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孤独魔王和外挂神明将缔结虚假的友情 第一章「英费米亚改造计划」

  回到魔王城英费米亚的我,一穿上魔王铠甲,就卯足全力前往我们约好见面的那间仓库去。甫冲进室内,我便施展了滑行式跪地磕头。我的膝部装甲有如F1赛车似的,和石砖地擦出火花。

  「我来晚了,真是万分抱歉!」

  「咦?喔……」

  嗯?这个冷淡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我抬起头,只见哀川小姐背对着我。

  自从她以通讯石呼叫到我抵达这里为止,结果东摸西弄还是花了一个小时以上。正因为我原本心惊肉跳地想说不晓得她会暴怒到什么地步,这样的反应总觉得令人有点泄气。还是说她已经气过头,连发火的精神都没有了?

  哀川小姐转过头,隔着肩膀凝望我。感觉她的目光好像想表达些什么,迷惘地摇曳不止。

  「你怎么了吗?」

  「咦?不……不,没事。」

  哀川小姐啪一声把某样东西放回书架上去。

  「你在看书吗?」

  她的肩膀上下起伏,像是在做深呼吸似的。

  接着一转过身来就发出冲击波。

  「我明明都那样叮咛你快点过来了!为何在那之后你还花上了一个小时呀?」

  我将额头猛力敲在地板上。

  「真的非常对不起!」

  地砖被我敲出裂痕后,破碎四散了。

  +   +   +

  「除错人员……想不到居然有这样的孩子在……」

  我对一脸气鼓鼓的哀川小姐跪地磕头,同时解释迟到的理由后,她的表情便从愤怒转为惊讶。

  「他叫赤上壮马,你认识吗?」

  「除错有专门的负责人,我实在没办法连打工人员都认得啦。话说回来,还真是出现了一个棘手的对象呢。」

  「说穿了,根本是外挂等级啊!令所有NPC臣服的能力,以及强化装备道具,这样不会太夸张了吗?那份特殊能力和我不一样,既正经又有用处……好羡慕。哪像我,只有成人模式的情色魔法和付费道具而已!」

  「除此之外,他还有活用了除错经验的知识。照我判断,他恐怕是目前登入的人里头,对EXODIA EXODUS最清楚的人没错。」

  哀川小姐爽快地忽略了我由衷的呐喊。她将手抵在嘴边,露出一脸难色。

  「他的个性看来也有很大的问题……他真的有意消灭其他孩子吗?」

  「很难说……我认为得再试着接近赤上一些,才有办法判断他究竟多认真。」

  哀川小姐挂着烦恼的表情,撩起刘海。

  「感觉又有得忙了呢。不过,你要和三个势力往来,并分别换上不同的面貌……这样不要紧吗?」

  我对她耸了耸肩。虽然因为铠甲的关系看不到,但我的脸自然是在苦笑。

  「坦白说,很辛苦。大概与你的外包管理有得拼。」

  「真是的……我是认真在问你耶。」

  哀川小姐露出闹别扭的神色,扬起视线瞪了过来。

  「对了……只要在2A公会里找个人协助,就会比较轻松啦。像是朝雾、一之宫或雫石……最后这个感觉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

  「这……」

  哀川小姐皱起眉头,吞吞吐吐的。

  「……风险太高了。因为一时失去理智而坦诚秘密,可能会造成无法收拾的结果,不是吗?」

  「说得也是。」

  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个意思。不过——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王,我听部下说您到这里来了,您在里头吗?」

  啊,难道是我神色大变地奔驰而来时被看到了吗?我的所在地一下子就被找出来了。

  我稍稍清了清喉咙,回答道:

  「是阿德勒啊。你有什么事?」

  「我有事情要向您禀报。方便的话,想请您移驾至王之厅。」

  「嗯。我知——」

  一对雪白的酥胸在我眼前摇来晃去。

  「呀啊!等……等一下,你先别看这边呀!」

  哀川小姐灵巧地从拘束器具中拉出衬衫后,前端带着粉红色的柔软双峰便从镂空的两个圆洞里蹦了出来。她慌慌张张地以双手遮掩那两团隆起物。

  「哀……哀川小姐你才是呢!你……你在做什么啊?」

  哀川小姐遮住胸部,一脸意外地回望着我。

  「这是因为……我们得蒙混过去才行吧?」

  「不要紧啦,阿德勒和佛钮司或古拉夏不一样,不会贸然闯进来的。」

  「咦?是……是这样……吗?」

  哀川小姐的脸蛋转眼间变得火红。

  「真……真是的……这种事情你要先说呀!」

  「等等,虽然他不会跑进来,但请你别发出太大的声音啦!」

  哀川小姐气呼呼地转过身去,将衬衫塞进拘束器具的缝隙间,穿起衣服。门扉的另一头传来了阿德勒满腹疑惑的声音:

  「王?您怎么了?」

  「没什么,我立刻过去。你先走一步吧。」

  「遵命。」

  确认到脚步声逐渐远去后,我稍稍举起手向哀川小姐打过招呼,接着悄悄打开门,离开了仓库。

  +   +   +

  耸立于英费米亚中央的魔王之塔,其高层有一间兼具会议室及办公室功能的「魔王厅」。允许入内的,就只有魔王赫尔夏夫特和地狱僚佐。这座房间的墙壁一边有一百公尺,高度则匹敌十层楼的挑高,实在相当广阔。

  我平时都在想,由外面来看,魔王之塔的上半部很细,根本不可能容纳如此辽阔的房间。外观和内部的地图一定是分开的,建模资料也不同。不过,这里就先让我解释为「因恶魔的魔力所造成的空间扭曲」吧。

  「报告给我听吧。」

  我坐在长得没必要的桌子主位上,环顾阿德勒、古拉夏和萨塔纳奇雅的脸庞。由于佛钮司被撒旦伤得很重,目前还在疗养中。

  「那么,从我开始可以吗?」

  「好。怎么样,古拉夏?」

  「这阵子战事持续不断,导致军团成员的数目减少了许多。可以的话,我想补充兵员啦。」

  「……这样啊。」

  尽管他们只是拥有单纯AI的NPC,失去曾以部下身份为我而战的军团成员,还是令人心痛。虽说是遭到撒旦操控,当中也有些人是我亲自下手杀害的。

  ……等到事态平稳下来后,来替他们打造一座慰灵碑吧。

  「好吧,你就尽速重整旗鼓。」

  所谓军团成员,是延揽徘徊在巴尔凯亚大陆大地图上头的野生怪物,或是筛选录用受到召集而来的人员,之后配属至赫尔兰迪亚各个地区,再由里头挑出鹤立鸡群的家伙,叫来英费米亚负责守城。

  在此累积了小队长这类经验的人,接着会离开英费米亚,被派遣到赫尔兰迪亚各地成为地区管理者……是这样的流程。

  这时,我忽然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只不过,条件是录取之际要确实进行身家调查。尤其是与奥瑟利亚教有关的人,绝不可令对方加入军团。」

  先前我从来没有意识过,但今后得在鉴别上稍加留意了。

  我对吸血鬼及黑暗精灵军团做了同样的叮咛后,这个话题便结束了。尘埃落定。

  接下来由萨塔纳奇雅报告。美丽的黑暗精灵军团长以清爽的嗓音开口说道:

  「洛瓦尔林纳的洁菈吉耶儿陛下送来了邀请函。那里即将要举办大型祭典『天鹅绒祭』。据说今年的内容会特别精心雕琢,因此务必想招待赫尔夏夫特大人前往参加。」

  上次洁菈吉耶儿冷漠地拒绝了我讨伐撒旦的出兵委托。不过时势倾向赫尔夏夫特这边了,所以她是来讨好我的吧。

  「还真是精打细算啊。回复她,说我必定造访——」

  萨塔纳奇雅的双眼熠熠生辉。

  「怎么了吗,萨塔纳奇雅?」

  「啊?呃,不,什么事也没有。」

  感觉一点都不像没事,你看起来超高兴的耶。

  尽管萨塔纳奇雅动员了脸部所有肌肉,试图摆出一副冷酷的表情,可是她闭起的嘴角都快上扬了,而且眼睛彻底带着笑意。我好像都要看见萨塔纳奇雅身后绽放着一大朵花儿的幻觉了。

  「萨塔纳奇雅啊,这场祭典如此重要吗?」

  「是的!当然。这是一场大有来头的祭典,从两千年前便持续举办。活动会呼唤圣灵和亡灵,感谢丰收及过往繁荣,并祈祷未来受到祝福。今年是二十年的重要关头,将会办得更为豪华。」

  交扣手指、红着脸颊滔滔不绝的萨塔纳奇雅,简直像是个纯真少女一样。我忍不住在头盔底下浮现出微笑。

  「那么,你们地狱僚佐所有人都伴我前去祭典吧。」

  「咦?可是如此一来,英费米亚会唱空城计……」

  面露不安神色后,萨塔纳奇雅的脸色转眼变得苍白。

  「真……真是万分抱歉。我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说出了脱序的话……我绝对没有想前去的意思……」

  「等到目前进行的英费米亚修缮工程结束,守备会变得格外坚固。我们也就没有必要一天到晚守候在城里了吧。」

  ——没错。打败撒旦后,再次重回王座的我率先着手的事情,便是强化英费米亚的防卫对策。也就是英费米亚改造计划。

  这是因为,在短短期间内英费米亚居然二度沦陷。第一次是2A与精灵联军,第二次则是由我亲自突破了这座城堡的防御。它的防卫能力显然不够充足,需要拟定对策。

  「所以,祭典是在何时?」

  「是……由今天算起三十五天之后。」

  「阿德勒,工程有办法在那之前竣工吗?」

  阿德勒一手拿着报告书站了起来。萨塔纳奇雅显得沮丧的同时,却又带着蕴含了莫名期待感的眼神,仰望工程负责人阿德勒。

  「只要增加大约两百名苦力,就有可能办到。虽然费用会因而增加,但在工期缩短所导致的人事成本削减效果之下,我认为应该会有某种程度上的抵销。」

  「好吧。萨塔纳奇雅,前往洛瓦尔林纳的旅行,就交给你安排了。」

  「是……是的,谢谢您!」

  她的眼眸比起先前更加璀璨了。看来她非常想去吧。

  「王,既然提到了工程的话题,我想顺便向您报告……您要不要一度亲临现场视察呢?我认为当地人员的士气也会随之提升。」

  我确实想先到现场看看一次。再说,既然要逼人家缩短工期,也需要慰劳一下。当哀川小姐突然将一星期后的预定交档日改为三天后那时,我也是满肚子火无处发泄。假如当时她愿意好声好气地安慰一句,我就会更努力——呃……我是不是很好打发?

  「嗯,那么报告就等明天视察现场时再听你说吧。」

  +   +   +

  被撒旦捣毁的谒见厅、因战斗而损坏的城内设施,以及古拉夏和悠木破坏的大门皆已修复完毕。谒见厅的装潢接下来才要处理,不过那暂缓无妨。

  我坐上马车,来到城外。虽说是马车,却不是马匹在牵引,而是由四只大型老虎般的怪物在拖车。而这辆车的前后各有一辆护卫马车奔驰着,里头所坐的人是身穿哥德风洋装和晚礼服的吸血鬼军团。由于工地是在英费米亚附近,目前也并未收到报告说有敌人入侵领土内,原本我认为没必要安排护卫,不过还是随阿勒德高兴了。

  马车疾驰在荒野一条笔直的道路上。这条铺设得挺漂亮的石砖道也是为了这次工程而打造的。

  行驶一阵子后,大海映入了眼帘。

  这里是围绕着英费米亚内外海之间的交界处,过去有一座宽约两百公尺的海峡。然而,如今它的宽度已变成了短短十公尺左右。

  「这边的施工现场,大概再花四天就能填完了。」

  从前2A公会与精灵联军曾通过这里逼近英费米亚。因此我要将这座海峡给填平并封锁起来,只留下一处可以进入内海的地方,在那里设置海门及防卫要塞。接着整顿并延长包围英费米亚的内海,当作壕沟活用。

  我还要更进一步地挖掘水路到英费米亚周遭,建造港口。将至今几乎都仰赖陆路的物流,切换一部分到海运上。之后若是调度得到货轮和军舰,魔王军便能统驭大海。

  未来,加尔达特那方的陆路也必须设置关隘或屏障,但那是下个阶段的事。到此为止,是目前的魔王城英费米亚改造计划。

  数百名半兽人及魔兽遵照这份计划,勤奋地致力于土木工程。工地现场人声震天价响,扬起蒙蒙烟尘。

  「它们还真有干劲哪。」

  「是的。这份工作的薪资结构采取完全论件计酬制,做愈多收入愈多。它们净是些不惜从旁抢夺别人的差事也想赚钱的家伙,自然而然会演变成竞争状况,使得作业流程加快。」

  「唔,原来如此啊……」

  肩上扛着扁担,运送土石过来的魔兽,双眼闪亮亮地大喊道:

  「闪开、闪开!今儿个的晚餐我要吃特好的肉啦——!我要再来回挑个十……不,二十趟啦——!」

  偌大的手推车里装着堆积如山的砂土,由数名半兽人合力推着。

  「给我推啊啊啊啊!使尽吃奶的力气推啊啊啊啊!」

  「好啊!我要在这里赚一笔钱,买下一块土地啦——!」

  它们是从哪里拿土过来的啊?一思及此,我便发现远处的山脉被削掉了一半。那座山的方向,有只巨人山精捧着一个也很巨大的箱子过来了,里头应该装有大量砂土吧。每当山精踩下脚步就会天摇地动,半兽人则是到处逃窜,以免被踩扁了。

  各个不同种族的苦力陆陆续续将砂土抛入海中。照这个步调来看,感觉再四天确实就能完工了。

  有一只半兽人从烟尘另一头赶了过来。就外观的感觉,它应该是监工。

  「哎呀,阿德勒大人!竟然承蒙您尊驾特地来到此等尘土飞扬的地方来——」

  半兽人昂首望向我,而后僵住了。

  「阿……阿德勒大人……难不成……这位大人是……」

  「这位是魔王赫尔夏夫特大人。大人难能可贵地为了视察你们的工作状况,微服来访了。」

  半兽人的脸上飙出了冷汗。它向后方跳去,四肢着地趴下后,把头紧贴在地面上。

  「这……这还真是……万分失礼——————————————————————!小人由衷!由衷!向您赔不是——————————————————————————————!」

  我以不损及威严的程度,落落大方地说道:

  「不打紧,你无须介怀。」

  半兽人监工就这么将脸贴在地上,大喊着:

  「喂——!你们这些家伙——!都给我停下动作——!魔……魔……魔王……魔王!魔王大人!魔王赫尔夏夫特大人驾到啦——!」

  听闻这道声音的工人,愣愣地盯着我这边看。他一认出我和阿德勒的身影,便立即抛下正在运送的砂土,跪地磕头。那就像是连锁反应似的,逐渐蔓延至整座工地。

  真不愧是英费米亚脚下,支配与忠诚相当彻底,感觉真不错。不过,若要我说真心话,那样反倒会令工程进度延宕,所以别那么做,正常地工作我会比较感谢。

  「本次蒙您恩赐魔王军的工作,真是小人的无上光荣!小人代表一干工人,在此向您致谢!」

  看它们挺努力的,是不是说个几句话慰劳一下比较好呢?

  我瞄了一眼阿德勒,只见他轻轻颔首,回答我的疑问。

  「你们所堆积的并非砂土,

  而是传说。

  为点缀本魔王的缤纷胜利基石。

  你们幸运地身为无敌神话的共犯,

  好好感到骄傲吧!」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监工混浊的眼瞳泪如雨下,其他工人们也异口同声地喃喃着「魔王大人!」而掉下眼泪。接着,不晓得是由谁发起的,它们开始高举肮脏不堪的手臂,以仿佛嘶吼的嗓音大喊道:

  「赫尔!赫尔!赫尔!赫尔!赫尔!赫尔!赫尔!赫尔!赫尔!」

  身上脏兮兮的工人们团结一致,振臂高挥。

  众人持续呼喊了好一会儿后,我举起一只手示意「够了」。阿德勒估算呐喊声停下来的时候,开口说道:

  「王令人不胜惶恐的这番慰劳之言……可是你们这种货色所接受不起的褒奖。这件事要仔细铭记在心。」

  「这是当然的!岂有更甚其上的褒奖呢?此事将会让在场所有人,引以为傲至子孙那一辈啊。」

  阿德勒的眼镜发出光芒。

  「很好的心态。对了,按照预定计划,工程还需要四天才结束……有可能在三天内完成吗?」

  监工抬起脸庞,露出桀傲不逊的微笑。

  「呵呵,您在开玩笑吧,阿德勒大人。说什么三天……」

  阿德勒的眉毛抽搐了一下,而后张开嘴巴想问些什么。然而,监工却在那之前,坚定无比地把话说了下去。

  「只要再两天就绰绰有余了!」

  「——喔。」

  阿德勒咧嘴露出微笑。

  监工朝向身后大吼道:

  「对吧?家伙们,你们办得到吧——!」

  这个问题,得到了汹涌澎湃的答复。

  「那还用说!」「看我大显身手啦!」「这样还不干,简直丢男人的脸啊!」

  大伙儿的情绪乱高昂一把的。

  不过,真好耶。没有永无止尽的重做,或是免费变更规格这些不讲理的多余工程。它们真的做多少就能领多少薪水,我超羡慕的啦。

  阿德勒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吧。倘若有人想要继续为王效力,最晚两天后准备好名册。现在有个扩张内海挖掘壕沟的工程,我正在招募追加的苦力。」

  工人们的眼中绽放出锐利的光辉。

  「我做!我要做!」「我也是!」「还能赚更多吗?拜托让我做——!」

  监工忙着阻挡一拥而上的工人。我们无视于它,搭上马车离开了现场。

  当我凝视着逐渐远去的填海工地时,阿德勒低下了头。

  「王,属下衷心感谢您。想不到,您居然愿意做到这等地步……」

  「你便是有这个意思才带我来的吧?无须挂心。下一处是哪里?」

  「是,接着是海门要塞的建设工地。」

  我们抵达后,同样受到这里的工人大为感激。许多工人都是身高仅有一公尺左右的娇小种族——米尔尼。摒除耳朵有如精灵般又大又尖这点,它们和人类小朋友没两样。

  「我们是从附近的村庄出来赚钱的。今年庄稼没有收成,让我们非常伤脑筋。」

  村长作为代表,来到我身边述说感谢之意。

  「这次多亏魔王大人的土木工程,村子得救了。真是谢谢您。」

  我们由海门要塞出发,再来前往内海延长工程。

  还有水路的挖掘工程。

  最后,我们来到预定建造港口之地。

  这边尚未动工,目前只是一块四处长着杂草的土地。

  「海门要塞的工程会花三十天竣工。不过,港口的建设恐怕会更晚一些。」

  「嗯,总之先把入口堵住就没问题了。关于水路和港口方面,再多做一点调查会比较好吧。」

  绕了这么多工地现场,感觉自己好像成了总承包商的老板一样。

  拜此所赐,花费也很多。但光是把钱堆在英费米亚的金库根本没意义。当用则用,金钱才有价值。这是必要的开销。

  而且令人意外的是,这对当地怪物来说,似乎也是一种特殊需求。我原本担心在苛刻的强迫劳动之下发生叛乱就麻烦了,结果反而不管上哪儿去都受到当地民众致谢。

  「另外,关于您所指示的购买船只,目前我们正在和拉古纳及圣蒂亚诺的造船厂交涉当中。」

  「交涉?出什么问题了吗?」

  「不,他们表示若是魔王军的旗舰,即使自己补贴超出预算的部分也想承接,彼此互不相让……因此,近日预计要进行一场比稿竞赛。」

  原来如此啊……纵使入不敷出,那也会成为宣传和名声,所以能借由这份效果捞回来是吧。

  「等设计图送到后,我想再请您确认。」

  我回答一句「知道了」,而后坐进车里,踏上前往英费米亚的归途。

  +   +   +

  从视察回来后,我便到佛钮司的房间去探望她。

  和撒旦一战之后,我立即派人治疗她,回复系魔法和药品却不知为何对佛钮司不起作用。是否和她原本身为天使有关系呢?或许得利用神职系魔法才会有效果,而非魔族的魔法或药物。

  话是这么说,自从撒旦那场战役以来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据说她仍在疗养中,但再怎么说也应该康复了才是。

  我敲了敲装饰得美轮美奂的木门。

  「佛钮司,你醒着吗?我要进去啰。」

  我轻轻打开佛钮司的房门,窥探里头的状况。

  「啊!赫尔大人!」

  躺在床上的佛钮司倏地起身。她拍动着纯白羽翼轻盈地浮了起来,飞向我的脖子。

  「哇——!赫尔大人来探望人家了嘛!」

  被撒旦拔掉的翅膀还有遍体鳞伤的身躯,全都恢复原状了。

  真的是……太好了。

  「感觉你很有精神哪。」

  「嘿嘿嘿,这都是托了赫尔大人的福嘛。」

  「这样啊。那么,你已经可以回到工作岗位了吧。」

  我话一说完,佛钮司随即别开了目光。

  「……人家的状况还有点差嘛。」

  「什么?你有哪里在痛吗?」

  「嗯。当我试图走到外面时,就会觉得不舒服嘛。」

  我放眼环顾佛钮司的房间。她的床上杂乱无章地丢着漫画和零食包装袋,地上还有饮料罐、吃得到处都是的碎屑、玩到一半的拼图以及放映机和成堆胶卷等等,乱到没地方立足。

  插图p069

  「佛钮司,你……」

  明明不过是个NPC……竟然给我享受着茧居生活!

  我放开抱着佛钮司的手,她便懒洋洋地垂挂在我的脖子上。

  「见你似乎完全康复,我就放心了。那么,回到你的工作去吧。假如没办法一口气回归正轨,边复健边做也无妨。」

  「不行,人家根本就还没好嘛。我得了一种不在吃完饭和点心后无所事事,就会肚子痛的病……如果到外头去,铁定会恶化的嘛。」

  那不是生病,而是装病啦!你这个家里蹲尼特堕天使!与其说是堕天使,应该叫你废天使比较适合!

  「从明天再开始就行了,你最起码去不死生物军团那边巡一下。还有,你只要出席地狱僚佐的会议即可。」

  「咦~可是……很麻烦嘛。」

  你刚才确切无疑地说出了「很麻烦」对吧?

  「不死生物军团的大伙儿都死翘翘了,也不需要喂食嘛。用不着人家特地照顾,它们也会自己想办法处理的嘛。」

  不,你好歹也是军团长耶!

  「可是啊……军团成员减少了,举凡像是重新编成、随之而来的训练,以及补充不足的人员之类的,有很多事要做吧?」

  不晓得是否听不懂,只见佛钮司皱起眉头,唔唔唔呻吟着。

  「人家搞不懂那么困难的事情嘛。佛钮司……呃……采取『放任主义』,期待大家『自主性的成长』嘛。」

  这个堕天使没救了。

  「呜妞?」

  我将佛钮司抱在腋下,打开门扉离开房间。

  「您……您做什么呀!」

  「我们现在要到城里巡逻。」

  「那么做人家一定会死掉的嘛!赫尔大人是个恶魔!」

  你究竟以为我是什么来着啊?

  「之后,视察完不死生物军团的区域,就要到魔王厅开会喔。」

  「呼喵——!来……来人救救我呀——!」

  然而,没有半个人愿意倾听佛钮司的呼救声。

  +   +   +

  ——好啦,问题在后头呢。

  我化身为堂巡驱流的外貌,呆立在加尔达特的公会大厅前面。我已经像这样在此处待了十分钟左右。

  我心知肚明,反正一定会被骂得很难听。我自认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一旦来到公会大厅前,便想拔腿逃亡。

  然而,老是这样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道一次歉八成无法让大伙儿原谅我,总之今天就尽量赔罪再抽身吧。这样就好。

  我没有闲功夫在这种地方裹足不前,唯有前进这条路可行。

  我如此告诉自己,而后开启公会大厅的门。一楼是宽广的正厅,摆放了几张沙发。为了承接任务或追求情报而来的冒险者,还有其他公会的成员令里头人声鼎沸,但没有我所熟知的2A公会成员身影。

  他们是动身前往讨伐任务了吗?

  可是……重新想想,便会发现2A公会的等级升得很不妙。多亏了二度攻打英费米亚,以及为了解除朝雾的诅咒而进行探索之赐,这阵子众人累积了不少经验值。另一方面,我这边却接连遇上无法阻止那帮人升级的状况。尽管有个人差异,在撒旦之战的阶段,他们的等级应该大致会落在22到26才对。

  要是就这么置之不理的话,我和地狱僚佐被打倒的日子迟早会到来。先前我错过了机会,但我得尽快阻挡2A公会提升等级才行。也得思索让我们变得更强的方式。

  就在我思考的期间,背后的门扉开启,传来一股人群浩浩荡荡地入内的气息。我想说把路让开,于是退到一旁转过头去。

  「啊!」

  「什……!」

  感觉正好从任务归来的2A公会,张大了嘴巴瞪着我瞧。

  该死的!为什么偏偏选在我如此松懈的瞬间!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对方也张口不语,我们双方就这么默默地凝视着彼此。很奇妙地我并未挨骂,互望的时间持续了好几秒。

  「堂巡同学!你终于回来了!」

  朝雾拨开其他2A公会成员,来到我的面前。

  「朝……朝雾……那个……我……」

  朝雾回头望向茫然伫立的2A公会。

  「那么,大家都同意吧?就照我们所决定的那样。」

  决定?她在说什么?

  「唉……没办法。」

  「了解,那我先暂且回房休息了。羽衣子,走吧。」

  「嗯……嗯。」

  「呀——喝——!今晚开派对啦——!」

  「我先去『舞动独角兽亭』啰。得准备下厨才行呢。」

  这……这反应是怎样?

  2A公会的成员一个接一个缓缓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他们并未特别对我投以带有敌意的目光或是出声埋怨,反倒是所有人刻意都不和我对上眼,通过我身边而去。我将视线朝向独自留下来的朝雾,以寻求答案。

  「我先向大家解释过原委了。」

  什……什么?

  「我告诉他们,你之所以会说要协助撒旦,目的是平息大伙儿的慌乱,使众人团结一致。这是为了救我们。」

  「可是……这样子大家不会信吧……」

  「应该说,感觉不愿相信啦。不过,在我锲而不舍的解释之下,他们都明白了。」

  朝雾面露微笑,试图让我放心下来。

  ——朝雾,你这个人真是……

  我半茫然地凝视着朝雾的脸庞。

  面对我紧盯着不放的视线,朝雾的笑容变得有些困扰,而后开始玩弄发梢。

  「对不起喔,我这么自作主张。你可能会觉得……我是在多管闲事,但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受……」

  「不……不,你没有必要道歉啊!反而是我……抱歉,让你做这种事。应该说,谢谢你……那个……不晓得该怎么向你道谢才好……」

  朝雾开心地浅浅一笑。光凭这张笑脸,就有种正厅忽然变得豪华绚烂,室内照明增加了似的感觉。透过朝雾的笑容,我感受到她的喜悦,以及某种类似成就感的事物。

  「该道谢的人是我喔。我只是稍稍回报你的恩情罢了。」

  堂巡同学,你真是个怪人——朝雾以这句话作结后,穿过我身边。

  「啊,一个小时后要到舞动独角兽亭来喔。我们要庆祝你回归。」

  「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也——」

  朝雾无视于话说到一半的我,哼着歌走上阶梯,消失了身影。

  「……怎么说……」

  该说是期待落空,抑或是发展惊人呢?不过……我果然还是……很开心……吧?

  朝雾,你这个人……真的是天使或女神啊。

  感觉再继续回想方才发生的事情我会热泪盈眶,于是我努力思考其他事情,同时爬上楼梯。我的房间是否还保持原状呢?

  当我爬到三楼时,见到有个男生环抱双臂,靠在墙上。

  「一之宫……」

  「我有点话跟你说。」

  「好……什么事?」

  我对一之宫心怀愧疚。我骗了他一事,本身没有任何改变。而且,在朝雾揭露真相后,就结果来说让一之宫扮演了一个难堪的角色,就跟令他颜面扫地没两样。他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果不其然,尽管佯装平静,一之宫的表情却流露出无从隐瞒的愤怒。

  他离开墙边,向我接近而来。我们俩在无人的走廊中互相凝视着。

  「揍我吧,堂巡。」

  ——啥?

  「为什么?」

  「那时候我揪住了你的胸口,试图殴打你。」

  「喔,是我说要倒戈撒旦阵营那时吗……可是,最后你并没有动手,对吧?」

  「那是因为雫石同学阻止了我。」

  嗯,我反倒希望雫石那家伙代替他开口说「打我吧!」那一拳还挺带劲的。虽然和一之宫的拳头相比,还算可爱就是了。

  「还有,事后我也一直在排挤你。所以,拜托你动手吧。」

  喂喂喂,别上演这种青春发展啦。我不晓得你是怎么想的,但这么丢人的事情我哪做得出来啊。

  我带着苦笑打算从一之宫身旁穿过,然而他却像是进行防守的篮球员似的,不让我通过。

  「直到你揍我为止,事情都不会结束。」

  「……我知道了啦。」

  「嗯,你就使劲打下去吧。」

  语毕,他便以自己的拳头,做出了殴打脸颊的动作。

  意思是不能打胸膛来蒙混过去吗……倘若我手下留情,他铁定会说什么「再一次」之类的吧……哎呀,真是麻烦耶!

  我轻轻高举拳头并吸了口气后,认真朝一之宫的脸颊赏了一拳。

  「!……」

  一之宫踉跄了一下。只见他以手抹过嘴边,手指上沾着红色的东西,看来是割破口腔了。而我的手也疼痛不堪。我紧盯着自己的拳头看。和赫尔夏夫特相比,这双拳头实在是既渺小又不可靠。

  一之宫抬起头,感觉很痛似的抚着脸颊,同时微笑道:

  「谢谢,这下子我舒坦多了。可是啊——」

  「咦?」

  他笔直地来到我面前,冷不防揪住了我的胸口。一之宫展现在我眼前那张燃烧着熊熊怒火的表情,和方才不可同日而语。

  「喂……喂,一之——」

  「不准再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我被一之宫的气势给震摄住了。他在揪住我胸口的手上使劲,而后颤抖着。

  「『反正讲了也没用,根本没办法说服』。是啊,或许如此。说不定你是对的。但我就是无法忍受啊!不要径自在心中做出定论,然后自己背负一切来耍帅!」

  「一之宫……」

  「我啊!并没有牺牲他人也要活下去的意思!」

  如此大喊后,他便放开了手。

  「就这样。」

  一之宫背对着我,慢慢走下楼梯。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默默目送着他的背影。

  一之宫。

  你这人……

  真的是个很棒的家伙。

  你既纯粹又直肠子,还很光明正大。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能对你坦承真相。

  我也背对着他,在走廊上迈步而行。

  既然有个像赤上这样的家伙出现,事情就无法光是靠漂亮话来解决了。搞不好得使出比先前还肮脏的手段。像你这般的正义英雄,是处理不来的。

  我打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

  虽然我不是雫石,不过就来冲个澡整理思绪吧。我边想事情,边把衣服脱掉。这个时候,殴打一之宫的右手刺痛了一下。

  真是……该不会动手的我,受到的伤害比较大吧?

  内心如是想的我进入浴室并关上门后,蒸腾的热气直扑脸上而来。

  奇怪?

  为什么——

  「!?★○〆╳▼♂????」

  我听见了不成声的呐喊,而我也在心中大喊着。

  「!?※★*▲〒♀!!!!」

  有具白皙的肢体泡在浴槽里。以毛巾将长长的黑发包裹在头上的少女,带着惊愕的目光望着我。

  雫石—————————————————?

  「呀啊啊啊!」

  雫石遮掩着胸部,扑通一声躲到热水里去了。一度沉下去之后,她才缓缓地浮出半张脸来。

  「这样……我知道你心里头在盘算些什么了。」

  由于她是在水里讲话,难以听清楚。但是,比起她所说的内容,从她嘴里咕嘟咕嘟地冒出的泡泡,看上去像是怒气沸腾一样,甚是吓人。她吊起眼珠半眯着眼,由浴槽里往上头狠瞪着我瞧。

  嘴巴由水里露出来后,雫石呲牙裂嘴地威吓着我。不晓得是因为体温升高或是这起意外之故,只见她面带潮红,嘴唇颤抖个不停。

  「至今你三番两次地来偷窥我洗澡,果然是故意的!不过,想不到你居然如此堂而皇之地走进来,这变态的举止真令人错愕呢!」

  「你……你才是!为何你会在别人房间里洗澡啊!」

  「啥——?这里是我的房间!这次你可别说是BUG害的。因为我细心谨慎地检查过这里有没有和某个房间相连了!」

  「那么,这是为什么……?」

  我转过头去,确认自己的房间。

  ……咦?

  好像摆着陌生的行李耶。

  这么说来,由于我一直都在想事情,根本没注意到房间琐碎的细节。无论哪间房的格局都一样,所以丝毫没有突兀感。但是,这……

  「难……难不成……你换了房间吗?」

  「对呀!你好一阵子都不在,公会登录消失了!」

  那么,这次真的是我的过失?不过,既然这样,那门扉为何没有上锁?

  「抱……抱歉!可是,因为门锁自己开启了,我完全没有感到任何疑问!而且我在想事情,并未察看房里的状况!」

  「睁眼说瞎话……」

  雫石那双带着怨念的视线,从我的脸庞慢慢往下移动。而后她抿紧嘴唇,惊讶不已地瞪大了双眼。

  「……!♂♂♂♂♂♂♂♂♂」

  「嗯?怎么了——」

  对了,我也三点全露!惨了,我没有拿毛巾来!

  「你……你……别这样死盯着看啦!」

  我倏地以双手遮住它,而后大喊道。

  「你……你真没礼貌耶!我对那种东西……才……才没有兴趣呢!要是你有闲工夫遮掩,就快出去啦!你是白痴吗?想死不成?」

  「嗳,雫石,你怎么啦?声音都传到外头来了耶。」

  毛玻璃另一端映出了一道人影。

  这个声音是——毒岛?

  我和雫石顿时面面相觑。

  糟糕透了。

  万一这种场面被人看到,就无从解释了。情侣档就此成立,还附带既成事实。

  雫石抓住我的手臂,用力把我拉进浴槽里。

  「你……你做什么——」

  她把我按进浴槽里坐着,自己也坐在我的双腿之间,将身子沉进水中。这时她卷在头上的毛巾松脱,黑发散了开来。接着,她低声对我说:

  「你待在那种地方,轮廓会害我们穿帮的。你白痴是不是?」

  「可……可是,这样……」

  无庸置疑地是混浴,应该说一块洗鸳鸯浴。虽是为了避免莫须有的怀疑,却成了令事态更加恶化的矛盾。西式浴缸的深度很浅,相对地比较长。拜此所赐,即使是两个人也能一前一后地泡在里头。话是这么说,无论如何身体都会紧贴在一起。

  雫石缩着身体,坐在我两腿之间。

  光就表面上看来,有如典型的情侣恩恩爱爱沐浴时光。

  「毛玻璃只看得见人影。你给我调整好位置,让我们看似只有一个人在。」

  「喔……好……」

  可是,我根本没有动弹空间。手要摆哪儿让我很伤脑筋,但也不能紧紧搂住雫石。我将手放在浴槽边缘,抽身让出位子给雫石。相对的,她则是坐着往后面蹭过来。雫石本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不过她不断将柔嫩的臀部用力抵在我的宝贝上。

  唔喔喔喔喔喔喔!冷静点!冷静点啊!镇静下来,我的王者之剑!调皮捣蛋的鬼金棒啊!现在还不是那个时候!

  雫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毒岛同学?没什么事情啦。我只是稍微想起了一件令人火大的事,所以大声嚷嚷排解压力罢了。」

  「喔,真是意外。你感觉颇冷酷的,原来会做这种事呀。」

  映照在毛玻璃另一头的身影接近而来,令我不禁倒抽了一口气。我也有感觉到,雫石的背脊窜过一阵紧张。她将背部靠在我的胸口,借以向后远离毒岛逼近的人影。

  「……!」

  我差点忍不住叫出声了。雫石柔软的身子,紧紧贴在我的胸膛、肚子及下腹部。她光滑细致的玉肌,吸附在我的身体上。感觉肌肤重叠的部分,要比洗澡水还温暖。

  「是呀。还有,我讨厌洗澡的时候被人打扰。」

  「啊,抱歉。可是呀,你房门的锁好像坏了。它自己打开了耶。」

  「咦?」

  浴槽里流窜着一股尴尬的气氛。

  「这……这样。谢谢你告诉我。你要到房里来是没关系,但可别进到浴室喔。」

  「啊,真过分,我才没有那么鲁莽呢。看到女生的裸体,我也不会开心呀。」

  若是你打开门,就会发现要男要女统统不缺就是了。

  雫石的黑发在池水里散开,和在水里摇曳的白皙玉肌之间的对比相当美丽。

  被拉进浴槽时瞧见的雫石裸体,忽地在我脑中复苏。她的身躯好似垂柳般纤细又柔韧。穿着衣服时看似小巧的胸部,一旦脱光光之后便能清楚知道,其实它挺会摇的。

  啊,不妙。

  「嗯……?」

  雫石的侧脸纳闷地扭曲起来。她将视线转向我,低声呢喃道:

  「你别动呀。」

  「我不是想动才动的,那个现象超越了我的意志。」

  脸皱得愈来愈凶的雫石瞪着我瞧。

  「你在说什么——」

  她反手伸向抵在自己身后的异物。当她抓住了那玩意儿的瞬间,便想到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

  雫石连忙松手,转向正面去。虽然看不见脸,可是她连耳根子都红透了。她再次转头狠瞪着我之后,抬起了屁股来。

  「……!」

  接着,雫石坐在我的肚子上,用力以背部挤压着我。

  「!」

  痛死人啦!害我后脑勺撞到墙壁了耶!

  我的姿势躺得更低,差点就要沉入水里了。我勉强把脖子伸出水面,带着忿忿不平的双眼瞪视着雫石瞧。眼前只见她的侧脸逼近而来,占据了我所有视野,而后濡湿的粉色樱唇低声说:

  「这也没办法呀,我不想碰触你的……嘛。」

  话是这么说,可是你的身体整个坐在我上面耶!多亏如此,它的气势丝毫不见衰微之色喔!

  「嗳,雫石。」

  你还在喔——雫石像是要这么说似的轻轻咂了个嘴,而后答道:

  「什么事?」

  「那个呀……你和阿洸在交往吗?」

  「啥?」

  雫石打从心底认真地歪头感到不解。

  「那怎么可能?我不晓得一之宫同学是在和你或朝雾同学交往,但我可没兴趣。」

  雫石似乎找回了从容,以平时的冷静态度回应。我凝望着雫石近在咫尺的脸蛋,吸了一口由她的脖子和后颈所散发出来的芬芳气味。

  不过啊,雫石。这个姿势有一项很重大的问题,你马上就会注意到了吧。到了那个时候,你是否能够不出声尖叫呢……就让我看清楚,你身为勇者的资质吧!

  「……?」

  这时,雫石忽地低下了头。

  她一定是觉得大腿之间有股突兀感吧。但在她若无其事地低头望去的视线前方——

  「咿!……!?」

  「嗯?你怎么了,雫石?」

  见到从自己胯下露出来的神秘物体,雫石差点惊叫出声。对她而言,或许那看来就像是异形探出头来也说不定。

  雫石以震颤的嗓音回答毒岛:

  「没……没事。」

  她可能以为自己有闪掉它避免碰触到,不料结果却变成了它从双腿间冒出来。

  雫石将头转向一旁,泪眼汪汪地瞪视着我。

  「你不要……把这种东西亮给我看啦。」

  「在这个姿势之下办不到啦。」

  「那你把它弄小呀!」

  请不要强人所难了。我现在好歹也是在和裸体美少女紧贴着身子一起洗澡耶。一个健全且健康的高中男生会展现出此种反应,根本是常识、必然、避无可避的啦!

  「我说,雫石你呀……和堂巡的交情很好呢。」

  我和雫石同步惊讶了一下。

  「拜……拜托你别这样讲好吗?听到人家说我和那种东西感情好,令人反胃。」

  「咦……有这么严重?」

  「是呀,可以的话我并不想碰触或接近他。」

  但我们目前正光着身子抱在一块就是了。

  「真要说的话,朝雾同学她还比较……啊!」

  雫石的身体滑了下去,和我那玩意儿的气焰益发增长,两者终于引发了第三次近距离接触此等大惨案。现在不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啦(注:第三次和大惨案的日文发音相同)!我和雫石的神圣部位彼此碰触了!

  「啊……不……不要……」

  感觉只要踏错一步,真的会陷入荒唐不已的过错之中,使我感到颤栗。

  雫石应该也有相同感受吧。她拼命地紧闭双腿,试图保护自己。异形触手被雫石的大腿夹住,侵略受到了阻挡。

  这下子就能暂且放心了——才怪。

  糟……糟糕……好舒服!

  毒岛继续说了下去,根本无从得知隔着一扇门的浴室,上演着一场殊死战。

  「也是呢。近来感觉朝雾同学……和先前不一样了。」

  什么?这话怎么说?

  「搞不好她对堂巡有意思。」

  ——!

  怎么会……不不不!不可能有这种事啦……唔!雫……雫石——!你……你不要在大腿上使劲啦——!你……你夹得那么紧,会害我超爽的耶!

  「那……那无所谓……啦。」

  雫石的努力徒劳无功,结果我的那话儿持续不断地在刺激她的敏感部位。她试图尽可能抵抗,又是扭动又是摩擦着夹住我的大腿,这一切都造成了反效果。我已经濒临极限了。我的胸膛也感受到,雫石的背部传来了类似痉挛的颤抖。

  「这样呀……抱歉,打扰你了。再见。」

  毒岛的身影从毛玻璃远去,而后响起了房门关上的声音。

  这一瞬间,我浑身脱力。

  总算是奋战到最后了。我们俩获胜了。

  全身松弛在我身上的战友,她的喘息令我很奇妙地感到内心舒畅。雫石似乎因疲劳和紧张而瘫软不已,身子使不上力气。

  插图p089

  我也有想出声喊她或是抚摸她的念头,可是这么做感觉会被骂得更惨,因此我不发一语地动也不动。

  不久之后,雫石转到一旁去。

  「嗳……你先出去吧。下次拜托你一定要到自己的房间去啦。」

  无论是辩解或是刚才发生的事情,我们彼此最好什么也别提。她心中八成是这么想的吧。这点我也同意。

  「嗯……好。你可以让开一下吗?这样子我出不去。」

  「……」

  怎么啦?她应该很想快点离开才对啊。

  「我的腰……有点……使不上力……帮帮我。」

  她有累成这样喔?唉,这也难怪啦。我由下方撑起雫石的身体,便从她身子底下脱身了。虽然碰到了她的屁股,但那也是无可奈何的。雫石也并未特别出言抱怨。

  当我在浴槽站起身的瞬间,雫石转头面向一旁。

  「不用说,刚才发生的事情——」

  ——一阵柔嫩的感觉传来。

  雫石……不会挑时机也该有个限度啊你。

  一道有如棉花糖般的柔软触感,抵在我小老弟的前端。

  「啊……啊……啊……」

  她心里对陷进自己脸颊的物体应该有底吧。只见雫石张着嘴,浑身颤抖不已。

  我慌慌张张地缩起腰部,从浴槽中脱离。

  「刚……刚刚那不是我的错喔!是意外!所以你别放在心上!没错!就当成被狗咬了一口,忘掉吧!」

  「被……被狗咬了哪有可能忘掉呀!」

  「也……也是喔!」

  「别说了,快给我滚出去呀——————————————————!」

  +   +   +

  之后我平安无事地订到房间,总算能喘口气了。我躺在床上,闭起双眼,雫石烙印在我眼皮底下的裸体便复苏而来了。还附带我俩肌肤相亲的触感。

  到外头晃一下好了——我带着这样的念头离开房间时,朝雾恰好从走廊步行而来。

  「啊,正好。来,我们去舞动独角兽亭庆祝你的回归吧♪」

  「咦,不……那个……」

  朝雾那张纯洁无瑕的笑脸让我心好痛!虽说我没有那个用意,可是在她为我准备欢迎会的期间,我竟然在和雫石一起洗澡。该说我感觉到自己莫名地污秽吗,罪恶感不是普通的重。不,朝雾和我之间并没有特别的关系,应该没必要觉得内疚吧?可是——

  『搞不好她对堂巡有意思。』

  我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可恶,都是因为毒岛那么说,害我忍不住会去意识到啦。

  「奇怪?你怎么了?脸好红喔。」

  「咦!不,没事!什么事也没有!」

  「是吗?那我们出发吧。」

  我乖乖跟在朝雾的后头走。她是想说假如放着不管,我又会搞失踪,才来接我的吧。朝雾真的很会照顾人耶。

  我们从公会大厅走了数分钟后,只见所有人皆已聚集在舞动独角兽亭,等待着我和朝雾到来。接着借由一之宫发起的干杯,祝贺我回归的宴会便揭幕了。

  「再次请你多多指教啦,堂巡。」

  「嗯,一之宫。」

  我们俩碰着玻璃杯,里头的液体怎么看都像是啤酒。

  「欢迎回来,堂巡同学。」

  「朝雾……谢谢你啊。」

  朝雾双手捧着的杯子,和我的玻璃杯敲出了小小的声响。

  我望向对面的位子,发现坐在角落的雫石彻底无视我。人在正面的毒岛,感觉一脸气呼呼地递出了杯子。一旁的宫腰,一副大感意外似的盯着这一幕瞧。

  总不能视若无睹,于是我也举起杯子。

  「毒……毒岛同学……再次请你多指教了。」

  也没什么再不再次的,我原本就不记得她有指教过我什么,这是客套话。我们静静地碰着玻璃杯。我还以为毒岛会出言损我一顿,结果她却撇下嘴角不发一语。她是身体不舒服吗?

  「久等了~这是凯萨沙拉、炸薯条、生鱼片拼盘和炸鸡块。」

  有栖川将菜肴一道道端上桌。

  「烹饪依然是你在负责吗?」

  「嗯,我能够做出选单里没有的菜色,而且烧菜很开心嘛。」

  如此表示并面露微笑的模样,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少女。

  待在宫腰身旁的雏泽,则是以极其自然的动作,掀起有栖川背向她的裙子。裙子底下出现了一件面积相当小的纯白内裤。

  「你今天穿白色的是吧……」

  「咦?」

  有栖川慢了一拍才掌握到事态。这段期间,他那件可爱的内裤持续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有栖川慌张地按着裙子,不过已经于事无补了。我的视网膜,烙上了一副倒错的光景。

  「你……你……你做什么啊!雏泽同学!」

  「掀裙子。」

  「你又不是小学男生!」

  「应该说是那个啦,内裤占卜。我明天的运势全看你穿什么内裤了,你可要鼓起劲来好好选喔。」

  「别……别说傻话了啦!」

  有栖川开始哭丧着脸了。

  「呜呜……我……我被大家看到……自……自己穿这种内裤了啦……呜呜……」

  「有什么关系,你有确实遵守我的吩咐,很了不起呀。」

  朝雾面露惊讶的表情。

  「那是菜流的主意吗?」

  有栖川抽抽噎噎地回答。

  「呜呜……雏……雏泽同学她说……内裤最好……也穿女用的……呜呜……才会提升……防……防御力和精神能力数值……」

  朝雾狠狠瞪着雏泽看,雏泽则是假惺惺地望向不相干的方向吹着口哨。朝雾叹了口气,温柔地向有栖川开口道:

  「如果是这样子的理由,那么穿女孩子的内裤也并不丢脸喔。不要紧的。再说,你穿起来很适合。」

  雏泽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附和着朝雾这番话。

  「对呀对呀!你那样非常可爱喔,爱丽丝!我就是觉得铁定适合,才会推荐给你的啦~」

  「……是这样吗?那就好。」

  居然好喔?

  雏泽这次得意忘形地死命夸奖有栖川,人在一旁的悠木则默默吃着料理。这家伙也意外地能吃呢。是因为斗士会消耗很多热量的关系吗?

  扇谷和雷昂哈特在更远的地方热烈地聊着蠢话。嗯?为何NPC会和我们坐同一张桌子……啊,是山田喔。

  「哎呀,你不觉得这阵子店家的品项变得充实许多了吗?」

  「Ja!书店也进了漫画和轻小说!这下子就能再战一百年了!」

  「不不不,我们不会再活一百年吧。」

  山田吐了个极其普通的槽。

  「要是还有A书就好了。」

  「Ja!色情同人志是吧?的确,没有那个的话,我会死掉的!」

  「并不会吧。」

  「电影院好像也开了?里面有人耶。」

  「呼啊啊啊啊啊!总算可以看动画了——!」

  「啊,电影也不错呢。终于能享受兴趣了耶。」

  「嗯?山田你有兴趣吗?」

  「电影和读书。」

  好普通……

  感觉深入追问下去,会是「其实只有看电视播放」或是「只看周刊漫画杂志」这样的哀伤事实,拜托就别继续深究了。

  不过,看似有营业,事实上几乎只摆放了样品的书店,以及并未上映的电影院居然都确实开始做生意了……难不成Santa-X并非从头到尾全都是问题,当中也有好好更新的部分吗?

  既然投入了娱乐内容,表示制作组有在关心受囚的我们。可是……真的如此吗?

  「来,堂巡同学。」

  不知何时,朝雾为我分装了一些菜肴来。

  「抱……抱歉,谢谢你。」

  我忽地望向前方,发现毒岛好像在瞪我们。虽然她不喜欢朝雾,但应该更不爽我才对。所以,位在种姓制度上层的人替我这种人提供服务,想必很不是滋味吧。

  让朝雾费心确实令我过意不去。接着该由我来招待她了。

  内心如是想的我,喝光了杯中物。

  嗯?

  毒岛的眼神游移着。为啥她的视线,会在装着饮料的瓶子和我身上来来去去的啊?

  「堂巡同学。」

  「咦?」

  在我浑然不觉时,朝雾拿着瓶子对我微笑。而且她还稍微倾斜了瓶口,要求我递出玻璃杯来。

  「真的……不好意思。」

  我太不机灵了……才刚下定决心,结果却变成这样。

  「你在说什么,今天的主角是你呀。」

  「别这么说……我很惶恐。」

  毒岛一脸气鼓鼓地大口喝光饮料,伸手拿取瓶子。她将饮料斟进杯里,瞪了我们这边一眼后,一口气干了它。

  抱歉啦,毒岛。我输给了朝雾的服务精神。

  从方才开始,宫腰便一直以看向珍禽异兽似的目光望向毒岛,这令我有些在意……不过不重要吧。

  我看向坐在边边的雫石。她一如往常地撇过脸,一副很无趣的样子耶。

  朝雾不可能会放着这样的伙伴不管。她果断地向雫石搭话了。

  「乃乃也……那个……堂巡同学回来,你也很开心吧?」

  「不会,一点也不!」

  听闻这个蕴含了焦躁及愤怒的回答,就连朝雾也穷于反应。我想到不久前发生的那件事,全身上下渗出了冷汗。

  「可……可是,你们感情很好……对吧?」

  雫石依旧侧着脸,仅有眼睛望向朝雾。

  「什么感情好,别开这种糟糕玩笑了。他可是第三名喔,在我想宰掉的名单里。」

  感觉你真的会做出那种东西耶。但我惊讶的是,还有两个人的名次在我之上。

  「不过,虽然他就像是浴室里的霉菌一样,却撮合了我和重要的人。或许是因此才会看起来交情好吧。」

  雏泽忽然猛地探出身子来。

  「重要的人?那是谁!」

  在我的左侧,一之宫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视线飘忽不定。喔……这小子是回想起我传达雫石的请托那件事了吧?看一之宫好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掩饰害臊……总觉得我开始同情他了。

  宫腰对雫石投以娇媚的微笑来调侃她。

  「那么~不如你就和心上人到教会举行婚礼吧~?」

  「教会?」

  这么说来,结婚系统已经上线了吗?虽然和我无缘就是了。应该说,加尔达特有教会这种东西吗?

  朝雾察觉了我的状况,开口告诉我:

  「我想你大概不晓得,在我们外出的期间,有了一所教会喔。」

  「是喔……」

  「你记得吗?我和你在拉古纳看过一所教会吧?和那间一模一样。」

  ——奥瑟利亚教!

  感觉一道冰冷的事物灌进了我的脖子。

  赤上那家伙,已经在加尔达特打造了教会吗……如此一来,先前他会忽然现身也就很合理了。毕竟他人在这么近的地方啊。

  恐怕是在加尔达特受到撒旦支配时建造的没错。

  不过……可恶的赤上,他的目标八成是2A公会。但我不晓得他打算做什么。

  「假如你那么在意,之后我们可以在回程时顺路去看看。」

  朝雾挂着毫无一丝阴霾的笑颜,对我投以微笑。

  「不,倒不是那样。谢谢你顾虑我,可是已经太迟了。最好还是直接回去——」

  「有什么关系?就绕过去瞧瞧吧。」

  雫石初次在这个地方向我攀谈了。

  「不,但是……」

  「我有点事情想确认一下。」

  ——确认?

  她的脸上浮现出挑衅的笑容。

  +   +   +

  「就是这个吗……」

  蓝色的建筑物,沐浴在月光之下耸立着。

  尽管外观给人基督教会这样的气息,十字架的形状却大相径庭。这个十字是奥瑟利亚教的标志吗?其纵横四个边角呈现T字形,该说形状就像是将大写的I嵌入十字架里头吗?

  教会的窗户镶着花窗玻璃。里头的灯火透了出来,令教会在夜晚的街道上,浮现出美丽的身影。

  「喔~我还是第一次晚上来呢,挺漂亮的~」

  「嗯,教会这种东西感觉还真不错。」

  兴奋的宫腰和毒岛开心地喧闹着。

  然而,我心中却满溢着紧张感。

  赤上究竟是否在这里?还是仅有NPC呢?无论如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这帮人接近奥瑟利亚,百害而无一利。我一反常态地开口向大家说:

  「我……我说,这么晚了还打扰人家也不太好,况且宗教这玩意儿有各种麻烦的规矩对吧?轻率地靠近实在有点——」

  就在我说话的期间,雫石打开了入口的门扉,窥探着里头。

  「门没有锁耶,进去瞧瞧吧。」

  雫石!你这王八蛋,稍微听一下人家讲话啦!

  「啊,好诈!我也要去。」

  「我们也走吧!」

  「我……我也……」

  其他人也跟着雫石一同进入教会了。可恶……没办法了。

  我最后一个钻过门,进到里头去。

  「这是……」

  我不禁顿失话语。

  整面墙上的花窗玻璃,就像是自体发光似的散发着美丽光芒。在现实情况中,若是没有阳光,花窗玻璃便不会显得很漂亮,这是因为玻璃上的色彩得透过外面的光线才会凸显出来。然而,即使外头处在夜晚的黑暗中,这座教会的花窗玻璃依然将绚烂的光芒照射进内部。

  悠木交杂着叹息,喃喃说道:

  「好壮观……真是漂亮。」

  「真的好壮丽……尤其蓝色很美。」

  雏泽也叹着气,转动脖子环顾整座教会。

  确实就如她所说,蓝色的部分很美丽。令人有种简直像是浮在蓝天上,或是漂流在海中的感受。

  「堂巡同学,好棒喔……真是太美了。」

  不知何时,朝雾来到了我身边。

  「是啊。不过……」

  「氛围和我们在拉古纳所看过的不太一样对吧?」

  没错。我们在拉古纳看到的那间教会,墙上和天花板所描绘的宗教画还挺残酷的。内容是天使惩罚着疑似罪人的人类。那画得相当写实,甚至说得上是凄惨。

  然而,这里的宗教画却真的很美丽。不是画着施舍人们或授予奇迹的圣人,就是降临在众人面前的天使。净是描绘着这类看上去就很美好的场景。

  「喔,各位这么晚来祈祷吗?」

  ——!

  位在祭坛一旁的门扉打了开来,一名穿着蓝色长袍的男子现身了。他的脸上,戴着模仿鸟儿的瘟疫面具。

  这家伙……是赤上吗?

  由于戴着面具,声音会经过特效处理,难以判别。

  「啊,对不起……呃,咦?你是先前在拉古纳的神父?」

  朝雾吃惊地询问道。

  「不,我从未赴任至拉古纳过……喔,您会那么想也无可厚非。这副模样是祭司的打扮。我是奥瑟利亚教的一部分,并非个人。因此才会将容貌一并隐藏起来。」

  祭司笑着回应替自己的误会致歉的朝雾,并告诉她没有必要道歉。可是……真的是那样吗?我们没有确认事实的方法。

  「不说那个,各位是旅行者吗?来本教会观光?」

  一之宫挂着微笑否定。

  「不,我们是2A公会的人,以这座加尔达特为根据地。」

  只见祭司敲着手,做出夸张的讶异反应。

  「那么,各位就是攻陷了英费米亚的加尔达特最强公会——2A公会的成员吗?」

  一之宫面露苦笑。

  「不,虽说如此——」

  扇谷露出了极其松懈的表情,大声喊道:

  「哎呀——!败给你啦——!最强公会是吗——~真要说起来确实是这样啦!毕竟我们是赶跑了魔王军的勇者嘛!」

  「外头那样称呼我们吗?」

  「喔~或许不坏耶~」

  祭司从长袍的袖子里,取出了镶着美丽石头的项链。

  「这是友好的证明,还请收下。」

  「喔?那是啥啊?」

  扇谷毫不犹豫地由祭司手中接过项链。一之宫则是开口劝戒这样的他。

  「喂,扇谷,你太莽撞了。」

  「没问题的啦!人家送的东西,怎么能不收下来呢,阿洸!所以,这是什么?很贵吗?」

  「它卖不了几个钱……不过是我等奥瑟利亚的幸运石。穿戴在身上,便能为各位带来好运吧。」

  尽管做出怀疑的表情,扇谷仍然装备了项链。

  「唔喔!真的耶!光是戴起来,致命一击率就增加了!」

  见到扇谷兴奋的模样,其他人也伸手拿取项链,而后陆陆续续为其效果发出惊讶的声音。

  「这不会和其他道具相冲,请务必带在身上当作护身符。」

  只有我不拿也很奇怪,所以我最后一个收下了。

  这是活用了赤上的特殊能力之强化道具吗……但还真微妙耶。并非老老实实地提升攻击或防御力,而是运势啊。而且数值并没有暴增到多么离谱。不过相对的,感觉寿命似乎很长就是。

  ……话又说回来了,他居然送礼物给2A公会,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所有人都将项链挂在脖子上,其中唯有一个人并未装备起来。

  雫石单手拿着项链,仰望祭司的瘟疫面具。

  「我有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呢?」

  「奥瑟利亚铠甲是什么东西?」

  雫石?

  祭司歪过了戴着瘟疫面具的头。

  「啊……您说……铠甲是吗?」

  雫石原本就已经很凶恶的眼神变得更险峻,狠瞪着对方。

  「撒旦称它身上的铠甲为奥瑟利亚铠甲。你们是撒旦的同伙吗?」

  2A公会窜过一阵骚动。我感觉到全体成员的心中,戒心略微增强了。朝雾也喃喃低语着,试图挖掘起记忆。

  「这么说来……它好像有讲过这样的话。」

  真有你的,雫石。

  好啦,你会怎么办呢?假如这家伙是赤上,眼下想必在面具底下露出了焦躁的表情吧。

  祭司缓缓举起双手,而后拍了一下。

  2A成员被这道声音吓得身子一颤。

  「喔,我想起来了。听各位这么一提,以前似乎发生过一起事件,是奥瑟利亚宝库里的铠甲遭窃了。」

  「……遭窃?」

  雫石皱起了脸蛋。

  「是的,没错。只是,我也不清楚详情。若是各位无论如何都想知道,就到我等大教堂所在的葛莱斯雷纳去吧。我认为那边应该会有资料留存下来。」

  「这样……我知道了。」

  「您要过去吗?」

  「到时候再说吧。」

  留下这句话,雫石便转过身朝向出口去了。被留在现场的2A公会,茫茫然地目送着黑发飘逸的背影离去。

  戴着瘟疫面具的男子同样凝望着她的后影。我无法想象面具底下的表情。

  +   +   +

  「哎呀,我们真的超神的啦!」

  扇谷纠缠不休地一直重复,看来受人吹捧似乎令他非常开心。一之宫像是要叫他冷静下来一般,转移了话题。

  「那先暂且不提,得到一份不错的差事真是太好了。」

  祭司在那之后开口委托了工作,内容是有信徒找他商量说,哥布林在附近的农田捣乱。朝雾皱起眉头,沉吟道:

  「嗯——可是真的好吗……那只是要驱赶一团仅有几只的哥布林喔,我觉得五千佐尔拿太多了。」

  一佐尔的货币价值大约是一百日币。换言之,这是一份酬劳五十万圆的工作。

  价码确实太高了。奥瑟利亚教是打算当2A公会的赞助者不成?

  「啥?朝雾同学,你在说什么呀?人家都说要给我们了,收下不就好啦♪」

  「对呀对呀。真要说的话,我们本身就像是知名品牌一样的东西嘛。」

  宫腰和毒岛都心情大好。据说自从套用Santa-X之后,店家所贩卖的服饰种类也变多了,所以她们很欢迎轻松赚钱的方式吧。

  「毕竟我们在这个世界也待上好一阵子了嘛,大概有十个月?哎呀,我亲手培育起来的羽衣子也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战士了。干脆就让我靠她的收入悠哉度日好了?」

  面对雏泽的玩笑,悠木不知该做何反应才好,整个人慌张失措。于是矛头接下来转到了有栖川身上。

  「还有,爱丽丝也变成了出色的女孩子。我年事已高,差不多该去隐居了。你可要好好照顾我喔,爱丽丝。」

  有栖川露出困扰的微笑。

  「真是的,搞不懂你在说什么啦。再说,我们同年不是吗?」

  雏泽的耍宝令笑声在众人之间蔓延开来,缓和了气氛。而后,祭司所送的蓝宝石在所有人胸口晃动着。

  他的作战计划是暂且以物品和金钱笼络大家吗——?

  「嗯……?这是……」

  晕眩?

  世界缓缓摇晃着。自己的平衡感可以感受到有异。

  「等等……嗳,不觉得哪里怪怪的吗?」

  「地……地板是不是在晃?咦,不会吧……」

  「Ja——!是地震!Erdbeben(注:德文的地震)!发生大灾难啦——!」

  不可能!EXODIA EXODUS里怎么会发生地震——

  我的脑海里,忽地掠过了套用Santa-X那时所产生的天地异象。

  ——难道是又来了?

  好似头晕的感觉,突然化为一股像是被人撞飞般的剧烈摇晃。一之宫朝向所有人怒吼道:

  「是地震!大伙儿快抓住东西!」

  地面大幅动摇,连站立都无法如愿。众人全倒了下去,趴在地上。大伙儿就这么束手无策,仅能持续遭受恐惧摇晃着。

  我抬头望去,发现街上的建筑物有如钟摆般左右摇晃着。

  我眼前的地面突如其来地塌陷了下去。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唔哇啊啊啊哇啊哇啊啊啊啊!」

  呐喊声混杂在地鸣之中交错纷飞。

  道路两旁的店家,随着碎裂掉落的地面一块滑落了下去。那些店滑下陡坡,被坑洞给吸了进去。这副光景简直像是在开玩笑一样。当我才想说地裂蔓延开来的时候,下个瞬间它便崩坍了,造成坑洞愈来愈大。刹那间,它就成长为一个直径应该有五十公尺的大洞了。

  「快退下!大伙儿逃啊!」

  听到一之宫的指示,众人趴着远离坑洞。

  加尔达特会就这么被地底给吞没吗?此种恐惧闪过我的脑袋。然而,天摇地动逐渐平息下来了。

  而后,塌陷的洞也不再继续扩大了。

  「大家没事吧!」

  我听见众人彼此确认平安的声音。我漫不经心地给了个回应,之后站在崩塌的洞穴附近。

  感觉它的深度应该有二十到三十公尺。在沙尘依然漫天飞舞的状况当中,我看见了一个奇妙的物体。

  ——是遗迹?

  瓦砾之下可以看到像是石材造景般的东西,明显并非人造之物。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崭新的恐惧和不安,开始流经我的四肢百骸。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