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最后的案件 十七 第五跟第六次杀人?

  新恒警部进房后,快速检查了一遍房内。

  “这情况看起来的确像是逃走。”

  “有可能是绑架吗?”

  俊一郎谨慎发问。

  “两人的行李都不见了。窗锁也没有从外面遭到破坏,看起来是从里面打开的。因此,应该是自己逃出去的。”

  “但是,逃去哪呢?”

  涛岛上一艘船也没有,目前为止也还没人发现有船只经过近海。就算逃出这栋旧别墅,也不可能离开这座岛。

  “肯定是津久井奶奶的这里有问题啦。”

  曲矢指着自己的头。

  “所以就带着如自家孙女般疼爱的真由美,辛辛苦苦爬出窗户后,慌忙逃走。”

  “然后呢?逃去哪里?”

  “那种事谁晓得。”

  新恒立刻下指令。

  “曲矢主任跟弦矢,请你们去栈桥。我跟唯木搜查官会去观景台。如果没有找到人,我们就分别搜索岛上的南边跟北边。如果发现那两人,就设法说服,带她们回来。如果找到时已经出了意外──”

  警部口中的“意外”,指的就是找到两人遗体的情况吧。俊一郎立刻心领神会。

  “请朝空中鸣一枪。”

  这时俊一郎才晓得,不光是新恒,连曲矢跟唯木身上也都带着枪。平常也就罢了,现在可是潜入黑术师的大本营了,这或许是理所当然的防身之道。

  “我们跟枝村管家会待在食堂。”

  外公说完这句话,新恒行个礼后,俊一郎跟曲矢就朝正面玄关,新恒跟唯木则往后门各自走去。

  穿过前院,没了遮蔽视线的树木后,倒在栈桥附近的人影撞进俊一郎的眼里,而且看起来还是两个人。

  “警部!在这边!”

  曲矢突然大叫。

  “他们会吓一跳吧。”

  “但可以省一发子弹吧?”

  “哦,真让人意外。我以为就算警部他们还在听得见喊叫声的距离,曲矢刑警也会宁愿发射一发子弹。”

  “我是有射击梦的国中生吗?”

  不,国中生八成还比你会念书──这句话,俊一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吞回肚子。

  “快过去吧。”

  两人跑了起来。

  在栈桥连接岸边这一端,真由美倒在地上,前面则是津久井的身影。

  两人先在真由美旁停下脚步,曲矢蹲下来,搭上她的手腕。

  “……还活着。”

  他的这句话,令俊一郎放下心来。

  不过,曲矢接着大步走到栈桥前端,对津久井采取同样行动后,转回来摇头,因此方才的安心又顿时消失了一半。

  “这可能是中毒了。”

  “为什么?”

  “她嘴巴吐了一点血,而且遗体旁不是还掉了一个宝特瓶吗?”

  在真由美附近,也落着一个没有盖子的宝特瓶,里面的液体洒得到处都是。而且她身旁的地上不知为何还有一个装着饼干的袋子。

  “这是什么?”

  津久井的遗体是趴在地面上的,曲矢检视遗体下方。

  “这家伙的右手拿着一本书。”

  “什么书?”

  “我看看,占星术的书。”

  真由美的东西吗?津久井向她借的吧?不过为什么会拿在右手呢?在打算逃跑的紧急情况中,还特地把占星术的书带出来实在很奇怪。

  “难道……两位都遇害了?”

  此时新恒和唯木赶到,警部绝望地问。

  “没有,真由美还活着。”

  “津久井女士呢?”

  俊一郎摇摇头,新恒将现场交给唯木,急忙跑向栈桥前端。

  “……她好像只是昏过去了。”

  唯木彻底检查真由美的生命迹象后,下了这个判断。

  “完全不可能是中毒吗?”

  俊一郎点出两人身旁都有宝特瓶,怀疑津久井是遭到毒杀。

  “如果真的是毒,就有点麻烦了。”

  因为在岛上没办法检查也没办法治疗吧。

  “……咦?”

  这时,真由美忽然醒转。

  “喂,你没事吧?”

  “……我,昏倒了?”

  “你什么都不记得吗?”

  “我吃饼干当早餐,喝了宝特瓶里的水……没多久就觉得好困……”

  “咦……安眠药?”

  俊一郎惊讶,旁边的唯木也露出诧异的神情。

  “津久井女士好像真的是中毒而死。”

  新恒从栈桥前端走回来,先是同意了曲矢的猜测,再问真由美话。但可能因为她尚未完全清醒,似乎不太愿意回答,或许也是得知津久井的死讯后大受打击的缘故。

  最后由俊一郎跟唯木先带真由美回别墅,新恒说要先跟曲矢把津久井的遗体搬至熊井的房间。

  俊一郎等人回到餐厅,报告案情后,外公外婆为真由美平安无事而高兴,而枝村则是一副世界末日降临的表情。令他丧气的理由肯定是……服务人员又少了一个。

  唯木想让真由美回房睡一会儿,却遭本人拒绝。于是外婆去泡了一杯热可可给她喝,她看起来才逐渐恢复神智。

  过一阵子后,新恒跟曲矢走进餐厅,警部将津久井拿在手里的那本书摆到桌上。

  “啊,那是我的。”

  真由美吃惊地说。

  “这本书你有借给津久井女士吗?”

  听见新恒的问题,真由美摇头。

  那本书是白水社“赫密士丛书”出版的,公元一世纪古罗马诗人马库斯‧曼尼里乌斯所撰写的《占星术或天体的神圣学问》。

  “这本书看起来相当专业耶。这么说起来,真由美小姐,你之前说过想学占星术。”

  听见警部的话,真由美肯定地点头。

  “不过,你没有把书借给津久井女士,她手里却拿着这本书。”

  “应该是她偷的吧?”

  曲矢的猜测,立刻遭到真由美否认。

  “那本书一直放在我包包里。”

  “真由美小姐,你现在可以说明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当然如果你想再休息一下也没问题。”

  新恒体贴表示。真由美先垂下头,才缓缓道来。

  “昨天晚上,津久井女士睡前去厨房拿了瓶装水,又去储藏室拿饼干回来。”

  “她有说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她当时说……半夜可能会肚子饿。那时候我没有多想,但一大早她就摇醒我,突然告诉我──要逃跑了。我才意识到,那些东西是为此准备的。”

  “她有说要怎么逃跑吗?”

  “没有。”

  真由美虚弱地摇摇头。

  “我也有问她,但她只回‘不能待在这里’。我当时还很想睡,觉得有点麻烦,但我很清楚她是担心我,想说反正也跑不了多远,不如就陪她到她甘愿为止,所以就跟她一起爬出窗外了。”

  “两位知道我们就守在走廊上吗?”

  真由美脸上顿时浮现恶作剧般的笑容。

  “我有发现喔。所以是我提议要从窗户爬出去的。”

  “哦,挺厉害的嘛。”

  新恒的称赞让真由美露出开心的神情。

  “从窗户爬出去后,津久井女士就直接前往栈桥,我吓到,问她‘有船吗?’她回我‘等船经过,请他们让我们上船’,我就心想,果然行不通。”

  “为什么?”

  “黑搜课的各位不是说过吗?你们从岛上的各处眺望近海,却连一艘船都没见到。”

  “原来如此。”

  新恒苦笑。

  “我们开搜查会议时,你跑来偷听?”

  “抱歉。你们在二楼的休息厅讲话时,只要待在楼梯上,就可以听到一点点。”

  她低头道歉,却看不出半点愧疚的神色。

  “人家太无聊了嘛。”

  还说出了连曲矢也哑口无言的话。

  “就算发射照明弹,警方的船也没有来救援,对吧?”

  更夸张的是,她甚至还厚脸皮地向新恒确认实情。

  “你说的没错。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陪津久井女士去栈桥呢?”

  “老人家大部分都很顽固……”

  “你是想,陪她到她自己放弃为止?”

  “对。我们到了栈桥后,津久井女士就跑到桥前方眺望近海的情况。我没事干,就开始吃饼干当早餐──这是她叮咛过的。我一边吃一边喝瓶装水,后来就好困,我最后的一个印象就是我勉强撑着没倒下,在栈桥底端坐下来。”

  “那时津久井女士在做什么呢?”

  “我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是,她和我一样拿起宝特瓶正要喝水。”

  “只有津久井的瓶子里被下毒……”

  曲矢这句话一出,大家的目光自然都朝枝村集中,不过他看起来倒是丝毫不在意。

  “那个时候,那本占星术的书还在你的包包里吗?”

  “对,肯定是。”

  “你们两个从窗户爬出去,大概是几点的事?”

  “应该是快五点。”

  “我记得枝村从他房里出来,去敲津久井和真由美房间的门,是快六点吧?”

  曲矢问俊一郎,后者点头。

  “换句话说,枝村管家有充分的时间可以和她们一样爬出窗外,到栈桥去。”

  新恒点出关键,但枝村依然回以同一句话。

  “我身为管家,不可能做这种让服务人员减少的事。”

  “就算在宝特瓶里下毒的人是枝村管家好了──”

  俊一郎说出了大家心中都有的疑问。

  “但他也无法预料津久井女士什么时候会喝。”

  “还有一个问题。”

  新恒接着说。

  “宝特瓶有两瓶,喝到有毒那瓶的人也不见得会是津久井女士。”

  “对耶,也有可能是真由美……”

  曲矢说到这里,真由美露出惊吓的神情。

  “弦矢,她身上的死相现在怎么样了?”

  看来新恒已不打算隐瞒真由美这件事了。

  “咦……?我身上的,死相?”

  真由美脸上流露出疑惑与畏惧,俊一郎直直望着她,用死视观看。

  “果然比之前又浓了一点。”

  “……你、你在说什么?”

  新恒轻轻点头,因此俊一郎开始说明真由美身上死相的变化。

  “怎么可能……”

  她似乎受到相当大的打击,脸色顿时发白。

  “……如果不解决这起连续杀人案,连我也会被杀?”

  “从现况来看,这个可能性很高。”

  俊一郎回完她,正准备继续说出“某件事”。

  “弦矢,你也注意到那一点了吧?”

  新恒突然这么问他,让他吓一跳。

  “警部,你也……”

  用膝盖想也晓得,他可是新恒,当然会发现。

  “我也注意到了。”

  唯木也插话了,让俊一郎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

  “喂喂,现在是在排挤我吗?”

  曲矢则毫不意外地嚷嚷,但现在没空陪他闹。

  “真由美小姐,为了让你活下来──”

  俊一郎讲到一半,原本一直站在食堂角落的枝村,忽然摇摇晃晃地走近餐桌。

  “怎么了吗?”

  即使新恒出声关切,他也不作声。

  “枝村管家?”

  叫他也不应,只是把右手举到自己的胸部高度,然后就静止不动了。

  “喂,你在玩什么把戏?”

  曲矢站到他前面,肯定是考量到有什么万一──譬如他忽然发狂的情况。

  不过枝村却只是伸出右手食指,开始在空中画起圆来,还越画越大。他并不是在画漩涡,而是在第一个画的圆外围,又画了一个更大的圆,看起来就是不断在重复这项行为。

  “你、你在做什么?”

  就连新恒都惊诧不已。

  接着,枝村画完最后一个大圆后,蓦地颓然朝地面倒去。

  “喂!”

  曲矢立刻接住他,轻轻把他放倒在地板上,但枝村连动都不动一下。

  曲矢单手搭上他的后颈。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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