正握着驾驶座上方向盘的,是一双显然应付不了进口车那巨大方向盘的,瑟瑟发抖的纤细小手。

  令人震惊,驾驶者竟然是一名高中生少女。坐在驾驶座上的少女身着市内某高中制服,发型和化妆略过张扬,肯定没拿到机动车执照。她脸上的表情因恐惧而彻底紧绷,颤抖僵硬的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拼命控制着车子。

  少女怎么看都不像习惯驾驶的人,显然是个怕得要死的外行人。要是车窗没做遮光处理,有人看到车内肯定会联系警察……不,车辆的动作就已经很诡异了,行驶在直行道路上竟然都有些歪歪扭扭,就算早就有人发现并报警也一点不奇怪。

  车子就是以这样的状态行驶在公路上。

  是狮朗强迫根本没开过车的少女在开车。

  狮朗无视于随时出车祸都不足为奇的危险状况,若无其事地,准确说倒像十分开心似的笑着。

  狮朗花言巧语诱导少女,一点一点将她带进这场『游戏』,等少女发觉时已是骑虎难下。这是一场,从未开过车的她能否第一次就当好驾驶员平安接送狮朗的『游戏』。少女的背上压着自己和狮朗的性命,还有天价进口车,以及违法风险,半哭着抓着方向盘。

  「噢,开得还挺不错嘛」

  「…………!!」

  「说好的呢。不出事也不被抓顺利回去的话,就给你奖励喔」

  「…………!!」

  对这个颤抖着拼命抓住方向盘,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可怜少女,狮朗明面上投去看上去大致很温柔的笑容,暗中同时将手浅浅滑入少女制服敞开的胸口。

  「开心点吧。你不就是为了这个接近我的吗?」

  「………………!!」

  狮朗的淫乱品行,在道上已是人尽皆知。

  因此,不少男男女女看中他的容貌、金钱、地位或者他所举办的刺激游戏而接近他,但他有个几乎不为外人所知的『嗜好』。对于单纯地享受女人,他早已腻味。玩弄在恐惧与紧张下瑟瑟发抖的女人,才是狮朗最大的乐趣。

  Ⅲ

  「你们要小心萩童狮朗」

  清早,还没开始上课之前。碰巧在教室的时候接到传话说有人找,真央,还有瞳佳也跟着去了学生总代室。随后,守候在里面的御舟都津子坐在沙发上,就单刀直入地说出了重点。

  瞳佳不解地歪起了脑袋。

  「萩童?」

  「是三年级总代。守屋真央,他似乎对你的『棺柩』感兴趣」

  都津子向一无所知的瞳佳解答了疑问,并对真央这样说道。

  都津子一头整齐的波波头发型,小巧端正的脸庞,体格也十分娇小,就像一只日本人偶。她以大家闺秀式,受过良好教育的姿势伸展身体,从沙发上直起背,一脸若无其事地看着真央。

  「三年级……」

  「没错,三年级总代」

  这间学生总代室的风格就像古朴大宅中的接待室,年代久远的沙发上铺着绣有精致刺绣的布。瞳佳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都津子。

  银铃学院高中有来自全国的大人物的子弟就读,是一所的著名升学学校,其理事会由世世代代扎根于百合谷市的世家集团所组成。担任一年级总代的都津子正出身于这些世家集团,她在这些家族的授意下肩负作为全学年学生顶点的职责,同时也是干部候补。她另外还有一层立场,那就是对为了选拔出能为那些大人物效力的灵能力者而暗中召集起来的真央、瞳佳等部分学生,暗中进行统筹管理。

  可是,作为各学年顶点的三名总代非但不会互相协助,甚至还因为家族不同而成为竞争关系。瞳佳他们也被卷入到他们关系造成的麻烦中。毫不知情便中途转校过来的瞳佳,尽管通过之前的经历大致掌握了,但她只了解自己学年的总代——都津子,对其他学年的总代就不清楚了。

  都津子说,要小心那个三年级总代。

  「喔」

  被点名的真央只是短短应了一句,完全不关心的样子。

  他的态度,显然想说「又来了」。真央本就有意疏远都津子他们这些总爱仗着位高权重来折腾自己的学年总代。

  而且更进一步说,『棺柩』都出名到专程对外举办展览会了,即便在瞳佳来看,有人说对『棺柩』感兴趣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而且————

  「前不久还刚因为你们学年总代遭过罪啊」

  真央不带感情地说道。

  虽未言明,却是明确的抗议。在这样一层含义上,同样没什么好说的。真央早就受够学年总代方对『棺柩』的各种干涉了。

  「再说了,要说对那『棺柩』感兴趣,你不也一样?因为是事实上的管理者,可以主张正当性就是了」

  「……」

  都津子被真央那样看着,表情有些尴尬地扭曲起来。即便如此,她依旧不改上级的姿态,像瞪似地眯起眼睛回望真央,口气严厉地反击道

  「这有什么问题吗?」

  「不,你明白就好。我只是想说,连自知之明都没有就丢人了」

  「是吗,那我可以继续说了吗?」

  「请便」

  之后,双方短暂地默默互瞪。

  真央的态度淡然冷静,都津子的态度冰冷带刺。不久,都津子轻轻叹了口气,移开目光,眼神和语调都沉下了些,对真央说道

  「……萩童狮朗是危险人物」

  「传闻倒是听过」

  「那个萩童对你的『棺柩』感兴趣,他说愿意和御舟一起,想加入对『棺柩』的管理。虽然我拒绝了,但他有奇怪的动作。我这样提醒你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

  话题开始推进,气氛有了一些改变。但瞳佳一无所知,有些畏畏缩缩地稍稍举起手,提问道

  「那个,那人是个怎样的人?」

  「是个流氓」

  「品行恶劣的纨绔子弟,堪称典型的事例听过一些」

  都津子直言不讳,真央以补充的形式讲出自己了解的传闻

  「譬如对很多女性始乱终弃,集结同样品行不端的男女举办糟糕的派对之类,大概就是那一类吧」

  「都是事实」

  真央讲出的这些传闻,都津子严肃地给出肯定。

  「你也要多加小心,最好话也别跟他说。这是忠告」

  「欸,啊,好……」

  「我不是出于家族竞争关系才这么说的。唯独这件事,我以同为女性的身份,由衷地给你忠告。说保守点,那家伙就是个人渣」

  土豪、派对、性、嗑药。脑子里接连浮现出闲杂报导和犯罪小说里面的词汇,瞳佳的表情不禁转为困扰般的半笑。

  既然事实如此,瞳佳自然不会想跟他扯上关系。但是,她此刻还完全产生不出感觉,心情上完全没当做跟自己相关的事。直到,她身后的学生总代室的房门,突然被敲也不就打开,他进来为止。

  「嗨,在谈论我对吧?御舟同学啊」

  瞳佳身子一紧,转身一看,只见一位演员一般身材长相都很出众的男生正靠在门框上,脸上挂着略显轻浮的笑容将身子往屋里探,向都津子搭话。

  看状况,马上就明白这人是谁了。瞳佳下意识把身子极力地往后缩。随后,那人察觉到这件事,眯起那睫毛长长的眼睛,对瞳佳流眄一瞥后,笑着入侵进来说道

  「看吧,都怪御舟同学你灌输不必要的东西,你看这女孩都被吓坏了啊。这算不算妨碍营业?」

  「我不过告诉了她单纯的事实而已」

  都津子一看到他便马上重新在沙发上坐好,态度露骨地变得强硬,把脸转向一旁冷冷答道。他对都津子的回答「哈哈」付之一笑,悠然从屋子中间穿过,架子极大,把自己当王室成员似地在上坐的沙发上重重地坐了下去,并翘起纤长的腿。

  而且……

  「好了。我就是被那边御舟同学说坏话的,萩童狮朗」

  态度,泰然自若。

  他摆出无所谓的表情转向真央,对都津子像是玩笑又像讥讽地一番你来我往后,做了自我介绍。

  「……我是守屋真央」

  「嗯,我知道你,我就是来见你的。话说,能不能别那么戒备呢。传闻……虽说基本属实啦,但那说法带着恶意呢」

  真央场面性地打了个招呼。狮朗对真央说道

  「我不是传闻中说的那样穷凶极恶的坏人,只是稍微忠实于自己的快乐原则罢了。而且,我原则上对身边的人和『灵媒』是很爱护的,不会把你们当成那些虫子一样对待,就放心吧。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狮朗最后富有魅力地一笑。但是,不论他的言行,还是坐在沙发上用打量式的目光看着真央的那种态度,至少都不像对等看待对方的态度,而且真央那张公事公办的扑克脸也显示出内心的烦躁情绪。

  狮朗进一步说道

  「感兴趣的话,招待你参加我的『派对』也可以啊」

  「……」

  「那边的小美人意下如何?想不想和我们一起找点乐子?」

  「欸!?呃……不、不必了!」

  狮朗的目光还转向了瞳佳,讲的正是刚才谈到的糟糕『派对』。她感觉狮朗看着自己的目光就像在舔舐自己的身体,禁不住冒起鸡皮疙瘩,两手连忙在胸前摆起来表示拒绝。

  「我觉得你会很受欢迎呢。都是像我这样的有钱男人,认识一下不吃亏的。然后,什么时候想做『灵媒』了呢,就……」

  「不、不了,不用客气!」

  「那不做『灵媒』也可以……」

  狮朗以恶性推销的方式使对瞳佳使劲轰炸。瞳佳拼了命地不断拒绝,这时真央插了进来向狮朗搭腔

  「那个『派对』,不是开心吃喝的吧」

  「嗯?吃喝也有喔,不过还会干其他的」

  狮朗愣了一下,理所当然一般答道

  「爽快的事情统统都有。就是那样的『派对』。美食,酒,车子,女人,男人,一切我都会准备喔。唯独嗑药不行」

  「欸」

  被真央伸出的援手帮了大忙,瞳佳松了口气。但是,前面事先得到的情报和第一印象糟糕透顶的狮朗口中竟然冒出还有那么一丁点的,令人难以置信的符合道德观的话,瞳佳下意识惊呼出来。

  「哎,大家都很惊讶啊。但是,我是不嗑药的」

  狮朗就像对瞳佳的反应感到意外似地说道

  「因为,那种东西不是人渣中的人渣卖的吗?虽然我忠实于快乐原则,但也是贵族,留下让人渣轻易绊住的弱点这种事,是我的快乐原则所不能容忍的。对那种东西出手而被人渣威胁什么的,我自己是不能容忍的。虽说警察那边总能够摆平,但要我死磕上瘾,说着『求求你把药卖我吧』之类的话向那些人渣乞求,我可不愿意。与其那样,宁可死了算了。你们不觉得吗?」

  狮朗以作怪的语调这么说之后,继续挂着笑容忽然压低声音,以这样的话作结

  「我啊,要是不能时刻处于支配者的一方,就会不爽呢」

  「……!」

  尽管这毫无疑问是前面那番作怪的话的后续,但却蕴藏着某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成分,令瞳佳倒吸一口凉气。从他身上感觉到,是自信、快乐主义、异常性、傲慢、自私自利、自恋、认知扭曲————这类混杂在一起的恶性质的某种东西,但作为整体,毫无疑问形成了一种『领袖魅力』。

  虽然相貌、修养都很出色,性情却无比下作。

  这与瞳佳的印象并不相左。但是,他不光是那样。

  「守屋君,你跟着我有甜头喔。怎样?」

  只能在小说或电视剧里听到的反叛角色特有的邀请语句,从狮朗嘴里说了出来。

  但是,狮朗确实拥有着说出那种话也不会被笑话的要素。

  因此,有人听到他的邀请后,变得急躁了。只闻噶嘡一声,都津子禁不住猛地站了起来,沙发都被她推动了。

  「守屋真央,这个人想要的只有『棺柩』,你不能听他的!」

  可真央听到后,对都津子投去怀疑的目光。

  「御舟,这轮得到你来说?」

  「!」

  都津子顿时无言以对。

  「我是觉得,我要是没有『棺柩』,你应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待我,包括你父亲也不会做我的资助者。只对『棺柩』感兴趣这一点,你们谁不都一样?」

  「这、这……!」

  「我若不是那『棺柩』的管理者,就没有作为『灵媒』的价值,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另外,你最好镇定一点。就算我在这里答应了邀请又怎样?你以为通过援助、出资来束缚我是为了什么?我作为『灵媒』的价值不是靠我个人来体现,而是靠运作的『社团』来体现。我是孤儿,且未成年,『社团』本身在法律上受你爸的约束。就算我在这里答应追随萩童,你把也总能护住关键的『社团』。

  现在的情况,『棺柩』不是属于我个人,而是属于『社团』的资产,这也是你爸的意向,是出资的条件。对那种事,萩童学长肯定也非常清楚。御舟,你被耍了」

  真央脸色有些难看,以劝诫似的口吻这样说道。狮朗听了后,一副忍不下去的样子笑出声来。都津子总算发觉了情况,表现得无地自容。

  「……!」

  「呵,哈哈哈!御舟同学啊,你养的狗都比你冷静的多,看得清的多啊」

  狮朗坐在沙发上,被戳中笑点似地笑着说道。

  「管理守屋君这担子,对御舟同学你来说果然太重了吧。我的话,绝对是个很好的饲主。哎,你说的没错,不论是对你的人还是对『棺柩』的所有权,我目前都没法出手。我没动什么歪心思,毕竟都是白搭呢。只不过,学校里的事务都是我们管辖的范畴,所以在这方面也算我一个吧」

  然后他探出身子,像从下方窥探似地看着真央。

  「当然,我这么做是有将来拉拢你的打算。你其实对这家伙也不存在什么忠诚心吧?那就和我稍稍联系联系感情嘛。与其跟着那个空有嚣张气势派不上用场的深闺花瓶,我能给你更多更多的乐子喔」

  「私人交际就免了。不是针对萩童学长,对御舟也是」

  真央直言不讳地答道。狮朗的态度没有变,反倒是跟着中枪的都津子似是受了打击,表情略微绷紧。

  「哼哼,话讲得够明白啊」

  「只不过,如果是跟工作有关,目前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过前提是不打什么歪主意或者故意找麻烦,能够遵守常识的话。毕竟萩童学长也没要列入被禁名单的既往」

  真央所补充的这番话很符合他的风格,控住了个人感情,可谓公正。

  即便如此,瞳佳还是悄悄问道

  「……没关系吗?」

  「我不会无凭无据对客人下判断」

  真央给出公正无私的回答。他在这方面也极其顽固。

  「话虽如此,但从立场上来说,御舟阻止的话就不行了」

  「噢,那就没问题了。这个小正经没有明确的正当理由是不会禁止的吧」

  狮朗轻快地拍把两手在一起,笑得更加灿烂。

  「那么真央君,我这就正式给你介绍一个委托吧。我这里正好有个遇到困难的女生」

  「……」

  都津子一脸悔恨,把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攥起来。狮朗就当着她的面,从自己胸前口袋拿出手机,开始给什么人打起了电话。

  瞳佳看着这个情景,心里彻底感到讨厌。

  「…………」

  第一次见都津子的时候,都津子看上去本应该是个不好伺候的大小姐,而她此刻却束手无策任凭这个明显不正经的男人摆布。

  瞳佳偷偷嘀咕

  「魔窟……」

  她的声音很小,只有身旁的真央或许勉强能隐约听到。尽管真央一语不发,面色没有丝毫改变地,但能感觉到(可能是错觉)给出了沉默的肯定。

  Ⅳ

  「……严厉叮嘱你,万万不要考虑让我之外的人来管理」

  之后,真央的衣袖被都津子抓住,被非常严肃地叮嘱了一遍————然后时间过去,到了放学后。

  回过神来的时候,真央、瞳佳,还有芙美和那琴,已经正在前往狮朗准备的碰面地点。真央一行姑且作为接待方,比指定时间早到十五分钟以上,然后到的时候有名女生更早就到了,已经在等着真央他们了。

  「咦」

  「啊……」

  毕竟是那个狮朗的熟人,还以为不会遵守时间,瞳佳实话说没想到这种情况,有些惊讶。另外那名正在等候的女生,形象也完全不像是会跟那个狮朗交朋友的感觉,甚至于令人一度怀疑是不是弄错人了。

  「那个,我是小木奏」

  她制服上的校徽显示着她三年级的身份,但她却对一年级的瞳佳他们摆出相对很低的姿态,做的自我介绍时也是缩手缩脚的样子。

  她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个头发非常长,戴眼镜的土气女生。基本没经过修剪而末梢不齐的黑发长长的盖过腰际,刘海把黑框眼镜遮住了一半,身材尽管称不上胖,但肯定不算瘦。

  总是低着头,说话慢吞吞,看上去不像是善于交际,当然也不像不正经的那类人。这么一说,总感觉不像是个会跟那个萩童狮朗有交集的人。

  但……

  「那个,那个,萩童同学让我在这里见面……」

  应该没搞错人。

  自称奏的少女一边两手放在肚子前面相互揉搓,一边以完全不像高年级的态度偷看者瞳佳他们。

  「我是守屋。我经介绍说你遇到了困难。可以的话,能不能现在就告诉我咨询内容?」

  真央摆出公事公办的沉着表情,对奏点了点头。

  「好、好的……那个……让我感到困难的是……那个叫被服准备仓库的地方……」

  瞳佳听到奏说的话心想「啊,怪不得」,然后环视这个房间。

  大型桌子,石膏像,手工用品立柜。原来如此,所以碰头的教室才选在被服教室啊。

  †

  ————希望设法处理服准备仓库的幽灵。

  这个叫奏的少女的说明很烂,讲的时候也总是纠结于眼前,对重点的描述零散且总是偏离主题,理解起来花了一些时间,把咨询内容总结之后才知道是这样一则请求。

  关于与被服室隔了一间房的仓库周围,存在一些恐怖体验的报告。

  会发出声音。

  有动静。

  能看到什么东西。

  但是,她并不是单纯惧怕传闻而跟着起哄。小木奏升上三年级后,实质上已经不担任职务,但她毕竟是以被服室为活动室的手艺社的社长,出于这层身份,对满是传言的被服准备室的里面是相当了解的。

  可是,她的咨询也并不是希望排除手艺社的不安。到了后面,她所描述的情况不是那种含混不清的,而是更加具体、严重的,更加私人的内容。

  「然后,那个,妹妹……我妹妹她,被附身了……被娃娃的灵……」

  「娃娃的灵?」

  兜了一大圈之后总算讲出来的,便是这个。

  听到这些的瞳佳他们,异口同声地反问出来,面面相觑。奏见他们的反应,像害怕了似地缩了起来。在真央的催促之下,奏才接着往下说。

  「继续说」

  「啊,是。那个,那个……实际上,虽然被服准备仓库的传闻,有很多都在流传,但其实不是那么回事」

  「此话怎讲?」

  「手艺社的人……那个,只在成员之间通传过,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被服准备仓库里,有面不能打开的帘子……帘子后面,放着被诅咒的娃娃屋。看了就会被娃娃的灵附身……妹妹她……把那个……」

  「……原来如此」

  真央点点头。瞳佳听了之后也认为至少狮朗所说的「把被灵困扰的女孩介绍给你们」这句话确有其事,表情稍稍改变了些。

  就在瞳佳转为认真倾听的姿势后,奏准备继续往下说的时候,真央突然就像给这样的气氛泼冷水似的,插嘴道

  「等等,大致的情况我明白了。我接受委托。但后面需要收取费用」

  「欸?」

  「学生价五千日元,你有支付的准备吗?」

  奏的眼睛睁得滚圆。瞳佳也吃了一惊。

  「欸,萩童学长没说过要付钱之类的」

  在安排这场咨询的时候,记得狮朗一副都打点好的态度,所以瞳佳以为狮朗肯定已经付了钱。

  「不,我没收萩童学长的钱」

  但真央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是价格的问题,规定学生一律五千。而且这么做更侧重的是学生要有自行支付的意志。自己遇到了困难,为了自己来解决而付款。没有这份意志就不能算委托人。只求购买体验的『降灵会』暂且不论,要解决灵异问题的话,没有任何人有意愿去解决的话,这种案件作为局外人不能提供协助」

  真央摇了摇头,再次直面奏。

  「小木学姐如果只是被萩童学长牵扯进来,连想要自行支付来解决问题的意志都没有的话,那后面就恕不奉陪了」

  「……!」

  「意下如何?」

  真央看着奏基本被刘海盖住的眼睛,再一次问道。

  面对突然摆在面前的选项,奏在纠葛中目光游移了一番,最终点了点头。而直到点头的这个过程,耗费了好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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