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第二章 我内心的意中人

  慧辉在书法社社办里感到水深火热的同个时间点──

  秋山家的房间里,夕妃坐在喜爱的椅子上面向桌子拿著手机,咧著嘴边笑边看著画面。

  「你在看什么呀~?」

  「呜咪呀啊啊啊啊!?」

  突然被人一喊,让夕妃吓得头发一甩,像猫一样弹了起来。

  「朝、朝妃!?」

  站在背后的,原来是以裤子与短发为招牌造型的,双胞胎姊姊秋山朝妃。

  「喔~想不到我的妹妹受惊吓的反应这么逗趣,真是太好玩了。」

  「你、你不要突然叫我啦!」

  「咦,还是说你比较喜欢被掀裙子之类的?」

  「这人根本毫无悔意……」

  夕妃的心脏依然狂跳不已。

  明明只是被喊却吓成这样,是因为咧著嘴笑的夕妃正在看的照片,其实说起来大有问题。

  (被、被看到了吗?朝妃她有看见照片吗?)

  姊姊有没有看见自己揣在怀里的手机画面──

  答案是与否,将决定她接下来的应对内容。

  「照片是水族馆的活动照吧?你是哪时拍到的?」

  「哎呀~还是被你看见了吗……」

  夕妃看的,原来是前阵子曾经暗恋过的那个男生的照片。

  去年平安夜的水族馆公主抱竞赛结束后,她偷偷拍下这照片,没想到却被朝妃看见了。

  「是喔~原来夕妃你一边痴笑一边看的,是小慧的照片喔~」

  「要、要你管……」

  果不其然,姊姊很是有趣地开始调侃妹妹。

  「好吧,所以你根本没对他死心嘛?」

  「不、不是啦!?」

  「竟然对失恋的对象念念不忘,还真是清纯到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个水性杨花的婊子喔?」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水性杨花,哪有什么以前不以前……」

  「啊哈哈,都忘了你只是爱面子,才把自己装成情场老手的样子。」

  「哼,不理你了。最讨厌朝妃你这样挖苦人了。」

  「好啦,抱歉抱歉。都是因为夕妃你太可爱,害人不小心就想逗逗你。」

  「真是的……」

  要说可爱,她双手合十的道歉模样也不落人后。

  姊姊就是这么犯规,让人想讨厌也讨厌不了。

  「总之,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小慧只是某种、怎么说呢……心灵的疗愈?光是看著他就感到满足,就像是……所谓最近流行的主推吧?类似那种感觉。」

  「想不到小慧会有被人当成偶像的一天。」

  「而且,小慧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对就是这个!」

  「咦?哪个?」

  「关于这件事,之前他随口将我搪塞过去。所以小慧喜欢的人是谁啊?平安夜那天跟他约会的那个女孩吗?」

  「呃……」

  夕妃想了想,以食指抵著嘴唇。

  「这件事嘛,目前就当成机密。」

  「咦~?可是我一直都超好奇的……」

  「哎唷……不然,给你一点提示好了。」

  见朝妃一脸失落,夕妃只好无奈地给了她唯一的提示。

  「那个女生啊,是世上最喜欢小慧的女生。」

  「……咦?就这样?」

  「我这样讲应该不算错。」

  「可是这样哪猜得出来啊!?」

  「谁教你老是捉弄可爱的妹妹,这是给你的惩罚。」

  「怎么这样!?」

  线索就透露到这里。

  依旧活力十足的姊姊让夕妃不禁苦笑,随后对著照片嘀咕了起来:

  「不知道小慧现在在做什么……」

  ◇

  而关于小慧,也就是桐生慧辉,目前他的处境──

  「你们这样做不怕遭报应吗!竟然联手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生像这样绑起来……」

  唯花的震撼弹发言一结束,他就被人绑上社办的椅子。

  坐在椅子上、被跳绳五花大绑而动弹不得的男子,如今被书法社四名女生团团围住,呈现出异样的光景。

  虽然这完全就是对待犯人的手法,但慧辉能发誓自己什么坏事也没做。

  「哼哼哼,学长您也会落到今天这种下场,不过这模样跟您很相配喔♪」

  「真是谢谢你的夸奖喔……」

  抖S女孩乐在其中的笑容真让人看得不甘心。

  要是可以的话,慧辉恨不得把她捆起来,再对那小臀打屁屁。

  但实际被绑住的是我方而不是她,这想法当然无法实行。

  「所以,桐生你喜欢的人是谁啊?根据你的回答,有可能无法原谅……」

  「来吧,学长。要是不乖乖吐实,接下来就等著被我们当玩具啰?」

  「咿~~!?」真绪和唯花步步逼近,让不幸的俘虏发出哀号。

  此刻两人眼带血丝,看起来正处于兴奋状态。

  甚至连呼吸都像牛一般咻咻作响,肯定不是理智的状态。

  再这样下去,搞不好慧辉接下来得面临惨绝人寰的刑求。

  那具体来说,好比是被脱下裤子,被塞小裤裤到嘴里,被胸部压到无法呼吸──她们就是这么可怕,诸如此类的事干起来毫不手软。

  一想到以前受过她们多少的变态Play,慧辉就感到一阵战栗。

  「瑞、瑞叶……!」

  不从实招来,就等著被做掉──

  确定自己将面临的下场,慧辉于是向妹妹求援。

  (瑞叶应该会帮我吧!?)

  慧辉是个妹控,而瑞叶也是个不输他的兄控。

  既然她这么爱哥哥,应该不会在这时背叛。

  「抱歉,其实我也想知道哥哥喜欢谁。」

  「瑞叶~~~~!?」

  看来,再坚定的兄妹之情,在好奇心之前还是得瓦解。

  现在这地方,没有一个人站在慧辉这边。

  「那么,慧辉学长?」

  「你也差不多该就范了吧。」

  「早点说实话才能解脱喔?」

  唯花、真绪和瑞叶三人带来的、生死交关的存亡关键。再这样下去,身为男生的纯情将会被这群女孩给践踏。

  「呃,各位?我看还是停了吧?慧辉看起来真的很排斥的样子……」

  「纱雪学姊?」

  在这四面楚歌的危机中出面调停的,是立于后方一步远的位置、从刚刚观望至今的纱雪。

  「魔女学姊,您今天真难得。像这种事若是在平常,您不是应该要带头参加才对吗?」

  「是、是这样没错……」

  面对唯花的诘问,纱雪看似良心不安、欲言又止。

  这种事若发生在平常,她的确会主动参加讯问。

  (难不成是因为我保留告白的回应……?)

  也许她觉得不管告白的回应如何,现在要是慧辉公开喜欢的人身分,对她都会造成不利。

  但学姊的苦衷,唯花当然不清楚──

  「感觉真可疑……」

  「我、我才不可疑!」

  「嗯~……?」唯花一脸狐疑地观察著纱雪。

  嗯,算了──不久,她不知得出什么结论,蓝色的一双瞳仁重新面向慧辉。

  「那么接下来,唯花换个问题。」

  「咦?」

  「慧辉学长喜欢的人,在这房间里吗?」

  「什……!?」

  这问题可不妙。

  不管慧辉怎么回答,铁定都会带来纷扰。

  「慧辉同学……」

  看来纱雪也对这事好奇,原本一度站在慧辉这一边的她,这下一脸愧疚地看著慧辉。

  (小唯这家伙……!)

  「啊哈♪」

  把无助的学长逼到绝境,让唯花笑得乐此不疲。

  以捉弄对方为乐的模样,毫无疑问是个抖S。

  看她从昨天的打击里恢复,慧辉心想真不知该为她高兴还是该恨她。

  (倒是话说回来,这下到底该怎么办啊……?)

  我方是压倒性地不利。

  要是慧辉不回答问题,接下来肯定有苦头吃,但他毕竟也有身为男人的尊严。

  (我才不要以这种方式把喜欢的人名字诏告天下。要告白当然要两人独处,还要营造浪漫的气氛,好好把心意传递给对方!)

  如此一来,公布心上人的名字确定是不可行了。

  那么,接下来就得想个能熬过这困境的方法。

  (要是可以的话,应该设法逃走……)

  但慧辉在被捆绑的状态下,想逃是不可能的。

  说实话,在这场即将引发、腥风血雨的女人战争,慧辉不说实话的话将面对变态女孩们的全套危险Play。

  (万事休矣吗……)

  坦白讲,这根本无解。

  如果只是穿条内裤的模样被拍下来,倒也还可以接受啦──正当慧辉给自己灌输这些扭曲的妥协,意想不到的援手就在这时伸向他……

  「──打扰了。」

  「藤本同学!?」

  前来社办露面的,是现任学生会长藤本彩乃。

  随著缺乏抑扬的问候登场的女学生,看到被绑在房间正中央椅子上的慧辉,顿时头上浮现问号。

  「你们在玩审问游戏吗?」

  「差不多是这样没错。」

  「现在的桐生同学看起来可以自助充电充到饱。我应该帮你松绑吗?」

  「拜托麻烦你了!……嗯?你刚刚是不是说什么充电充到饱?」

  「大家感情好是不错,但把人绑起来就不太好了。」

  说得太公道了。

  但这里是书法社,这样的常理对这些女孩是不管用的。

  因此不意外地,她们并没有乖乖听话,本次的主谋──真绪与唯花出面跟彩乃唱反调。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跟桐生之间的问题。」

  「没错!不相关的局外人请不要插手!」

  「要是各位不从,我只好以学生会的权限删减书法社的社费。」

  「「抱歉是我们不好!」」

  胜负眨眼间划下句点。

  看来,唯花她们都因为社费得到不少好处,没办法忤逆学生会。

  如此这般,屈服于权力的社员们终于亲手帮慧辉松绑,让他平安获释。

  「谢谢你,藤本同学。我能脱困真是多亏有你。」

  「不必谢我,其实我只是有事才过来的。」

  「有事?」

  「关于书法社社长的事,因为还没收到你们的变更文件,所以才来向你们确认。其他社团都已经交出了。」

  「……纱雪学姊?」

  「对不起,这件事我都忘了。」

  「是喔……」

  好吧,既然她不小心忘了也没办法。

  确认我们进入状况,彩乃又接著说了:

  「要是可以的话,希望你们尽早决定新任社长。」

  「新任社长吗……」

  「要找新社长的话,让慧辉来担任不就好了吗?」

  「咦?我来担任?」

  听了纱雪的提议,其他社员也都表示赞成。

  「唯花也赞成让慧辉学长当社长。」

  「毕竟我也不是当社长的料。」

  「同上。」

  「好吧,大家都赞成的话,我也不介意就是了。」

  毕竟我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自己在书法社里也是仅次于纱雪的老班底,这样的决定十分合理。

  「那么接下来,能跟我来学生会办公室办理手续吗?」

  「咦?藤、藤本同学……?」

  话才刚说完,藤本已经抱上慧辉的手臂。

  「「「「!?」」」」

  学生会长的横蛮举动,让书法社的女孩们明显地杀气四溢。

  而那具体来说,就是每个人都以极度不满的眼神瞪向慧辉跟藤本。

  「那么,我们Let's go~」

  「藤本同学你先等等!?这样有点难为情吧!」

  于是被搂著手臂的慧辉,以眼角余光看著女社员们哀怨的眼神,就这样被带出社办。

  由于学生会成员全都出外勤,学生会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彩乃先是要慧辉坐上沙发,接著拿了一张表格跟一支笔,来到慧辉隔壁坐下。

  「请在上头写下班级跟姓名。」

  「没问题。」

  这并不是什么复杂的文件。慧辉将文件该填的部分都填完,手续没多久就结束了。

  「辛苦了。之后的部分由学生会处理。」

  「抱歉啊,因为纱雪学姊忘记这件事,结果害你跑一趟。」

  「小事一件。毕竟真要说的话,社长的事只是顺便的。」

  「……?什么意思?」

  「…………」

  彩乃并没有回答问题,身子若无其事地靠到慧辉身上,开始说起毫不相干的事。

  「话说桐生同学,今天其他干部都有事出外勤。」

  「似乎是这样。」

  「大家暂时都不会回社办。」

  「是、是喔……」

  「所以──现在没人会打扰我们。」

  她才刚嘀咕了些不寻常的内容,接著将手轻轻贴到慧辉胸前。

  慧辉还来不及对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感到惊讶,身子就这样被她轻轻地推倒到沙发上头。

  「喂,藤本同学!?你这是在──」

  「桐生同学,拜托你……」

  娇滴滴的、呢喃般的声色打断了慧辉的话。

  跨坐在慧辉身上的彩乃,恳求似地接著说:

  「接下来什么也别说,照著我说的做好吗?」

  「照你说的做……」

  「我已经忍不住了……想要桐生同学想要得不得了……!」

  「藤本同学!?」

  「桐生同学……」

  像是在期待些什么、含情脉脉的眼神,彷佛发烧般、染得红润的腮帮子。

  被一副就是正在发情的少女给解开领带,献上像是在交流爱情的热拥,让慧辉像是女孩般发出「呀啊啊啊啊!?」的惨叫声。

  再这样下去,自己守护至今的处男身将会不保。

  正当青涩男子开始怀想自己的贞操,展现爱情热拥的彩乃,撒娇地把脸埋进慧辉胸膛里。

  「嗅嗅嗅……哈呜呜……果然还是桐生同学的味道最棒了……!」

  「……好吧,我想也是这样。」

  看来这不是慧辉想像的那种青涩初体验,只是被异性卯起来闻体味的羞耻Play罢了。

  看来她打从一开始,就是冲著慧辉的体味而来。

  「哈啊,太幸福了……这下明天就有工作的动力了。」

  「那真是太好了……」

  和慧辉的一双死鱼眼对比下,彩乃显得心满意足。

  「要是充电完毕,我想你也差不多该放开我了。」

  「我拒绝。」

  「竟然被拒绝了!?」

  「今天我就是想黏著桐生同学。」

  「然后突然说起像猫一样任性的话!」

  「要是可以的话,希望你能摸摸我的头。」

  「这要求还真是突然啊……呃,我想这应该真的不妥吧……」

  「只要你愿意照做,我就让你继续躲在这。否则你要是回社办,她们应该都在等你。」

  「请让小的好好为您摸头!」

  慧辉现在可没有回到那个房间的勇气。

  毕竟要是他真的回去,不难预见又会被她们五花大绑。

  在她们情绪降温前,慧辉希望能暂时待在学生会办公室这个避风港。

  「彩乃大小姐,这样的力道还可以吗?」

  「嗯,还不错。接下来请继续保持,好好慰劳为学生会辛勤工作的会长。」

  「好的。」得到她的认证,慧辉竭诚地继续为她摩娑脑袋。

  (虽然这是我自愿做的,但这状况应该很不妙吧?)

  慧辉好歹也是男生。

  跟可爱的女生紧贴在一块,不可能不感到心动。

  (而且藤本同学身上也有种好香的味道……头发摸起来滑顺轻盈,像是被搔痒而发出的笑声也可爱过头……这感觉,怎么说呢……)

  这教人有些意乱情迷。

  「难得有这机会,得把桐生同学的气味先闻起来放。嗅嗅嗅。」

  「我活到这么大,第一次听到将气味闻起来放这种说法。」

  好吧,虽然这场面乍看是慧辉占尽便宜,但毕竟是他拿浑身的体味换来的,一点点的遐想当然是瞬间就湮灭了。

  随后,彩乃将额头抵著慧辉的胸膛。

  「……我还是、好喜欢。」

  「我的体味就让你这么喜欢吗?」

  「不只是体味……」

  「嗯?」慧辉摸头的手停住并垂头一望。

  「没事,没什么。」和慧辉对上眼的彩乃却对他摇摇头。

  「桐生同学,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怎么了?」

  「刚刚她们在社办里提到,你有喜欢的人……」

  「是啊……」

  她指的是书法社先前热议的话题。

  看来那些话声外泄,连走廊上都听得见。

  「真是没想到。我一直以为你打算建立后宫。」

  「我在你眼中到底有多差劲啊?」

  「这样想不是没根据的。再说,你们刚刚在社办里也那么要好。」

  「我应该只是单方面被她们捆绑而已吧……」

  若彩乃认为那幅景象看起来像是很要好,慧辉觉得她应该上眼科给医生看看比较好。

  「然后,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什、什么问题……?」

  「桐生同学喜欢的那个人,是书法社的女生吗?」

  「呃~……」一时之间,慧辉犹豫该不该说。

  以她的为人,他判断她应该不至于到处乱说。

  于是慧辉将手指竖到嘴前,示意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是秘密。

  「你不能告诉大家喔?」

  「……这样啊。」延迟了一段时间,彩乃才嘀咕了句。

  面露微笑的她看起来不知怎地,像是有些落寞。

  「话说,桐生同学你喜欢的人──」

  依然抱在慧辉身上的彩乃,正打算进一步问下去……

  「──慧辉!!」

  纱雪使劲地将门甩开后进到房间里,而在她身后,还跟著书法社的成员。

  「还想说你怎么迟迟不回来,结果果然又是这种事……」

  「不小心目击到哥哥出轨偷腥了……」

  「桐生,你这人真的是……」

  「慧辉学长,您真是太差劲了……」

  「冤枉啊!这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但即使慧辉高声辩解,跟彩乃抱成一团的这状态也实在毫无说服力。

  这就像政治家表示「我不记得了」那样毫无可信度。

  「那个,藤本同学……」

  「什么事?」

  「能请你配合一下,向大家澄清误会吗?」

  「哼~才不理桐生同学。」

  「你之前不是还愿意帮我的吗!?」

  短短几十分钟里,她究竟是产生了什么样的心境转折?

  (而且这个人打算抱我抱到什么时候啊?)

  但是讲正经的,既然我目前还没跟任何人交往,当然也就不算什么移情别恋或出轨,但这种理由她们不可能听得进去。

  之后,慧辉为了将这群发飙的变态女孩安抚下来,又是另一场浩大的工程。

  当天晚上,慧辉在自己房间里和翔马进行电话会谈。

  『啊哈哈,那还真是灾难一场啊。』

  「可不是吗,我真的是被小唯给害惨了。」

  慧辉靠在椅背上,报告自己今天是如何从困境里绝地求生。

  他会难得主动打给翔马,全都是因为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让他不知怎地,就是希望找个能发泄情绪的对象。

  『不过嘛,这或许也证明古贺学妹就是这么喜欢你吧。毕竟人家说愈是喜欢一个人,愈是会想要捉弄对方。』

  「是这么说的吗……」

  『像我,也很喜欢小春被我捉弄时一脸尴尬的表情。』

  「喔~这我应该可以体会。那一定超可爱的。」

  总之先不提那些。唯花的一句爆料,让慧辉事后疲于应付。

  当下他虽然是避重就轻地打发过去,但大家可没有就此释怀。

  另外,慧辉传讯质问当事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得到的是以下的讯息回覆:

  『因为被学长甩了,所以想稍微发泄一下♪』

  那内容实在是让人不知该说可爱还是可憎。

  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学妹显然毫无悔意。

  「不过嘛,事情既然发生了那也没办法。现在还是暂时先忘了小唯的爆料,为将来做打算比较有建设性。」

  『喔,你还真乐观啊。』

  「反正等一切都结束后,我本来就准备告诉大家这件事。」

  『喔~……』

  电话另一头的翔马像是听出弦外之音,长应了一声。

  『看样子,你终于决定了吗?』

  「是啊,总不能一直保留回应下去。」

  『记得前不久,你还对变态拒绝到底的。』

  「我那立场现在还是没变啦,只是……一旦发现自己喜欢对方,一点奇怪的癖好也就不太在意了。」

  翔马和小春也是如此。

  翔马包容小春的跟踪狂属性。

  小春包容翔马的萝莉控属性。

  两人彼此承认、彼此接纳,最后在一起交往。

  能接受对方的一切优缺点,不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动摇──也许这样的包容心,正是人们所谓的『恋爱』吧。

  『希望你们能顺利。』

  「是啊。」

  向来打著谢绝变态口号的慧辉,如今找到不惜让步也想在一起的对象。

  他希望这样的恋爱能修成正果。

  而为了实现它,慧辉接下来还有其他步骤必须进行。

  「过阵子我就会告白了──这次由我向她告白。」

  和翔马的会谈结束后,慧辉前往浴室洗澡。

  他俐落地洗净身体并泡过澡,离开浴室换上居家服装顺便再刷个牙,才离开更衣间。

  接下来该做的就只剩就寝,真是完美的夜间计画。今天发生的事,就睡一觉将它忘了吧。

  慧辉打定主意后上到二楼,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发现妹妹穿著暖呼呼的睡衣坐在床铺上。

  「瑞叶?」

  「哥哥……」瑞叶以鸭子坐的姿势,胸前抱著自备的枕头,神情严肃地看著哥哥。

  「抱歉突然这样宣布,但我从现在开始占领哥哥的床铺。」

  「咦,这也未免太突然了……」

  「当然,既然我占领了床铺,使用权就归我所有,但我这人很大方,不介意把一半的领地让给哥哥。」

  「也就是说?」

  「今天我想跟哥哥一起睡。」

  「是啦,看你还带枕头过来,我就有这种预感了……」

  「……可以吗?」

  「虽然我们是兄妹,但男女睡同张床感觉不是很妥当。」

  「我们以前也一起睡过那么多次了。」

  「好吧,这么说也是。」

  被她这么说,慧辉就无法反驳了。

  「好吧……但如果你趁我熟睡时夜袭,我就要把你踢走喔?」

  「耶~」徵得同意的侵略者,于是趴上床潜入被窝。

  「不要太兴奋啦,会扬起灰尘的。」

  「是~哥哥接下来准备睡觉了吗?」

  「是这么打算没错。」

  「那么哥哥也别客气,一起进来睡吧。」

  「这应该不用你说吧。这可是我的床耶。」

  慧辉打从一开始就没在客气。

  关掉房间的灯后,他大剌剌地躺到妹妹旁边。

  「嘻嘻,哥哥你好温暖。」

  「因为刚洗好澡的关系吧。」

  此刻的慧辉就像暖暖包一般温和。

  结果,两人盖的同一条毛毯里,瑞叶悄悄凑过来揪著慧辉的胸膛。

  「……以免哥哥又跑到其他地方。」

  「放心啦,我不会再遇难了。」

  经过雪山山难风波后,瑞叶变得老是想待在慧辉身旁。

  就连他在客厅看电视,瑞叶也会默默到他隔壁并肩坐著。

  有时明明没事,瑞叶也会来到慧辉的房间里,坐在床上看漫画。

  这类行动她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但最近的频率明显增加。

  甚至慧辉洗澡的时候,她还曾来到更衣间等他洗好,但这实在让他不太自在,因此慧辉要她别再这么做。

  而今天她这么做,慧辉以为又是山难风波的后续效应,但……

  「倒不是这样啦……」

  「嗯?」

  「我是指,今天小唯她说的话……」

  「那件事吗……」

  唯花的震撼弹发言造成的影响还没结束。

  慧辉回家后直到现在,瑞叶都没提起这件事,但她肯定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是真的吗?哥哥有喜欢的人?」

  「请自行想像。」

  「既然这样,就假设真的有。」

  瑞叶假设哥哥有喜欢的人,并接著说:

  「也就是说,连对我也保密吗?」

  「反正,到时就晓得了。」

  「这样啊……」

  慧辉心想要说也不是不行,但得照程序来。

  由于唯花失控让事情曝光,但慧辉这头还有许多前置作业没完成,尚未做好心理准备。

  「好吧,那我以后不会再问了……只不过,有件事我非说不可。」

  「嗯?」

  「世上能秀内裤给哥哥看的,就只有我一个人。」

  「这声明是怎样!?」

  「哥哥只要对我的内裤兴奋就行了。」

  「这又是怎样的要求!?」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类似表明立场的发言。」

  「表明立场究竟是……」

  瑞叶这番发言让慧辉愈听愈不解。

  但她说完似乎满足了,露出纯真无瑕的笑容。

  「今天就先这样吧。晚安,哥哥。」

  「呃、喔……晚安……」

  「然后,最喜欢你了。」

  「咦……」

  瑞叶突如其来的一句喜欢。

  她解除拥抱攻势,并转过身子背对慧辉,却也没有打算离开被窝。

  「……晚安,瑞叶。」向醋劲大发的可爱妹妹再次道过晚安后,慧辉默默地闭上眼。

  ◇

  隔天放学后,社办前的走廊上,慧辉正在看手机上显示的内容。

  「纱雪学姊还没回覆……」

  明明慧辉早上就传了讯息,但之后一直毫无回音。

  甚至打电话过去,也无人接听。

  不知道她是手机没电了,还是根本就忘在家里。

  以她偶尔糊涂的个性来看,两者都有可能,也让慧辉体会到手机连络不上还真是不方便。

  「今天我有重要的事啊……」

  今天要给她告白的回覆──慧辉抱著这样的决心来学校。

  怎知却偏偏在这时连络不上她。

  即使慧辉等了又等,她也没来社办,于是──

  「只好由我去找她了。」

  虽然这件事并没有期限,但由于唯花昨天的震撼弹发言,他希望在今天之内做个了断。

  将书包摆到社办的椅子上、手里少了件东西的慧辉,在校内开始搜索。

  他从开阔的校舍到社办栋前往教室栋之间,找寻学姊的身影。

  「记得之前我也曾经像这样到处找学姊。」

  当时慧辉想说灰姑娘就是纱雪。学姊却以为自己的特殊癖好曝光了,让慧辉不得不到处追逐躲起来的自己。

  虽然慧辉后来发现纱雪根本不是灰姑娘,找到最后只是挖掘出她的变态癖好。

  「…………」

  在校内寻觅的过程,慧辉这才发现……

  他在平常早上和纱雪互道早安的校门口。

  头一次对她使出壁咚的走廊上。

  开女仆吃茶时,她做蛋包饭的那间教室。

  她对自己亮出清纯内裤时的那个空桥。

  校内随处都是与她共度的回忆,从最近的到那些令人怀念的,都不曾褪色,仍历历在目。

  「两年还真是、转眼间就过了啊……」

  慧辉高中生活的头一年,过得可说是风平浪静。

  从他加入书法社开始,之后又从事图书委员,应付穿插其中的各种考试,过著稀松平常的校园生活。

  但他升上二年级后,由于灰姑娘的情书与遗落的小裤裤,动荡的日子于是到来。

  大家的变态癖好一个接一个穿帮。

  唯花与真绪加入书法社。

  最后甚至连瑞叶也加入。

  自从社办热闹了起来,纱雪展露笑颜的次数也彷佛变多了。

  这对慧辉来说是最欣慰的事情。

  甚至到最后都没发现,自己就是如此关心她,连这方面的细微变化都看得一清二楚。

  「……找不到。」慧辉来到三年级教室,一样没看到纱雪。

  但既然检查鞋柜时有看到她的鞋子,代表她应该还在学校里……

  「嗯?那是……」

  慧辉正犹豫著要不要回社办时,手里拿著相机的女学生出现在走廊另一头。

  那是绑著两根发辫配上连帽外套、娇小的少女。

  慧辉从后方追上和纱雪一样穿著蓝色裙子的她。

  「小春学姊,午安。」

  「喔喔,桐生,午安。」

  慧辉一向她打招呼,转过身的小春也露出天使般的笑容。

  「接下来要去拍翔马的照片吗?」

  「摄影的话已经结束了,接下来要回天文社列印照片──喔,我正好准备开一场翔马写真评选会,桐生你要一起来参加吗?」

  「不了──话说,请问你有看到纱雪学姊吗?」

  「朱鹭原同学吗?」

  「是。我想连络学姊却连络不上。」

  「不,我没看到她。」

  「是喔……」

  「喔,不过──」

  面对即将放弃的慧辉,小春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道:

  「但是关于朱鹭原同学可能去的地方,我应该有些线索。」

  慧辉照著小春的建议来到图书室视察,目标人物就坐在靠窗的位子。

  「原来她在读书啊。」

  他一接近面向桌子的纱雪,发现她正忙著计算数学题库。

  专心解算式的她,甚至没发现学弟就在自己身后。

  朱鹭原纱雪是个苦干实干型的人。

  平常她在大家面前装得好像不怎么读书,但不认真读书不可能有办法维持前段的成绩。

  但,她似乎不太好意思让自己努力的身影被人看见。

  明明平常露内裤给人看也毫不在意,对于这方面倒是挺内向的。

  可能是因为这样,她才离开社办,选择到图书室读书。

  「话说她还真专心啊,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存在……」

  虽然慧辉真的有事要找她,但也不想打扰她念书。

  因此,他决定在学姊隔壁的位子坐下等待。

  偷看数学公式也没什么意思──慧辉的视线自然而然地移到她身上。

  (她还真美啊……)

  和写书法时一样专注于眼前的课业,聚精会神的侧脸。

  与社团活动时不同的只有如今的她放下长发,以及不是坐榻榻米,而是图书室的椅子。

  「…………」

  这样的侧脸,和慧辉记忆里的她重叠。

  慧辉平常在社办时,也一直边闻著榻榻米和墨汁的气味,边注视著这张侧脸。

  就像现在这样坐在她隔壁,百看不腻地凝望,直到她察觉这头的存在并主动逗慧辉为止。

  「……呼。」大概是题库做到一个段落,纱雪忽然停下笔。

  接著,她将双手使劲地向上拉伸,「嗯嗯~」发出撩人的嗓音同时伸了个懒腰。

  她这样的动作自然而然地,更加彰显原本就已经够壮观的胸部。

  而一如期待,学姊胸前两颗硕大的果实因此摇来晃去。

  「喔喔……」

  慧辉把眼前的壮观美景存进心中的相簿,纱雪的视线这才转向一旁,并察觉到坐在隔壁的学弟存在。

  「哎呀,这不是慧辉吗?」

  「纱雪学姊,辛苦了。」

  「你是什么时候在的?」

  「大约十分钟前吧。」

  「怎么不叫我一声呢?」

  「想说还是别打扰你读书比较好。」

  「如果是为了慧辉,要我腾出多少时间都不是问题的。」

  「既然学姊这么说,接下来能稍微陪我一下吗?」

  「咦?」

  「我有重要的事,想告诉纱雪学姊。」

  「重要的事……」

  纱雪大概也猜到那可能会是什么事。

  只见她先是微微吸了口气并挺直身子,才对慧辉点点头。

  「好吧……」

  慧辉带著纱雪来到校园中庭。

  这里的四周被校舍环绕,是学生们的休憩场所。

  不过,学生们也就只有春初到秋天会使用这里,将近二月的这个时节,看不到其他人。

  不穿外套来这里实在是有点冷,但慧辉打算长话短说,这应该不会是问题。

  这里,是慧辉第一次和她邂逅的地点。

  刚升上高中时,准备回家的他走在走廊上,看到某个漂亮、胸部又大的学姊伫立在中庭。

  他偶尔会这样想。

  要是当天没在这里遇见她,自己如今将会过得怎样?

  要是没在中庭遇见这个坐在长凳上泫然欲泣的学姊。

  要是当初自己没跟她打招呼。

  要是自己根本不曾加入书法社。

  要是这些因素缺少其一,就不会有之后与她在社办共度的日子,也不会有跟那些独特的社员们共度欢乐的每一天。

  由这方面来看,这里或许可以说是慧辉高中生活的起点。

  因此,他认为没有其他地方,比这里更适合回应她的告白。

  「抱歉占用你的时间。」

  「我不介意。」

  来到两人相遇的那张长凳前,纱雪神情紧张地凝望著他。

  「那么,能给我之前告白的答覆吗?」

  「是。」

  慧辉端正姿势,正面面向她。

  接著,他先是吁了口气,将内心的感受转换成言语。

  「我觉得,纱雪学姊是个充满魅力的女性。」

  「咦……」

  「纱雪学姊在我心目中,一直是个心仪的学姊,人漂亮又温柔,虽然在打扫跟运动方面有些笨拙,但这点也一样可爱──」

  纱雪是个温柔的人。

  即使她跟唯花一见面就吵架,暗地里却还是关心著她。

  努力型的她虽然各方面成绩优异,却也懂得谦卑,不会拿这些事大肆炫耀。

  但这样的她,外表却是个亮眼到不行的美女,只能说真是得天独厚。

  「因此,当学姊说喜欢我时,我真的很开心。」

  「慧辉……」

  新春参拜那天慧辉邀她到家里,不小心听见她的真心。

  在那之后,两人之间又发生了不少插曲。听她正式向自己表白,说希望能跟慧辉交往时,也让他的心脏剧烈跳动了好一阵子。

  「从那之后,我开始对学姊有些感觉,之前差点在雪山遇难,两人一起在木造小屋里共裹一条毛毯时,也一样小鹿乱撞。」

  两人那时只穿著内衣互相依偎,场面可说是相当煽情。

  想起当时的事,让纱雪莞尔一笑。

  「慧辉你当时满面通红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学姊你自己也一样满脸通红不是吗?」

  这有点扯远了,慧辉于是回归正题。

  「我很高兴学姊当时愿意信赖我,因为我知道即使我只是小你一岁的学弟,学姊也愿意把我当成男生对等看待。」

  慧辉一想到这,对她的思慕不禁油然而生。

  在那种情况下,她还愿意把头枕到自己的肩膀上,简直可爱得犯规。

  更重要的是,能得到美女的彻底信赖,是男生都一定会很开心的。

  当时虽然慧辉碍于羞涩而不好意思开口,但这件事绝对是令他感情萌芽的重要关键。

  「……?我应该从来没把慧辉你当成女生看待过吧?」

  「也是呢。」

  「虽然有时你的确像女生一样不乾不脆。」

  「能举一些例子让我参考吗?」

  「你真的想听?」

  「好吧,还是算了。」

  这种时候没必要给自己制造疮疤。

  「所以这样听下来,你似乎对我挺仰慕的嘛。」

  「是啊。虽然偶尔也会对你那变态过头的举止感到傻眼就是了。」

  「这种时候你应该要说『变态的学姊还是一样这么可爱』。」

  闹别扭的纱雪鼓起腮帮子。

  她那样的举动也一样可爱,害慧辉忍不住逗她。

  (跟学姊在一起,总是这么快乐啊……)

  只要和她在一起,永远不会无聊。

  要是能跟她交往,今后的每一天应该都能像这样一般快乐吧。

  两人彼此笑闹。

  两人彼此相爱。

  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转眼间马上和好。

  就像这样子,永远喜欢著彼此。

  肩并著肩,手牵著手,似乎就能一同迈向幸福的未来。

  这样的事实,慧辉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发现。

  「其实我直到现在才知道……」

  他头一次对异性怀有不一样的感觉──

  「我从好久以前,就喜欢纱雪学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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