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虚而不真实──
眼前的光景便该如此形容。
在月光的照映下,黑发少女朦胧地现出身影──
她可爱动人且脆弱的模样是如此梦幻。光是此情此景,就足以成为一幅画作的灵感。
然而──
少女四肢贴地,做出了跪姿。
「我投降。」
对于这副身姿──
伊思卡有些错愕地俯视她的模样。
手里还握着星剑。
毕竟直到刚才,自己(伊思卡)都还在和这名少女交战。
「我想确认你的实力是否货真价实,还请原谅我的无礼。」
双膝跪地的少女继续说。
一般来说,对于少女而言,这应当是会让她含恨而死的莫大屈辱。
自己是一名帝国兵。
而她则贵为涅比例斯皇厅的公主。
琪辛•佐亚•涅比利斯九世──
皇厅公主向一介帝国兵低头──正因为想像得出来,这将伴随多么巨大的煎熬,伊思卡因此明白这不是逢场作戏。
「我愿献上我的所有荆棘,还请和我一起打败那个魔女(伊莉蒂雅)。」
棘之纯血种琪辛。
她操控的数千根深紫色荆棘,如今全数散落在地。这一根根棘刺,都是能消灭任何物质的凶恶星灵术。
毕竟──
这座帝国军演习场确实因为琪辛的棘刺,墙上被凿出许许多多的大洞。
「…………」
「…………」
双方沉默。
黑发少女垂低脸庞,文风不动。
而面对这样的状况,伊思卡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魔女(琪辛)等待帝国兵(伊思卡)的回应──
帝国兵则遍寻不着适合回覆魔女的词句──
「嗨,小伊思卡!」
蕴含无尽活力的嗓音,响彻了宁静的演习场。
脚步声随之传来。
一名看起来野性十足的女兵,从能够看到月亮的墙上大洞跳了进来。
「……冥小姐?」
「人家听说魔女小姐在这里闹事!哎呀,我等这一刻好久了!」
使徒圣第三席──「骤降风暴」的冥。
她有一头没好好整理的长发,以及晒得黝黑的肌肤。战斗服底下露出的手臂结实得宛如钢铁,给人大型猫科肉食动物般的印象。
此时的冥,她的双眼闪闪发光。
「白天侦讯的时候,你还装成一副乖乖牌的样子,这下总算展露本性了吧。很好,小姐。人家这回一定要让你命丧于……奇怪?」
冥愣愣地眨了眨眼。
她似乎晚了好几拍,才发现琪辛摆出毫无反抗能力的跪姿。
「嗯?人家收到的线报,是黑发魔女在逃狱之后大闹一番的消息呀?难道是小伊思卡撂倒了她,才让她心甘情愿地下跪了?」
「不,这个嘛……」
他自己也是在忙乱之中抵达现场。
棘之纯血种琪辛正在大闹──假使如此,帝国军基地肯定会遭到莫大的损害。他怀着这样的念头赶赴现场──
「她之所以会在这里闹事,似乎只是为了试探我的实力……」
「嗄?」
「有冥小姐助阵,固然让我相当放心……不过……如您所见,她已经全面投降,似乎完全没有战斗的意思。」
「人家都火速赶来了耶!」
冥发出「唉~」的声音,重重地叹了口气。
实不相瞒,冥和琪辛之间有一段不解之缘。
那是一段经由厮杀缔结的缘分。
「我名为琪辛•佐亚•涅比利斯九世。」
「就让人家帮你上一课,让你明白『骤降风暴』这个浑号是怎么来的吧。」
在帝国军发起袭击涅比利斯王宫的作战时──
与袭击月之塔的冥展开死斗的,便是眼前的琪辛。为此,冥才会怀着能够再战一场的念头,急忙赶赴现场吧。
「……唉~无聊死了。」
冥大大仰起脖子。
魔女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
对一个不能还手的人举枪相向,似乎让她兴致全失的样子。
「好啦、好啦,动作快、动作快。小伊思卡,人家会帮你把风,所以快点把她抓起来吧。」
坐在瓦砾上头的冥催促。
然而……
在自己动手上铐之前,他有问题必须询问少女。
「琪辛,你为什么挑上我?」
「唔!」
垂下脸庞的黑发少女蓦地抽搐一下。
「月亮部队原本的计画,是趁着始祖清醒之际攻入帝国,却因为碰上伊莉蒂雅而全军覆没……即使你想向伊莉蒂雅报仇,可是为何偏偏挑上我?」
「────」
「月亮的王室在皇厅应该还留有成员才对,你为何会挑上身为帝国兵的我?」
他向垂首的少女提出询问。
在没得到能够信服的理由之前,他不能轻易地给出答覆。
「我──」
月亮公主出声说:
「见识到了伊莉蒂雅的星灵术。」
「……你说什么?」
「那名魔女的星灵术理应无人知悉。只有我在叔父大人的庇护下,逃到了星灵术的影响范围之外。」
「──哦,这让人有点兴趣耶。」
一直闭口不语的冥稍稍挪动身子。
她依旧拄着脸颊,此时抬起脸庞,露出杀气腾腾的眼神。
「就是那玩意儿──把人家在这座基地的部下们弄得不省人事的招式,对吧?听说那是无人目击过的星灵术,难道小姐你亲眼看到了吗?」
「是声音。」
「嗯?」
「伊莉蒂雅•露•涅比利斯寄宿的星灵为『声音』。然而根据那个女人的自述,她已经让自己的星灵进化为『歌声』了。」
「世界最后的魔女的咒文。」
「就让你们聆听星之镇魂曲吧。」
「歌声?是因为听了歌声,所以才会变成那副模样吗!」
「是的。」
琪辛回答得相当迅速。
「听闻歌声之人接连倒下……就连叔父大人也不例外。我没能想出阻止这种星灵术的方法,不仅动用荆棘也无法阻挡,星灵的自动防卫功能也全无启动的迹象。那道咒文能穿透一切。」
「……穿透?」
一股寒意窜过背脊。
意思就是说,无论使用钢铁打造的防火门阻隔,还是躲在巨大的要塞之中,只要在那种星灵术的射程范围内,就绝对无法防御?
……这件事若是属实,岂不是「一让她出招就完蛋」了吗?
……没有任何防御的办法。
不仅是帝国军的防卫系统──
就连皇厅的各种星灵术都被悉数穿透,而且范围还极为广阔。
「不过──」
月亮公主抬起脸庞。
她的四肢依旧贴地,以求助的眼神仰望伊思卡。
「我认为你和那把剑,有办法斩断伊莉蒂雅的歌声。」
「……我知道了。」
这句话使得伊思卡明白了。
为何选上的是自己?月亮公主明知全面投降是多么煎熬的选择,还是下定决心向帝国屈服的理由──
那便是因为真正的魔女(伊莉蒂雅)只害怕这把星剑。
「啊啊,好痛。」
「我现在的天敌,就是高纯度的星灵能量。而星剑就是其中的翘楚──」
「琪辛•佐亚•涅比利斯九世向帝国投降。我──」
少女再次垂下脸庞。
她小巧的额头贴着冰冷的地板,发出颤抖的嗓音说:
「无法原谅那名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