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章 犯人就是你吗?

  (松本茉莉香的推理)

  室内弥漫的霉臭,冲着哑然失语的我们的鼻子直扑而来。

  相比普通教室,准备室的面积仅有一半大小。钢制和木制的橱柜并排而立,里面杂乱地塞着画材一类的东西。那些柜子上竖放着折叠好的画架。窗帘拉开的窗户在低矮橱柜的后面半掩着,寥寥无几的阳光射入室内,其中不见桌子之类的东西,不知是不是被撤走了。室内的中央位置平时应该是空荡荡的吧。没错,平时应该是这样的——

  差点误认作有人绝命于此。

  产生了这般错觉的不只是我吧。在一片沉默之中,传来了高梨君他们倒抽一口凉气的的动静。松本则发出了一声轻呼,整个人向后退去,脊背撞到了我身上。

  那个物体仰面躺倒在房间的正中央。

  那不是人,而是穿着制服的躯干雕像。

  衬衫,领带,针织背心,腰部以下空无一物的下半身缠着裙子,裙褶呈现展开的状态。

  而缀饰它的,乃是蓝色的翅膀。

  数不胜数的蓝色蝴蝶,随意地装饰在倒地的躯干雕像上。

  我们目瞪口呆地凝望着这副被无数蝴蝶尸体点缀的异样光景。

  “喂喂……这是什么啊?”

  吉田老师像是回过神来似的喃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方摩肩接踵的学生们都欲窥探这异样的光景。

  话虽如此,由于有着人高马大的吉田老师和高梨君的后背挡着,估计也很难确认到里面的情形吧。

  最先踏入室内的乃是高梨君。

  他靠近躯干雕像,首先环顾四周,确认了室内的状况,然后和我对视了一眼,朝我招了招手,他那满溢着好奇心的双眸正闪闪发光。

  “等,等等!阿千,小佑,太危险了……”

  松本以颤抖的声音制止道,而我也跟着高梨君进了室内。

  我靠近了躯干雕像,把腰弯了下来,这是为了观察散落的蓝色蝴蝶。

  “这就是怪谈里出现的——”

  “是咧,就是那个标本吧。不知是谁把它拿了出来,然后乱撒一气。”

  高梨君所指的橱柜脚边,有三个空标本箱。

  “唔……”

  说好听点是标本,但实际上就是虫子的死骸。

  此外还有一样东西。在躯干雕像的旁边,掉落了一把裸露的刃口的小刀,似乎有些年头了,刀刃处略有锈迹。

  “比起这个,柴山,这边搞不好更有趣呢。”

  “有趣?”

  高梨君用下巴指了指窗户。

  这扇窗跟教室或是其他准备室的窗毫无区别,就是一扇平平无奇的窗户,跟前放着一个低矮的橱柜,将窗的下半部分遮掩起来。

  “能不能确认一下有没有锁上?”

  “诶,我吗?”

  在他抿笑颔首的推动之下,我向着橱柜的方向走去,伸出手试图推动窗户,但窗户好像落了锁,并无打开的迹象。高梨君催促了一声,于是我便将手搭在橱柜上,猛地探出身子。倘若不这样做,就无法亲眼看到半掩在橱柜背后的月牙锁。只见月牙锁正紧紧地扣着。

  “嗯,锁应该好好扣上的……”

  我转过头作了这样的报告,高梨君不知为何比出了胜利的手势。

  “那个……”在门口偷窥的松本同学出声喊我们:“躯干雕像的前胸口袋里有没有东西?”

  听她这么一说,这才发现前胸的口袋微微隆起。

  “是个啥呢?”

  高梨君弯下腰,将手探进口袋,拿出来的是一把小小的钥匙。

  我也将脸凑近,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它。有着小而扁的十手①这般独特的形状。在老式自行车钥匙中很常见。我的自行车钥匙也是这种形制的。它附有一个可爱的钥匙扣,以青蛙为主题,比五百円硬币大上一圈。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喂,都出去吧。”

  吉田老师喊道。

  “老师,可是这个——”

  “没事了。剩下的就交个老师们吧。”

  高梨君跟我对视了一眼,然后将自行车钥匙放回原来的口袋,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出了房间。吉田老师关上了准备室的门,同时开始驱赶远远围观的学生们。

  “行了行了,快要上课了!”

  我也和高梨君松本同学一起沿着走廊往回走去。

  或许是目睹了那副令人战栗的景象,松本脸色煞白,一言不发。

  另一方面,高梨君的表情却很明快,笑容满面的,好像在思考什么有趣的事情。我讶异地望着他那幅表情,他随即看着我说:

  “你还没明白吗?”

  尽管他这么说,我仍旧一头雾水。

  “要是我预感没错的话,刚刚那个……”

  高梨君边走边压低声音说道:

  “肯定是桩密室杀雕像事件——”

  *

  密室杀雕像事件。

  高梨君原本是隶属于运动部的运动少年。不知为何,他似乎对推理小说之类的东西乐此不疲,又是还会想出这般不可思议的自造词。对于到底是哪边是密室,又有谁被杀了,我依旧搞不明白。高梨君说放学后想马上讨论一下这桩事件。

  因为有想要确认的事情,所以请在摄影部的活动室等一下——高梨君是这么吩咐的,于是我和松本同学一起围着钢制的长桌待命。比起平时,这个地方愈加让我坐立难安,那是因为担心会有和声称讨厌我的小西见面的可能性。不过,活动室里似乎鲜见她的身影。

  无意中向三之轮部长打听了一下她的情况,得知她正给在附近一家照相馆工作的樱井小姐帮忙,成了一名摄影师助手。这周放学后她似乎都在那里勤勤恳恳地工作。比起学习备考,她更专注学习摄影,真像小西的风格。

  “若是恶作剧的话,那还真是可怕……”

  松本似乎有些消沉地说道。

  “啊,嗯嗯……确实。”

  回想起落在地下的无数蝴蝶,确实会有些不适。

  “特意将蓝蝴蝶的标本撒在地上,是为了模仿蝴蝶小姐的怪谈吗?”

  “可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觉得这是相当恶劣的恶作剧。其中隐约可见的可怖的恶意令我俩沉吟了片刻。

  恰在此时,活动室的门打了开来,一脸阳光灿烂的高梨君在此现身。

  “果然呢,我的眼睛没有看错。”

  他抱着胳膊点了点头。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仔细听好了,名侦探阿柴——”高梨君笑看着我,“在那扇‘不开之门’里进行的犯罪……肯定是在任何人都无法出入的密室状态下进行的!”

  “密室什么的……不过只要去办公室借来钥匙,不就可以进去了吗?”

  “对了,今天是期末考试的前两周没错吧?”

  正当我们纳闷的时候,他坐在椅子上开始陈述道:

  “原来如此,被通称为‘不开之门’的第一美术准备室的门确实可以用教师办公室的钥匙打开,从茉莉香在我们跟前开了门就可以明确这点。”

  “对。”

  “不过各位,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学校在期末考前十四天,学生可是会被限制出入办公室的哦。”

  听到高梨君的话,我们面面相觑。

  “在这段时间之内,为了防止作弊,办公室里总会有一位老师。并且学生是不允许进入办公室地板上贴的警示胶带以内——也就是钥匙柜所在的位置。总之,想要借到第一美术准备室的钥匙,就必须告知办公室的老师,让他把钥匙拿来。”

  我终于弄懂了高梨君了意思。

  “这么说来,借了第一美术准备室钥匙的学生就——”

  “我已经跟老师们确证过了,没有一个学生借了钥匙。也就是说,任何人都不可能打开门进入那个房间。”

  高梨君的意见就是如此。

  在我们高中,教室和活动室的钥匙都是存放在教室办公室后面的钥匙柜里。这些钥匙的管理好像主要是由吉田老师负责的(要是为何是吉田老师,似乎只是因为他的办公桌离钥匙柜最近𪚥)。平常有事欲借钥匙时,需和老师打声招呼,从中取出想要的钥匙。在这种情况下,由于没有留下专门的记录,所以借着取其他钥匙的名义拿走第一美术准备室的钥匙也并非没有可能。不过,问题是目前正值期末考试前夕限制进入教室办公室的期限之内。

  考试前十四天,为了防止作弊,我们学生是不允许进入教师办公室的。哪怕可以进去,也严禁踏入地板上贴着的警示胶带线以内。因为钥匙柜是在办公室的里面,所以在这期间借用钥匙之时,必须告知老师目标教师的名称,让老师帮忙取来。而且在这个时期,什么人在什么时候为了什么目的借了钥匙,都要在办公室的笔记本上记录下来,这也是防止作弊对策的一环。

  “往年的话,这次备考期应该是从昨天也就是周一开始的,而今年由于老师们的安排。事实上从上周五就开始了。据吉田老师说,这是针对过去实际发生过的作弊行为的对策,实行得相当彻底。总而言之,想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拿走第一美术准备室的钥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原来如此……所以,密室杀雕像事件就……”

  松本嘟囔着,像是思索一般垂下了脑袋。

  “可是……”我一边整理着思绪一边说:“事实上就是被恶作剧了,不可能完全没有进去的方法吧?”

  “话是不假。”

  “那么,推断一下雕像的死亡推定时间如何?”说出这般奇妙的言语的乃是松本同学,“思考一下犯人是在什么时候进入准备室作案的,可能会有什么发现。”

  松本取出了使用至今的红色笔记本。

  “我昨天回去的时候,碰巧抬头看了眼三楼的那个房间。当时窗帘还是拉着的。有谁进入室内作案的话,应该是在昨天傍晚十七点以后吧。”

  “据说高三学生发现准备室窗帘拉开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半左右。那么,犯人进入房间的时间就是在昨天傍晚五点至早上九点半之间了。”

  “包括我所掌握的情报在内,先稍微整理下吧。”

  松本将这些信息写在了笔记本上。

  〇六月十九日

  十七点,我(松本)亲眼目击到准备室的窗帘是拉上的。

  〇六月二十日

  九点半,高三学生(野村直树学长)注意到准备室的窗帘被拉开了。

  九点半,在准备室的门口,野村学长发现了掉落的蝴蝶标本。

  (此时门仍处于上锁状态)

  十二点半,准备室的门被打开了。

  “什么呀,连那个高三学生的名字都知道了。”

  “呵呵,别小看保健室的信息网哦。”

  “那又是什么……”

  “比起这个,小佑,你怎么了?一副可怕的表情。”

  “诶,啊,不是,那个……”

  面对突然甩过来的话题,我不由地做出了可疑的回答。

  当然,我脑海中闪现的乃是昨晚发生的事情。

  深夜时分,美术准备室闪烁的光线——

  犯人的确在那个时间溜进了准备室。深更半夜,为了避开值班老师和防盗系统的耳目,为了不至引起怀疑,就只在瞬间点亮了灯。而我和春日同学意外地目睹了那一瞬间。

  最后,我还是决心把这个信息藏于心底。果然吐露出深夜闯入学校的事实在很难为情。而且如此一来,就必须坦白非法闯入女子网球部活动室的事实。这也会给春日同学带来麻烦吧。

  “对了,我还听闻了一个重要的消息,不小心给忘了……我本想等阿千回来后再告诉小佑的。”

  “是什么重要的信息?”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说不准能联系到受害者哦。”

  “受害者?”

  “就是穿着制服的躯干雕像。你认为那件制服到底是谁的呢?”

  我和高梨君对视了一眼,只见高梨君一愣,然后发出了哦哦的声音。

  “原来如此,仔细一想,只要不是新衣服,那就应该是某人的制服吧。”

  “那是昨天的事了,你知道女子网球部的活动室里发生了女生制服失窃事件吗?”

  被提问的我和高梨君再度面面相觑,我们还是头一遭听说这事。

  “而且失窃的正是衬衫、针织背心、领带和裙子,虽然无法确证这和躯干模型上的衣物是否相关,可这真的是偶然吗?”

  据松本说,那起失窃事件的大致情况是这样的——

  昨天放学后,练习完毕返回活动室的网球部成员发现自己的制服不见了,而活动室的锁是开着的,很有可能是有人闯入偷走了她的制服。据说失窃的就只有那个女生的制服,其余女生都平安无事。据松本所知,由于只有一个人的制服失窃,所以学校考虑了欺凌和骚扰的可能。

  “那个女生是谁?”

  “好像是高三的七里观月学姐。”

  “那就只能是变态所为了?她是个很有人气的人呢。”

  “嗯嗯,或许就是这样……不管怎么说,都让人挺不舒服的。”

  松本蹙着眉头说道。

  “所以说,那个小偷是怎么进到活动室的?”

  “多半是网球部对钥匙的管理方式太过松懈吧。社团楼和运动员更衣室的钥匙大都不交由办公室,而是让部长管理,传闻是藏在了花盆底下。假使知道这点,那就谁都能进活动室了。”

  “那么,比起外面的人,小偷是学生的可能性更大吧。”

  “也不能完全排除外人的可能性,比如跟踪狂之类的……要是有人在外面用望远镜监视的话,应该也能知道钥匙的所在吧。”

  “就算再怎么变态,难道还会有一直用望远镜观察学校的家伙吗?”

  呜哇,这我倒是有线索……

  “唔……”我下意识条件反射似地转移了话题,“所以松本同学认为雕塑身上的制服很可能是七里学姐的?”

  “这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我觉得老师他们也会考虑两者的关联吧,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能弄清楚是否相关了。如果标签上写有名字的话,应该很容易就能搞明白……”

  目前还没有获取雕塑身上的制服为七里学姐所有物的确凿证据。假使那间制服真是七里学姐的,其中又隐藏着什么意义呢?

  *

  翌日,学校遍地都是有关第一美术准备室的怪异事件的流言。在晨间的走廊上,在课间休息的教室里,在厕所的角落,大家都在悄悄地猜测着那桩奇怪恶作剧的真实意图。比如这样——

  “据说雕塑身上穿的是前一天七里学姐失窃的衣服哦。”

  “诶,七里学姐?网球部的那个?哇哇,当真?”

  像这般闲聊的,是课间休息时结伴上厕所的男生。从今天早上开始,我就捂着不大舒服的肚子躲在厕所的单间里。他们讲话的声音很响,不必竖起耳朵就能听到。

  “我问了参加社团活动的学姐,好像没错哦。”

  “哇,好想拿到手啊。”

  “好想拿到手…喂你什么意思?”

  “因为这可是那个学姐的制服吧?长得特好看,胸大,身材也好。费好大劲把制服偷到手,干嘛要用它来做这种无厘头的恶作剧呢?”

  “哇,受不了你!”

  “啊,我懂了。犯人是女的。男人的话肯定会派做别的用途吧。怎样啊?我的名推理。”

  “不不,只有你会这样想吧……”

  “什么!你是圣人吗?没有性欲的吗?”

  这是何其露骨的对话。

  我即刻掏出了手机,想告知高梨君有关七里学姐制服的流言已经传开了。在那一瞬间,手机振动了一下,传出了收信声,正是高梨君发来的。实际多么凑凑巧,这就叫心有灵犀么。但是即便是在厕所里与男生心意相通,我也高兴不起来……

  这是为讨论这桩事件而拉起来的,有高梨君,松本同学和我三人参加的群聊。

  高梨君的信息是这样写的——

  梨高『刚刚跟七里学姐确认过了,那套制服确定就是学姐的。』

  到了发信息的时候,高梨君那奇怪的方言就销声匿迹了,让人稍稍有些寂寞。

  还在咀嚼着文字,新的信息又发来了。在厕所里感受着闷热的我决定和他聊一聊。

  梨高『吉田老师似乎很快就把学姐叫来确认了。』

  可怜的柴犬『没错吗?』

  当我这么问他时,表示正在输入信息的图标持续了一段时间,他似乎是在打长文。

  梨高『七里学姐很警惕跟踪狂是不是在制服上搞了什么恶作剧』

  梨高『所以她为了看看有没有异样,仔细检查了制服』

  Rikako酱☆『写了名字吗?』

  这个发言是松本同学的。

  梨高『在衬衫的标签上,用英文连笔写着名字,毫无疑问就是自己的字』

  梨高『胸前虽然没写名字,但最近出现了绽线,从磨损程度来看,也肯定是自己的』

  梨高『还有,前胸口袋的钥匙就是七里学姐的自行车钥匙』

  梨高『好像是把这放进衬衫里再换的衣服』

  梨高『所以一起被偷了』

  可怜的柴犬『那犯人可能就是针对七里学姐的吧』

  梨高『喂,阿柴』

  梨高『你那个名字』

  梨高『到底是什么?』

  梨高『我很好奇』

  Rikako酱☆『这个……我懂了!』

  可怜的柴犬『别好奇了吧……』

  我关掉信息框,擦了擦汗,走出厕所的单间。

  信息上显示的昵称,是在安装这个应用的时候,被茉莉花擅自设定的。我不擅长用这种东西,所以不知道怎么改。

  回头让高梨君重新设置下吧。

  *

  放学后,高梨君即刻跟我打了招呼。

  “我要去收集点情报,你能先去摄影部的活动室吗?”

  他照例露出满足的笑容,对于爱好推理小说的人来讲,这次的事件或许是值得高兴的。不过我是觉得差不多该为期末考做准备了。

  “今天也要集合吗?”

  “那是当然,等情报收集到一定程度,就要开作战会议了。不过这桩案子说不定会出乎意料地轻松搞定喔。”

  “啊,是吗?”

  高梨君把脸凑过来说:

  “我也只是略有耳闻,好像是在女子网球部的活动室里发现了小偷的证据,如果是真的话,老师们应该会行动起来的吧。”

  “证据是?”

  “还不晓得。从现在开始我会探寻传言的出处。如果偷制服的人和杀害雕像的犯人是同一个,那么闯入的办法或许就能从犯人的嘴里问出来了。不过这也太没趣了。理想的状况是,在犯人被锁定之前,柴山就解开密室之谜。因为和七里学姐有关,这次是事件会比想象中更受关注。”

  高梨君紧握着拳头说:

  “这可是让男人倍有面子的机会!”

  “备有面子?”

  “就是受欢迎。”

  “诶?”

  什么啊?难道我通过解开密室之谜,就能从性格阴暗的孤僻男生晋升为备受欢迎的知性帅哥吗?

  “嗯,除此之外,柴山至今为止也解决了很多谜团吧。我也好茉莉香也好,都很期待哦。”

  “哦,哦,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就回见,拜拜了您嘞!”

  言毕,高梨君便快步离去了。

  高梨君和松本同学都期待着我呢个解开这桩奇妙事件之谜。虽然很开心,但也伴随着憋闷的感觉,就像被人紧紧捏住了肺一样。我一无所有,其实根本不具备解开谜题的能力。所以我一定无法回应他们的期待吧。对于这样的自己,既觉得可悲,同时又很焦躁。

  叹了口气的同时,感觉到手机传来了震动。是松本发来的信息,并非群消息。

  『能瞒着阿千来一趟保健室吗?』

  对于这些文字,我一边暗自疑惑,一边回答说知道了。

  瞒着高梨君,有什么用意呢?

  松本即刻发来了以下信息——

  『谢谢,我有件要紧事。』

  *

  保健室里一片静谧。

  远处运动社团练习的口号时不时传入耳际。室内不见老师的身影,松本同学正坐在钢制的桌子前面,桌边放着她用惯的红色笔记本。与平时总是和蔼可亲,笑容满面的样子不同,她的表情很是严肃。

  我为这种奇怪的气氛所吞噬,坐在了她的对面。

  “那个……有话要说吗?”

  松本点了点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的双眸。

  “有件事想请你如实相告。”

  我愈来愈摸不着头脑,松本继续说道:

  “现状就是,在学校相关的社交网络上,有个信息正以女生为中心传播开来,不过传到男生和老师那里,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呃……你在说什么?”

  “在女子网球部的活动室里,发现了被认为是盗窃制服的犯人遗落的证物。这东西是谁呢?有没有谁知道点什么呢?证物的照片已经在女生中流传开来。也就是说,现在正在秘密地搜寻犯人。”

  松本同学在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一张照片,为了让我看到,将手机放到了桌面上。看到里面拍出的东西时,可把我吓了一跳。

  “小佑,我就直接问了——”她无比认真的眼神似在瞪我,“小佑啊,你进过女子网球部的活动室是吧?”

  显示在画面上的,是一个外形极其古怪的吉祥物。

  它看起来就像一只海豚,但要说黄色的海豚在这个世界上是否存在呢?恐怕没有吧。就是这般不可思议的生物造型的手机挂件。

  “经过调查。发现这是一家小型水族馆去年仅在很短的时间内销售的限定款手机挂件。据我所知,在这所高中里,在手机上挂这种怪异且毫无品味的挂件的,就只有一个人。”

  “不,这是……”

  我不知如何回答,只能一边哼着,一边在口袋里摸索,用指尖确认着手机的外形。

  没有。

  上面没有。

  事到如今我才发现,全身不禁冷汗直流。

  “倘若我没记错,昨天小佑的手机上就没那个挂件了吧?跑哪去了呢?”

  在她疑惑目光的冲击下,我感到自己的心脏开始剧烈地搏动。

  “据女子网球部的成员说,有人目击到一个高二男生拿着绑有这个挂件的手机,好几次从外边窥探着活动室。她们都认为那个高二男生就是这桩盗窃案和恶作剧的犯人。”

  听着她夹杂着谴责的话语,我搜肠刮肚地思索着。

  挂件没了。根本想不起是在哪掉的。既然是在女子网球部的活动室里找到的,那就很有可能是我深夜潜入活动室时,和春日纠缠着跌倒在地,把绳子扯断了吧。由于用了很久,绳子也已相当脆弱了,这点也是可以想见的。

  “我知道小佑一直在追查‘污脸女’的怪谈,所以请回答我,小佑,为了确认‘污脸女’的怪谈,有没有去过网球部的活动室?”

  她递来了疑惑的眼神。

  松本同学知道我在追查怪谈。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该坦诚相告吗?说到底,我也只不过是为了调查怪谈才溜进活动室,并没有偷七里学姐的制服——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把春日同学的事供出来吗?

  不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说了,松本同学会怎么想呢?她会相信吗?即使是为了调查怪谈,那也是非法闯入了女子网球部的活动室,以她的伦理观会如何看待这样的罪行呢?

  “那个……我……”

  唯有涔涔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不是我……我没有偷……”

  “小佑,你听我说,七里学姐是很有人望的人。现在以女子网球部和与她关系亲近人的为中心,正在搜寻犯人。从这个挂件加上仰望窗户的高二男生长相为线索,到怀疑到小佑身上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吧。这样一来,就不仅是偷了学姐的制服,还会被认为是在美术准备室里搞恶作剧的犯人。要是给老师知道了,最坏的情况可能会被停学哦。”

  “停学……我,我,这种事……”

  不承想那个惹人厌的怪谈调查竟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可是……没有证据表明那是我的挂件……也有可能不是我的,而是别人的呢……”

  “这是问题之一。总有一天,会有人认为犯人只能是小佑。”

  “什么意思?”

  “从现状开看,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密室杀雕像事件的不可能性。知道这桩事件的人,绝大多数还不知道这个地方就是推理小说中所说的密室。但是阿千在收集情报的时候到处大肆宣扬,相信很快就会为大家所熟知的吧。这样一来,一定会有人发现只剩下一种可能性。”

  只剩下一种可能性。

  听不懂她的话,我只能心怀忐忑地观察着松本的表情。

  松本则淡然地继续道:

  “整理一下吧。在第一美术准备室的恶作剧现场,床上扣着月牙锁,门也是锁着的,这就是所谓的密室。为了让雕像穿上七里学姐的制服,还有在现场撒下蝴蝶标本,当然是要出入房间才行。虽说能开门的钥匙被保管在教师办公室里,但既然进入办公室受到了限制,就没办法一声不吭地拿走钥匙。乍一看,作案似乎是不可能的。”

  “对,对啊,谁都没法出入,我也——”

  “不是的哦——”

  松本垂下眼睛,缓缓地摇了摇头。

  之后她又抬起头看着我。

  目不转睛地,如此宣告道——

  “很遗憾,不对。小佑,只有小佑一人可以出入这个密室。”

  *

  “虽然比不上阿千,但我对推理小说也算是比较熟悉的。于是我回想起了过去读过涉及密室的推理小说。我认为在推理小说里,密室的解法通常只有一种。而能够使用这种解法的人,往往也仅限于一人。总而言之,通过推导出密室的解答,同时就能够找出犯人。”

  我抑制着内心的动摇,品味着松本同学的话。她的话听上去有些极端,但我没怎么读过推理小说,所以也没法反驳。

  “我将这次的密室,跟迄今为止读过的推理小说互相参照,细细考量了一下。结果发现只有一个可行的方法,而能做到这点的人只有一个。”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方法……”

  我头晕目眩地苦思冥想,推理密室的解法。窗是锁的,门是锁的,办公室禁止进入,钥匙不能带走……

  “在备考期间,没法将钥匙带出办公室。可如果在备考期前,是可以把钥匙拿出来的。无论是谁都行。只要和老师打声招呼,打开钥匙柜,然后从中拿出写着仓库B 的钥匙,假装拿的是另一个房间的钥匙,然后离开办公室。这样就不会被老师记住,也不会被记录在案。”

  “或许是这样吧……”

  可是,即便在备考期前拿了钥匙,又有什么意义——

  “犯人用得到了钥匙进入准备室,然后打开窗户上的月牙锁。接着锁上门,将钥匙放回办公室。日后在偷出七里学姐的制服后,从同层的其他教室沿着阳台去往准备室,自窗户闯入室内,然后等犯罪结束,同样从窗户翻出去——”

  “等等,窗户是锁着的!”

  “谁能证实这点呢?”

  我终于明白了松本想表达的意思,不禁打了个寒战。

  “在我的视线范围内,确认果窗户的只有小佑一人。小佑说窗户是锁的,但我们却因为窗前橱柜的遮挡,看不出锁是否扣上了。也就是说,可以使用这样的诡计,明明是没有锁的窗户,却谎称锁扣上了。假装去确认锁,然后把锁扣上。”

  “不,可是……”

  我亲眼看到锁是扣上的。

  那是不可能的。

  “怎么可能,况且应该可以证明锁是扣上的——”

  不,不对,恰恰相反。

  没有任何办法能证明锁实际已经扣上了。

  但是,月牙锁实际并没有扣上,这点倒很容易证明。

  因为,这是唯一的答案。

  如果锁并没有扣上,就可以解决密室的矛盾了。

  如果是锁的扣上的,就会遇到密室这一矛盾。

  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除了亲眼确认过的自己——

  “这就是我也能想到的答案。若是密室的事被多数学生知道了,就会知道只有小佑一人检查了锁,迟早会有人推导出这个答案的。”

  所以,小佑,请如实回答——

  犯人就是你吗?”

  *

  我不是犯人。

  对于只能回答这个的我,松本同学会相信吗?

  现场是密室,女子网球部的活动室里掉了我的挂件。即使问我是否闯入,我也只能会大汗淋漓,形迹可疑。只有我是唯一一个能够出入现场的人,即使说希望她能相信,估计也是不可能的吧。

  我该实话实说吗?如果是松本同学的话,也许会笑着原谅我说“要是调查怪谈的话,那就没办法了,我就保持缄默吧”。我也不清楚,不过总是爽朗欢笑的她,这般怀疑的眼神已然尖利地贯穿了我的心。

  我在校舍背后驻足,无奈地抬眼望着第一美术准备室的窗户。

  窗帘一直开着,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堵在那里的橱柜的一部分。

  我思考着该如何反驳。

  倘使锁是开的,我在撒谎,那么从窗户进出在物理上是可能的吗?

  有挡住将近半扇窗的橱柜妨碍,出入是不是很困难呢?

  然而,自远处眺望窗户的模样和橱柜的大小,感觉这似乎是可能的,又似乎是不可能的。无法断言用手攀爬就翻不过橱柜,只要是小个子,就算柜子碍事,也完全可以穿过窗户。松本同学也说过,总有一天,有人会注意到这个事实的。

  这样一来,既然有了挂件这一证物,我的处境就极为糟糕了。我已经数次抬头看向网球部的活动室,就算被认为是为了偷制服而事先踩点也不足为奇。老师们会如何判断呢?就算能逃脱老师们的追究,女子网球部的那些人又会怎么想呢?

  如果这个消息通过社交网络之类的散步出去,我会……

  “学长,你怎么啦?”

  传来了谁的声音,我猛地转过身来。

  是春日。只见她一只手按着眼镜框,另一只手捧着素描本,以诧异的眼神看着我,

  “啊,没有,那个……”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她瞪了我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莫非成为话题的那个手机挂件,果然是学长的吗?我也觉得很眼熟呢。”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告诉我说:

  “要是被谁听到就危险了,请跟我一起来吧。”

  *

  “学长是个笨蛋吗?”

  坐在对面座位上的春日半睁着眼呆然地看着我。

  不知何处漂来了芬芳的咖啡香,这是一家离车站不远,古色古香的咖啡馆。

  不怎么喝咖啡的我,看着端上来的咖啡,一边担心自己究竟能不能喝完,一边向春日说明了情况。

  “说出我的事不就好了吗?我和学长进入女子网球部是在十九号晚上,我在车站和学长见面的时候,还记得学长手机上吊着挂件。而有人盗走了七里学姐的制服,是在同日女子网球部社团活动期间。如果犯人是偷制服的时候弄掉了手机挂件,那就和在那之后的深夜,我在车站看到学长的挂件就产生矛盾了。也就是说,我可以证明学长是清白的。”

  春日流利地说道。出乎意料的是,这是一条逻辑清晰的思考路径。

  “可,可是,我和春日同学的确半夜潜入了女子网球部,要是公开说出去的话,有点……”

  “至少能让那个人信服。她是你朋友吧?”

  “话是这么说……”

  “哎,确实要让其他人接受或许很难,能出入密室的就只有学长,这点还是很有效的。”

  “唔,果然是这样啊……”

  “那样的话,可以采取的办法有两个。”

  “诶,你有什么办法吗?”

  “嗯,其一是否定让学长遭到怀疑的推理,确实,迟早很多人会做出这样的推理。可是学长真的就能出入密室吗?”

  “你能否定那个推理?”

  “是说松本学姐的吗?我是觉得她的推理里面有好几个漏洞哦。”

  “有漏洞?”

  “你也自己动动脑筋吧。”春日以一副不耐烦的表情瞪了过来,“哎,算了……比如说,打开密室的是松本学姐对吧?按松本学姐的推理,为了实施诡计,柴山学长必须和她一起进入室内。无论如何,学长进到室内后,必须抢在所有人之前确认月牙锁。但是柴山学长能确实保证做到吗?据我所知,叫学长过来的就是松本学姐本人。她的推理完全没有考虑到她没把柴山学长叫到现场就先打开密室之门的可能性。”

  “啊,原来如此……”

  的确,开启“不开之门”时我是在场,可那是松本同学和高梨君喊我去的。而且,指示我确认窗户是否上锁的正是高梨君,松本的推理并未考虑到不是这种情况的可能性。

  “嗯,就算学长真是犯人,只要潜伏起来等待第一美术准备室的门打开的时机,也有可能成功混入室内。只是作为密室诡计,是成功率很低的一着臭棋罢了。原本松本学姐就是碰巧打开了门,我认为完全也存在由另一个人开门的可能。这样的话孤零零的学长就很难自然而然地进入房间吧。”

  我目瞪口呆地瞪着正做着流畅解说的春日的脸。

  她是我的救世主吗?

  “春日同学……可真是厉害啊。”

  不由地吐露出这么一句。春日则惊讶地瞥了我一眼。

  “没,没什么了不起的吧。这种事情只要稍加思考,谁都能想出来的。”

  “不不,怎么说呢,我完全没想到。被松本同学指出的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犯人,听起来似乎很有说服力呢……”

  “不过让你空欢喜一场还是很抱歉,但仅凭这点还远远不足。”

  “诶,是吗?”

  “松本学姐的推理是可行性极低的诡计,但仅凭这点,就能断言不可能实现吗?”

  她一脸抱歉,含糊其辞地说道。

  春日同学的意思是可以想见的。

  “啊,原来如此……”

  既然发现了挂件这一物理上的证据,就算声称逻辑上的可行性低,也不能说明我犯案就是不可能的。很多人会在感情上认定我是犯人。

  “不,不过多亏了春日同学,总觉得已经有很大进展了。和独自烦恼的时候相比,已经明朗了很多,真是谢谢你啊。”

  或许能够以她所提出的论据作为立足点,摸索出办法吧。

  我怀着感激之心,向这位讲话生硬却又温柔的学妹低下了头。

  “学长可真是个老好人啊…… ”

  那是嘶哑的声音。

  抬头一看,只见春日正惊讶地眨着眼。

  “在学长面前我都快不正常了,连对你有所隐瞒都成了一桩可笑的事……”

  “诶?有什么隐瞒的事?”

  她垂下了镜片背后的双眸,对我说:

  “这次的事情,是我把学长牵扯进来的。是我想晚上闯进学校,都是因为我怂恿学长……”

  “不不,这原本就是我的目的,春日同学不必介意的。”

  “即使我是因为别的目的才邀请学长,也用不介意吗?”

  “诶……”

  “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学长。通过我的协助尽早搞定‘污脸女’的调查,借此向学长卖个人情……这些全都是为了让学长接受一个委托。”

  “那个……是因为你有件事想要拜托我,所以才帮了我吗?”

  “听说学长是个以调查怪谈为乐趣的怪人,与此同时,学长还以摄影部为中心,解开了众多不可思议之谜——”

  “不不,那是……”

  怪谈调查之类倒是无误,但我并不具备解开不可思议之谜的技术。不过春日还是淡然地继续往下说道:

  “我有个想请学长解开的谜团,说不准也和这次的事件有所关联。”

  “那个谜团是……”

  她挑衅似地看着我,接着说道:

  “那是两年之前,在‘不开之门’发生的怪异事件——”

  *

  “两年前,文化祭筹备期间,有个女生被发现淌着血倒在了那扇‘不开之门’里。据说她的手臂上有一处割裂的伤口,身旁掉了把锈迹斑斑的美工刀。而且她的周围,还散落着蓝色蝴蝶的标本。”

  她所讲述的两年前的事件,与我所见的情景强烈地重叠在了一起。

  “乍一看,这只是单纯的伤害事件,但倒地的女生证词暧昧不清。经过老师们的调查,现场乃是任何人都无法出入的密室的状态。”

  “和这次的事件一模一样……”

  “是啊,但是更详细的情况,作为无关人士的我就调查不到了。”

  “受害者的证词很是暧昧,而且没人能够犯案。最终,事件被当做她的胡言乱语,这才得以平息下来。我打算让学长调查这桩事件,才协助调查‘污脸女’。”

  “春日同学为什么要调查这桩案子。”

  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件了。

  那个时候,她还是初中生,应当和这所高中没有联系。

  “倒在准备室里的女生,当时就读高二,名字叫秋山风花。”

  在这之后,春日犹犹豫豫地选择着措辞。

  “她……是我…….很重要的人。”

  支支吾吾的春日地低下了眼睛,自嘲似地笑了笑。

  “是住在附近的姐姐——说起来,就只是这样的关系罢了。可是对我来说,却是个亲人一样的存在……话说学长有姐姐吗?”

  我无法回答她的问题。一边感受着自己像是敲钟的回响般震颤不已的心脏,一边等待着春日的继续。

  “花姐——秋山风花,于我而言就是亲姐般的存在。我的爸妈都是上班族,经常很晚回家。哥哥住在大学宿舍里,所以我的生活全靠花姐照顾。”

  她说话时的眼神很是悲伤,就像在缅怀已无可挽回的过去。

  “关于那桩事件,花姐什么都没跟我说。当我问她的时候,她也只是一副背负着什么的样子,寂寞地笑了笑。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决计不会告诉我的。”

  “那个……秋山同学现在怎么样了?”

  春日静静地摇了摇头。

  “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和我慢慢疏远了。高中毕业后不久就搬去了别的地方,现在已经断了联系。”

  春日同学使劲地咬着嘴唇,耷拉着脑袋,嘴里这般嘟囔着。

  “什么胡言乱语……她不是做那种事的人。”

  然后她抬起脸来,直视着我的眼眸,微微探出身子——

  “所以我想知道,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在找寻她未能说出口的话语”

  我回望春日,轻轻屏住呼吸。

  我在找寻她未能说出口的话语。

  同样的话,我也从那个慵懒地躺在废墟里的魔女那边听到过。我也一定和她一样吧。

  现已天各一方的人,曾经背负着什么呢?

  这是对方从未告诉自己的话。按理说,或许这并非值得深究的言语。正因为藏于心底不能外露,才没能说出口去。强行撬开那扇紧闭的门扉,或许本来也就是不该为之的事。

  但我仍欲寻求。

  为什么什么都没跟我说呢?

  被留下来的人们,不得不这般叫喊。

  是啊,我真的只能哭喊,什么都做不了。每当在暗云中掘开坟墓,每当过去的回忆在心中弥散芬芳时,我唯有淌下泪水。

  可是,她似乎仍在寻找。

  “这已是两年前的事了,经历过的学生就只剩下现在的高三生,要调查当时的情形应该非常困难。我刚入学两个月,没有可以倚靠的人。要是能得到学长的帮助就好了——我是这么想的。”

  “是吗?”

  我嘟囔着,将目光落在了咖啡杯上。

  “老实说,我之所以接近学长,就是因为打着这样的算盘。学长总是孤零零的,要是我耍点小聪明接近你,在对你好一点,你就会对我言听计从了呢。”

  “是,是吗……”

  “可是发生了这次的事件,学长还被看作犯人,这是我没想到的。看到如此轻易就信任我的学长,心就有些痛……”

  似乎是认真地将真心话和盘托出的女孩子。

  我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露出了干巴巴的笑容。

  “不过,这次的‘密室杀雕像事件’对我来说也是个良机。虽然有可能只是个模仿犯,但也不能忽略它与两年前那桩事件的联系。若是将这次的事件调查到底,关于两年前所发生的事,或许就能找到线索了吧。”

  “确实呢。”我点了点头,朝春日回望过去,“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很乐意协助。”

  这个回答对于春日来说似乎在意料之外。

  “可以吗?”

  她眨了眨眼睛问道。

  “我可是想利用学长啊?就算这样你也要帮我,真是受虐狂吗?”

  我差点吧含在嘴里的咖啡喷了出来。

  “不是,这个……你看,反正我也得自证清白,感觉就算是两年前的事也有必要调查一下——而且,我也有所共鸣……”

  “共鸣?”

  “不,这是我自己的事。”

  咖啡已然变凉,且相当苦口。

  “啊,对了,你不是说证明我清白的办法有两个吗?”

  “哦……没错。剩下的一个就是正攻法了。”

  春日低下了头,用两只手的食指和中指扶了扶眼镜框的侧面,然后扬起头,以挑衅的目光仰视着我。

  只见她的嘴角浮现出挑战性的笑意——

  “我们要让真犯人大白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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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江户时代流行的武术器械,形如一支短棒,持柄处前端有一根支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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