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NO 1 黑魂少女 吸血 Dracula Syndrome

  01/

  「吸血鬼」——以前的同学们都是这样叫我的。到底原因为何?又是因为什么理由而被取了这种外号,我不知道。我想,恐怕连这么叫我的人也不知道缘由吧。甚至没有人晓得是谁先这么叫的。可是,这个绰号却在不知不觉间传开,在与本人意志无关的情况下成为固定词汇。

  然而,这些问题的答案对我而言已无关痛痒。因为就算得知理由与始作俑者,事到如今也无法扭转现实。唯一的问题是「吸血鬼」这个绰号中所包含的恶意。明明打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有「吸血鬼」,但他们却对里头所夹带的污蔑意味深信不疑。

  对他们来说,只有侮辱我这件事才重要。这个动机,或是结果他们根本不在乎。只要轻蔑我,将我放在比自己还低的位置上——让自己产生比我高等的错觉——借此取得安心。

  真是的,这种自我实在是太愚蠢了。是最下流、低贱的生物。

  看着我,口出「吸血鬼小子」的辱骂声。

  明显在脸上刻划出皱摺的嘲笑。

  丝毫没有察觉说出这些话有多愚蠢的他们。

  每当我想起他们的脸,就不由得会感受到撕裂胸口般的强烈怒意。

  既然如此,我就变成真正的吸血鬼让你们瞧瞧。

  如果我真的变成吸血鬼,你们还能像这样嘲笑我吗?

  被我吸干血液、夺去性命,你们还能瞧不起我吗?

  如果真的有吸血鬼出现,你们还能认为自己并不愚昧吗?

  就这样,我决定要成为吸血鬼。

  02/

  我上的大学是一所夹在二流与三流程度之间,极其普通的私立大学。学校里没有半个理工科系,有的全是一些经济学、管理学,心理学之类的文科系。事实上,也因此被认定是就业率不佳的大学。而我,就进入了里头的经济学系就读。话虽如此,但我对经济学并不特别感到兴趣。高中念普通科的我,因为大学没有所谓的普通学系——我觉得这听起来超哲学的就是了——因此,就莫名其妙地选择了平凡的经济学系。一想到全是这种人的日本要如何运作下去,我不禁感到有些阴郁。

  虽然称作大学,但一年级生的上课内容仍与高中相去不远。被称为通识课程的英语或数学等科目仍是必修学分。如果到现在还要念跟高中一样的书,那当初的入学考试又算是什么呢?既然如此,还不如把入学测验降低到不用看书也能通过的程度算了。在心里浮现这种超白痴想法的人应该不只我一人才对。

  「……不行啊,开始发起牢骚了。」

  我搔了搔头,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今天第一节课是英语,我明明打算一大早就要全力以赴——我的英文很破——却看到公布栏上贴着临时停课的告示。我昨天明明还没看到的。

  虽然,可以用网路或手机连结到学校网站查询停课资讯,但由于我并未持有那种高科技产品,所以仅能依靠大学公布栏来取得情报。然而,居然会突然停课……理所当然认为现代大学生都有手机的想法,不过是先入为主的误解!是电信业者的心灵控制!

  顺带一提,在这种场合提出「家就住在学校附近,应该没差吧?」的指摘完全不合时宜。问题的重点在于我必须要早起才行。在高中毕业前,明明每天都能自动清醒的时间,在成为大学生后,却对那时能够起床而感到不可思议。「早晨」对大学生来说,就是这么难受,甚至是令人痛苦的存在。

  「早啊!」

  在这样的早晨中,突如其来的烦人声音伴随着流窜背部的沉重冲击传入耳中。因为,我稍微有点失神,所以忍不住「咳呃」一声呛了一下。

  「痛……什么啊,是户宫你喔……」

  他叫作户宫笃。我们上同一问语言补习班,他也是我在这间大学的第一个朋友。话虽如此,我们在以前就碰过面了。我跟户宫小学中学都念同一所,该说是好友还是损友呢,反正我们就是那种关系。我在刚搬家时也时常跟他联络,只是想不到会进入同一所大学念书。

  「突然停课了,我们还真衰呢!」

  「我就算了,你有手机吧?你没确认停课资讯吗?」

  「啊——因为我卯起来赖床,所以没时间确认。」

  户宫虽然掩嘴忍住呵欠,但他的服装可是穿得整整齐齐,头发也梳理得有型有款,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睡到最后一刻才赶来学校的样子。

  「你等一下要去哪里?要不要找地方休息一下?」

  这里所谓的休息,当然指的是去咖啡店喝饮料的意思。

  我摇摇头:

  「不要,我没钱。」

  「那你要干什么啊?在这里发呆一个半小时,还是要回家?」

  「嗯——我要去免费上网的地方玩。」

  我们大学不愧是私立大学,准备了许多台可随时让学生上网的电脑。嗯,只不过就整体而言,数量仍是压倒性的不足,一到学期末交报告的时期就会挤满了人。但是像现在这种闲暇时期,特别还是一大早的时候应该会有很多空位才对。

  因为是学校准备的电脑,里面当然没灌半个游戏软体。虽然不能安装程式,但还是可以上网消磨时间。

  「是吗。那我也一起去好了。」

  说完,户宫迈开步伐。他脚步前进的方向跟我要去的场所相同,是F馆。所谓F馆,我想各位应该了解才对,不过还是再解释一下好了。它是A至G馆中的其中一栋大楼,是专门用来上电脑课程的场所。可以免费上网的地方共有两处。一边就是F馆,另一边则是E馆。不过去E馆那边上网必须搭电梯上六楼才行,而且电脑里的程式也微妙的少了几个,所以不太受到学生欢迎。

  因此,F馆总是挤满了人。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应该没问题才对。进入电脑教室后,纯黑色的电脑在眼前一字排开。果然在这个时间里,除了我们之外仅有两个人在使用电脑。

  随意找了张靠里面的位子,我坐了下来。因为这里的电脑总是保持开机状态,因此只要动动滑鼠消去萤幕保护程式,就能立刻切换成登录画面。

  在画面上输入学号与指定的密码,过了一分钟左右电脑桌面便出现在眼前。虽然学姊老是抱怨「因为伺服器太旧,才会这么慢」,但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好不满的。因为我平常没有在使用电脑,所以根本不懂快慢的标准究竟为何。

  从放置在桌面的图示中启动浏览器,第一个跳出来的是我们大学的网站首页。虽然可以从这个网站确认停课讯息,但我现在并不需要使用这个网页,因此我立刻从我的最爱中连结到其他的网站。

  我连结的是自己惯用的入口网站。所谓入口网站,简单的说就是以情报搜集为基础,配合搜寻引擎或线上新闻等资讯所构成的大型网站。

  在网页的右边有最新的新闻标题。我从里面点击了最先看到的新闻。标题是——「连续吸血鬼杀人事件后续报导」。

  这个拥有不可解名称的事件,是数个月前在隔壁县发生的猎奇杀人事件。杀害手法极其简单明了,就是将被害者的血液完全抽干,而且被害者身上并没有明显外伤。唯一被认为能造成血液流出的伤口就在脖子——也就是颈动脉。此一事件也因此被冠上了「吸血鬼」的名称。

  不过,凶手当然不可能真的把血吸干。只要凶手不是巨型蚊子、吸血蝙蝠或是南美吸血怪物,就不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因为,血这种东西只要放着不管,就会立刻变干凝固。

  举例来说,当蚊子吸血时,会从针状口器的上颚处分泌组织胺来抑制血液的凝血作用,借此机制轻松吸食血液。只是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它们也因为会引起过敏反应、引发搔痒感而被人类打死就是了。

  不管怎么说,要吸食鲜血必须要有一定的特殊机制才行。当然,人体并不具备这种特殊功能。如果是吸血鬼,说不定就有这种能力。不过,这种传说中的怪物是否存在似乎没有讨论的必要。如果是在电影或漫画里也就算了,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有这种东西存在的。

  正因如此,这个案件才被称为是猎奇杀人事件。

  人类无法将血液吸出。既然如此,凶手必定是采用了某种机械式的方法以达到这个目的。况且只要是人,就不需要依靠血液做为营养来源,所以犯人将被害者的血液抽干是完全无意义的行为。

  「真讨厌呢,吸血鬼这玩意儿。」

  不知何时将脸凑近盯着萤幕看的户宫,口气虽然厌烦,却露出兴致勃勃的神情喃喃低语。

  我也不是不了解户宫的心情。实际上,这个吸血鬼事件跟我们并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萤光幕另一端的事件罢了。发生案件的地点在隔壁县,而且受害者全是女性。因此,此一事件可说是与男子大学生毫无瓜葛。是的,至少对普通的男子大学生来说是这样没错。

  「怎么了?你看起来有点阴沉耶?」

  「嗯……还好啦!」

  我一边咳嗽,脑海中浮现的影像当然是志乃的脸庞。

  虽然这个事件与普通男性无关,但对有女儿或是姊妹的男性来说,当他们的亲人可能成为被害者时就不是毫无关系了。对他们来说,必须时时刻刻意识到自己的亲近之人有遭受抽干血液这种残虐手法杀害的危险性。

  但就我的情况而言,又跟这些人不同了。当然,事实上我心中也有着相同的不安。然而,这并非是我最担心的事。说的极端些,如果这就是我最担心的事,那我不知该有多幸福呢!

  我一边感到头与腹部隐隐作痛,一边在心中嘀咕。

  她不要又做出奇怪的事情就好了……

  当然此时在我的脑海中,浮现的身影是那名对我来说重要万分,名叫支仓志乃的女孩。

  03/

  「现代吸血鬼出现!」

  凝视着报纸上大大地印着的文字,面无表情的我在内心发出不屑笑声。

  ——是的,就是吸血鬼。你们期待的吸血鬼出现了!

  现在整个社会都在讨论这个话题。我所引起的事件受到大小媒体报导,也让许多渴求独家新闻的人们如同饥饿土狼般聚集在一起。不管是报纸、周刊、电视新闻、或是网路,所有传媒无不凝神注视着我的存在。没有错,我就是日本最出名的吸血鬼。

  想到这里,我的脸上忍不住浮现了笑容。

  从上班地点回家的路上,我在车站的贩卖部买了一本周刊,然后摊开来浏览了一下。

  「〇〇日,于O市河川堤岸旁发现一具全裸女尸。该名女性全身均有殴打的伤痕,但根据法医判断死因为失血过多造成休克。而且在女尸的顷颈处被挖开了两个孔穴,看上去就有如獠牙咬痕一般——」

  我选择第一名受害者时并没有特别的理由。选择成为吸血鬼的我,虽然每天不断物色祭品,但我立刻发现要在没有目击者的情况下绑架牺牲者是意外的困难。人落单的那一瞬间,比我想像中的要少的太多了。明明大家都是依据自我意志各自行动互不干涉,但不知为何人总是会聚在一起。当然,每条街上都存在着结构性的死角。然而在那里碰巧只有我与牺牲者的机会实在是少得可怜,而且就算有也仅有寥寥数秒罢了。

  那是在我遍寻不着合适牺牲者,而慢慢无法压抑心中焦躁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某天我因为替同事处理善后而加班到深夜,却反倒造就了一次好机会。因为在我开车回家的途中,偶然发现了一名独自夜归的女性。因为时间已经很晚,所以周遭没有任何行人,而且透过住宅窗口几乎没有一丝光亮。

  我的运气真的太好了。我一边小心不要失手杀了那名女性,一边开车撞了过去。她碰撞到保险杆,连一声悲鸣都没发出就这样滚上引擎盖后,滚落在车体旁边。为了不发出煞车声,我缓缓地停下车子,然后倒车回到了那名女性的旁边。那名女性看起来已经失去了意识。就连我从车子里走下来将她抱在怀中,她也没有特别的反应。我快速的将她放入后座之后,发动了车子。虽然我确认了后照镜,但街上仍是没有半条人影。

  将她搬到自己居住的地方后,我立刻着手准备要用的工具。迫不及待的我已经无法保持从容冷静的态度。期待与恐怖。这两种极端的情感自我心中不断溢出,我的心脏兴奋到要发出吵杂般声响的程度。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我简直跟初经人事的童男一样可悲可叹。

  极其兴奋的我将女性运往浴室。我决定在浴室里为牺牲者放血,因为我在电影或是连续剧中看过太多次血液喷射而出的镜头。人类血管中的压力比想像中要高的太多了。不管手法如何俐落、过程如何顺利,都免不了会在某处沾上血液吧。如果在浴室,就能立刻将血迹洗去。

  我事先已经在贴满磁砖的浴室天花板及墙壁上装上从工具行买来的铁勾。我用绳子在她的脚踝处打了个结,然后穿过天花板的勾子将她一口气吊起。她的身躯沉重的令人厌烦。当她完全浮在半空中时,我也已经累得满身大汗了。我将吊起她绳子的另一端绑在墙壁下方的勾子上。这么一来,她的身体就完全倒吊在浴缸的正上方了。

  在这个时间点上她虽然已经恢复意识,却仍然用着茫然、空洞的眼神凝视着我的身影。她完全不晓得自己接下来会遭受何种对待。如果我这个时候说「等一下就要把你的血抽干」的话,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是会哭叫、还是求饶、还是会害怕吸血鬼呢?一边压抑不断涌出的耻笑,我进行着前置作业。

  我选择铁管做为放血的工具。这项物品也是从工具行买来的。长二十公分、直径约五厘米的管子,一端如同注射器针头般地斜切了一个口子。考虑到有效率的放血方式与吸血鬼的格调,我选择了这个方式。这么一来出血就不会中途停止,而且创伤的形状也接近獠牙的咬痕。

  单手固定倒吊着的女性的头部,然后把脖子露出。我的目标是颈动脉。这条血管因为直通脑部,从心脏流至此处的血流也是最强的。我触摸了几次脖子上的青筋,确认好血管的位子后,将铁管拿在手中。我的心脏怦通怦通地跳跃着。仿佛因为兴奋过度,眼前的视野全染上一片赤红似的。这样我就会成为真正的吸血鬼了。他们对我的称呼里将不再夹带侮蔑,而是充满了恐惧。光是想像,我就快要无法抑制笑意了。

  来吧——让我吸干你的血吧!

  我毫不留情地将铁管刺入她的脖子,尖锐的前端就这样噗滋一声埋入肌肤中。她在一瞬间虽然还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立刻就因为感到疼痛而狂暴的挣扎了起来。她不顾一切的挥舞着原本软绵绵垂下的手腕,同时也不断撞击我的身体。

  只是,从铁管中流出的血液并没有如我想像中的那样多。管子刺进去之后只流出一线浓稠红水,出血量简直比限制用水的水龙头还不如。看样子我并没有确实伤到颈动脉。我压制住因痛楚而疯狂扭动的女体,并将铁管拔了出来。出血量瞬间增加,绋红雨滴在浴室里四散飞舞。

  即使如此,她仍然不停挣扎。到此为止,她总算了解自己已经面临生死关头了。那姿态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受伤的野兽。丑陋且难看的样子已令我厌烦。只是,如果半途而废就没有意义了。我单手抱紧她的头部并加以固定,完全不在意是否会弄脏自己的衣服。她的手腕仍烦躁的蠢动着。忍下这些反应,我又确认了好几次动脉的位置,然后再一次刺入铁管。

  这次进行的很顺利。我一眼就看出来自己成功了。因为从铁管中喷出的血液就是多到这种程度,简直就像是接在坏掉水龙头上的水管一样。血液毫无停止迹象的不断溢出,血柱甚至强到不用手压住铁管就会被喷出的程度。

  然而,命运女神却是如此残酷。在我确定成功之际,失败也同时降临。她突然狂暴的动了起来,这就是所谓的垂死挣扎吧。她有如被喷到杀虫剂的蟑螂般似地一股劲的剧烈扭动,她的身体也在这个时候咚的一声掉了下来。装在天花板上的铁勾已经无法负荷她的体重。被绊住的我,就这样与她的躯体一同倒卧在地板上。她的衣服因吸满主人鲜血而染上一片赤红。浴缸中的腥红血海里,她仍然如同濒死的蟑螂般不断地微微抽搐着。

  当动作总算静止时,只见凌乱不堪——宛如被幼稚园的小朋友以红色蜡笔胡乱涂鸦过的女性躯体。真是的,我的心情差到极点了。看到这尸体的人,真的会认为这是吸血鬼的杰作?真的能引起媒体骚动?不管怎么样,我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

  让我更心灰意冷的是,残留在她脚踝上的绳子痕迹。这样不是叫人一看就知道她是怎么被抽干血液的吗?而且被水与血弄得湿透的衣服也不能继续让她穿着。不得已,我只好将她身上的衣物全部褪去。剥去贴在湿淋淋身体上的衣服实在是麻烦到了极点。我虽然想将衣服洗干净后再帮她穿回去,但紧迫的时间却不允许我这样做。如果浪费太多时间,就没办法弃尸了。

  没办法,我以莲蓬头将沾在肌肤上的血液洗去,再以毛巾吸干残留的水气。然后连头发都来不及吹干,就将全裸的女体塞入车中。因为我早以决定好弃尸的地点,所以便开着车直接朝那里前进。

  抵达的场所是约十分钟车程的河川堤岸。最近终于开始动工整修的河堤虽然白天会有很多人经过,但因为远离住宅区的缘故,到了晚上根本不会有人在这里逗留。把尸体弃置此处不但不会被目击,而且到了明天也肯定会被发现。我将尸体摆放在适当位置后就回家了。尸体如同我所期待的一般,在隔天早晨的新闻中被报导出来了。

  「〇×日,于O市公园发现女性尸体。

  该名女性是住在同市的二十一岁女大学生。死因是因失血过多而造成休克,项颈处有着两个洞穴,经监定认为血液应是由此处被抽干。因犯罪手法相同,警方正朝向连续杀人事件展开进一步的调查行动。」

  第二名牺牲者是我以前就盯上的住在附近的大学生。正确的说应该是短大生才对,但这是我事后才知道的事情。当然,这不过是鸡毛蒜皮般的小事罢了。虽然我知道袭击住在附近的人有一定的风险,但她难得不像最近的年轻人一样画着脏兮兮的妆,也没有穿那种近似暴露狂的衣服。我觉得她既清纯又整洁的外表,相当符合牺牲者的印象。

  我再次检讨上一回的失败点后,立下了完善的计划。上次实在是太过马虎随便了,就连取得牺牲者的方法都是靠运气。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必定会出问题。

  所以我事先调查了被害者回家的路线,然后又在那条路径上找出容易成为死角的场所做为埋伏地点。捕获的方式也不用车撞,而是使用电击器。虽然上班地点附近的某间商店就有在卖,但是我并没有亲自去那里买,而是使用网路购物。

  唯一的问题是,她回家的时间相当不固定。大学下课的时间每天都不一样。再加上如果又跟朋友出去玩的话,搞不好有可能一整天都不会回家。总之,我仔细调查了她的生活作习。话虽如此,因为不能向公司请假,因此一星期顶多只能看见她两、三次而已。不过,这样就够了。等了三个星期,发现她星期三大多会在傍晚回家的我,决定在下星期展开行动。

  我选择的场所是附近的公园旁边。因为被以绿化街道为名义种植的草木所包围,公园虽然离住宅区很近,却有着许多死角。而且,傍晚时分在那儿游玩的小孩与他们的双亲都会一起离开,所以也是人群一口气减少的时间点。

  我将车子停在草木阴暗处,然后守株待兔地等着她的出现。为了尽可能减少被目击的危险,我配合了她的回家时间,因此并没有枯等太久。对当时的我而言,虽然感觉起来像是一、两个小时那么漫长,但事后回想起来,恐怕连十分钟都不到吧。身为目标的她,出现了。

  我等她通过眼前,然后从后方展开袭击。我以左手压住她的嘴巴,同一时间将电击器压向腹部。她的身躯倏地一僵,指尖也微微痉挛。我所担心的间接触电并没有发生。虽然这件事我事后才知道,其实就算身体有所接触也不会互相导电。就构造上来说,不管电压多强,只要电流很弱就不会导电。这不过是中学生程度的物理问题罢了。

  将失去意识的她搬到车上,我立刻回到家中。在途中我确认了好几次周围的状况,始终没有半个目击者。

  回到家的我,在将牺牲者搬去浴室前,先将她身上的衣物全部脱了下来。当然也包括内衣裤。这么一来就无需担心跟上回一样不小心弄湿衣服。为了不要留下绑痕,我又在脚踝处捆了一条毛巾。然后我将她搬到了浴室。

  我用绳子绑住她的脚,然后再用勾子将她吊了起来。安装在天花板与墙壁的勾子我已事先用油灰补强过,应该不会再发生跟上次一样掉下来的失误才对。只不过女性的身体仍然重得让人厌烦。

  放血用的道具我也做了改良。将金属管当作针头使用的方式虽然没有改变,但我准备了两根管子,并且在中间夹了另一根棒子做为固定之用。这样就不用担心跟上次一样刺偏了位置,同时也省去制止狂乱挣扎的牺牲者以及勉强刺入金属管的麻烦。

  此时的她仍未恢复意识。也许是因为电流所带来的冲击太强了吧。在睡眠状态办事要轻松多了——我在瞬间产生了这种想法,但却又立刻打消了主意。这是不行的。不管在哪个世界中,都不会有那种趁猎物在熟睡时偷偷吸血的吸血鬼。

  结果,在她恢复意识前,我不得不等了三十分钟左右。

  恢复清醒的她,一开始还无法理解自己目前身处在何种状态。她以茫然失焦的瞳孔看着我,又转过去望向周遭环境,然后将视线再度移回我身上。

  我确认了她的反应之后,将我的「獠牙」在那对眼瞳前方晃了晃。她最初还无法从工具的形状中理解那是何物,等一下又将要如何使用,但开始觉醒的意识却无视本人的意愿强迫她进行理解。

  她的瞳孔大大地张了开来,并试图喊叫似地张开了口。配合这一瞬间,我将铁管刺进了她的脖子。因为我事前已确认过动脉的位置,因此一举成功命中了目标。如针般的锐利前端埋入雪白肌肤深处,另一端则是喷出了大量赤红色液体。

  她理所当然地猛力挣扎。是了解自己正在被杀害的事实,抑或是因剧痛而引起恐慌反应,总之她拚了命的抵抗。然而,她的动作却比上一回的被害者虚弱许多,时间也持续不久。

  终于,力量渐渐从她的身躯中流逝。在最后,她突然痉挛了一下,然后就陷入了永远的沉默。为了小心起见,我在确认她的呼吸与心跳均停止后才拔出铁管。拔出时所喷洒而出的血液虽然溅满了我的脸,但是我并不介意。

  我将完全死亡的她放下,然后以毛巾擦拭已经不再溢出血液的伤口,接着将衣服穿了回去。替失去意识的人脱掉衣服虽然不易,但让已死亡的人穿上衣服却更加的困难。

  结束这些工作之后,我背着她上了车。虽然想将尸体弃置在上回的地点,但那里已经有警察巡逻,所以无法接近。没办法,我只好把尸体丢弃在抓到她的公园那边。因为,我想不出其他人烟稀少的场所。

  时间已经很晚,因此周遭连一条人影也没有。我选了一个适当场所丢弃了她的遗体。而这副遗体,隔天就被附近出来溜狗的人发现了。

  「○△日,于O市的JR××线高架桥下发现少女尸体。

  少女为居住在同市的十六岁高中生,死因仍是失血过多所造成的休克。因为被害者的脖子均有两个明显伤痕,因此这一连串的事件便因犯案手法而被命名为吸血鬼连续杀人事件。」

  我选择第三名牺牲者的理由,是因为她是处女的可能性很高。吸血鬼必须啜饮处女的鲜血。虽然不知道这种知识的来源为何,但印象中大致上就是这样吧。我明明无法说明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却几乎没怀疑过自己的观念。这就叫做刻板印象吧。

  既然要找处女,从少女中去寻找可能性较高吧。当然也不是没有可能会有年长的处女,不过机率就低得太多了。真是麻烦死了。为什么不干脆在脖子上挂一块「我是处女」的牌子算了?这么一来,我根本就没有必要烦恼,只要一个一个看就行了。

  我选择的少女有着一张开朗的脸庞,体形也很健康。她不是那种肥胖的丑女,但也并非是瘦巴巴的排骨精。这大概是因为她有参加社团活动的关系吧。根据调查,她是网球部的成员,而且都会练习到傍晚。回家时她会跟朋友一起走到半路,之后大约有五分钟左右会独自一人走在路上。

  这五分钟的距离,却是一座极难跨越的困难高墙。这五分钟完全是在住宅区的正中间,而且又是在来往人群络绎不绝的傍晚时间点。不但如此,少女似乎还稀有的与附近人家有往来,因此时常会碰上认识的人。有时则是跟家人——一名应该是母亲的四十多岁女性——见面,几乎可说是毫无机会。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我也不禁呈现半放弃状态,想要更换目标。就在这个时候,我得到了一个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的情报,就是少女的学校在最近要举办修学旅行。我知道少女是高中二年级生,这么一来就有机可乘了。总而言之,方法就是逆向思考。就算是吸血鬼,也不一定只能在夜间行动。就算是白天,只要没有阳光就不会有问题。我以前一大早出差时,曾在家门口看见少女学校的学生在集合的光景,那时也是要去修学旅行。虽然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不过只要这几年行程表没有更动就有机会。当然,虽说是清晨,但事实上风险仍压倒性的高于夜间。只不过如果错过这次,以后恐怕碰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修学旅行当天,我穿着被目击也无所谓的西装出门。因为我不知道少女几时会离开,所以我出门的时间非常早。周遭仍是一片漆黑,肌肤也感受到微微寒气。我在从少女的家到她总是与朋友道别的转角中间处停下了车。我当时才发现她有可能会跟朋友约在转角,不过我已经没有时间变更作战计划了。如果必要的话,我打算同时绑架两个人。

  当少女出现时,我已经埋伏了三十分钟左右。虽然我不知道修学旅行的目的地是哪里,但少女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独自走在路上。我将视线望向转角,那儿一个人也没有。当时我以为少女要自己去学校才执行作战,但事后才明白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少女跟朋友约在转角见面,只是因为朋友迟到而已。当她的朋友来到约定地点时,已经是我将少女掳走十分钟后的事了。这实在是太幸运了。虽然这不该是吸血鬼说的台词,不过这就是所谓的受到上天庇佑吧。

  以电击器让少女陷入昏睡后,将她搬上车——当然也包括全部的行李——我立刻赶回家,然后以之前的相同顺序将少女身上的衣物全部除去。少女的裸体果然如我想像的一样健美,我对找她当牺牲者的选择感到深深的满足。

  然而,我立刻发现自己的失误。少女并非是处女,我的兴奋在一瞬间完全消失。我辛苦成这样还受到这种对待,实在是太过分了。消沉情绪终于转化成对少女的怒火,过度愤怒的我就这样侵犯了少女。

  ……真是的,这也是我的失误。被怒气冲昏头实在是太丢脸了。失去冷静与冷血实在不是一个吸血鬼该犯的错误。我边反省边放干了少女的血,然后比平常晚了一点上班。我决定晚上再丢弃少女的尸体。虽然我有想过如果引起骚动,今晚可能不是弃尸的好时机,但那时的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思考了。她不是我期望的被害者,这件残酷的事实完全让我失去了动力。

  04/

  就这样,我杀害了三名女性。

  以前的同班同学如果看到现在的我,会有什么想法呢?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行为造就了一名真正的吸血鬼后,又会怎么想?会因为害怕而哭泣颤抖吗?会请求我的宽恕吗?会因罪恶感而流泪吗?

  想像这些事情,让我的心情愉悦至极。

  是的,我是吸血鬼。

  不再有事物令我感到惧怕,因为我们之间的立场已经互换了。至今为止蔑视我的所有人,都将因为我的存在而感到恐惧。我已经能够不再害怕任何人而生存下去了。

  我的心情绝佳。我不断反覆重读好几次周刊的报导,我感觉到自己的嘴角泛起一抹无法抑制的扭曲弧线。

  就在那个时候。某个人咚的一声唐突地坐到了我隔壁。说真的,因为太过突然,我有点吓一跳。车厢里明明还有足够的空位可以让每个人分开坐着。我在无意中暴露自己心中的想法了吗——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啊——我感到不安。

  坐在隔壁的是一名少女。她还是小学生吧。少女身材虽然不高,却有着一头令人吃惊的长发,而且也没有现在小学生那种简直可说是自我意识过剩的活泼明朗。既黑又暗,甚至有静谧之感的姿态,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但是,真正让人惊讶的事还在后头。

  少女并没有望向我依旧是低着头,她以一种不像是年轻女孩该有的低沉嗓音对我说道:

  「你对那个事件有兴趣吗?」

  「咦——啊……嗯,是……是啊!」

  这种女孩突如其来地搭讪一名陌生男性的状况不是极为异常吗?我回答问题的语调不由得走音了起来。

  我从少女的身上感受不到半点人类独有的气息。她明明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却莫名地让我产生她知悉一切的感觉。我焦躁似地问道:

  「你也……有兴趣吗?」

  「不。」

  少女摇摇头,但立刻说道:

  「犯人为什么要放干被害人的血呢?」

  话题就这样延续下去。

  少女为什么要对素未谋面的我提出这种问题呢?

  当我渐渐冷静下来后,这次反倒对少女产生了兴趣。她,不是一个普通人,很明显的异于常人。但是,正因如此才令我感到好奇。与辱骂我是「吸血鬼小子」的那帮白痴完全不同的异质吸引了我。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因为凶手是吸血鬼嘛。吸血鬼不就是会吸血的怪物吗?」

  「是哦?」

  「对呀。既然自称是吸血鬼,不抽干受害者的血是不行的。」

  一边回答问题,我若无其事的看着少女。纤细尚未成熟的身体,却带着明显的清纯气息。这名少女的身体洁白无瑕,白晰到病态的程度,不带半点瑕疵的肌肤如同发出光辉般的滑腻。

  如果是她的话……不,非她不可。

  不是很适合当吸血鬼獠牙下的牺牲者吗?

  我将不知不觉间溢出的口水咕噜一声吞了回去。

  我在脑海中想像着这名少女裸着身子被倒吊抽干血液的情景。那是残酷到令人发指,却又充满无法忍受的淫靡,同时也是拥有超越所有名画的压倒性美丽。众多愚笨的人类们是否也能理解这种美学?楚楚可怜的少女既凄美又悲惨的死亡,必定能让全世界为此着迷。

  与这相比,至今为止的作品全是多余,等同儿戏。

  只有将这名少女的血液吸干,我才能成为真正的吸血鬼。这不是我的预感,而是确信。除了她之外不会有别人。除了杀害她以外,我不作他想。

  「犯人正以某种严格标准选择被害者。犯人正在找寻自己企求的『牺牲者』。被害者年龄逐渐下降就是这个原因。」

  「啊啊——原来如此。」

  少女一副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在想些什么的样子继续说了下去。我并不觉得她的毫无警戒是一种愚蠢。只要对我有利,不管怎样我都不在乎。我随口应付少女的话,同时脑中只想着要如何才能顺利诱拐她。就这样,顺着话题问她要不要跟我回去好了?顺利的话,说不定她会跟我一起走。可是,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不管车厢有多空,毕竟也坐了将近二十个人。他们当然看见我跟少女像这样谈着话的情景。如果少女就这样失踪,那我肯定会被怀疑的吧。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要放弃这个大好机会实在太可惜了。如果就这样跟她分道扬镳,我们还会有相会的可能吗?不,这点从一开始就该加以否定才对。身为社会人士的我,与小学生的她再会的机率几乎趋近零。

  那该怎么办才好呢?我思考着这件事。

  「第三件案件年龄已经降到高中生了,说不定下一个被害者会更年轻。」

  「咦?啊啊……或许吧。嗯,你说的确实没错。像你这种小孩搞不好出乎意料的危险呢?」

  「……我吗?」

  「没错。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一定会第一个成为目标的。」

  我略微促狭地说道。像这样让对方害怕提高戒心可说是本末倒置。明知如此,我还是想瞧瞧她胆怯发抖的模样。

  「怎么了?害怕了吗?」

  我挑衅似地问道。

  可是,少女干脆的摇了摇头。略迟半秒也跟着摇曳的长发如此美丽。

  「不,我不害怕。」

  「为什么呢?你说不定会被吸血鬼袭击哦?会害怕吧?」

  「不,我一点也不怕。」

  少女的冷静,让我略感不悦。她的毫无戒心确实对我有利,但对已成为吸血鬼的我完全没有恐惧之心,已经可以说是一种污辱了。不能原谅。

  「为什么不怕呢?是吸血鬼耶?是怪物哦?你说不定也会因为血被吸干而死掉哦?一定非常痛,比打针要痛上好多好多倍。会受到那种疼痛哦?你不可能不害怕吧。」

  然而,少女再次摇摇头:

  「因为,犯人是跟我一样的存在。」

  「一样……?」

  「犯人跟我是站在同一侧的人类。是活在生命里却以死亡为志向的人,是被疯狂所吸引的灵魂。」

  她突然说了些什么啊?

  她操纵着我所不能理解的言语说了下去:

  「犯人是拥有与我不同方向性,却跟我有相同属性的生物。是天生的异常者,是自我存在的本身即为罪恶的怪物。然而,那名犯人却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没有察觉到他自己打从最初就已经损坏的事实。恐怕就连不断重复犯行的现在也一样。」

  「这……这种事……」

  「这些犯行并非是犯人自己想出来的,也不是脑袋生成的产物。是从他的深处,漆黑色灵魂中浮现的意识型态。」

  「什么……」

  「在这个事件中,犯罪行为本身非常草率。犯人的行为冲动,根本没有经过大脑思考。手法过度拙劣,实在上不了台面。这些罪行与『吸血鬼』的称号实在差得太远,只能说是单纯为了享乐而杀人。然而,这只不过是将这些行径当作犯罪来分析的判断。」

  「你在说什么……」

  「对犯人来说,犯罪行为本身根本毫无意义,就连抽干鲜血的行为也一样。凶手仅仅只是为了滋润自己的饥渴而不断地重复犯罪。饥渴——异常者无法适应日常社会的苦痛、悲叹……犯人如果不持续压抑由自身满溢而出的冲动,就无法走出社会。因为他明白如果不这么做,自己将会在转瞬间受到放逐。又或者,是他正在体验这些事也说不定。也许,他体会到自己本来就是应该被排斥的弱者。因此,犯人试着隐藏本性。但是这种事情打从最初就不可能办到。这种事绝不可能发生。最初便是异常者的人到头来也只能持续异常下去,然后这种矛盾便转化为饥渴。对犯人来说,那些罪行不过就是为了要解除饥渴而已。所以犯人是无可救药的——『吸血鬼』。」

  这名少女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这种说法实在是太离谱了。不可能会有这种事。身为犯人的我既然这么说,就绝对不会有错。然而,要否定少女所说的话并非易事。她的话与确信、断定不同,仿佛是打从一开始便已了解了一切。

  我慢慢地恐惧了起来。

  虽然难以置信,但我对她——这种娇小的少女——感到恐惧。

  而且,跟我以前从同学身上所感受到的恐惧不同。

  这名少女,不一样。跟我们不同,是异质的存在。

  她是不能待在这种场所的存在。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勉强掩饰着颤抖的内心,我开口问道。

  少女只是一字一顿的说:「因为我想看。」

  「你想看?啊……啊啊。想看这篇报导吗?」

  「不是的——」

  到现在为止一直垂着头的少女静静地拾起了脸庞。长长的头发柔顺地滑过额头,露出了她的眼瞳。那对似笑非笑、似怒非怒、无法看出任何情感的深色眼瞳掳获了我。

  「我想看你。」

  「啊————————————————」

  ***

  喀哒、喀哒。

  以固定规律摇动的电车车厢。隐隐约约传入耳中的谈话声。

  从窗外射入的夕阳余辉,将整个世界染得一片赤红。

  回过神后,才发现少女已消失的无影无踪。简直宛如幻梦般,消失的一干二净。然而,这并不是梦。自己坐过站了吧,陌生窗景可以证明这一点。

  到底流了多少汗?冷气车厢的风竟是如此冰冷透骨。

  只是,这些事已无关紧要。

  少女的话语溢满了整个脑袋。

  我不是异常者,我没有损坏。

  我不是天生的疯子。

  我只是,假装自己是吸血鬼而已。我想借着假扮吸血鬼的行为,向那些瞧不起我的家伙报仇罢了。报仇……然后承认我。我想要展示我的力量。我想透过这些事,让别人理解我并非只是一个只能被蔑视的弱小存在。

  以前的同学,然后上司、同事、下属、客户、还有全世界所有的人,我想让他们承认。承认我不是弱者,而是强者。

  所以我选择了成为吸血鬼的道路。这样一来,我就不再是过去那个软弱的我。我会再生成为比任何人都还要强大的存在。所以,我这样就满足了。这样就十分足够了。

  事情明明应该是这样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成吸血鬼的?

  不再是假扮吸血鬼的我,究竟是从哪里开始被真正的吸血鬼取代?

  我不知道。

  到底,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狂的?

  从第一名牺牲者开始?

  第二名?还是第三名?

  又或者是……打从最初?

  不对,这太奇怪了。

  不应该是这样才对。就算疯狂如我,在这之前也只是过着普通的生活而已啊!我从未发生过任何特别事件的人生,几乎可以用一句平凡就能一笔带过。那些异常者常有的家庭问题或是悲惨经验我不曾有过。我出生在普通家庭、上普通的学校、进入普通的公司上班。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异常或是疯狂能够介入的空隙。

  然而……当我看着那名少女时,脑海中却涌起想杀害她的念头。而且,是那么的轻易。我想毫无意义地试着杀害这名初次碰面的少女。本来就不可能存在的思考模式,绝对无法被饶恕的嗜好。不该有的念头,绝不能有的想法。明明应该是这样才对,但我满脑子只想着要怎么杀害她。我看着她的眼神里,只有杀意的存在。

  好怕,我害怕到不行。

  搞不好真的如同少女所说的一样,有真正的吸血鬼沉睡在我的体内。那么,我不是被那个吸血鬼给操控了吗?我想起来了,传说中被吸血鬼吸血的人,到头来也会成为吸血鬼。也许,我在失落的记忆里曾经被吸血鬼咬过也不一定。然后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体内的鲜血也受到了污染。

  这种想法瞬间掩埋了我的心智。

  不要、不要、不要!

  我不想成为吸血鬼。

  我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我只是想假扮吸血鬼,向那帮辱骂我的家伙复仇而已。

  我只是想让大家产生世上有吸血鬼的错觉,让世人害怕而已。

  然后,借此来让别人理解我的强悍。

  我本身绝对不想以吸血鬼的身分活下去。

  我并不想成为异端。

  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呢?

  怎么做,我才可以回复到最初的我?

  对了。只有一个办法。

  发现方法的我,忍不住露齿微笑。

  什么啊,原来那么简单哦!

  如果是警察——一定能驱除我体内的吸血鬼。

  05/

  「咦——?抓到犯人了啊?」

  晚餐时间的新闻突然播放出这则消息。内容是最近引起骚动的「吸血鬼」杀人事件的凶手已经自首了。

  犯人只是一名极为普通的上班族。听到这件事让我心里泛起了莫名的讨厌感。比起那些聚在一起的白痴小鬼与政治家或医生所犯下的罪行,这种由「极为普通的人」所引发的猎奇犯罪要沉重多了。

  当然,这里的沉重指的并非是罪恶深重的意思,而是指整件事实带给人的沉重感。我认为人际关系必须在互信的基础上才能成立。因为,平常理所当然见到的某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到底隐藏着何种疯狂——我完全不晓得。对方到底有没有危险性这种事,就算见过多少次面、谈过多少次话也无法了解。说到底,不过就是自以为了解对方罢了。

  然而,这种自认为了解对方的心情却相当重要。如果没办法产生这种心情,人就无法待在人群中。对方在想些什么完全不知——如果这个事实被硬生生地摆在眼前,那人类就会连一步都无法向前迈进。是谎言也好、欺瞒也罢。如果没有半点这种心情,我们连生存都做不到。

  所以,这个事件极其沉重。因为它破坏了「自以为了解对方的心情」。

  「不过这是隔壁县发生的事件,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吧?」

  我为了转变气氛开口向志乃搭话,不过她当然继续保持着沉默。

  她仍然坐在房间的角落里吃饭。饭菜就摆在我特地为志乃准备的孩童用桌子上,而她就这样坐在榻榻米上默默地动着筷子。她吃东西的样子实在是太枯躁乏味了。有如摄取营养的作业程序,让我觉得自己做菜是一点意义也没有。唉,明明是吃东西,她却鲜少——如果没有逼不得已的理由——在外面吃饭,而且也不吃零食。除了我做的饭菜之外,志乃几乎什么东西也不吃,因此我也不知该怎么想才好。

  就连今天也一样。虽然晚归,却仍然像这样回到我的公寓吃饭。而且她还在半途特意打电话回来说:「我今天会晚回来。」这让我不由得露出苦笑。

  「对了……你今天到底去哪里了?难得的休假,玩得开心吗?」

  虽然我自己也觉得这番话实在不适合对小学生说,但这是事实,我也无可奈何。志乃念的学校是某个有名的私立小学,因此平时就过着从早到晚的用功生活,就算在被我们一般人称作假期的日子里也一样。总之,我从未看过她像小学生般游玩的样子。

  然而今日却是许久不曾到来的完全不用念书的时间——不用上课也不用补习——的假日。因为她说「会晚回来」,所以一定是出远门了吧。

  面对我的问题,志乃突然停下筷子看了我一眼——然后将视线移向不知为何仍播放着「吸血鬼」杀人事件的电视,

  「……不太开心。」

  接着以略微失望的语气回答了问题。

  "DraculaSyndrome"isclosed.

  00/

  然而,悲伤的是——

  人类想存活下去的意志,却会因死亡而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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