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魔王不准任何人破关 第三章「即使是在游戏里,也无法改变现实当中的位阶」

  我独自一人走在草原上。

  我离开魔王城英费米亚已经过了三天。我走过荒野、穿过森林、越过高山、渡过河川,之后又再跨越了一座山。虽说三天三夜,不过充其量只是网路游戏,顶多一个小时左右就度过一天了吧──我也曾有段如是想的时候。

  游戏里头当真是一天二十四个小时。

  而这张地图让我走了三天,依然看不到尽头。好大,实在太大了。要走拟真派我也不介意啦,但在这种地方追求真实,真的有必要吗?感觉我快抓狂了。若是能够瞬间移动就好办了,但似乎无法瞬移到没去过的土地上,只能一步一脚印地走完这段路。

  只不过,无论是哪儿的景色都美不胜收,景观的展现实为变化多端。多亏如此,我才能勉强保持心神正常的状态下走到这里。

  从有如西部片舞台般的荒野再到黑暗森林,以及火山山岳地带。跨过那座山之后,则会进入绿意盎然的土地──烟雾弥漫的森林地带。如此频繁地变换景色的土地,确实很有游戏大地图的感觉。而且,无论是哪个地方,感觉都是现实世界中不可能存在的奇妙光景。高耸入云的巨大树木、埋在山里头的发光巨岩,以及有如镜子般反射出景色的湖泊。

  这些压倒性的美丽,伴随实际存在般的现实感笼罩著我。要是游戏实际推出之后,这下子很可能会造成异世界旅行团大流行呢。搞不好会觉得现实中的旅行愚蠢透顶。

  我将这些美景尽收眼底的同时走了整整一天,才想说看见了疑似民家的东西,结果却是个废村。这个村子名叫基尔纳克。

  『集合场所为基尔纳克!若赶不上,便在加尔达特见面!』

  当时一之宫是这么大喊的。看来他们是将基尔纳克作为攻城时的前线基地使用,村里略略残留著野营的痕迹。

  而他们的据点,我研判应该是名为加尔达特的城镇没错。

  我现正朝向加尔达特而去。

  若要说到为什么──

  『你去探探班上同学们的动向。』

  哀川小姐躺在我的床上如此吩咐。顺带一提我则是在地上跪坐。魔王究竟是……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对吧?若你能知道那些孩子在想什么、打算怎么攻过来的话,也比较容易应付呀。』

  或许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和人家打交道啊。

  『哎呀,我是很想这么做啦,但他们会在哪里我根本毫无头绪嘛。唉唉,若有人能告诉我,我立刻就动身了呢。』

  于是哀川小姐的脸庞扭曲了起来,明显露出了烦躁的表情。

  『没人指示你就什么也不会吗?你的头里面没装脑浆不成?这点小事自己思考,自己行动啦。别令我失望好吗?』

  『是的!非常抱歉!我出发了!』

  不过,我得获取这个世界的相关知识,而且也有必要确认赫尔夏夫特的能力究竟有多少斤两,所以或许算刚刚好吧。

  我只是基于这种理由离开城堡的,绝非是因为挨了哀川小姐一顿喝斥的关系喔。这点很重要,可别搞错了。

  ──那么,根据实测结果,我知道了我本人的力量只有等级1的程度。如假包换的游戏开始预设值。

  HP有100上下,攻击和防御力则各是?左右。

  然而,当我装备赫尔夏夫特的铠甲后,那些数值将会飞跃性地攀升。HP来到1000,攻击和防御力超过了200。

  而火焰斗篷则会成为形状变换自如,可进行物理攻击的武器。不仅是剑,还能变成槌子或斧头,种类变化多端。

  换言之,我的强度皆来自于这副魔王的铠甲。一旦我脱下了它,便会成为一只无力的菜鸟。

  我打开了选单画面。最起码要是会用魔法就好了……虽然早已知道,我依然再次确认起魔法清单。「高潮迭起」在上头灿烂闪耀著。好不容易勉强能用的魔法竟是催淫魔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身为一个次世代MMORPG的头目角色,这样OK吗?

  哀川小姐表示: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大家都说当一个完全的VR系统大功告成时,首先第一个会推出的产品就是成人游戏嘛。回顾过去皆然。无论是录影带或什么,普及的契机都是成人相关物品……公司在这个系统上花了很多钱,得从有赚头的地方开始回收费用才行。因此,EXODIA EXODUS设有大人专用的高级会员。上头搭载了一般会员无法使用的成人道具和后宫功能,以及性感功能喔。不过月费预计设定成高得乱七八糟就是。』

  但我现在想捏死让成人模式上线的负责人──她还有这么说。

  唉,这也无可厚非啦。

  『对了,游戏里理所当然地还有收费系统。特殊的性感装备和色色的道具,都设定为天价喔。』

  真是的,竟然如此利用人性本能的弱点……

  ──话说回来,我还有个疑问。

  原本赫尔夏夫特主要的攻击手段应是攻击魔法才对。不会魔法的魔王,不就像是个不会使剑的剑士一样吗?

  我带著颓丧的心情,再次眺向选单。那儿有著另一个谜样的魔法。

  「欲仙欲死」──这东西更神秘了。我问了哀川小姐,她表示效果是随机的,完全不晓得究竟会发生什么状况。但从字面来看,我强烈感受到一股这招用不得的气场。

  在我思考著许多事情的期间,忽地注意到了一件事。

  我受不了工作的无良,恶搞之下传送过去的赫尔夏夫特的角色制作标签……虽然数值我是随便填的,但这么一提才想到,我好像把数字都点在莫名其妙有著深夜气息的项目上。

  「难不成……游戏反映出了那个超随意填写的制作标签当中的内容?」

  我开始有股剧烈的不祥预感了。

  更糟糕的是,由于我是敌方角色,所以打倒怪物也不会累积经验值。换句话说,不论战斗多少次都不会成长。

  「感觉各方面都苛刻至极啊……」

  我走在山间小路上,看见了位于山丘另一头的巨大建筑物的屋顶。爬完这段坡道,便能够将它尽收眼底。

  四周围绕著巨大城墙的都市「加尔达特」,亦即这座巴尔凯亚大陆的主要都市。

  城墙一边约有五六百公尺,是以米色石头堆砌而成的。当中的街道也全都是以石头打造而成。揉合了欧洲和中东的形象,再加上奇幻要素点缀成的设计。大概是这样子的感觉。从这里看不是很清楚,不过里头势必有一大批NPC存在吧。

  喔,糟糕。也差不多该把魔王的铠甲脱掉了。

  我从装备清单选了人类用的装备。那是放在地狱门的仓库里头的防具,感觉就是会在游戏初期获得的烂东西。其实也有更精良的装备,若是我从地狱门的金库带钱过来,也能买下更好的东西。然而,今天才刚开始进行游戏的人,穿著那么奢华的装备实在很不自然。

  我真是深谋远虑哪。真有我的!再多称赞几句也没问题喔!

  我脱下魔王的铠甲,变回原本的人类外型。身上穿著布衣和聊胜于无的短剑。大概就这样吧。

  好了,得尽快进入加尔达特里头才行。虽然这里是大都市附近,八成只有低等怪物在徘徊,我认为不要紧就是了。

  于是开始迈步而行的我,背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喂,别闹了。

  换上人类装备的瞬间便遭到高等怪物袭击──拜托不要给我来一段简直像是漫画一样的发展啊。

  我冒著冷汗,同时转身向后看。

  「什……!」

  我被那儿的身影震慑到了。

  这家伙……该不会是!

  掺杂了黑白两种颜色,以及圆滚滚胖嘟嘟毛茸茸的流线外型。

  这家伙……是熊猫!

  外表看来十分可爱,不过似乎很弱的样子。哼哼,我实在不愿意对动物园的偶像痛下杀手,但这也是大自然的法则。在弱肉强食的世界当中,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可别怪我喔。

  我架起短剑接近熊猫,接著当我试图攻击那副圆圆身体的瞬间──

  「咕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翻了个跟斗,摔倒在地。发……发生了……什么事?

  我抬起脸,发现了熊猫伸出前脚的身影。唔……我居然被熊猫一拳打趴了……?我确认了映照在眼角余光的HP数值。

  魔王赫尔夏夫特的HP上限有1000,所以没那么容易死掉。但在我并未装备铠甲的状态之下,只有少少的100。而且防御力低到令人难堪。方才熊猫的一击,就打掉了我?的HP。

  唔,可恶的观赏用动物。今天就先放你一──噗哈啊啊啊啊啊啊!

  熊猫扎扎实实地摆出巩固了防御的战斗姿势朝我而来。它摇晃著上半身,使出一记恍如重量级拳击手般的强烈拳击。我的HP又减少了。

  不……不行了!这样下去会死掉!会死翘翘的!

  我一百八十度转身,以全速逃亡。

  仔细想想,那家伙可是熊啊!差点被它可爱的外表骗去了。我转头向后一瞧,幸好它没有追上来的气息。

  在脱离危机的我面前,又出现了新的威胁。那家伙在道路正中央,一脸惊讶地直盯著我。

  蓬松的雪白兽毛,圆不隆咚的身体,以及果然同样圆圆的尾巴,还有长长的耳朵。

  无论横看竖看,怎么看都是只兔子。

  咦──?不会吧,好可爱喔?这生物也太惹人怜爱了。我的表情自然放松了下来。这家伙是否能设定为旅伴宠物呢?我站定在原地,蹲下身子对它伸出了手。

  下个瞬间,兔子的眼睛发出了一道锐利的光芒。

  「咕喔──!」

  兔子以它的跳跃力向我冲撞而来。比想像中还来得沉重的一击,将我的身体给撞得喷飞了出去。

  什……什么……?这家伙……我连忙确认起兔子的能力数值。

  「摇摆小兔」等级3。

  等级3!这家伙在食物链金字塔当中,居然位于我之上吗!我缓缓和它拉开距离,而后拔腿就逃。

  不行了!单独走在大地图太危险了,但感觉在我装备魔王铠甲的期间就会被杀掉。再说城镇就在附近,事到如今我也不能穿起它来。

  我边跑边回头,看见兔子以蹦蹦跳跳的可爱方式追了上来。混蛋,你这只可恶的白色恶魔!我会顺利逃脱给你看的!

  似乎唯有跑步设定为逃脱得掉的速度,我和摇摆小兔的距离渐渐拉开了。

  可恶,还差一点就是加尔达特的门了。加油啊,我──

  通往加尔达特的道路正中央,掉落著一颗小小的毛球。我不加以理会而打算从旁跑过时,那颗毛球朝著我跳了起来。

  「咕呀啊啊啊啊!」

  毛球俐落地命中了我的下巴。眼前景色一晃,我便倒在地上了。

  什……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直直凝视著那颗阻挡在趴倒的我眼前,全长约有五公分的毛球。

  是……是仓鼠!

  浑圆的双眼,鼻子和胡须抽动个不停的啮齿类就在那里。

  我……是被这家伙打趴的吗?我瞪视著它,于是仓鼠的视窗便开启了。

  「哥布林仓鼠」等级2。

  我居然连这家伙都不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这令人不禁想哭,但我还是忍著泪水拔出了短剑。然而,我却被眼前的仓鼠发出的斗气给震慑住了。该死的,区区啮齿类别小看我啊!高个一两级左右的怪物一般都打得倒啦!

  我起身的同时,便像是要刮起地面似的,由下而上挥出了短剑。

  ──MISS。

  喂,你!MISS是怎样啦!我可是拚了老命耶!你给我认真工作啦!

  我带著焦虑的心情,重新架起短剑。

  混蛋,居然不晓得它的弱点或是具有奇效的攻击方式喔?早知道会这样,我事前就好好读过一遍规格书和说明书了!可是,就算是我自己买的游戏也不会看,却只要我去看实际上不能玩的游戏说明书,这算哪门子的惩罚游戏啊!又有谁能够责备过去那个内心如是想而并未阅读过的我呢?不,有一个,就是现在的我。

  「咕哇啊啊啊!」

  哥布林仓鼠再次用身体撞了过来。

  「好痛──!」

  还咬了我一口。

  没有魔王铠甲保护的我,HP转眼间就愈来愈少了。

  不妙啊不妙啊!我会死掉的!当真会撒手人寰啦!惨遭这种小不隆咚的可爱动物杀害,死也不会瞑目,更重要的是我真的会翘辫子啊!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个剑士随著威风凛凛的吶喊声飞身而来。

  ──咦?

  那名少女持剑一挥,便砍死了仓鼠。仓鼠的身体化为光之碎片消散而去。

  「你没事吧?堂巡同学!」

  绑成了公主头的茶色头发、漂亮的侧脸,以及清爽又八面威风的声音。先前我所看到的她,带著混浊的眼瞳和毫无生气的脸庞。如今她以饱含跃动感的动作挥舞著剑,并以朝气蓬勃的姿态潇洒地现身了。

  ──朝雾?

  前几天我亲手斩杀的少女救了我一命。我知道在这个世界里能够死而复生,然而实际上见到她活动的样子,我才得以打从心底感到放心。

  「朝雾……凛凛子。太好了……」

  「咦──你用全名叫我呀?」

  朝雾露出了苦笑。

  「啊,抱歉!我不小心的!」

  「没事,其实也无所谓。可是我的全名很难念吧?」

  Asagiri Ririko……嗯,坦白说我从以前就这么觉得了。

  这时,摇摆小兔追上了我。可能是敌人增加了的关系令它心生警戒,它拉开距离,整个露出兔牙来。

  「我来当怪物的目标,你趁现在快逃!」

  「喔……好。」

  我慌张不已地逃离现场,来到应该可以暂时安心的安全地带后,往朝雾的方向回头望去。

  朝雾正以盾牌挡下兔子的突击。尽管浮现了红色数字,但状况和我不一样,伤害微乎其微。

  「喝啊啊啊!」

  朝雾的剑随著锐利的裂帛吼声一闪而去。摇摆小兔的身体被划上一道砍杀的轨迹,而后化为光消失了。

  真不愧是朝雾。她八成在这半年来下了不少苦功吧,其实力──嗯?

  朝雾看向我这边,脸色大变地说:

  「快逃呀──!」

  啊?

  我转身朝向背后,看到那儿有一个掺杂了黑白二色的恶魔。

  是……是熊猫啊啊啊啊!你这混蛋,竟然还没放弃吗──!

  熊猫举起它的铁臂,朝我挥了下来。

  惨了。

  这下没救了。死定了。

  想不到我会因为这么无聊的理由而死。

  不过,或许现实就是这种东西也说不定。

  熊猫逼近而来的肉球,很不可思议地在我眼中以慢动作进行著。

  觉悟一死的我,认定它是我人生中最后一个看见的物体,目不转睛地凝视著。话说回来,人生最后一眼居然是熊猫的肉球,这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呢──呃……

  「咦……奇怪?」

  好慢!熊猫的拳头当真缓缓移动著!这是……魔法?

  「趁现在快逃──!」

  朝雾的呼唤令我回过了神,而后我在几乎就要软脚的状况下奔驰而去。

  「火焰风暴!」

  下一个瞬间,我的背后发生了一阵爆炸。

  怎……怎么啦──!

  火柱以熊猫为中心升起。冲击波将我喷飞出去,让我在草地上翻了个跟斗而倒地。蕴含高温的气浪,使我的头发和衣服随之摇曳著。

  我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然而,和火星一同舞动的蓝色光芒碎片,述说著熊猫已经消失了的事实。

  「乃乃!」

  朝雾发出雀跃的声音,转头向后望去。

  那儿有著一名身穿黑色斗篷的黑发少女。以黑色为基底的服装,凸显了其肌肤之白皙。她将手上厚重的书啪一声阖上后,带著险峻的表情,以锐利的冰冷目光瞧向朝雾。

  「别那样叫我。」

  「啊,对不起。可是……谢谢你,乃……雫石同学。」

  雫石似乎很不屑地别过了脸。

  我也……姑且该道声谢才对吧。她当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那个,雫石……同学……谢你你谢……」

  雫石一副完全没听到我的声音似的,径自朝加尔达特的方向走去。咦?我的立场怎么办?而且我还吃螺丝了。朝雾露出了看似伤脑筋的笑容。

  「啊哈哈,你别介意,乃乃就是那样,但她并不坏喔。她刚刚也救了你一命嘛。」

  哎呀,也没什么介不介意的。我强烈觉得她完全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不然就是当成了不存在的东西一样,这是我的错觉吗?

  雫石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只是碰巧经过罢了。我本人不愿意插手干涉别人的事,但要是被人家说见死不救也很麻烦。到头来,能够帮助自己的就只有自己。」

  喔,她这番话和我的人生哲学一样嘛。先不说那个,难道她真的没看到我?这实在令我有点受伤耶。

  「那么,我们走吧,堂巡同学。」

  朝雾一瞬间便将如此难受的心情吹到九霄云外。她的笑容具有此等强烈的风速。

  「大概有风速二十公尺吧?」

  「嗯?风速?你在说什么?」

  我挥了挥手示意没事,接著和朝雾并肩朝向加尔达特的大门而去。

  +   +   +

  「唔喔,好壮观……」

  以石块堆积而成,高度有数十公尺的城墙,以及开设在那儿的巨大门扉。我们从那里进去,于是看到有座人声鼎沸的市集。

  「这里就是加尔达特哟?」

  朝雾张开了双手,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简直就像是在介绍自己骄傲的故乡一样。

  但这里确实是不错的城镇。城墙里头的形象也和外头所见一样,感觉欧洲和埃及等地的街道还有市场元素掺杂在一起。满溢著异国风情,亦巧妙地酝酿出奇幻的氛围。

  武器、防具、道具这些基本的商家自不用说,还有许多贩卖著布料或石头等素材的店家栉比鳞次地排列著,一整个充满活力。由于店面的外观是中世纪风貌,我一开始没发现到,瞧他们的招牌有书店和电影院,甚至还有电玩中心。恐怕预计是要提供合作企业的商品内容吧。不过目前游戏仍在开发当中,也不晓得书本和电影的档案是否已实际搭载了就是。

  这儿也有很多餐饮店。有餐厅、咖啡店、酒吧和酒馆。而这些店家很有奇幻世界的风格,提供的餐点和饮料都使用了神秘的素材。

  但端著餐点的店员和客人,恐怕所有人都是NPC。不过他们除了肢体动作之余,也有人在笑,也有的人正大发雷霆和别人争执不休。彷佛活生生的人一般。

  记得企画说明书上头也有写到,细节里蕴藏著世界观呢。的确,这和单纯照著程式动作的临时角色,感觉不可同日而语。

  「唷!凛凛子小妹,你今天不来逛逛看吗?」

  开店卖道具的老爹攀谈道,简直像是附近商店街的叔叔一样随和。而回应著他的朝雾,也给了对方一个毫无戒心的笑容。

  「抱歉,叔叔。我现在在赶时间。」

  朝雾如此回答后挥了挥手。

  ……刚刚那不是NPC吗?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表情一脸狐疑,朝雾为我解释。

  「在这里的人们虽然是NPC,不过会记住名字,还有学习行动和对话喔。所以才会记得我的名字,还有先前购物和聊天的内容。」

  真不愧是HELLZ DOMAIN自豪的次世代AI。感觉总有一天会掀起叛乱。

  「啊,你看。这里是香水店喔。我偶尔会在这里买东西。」

  这款游戏的可怕之处,便是对应了人类所有的感官。因此嗅觉有时也会成为一个重要的要素。既能以香水妆点自己,也能依靠味道察觉敌人是否在附近。在大地图上怪物所释放出来的味道,令战斗的临场感提升了好几倍。

  这么说来,朝雾身上微微散发著如花一般的甜美香气呢。感觉好像在诱惑人家说吃了她一样,这一定是我的错觉对吧。我知道。

  我跟在朝雾后头走了一阵子,便走出了商店街,到了街景感觉略微沉稳一些的地方。喷水池前面,有一座石造的气派建筑。

  眺望著商店街时我的情绪十分高昂,然而一旦来到宁静的路上,心情便为了之后等待著我的事物而沉重不已。

  在原本的世界当中我都避免和同学接触了,现在居然得主动跳进他们的圈子里收集情报。我究竟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聊些什么才好?总不能劈头直说「把你的强度告诉我」,该如何带出话题,我完全没有个头绪。

  再说,真亏班上那些人能够聊也聊不腻地讲些没有特定目的的话语啊。毫无明确目的却能让对话持续下去的这份能力,反倒令我佩服地五体投地。和不怎么熟稔的人对话亦同。真亏他们做得到这种事。

  ……不过对我而言,不需要和他人沟通交流这种白费工夫的事情就是。

  朝雾毫不犹豫地登上通往入口的阶梯,然后碰触格外厚重的门把。接著门扉便自动开启了。

  没错吧……铁定有用不著硬是沟通交流,也能获取众人情报的方法才是。果然还是再稍微想想好了。

  「嗳,我说,朝雾……」

  「这里是公会大厅,为冒险者聚集的休憩空间,可以自由使用。同时也是我们二年A班……『2A公会』的聚集之处。」

  里头的氛围像个颇具规模的饭店休息室。沙发并排在圆形的区域当中,而旅馆柜台和任务介绍所之类的设施,则是环绕在其四周。

  「其实要是能买个家就好了,可是太贵了。」

  「朝……朝雾……那个,我这种人……来到这里……果然还是很奇怪吧。我还是就此──」

  朝雾微微歪了歪头,露出一脸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我们同样都是2A……啊,堂巡同学来了哟──!」

  为时已晚,朝雾的声音响彻了大厅。

  既然如此就没办法了。我在内心决定,要尽量一如往常地以最低限度的交流了事。关于情报,只要是能够自然而然获得的东西就可以了。总之,我要避免露出马脚。

  人在那儿的角色们对朝雾的声音起了反应,朝著我和朝雾的方向看。由于NPC也会规规矩矩地看过来,害我认真烦恼了一下「奇怪?班上有这样的同学吗?」那个整张脸涂成白色的金发莫西干头是扇谷吗?

  「哎呀,是真的耶。发现堂巡啦。」

  将头发染成金色的猴子……不,扇谷(轻佻)拓也的声音,从完全不同的方向传了过来。莫西干头立刻就失去了兴趣,将视线移开我身上。啧,猜错了。还以为一小段时间没见,他已经适应环境了,想不到居然搞错。这是个陷阱题对吧?

  「喂喂喂,堂巡同~学,忽视别人很不OK吧?不OK。」

  扇谷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仰身坐在沙发上。我可以原谅他目中无人的态度,但别用手指人啊。而后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男子也站了起来。

  「真的是堂巡耶。你至今究竟都到哪儿做什么去了?」

  主人翁──亦即二年A班的主角一之宫洸登场。人长得帅成绩又好,加上运动神经卓越,还处处受到异性欢迎,是个现充的范本。这家伙的人生都不会遇到挫折吗……

  「没……没有啦……因为我刚刚才登入不久……」

  「刚刚?」

  一之宫面露疑色,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连我也不晓得先前是什么状况。不过,刚登入的我若是知道他们半年前就来到这里会很奇怪。我得小心别弄错了惊讶的点。

  「我们……不。」

  喂,别做假动作啊。

  「等大伙儿都在的时候我们再慢慢聊吧。现在大家都到外头去升等了,晚上比较恰当。在那之前你就好好休息吧。若你真的才刚登入,一定因为事出突然而感到心灵疲惫吧?」

  「喔……好……」

  一之宫带著顾虑我的笑容,轻轻敲了敲我的肩膀。看了他的模样后,朝雾满面笑意地前往出口的方向。

  「那么,我先去预约『舞动独角兽亭』啰。」

  一之宫向机灵的朝雾回以「谢了,凛凛子」和一个灿烂的笑脸。是说我从老早以前就很在意了,为啥你是用名字叫人家啊?

  之后到夜晚的这段期间,我一直在深切地思考,以全名称呼朝雾而害她退避三舍的我,和以名字与她亲昵地互相称呼的一之宫之间,我们两者的身分差距。

  +   +   +

  「呃──那么,祝我们和半年不见的同学久别重逢。」

  「「「乾杯!」」」

  2A公会的成员占据了两张六人座的桌子。我坐在其中一张的一角,身旁的人竟是君临校园种姓制度顶点的一之宫。

  位居最底层的我居然和他比邻而坐,实在是惶恐不已……不,其实我一肚子火,但人一旦出现在我眼前,我便会下意识地卑躬屈膝,真是奇妙。我提心吊胆地拿玻璃杯轻敲一之宫伸出的杯子,发出了喀的一声。

  「来,堂巡同学。」

  我以获得谒见女王之荣誉般的心情,轻敲朝雾伸出的玻璃杯。明明仅仅如此而已,我却有种好似间接接吻般的感受。

  放眼环顾周遭,没有其他人对我伸出杯子。唉,人生就是这样对吧。朝雾也已经和别人开始聊天了,大家都像忘了我的存在似的,各自聊得热络无比。

  「我今天追著怪物,跑到布雷斯特维克山巅去了喔。」

  「啊~那里我们之前去过了。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吧?」

  「对呀对呀,超开心的呢。那时候,凛凛子她呀──」

  「咦~等一下,不要回想起奇怪的事情好吗?」

  我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这和我人在现实世界中的教室是一样的状况。不仅如此,半年来一块儿冒险的经验,令这些人的感情变得更亲密了。换句话说,就是要比现实世界更难以融入他们。

  「哇哈哈哈!哎呀,可是晚了半年才登入,超好笑的啦!堂巡动作也太慢了吧~」

  扇谷这讨厌的轻佻男。明明就不来跟我说话,居然拿我当话题啊。而且竟然还在喝酒。的确,这里是游戏当中,理所当然地不适用于法律……呃,真的会喝醉吗?

  「啊哈哈,你吓了一跳?这里的饮料和食物都是能吃的喔。要酒类也有,真的会像现实一样喝醉的。」

  坐在我对面的朝雾替我说明道。

  也就是说,藉由喝酒这个动作,将「喝醉了」这个情报传达至意识档案,再将其影响反馈出来的意思吗?

  桌上琳琅满目的料理,每一道都看起来很可口。香味和热气袅袅升起,令人食指大动。我豁出去地吃了一口炖菜。!这是什么东西?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炖菜耶!

  我浑然忘我地吃著盘中的炖菜。好吃,确实美味。但我不晓得材料为何。虽然里头放的肉和蔬菜都是不曾见过的陌生食材,不过既然吃起来很棒,我便决定不要去思考太多了。

  「有时候从打倒的怪物身上,也可以拿到料理的素材喔。对吧,爱丽丝?」

  朝雾向正好端了料理过来的女孩子搭话。那女孩露出略显吃惊的表情,但随即便转化为柔和的笑容。

  「嗯,很有大显身手的价值呢。」

  班上有这样子的女生在吗?长得格外可爱耶。她头上绑了个大大的蝴蝶结,身上穿著的是底下带有澎澎裙的蓝色连身洋装,再加上白色的围裙。简直就像梦游仙境的爱丽丝一样。呃,我可没看入迷。没看到入迷喔。

  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眼神充满疑惑,那个女生苦笑著抓了抓头。

  「哈哈……拜托你立刻吐槽啦,说个好恶烂之类就行了。你当没事一样带过,反而会令我难受耶……」

  不是开玩笑,我当真想不起来。不会到头来跟我说,结果其实是NPC吧?

  朝雾察觉了我的状况,大笑出声。

  「啊哈哈,堂巡同学。你真的不认得他吗?这女孩是2A公会的秘密武器──有栖川泉喔。」

  有栖川……这我晓得。个子矮矮的,身材也很纤瘦的男生……咦?

  「咦咦咦咦咦────────────?」

  那个可爱的男生,用他手上的托盘遮住半张脸,缩起了身子。

  「你……你也吓得太夸张了。」

  哎呀,这一定会吓到的嘛。

  ──有栖川泉,通称「爱丽丝」。

  他确实原本就像个女孩子。五官该说稚嫩吗,总之感觉很可爱。他经常被当作女生看待,无论是男同学或女同学都会捉弄他……这就是……所谓的网路人妖?算网路人妖对吗?不过这种情况下,我觉得只是普通的人妖就是了。在网路游戏里求婚,想说里面的人八成是男的吧,结果见面一看,其实是可爱的女孩子!才这么以为,结果很遗憾,对方是个伪娘──像这样子的两段哏。对某些人而言,也有可能反倒成为普通的快乐结局。不,我可不是喔。

  「所以,你为什么……要穿女装啊?」

  「似乎是因为我穿女用装备的能力数值会比较高,所以大家硬是……」

  能力数值变化居然还有个体差异啊……这可是个新情报。

  「这……这样啊,你也辛苦了。」

  嗯──有栖川微微点头,抱著托盘回厨房去了。他的迷你裙摇啊晃的,弯下腰来的话铁定会看到内裤吧。糟糕,总觉得很可爱耶。感觉我的心中好像有某种新的事物要萌发了。不,等等,给我冷静下来。要好好把持住啊。不得跨越的那条线就在这里!虽然我想跨过死线,但这条线可不行啊!

  「爱丽丝的料理技能适性很高,所以比起战斗,我们让他负责做菜。这些餐点全都出自于爱丽丝的双手喔。」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照这样子,若这款游戏真的上市后,绝对会陆陆续续地有人无法回到现实喔。毕竟现实世界中无缘品尝的高级料理或美味菜肴,在这里都可以尽情享用嘛……嗯?技能适性?

  「那个……技能适性是指……?」

  我如此对朝雾提问,结果她身旁的一之宫代为答道:

  「每个人的适性都不一样。在现实生活当中,有人很会读书,有人则很擅长运动对吧?和那个道理相同。」

  「这……这样啊……」

  那么就是说,即使打倒同样的怪物,成长的方式也会有所不同是吗?可能是仅有特定的能力数值会成长得比较快,或是特别慢……尽管等级相同,实力也因人而异。

  拟定对策时还得将个体差异列入考虑,真麻烦哪。

  隔壁桌的山田(平凡将军)吉宗向朝雾开口攀谈。由于他的长相实在普通到不行,我还以为是NPC混进来了。

  「战斗能力方面,傲视群伦的是一之宫,第二名则是朝雾。他们俩是无可撼动的顶尖双雄。」

  「我才没有那么厉害啦。但我不否认一之宫才是第一就是了。」

  朝雾稍稍瞄向一之宫,于是他伤脑筋似的腼腆了起来。

  「那会因为状况或战斗方式改变,是不是第一根本没有意义啦。」

  嗯,这算是强者的从容吗?我试著向山田询问一件忽然在意起来的事情。

  「顺带一提……山田你呢?」

  「我?我……算是普通吧。」

  谢谢你提供这个正如我所意料的回答。这个答案十分普通,并未超乎亦未低于我的预期。

  我扫光了炖菜,大口咬著刚烤好的面包,同时盯著有栖川端过来的料理。一只像是螃蟹和虾子杂交所生的甲壳类生物,浮在红通通的汤里头。上头点缀著马铃薯和状似花椰菜的蔬菜,实为色香味俱全,感觉非常好吃。

  当我正在烦恼该怎么大快朵颐的时候,一个啤酒杯递到了我眼前。杯子里头的液体疑似装了啤酒。

  「Guten Abend(注:德文的晚安之意),堂巡!喔,好久不见了喔──」

  ──汤岛雷昂哈特,通称「来自德国的秋叶原」。

  他似乎是日德混血儿,不过外表彻头彻尾就是个外国人。据说他是独自从德国来到日本,目标是日本动画之类的御宅文化。

  不晓得这家伙是否不会分辨日本人,无论对谁都是用这种调调搭话。我也不例外。他是个少数会向我攀谈的人。

  但若是可以,我希望这家伙不要来跟我说话就是了。

  「你可以喝啤酒喔,在下就是喝啤酒长大的。」

  不不不,就算是德国,小孩子也不能喝酒吧?

  「附带一提,德国的新生儿是用啤酒进行初次沐浴喔!」

  少骗人啦。

  「啊,不……我今天就别了。」

  呜,说什么「今天就」,不小心讲得好像很装模作样了。可是我正在进行重要的任务,可不能喝得醉醺醺,说溜我是赫尔夏夫特这件事。

  「?(注:德文的「YES」),我知道了喔!舍华求实!比起喝酒,还是淫欲重要对吧!HENTAI果然是最棒的喔!」

  不,什么「我知道了喔」,你这怪里怪气的老外!还来!把我心目中那个帅气的德国印象还来!

  「不过很哀伤的是,这个世界里没有A漫也没有色情游戏。我们就先来决定一个女性怪物的最萌排行榜吧!」

  这已经超越了烂醉的等级,根本嗑药嗑傻了吧你。我无言以对缄默不语,于是德国佬便满心欢喜地去续杯啤酒了。

  就在我伤脑筋地叹了口气时,坐在朝雾身旁的女生开口对我说话:

  「呃……你是堂巡对吗?」

  是啊,你连我叫什么也不晓得啊。该不会连我的存在本身都是初次得知吧?

  ──雏泽菜流,通称「教育部推荐萝莉」。

  虽然我差点称呼她为美幼女,不过她是个正好擦边的美少女。她的身材令人遗憾到总觉得她从小学时代就停止成长了,但她这样也有其市场在。反倒是拥有身为一个合法萝莉的稀有价值。再加上她还是个好学生,成绩十分优秀,又很得老师缘。只不过令人火大的地方是,她是个对自己的可爱有所自觉并加以有效运用的自恋狂。唉,若只是远观的话,我能对她prpr啦。

  她身上的衣服露出了双肩和肚脐,相当暴露。洁白柔软的布料紧贴在她身上,毫不保留地展示著她那副诱人的洗衣板。纤细的裸腿从短裙当中伸出,金色和宝石饰品妆点著那双腿。

  从这样的外貌,我能够想像她的战斗职是负责使用回复魔法的神术士。穿著清凉,禁忌的稚嫩性感……合法萝莉啊……咕嘟……啊!不,我什么都没在想喔!

  「所以你这大半年都在做什么?」

  「哎呀,我也不是很清楚……」

  「喔──」

  语毕,那个萝莉便像是义务已尽似的撇过了头。

  咦?我姑且有准备好预测的问与答过来耶……为了应付各种追问……结果徒劳无功了啊。这样啊。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去窥视其他成员的状况。这时,我的视线忽地停留于坐在一之宫对面,打扮得最华丽的女人身上。

  ──毒岛惠,通称「辣妹」。她就是个辣妹。

  晒黑的肌肤加上染成金色的头发,再搭配拥有奇幻风格的异国风情服饰,打造出一种近似于涩谷的氛围。发量无谓地多的一头卷发、白色吊带背心和粉红色的裙子,以黑色作为强调色的金饰。真亏她能在EXODIA EXODUS当中,塑造出一个如此具有辣妹风格的打扮啊──我不得不如此由衷佩服。

  而她可能有著位于校园种姓制度女生部门上层的自负,对我这种人可是理都不理,正眼也没看一眼。她的外貌确实是个豪华绚烂的美女,也很受男生欢迎。然而她本人大概对班上男生这种低社经地位的人物不感兴趣吧,告白统统都被她拒绝了。

  我很想念念她说「你还不是个普通的女高中生而已嘛」,但我也不想跟她讲话。再说我们不仅没有共通的话题,我甚至不觉得我们所说的是共通的言语,因此对话的机会永远不会来临吧。

  「嗳,阿洸。我问过街上的人了,他们说南方有座能采到黄金和宝石的山脉耶。你不觉得这超炫的吗?」

  「这我倒是初次听说。不过,若是不提升开采技能,去了也没意义喔。」

  「所以说,你派个人去调查嘛。不行的话,要不要和人家两个人单独去?」

  对辣妹而言,一之宫似乎是个例外。他很明显地露出了伤脑筋的苦笑,瞄向朝雾那边。于是朝雾可爱地怒撇过脸去。

  混蛋,别在这种地方给我上演爱情喜剧啦。会这样全都是一之宫不好。

  「可是堂巡也来了,我还得负责令他习惯这边的世界。那个就下次再说吧。」

  你这家伙!竟然拿我当挡箭牌!辣妹大人火上心头了啦,你要怎么负责!她狠狠瞪著我耶!

  「咦~那不重要吧?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了,放给他自己去不就好了?而且堂巡他也喜欢自己独处嘛。你说对吧,堂巡?」

  感觉她脸上写著「你懂意思吧?啊啊?」这些字。当我穷于回答时,辣妹更是追击而来。

  「是说呀,事到如今你一个等级1的人过来也是给我们添麻烦耶。既帮不上忙,又只会扯后腿。等你独当一面之后再来吧?懂?」

  唔哇,超自我中心的家伙。只将那些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讲得很冠冕堂皇一样。尽管看似在讲道理,但道理对这种人不管用呢。因为他们就像是以百分之百的个人情绪在过活的生物嘛。

  辣妹正打算进行下一步攻击时,一道声音打断而来。

  「毒岛同学,你就放过他吧。」

  有些困扰地露出微笑的朝雾,就在我眼前。她对辣妹投以请求般的眼神。

  然而辣妹的眼色变得更险峻了。简直像是在说,我这种人是颗路旁的石头,但朝雾可是天敌一样。

  「什么?我和阿洸两人单独出去也跟你没关系吧,朝雾同学?」

  「不,我不是说那个……」

  朝雾面挂苦笑,暂时停顿了下来。

  「堂巡同学也是二年A班的伙伴,对他讲话太苛刻是不好的喔。如今状况是这样,我们互助合作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相对于试图妥善处理的朝雾,辣妹则是满满的敌意。

  「真亏你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那些表面话呢。虽说同样是二年A班,那也只是被强制分在一起罢了嘛。因为在同一个班上就是伙伴,这会不会太厚脸皮了点啊?」

  「怎么这样说……」

  朝雾感同身受般的浮现了悲伤的表情。

  毒岛心情不悦地转向一旁,取用盘中的菜肴。

  「呃……呃……我……我──」

  我想说点什么,朝雾却默默地摇了摇头。

  她的眼神述说著「这话题就到此为止了」。

  该死,这样感觉只是让朝雾有个不愉快的回忆嘛。这全都是毒岛──你的错。

  我凝视著毒岛华丽的侧脸,在心底暗自决定总有一天要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我重新整理好心情,看向隔壁桌。我所盯著的是坐在山田隔壁,一个看似相当文静的女孩子。

  ──悠木羽衣子,通称「深闺少女」。

  虽然叫深闺少女,不过她家似乎是极其普通的一般家庭。只是她文弱、内向、非常喜欢可爱的事物,像极了典型的女孩子。她全身随时释放著「拜托别欺负我光线」这个观察结果也已经出炉了。当然,观察者是我。

  这时,她和我的视线偶然对上了。

  「……咿!」

  悠木闭上眼睛,猛地低下了头。

  喂喂喂,那个和「怎么办,我和最喜欢的男孩子对上眼了耶~」的动作无从区分,拜托别这样好吗?

  「等一下,堂巡,你可以不要擅自视奸羽衣子吗?」

  坐在悠木身旁的女生一脸窃笑著。

  ──宫腰蝶羽,通称「小妖女」。

  听到宫腰这番话,悠木羞红了脸,嘴巴一张一阖的。就说在深闺少女面前,像你这样的婊子不可以火力全开吧!你才更像是在欺负她啦。

  宫腰有著白皙的肌肤和茶色头发,下垂眼戴著的假睫毛很有存在感。看她常和毒岛厮混在一起,可能同样都是花枝招展的女生所以感情很好吧。只是由我来看,宫腰与其说是漂亮,感觉她已经超越了辣妹等级,一只脚跨进酒店小姐的领域了。

  宫腰侧倾著脸庞,以诱人的眼神直盯著我瞧。

  「要是我说,蝶羽取而代之地让你上……你会怎么做?」

  呜!

  这……这家伙。我明白她绝对不是认真的。明明晓得,却为何会浮现「不谨慎点回答而错失良机就太可惜了!」这种愚蠢的想法?我分明很清楚这种事情没有发生的可能性,却难以回答!

  就在我内心千回百转时,小妖女露出了一个恶作剧般的微笑。接著她像是要保护自己似的双手环抱起身体,转向旁边去。

  「唔哇~好恶心喔。他当真了耶~别看我这里啦~」

  一阵哄堂大笑笼罩著我。

  可恶!谁会当真啊!你们不知道,我可是揉过更棒的胸部了啊!我才不要找宫腰这种废乳咧!啊,忽然没来由地好想念哀川小姐成熟的魅力,以及佛钮司那对奇迹般的咪咪啊。

  ──喔,总之,虽然几乎是被调侃著玩,但我算是成功参与对话的部分就到此为止了。之后我便在众人绵延不绝的欢谈之中,独自度过了一段吃吃喝喝的时间。

  这点和原本的世界一样哪。

  我并不是受人欺负,也并非有人将我们分门别类隔绝了起来。尽管如此,那道墙确实存在著。虽然目不可视也碰不到,但那堵远比物理性质之墙更坚固的墙壁,就存在于我和其他同学之间。

  ……毕竟不会因为来到了别的世界,人际关系就会有所改变嘛。

  早点结束任务,回城堡去吧。在这种地方待太久,会令我心灵疲惫。我重新放眼望向占据了两张桌子的二年A班成员。

  首先是男生──

  一之宫洸(主角)剑士。

  扇谷拓也(轻佻)斗士。

  汤岛雷昂哈特(来自德国的秋叶原)魔导士。

  山田吉宗(平凡将军)斗士。

  有栖川泉(爱丽丝)神术士。

  共计五人。

  另一方面,女生有──

  朝雾凛凛子(女主角)剑士。

  雏泽菜流(教育部推荐萝莉)神术士。

  毒岛惠(辣妹)神术士。

  悠木羽衣子(深闺少女)斗士。

  宫腰蝶羽(小妖女)魔导士。

  还有,虽然人不在这儿的──

  雫石乃音(冷若冰霜)魔导士。

  加上她,共有六人。

  男生算进我的话就有六个人,所以总共十二人。

  可是二年A班全部应该有三十六人才对。表示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在这里。

  在场的十人已经忘了我的存在,聊得十分投入。我趁身旁的一之宫喝起饮料的时间点,试著开口询问:

  「我说啊,一之宫。虽然还有雫石在……但这些就是所有人了吗?」

  于是一之宫皱起眉头,露出艰辛的表情。

  「不晓得。只有十一个人在加尔达特苏醒。我原以为其他人也在某处,随即便能找到他们,不过……」

  原来如此。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仍未确认到是否登入了啊。该死!速速和他们会合这个判断太轻率了吗?

  我并未让内心想法表现在脸上,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听著一之宫说话。

  「搞不好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只有我们而已。我先前是这么想,但堂巡你出现了。或许你会成为找到其他人的线索。」

  嗯,是会这么想没错吧。不过要是他问我太多问题,可是会穿帮的。就反过来由我主动提问吧。我也很在意这帮人究竟正确地掌握了多少现况。

  「我搞不太清楚……这世界到底是什么东西?感觉好像是游戏,但我们登入的是世界遗产的体验式学习吧?」

  「关于这点我们也讨论过许多次,结果得到了这里是所谓MMORPG游戏当中的结论。虽然仅有间接证据……不过怎么想都只有这种可能。」

  我做了个同意一半的表情,歪头表示纳闷。

  「这样啊……话说回来,还真是不可思议的状况呢。」

  我如此回应后,一之宫便抬头仰望天花板说道:

  「……说不定事情正如同雫石同学所说的一样。」

  什么?这话什么意思?

  听见了这番话的朝雾补充说道:

  「乃乃……不,雫石同学说呀,会不会是电脑网路出错了。我不是很懂,但她感觉是同一个地方有两份档案交错混杂在一起了。」

  太神啦,正确无误。

  「还有,其他失踪的同学们,可能是将其他地方设为重生点而登入,抑或是闯进了别的……是什么来著呢?嗯──别的世界或游戏这样。」

  雏泽把玩著汤匙,插嘴说道:

  「唉~我的确觉得或许有这种可能性啦,但又无从调查起嘛。再说就算知道了他们的行踪,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一之宫脸上挂著苦笑。

  「而且雫石同学又是那种调调。她会触怒大家,所以难得说了什么金玉良言,大家也不太会理她。」

  原来如此,雫石在EXODIA EXODUS里头依然一如往常啊。这样我也能理解为何她不在场了。本来我也不想出席这种宴会。这种贯彻自己的姿态真不错。

  雫石给人的印象该说是莫名地敏锐吗,总之头脑很聪明。她不在这儿反倒是我的侥幸。若是轻忽大意地接近她,被追问一些有的没的事情,我可受不了。我的脑内会议现在决议,要避免靠近那个冰山美人。

  一之宫露出严肃的帅气表情,接著说了下去。

  「──不过,我们知道如何从这个世界逃脱。你大概也有看到吧,就是我们被丢进这里时所看到的影像。」

  那个我没看耶。好像亏到了呢。感觉好像不小心连按按钮,结果把过场动画给跳掉了一样?

  「这片大陆东方的尽头,有座魔王城英费米亚。只要通过位在那里的地狱门,便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去。不过那座城堡有魔王和他的部下守护著。若是不打倒他们,就无法抵达地狱门。」

  原来如此。他们的理解正如我们所料。

  「然而,不久前发生了攻城战任务,我们有向魔王挑战……结果却毫无招架的余地啊。」

  扇谷转著叉子,探出身体说道:

  「所以我不就说了吗,办不到的嘛。等级不再提高一点不行啊。这很好懂吧!」

  端著料理过来的有栖川将盘子放在桌上,同时错愕地说:

  「可是,没有人知道该升多少级才有办法攻略他嘛。当时你不也说要打那场攻城战任务吗?」

  「才……才不是那样咧!我只是说大家想尽快回去吧,又没说能赢。」

  「?!居然想从这个世界离开,真不敢相信!我好想一直住在这么引人入胜的地方耶!」

  「啊?你别开玩笑了啦!」

  辣妹剧烈反驳德国佬这句悠哉的发言。

  「这种来路不明的可疑地方,谁有办法继续待下去呀!什么游戏的,都是宅味。再不赶快回去,大拍卖就要开始了啦。」

  「就是呀,我也想早点回去呢。这里根本没个像样的男人。」

  所有男生都为了宫腰的发言而痛哭了。

  「我……我也想……回去。」

  泪眼婆娑的悠木以细若蚊蚋的声音低喃道。嗯,我知道。倒是你如果说「咦~人家还不想回去啦☆」反而会吓到我。

  有栖川也一脸消沉地低声喃喃道:

  「若是事前知道这里是游戏当中而来玩的话就还好,但莫名其妙的状况实在很可怕耶。我果然也希望早日回去……」

  针对这个意见,雏泽大大地点头同意。

  「我也赞成。没人来救我们很奇怪……但既然不来,我们就只好自己逃脱啰。」

  除了部分例外,大多数人的意见似乎都是想回去。不过,他们仍在摸索著攻略中。照这样看,暂时不用担心英费米亚被攻陷吧?

  一之宫露出苦笑,直直盯著我看。

  「就算你提问,我们也还有许多事情不清楚。不过,我们得尽快搞清楚这个世界的事情,然后回到原本的世界去。」

  「嗯……说得也是喔。」

  「所以我想跟你打个商量……你的状况非常稀奇。或许会成为知晓这个世界,或是攻略地狱门的线索。而且,今后你的身上搞不好还会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

  不,再发生更特殊的事情谁受得了啦。

  「因此,我想暂时在你身边安排一个助手。在你习惯这个世界前,最好不要单独行动。这儿是个比想像中还危险的地方。」

  主角对我这种独行侠也很温柔呢。害我不由得有点开心了啦。

  只是,我不能答应。简单来说,他就是要找人监视我嘛。

  「……我考虑一下。不好意思,我有点累了。之后你们就自己玩得开心点吧?」

  语毕,我从位子起身,于是众人左一句「辛苦了」右一句「晚安」,以随意的招呼目送我。

  这场宴会原本的目的并非欢迎我,说穿了只是大家想找个喧闹的藉口罢了。朝雾的表情一脸遗憾,大概是因为我驳回了他们的提议吧。抱歉,有人监视著我的话,就无法达成我的目的。要被监视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们啊。

  +   +   +

  我离开舞动独角兽亭,前往公会大厅。外头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星星在夜空中闪烁著。我对星座不了解,所以不晓得那是现实的星空,抑或是这个世界特有的星座。既然游戏做得如此细腻,那么后者的机率便很高就是了。假设结果只是单纯的随机闪烁或是贴著星空的材质贴图,等回到现实我一定要在除错时狠狠批一顿。

  我进到公会大厅一看,发现即使是这种时间,依然有众多冒险者和商人聚集在此。哈啰,各位NPC。你们和活人不一样,能够工作二十四小时,实在太神啦。而且也不会抱怨自己是个社畜呢。

  只要到柜台完成入住手续,便能够在里头的房间睡觉。我拜托了柜台的女孩后,就可以从旁边的门扉前往客房区了。虽然没有钥匙这种道具,不过有被赋予连线权,因此门扉会自动开启。我走上阶梯,寻找自己的房号时,忽地听见了一道声音。

  这是……歌声?

  眼前的门扉就是我的房间。然而我却回到阶梯处,循著歌声不断爬上去。

  究竟是什么呢?搞不好是触发任务的事件之类的。这儿是城镇,应该也不会劈头就开始战斗吧。我如此告诉自己,并在歌声吸引之下爬上楼梯。楼梯的尽头,仅仅有著一扇门扉。

  这表示我来到屋顶了吗?哎呀,都跑到这儿来了,也没有回去这个选择吧。

  我轻轻打开了门,于是凉爽的夜风从门缝吹了进来,令我的头发随之飘逸。我蹑手蹑脚地来到外头。如我所料,这里是公会大厅的屋顶。

  这个瞬间,我被眼前这片加尔达特的夜景给迷住了。市集的灯火有如间接照明般,照亮了东西合璧的异国风建筑。商店和人们生活的灯光连绵著,好似浮现出一幅街道图一样。

  而有一名肌肤白皙的少女在灯光照耀下唱著歌,一头黑发随风飘逸。

  ──雫石乃音。

  站在屋顶边缘,凝视著地平线另一头的侧脸。感觉她的眼瞳,像是要看穿这个世界的尽头以及其后的事物一般。

  她的嗓音和身影都无比美丽。

  随风飞扬的黑发,就像是配合歌声跳著舞一般。那道澄澈的声音,以及似乎很愉快的侧脸,全都非常美好。以浮现在夜空的街灯为背景,和她那身搭配奇幻世界的术士服装相辅相成之下,甚至有如一幅画一样。让我都想立刻撷图下来,当成EXODIA EXODUS的海报了。

  最重要的是,看似幸福快乐地唱著歌的雫石,是那么美丽又可爱。令人实在无法想像她竟是那个雫石。

  我像是受到吸引似的,靠近了那个有如飘浮在夜晚的街道中歌唱的魔女。

  「──!」

  歌声戛然而止。

  雫石注意到我的气息,往我这里转了过来。她的脸上,装备著平常的雫石不会有的配件。

  是眼镜。

  而镜片的另一头,也不是平时那个险峻的目光。一双澄净无垢的双眼,大大地睁开著。眉头习以为常的皱纹也不存在。她的身影,就像是个非常天真无邪,纯净且端庄的和风美少女。

  「堂巡……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以呆愣的眼神直盯著我瞧。那副表情实在太过可爱,让我羞于和她四目相交。我总觉得愈来愈怀疑她是不是雫石了。其实只是个长得极为神似的NPC──应该不会是这种结果吧?

  「不,那个……我听到了歌声……」

  雫石的脸颊顿时红了起来,而后张大了双眼,嘴巴抖个不停。

  咦?原来她也会慌张失措成这样啊。她平时总是很冷淡,缺乏情感起伏,所以超新鲜的耶。

  「想不到居然会被人听见……我太大意了──」

  雫石像是要冷却脸颊似的以手抵著脸,指尖碰到了镜架。

  这个瞬间,雫石僵住了。她红通通的脸色这次则是慢慢刷白。

  「啊……!」

  她以惊人的气势将手指弯成L型再一扭,剧烈地动著手。

  我看来不像,但她似乎是在操作选单。

  回过神来,眼镜已从雫石的脸上消失不见了。而表情也回到了一如往常的险峻。她皱起眉头,在眉间刻划深深的皱纹,半眯著眼瞪我。

  奇怪?方才还在这里的美少女上哪儿去了?在我眼中的影像看来气氛绝佳,感觉都要发展成一段罗曼史了,怎么会换成一个眼神凶恶的女人啊?我要打枪她啦,换人。

  那个眼神凶恶的女人,斜著眼冷冷放话道:

  「什么事?没事就回去。你碍到我了。」

  喂,这整个算是一句话喔?一般讲完「什么事?」会暂时停顿吧。你不懂什么叫做对话的你来我往喔?还是说,你是在讲川柳或什么吗?

  「不,我没有打扰你的意思……只是想说听到了歌声,好奇来看看……」

  雫石抿紧了双唇。看来刚刚的场面她不想给人听到或看到。她的双眼眯得更细了,对我投以有如利刃般的视线。

  「这样。那你找到原因,也该满足了吧。我对你没兴趣,而你待在附近会给我添麻烦呀。快点回欢迎会去如何?」

  「不,我才刚溜出来呢……」

  雫石的嘴角微微放松了下来。那绝非亲昵的微笑而是嘲笑。慎重起见特此说明。

  「唉……原来如此。毕竟是独来独往,拥有匿踪侠这个别名的堂巡同学嘛。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嘛。就连自己身为主角的场子都没有容身之处,实非常人所能为呢。连平常人都不如。即使来到这种世界依然不改其本色,真是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呀。」

  混蛋,不准把我刚刚在心中对你下的评语,原封不动地丢回来啦!

  唉唉,我干么接近这种人啦!不久前我的脑内会议不是才通过说不要靠近雫石吗,我这个笨蛋!还有,匿踪侠我可是初次耳闻耶!

  「……能得到您的赞赏,实在是我的荣幸。」

  我尽可能地虚张了声势。回合就此结束。应该说我已经想投降了。刚才她要我滚回去,所以我可以离开没问题吧?

  「所以你大半年的时间都在做什么?一个一个验证有没有角度可以看见NPC的内裤吗?」

  「你啊!该不会以为我是那种曾在角色身边转来转去,然后上下左右移动摄影机,最后搞到自己3D晕的人吧!」

  「……差劲透顶。」

  不对!那是举例啦,举例!不是在说我啊!是朋友告诉我的啦,朋友!

  「不过,中途溜出来也有价值了。毕竟得以见到雫石戴著眼镜的模样嘛。」

  「……唔!」

  呵呵呵,她不甘心了,不甘心了。看来她不希望被人瞧见戴眼镜的模样。一直单方面挨骂也让我很火大,得稍微还以颜色才行呢。我们这下子就互不相欠啦。是说,我抓到了雫石的弱点?这对我来说是个很大的优势吧?

  面对低著头扬起视线瞪我的雫石,我态度从容地扔下一句话。

  「玩笑话姑且不提,我今天才刚到这个世界来耶。居然有著半年的落差,让我很惊讶哪。」

  「喔……这样吗?」

  嗯?感觉雫石的氛围又变了耶。

  我停下试图离去的脚步,凝视著雫石。于是她也直直盯著我瞧。而且还是有如从头到脚舔遍全身一般。

  那个……可以不要这样盯著我看吗?我会有种身体组织被扒掉的感觉。

  「你的重生点在哪里?」

  「不晓得耶。我也不太清楚重生点的事。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就在大地图正中央了。」

  「这样……」

  她的声音感觉很无趣。也就是说,对话终于告一段落了吗?真是折腾死人了。

  我总觉得这家伙的底细很可疑,而且完全不晓得她在想什么。我决定再也不要靠近她一步了。

  「那我就──」

  「这还真是耐人寻味呢。」

  咦?

  雫石并拢双手手掌,再将它移到嘴边。动作好像在拜拜一样。

  「我有调查过以加尔达特为中心,步行约两天的范围。但在这个范围里,只有这座加尔达特和拉巴基亚、希吉聂萨有卖你身上那套装备。」

  我的胸口猛烈地跳了一下。一瞬间我便冒出了冷汗。

  「拉巴基亚和希吉聂萨都需要花整整一天移动。可是你说自己是今天来到这个世界的。而那套衣服并非初期装备。那么,你是在哪里得到的?」

  问我东西哪里来的?这个……就英费米亚的──

  我感觉身体愈来愈冰冷了,然而却汗流不止。我原以为这种烂装备随处可得,结果不是吗?稍等一下。这家伙很不妙──

  雫石继续滔滔不绝地说著:

  「不久前你过来的方位,是等级5左右的怪物栖息的地区。才刚刚登入,连个像样的装备和知识都没有,你是怎么单枪匹马平安无事抵达这里的?」

  这女人,雫石乃音──

  雫石拨了拨头发,朝我走来。擦身而过时,她低声喃喃道:

  「我要修正方才的话语。」

  修正?修什么?

  雫石对转过头来的我投以微笑。她维持眉头深锁的模样做出的微笑表情,感觉挑衅意味十足。

  「我开始对你感兴趣了。那么,晚安。」

  说完这句话,她便消失在门扉的另一端了。

  被独自留在屋顶上的我,死盯著雫石走出去的那道门看。

  ──雫石乃音。这家伙很危险。

  或许,我做了什么无可挽回的事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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