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Game over 最终头目王位争夺战

  ——空飞用异能变身成皇帝后动作频仍。

  首先他告诉其他最终头目来龙去脉,命令他们窝里反,并且要异形送信给布兰迪亚国王。

  收到信的是凡狄妲,这是一封劝降信,内容提出一面倒对帝国有利的条件(其实已经是让步了),奉劝布兰迪亚投降。

  1、投降后,贵国的国民、士兵就会受到帝国国民一般的对待,不会被视为奴隶。

  2、朕会以皇帝的权力保障王族和国王的人身安全。

  3、投降后,布兰迪亚就会成为殖民地,王国已无实际主权。

  4、投降的有效期间是两天——若有意投降,国王就在信上签名,举白旗来到平原上,如果执意不降,就会把传说人物带走,毫不留情摧毁贵国。

  大概是这样的内容,对布兰迪亚来说相当不可理喻。凡狄妲准备叛逃时差点被当场扣押,她后来全力反抗脱逃,国王知道信中所写句句属实后相当手足无措,士兵和官员听到这些条件都忿忿不平,但是看只顾自保的国王反应,多半已经决定要投降了。

  空飞在等待期间,也先做好布兰迪亚投降后的准备。

  他好歹还是记得要做好他们消失后的预备工作。

  皇帝(空飞)告诉亲弟弟副帝自己有病在身,已经不久于人世,而且她没有子嗣,所以下任皇帝就是副帝了。虽然皇帝与作风温和的亲弟弟长年不合,但是皇帝之所以能受到国民爱戴,施政之所以能清明,有一半以上要归功于亲弟弟。

  亲弟弟并不知道皇帝是冒牌货,以为自己终于获得姊姊的认可,因此落下泪来。幸存的王族或革命分子十之八九会搞出内乱,但是空飞没有闲工夫顾及这么多,剩下的全部留给他们自己处理,未来的事随他们高兴要怎么做都好。

  因此,空飞化身皇帝后的工作,照理说应该只要等布兰迪亚国王投降就结束了……

  没想到情势发展出乎意料,国王并不愿意投降。

  但是这个国王并不是那个过去统治布兰迪亚的昏君。

  「——嗨!我是新生布兰迪亚王国之王,炎格尼特!」

  自称国王的是某个像是勇者的人。

  「而我是新生布兰迪亚王国CEO——千也•雾岛!」

  说话时猛地张开双手摆出姿势的,是某个像是四眼田鸡的人。

  在平原的正中央,空飞坐在专程搬来的王座上,右边是向日葵和SORA,左边是凡狄妲,后面是异形,他看著眼前的新生布兰迪亚国王和CEO,诧异地眼睛变成两个黑点。其他成员的心情也都和空飞一样。

  ——搞什么飞机啊!

  第一个发出声音的是向日葵。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向日葵妹反应不错,我绝对不会告诉你们刚刚因为反应太冷淡了,让我慌张了一下!」

  「你、你你、你们在做什么?炎格尼特先生!?」

  看向日葵惊讶得眼珠都要飞出来,也让炎格尼特很诧异。

  「我们在做什么?就是杀了想投降的国王篡位,换我当国王啊。」

  炎格尼特若无其事摆出「不然勒」的表情。

  「士兵和国民都认同我了喔!他们觉得传说中的英雄很适合当国王!顺带一提,反对的人都被我关进监牢里了!」

  他一脸「我干得不错吧」的表情竖起大拇指,向日葵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空飞反而笑了,露出了笑容,如果假装没看到他脸部肌肉的僵硬,这应该这是一个满面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

  后方的副帝走上前来,在化身皇帝的空飞耳边说话。

  「……陛下,随时可以出兵。事到如今也只能歼灭他们了。」

  虽然他平常作风温和,但是他也知道现在的状况已经不是说撤兵就能撤兵的。

  空飞失算了,虽然他有猜到雾岛会背叛……但是没想到炎格尼特也是。他们之前没有好好地交谈过,所以没能分析出他是这样的人,没想到到了最后关头炎格尼特会背叛他们。而且炎格尼特比空飞想像中更受到布兰迪亚士兵的拥戴,他们在一星期前明明就是死气沉沉的战败气氛,如今却士气高昂,似乎还能听到他们发出「嘿咻嘿咻」的声音。光是一个星期就能得到这么多信赖和尊敬,很难想像只是因为他化身成为传说英雄而已。

  (这是假勇者的才能?如果只是普通的拒绝投降还可以理解,难道那个国家已经走投无路到要他来当国王了吗?一般来说不可能吧?所有国民都是笨蛋吗?只有笨蛋幸存吗?以前布兰迪亚还有与四将相当的武将和军师,但是皇帝带头杀了他们,现在肯定只剩下笨蛋了该死。)

  空飞虽然非常焦躁,还是先在副帝耳边下了命令。

  「先让士兵退下,我……不对,朕去谈判。」

  「但是如果陛下有什么不测……!」

  「反正朕来日不多……届时你就率兵攻下布兰迪亚。在朕说好之前,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动兵。」

  命令完之后,副帝热泪盈眶地点点头。他肯定是误以为皇帝已知自己来日不多,所以希望能死得其所。离开时他说了「但愿您平安」,与军队一同退下。炎格尼特见状也命令部下退下。

  看来炎格尼特知道空飞想跟他谈谈。

  平原正中央只剩下最终头目。

  古夏阿尔阵营是空飞、SORA、异形、凡狄妲。

  布兰迪亚阵营是炎格尼特、雾岛。

  (这是什么阵容?全都是自己人,都是最终头目啊……)

  此外古夏阿尔帝国有二十万大军,布兰迪亚则是五千人,不过对空飞来说这些兵力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决定先死盯著凡狄妲,虽然现在发动了『分身』的异能,但是他们眼中看到的应该是空飞。异能限制的惩罚已经完全解除了,他现在可以同时使用操控视觉的异能。凡狄妲很明显地回避了他的眼神。

  「喂,不要撇开眼睛,到底怎么回事,堕天使?」

  「不、不是我的错……」

  「布兰迪亚那边我都交给你了,至少交代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吧混帐。」

  空飞脸上冒出青筋,凡狄妲慌慌张张地开始解释。

  「我、我赞成您的提议,他们两人听到我传话的时候也都说『好』啊!我怎么知道会变成这样……!」

  「那是我对于你们说『古夏阿尔会征服布兰迪亚』的『好』吧!而不是『我也跟随古夏阿尔』的『好』喔。」

  「那您就完完整整说清楚啊!」

  凡狄妲拱起肩膀对炎格尼特怒吼。也就是说炎格尼特听到凡狄妲传话后假装顺从,并杀害了布兰迪亚国王。他自立为王、巩固民心、煽动军队,造就了今天这个局面。

  空飞手指咚咚地敲打座椅扶手,另一手撑著脸颊。

  「……我还是意思一下问个理由,为什么你要站在布兰迪亚那边?有什么意义?」

  「哪有什么理由,当然就是因为想站在他们这边啊!」

  ……空飞押著自己的太阳穴,忍住头痛。

  「听好了……如果你们没有惹出这个麻烦来,这个世界就会在这里划下圆满的句点,帝国能统一大陆的话就尘埃落定了,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为什么不懂?」

  「你才不懂,最好的方法是和平落幕吧?」

  「皇帝根本不想停战,而且就算我们两个协议停战,明天之后我们就会消失了,缔结条约的两国君主本人同时消失,你觉得这种和平有可能持久吗?统一一定比较好啊,我这边也立好继任者了……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立一个路边找来的继任者也许会引发内乱喔!」

  「才不是路边找来的,是副帝……」

  「大陆统一后的混乱状态对副帝来说已经超重了啦!」

  「…………」

  他说的话出乎意料地一针见血,不过「超重」的用法是不是怪怪的?

  「而且我对和平根本没兴趣!我是活在当下的男人!未来的事与我无关!」

  他来势汹汹地说,彷佛自带一个「咚」的音效。

  「~~~~你也不是不知道布兰迪亚的惨状吧?你的国家已经穷途末路了,乖乖地接受古夏阿尔统治吧……根本不是统治,是庇护了吧!」

  「没这回事,大家虽然痛苦却还是很努力,我不会对布兰迪亚见死不救的!大家已经是我的家人——是伙伴!」

  咚咚!布兰迪亚王国军「哇」了一声高声欢呼,士气非常高亢。

  空飞眼神呆滞,凝望遥远的天空。

  「……原来如此,战争都是这样开始的。」

  「空、空飞先生你怎么接受了!炎格尼特先生也是,不要再引发更多无谓的争执了,投降比较好……至少国民不会白白牺牲性命啊!」

  向日葵尝试要说服他,但是炎格尼特霸气地反驳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词。

  「我并不觉得只有活著才算是得救,我非常清楚战败的国家会有什么下场,所以要得救——就一定要赢!」

  他嗡一声挥下带火焰的大刀,迫不及待地进入备战状态。

  「空、空飞先~生……!」

  泪眼汪汪的向日葵请求支援,但是空飞转过头去。

  「冠冕堂皇的说词是你的专长吧……就算求我我也没辙。」

  「欸~~~~~~!」

  空飞老早就放弃说服他了,感觉再说下去也只是多费唇舌而已。

  「四眼田鸡的想法也一样吗?」

  空飞看向雾岛,他伸出左手,用右手抵著眼镜。

  你是不是只会摆这个POSE啊?

  「呵呵……你不知道吗?背叛的flag早在我跟你说布兰迪亚的状况时就立起来啦。」

  「…………?」

  「本人不是说你不杀巫女的话,由我来下手吗!?」

  「原来那是flag啊,抱歉后来忙东忙西的就忘了。」

  空飞毫无感情地说,雾岛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本人对这世界的战争结果已经没兴趣了,只要能达成目的、拯救世界就好,以后的事我才不管。」

  「……巫女已经不在了,结界的力量也没人能再使用,为什么你一定要与我为敌?」

  「你没办法保证吧?事情是你做的,巫女也还活著吧?你不觉得不杀她总有一天还是会被恶意利用吗?我不杀她就不能死心、不能放心、不能安眠!而且如果要追求浪漫的话,就是要打倒成为这世界最终头目的你!所以!」

  「好好好,我懂了,不必说了。」

  他不理会雾岛说的「听我说完~」,两手放在膝盖上,叹了口气,并深深、深深地吐气。

  「总而言之,不管是谁,不管是你是我,都我行我素到极点了吧。」

  他边说边自嘲地想著「这倒也是」。

  毕竟是最终头目嘛,这四个字真好用啊,「最终头目」,空飞想著想著露出了邪恶的笑容。事到如今,已经无可奈何,事已至此,胜负也不是重点了。

  在这场拯救世界的游戏中,何不全力扮演好最终头目的角色?空飞靠进椅背盘起了腿,一手撑著脸颊靠在扶手上,抬高下巴看著雾岛和炎格尼特。

  「OK——不必废话了,放马过来杂碎。」

  空飞出言挑衅的同时,在背后释放出多不胜数的异能。

  最后形成一道像是高不可见、上达天际的异能之墙。

  古夏阿尔军和布兰迪亚军都发出了畏惧的惊呼。

  「我跟你们不一样,我的惩罚已经解除了……我会让你们知道谁才是领导人。」

  只有邪恶的最终头目,才会露出他现在这样的笑容。情势演变至此,他也许已经看开了所以相当兴致盎然,也可以说他已经半放弃了。向日葵铁青了一张脸从旁拉了空飞的衣服。

  「空飞先生,空飞先生!你的表情一点都看不出是个惩罚解除的人!也不像是拥有拯救之心的人!」

  「吵死了,这场战斗是为了决定谁才是真正的最终头目吧。」

  「当然不是啊!?这是为了拯救世界的战斗吧!?」

  「这些家伙说看不惯我的做法啊,我也只能打垮他们了吧?」

  「为什么!?我们谈判解决吧!绝对不能起内讧!」

  「别管了快退后,异形,交给你了。」

  空飞一说完,异形咻地移动到向日葵背后抱住她,向日葵不断挥动手脚想要挣脱。

  「向日葵。」

  此时空飞呼唤了她的名字,她在异形的怀中看著空飞,空飞却没看向他,他依然坐在王座上,眯起了眼睛。

  「你说你发过誓,只要能够拯救自己的世界,不管什么事都愿意做吧?」

  「……?对、对……」

  「我也决定要拯救自己的世界了。」

  向日葵惊讶地扁起嘴巴、瞪大眼睛。

  「我不想要世界重新来过……不想要把结阳的痛苦当作从没发生过,而且我根本不想拯救世界嘛,因为我超讨厌那个世界……可是她……结阳喜欢那个世界。不管那个世界多痛苦,她都还是喜欢。」

  「……空飞先生。」

  「你说得没错,我还是有一点后悔自己毁了那个世界。不过外人来看可能会觉得我事到如今还谈什么拯救,而且我根本就是始作俑者。」

  空飞调侃自己,向日葵则是表情严肃地摇头。

  「不,我就是为了让你产生这样的想法才召唤你的,因为我是最终头目更生负责官!」

  「说得那么好听,你只是为了让我们去救你的世界,误打误撞才产生了现在的结果吧?」

  「啊,唔……你说得也是原因之一。」

  在向日葵说下去之前,空飞先从王座站了起来。

  他背对著她往前走,往他与雾岛、炎格尼特交手的战场迈向一步。

  「我都懂,所以我会去救的,这个世界和你的世界都是,我会为了自己去拯救世界。」

  他卷起袖子举起右拳。

  「所以你就在那里张大眼睛仔细看著吧。」

  向日葵看著空飞可靠的背影看到出神,一张脸红通通的,低头翰躬。

  「好、好的……虽然我很没用,但是今后也请你多多指教——咦!?怎么被你讲得是件好事,等一下!?起内讧应该是另一回事吧!?空飞先生!空飞先……」

  「异形。」

  「等一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异形非常猛力地跳跃,一口气就跳到古夏阿尔帝国军待命的地方。留在现场的SORA听到向日葵的惨叫,看著空飞。

  「SORA在战斗中无法掩护空飞,绊脚石。」

  「一如往常地直率啊……你和草帽女一起去避难吧。」

  「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

  「是吗?真是好孩子。」

  被称赞好孩子之后SORA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她若有所思,稍微低下头来。

  「SORA,要透过空飞来分析人类,对空飞有兴趣。」

  「啊?为什么是我?」

  「空飞的行为、思考全都难以理解,这就是人类。」

  「……我才不想被你这样说……」

  「如空飞所说,SORA没能理解人类而输了,下次不会输,透过空飞,寻找人类的弱点。」

  「随你高兴。」

  「所以SORA也……」

  SORA面对著空飞,模仿向日葵低下头来。

  「……虽然很没用……」

  「不要跟我搞这套,好了快走吧。」

  SORA从地底叫出飘浮装置,她坐上装置后一飘一飘地飞往向日葵身边。

  现在只剩下凡狄妲在场,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眼珠转来转去反覆看向即将对战的三个人,全身上下散发出「到底该怎么办」的慌乱感。

  说穿了现在的情况也是一种内乱,对凡狄妲来说应该算是她的内心创伤吧。

  「你自己决定吧,你可以跟那两个人一样与我为敌,也可以袖手旁观。」

  空飞反而放任不管,也是因为他嫌麻烦。

  「太、太不负责了!给我指令啊,您是领……导……人吧……」

  她说到一半又觉得自己没资格说这种话,原本指著空飞的手指弯了起来。

  「我也只有这次才是领导人,而且我也不觉得有人认我这个领导人啊,所以现在才会起内釭。」

  「…………」

  「部下遵从的应该不是领导人的命令而是领导人的行为吧,我这种类型的人到最后关头还是喜欢用拳头说话,所以不太适合当领导人吧。」

  空飞甩动自己的手,带著异能之墙即刻就要出发。

  「所以你也跟其他人一样,自己决定吧。」

  凡狄妲一动也不动,陷入沉思。

  现在空飞是皇帝,对手是炎格尼特国王和CEO?雾岛。

  今天的天气从早上开始就很差,一阵潮湿的暖风拂过,让平原上的青草弯腰。

  到头来最终头目彼此还是水火不容的,毕竟他们都拥有毁灭世界的力量,而且我行我素、恣意妄为,所以才会变成最终头目。这些人虽然组成了一个团队,但是他们都受到惩罚,事情不可能一帆风顺的。他们这些人没有同室操戈才奇怪,而且他们也不算是同在一室的同伴。

  雾岛静静地把浏海往上拨,空飞喀啦喀啦地扭动脖子,炎格尼特则是发自内心地展露笑容。

  「嘿嘿,我早有预感最后会变成这样……!不出我所料啊空飞!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用中规中矩的方法拯救世界……」

  「你很碍眼,立刻给我消失。」

  顷刻间,在炎格尼特笑完的剎那,空飞欺近他的胸前,侧身之后挥下了一拳。空飞的拳头戴著坚硬的护手、附有喷射口的露指手套,而且还带有劈里啪啦的闪电,发出在充电一般的高频声响。就算是炎格尼特也不禁瞪大了眼睛诧异不已。

  「啊!?」

  「去死吧。」

  空飞边说边挥出了拳头,炎格尼特只能捕捉到空飞挥拳后的残像,在轰隆一声爆炸之后,炎格尼特就消失了,随后才听到雷声,看到远山爆炸山崩。

  爆炸烟散去后,山上已经开了一个洞。

  炎格尼特恐怕被揍飞到大陆之外的海上了,空飞其实也不过就是先下手为强而已,他只是以瞬间移动靠近炎格尼特,再狠狠揍了他一拳。

  不过他发动的异能有:『山岳破坏者』、让殴打威力攀升一百倍的护手状异能『粉碎的金属护手』、被摸到的地方会变出喷射口让本体加速的『阿波罗』、被摸到的物质可以加速二十倍的『电光石火』、附著之后可以提升异能两倍威力的『提升』,他把这些异能全都用在右手上。一般来说,异能者只能使用一项异能,透过经验累积提升异能本身的威力,而空飞所使用的功能都是复制时的功能,复制后无法提升异能本身的威力。

  相对地,他可以同时使用所有的异能,一次可以使出一千种,这种能力会引发什么结果,只要看看炎格尼特的下场就清楚明瞭。

  除了右手的异能之外,空飞还拥有九九五项异能。

  异能之王——空飞之所以得到这个称号,正是因为他这种没有极限的能力。

  空飞背对异能之墙晃动身体,红眼睛炯炯有神。

  正当他说完「换你了四眼田鸡」,准备转向雾岛的时候,头顶就有东西压迫而来。

  「!?」

  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不知何时黝黑绣球花已经现身,巨大的脚从空飞头顶把他踩个粉碎。

  黝黑绣球花尖锐的脚跟刺进地面,扬起尘土。

  『被踩扁的是你啊,空飞小弟。』

  外部扩音器传出了声音,雾岛俯视自己的脚下,眼镜闪闪发光。

  『有挑衅的胆识却没有挑衅的本事啊?真扫兴,这样就结束了?』

  他看见脚下的血摊,大失所望。

  「这怎么可能,你在看哪里啊秃子?」

  雾岛瞪大了眼睛,让机体转向传出声音的地方,并施展电磁波遮蔽,举起桩枪。空飞则坐在王座上,彷佛没离开座位过的样子。

  『是瞬间移动吗?嗯……我的亚空间传送虽然不能传送生物,但是效果是相通的……不对啊我没有秃头!』

  「不,我从一开始就没移动半步喔。」

  『……?那我刚刚踩死的空飞小弟是……』

  雾岛哼了一声,把腰上的磁轨加农炮往前推,装备在机体身上。

  空飞坐在王座上,身边出现了另外四个空飞。

  『是分身吗!原来如此,异能真是好用!』

  空飞嘻皮笑脸地双手合十,竖起了食指。

  「我只变得出五个分身,他们都没有防御力,不过只要附著上其他异能就有很强的攻击力。你喜欢忍者吧?忍者很浪漫吧。」

  他边笑边松开忍法的手势,四个分身就冲向了雾岛。

  『开什么玩笑!我是觉得忍法的发音很可爱,才喜欢忍法的!』

  雾岛连续发射了磁轨加农炮,杀死了从地面跑来的其中三个分身。剩下的一个人跳了起来,如同刚刚在打炎格尼特时一样,挥出了聚集异能的拳头。

  『虽然我没有其他武器,但是可别小看我的爱机……!』

  空飞分身跳到了黝黑绣球花胸部的高度时,雾岛点燃肩部装甲接缝间装备的推进器,利用射流把空飞的分身蒸发了。

  『我的爱机可大可小,他如果是人类的分身,就不可能赢过战神的赝品!』

  「但是巨大化是败北的flag啊。」

  听到声音的雾岛不寒而栗,转动主镜头往头顶看。三个空飞的分身已经飞到他的头顶,一人出拳、一人出脚、一人两手汇集著光。

  空飞本体坐在王座上耸耸肩。

  「谁会在战斗中老老实实跟敌人说明异能的效果啊?」

  空飞说只能变出五具分身是骗人的,实际上他可以变出八具。

  已经靠到这么近,就算是黝黑绣球花也来不及进行回避。空飞分身的拳头击中他的头部,使黝黑绣球花剧烈摇晃,紧接著另一个分身举起脚直直以脚跟攻击,使他的肩膀爆裂,让机体站不稳脚步。

  此时最后的分身发动了类似雷射的异能,这是空飞在晋见大厅对皇帝发动过的异能No.721『梅塔特隆』。

  啪嚓——!绿色闪光击中黝黑绣球花的驾驶舱附近。雾岛瞪视充满绿光的萤幕,好整以暇地推了自己的眼镜。

  『我喜欢光束,可是——!』

  雾岛一咬牙,以黝黑绣球花之手接下雷射攻击,并顺势伸长了手抓住分身,将分身捏个粉碎。

  『哈哈哈哈哈哈!我的爱机装甲就算在太阳里面也一样毫发无伤!』

  他伸出的手直接发射磁轨加农炮往空飞的本体扫射,巨大的炮弹逼近空飞,他展开屏障挡下了两炮。

  可是剩下的三发掠过了他的头顶。

  「!」

  『太慢了,我的目标不是你。』

  空飞反射性地转头看向古夏阿尔帝国军待命的地方,雾岛瞄准的是向日葵等人。糟了。并不是因为雾岛瞄准向日葵等人所以「糟了」,而是因为他反射性地为了雾岛所瞄准的对象而回过了头。

  黝黑绣球花的脚猛地出现,从旁刺向空飞。

  他抬头看,发现磁轨加农炮的炮口已经对准他的头顶。

  『零距离看你怎么躲!』

  炮口还热呼呼的,雾岛开炮。

  空飞抬头看著炮口,一脸厌烦。

  「你在战斗中的话真的很多。」

  空飞说著发动了防御用的异能『防护膜』,并且反覆重叠了几层,藉以防御零距离攻击的磁轨加农炮。防护盾层层覆盖了将近一百层,一炮可以粉碎十层。

  『哈哈哈哈哈,竟然缩在里面,真不像你啊!好,我就来帮你破茧而出吧!』

  这家伙真的很乐在其中……空飞心想,看了一眼他事先变出来的手表。

  「……时间差不多了。」

  在空飞低语的瞬间,黝黑绣球花驾骏舱中的闹铃也响了,雾岛停止扫射,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个……闹铃……』

  由于黝黑绣球花的启动时间限制只有十分钟,所以雾岛在萤幕上设了倒数计时器,他看了萤幕边缘计时器纪录的时间,开始狂冒汗。

  『只、只剩十五秒!?怎么可能!我启动之后应该顶多只经过四分钟而已啊!』

  雾岛看向四周,却觉得周遭的风景不太对劲,似乎有点快速?被风吹落的树叶、云朵的飘动速度都有点快,彷佛是在看两倍加速重播一般……

  『……不会吧!』

  「对,我用异能加快时间流动的速度。」

  空飞说著,指向自己异能状的手表。

  『怎么可能?但我们的速度却和平常一样……!』

  「在我方圆一百公尺以内的体感时间和动作速度都不变,一百公尺外的时间则是以两倍速在流动。反之,从外面往里面看的话,我们的动作应该只有二分之一的速度。」

  空飞坐在王座上张开双手。

  「正确的是外侧的时间,只有钟表上的指针不会骗人吧?」

  『……!』

  「好,剩最后三秒。如果这十五秒你不停开炮攻击的话,搞不好已经突破我的防护盾了,感谢你抽空听我说明。」

  空飞耸肩苦笑。雾岛不打算再做困兽之斗,他把自己深深埋进驾驶座,眼镜滑落。

  『异能……竟然也能控制时间吗?』

  随后雾岛的黝黑绣球花就消失了。他维持著坐在驾驶舱中的姿势被拋到空中,空飞解除时间加速的异能,方圆一百公尺内与外的时间差消失,内侧跟上了外侧的时间。

  雾岛坠落地面,他记取了上回惨摔的教训,这次两只脚落地。只听见喀啦一声双脚扭伤的声音传来,空飞决定好心当作没听到。

  雾岛落地后立刻挺直身体,摆出一如往常的姿势。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发动控制时间的异能?」

  「在你变出机器人之后啊,用这项异能代价很大,况且加快时间通常不会有什么好处,所以我从来没用过。不过看样子拿来骗你这种有时间限制的对手倒是满有用的。」

  「喔?使用异能也要付出代价啊?」

  「大多都不需要,但这项异能的代价是『使用一分钟会缩短一年寿命』。」

  雾岛听到这代价后,一本正经地看著空飞。

  「……一分钟要一年,所以你的寿命缩短了十年吗……虽然你是敌人,但置生死于度外的觉悟值得赞赏。」

  空飞听到雾岛的赞赏皱起眉头。

  「我才没什么狗屁觉悟……反正我早就死了,况且在这里就算死掉也没坏处吧?应该说现在的我们还有寿命可言吗?」

  「我收回前言,你这个卑鄙小人!」

  这家伙搞什么啊——空飞心想。雾岛吐气,拉直了西装上衣的领子。

  「……不过我认了,这次是我输了。」

  「嗯,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太麻烦了,杀了我吧,我先去四坪房间等。」

  「是喔。」

  空飞照他所说的,合起双手,在手中央汇集起浅绿色的光。

  此时雾岛又猛地张开了双手。

  「但空飞小弟你最好有心理准备啊!如果我俩在下个世界再次变成敌人,我可不会手下留——」

  粗大的雷射光束喷出,让雾岛彻底蒸发,现场只留下一双鞋子。

  空飞把自己埋进王座中,全身无力。

  「……好累。」

  本来这场战斗只要一击就能结束,但是他希望对周遭的破坏能缩减到最小,所以筛选了可用的异能,才拖长了战斗时间。

  空飞撑住扶手想要站起身来。他还有善后的工作要做,虽然布兰迪亚新王是这副德行,但他们终究还是失去了国王,想必士气又开始低迷了,他必须再次呼吁他们投降。这个国家真是大起大落,像是有精神疾病的可怜人,空飞边想边站了起来。

  「……?」

  他听到一阵欢呼声,并非古夏阿尔因为胜利而全军欢腾的声音。

  而是布兰迪亚的欢呼。空飞觉得古怪,看向王国军阵营。

  只见一样东西扬起尘土往这里靠近。

  ——是一名穿著黑色铠甲、全力冲刺的男子。

  「……不会吧……」

  空飞的脸上冒出冷汗。刚刚他挥出的那一拳已经用尽全力,他层层附著上各种攻击类的异能,毫不留情地揍了他。承受这等威力的一拳,普通人应该已经粉身碎骨、当场只留下血迹才对。

  「空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炎格尼特全力冲刺奔向空飞。这个假勇者肩上架著刀,拖著红棕色火焰的尾巴杀了过来,看不出他身上有受到什么伤害。

  怎么回事?应该已经杀死他了,吃了那一击不可能还活下来。

  因为那家伙只能发挥十分之一的实力……

  不对,等等……炎格尼特的颈环不见了。

  「该不会……那像伙也……!」

  他的惩罚也解除了,难道炎格尼特也产生了什么拯救的心意吗?空飞自己确实是因为发自内心想要拯救世界,惩罚才会解除的。

  可是一开始呢?他想拯救世界吗?

  空飞回想起一开始颈环产生裂痕的时候,当时他确实有这份心意,然而他想拯救的并非世界。空飞最初觉得非救不可的是巫女,况且是出于憎恨才想救她,所以颈环并没有完全碎裂。在她受到巫女请托而回想起过去后,不是出于憎恨,而是真心想要拯救世界那一刻,惩罚才完全解除。这样推测……解除惩罚的条件确实是「拯救之心」……

  ………………但是就算想拯救的不是世界也可以?

  「搞什么鬼!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吧草帽女!」

  他下意识愤怒地吐槽,该不会想拯救的只要是跟这世界相关的任何东西都可以?所以不是「拯救世界的心意」而是「拯救任何东西的心意」吗?

  空飞想拯救的是「巫女」,炎格尼特是……「布兰迪亚」?

  「可恶…………放马过来混帐!」

  空飞开始冲刺,跑向全力冲刺而来的炎格尼特。

  他在手上装备上所有提升攻击力的异能,逼近炎格尼特。

  「一决胜负吧空飞!看是你拯救的心意比较强,还是我的比较强!」

  「吵死了笨蛋!已经很烦人了还热血个头啊!」

  他奋力一踩,由下往上攻击炎格尼特的下巴,这一击中包含了层层叠叠的异能。

  炎格尼特也举起火焰的刀由上往下笔直挥下。

  在他们的攻击相撞的前一刻,空飞看到炎格尼特因为置身现在这个情况而欣喜若狂的样子。

  ——这张脸上的喜悦,如恶魔般扭曲。

  空飞顿时有些胆怯,但是……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还是愤怒地挥出了拳头。

  ——砰!刀身与拳头相撞的剎那,两者之间产生了冲击波,炸碎了周遭的一切。草木也像受到爆击一般被卷起,地面不断隆起又凹陷,云层原本笼罩在平原上空,片刻间就烟消云散。

  「嘿、嘿、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唔……!」

  刀与拳头相撞后彼此僵持不下,空飞在手肘的地方变出几处异能的喷射口增加攻击的威力,他站稳脚步避免被弹飞,但是却一点一点地往后退。

  空飞处于劣势,炎格尼特的力道越来越大。

  空飞想起在前往古夏阿尔帝国的途中,向日葵曾经这样说。

  『其实炎格尼特先生的强悍是很莫名其妙的,或许只能说是毫无理由的强悍吧……』

  『啊?什么意思?』

  『他在成功克服了无数次的危机之后,才突然发现自己变强了,还有……他似乎很乐于……身陷危机之中。』

  当时他完全听不懂向日葵在说些什么,但在交手后终于理解了。这家伙……

  「你根本不是勇者,是战斗狂啊!」

  「我当然是勇者啊!?只是我处在劣势的时候会格外兴奋罢了。」

  「这种人就叫作战斗狂!」

  「一定要为我取个称号的话,还是叫狂战士比较帅啦……!」

  这家伙竟然有自知之明……!在空飞咬牙瞬间,炎格尼特的刀已经奋力压了过来。他的身体不断往地下沉,眼看快要被压扁。在惊人的威力之下,地面都变得凹凸不平,空飞握住左拳举到炎格尼特眼前。他没有挥出拳头,而是在他眼前比了中指。

  转眼间,空飞的八具分身从四面八方现身,他们都装备上攻击类的异能,准备出手突袭。

  「喔!?」

  炎格尼特正在和空飞的本体交手所以无暇应付,八具分身同时揍了炎格尼特一拳。

  砰——!

  「哇啊……!」

  这八拳都是使出浑身解数的爆炸攻击,空飞迅速往后跳。吃了八拳后,炎格尼特的脸和身体都受到重创,站也站不稳。空飞在隆起的地面降落,接著立刻抬头看向炎格尼特,他正缓缓地往后仰倒。

  正当他的脚趾离地,即将完全倒下的瞬间……

  嘻嘻嘻嘻嘻……!打从心底快乐地笑了出来,使劲让身体向前平衡。

  「~~~~!你这个抖M(被虐狂)!」

  空飞发自内心地说。他在两手间汇聚了浅绿色的光,变出了异能之墙,同时发射出所有远距离攻击型的异能。把火、水、冰、风、雷、岩、黑暗、植物、子弹、炮弹、光之枪、光箭以及其他各种异能乱射一通。

  「少得意忘形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炎格尼特喜孜孜地吼叫,跳过隆起的地面逼近空飞,用刀挥落所有攻击他的异能。

  「可恶……!」

  空飞的头发竖了起来,在炎格尼特朝他进行最后一次跳跃时,他释放出『梅塔特隆』。炎格尼特以刀腹代盾毫无顾忌地冲了过来,雷射光束撞上刀,被反弹后往四周射出,就连远方的布兰迪亚和古夏阿尔士兵都受到波及。

  无暇顾及其他人了,在炎格尼特突破重围前要想办法回避!

  ——嚓!在空飞采取行动之前,他看见有东西在半空飞。瞬间他得知那是自己的右手臂,同时他也注意到炎格尼特打算要再砍一刀。

  「异能好有趣,比魔法更可爱吶!」

  空飞连续发动了每次限移动一公尺的『位置切换』,往后方瞬间移动。

  炎格尼特挥刀落空,在两人之间拉开十公尺左右的距离时,空飞用左手压住喷血的右肩,跪在地上。

  「……可恶……」

  他痛得整张脸皱成一团,发动冰的异能让自己的伤口结冻。他虽然拥有一千种异能,但却没有一种能够立刻治愈自己。他的治疗类异能都需要花时间,别无他法,空飞只好采取变出右手臂的动作。

  下一秒,一层半透明的膜化成手臂形状,取代了他的右手。他出力两、三次握住拳头,右手虽然没有触觉,至少还能动。这是No.246『肢体幻影』,能够暂时取代失去的身体部位。

  炎格尼特愤怒地噘起嘴指著空飞。

  「太卑鄙了!我好不容易才砍掉的!」

  「你才是,那莫名其妙的强悍是怎么回事……你想变强就变强,想活就不会死吗!」

  「我们半斤八两吧?你的分身揍我对我造成很大的伤害耶!」

  完全看不出来,空飞疲惫地摇摇头。

  「我实在不觉得你这种战斗狂会有什么拯救的心意……」

  「你才没资格说我,况且严格来说我是勇者啊。」

  他露齿灿笑,轻捶自己的胸口。空飞眯起眼睛,垂下了肩膀。

  「有完没完啊?」

  「我从小时候啊,不知道为什么就非常强,所以是听老爸说著『你要为弱者使用你的力量』长大的。」

  他突然开始讲起自己的过去,空飞也想恢复体力,所以心不在焉地听著。

  「我觉得他说得没错,也一直照他说的去做,等我回过神来,已经被人称作勇者了。我很开心,也觉得能为了弱者与超级强的家伙战斗真是其乐无比,然后不知不觉……我就把我们世界的最终头目杀掉了。」

  「……这是什么一点都不感人的故事……」

  「不不不你先听我说完。然后啊?我忽然发现魔族因此变得比人类还少,反而成为走投无路的一方。我发现他们变成弱者了。所以啰——」

  空飞原本僵硬的表情开始放松,略带嫌恶地看著炎格尼特。

  他大致掌握到话题的重点,也因此开始了解炎格尼特这名男子。

  「原来如此……所以你就站到了魔族那一边。」

  空飞说完,炎格尼特感伤地凝视自己的拳头点点头。

  「对,人类也有一些行径让人看不下去,就算魔族做过再多残忍的事,也有很多魔族尽力想保护家人,他们和人类其实根本没有区别。我虽然对人类这样说,但他们无法理解我。」

  「…………」

  空飞挺起膝盖站了起来,炎格尼特看著空飞苦笑。

  「接下来的事,你应该猜到了吧?」

  「……你协助魔族,一旦人类居于劣势,就再回头去帮人类,不断倒戈到最后差点把你的世界给毁了?」

  「就是这样,可是……我到现在还是搞不清楚自己哪里有错啊。我会被召唤到这里应该就代表我错了,但是我不懂自己到底错在哪。」

  眼看炎格尼特发自内心感伤地说,空飞也发自内心觉得他疯了。

  「你是危机成瘾患者,居于劣势就会欣喜若狂。」

  「对。」

  「但你想拯救劣势方的心意是真的。」

  「是啊,我现在想拯救处于劣势的布兰迪亚。」

  「可是如果古夏阿尔处于劣势的话,你……」

  「我就会去救古夏阿尔吧。」

  炎格尼特毫不迟疑地回答。空飞下定决心,叹了口气。

  真相大白了——炎格尼特这名男子就是以拯救弱者为生存意义的生物。他的行为不是假好心,也不是把自己的善意强加在别人身上。

  而是善意的失控。

  「……我懂了,你现在就在这里死一死吧。」

  「我不要,因为我还没救到弱者。」

  炎格尼特架起剑,空飞变出了异能之墙。

  空飞瞪著炎格尼特,炎格尼特对空飞回以笑容。

  「我……其实并不讨厌你的想法。四眼田鸡说你之所以想毁灭世界,应该不是为了欲望,也不是为了弱者,单单只是为了一个重要的人而已。四眼田鸡跟你谈过之后,发现你应该是这一类的最终头目。虽然他彻底否定你的想法,不过我并不讨厌。」

  「……为什么?」

  空飞姑且还是问了原因,炎格尼特微微一笑。

  「不觉得很帅吗?『为了一个女人毁灭世界』这句话。」

  听到他的称赞一点也不开心。况且这好像算不上是称赞。空飞哼了一声,轻蔑地看著炎格尼特。

  「如果我跟你一样,也有这么重要的人,也许就能知道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到底哪里错了吧。」

  其实我在人类和魔族之间都有很多好朋友啊——炎格尼特凝视远方说道。他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孤寂。空飞并没有打算同情他,因为他无法理解他的悲伤,他们应该永远都无法互相理解吧。

  「别再耍嘴皮子了,快开始吧。」

  所以空飞要在这里击败他。如果想拯救这个世界,至少得先杀了这个男人。时间只剩下半天,然而炎格尼特单枪匹马也有能力歼灭古夏阿尔二十万大军,如果他在剩下的时间内直接进城的话,搞不好会造成更多伤亡。这样一来,古夏阿尔帝国和布兰迪亚王国说不定会变得势均力敌。

  也许他能因此开创出一条和平的路,但是这世界多半会伤痕累累。

  「你想打啊?唉,真是没办法……那就重新开始啰!」

  「嗯,我会拿出一百二十分的真心打倒你……!」

  他们再打下去可能会有更多人牺牲,然而事出无奈。

  两人毁天灭地的战斗又重新开始了。

  ☆

  「……又开始啦~!」

  向日葵铁青著一张脸从墙壁的缝隙观看空飞和炎格尼特的战斗,这面墙壁是SORA为了保护古夏阿尔帝国军建出的钛合金墙。

  「一……一片混战。」

  如今这场战役远比刚刚的规模更大,异能和邪刀的余威甚至会波及到古夏阿尔帝国的士兵。SORA建出的钛合金墙虽然坚固,终究只是一面墙,无法支撑太久。SORA反覆用奈米机器人补强墙面,渐渐地,她头上开始冒烟了。全像投影视窗不断发生错误,她的嘴巴大开,嘴角挂著口水,眼珠上下左右转动。

  「差差差差不多到极限了……来来来不及处理……不不不不久就要关关关机,SORA危危危险。」

  「哇!SORA小姐开始出现Bug了!凡狄妲小姐,可以用魔法防御什么的吗!?」

  向日葵泪眼汪汪地看著凡狄妲。凡狄妲也在向日葵旁边透过墙壁缝隙观战,她身体不断扭动、嘴巴开开合合,动来动去的模样非常焦虑。向日葵一开始以为她是在担心空飞和炎格尼特的战况,看来并非如此。

  「凡狄妲小姐……?」

  向日葵出声后,凡狄妲慌张地转头看著向日葵。

  「!?是……怎么了?」

  她故作镇定用手梳理自己的头发,但是她的慌张已经显而易见。

  向日葵发现凡狄妲刚刚应该是在看被困在平原一侧、想要逃难的布兰迪亚王国军。

  「我、我才不在意呢……毕竟我背叛了布兰迪亚,事到如今……那种国家的士丘?全部死光了最好!」

  向日葵还没问出口,凡狄妲自己就先说溜了嘴。

  她的眼神游移,嘴唇还在颤抖。

  「这不是……我的错……」

  从她颤抖的声音中,可以听出她溢于言表的心情。向日葵知道凡狄妲的过去,她是对神失望、被人类背叛、而且背叛人类的天使,她有理由憎恨人类。尽管她曾经历人类的背叛,却依然无法割舍自己想要救人的心,她仍然保有一部分的天使之心。向日葵双手紧握住凡狄妲的手。

  「去保护他们吧……现在的你一定能保护他们。」

  「……我并没有要……!」

  「就算同样可能会后悔,出手相救绝对会比见死不救更值得!」

  凡狄妲并不清楚向日葵的过去,却能从她的话中感受到不可思议的重量。

  向日葵眼神真挚,直直地凝视凡狄妲。

  凡狄妲却看著地上不愿抬头。

  「我们应该是来拯救世界的……」

  「……只是因为……符合我的利益罢了。」

  「理由是什么都好,如果你有心想救,就去救吧。」

  「…………」

  「我觉得『拯救』就是这么一回事……我是一个有心想救人、却太过害怕而没采取行动的人……我这种人可能没办法把话说到你的心坎上……」

  向日葵拉著凡狄妲的手,贴到自己胸口。

  「试著跟随自己的心吧。就算是一时兴起也好……假惺惺也罢……只要能救成,那就是最好的选择。」

  「……我……」

  「你可能得不到一句感谢,可能会受到责难,可能不会有人称赞……可是我会看著你。就算神不在乎,我也会看著你的!」

  凡狄妲抬起头望著向日葵。

  向日葵满脸笑容,她直视著凡狄妲,自信满满地笑了。

  看见这个笑容,凡狄妲紧紧咬牙。

  「…………!」

  她不再犹豫,猛力拍动翅膀。随后她张开堕天使的漆黑双翼,亲赴战场。

  她想保护布兰迪亚王国军的士兵。

  向日葵在她飞走之前看见了……

  凡狄妲的颈环上产生了些微的裂痕。

  ☆

  「前面是悬崖!没有遮蔽物!」

  「可恶……是一星期前的战斗时出现的溪谷。」

  布兰迪亚士兵在寻找安全的地方避难,现在来到了悬崖前徘徊。值得庆幸的是,在国王(炎格尼特)命令之下,只有高机动性的少数菁英部队来到平原,但是因为地形的关系,这些士兵已经无路可逃。谁都没有料想到炎格尼特的战斗会激烈到这个地步,他们的头上不断有光束和火焰飞过。

  他们只能抱著头蹲低身子。

  「……糟糕!有块地面要飞过来了!」

  一个士兵说。有一块地面在撞击之下被整个掀了起来,从战斗地点往士兵这里飞来。

  这片地面太过巨大难以躲避,如果被砸到的话有半数的士兵会被压死。

  正当众人抱著头发出惨叫时……

  「『第八圣域结界』!」

  半空中出现一个急速旋转的魔法阵,魔法阵变成一道墙壁成功挡住飞来的地面。

  士兵不敢相信自己竟能安然无恙,抬头往天上看。

  只见一个挥动漆黑翅膀停在半空的女子。

  「……女神大人……?」

  一个士兵脱下头盔看她。他是上次的战役中接受凡狄妲治疗的一人,他看得出神,周围的同伴则是骂声连连。

  「叛徒来这里做什么!」「现在才来保护我们已经太迟了!」「你不是布兰迪亚的守护神吗!」「你站到古夏阿尔那边害我们有多失望!」「我们已经被你拋弃了……为什么还要来救我们……?」

  困惑的人、愤怒的人、拉弓的人、默默凝视凡狄妲背影的人。

  凡狄妲背对著士兵,默默地挡下飞来的一颗颗星火。就算有士兵放箭,箭飞过她身边,她依然持续保护他们。

  曾给她疗过伤的士兵看著她流下泪来。

  「大家住手啊……她是来帮我们的……」

  虽然没有人听得进去,但是这个士兵依然小声地为守护者说话。

  「她确实背叛了我们……但是她也救过我……救了我两次了……住手啊,大家。」

  士兵声音颤抖地低语,流著眼泪对著凡狄妲祈祷。

  他不对神祈祷,而是对眼前保护自己的凡狄妲祈祷。

  一支箭射中了凡狄妲的肩膀,但是她依然继续保护士兵。

  因为——

  「…………」

  ——她确确实实听到了有士兵在对自己祈祷,哪怕就只有这么一个人。

  ☆

  向日葵远远地注视著保护士兵的凡狄妲,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紧紧握拳,随后听到后面有东西倒下的声音。

  「活活活活动极限……SORA……过~~~~~~热。」

  SORA挺直著背倒地,失去了意识,保护古夏阿尔帝国军的防护墙同一时间像沙子一般崩塌。原本能挡下的战斗余威排山倒树而来,向日葵咬住下唇握拳。

  「异形小姐……我有事想拜托你。」

  向日葵对跪下想抱起SORA的异形说。

  异形抬头看著向日葵。

  向日葵以充满使命感的表情注视著异形。

  「可以请你带我去空飞先生他们那里吗?」

  异形并没有立刻点头,她动也不动盯著向日葵。

  「……我是更生负责官,所以不能出手帮助大家。我能做的充其量就只有讲些冠冕堂皇、没有说服力的话。」

  「…………」

  「但是我还是想做自己能做的事。我已经知道我能做什么了,拜托你……带我过去。我会阻止他们……阻止空飞先生。」

  向日葵静静地等待回答,异形把SORA扛到肩上后,再次看向向日葵。

  接著……

  「■■■■■」

  她发出了人类无法理解,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答覆的声音,回应了向日葵的要求。

  ☆

  这场战斗难分高下,两方势均力敌。空飞和炎格尼特胸口剧烈起伏,全身上下都在喷血。

  他们都已经遍体鳞伤。空飞的花招很多,但是缺少决断力;炎格尼特虽然超乎常理地强悍,但是他只会挥动自己的大刀。空飞掏空心思发动各种异能时,炎格尼特就弹开、防御、躲避,全数挡下。反过来说就算炎格尼特欺上前来攻击,空飞也会防御、抵销、反弹,进行各种反击。

  结果两个人都打得遍体鳞伤。

  「没想到空飞这么耐打……好久没有居于这种劣势了。」

  「你根本就不算劣势吧……怎么看都不是。」

  「那是不相上下……?我最讨厌这个词了……我只要输或赢就好。」

  「我有同感……我死也不要跟你并驾齐驱,差不多该一分高下了。」

  炎格尼特从地上拔出刀,空飞增强了异能,头发竖了起来。

  「那就一招定生死吧。我会用尽全力砍你一刀。」

  「一招吗?这是我的拿手好戏……!」

  炎格尼特嘿嘿地笑,架好了刀,空飞笑也不笑瞪著炎格尼特,左手摆在眼前,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一样。

  炎格尼特刀上的火焰从红变蓝,最后变成黑色。

  空飞的左手中发出刺眼的白光。

  「上吧……邪刀『火噬』。」

  「吞噬一切……『失落的数字』。」

  空飞握住了手心中的光。『失落的数字』是单独使用的攻击异能中最强的一招,是仅留其一,把其他所拥有的异能全部凝聚在一起,所形成的能量结晶。如果想杀炎格尼特,除了这一招别无他法,虽然可能对周遭造成严重的破坏,但是总比放炎格尼特活下去要妥当。

  况且他也有他的自尊,既然都打到这个地步了,他可不想输。

  (我很恣意妄为,结束的方式就让我自己决定……!)

  他握住拳头,指缝间露出了白色的闪光,邪恶地微笑。

  炎格尼特细看空飞手中的光,哈哈大笑,让黑色的火焰烧得更猛烈。

  「我上啦,空飞!」

  「认输吧,假勇者!」

  两个最终头目露出了穷凶恶极的表情,同时一蹬往前跳。

  彼此的自尊互相碰撞,两道破坏力激烈冲撞。

  ——正当此时,空飞眼角余光看到一个黄色的影子晃动。

  「不行!空飞先生!」

  有个人张开双手,跳到了空飞和炎格尼特之间。

  空飞失去笑容,瞪大眼睛。

  「结阳!?」

  瞬间他看到了结阳的身影。空飞为了抱住结阳立刻散去手中的能量,他双手抱住结阳——不,是向日葵。

  下一刻……

  「向日葵妹!?糟糕啦啊啊啊啊啊!」

  炎格尼特焦急地说,同时空飞胸口感到一股刺痛。

  空飞也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著怀里的向日葵。

  「……唔……呕……」

  向日葵吐了血。空飞吐出了从喉咙涌出的东西后,才发现那是血,原来他被刀刺穿了,他们两人都是。

  「结……阳……?」

  空飞意识模糊,错把吐血的向日葵当作结阳。

  「来不及停下来……搞砸了,可恶……!」

  炎格尼特焦急地拔出两人身上的刀,大量的血喷到隆起的地面上。空飞抱著向日葵跪了下来,让她横躺在地上。空飞胸口也被刺穿了,但他一点都不在意,只是满脸绝望地低头看著向日葵。

  向日葵紧闭双眼,在空飞的怀里一动也不动。

  「结阳……?」

  炎格尼特把浏海往后拨,手贴在额头上慢慢后退。

  空飞看也不看他。

  「结阳……醒醒……为什么你又要死了……?」

  他拍拍向日葵苍白的脸颊,呼喊著她。

  「我……这次打算拯救……拯救我,破坏的世界……」

  「…………」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又死了……?我不要……这样……这样的话我又……不想救了啊……」

  空飞吐了血,颤抖著举起左手。原本消散的光再次聚集回空飞手中。炎格尼特并不知道为什么向日葵被杀会让空飞大受打击,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叫她「结阳」……但是他经常在辨识憎恨的品质,这样的杀意,他已经面对过很多次了。

  就连热血的炎格尼特也冷静下来了。如果再打下去就不再是两人的战斗,空飞恐怕会把平原上的所有人都卷入死亡之中。

  因为空飞心中正在燃烧的,就是这种恨意。

  「空飞……你振作一点,杀了我没关系,但其他人……」

  ——此时,炎格尼特看到了。

  ——空飞手中汇聚的光,变成一颗略黑的球体。

  不祥的黑风围绕著空飞,他缓缓起身,并把围绕他周身的黑色粒子集中到向上举起的左手。

  这并非空飞先前发动过的『失落的数字』。

  这不在九九九项异能之中……是最后的第一千项,也是他从结阳身上取得的毁灭力量。

  ——No.0『EXE』就在空飞手中。

  白光渐渐变黑,膨胀成行星一般的球体不断旋转。

  「……这……这是什么……?」

  炎格尼特体内仅存的一些勇者本能开始警铃大作。

  「喂……空飞……这……」

  不行,不能让他活下去。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的恐惧让炎格尼特振奋起来,他从未尝过这种滋味,他第一次不是为了保护弱者,而是为了消除对手的存在而战。

  炎格尼特知道如果放任他不管世界将会毁灭,而且恐怕只需要片刻时间……

  「这可不行……我知道,你这招不是用来让战斗结束——而是一击让世界毁灭的力量……!」

  炎格尼特颤抖著双手握住大刀举到肩上,准备刺出。

  「抱歉了空飞!不管怎样一定要阻止你,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现在的你!」

  空飞的头发在风中竖了起来,他流著带血的眼泪,抬起头,露出恶鬼一般的脸庞。

  接著……

  「把结阳……还给我……!」

  化身恶鬼的空飞带著无法实现的愿望,瞄准了让世界毁灭的方向。

  ☆

  空飞的心渐渐沉入了黑暗的深渊。他知道黏附在他意识之中极其黏稠如泥泞的东西,是自己的愤怒与憎恨。

  「……搞砸了……」

  以前只有一次变成这种局面,也就是结阳死去的那天。空飞只复制了结阳异能『EXE』的破坏面,并且像这次一样失去控制。那时候有藤夜尽全力阻止空飞,这次却没有了。

  空飞的意识和肉体已经完全分离了,失控、没有精神意识的那具肉体只为了空飞的愤怒和憎恨而行动。

  结阳拥有的异能『EXE』,只要强烈希望能救人就能救到人,只要希望毁灭就能变成现在这种惨况。想要阻止这项异能,就必须要热切地期盼「拯救」,热切到足以压制想要毁灭的心意。这一点结阳能够办到,空飞却没办法。空飞并没有深爱世界到可以发自内心想拯救世界,也没有这种执著。

  说到底,空飞根本就不是真心想拯救世界。

  他既不能理解那些为了世界存续而戮力拯救的人,也不曾想过要由自己来拯救。他的行动都是以「结阳」为出发点,无论是毁灭世界或拯救世界,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结阳,追根究柢就是为了自己。所以才会演变成现在「这种局面」。

  他的宿敌藤夜就不同。藤夜是为了许多重要的事物才想拯救世界。不管空飞从他身上夺走多少重要的人事物,都不曾放弃。

  也就是说,「拯救世界之人」就应该像藤夜那样。

  像自己这种扭曲的家伙……不,像自己这样的毛头小子根本当不成这种人。

  空飞在黏稠的黑暗之中垂下肩膀,结果自己还是以情绪为第一优先、最终失控的废柴头目。

  这种人想来拯救世界才是有够奇怪。

  「……结果还是这样啊……?」

  空飞的精神渐渐陷入了黏稠的黑暗之中。这个黑暗也就是空飞的过去,他逃也逃不掉的过去,陷入黑暗之中反而更舒服,因为一心一意念著结阳、不断憎恨世界夺走结阳实在很轻松。

  然而……

  然而此刻的空飞很后悔自己重蹈覆辙。

  「我……也不希望同样的事再次上演……!」

  所以他想反抗,他伸出手想从黏稠的黑暗中挣脱出来。

  不是都决定了要找回失去的一切了吗?怎么可以又被憎恨吞没呢?他不断说服自己,但孤独的空飞想拯救世界的意念实在太微弱了。

  「起来……给我起来!你不是决定这次要拯救世界了吗!怎么才刚开始就被打败了……给我挣扎一下啊死屁孩!」

  他打从心底厌恶自己的没用,咒骂自己不会记取教训,非常懊悔心中没有驱逐黑暗时最必要、最关键的意念。

  「可恶……!」

  ——他需要的人已经不在了。能够维系他与世界的人已经不在了。

  空飞身边没有结阳,也没有其他人。

  「可恶……!」

  他的身体沉入黏稠的黑暗中,眼睛嘴巴都被淹没了。

  他听到了声音。在黑暗中听到可恨的家伙和可爱的女孩发出了声音。

  『你就是这样的人,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结阳,结果还是在愤怒之下毁了世界。』藤夜说。

  「别说了……」

  『空飞,你又要重蹈覆辙了吗?』结阳说。

  「别说了……」

  『原来你想亲手毁掉一切啊?你根本没有想保护的、想拯救的东西,你只有你自己。』藤夜说。

  「拜托……别说了……」

  这些声音让空飞继续沉入黑暗中。

  『说到底,空飞根本没有半点顾虑到我嘛。』

  最后结阳的声音给空飞的心致命一击。

  他的心开始结冻,绝望与空虚让心冰冻,连反抗都变得空虚,空飞除了伸出的手之外,其他部分都已沉入了黑暗之中。

  ——没事了。

  此时,有一股暖流抓住了他伸出的手。

  「结阳……?」

  这股暖流碰触到了空飞冰冻的心,并且牢牢地抓住空飞的手。

  ——你不是一个人,我在你身边。

  「不对……你不是结阳……你是……」

  空飞在黑暗之中定睛细看想要拯救自己的人长什么样子。

  他把死命想要抓住自己的人,深深烙印在脑海中。

  那个人不是那个可爱的女孩,也不是那个可恨的家伙。

  而是如同太阳底下盛开的黄色花朵……

  ☆

  转瞬间,空飞失控的力量就消散了。就在举起刀的炎格尼特准备蹬地的时候,有人从后面紧紧抱住空飞。

  变成恶魔样的空飞出神地回头看。

  一只白皙的手触摸空飞的脸颊。

  「……空飞先生……没事了……」

  是向日葵。

  「……没事了……我还活著……」

  向日葵抚摸空飞的脸颊,温柔地说。

  「我不是说过……我不会死了吗……所以没事了。」

  随后空飞的样子就恢复正常了。

  「…………啊?」

  黑色球体宛如不曾出现过一般消失无踪,围绕空飞的黑风最后也化作漩涡,变成旋风消失在空气中。

  向日葵站在空飞身旁温柔地笑著。在空飞知道被杀的不是结阳,而且是向日葵触碰了他因异能失控而封闭的内心后,他眉毛下垂,一脸茫然。

  「…………………………搞什么……是你啊。」

  「……对,很可惜,是我。」

  看到她没有一丝阴霾的笑容,空飞不假思索以苦笑回应。然而很快地他的苦笑就僵住了。因为他想起自己失控、搞砸一切的主因。

  也想起向日葵用什么方法阻止自己。

  「……你……也太残忍了吧……」

  「对不起……可是我已经决定不管什么事都愿意做了。我想如果不做到这个地步,你应该也不会住手。」

  「是没错……但是你……没想到你会利用自己长得和结阳很像这点就冲了出来……」

  空飞正想说「我差点就这样随手毁了一个世界」,结果身体一颤。

  「太低级了……笨蛋……呕!」

  空飞胸前已经开了个洞,最后他吐血翻白眼往后仰倒。

  他彷佛听到哪里传来了比赛结束的铃声。向日葵对战死的空飞道歉,坐下来抚摸他的脸颊。空飞缓缓地闭上眼睛,死前所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抚摸他脸颊的向日葵。

  她的表情彷佛能够包容一切。看到这表情,他就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好困。算了。这堆事以后再想。空飞放弃思考,闭上了双眼。

  「……我……绝对……不会……道……谢……混帐……」

  他动也不动,留下遗言,结束了在这个世界的生命。

  他死了。

  一命呜呼。

  空飞成为古夏阿尔的皇帝、成为这个世界的最终头目后,才过两天就结束了自己的使命。

  不,还没结束。他根本是含恨而终。

  「……呃……这就……代表……?」

  炎格尼特穿好滑落肩头的铠甲。

  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是空飞死了,向日葵没事,他思考这一连串事件的结果:空飞死亡→也就是古夏阿尔帝国皇帝死亡→我活著→也就是布兰迪亚王国国王活著→布兰迪亚王国逆转胜→呀呼。炎格尼特握起右拳敲打自己的左手掌心。

  「…………是我赢了吧!嗯!」

  他确认自己胜利后,猛地转头看向布兰迪亚王国军。

  接著奋力举起大刀,告诉士兵自己胜利了。

  「我赢了——!」

  只有他特别亢奋。尽管平原地表已经凹凸不平、炎格尼特的火焰引发了森林大火、空飞吹飞了整座山,整个世界面临出乎预料的灾难中……但总之邪恶皇帝已经战死了!炎格尼特为了这侥幸的胜利哈哈大笑时……

  ——咻、咻、咻……!

  炎格尼特听见上方传来什么东西旋转的声音,于是后仰往上看。有个东西正在旋转降落,或许说是在跳跃比较正确。

  「…………………………异形?」

  ——砰咚!随后异形的拳头直接轰到了炎格尼特头顶。与此同时,炎格尼特的身体一声不响被压得扁平,地面出现一个巨大的陨石坑,原本坑坑洞洞又隆起的平原整个往下陷。

  「…………」

  异形默默地从地面拔出自己的拳头。炎格尼特已经被异形彻底压扁了。像是经过油压机垂直加压后的空罐子。

  他也死了。一命呜呼。顺势当上布兰迪亚国王、挑战皇帝并战胜的英雄,只拥有倏地即逝的光荣时刻。

  异形把空飞的遗体扛在肩上,用长长的右手臂抱住向日葵。向日葵两眼变成黑点,看看异形,再环视四周。古夏阿尔帝国军、布兰迪亚王国军和凡狄妲都一样哑然无声。

  他们茫然无助,皇帝死了,国王也死了,结果是什么?结论是什么?

  「…………要……」

  向日葵的笑容僵住了,用双手遮住脸。

  「……要怎么办啊~~~~~~!」

  悲痛的吶喊在整片平原上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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