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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ROBO-BAN上获得优胜的话,就去向晃表白。我这样决定了。
然后我优胜了。接下来就只剩表白了。即便被拒绝了,我的心情也会传达过去吧。他也会看向我吧。什么都不做的话就什么也不会开始。
我知道这个道理。知道是知道可是……。
我现在就正站在晃的家门前,双腿直颤。呼吸变得痛苦了起来。好可怕。
我理了理呼吸,打开自己的手机,看向邮件。
>在ROBO-BAN取得了优胜!美纱希。
恭喜。你好好努力了呢。君岛晃。
看了晃的回信,我稍微冷静了些。认识到自己是做了正确的事情。
我意已决,手碰到了晃家的门。
感到了轻轻飘过的柠檬香味。
晃他还是老样子,坐在桌子前干着活。
“呀啊。”
晃转动椅子转了过来。
“我来打扰了。”
这里真的是,一点都没变。
“恭喜你获得优胜。”
“美纱希,恭喜你!”
“谢谢!”
仅仅说了这么句话,晃便迅速转回椅子回到了工作上。
虽然是一如往常的晃,但我不知怎么有种挫败感。
谁会就这样认输啊。
“优胜也是多亏了君岛先生你。”
“我?”
他仅仅回过脸看向我。
“是的。一个人的话是赢不了的。”
“说起来,很有趣的操作手柄呢。是谁想到那个的呢?”
“您,您看了吗?”
“因为网上有视频呢。开关是这样……超脱于一般的人类工程学呢。”
“那,那个是。”
我语无伦次地说明了和佐山君间发生的事情经过。
“原来如此。虽然是迫不得已的手段,但从结果来说,最后获得优胜和这是分不开的。”
“是的。我一个人的话是想不到这样的。”
“从我的专业来看,能从人类可以处理如此大量的情报这件事上感觉到可能性呢。”
“在操作的瞬间,时不时的,会有种时间流速变得很慢的感觉。”
“是因集中力而产生的时间延迟效应呢。”
“这种事情也有进行研究吗?”
“嗯。看来说成是意识的速度会不会比较好呢?现在能明白的是好像有决定这方面的大脑部位。”
“那么,刺激那里的话……。”
“对对。无论何时都能体验超快速模式。反过来说,也能让意识的进行变得迟缓。”
“变得迟缓……能派上什么用场呢?”
“比如在等杯面泡熟的时候……。”(译注:思考越慢感觉时间过得越快)
“……?”
“美纱希,Master在开玩笑呢。”
“啊,对不起。”
“不该做不习惯的事情呢。”
晃苦笑道。
“嘛先不管杯面的事,不觉得对不想无聊的人来说这是有价值的吗?”
确实在无聊的时候,会有希望时间快点过去的想法。
“是这样呢。可是,不管是变得快还是变得慢,改变思考速度的负担都是很大的呢。”
“啊,我知道。”
在那个短暂的比赛中,我就变得狼狈到连站都站不住。
“人类的大脑这种东西是非常贪吃的呢。平常就以非常可怕的势头消耗着氧和糖。在认真运作的时候,会进一步加剧消耗。所以这并不是只要刺激脑就能怎样的问题。脑的生物反馈是根据摄取营养的效率性来决定界限的,反过来说的话,将这样的限制给……”
晃进入了沉默思考的模式。他就是这样的人。
自己也有过这样的经验所以明白,在集中于感兴趣的事情时,被别人从外部出声打扰的话,对那人的印象不会好。直截了当地说就是会火大。
所以我就老老实实地等着晃回过神来。
“Master真让人没办法呢——。美纱希,东京怎么样?”
“唔嗯,因为参加了大会后马上就回去了,没有玩的时间,不过人很多哦。”
“很多?有多多呢?”
“该说是很多还是怎么说,人挤人塞在一起……”
不管过了多久都不见晃从思考中回过神来,我就只和爱理聊了聊天便回家了-
2-
“那么,结果,你没告白?”
第二天,我就一点都不留地向瑞全招了。
“嗯,因为感觉不是那个氛围。”
“那么,你要在哪种氛围的时候才能告白呢?是君岛先生来着?他一直都是这种感觉吧?”
“唔……。”
被瑞这么说,我就回不上话了。
“下次我也跟着你一起去。”
瑞就像说既定事项一样,我慌张了起来。
“稍微等等呀。”
“你的对象是怎样的人,我要好好用这双眼看清哟。”
这么说的瑞,吸了下鼻子。
“感冒?”
“嗯。鼻炎。不是流行性的没关系哦。”
“嘛可以是可以,别失礼了。”
瑞看着我的脸大笑了起来。
“为什么要笑啊!”
“呀因为我没想到会被美纱你说礼仪方面的事情呢。唔嗯。别失礼了。我会注意的啦。”
“不是啦。是因为君岛先生那有君岛先生自己的规则。”
“啊啊。是会在谈话途中突然神游走然后就回不来了对吧?我知道了啊。”
“嗯。总之是个很厉害的人,所以瑞你也要好好注意场合呢。”
瑞拼命抑制住大笑的冲动。
“所以说!不是那样的,是说在君岛先生的家里有君岛先生的规则这点。”
“啊啊我明白的啦。不会表现的粗鲁的。话说回来,美纱你竟然会说场合什么的……恋爱能改变人类呢……。”
“这么说的瑞你呢?有恋爱什么的经验么?”
试着微微进行反击。
“这个嘛。”
因为瑞所说的也含有和本次事件没有关系的私人问题,所以在此就割爱不谈。
有机会的话希望你能问问本人。
不过完全能说在听了这一席话后,我又更尊敬起了瑞。
我向君岛先生发去了邮件,向他告知我想把瑞带过去的事情,很快就得到了他的许可。
我们在休息日时碰头。今天过来的瑞和往常不同,穿着挺漂亮的衣服。
“瑞,你还有这种衣服啊……。”
“我打你哦?”
在她说完前,她的拳头就击中我了。
“疼!”
说起来,我几乎不知道在学校之外的瑞。即便有着长时间的交往,认为已经很懂她了,还有着许多这样的情况。
“你不打扮打扮么?”
“因为君岛先生是不看表面而看人内涵的人。”
“嘿……。”
被这么一说我一下不安了起来。穿惯的平日穿着变得不再可靠。简直就像是只穿一条内裤就外出一样。
“嘛,我想你的话因为已经很可爱了所以这样就好了哦。”
“没问题吗?”
瑞吸了吸鼻子。她的鼻头红红的。
“说到底,你至今为止不穿制服的时候,都是这副打扮吧?就算是现在开始注意……。”
“呜呜……。”
我们边说着俏皮话,边慢慢走在森林小道上。
“真的往这走就好吗?不会有迷路了之类的那种结果吧。”
“都说了来了好多次没问题的。”
“你经常一个人来这种地方拜访呢。这不是就算被杀掉埋起来都不知道么。”
“君岛先生不是这样……”
“我是说如果是这样的人你要怎么办。虽然我之前也说过了呀,还是多抱着些警戒心比较好哦。”
瑞的眼睛是真心在担心我。
“我,我从今以后会小心的。”
在我们间的气氛变得拘谨起来的时候,晃的家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打扰了。”
这是熟悉的就像自己的家一样的地方。在这时,我招呼一声便打开门走了进去。门没有锁。
“欢迎。”
晃一下子转过椅子来迎接我们。一如既往的柠檬香味。
“初次见面。我是伊礼瑞榎。我总是从美纱希那听闻君岛先生您的事情。”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瑞这一本正经的声音。
“瑞榎小姐呢。我也从美纱希君那听说过你们的事了哦。恭喜机器人研获得优胜。”
“谢谢。”
漂亮地低头行礼的瑞。
“虽然是狭窄的陋室……就在这随意放松吧。”
“好的。”
拿出两张椅子,供两人坐。
“我,去泡茶。”
我倒了老样子的香草茶。
我并不是第一次像这样泡茶。有过好多次为处于神游状态的晃泡茶并端过去的经历。
“对了。你有从美纱希君那听过也说不定,让我把爱理介绍给你吧。”
晃将携带设备递给瑞。
“您好。我是爱理。瑞你,是美纱希的朋友吗?”
“初次见面,爱理。是呀,我是美纱希的朋友哦。”
“那瑞能和爱理成为朋友吗?”
“嗯,好哦。”
我将香草茶轻轻放到晃的旁边。晃的脸一直朝着显示屏没有移开,就这样伸出手,喝了口香草茶。
看着他这样的动作我就喜不自禁,在他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
瑞用手肘突了下我的侧腹。我知道的啦。这样的话就和平常一样了。
叹了一口气,瑞开口说道。
“君岛先生现在是在做怎样的研究呢?”
“人类的心理和大脑的机能吧?”
“通过脑波能明白人心,之类的东西吗?”
“如果有这样说的人的话,那就是欺诈师呢。”
“但是,有着α波啊,β波呀各种各样的波吧?”
“所谓脑波呢,嗯。”
晃指向自己正在使用的电脑继续说道。
“就是像电脑的运作音一样的东西。”
晃点了下鼠标,画面上显示的无数曲线就大幅度摇晃起来。伴着这个现象,硬盘发出了嘎哩嘎哩的声音。响起了嗡嗡的声音,电脑的散热风扇开始旋转起来。
再点击一次鼠标,画面便停下了动作,无论是硬盘声还是风扇声都渐渐变得小声了起来。
“像这样侧耳倾听,只能明白现在电脑正在进行复杂的计算,或者,基本没在做什么正静静地休息,这种程度的事。但是即便是侧耳倾听风扇的声音,也绝对不会明白正在运行的是哪个程序。像α波,β波之类的也就是这种程度的事情了。”
“原来如此。那要怎么才能知道是哪个程序在运作呢?”
“虽然有着像是CT或者MRI这样各种各样的东西,但精确度还差得远呢。要怎样调查大脑,如何反过来进行刺激,为了这些的基础技术现在正处于个添砖加瓦的阶段。”
而且收集到的实验资料,在之前因为事故而丢失了呢,晃这样叹息道。
“做这些事情有趣吗?”
我听着瑞这不留情面的质问,不禁在心中捏了一把汗。
“是呢。这要看对有趣的定义,对我而言是有趣的。比方说,有用电磁波刺激大脑特定部位的实验。刺激被叫做记忆区的部分的话,能清清楚楚地唤醒过去的记忆,不过在那个时候,会产生一种奇妙的现象。”
“那是什么呢?”
为了不输给瑞,我也插嘴道。
“比方说会听见特定的音乐,闻到特定的气味。明明没有刺激听觉和嗅觉呢。”
“这是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说不定是因为刺激的方法太粗糙了,就连多余的部分也给刺激到了。亦或者说是这样的感觉刺激对记忆这种东西来说是错综复杂的也说不准。”
“从刚才听到的来看,感觉都是些不明白的事情。”
辛辣的瑞。
“嗯。就是这里有趣啊。有着许多不明白的事情,对像我这样的学者而言是幸福的。”
“像是用那个电磁波来刺激恋心什么的,做不到吗?”
听到瑞的话,我简直要停止了呼吸。
“如果能做到这个的话,那就已经是洗脑了呢。”
“遗憾。”
瑞再次用肘部突了突我。
是想说乘着这个话题的流向来告白吧,不不,这要怎么才能接上去啊。
在我迷茫的时候晃继续说道。
“话虽如此,动物实验是对恋心这种东西进行过各种各样调查的领域。比方说关于鱼类的发情物质……”
在那之后,不断提到交尾啊发情呀的说明绵绵不断地继续着,瑞的笑脸渐渐变得僵硬了。
“你也很辛苦呢。”
归途上,瑞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倒也不会有幸苦之类的感觉,那么,从瑞来看君岛先生怎么样?”
“我觉得是个好人哦。嘛,不过是个超级木头人。”
木头人。就是说不了解人情世故以及男女关系的人。
“是和俗世保持着距离!”
“这不就该说是木头人吗?”
“好了啦!”
“嘛,就和我说的一样,我觉得是个好人哦。啊,不过香水可能喷太多了点。”
这么说的瑞,吸了吸鼻子-
3-
瑞说的话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同时我强烈地想到,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明明为了晃建立了机器人研,获得了优胜。这样的话不就完全没有意义了么?
要怎么做,我才能好好地向晃告白呢?
可以的话我想在只有两人的时候告白。想要在爱理不在身旁的时候,只与晃在一起的时候说出口。
要找到爱理不在的时候,并不难。
至今为止有过好几次爱理不在家的时候。那就是定期进行的维护和备份。至今为止因为我都是以帮助爱理成长的名目去晃家的,所以都避开在这些天过去打扰。
但是,这次不同。这次我的目的是向晃告白。是想传达我的感情。这样的话,在爱理不在的日子过去也没关系吧。
我慎重地,选了某个日期。
那一天。
我穿着和往常不同的衣服,拼尽全力打扮漂亮出了门。
走在森林深处的小道上,汗水不停地涌出,这时我才意识到选择出错了。
我平常穿的半袖制服和容易行动的私服暂且不说,穿着不习惯的衣服在森林里走路就会钩到各种地方,汗流浃背。
我抱着自己真不像样的心情,全力整理了下衣着打扮,站在晃的家门前。
正是今天,我要传达给晃我的感情。
我拿出小化妆盒最后检查了下全身,敲响了门。
没有回应。嘛,这也是常有的事。晃投入于工作中,听漏了敲门声并不是稀奇的事情。
我下定决心打开了门。
开着灯的晃的房间和平常一样。可是只有晃的身姿不在。
“啊……。”
这是个蠢故事。爱理如果是自动进行维护作业的话,晃现在这会儿说不定是去买东西或者去干别的什么事了。
我就以放心的状态坐在了自己的老位置。
“该怎么办啊……。”
虽然我想要不就这样回去吧,但是穿着这身衣服什么也没做地就这样回家,未免也太惨了吧。
我突然想到,要么留张信吧。
平常我起码会在口袋里放上记事本和笔,但今天没把它们放进来。
晃的工作看上去基本都是在电脑上做的,也找不到纸与笔。
当我想着会不会在哪里有呢而在地板上寻找的时候,无意间注意到了。
在地板的正中央能隐约看到四边形的沟。我压了下一边,它就迅速无声无息地抬了起来。是隐藏门!
我盯着向地下室方向开着的漆黑洞口。不知是不是错觉,甚至觉得好像从那飘来了冷气。
如果是平常的话,我想我是不会做出像是潜入别人家地下室这样的举动吧。可是,那一天,我的心情很激昂,十分的不安定。
我靠着手机的灯,一步一步地走下在黑暗中的楼梯。
地下还很深,我明白了晃是认真做出这个地下室的。倒不如说,这建筑物的地上部分才是附带的也说不准。
在楼梯的尽头前是一面巨大的铁门。空调的声音和微微漏出的光昭示了这地下也有通着电这件事。
——好厉害!
我在黑暗中做出了Guts Pose。(译注:日式英语,举起双手表示胜利喜悦的姿势)
这是货真价实的秘密基地!是小孩子的梦。我自己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也做过各种各样的秘密基地。
我一直不明白为何君岛晃会来到这么偏僻的岛上生活。不论网络变得有多么便利乡下就是乡下。但这样的话我就明白了。是因为土地费用!
在土地便宜的种子岛制作自己的秘密基地。这正是梦啊。是不忘童心的大人们的梦。
我静悄悄地走上楼梯,不发出一点声音,关上了门。
再没有比秘密基地被他人发现更不好意思的事了。我就等着某一天由晃自己介绍给我吧。
那一天我因为发现了晃新的一面而心情愉快,把告白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就这样回家了。
“姐姐,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大概是喜悦之情露于颜表了吧。我好像被秋给看穿了。
“嗯,是有些呢。”
“发生什么了?”
“秘密。”
“欸——好狡猾哦。告诉我嘛。”
“嗯——。如果秋变成了大人呢就告诉你。”
“只有自己装得一副大人样——”
“嗯,不是我呢。”
晃的秘密基地一定是自孩提时代延续下来的梦。然后将那个小孩子的梦实现的就是作为大人的晃。
既不是小孩也不是大人的我们对那个梦感到羡慕,虽然说不清楚,但我觉得这是很失礼的。
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的这份心情,是不可能传达给秋的。于是那一天,我的耳边一直徘徊着秋那“真—狡—猾”的声音-
4-
因为知道了秘密基地的事情,我变得想要再守望着晃一段时间。暂时控制住告白的冲动,遵从瑞的建议,学习了料理。
“基本就是料理。所谓男人啊就是身边有会照顾人的女性的话,就会被攻陷的东西哦。”
“这也是瑞你的经验谈?”
不能给你看当我这么问时,瑞那五味陈杂的表情真是遗憾。
不论如何我在瑞的指导下,变得能做出让人满意的料理,还变得能把食物带到晃的家里分给他了。
“这是在家事课上多做的……。”
像这样约定熟成的说辞也是瑞教给我的。多亏如此我在晃喜欢的素菜,蔬菜料理这方面有了很大的进步。
就这样我们两人的距离稍微缩短了一点……如果能这么说就好了。可是晃他,总是那么的温柔,让人很难去推测他的内心。
而改变了我们这微妙的距离的是,我瞧不起的学校的课程。
契机是社会课的作业。内容就是选择适当的社会现象在暑假的时候整合成一份报告。
那时,说到社会现象,在记忆里一下能想到的是去年发生的「New Gene事件」。那是指在涩谷发生的一系列连续猎奇杀人事件。
在其中有被付名为“怀孕男”,“脑残男”等等让人恶心的这一系列事件(其中有一部分连是否是杀人事件都没判明清楚),当时在网络和媒体上都掀起了轩然大波,就连种子岛这儿都有听说那起事件。而其结果就是看了新闻的秋,一段时间内都被噩梦所扰。
对于凡事都是秋的伙伴的我来说,New Gene事件,不如说过火的媒体报道就成了值得憎恶的东西。
因New Gene事件以及类似的报道,很经常能看到比如日本的治安很差劲还有年轻人变得容易暴怒这类的论调。但只看这轰动社会的事件,是不能明白实际上犯罪到底有无增加的。
重要的是犯罪整体情况是怎样变化的。在只看统计数据的情况,年轻人犯罪是在逐年递减,治安和犯罪率主要是和经济状况挂钩的。
从这能明白的是,所谓犯罪主要是将为钱所困的人逼到穷途末路的结果,而根据流行的说法,则是富裕的不知世间劳苦的年轻人干的,因此犯罪变得容易发生这种说法是妄想,亦或许说,不过是极少数的例外罢了。
我的报告就是以这个观点为核心,通过对数据的运用,整合出如今的日本是多么的(与报道不同)和平。
可是在这,发生了预想外的事情。
我为了对比用而调查的种子岛的事件率,从去年到今年上升了不自然的幅度。暴力犯罪以及失踪者的数量增加到了历年的五倍。
当然像这样的数字是有振动幅度的,不可能每年都完全一样,但就算这么说五倍还是很异常。
从头再来一次吧,我的性格就是注意细节。
为了方便,只将种子岛的数据无视,写“今天的日本很和平”这样的报告很简单,但我的自尊不允许这样。
所以我对为何种子岛的犯罪会增加到这种程度一事开始了调查-
5-
处理犯罪情报是很困难的。如果什么都简单公开的话,就会给相关人员带来很大的伤害。无论是嫌疑犯还是受害人都有着隐私权。另一方面,为了社会的治安完全隐藏起犯罪的存在也是不理想的。
不管怎么说,没有对身为无关人士的区区高中生公开的理由。
因此我突破了警察的安保措施,试着收集了下个人情报,结果成功了。因为会变成教唆犯罪以及自我供述犯罪行为,所以请理解在这没法写下正式的方法。(*2)
(*2)说到底,对于能入手这份文件的你来说,也没有说明入门级的突破安保的方法之类的必要吧。
话说回来,说是突破了安保措施,倒也不是把警视厅的电脑给黑了,突破了它的防御。只不过是稍微打听诱导了下。上了新闻和广播的公开情报的组合。仅是这样,就能知道非常多的事情。
首先我明白的是,警察也对此很是困扰。确实事件是在增加。但在各个事件的当事者间找不到联系。这些事件基本都是常见的男女关系,亲子关系的不和,无论哪个看上去都是自然成型的事件。但是从事件总数上来看,却一直在增加。
我最开始是从毒品这方向思考的。某种毒品在一般群众中扩散了开来,因它而丧失了自制力的人犯下了罪行。虽然警察也调查了这一方向,但没有发现毒品组织的进出和毒品买卖的资金流动的痕迹。
试着追寻了下各个事件但也没比警察多明白些什么。一个个事件都很平凡说成是哪都可能会有的事件也不为过。
在地图上标记出所有发生过的事件的场所时,我好像有种整个种子岛都被漆黑不详的云给笼罩住的感觉。
只要是碰到那个云的人,不管是谁都会失去一些理性,变得容易被暴力冲动和厌恶感支配——。
这虽然只不过是妄想,但在不明白原因的状态下,连是否真的是妄想都无法断言。
在那天晚上,我做了梦。黑色的云宛如雾霭一般笼罩着小镇,在那之中有许多人流血倒地。四面八方传来低沉的,宛如呻吟声一般的苦闷的声音。
平安无事的好像只有我。我一个个触碰过染血倒地的尸体,确认着那些并非秋和海。
无论走到哪里都没法找到生存者。仅仅是没确认过的尸体在不断减少罢了。下一具尸体会不会是秋呢?再下具会不会是海呢?
最后,剩下的尸体只剩趴着倒在地上的两个孩子。我没法去触碰他们满是鲜血的身体,仅仅是在黑色的云霭中呆立不动。
听到了呵呵的笑声。那是天真无邪的女孩子的笑声。就像是在欣赏着一片花田般的,那种声音——。
早上起来的时候最先做的便是去洗脸把噩梦赶出脑内,然后来到秋的房间,把还在睡梦中的妹妹紧紧抱住。
充分地感觉到在手腕中的那份体温,看着醒来的秋那吃惊的脸,我总算觉得心中那冰冷的东西融化了。
“姐姐,没事吗?”
战战兢兢地向上看着我的秋。
“嗯。只不过是做了有点可怕的梦而已。没事的。已经没事了。”
梦就该像个梦一样结束。我这么下定决心。
再一次调查起昨天的文件。
之前也写了,重要的情报不一定只在被严密隐藏起来的电脑中。在大多情况下,那些情报是作为谁都能看的公开情报沉眠在无数的情报之下。
随意地放在警署的资料棚里的宣传纸。在那一角,有着为号召他人寻找失踪者而设置的失踪者人员名单。在那有着线索。
爱理。不,是行舟爱理这四个字。
我的脑海里回响起了在梦里的那个天真无邪的笑声-
6-
我重复看了好多次,确认了字没有认错。年龄也与爱理一致。
我缓缓地深呼吸了一下。我觉得要让自己从这过大的冲击中冷静下来。
我想现在马上就冲过去向晃问个明白。但,我明白不能这样做。
我将至今为止明白的事情统合到搜查文件里。我与晃和爱理的相遇。种子岛事件率的增加。
然后,我做了当我回不来的时候,将搜查文件发给瑞和双亲以及其他能相信的地方的措施。
这些做完后我来到了晃的家里。
“怎么了呢?”
晃他背对着我工作着,这么说道。
“有想和你谈谈的事。”
“美纱希有担心的事吗?”
“嗯,对不起,是要对爱理保密的事。”
“保密,吗?”
“爱理,睡眠。记忆数据回到五分钟前。”
“呼喵。”
在手机画面中,爱理睡着了。
“这样就可以了吗?”
晃他转过身正对着我。
在爱理不在的时候,和晃两人独处。这是我一直都盼望着的状况可是……。
“爱理原型的本名是……行舟爱理,吗?”
晃的表情没有动摇。还是那一如往常的,温柔的笑脸。
“是在哪里听说的吗?”
“是在宣传纸的失踪栏看到的。”
晃他说原型的爱理是住院了。可实际上她是失踪了。
晃呼了一口气。
“嗯。谢谢你的顾虑哟。因为这是不想让爱理听到的话呢。”
晃的脸上掠过了一丝痛苦。
“我说过爱理生病这样的话吧?”
我不发一语地点了点头。
“对父母来说孩子的病这种东西是很大的负担。是难治之症的话经济的负担也很大。而经济的负担又会让精神的负担加倍。”
我再次,点了点头。
“爱理的父母,变得无法忍耐那股负担了。我不想让你误解,我并不打算责备这件事,也没有这样做的资格。”
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能忍受的事情是有着极限的。
人想要超过自己的极限做的事情有着宝贵的一面。可是,那是当自己期望着自己突破极限的情况。即便从安全的位置去批判那些被逼至超过极限而崩溃的人,也毫无意义。
“只从事实来说的话,爱理受到了‘放置儿童’这一虐待。而我,想要将她从那个环境中带出来。”
晃的眼睛笔直地看向我。
“从法律上来说的话,对爱理而言我是完全的外人。要证明虐待来取消她双亲的监护权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爱理的健康在不停地恶化着。所以我使用了不合法的手段。她就是因此失踪的。”
“那现在,爱理小姐她……。”
“她没事。正在某个地方接受着治疗。”
呼,我将憋在心里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我认为君岛先生你做的是件好事。”
我的心有一半放松了下来。
从法律来说君岛晃说不定是犯了重罪。能认为他犯了诱拐,绑架未成年人之类的罪行。
但是,如果秋患了难治之症,除了诱拐别无救她的方法的话我也会这样做的吧。
“我不想把你卷进犯罪中。所以,希望你在这把行舟的名字忘掉。”
我对着淡淡的柠檬香味,微微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所抱有的怀疑是搞错了,君岛晃是能相信的人。
这样结束的话就好了。可是,我没法这样做。在我心里,有一部分像是被虫蛀了一般发疼。
粘粘糊糊的东西变得浑浊不清,那是我连想都没有想过的,自己竟会存在着这种东西的部分。就是这让我张开了口。
“君岛先生你……。”
我想要停下来,却停不下来。
“为什么,为了爱理做到这种地步?”
想要拯救一位少女的这份心情倒还好。可是,为此甚至犯下了很可能会将自己的整个人生都付之一炬的罪,这可并不普通。
晃对爱理的感情。那种东西是那两人的问题,是我不该过问的。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还是想要确认。
晃垂下脸。
“一开始呢。我是对她的病症怀有兴趣。是学术上的兴趣。”
不想听。不想听。我想堵住耳朵这样大叫。但是询问的是我。不能不听。
“过去的爱理,是更加安静消极的人。她已经有很长时间被其他所有人当作是碍事者了,所以她只是希望不给任何人添麻烦,悄悄地存在于那里就可以了,可连她的这个愿望都无法实现。”
平静但却又炽热的话语开始流淌。我握紧了拳。
“我,想要改变这样的她。我想要她变得能露出笑脸。我想要告诉她,像是梦想和希望这类东西,我们是那么理所当然地持有的东西,爱理你也是有的。”
我拼命控制住自己想要叫出来的冲动。
“我爱着爱理。”
那是平静的,甚至有些孱弱的声音。
一丝沉默在我们间彷徨。
都连成了一条线,我这样想到。
眼泪流了出来,我慌慌张张地用拳头使劲地擦拭。
还没完。还太早了。
我吸了一口气。
“我,喜欢君岛晃。”
晃抬起头看向我,带着他一如既往的微笑。
“嗯,谢谢。但是,对不起。”
我低下头。眼泪已经变得止不住了。
我就这样背过身,离开了晃的家-
7-
在回到家前,我冰了冰眼睛让它平复下来。
可即便如此,一包上被子,眼泪又再次流了下来。
再次精细地冰了冰眼,我来到了学校。
就算这样,懂的人自然会懂吧。
“一起回去吧。”
很少见的,瑞向我搭话道。
“你今天不是有社团活动吗?”
就像是要把在机器人研落下的份给补上一般,瑞最近很认真地参加着冲浪部的活动。
“别说这些啦来陪我。”
真是强硬的朋友啊。
因为预算的关系,我们在老地方的海岸落了脚。能看见在远处活动的冲浪部和游泳部。
我们边忍受着夏日阳光的烤灼,边喝着果汁。
“那么,发生什么了?”
“什么指?”
“你和君岛间发生了什么吧?”
“为什么你会知道!?”
“……你知道杀气吗?”
“欸,杀气?”
“濑乃宫美纱希正处于超愤怒状态。靠近的话会被杀死的,这样的传闻甚至都传到了我的班上哦。”
“这,这样啊。”
“觉得在意就来见你然后……”
瑞用两根手指把双目往上吊,做出很厉害的表情。
“等,我,这样的才……”
“不,真的是这样的。是一副靠近就会咬上来的表情哦。”
“真是的,别戏弄我啊。嘛,不过就是这样。我被甩了。”
“……那还真是遗憾。”
“喂你,不说些安慰的话么?”
“嘛,喝吧。”
瑞递过果汁。
“瑞,你整体来说像个老爹一样呢。”
瑞的掌劈击中了我的眉间。意外的,不,是很重的一击。
“嘛,只是话语的话也做不到什么吧。为什么被甩了呢?因为你是小鬼?”
“等。”
我一口气塞住了。
“好了啦全部都吐出来吧。这样会更快振作起来。”
“我觉得不是因为我是小鬼而拒绝的……不过君岛先生他,之前就有喜欢的人……。”
我没和瑞说爱理的事情,听到了昨天那些话,我觉得还是不要再让更多人知道比较好。
“那家伙他?”
瑞露骨地摆出了怀疑的表情。
“父母决定的未婚妻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不是被动画或者游戏的女主角攻陷了?”
“那个……。”
“总不会是那个爱理吧。”
瑞真的是在没用的地方特别敏锐。
“……这个。”
“萝莉控加二次元啊。那样的话,被甩了不也挺好么?”
晃那平静的声音。他那忍受着痛苦的表情。他为了爱理付出的牺牲。
这些在脑海里浮现出来,身体变得发热。
我伸出手。回给了瑞一个掌劈。
“噢噢,好疼。”
瑞夸张地按住额头。
“对不起。请别再说晃的坏话了。”
“有这精神的话就没事了。”
瑞说的话乱七八糟的。说什么没事了我完全不明白。
即便如此,瑞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的眼眶就突然热了起来。
然后靠在瑞的肩上,我稍稍哭了会儿。
结果,我又向瑞全招了。包括爱理的事情。原型爱理以及那个病的事情。以及失踪登记,诱拐的事情。
瑞她沉默地抱住了我,舒适而又漫长-
8-
就这样我失恋了。不是在地球上最初的失恋,也不是最后的失恋。人生漫漫。我是这么想的。
在起来行动的时候,我能那么的达观。可是,晚上,一闭上眼,就做不到了。
浮现在眼前的是晃的脸。就算把这抛在脑后也会听到声音。是晃那温柔的,宛如低声细语般的声音。
忍受着痛苦睡觉,在痛苦中醒来。
沐浴着阳光,洗把脸,将痛苦洗去开始新的一天。这成了我的每日要事。
也必须要把之前那个关于犯罪的报告写下去。虽然明白了爱理的失踪是因为晃,但种子岛的失踪事件以及犯罪的增加还是没有改变。我热心地追踪着记录,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四处打听。说不定也把这作为失恋的逃避行动了。
就这样在某一天,我从犯罪报告的文件中看到了一个名字。
「行舟美喜江」
是在失踪者的文件里发现的名字。从住处来看,是爱理的母亲。在这名字旁边还有着大概是爱理父亲的名字。
明明是每天都在看的资料为什么会看漏了这么明显的线索呢?我自己也不明白。
我整理了下他们的失踪时间,首先失踪的是父亲。然后是爱理。接下来是母亲。
无论怎么想都没法认为是偶然。
虽然无论怎么想都没法认为是偶然,但实际调查后,真的是偶然这种事也是很常见的。
打听行舟家的事情而得知的情报也是如此。
因为主要是根据附近的人的传闻所以也必须要考虑添油加醋的可能性,但总之根据传闻,父亲的失踪是因疲于看护孩子而舍弃了家人逃走了这样。
母亲则好像是在失去爱理后陷入了半狂乱的状态变得行为奇特了起来。从白天就说“听到了声音。”,然后就循着声音说要去寻找爱理最后失踪了。
在那之后,想要分掉行舟家财产的亲戚们很快就提交了失踪申请,就是这么一回事。
而根据晃的话,爱理的母亲还有着虐待爱理这一事。这样的母亲在失去爱理后会变得半狂乱,这种事啊……。不过,倒也不是不理解。所谓人类就是这么复杂的生物啊。
结果最后,只留下了疲劳感和苦涩的余味。
晃,还有爱理,知道母亲失踪的事情吗?只有这点我很在意-
9-
在犯罪报告的事情之外,还有一件悬案。那就是将机器人研究同好会正式社团化的申请。
虽然获得ROBO-BAN的优胜是十足的业绩,但既要把这写成报告,还要找到正式的顾问老师,必须要做各种申报。
那一天也是在检查完要提交给学校的文件后,我分析着失踪者的名单。虽然觉得我看漏了些什么,但连自己也搞不明白。
因为脑袋乱成一团浆糊,我久违地去往了机械诊所。
“您好。久疏问候。”
“久疏过头了。巨大机器人怎样了?”
在昏暗的店内放着大音量的摇滚曲。博士那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恐吓。
确实我自从来报告获得优胜后,就空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来。
“对不起。”
“说着那般大话,含糊的觉悟的话可不——”
“我失恋了。”
“……这样。”
“是的……。”
大音量的摇滚停了下来。
“那么,已经没事了么?”
被这么一问,我注意到了。
说起来,最开始我是为了能和晃站在一起而想做些什么大事,而那就是巨大机器人。
然后我就这样在秋面前夸下了海口,与瑞相遇创立了同好会,和同好会的大家制作了种子岛机器3。
如今已经是就算不和晃相见,自己也不会放弃制造机器人。我打心底这么想。
“是的。没问题了。”
“好的。那把设计图给我看看。”
我就照博士所说将设计图给他看,并与他商量起来。
不愧是经验丰富人士的话语,很是尖锐。博士将我怀有自信所设计出来的东西的缺点一个接一个地指了出来。
在这期间,博士一次也没有大吼大叫,但那些话语就像是竹剑的猛刺一般在我的内心回响着。
最后,当那指摘告一段落,将改善方案和盘托出的时候,博士一下子卸了力。
“要喝点什么不?”
“要的。”
博士给了我一杯可乐,自己则用不知是什么的酒来兑可乐。
“……说起来,这里以前不是这样的吧?”
“以前?
“有放着更多孩子的玩具什么的吧?另外,外面都是机器人……。”
“闭嘴。”
博士这句话的声音,是我至今为止听到的最为恐怖的。
但就算这样,我讨厌被不分青红皂白地命令。
“不想我问的话那我就不问。但是我也没有被说闭嘴就不说话的道理。”
呼的一声,博士大大叹了一口气,喝光了杯里的饮料。
“我是打算着要关店的啊。因为有着老顾客,所以才渐渐缩小。”
“会关掉吗?”
“所以说是想要关啊。”
我听到了‘如果你不在的话啊’这样的小声呢喃。
“……发生了什么事么?”
“让人受伤了啊……。”
博士嘟囔道。
“身为小孩子的朋友的机器人啊,让小孩子受伤的话就没用了吧……。”
“是这样啊……。”
“是自负了吧。是对客人夸海口说让孩子受伤的话我就关门的那一天。”
博士他又倒了一杯酒。
“犯下事的是因维护而放在里面的家伙。平常的话会装上制动器的可那天没有,就算是因为修理要移动,也不能把制动器卸下来的啊……”
我闭着嘴倾听着。
这些话,大概是博士一直都没对其他人说的,怀揣在心中的东西。
之所以能对我说出口,恐怕比起我值得信赖来说,更是因为我是毫无关系的第三者吧。
“闭上眼睛的时候,又会响起那家伙的声音。‘觉悟真是高呢’啊……。”
啊啊,和我很像。痛苦的记忆总是会在耳边复苏。
“那家伙,吗?”
突然间博士恢复了正常,瞪了我一眼。
“什么都没有。忘掉吧。”
“我会忘掉的。”
我没有认为这是不讲理的命令。大概,这真的是忘掉更好的事情吧。
“……谢谢了啊。”
在我离开的时候,微微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博士他……虽然他自己是会否定的吧……但是个绅士。没有过问一句我是对谁,又是如何失恋的。
如果他问的话我是否会回答呢?说不定会回答。这样的话,我就会把成为博士关店契机的那个男人的名字也一起问出来吧。
如果知道这个的话,我是否就能更早地抵达那个结论呢?亦或者说可能会这样。那样的话,秋和海就……。
虽然是即便去思考也只能得到没有意义的答案,但我就算到了现在还是在想着这件事苦恼着-
10-
在我的搜查了无头绪的时候,瑞得到了我看漏的线索。不,应该说是我愚蠢吧。
她没有对任何人说,去了晃的家拜访。
因为我,濑乃宫美纱希没有在现场,所以只能不完全地再现在那发生了什么,但大体上就是这样吧。
在那天的放学后,瑞一个人向着晃的家走去。
好像看到瑞一个人来,晃很是吃惊。
“呀啊。是瑞榎君么。怎么了?”
“现在,爱理在吗?”
瑞环顾四周说道。
“是不想让她听的话吗?”
“是的……。”
“爱理,睡眠……。现在,她睡着了哦。”
“我从美纱那听说了。说君岛先生你喜欢爱理小姐。”
“嗯。”
“我是美纱的朋友。”
“嗯。我经常听说你的事情哦。”
“美纱是为了晃先生你而学习料理的哦。可是,她已经做不了了。说因为会回想起晃先生你的事……不,对不起。”
瑞垂下头,然后抬起了头。
“美纱虽然是那样的女孩,但我想她是真心喜欢君岛先生你的。我是对君岛先生你也认真地做出了答复这事来道谢的。”
瑞低头行礼道。
“……我只是做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好的……。”
瑞抬起头来,那强烈的视线射穿了晃。
“只是,我有一件在意的事情。”
“是什么呢?”
“行舟爱理她在哪里呢?”
“嗯?”
“都提交了失踪的申请了。所以不可能在种子岛的附近吧。而且还是很重的病吧?如果是我的话会把她带到东京或者是哪里的大医院去。”
这是思考过无数次而得出来的话语吧。但是,越说下去,瑞的瞳孔就一些些的失去了力气。心中的怀疑和恐惧感渐渐膨胀。
“嗯,不错的方向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何你会在这种地方?如果是喜欢爱理小姐的话,那就应该会在那个医院附近才对吧。为了随时能相见。”
在把话说完后,瑞抖了抖身子。就像是为了鼓舞好像要当场倒地的自己一般。
“嗯。不愧是。瑞榎君你是怎么想的?”
“是说不用客气也可以吧?”
瑞咬紧了牙关。
“没关系哟。我大概明白了你的推理,没有顾虑的必要。”
“好的。如果失踪的行舟爱理小姐真的是爱理原型的话……爱理小姐是不是已经去世了呢?”
“是这样的话呢?”
“因为这里是回忆的土地,所以君岛先生才在这里的不是吗?”
君岛晃等着瑞说完话,慢慢地笑了。
看到那副笑容的瑞的表情微微发硬。
“差不多是九十分吧。以从已知的事实推导出来的推测来说没有不足。”
瑞张开嘴,又闭上。没有边界无限膨胀的恐怖。浸透全身的恶寒。不可能只是因为紧张。有什么很奇怪,她终于注意到这一点了吧。
“从你的判断来看呢。我拒绝美纱希君告白的理由说不定是对死者的思念,如果是这样的话,对美纱希君而言就还有希望。”
晃操作了下控制器,地板的一角就打了开来。
“我来告诉你吧。答案就在里面。”
瑞已经像个人偶一般,只能点头了。
然后她跟在晃的身后,慢慢地走下通往地下的通道。
她没有对任何人说出在那的所见-
11-
犯罪报告碰壁了。虽然事件在不断增加,可找不到与犯罪组织的联系。说到底基本都是和金钱没什么关系样子的事件。
只能说让精神的平衡崩坏的东西增加了。
我从别的方向来寻找原因。
毒品说法不坏。虽然找不到做毒品买卖的毒贩,但就算没有毒贩也有着和毒品相近的东西……具有精神作用的药品散布开来的可能性。
比分说水。有某种污染物污染了水源,而喝了那水的人们的精神平衡变得不稳定了,这种说法如何呢?
往这个方向的调查完全提不起劲。倒不是情报过少。而是没必要的情报太多了。
微量的毒混入了食物和水中的这种说法,在网络上一查,未免也多得过头了。而那大多是说特定的组织有意地做了这件事。
很经常看到的一说是名为三百人委员会的存在为了抑制增加过头的人类而散播了毒,各国政府也是其的手下。
真的是蠢得要命的说法。无论是日本政府还是哪个自治体都为了让人口增加而操碎了心。因为人口增加的话劳动力也增加了,税收也增多了。
虽然从世界范围来看的话人口抑制无疑为一个重要的课题,但打算杀掉以数亿为单位的人类这种事业不可能保密进行下去的。
或者说,如果,我是说假如,真的有这样的超技术,真的从里侧支配着世界的话,那就不会有那么多主张着“世界的真实”的书和博客存在吧。
说到底如果存在着持有能支配世界的超技术的秘密结社的话,那就没有是秘密的必要了吧。堂堂正正地征服世界就好了。
所谓秘密结社,其存在本身就是矛盾的。
把这样的无聊阴谋论除外,能考虑是无意图的食品污染,或者自然现象之类的东西导致了集团性的不良影响。
如果有这样的特定原因的话,那就会有着对应其的症状吧。如果不管引发事件的人们有无直接的接触,都呈现出类似的症状的话,这就成了我的假说的第一步。
我基于这个前提,一个一个地重新调查了下事件。于是我注意到了奇怪的事情。
在引发事件的人的证言中,有着苦恼于幻听的事例。
当然,精神平衡崩坏的人,听到某种幻听并不是稀奇的事情。但幻听的内容大多都是“中年男性温柔的声音”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根据我的调查,虽然幻听有着各种各样的种类,但大多是“好像听到了其他人对自己说坏话”这种不特定多数的被害妄想的产物。“特定的声音以温柔的语气对自己说话”这种症状是很奇怪的。
在我调查的三十个事件中,有幻听报告的仅仅只有三例。但是,不一定所有的幻听都有报告上来。如果其他事件的当事人也有听到幻听的话呢?
爱理的母亲好像也说过“听到了声音”。
根据小镇传闻,她是听见女儿爱理的呼救声而失踪的,但如果那是搞错了呢?如果她听到的声音是“中年男性的温柔的声音”的话呢——
我感觉到自己已冷汗直流-
12-
我那不好的预感中了。
我听说了在几个暴力事件中的当事者说听到了幻听这样的传闻。
决定性的,是去年的伤害事件。
在西之表的市政府前,十五岁的少年冷不防地挥舞起小刀,只是让人受了轻伤便被逮捕了。因为被害很小,所以在我开始搜查的时候就已经被释放了。
所以我能和那个少年接触并向他询问。
我为了避免诱导作用,只说了我正在调查关于种子岛的犯罪率不正常地上升这件事。少年踌躇了一会儿,开始说起了关于他所听到的“声音”的事情。
“是把好刀啊。好像很锋利呢。”
好像在耳边听到了中年人的温柔声音。那声音无数次无数次地重复着。
在这样的状态中,就觉得必须要用那把刀砍一砍谁才行,于是就犯罪了。
很可怕,这番话似乎没法对任何人说出口。
是会这样吧。无论对谁而言承认自己的精神有问题都是很恐怖的。
这样的话,其他还有对幻听默不作声的人存在也不奇怪。
“声音,还是会听到。”
少年这么说道。
根据我的调查,少年听到的幻听和某种被认为是PTSD的症状很接近。在精神上受到强烈冲击的时候,就算不想回想起那个记忆也会无数次地重复这样。
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少年他是何时听到了“中年男性的温柔话语”的呢?
以我所想的自然发生说无法说明这事。
这是有谁把那恶意的话语灌输给少年的。
但是,那是谁?-
13-
我,相信着君岛晃。我不想怀疑他。亦说不准我其实是在害怕。因行舟爱理的事,我有一次怀疑他,而那结果则导致了失恋。那份痛楚还栩栩如生地残留在我的心中。
慎重地行动吧,我这样想到。再收集些资料,再做些准备。我有着自己在逃避的自觉,但拿不出踏出那一步的勇气。
而改变这个状态的契机,是那段话。
——我是我命运的支配者。
——我是我灵魂的指挥官。
这两句话-
14-
君岛晃。
关于他的出生被无数的欺瞒情报隐盖,也已从三百人委员会的数据库中抹消了。
他恐怕就是“人造的天才”。在出生前就受到遗传基因的操作,在出生后也被施以了各种各样的实验。
他在大脑生理学,行动心理学,人工智能的研究上很是优秀,其存在于洗脑和催眠领域上被特化。
他被期待实现在人类牧场计划承认的第114号计划,即是Project Atom上的重要职责。
以上,就是那时的我调查到的关于君岛晃的情报。
至于只是个高中生的我,能查到这等情报的理由会在之后说明。
在此之前,就让我先说些关于三百人委员会的事情吧。
所谓三百人委员会,既是被当作从里侧支配人类历史的秘密结社,又是从属于各种阴谋论的产物。
说是“秘密结社”,关于三百人委员会,不但出版了许多的书籍,而且在网络上一搜索就能找到无数的页面。而那大多都说着些关于“被隐蔽的恐怖真实”以及“媒体带有政治意图的宣传”这方面的事,呼吁着“知道真实的人觉醒吧”。*3
(*3)劝你还是别实际上在网络上搜索。因为那些网站多是满载对国家和民族的差别意识,为了让其正当化而利用阴谋论。阴谋论和差别意识能简单地连接起来。*4
(*4)亦可能是,像那样煽动起憎恶和差别意识才正是三百人委员会所期望的诱导也说不准。亦或者是什么意义都没有也说不定。
如果他们的主张是正确的话,“三百人委员会”实行着无数的阴谋,欺骗着世界上的媒体隐蔽着重大事件,而又允许揭露这真实的书出版并大卖,就变成了这样。
荒唐无稽也要有个限度。
虽然在调查关于种子岛的暴力事件时也有写过,阴谋论这种东西根本是不合理的。
关于三百人委员会也是一样。
如果他们像网络上说的那样有着强大的兵器(地震兵器,等离子兵器,不孕疫苗),而且还持有着能隐藏这些的手段(支配媒体,集团洗脑,记忆消除装置)的话,那就已经征服地球了吧。
那么三百人委员会是不存在的吗?
听起来说不定很是愚蠢,但根据我的调查和经验他们是存在的。
作为疯狂的集团-
15-
自称三百人委员会的家伙世界上有着无数……存在着能轻轻松松超过三百人的数量。
那么他们大多都是冒牌货,倒也并不一定是这样的。他们各自都确实有着超绝的技术,政治的力量以及经济上的支援而被当作“三百人委员会”而接受。
而那些委员们则以无数的小集团活动着,在持有着恐怖的力量的同时又是无秩序的存在。
他们所谓的接受到的命令,在大多情况下都是互相矛盾的,小集团间对立的情况也很多。
所谓三百人委员会,恐怕是像传染的疯狂这样的东西。而感染了那疯狂的人就会相信自己就是三百人委员会,各自展开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阴谋。
在那没有统管,因此无论是矛盾还是对立才会发生。
我不知道这有着怎样的意义。恐怕没有着意义之类的东西吧。
虽然现代医学的见解是不存在“传染的疯狂”这类东西,但那不止在现代医学的范畴内。
如果有着三百人委员会所保有的未来的洗脑技术的话,那就不是不可能的。
闲话说到这。之前所写的只是笔者的感想,没有正确的保证。说不定三百人委员会是被疯狂侵袭而混乱的,也可能是沿着我想象都无法想象的目的而行动的也说不准。
在这说的重点是,三百人委员会是存在的,君岛晃就是那的尖兵,又或者说笔者我是这样认为的。
回到当时我的故事上。
在调查着君岛晃的经历的时候,我抵达了三百人委员会是存在的这一真相。
有一天,在我调查着三百人委员会的情报的时候,从背后有人向我搭话。
“呀啊,美纱希君。”
是君岛晃。
这并非是不可思议的事。我就觉得总有一天会变成这样的。
要问为何,因为我所调查三百人委员会情报的地方,就是在君岛晃的家里-
16-
像是电影之类的话,常有电脑方面的天才用着超绝的骇客技巧突破防卫深严的电脑安保系统吧,但其实还有其他更为单纯,简单的方法。因为无论安保有多么的严密,使用它的都是人类。
从网络上入侵分散在世界各处的三百人委员会的数据库,说不定给我时间我也能做到,但为何有做这种事的必要呢?
我只要从君岛晃他本人的电脑直接访问数据库就好了。
“我姑且有给电脑上密码呢。”
“就四个字母(AIRI),再怎么说也太弱了哦。”
说到底,我看过好多次晃启动电脑输入密码的场面了。平常的话会避过视线但想要偷看的话也很简单。
本来,只要经过君岛晃的电脑,从远程来登陆就行了,可是我却一直都在君岛晃的家里进行入侵。
那理由即便是我自己也不太明白。多半,我是在等着像这样相遇的日子吧。
“你为什么注意到了呢?”
爱理和她的父母。种子岛的犯罪率。不,关键一手并不是这些。
“是诗。”
“诗?”
“我是我命运的支配者
我是我灵魂的指挥官。”
“……啊啊。这个呀,怎么了呢?”
“你,说这首诗和我非常相称,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的灵魂是自由的,我是支配着自己的命运的。”
为了给回忆打上终止符,我微微闭上眼睛。
“这全部,都是骗人的对吧?”
“我没骗你啊。”
晃抬起头。他的嘴角扭曲了。那是空虚的,空无一物的笑容-
17-
诗的名字是“Invictus”。不可征服。是威廉•埃内斯特•亨利的诗。
前些日子,我第一次,读了诗的全文。那并不是我,也并非是如我所想一般的内容。
透过覆盖我的深夜,
我看到黑暗如深坟。
感谢万能的上苍,
赐我不可征服的灵魂。
就算逆境犹如地狱,
我也从未退避哀求,
哪怕命运的棒喝下,
我也要流血不低头。
这怒与泪的尘世外,
恐怖幽灵悄然出没,
但面对未来的威胁,
我丝毫不感到畏惧。
不论案卷写满惩罚,
还是前路门有多窄,
我是我命运的支配者,
我是我灵魂的指挥官。
(注:当然诗是抄的已有译文,我不知道译者是谁)
那是生活在苦难中的人类,被命运打垮的人类,流着血,即便如此还是以他们那遍体鳞伤的样子高歌之诗。
并不是我的诗。
我相信着自己是自由的,从而沾沾自喜,而其实,被君岛晃操纵着的我绝不是灵魂的指挥官。
“这诗好像支撑着纳尔逊•曼德拉的心呢。”
我点了点头。这个插曲我也通过调查得知了。
纳尔逊•曼德拉。既是撕开了种族歧视的南非的黑人总统,也是废除了Apartheid(南非种族隔离政策)的伟大人物。
而这样的他被当作政治犯关入监狱时,就是这首诗支撑着他。
“你……是想做什么呢?”
“我说过了吧?我觉得人类能干得更好。”
君岛的话语里蕴含着热量。
“要解决环境问题只能减少人口。但要统一各国的意志,理性地解决人口问题,实际上是不可能的。人类的规格就不会允许这件事。所以,要推动这事有必要改变人类的心。”
确实,他从以前就这样说过。
“而那手段,就是洗脑吗?”
“希望你能说成是矫正呢。这是拯救人类唯一的手段。这就是我的期望。”
“骗人。”
“怎么会是骗人的呢。虽然为了地球环境扼杀人类是很简单的,但那样引发了核战争的话就没有意义了。要在和平时代里减少人口精神控制是不可或缺的。”
“骗人。”
“都说不是骗人的了。我的研究全部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存在的。研究完成的话,因为将人口减少90%的关系,人类就能看着幸福的梦生活下去了吧。”
“你骗人。”
“你从刚才开始就在搞什么?”
晃他第一次……在我的面前第一次,展露出了他的不快感。
“我明白是这样的工作,是这样的命令。但是,并不是你想做这些事。”
我之所以这样确信,是因为就在刚才看到的东西。
真的是相信这样是为了拯救人类,真的是为此行动的人,是不会像那样子笑的。
“……”
晃一瞬间,沉默了下来。然后,他笑了。是那只有嘴唇在动的,空虚的笑。
“你果然很有能力呢。”
我后背发凉。
“怎样都好啦。”
平淡的声音-
18-
我,君岛晃是作为道具而被制造出来的。
是于三百人委员会而言的洗脑兵器。我,精通着各种各样的洗脑手段,并且还开发了几种新的手段。
三百人委员会将我洗脑,并让我把自己视作道具而使用。
是注意到了矛盾吗?不,如果连这种矛盾都注意不到的话,只有蠢到一定程度的傻逼了吧。
简单来说,我精通着洗脑技术也就是说我也同样精通着解除洗脑的技术,不可能通过洗脑来束缚住这样的我。
物理上的威胁(比方说在我的脑内埋下几个炸弹)也基本没有意义。只要打听出握有爆破开关的人把他给洗脑让其无力化就可以了。
出生,然后不久我便陷入了糟糕的境地。我明白了只要没有发挥出能力就马上会被当作失败品给废弃掉,所以说我拼命地学习。
而其的结果就是我成为了洗脑的天才,同时解除了对自己的洗脑。我取回了自己的灵魂。
现在的我——自由了。继续研究也做得到了。也能按照命令来推进三百人委员会那无聊的计划,让人类毁灭,亦能装作正义的伙伴来拯救世界。
无论是哪都能去。无论是什么都能做到。就连世界都能按我意志而行。
然后我走投无路了。
我没有欲望。没有想做的事情。
作为洗脑者我非常了解与人类欲望相关的事情。人类的欲望,满足有着各种各样的种类,可是这些归根到底都与其他的人类相连。就算是说单单的食欲,只要同他人一起吃饭快感就会改变。
人类是想要与其他人类相连的生物。而作为这个的具现形式则有了友情,爱情,恋慕,亦或是支配欲,权力欲,而这些的根源都是一样的。
人类对被他人认可,让他人认可自己是能感受到深深的满足的。
但是我呢?
对我来说人类只不过是洗脑对象而已。微小的表情,动作,语调,这些全在我眼里作为心理的弱点而映出。是被操线所连接的人偶罢了。
只要扯动线,无论让他们崇拜我,恋慕我还是憎恨我都能做得到。
不可能和那种东西缔结友情。
而因作为洗脑者而被完成的我,能够控制各种各样的欲望,所以反而失去了满足自身欲望的手段。*5
*5(当然,像是饥饿状态的食欲,脱水状态想喝水这种和其他人没有关系的纯粹的欲望我也能感觉到,但是并没有为此而把自己置入这种状态的想法。你也是这样吧?)
是些无聊的话。真心让人发笑。
虽然说如果设计我的那些家伙有想到这一步的话那还是能稍稍表扬下他们的,但是实际上他们没想那么多。如果他们有考虑的话那也会稍微认真地考虑下我复仇的可能性吧。
设计出满载符合他们的痛苦之死,并把这给予他们,让我稍有些愉悦-
19-
那些似乎渗出憎恶的话语,君岛晃他就这样如往常一般平静地,缓缓说了出来。
在我浸泡在这些话语里的时候,我注意到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恐怕是个大量杀人犯。暂且不论现在的法律会不会承认利用催眠术和洗脑的杀人,他毫无疑问是把许多人当作垃圾一样杀掉了。
可是,无论是憎恶还是恐惧的情绪我都没法对他产生。
啊啊,这样啊。这个人——和我很像。
和有着优秀的实力,却找不到目的,心中感觉空虚的我很像。
所以,我喜欢上了这个人。
我从他之中看到了空虚,寂寞的自己。
我觉得我们两人在一起的话会有什么改变。
察觉到这一点,我有些悲伤。
我想我真正的失恋……失去了一直无法舍弃的恋心,就是在这个瞬间吧。
“爱理小姐她……”
失去了温柔的,浑浊的瞳孔向上看着我。
“爱理小姐她,对你来说,也只是个提线人偶吗?”
“说到我选择她的理由呢。是名字。”
“名字?”
“爱理。能读作人工智能(AI)的理吧?不觉得这是和人工智能的研究对象非常相称的名字吗?”
愤怒使我变得想要痛殴君岛晃。而在千钧一发之际没有动手的原因是他的声音里,有着些微悲伤的颜色。
“只有这个理由的呢。一开始。”
“现在……是怎样呢?”
君岛晃的表情变化了。感情寄宿在了他浑浊的双眼里。那是憎恶。那是悲伤。纠缠不清的东西错综于其中。
“不是你知道的事情。”
冷淡的话语,某种意义上来说是雄辩。
“你应该和爱理小姐说的。”
我踏入了进去。
“你所做的事情。你所感觉到的虚无。你应该全部和她说的。不这样做的话,你是不会得到救赎的——”
就像我和秋的相遇一样。就像我和海的相遇一样。君岛晃和爱理相遇的话,希望就只有在那里。
“你真笨啊。”
君岛晃冷笑道。
“明明就连瑞榎君都明白。”
“瑞她?”
我瞠目结舌地回问道。
“跟我来。”
君岛晃一操作电脑,地板正中央的那个吊门就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20-
我跟在晃的身后走下楼梯。
通道底端的铁门,晃一靠近就静悄悄地打开了。
浑身发抖。冷气悄悄从脚底窜上。
在这煞风景的房间里有着类似巨大的棺材的机械,以及连着它的又一个巨大的控制装置。然后,不知为何,这里还放有如我脑袋般大小的石头。
看来房间里的冷气的出处就是放在房间中心的巨大机械没错了。
在那铁棺材的前端,形成了一个玻璃状的圆顶。君岛晃拭去了上面的霜,能从其中看到人的脸。
那是我很熟悉的脸。是在手机中看到的爱理的脸。是张稍许憔悴的脸。
“是爱理哦。”
君岛晃短短地告示道-
21-
自从我来到种子岛以来,有许多人坏掉了。
我有给渔夫施加暗示,在他心里植入对儿子受伤的恐惧。而对机械诊所的经营者则植入了对事故的恐惧。
然后,那个幼女,如我的暗示一般在诊所发生了事故。那事件给她那开朗大胆的心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使她的性格变得阴暗内向。我观察着这一转变。
而就是那时候,我找到了主动要成为被实验体的爱理。
被家长虐待的孩子不憎恨家长。顾自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罪孽。
爱理也是这样的小孩之一。
我把人弄坏掉并不是因为我渴望着灾祸。只是单纯地因为自在地将人类洗脑就是我的机能而已。
从这观点来看的话把爱理弄坏掉是毫无意义的事。因为她已经坏掉了。
所以我要治好她。
再次将希望给予给被虐待而封闭心灵的少女,让她适应社会。这既不是可怜她也不是想要拯救她,我没有这个打算。我只不过是打算试试自己的能力。
说到底我做的事情是洗脑。从将原人格强制覆盖这一点来说就是非人道的行为,无法改变。
让人的心灵坏掉时重要的是无力感。
人类啊,是无论处在多么悲惨的境地里,只要相信着有什么能做的事,就能让人吃惊地长久活下去。
反过来说,就算只是些微的痛苦,当悟到对自己来说已经是无计可施的时候,人类就会渐渐开始死去。
所以说只要持续给予无力感,人类就会自己坏掉。
这样在他们坏掉前的刹那,诱导他们说“还有能做的事情”的话,无论是怎样危险的,疯狂的事情人类都会简单地去做。
如果想要给予人类希望的话,只要反过来做就行了。
行舟爱理的人生满是无力感。自己的病是治不好的。不但治不好,疏远患病的自己的双亲也不会改变。
我给了这样的她意义。就是和她说话传达给她我很开心。
她有着力量。有着能让谈话对手开心起来的力量。当爱理有这个自觉时,她就从绝望中踏出了一步。然后又一步。
在这么做的时候,爱理黏上了我。
这是当然的。因为我就是这么处理的。
利用精神外伤,在她心上印下从属于君岛晃这个人的概念非常的简单。
无论是她的笑脸,还是她的腼腆表情,亦是她的温柔话语,都不是原本的行舟爱理的东西。不过是君岛晃覆盖上去的人格罢了。
会对这种东西移入感情的,只有超级愚者罢了。
要让她进行人工冬眠是从一开始就有的计划。
她的病在现在是无法治疗的,为了停止病的恶化,只能进行人工冬眠,不过那种事怎样都好。
我真正的目的是为了AI研究而制造脑神经地图。为此,有必要将活着的脑的活动停止。
虽然绑架她强行让她接受处理也可以,不过将她洗脑成自己想要接受处理也很有趣。
我最开始是这样想的。
那是在操作她的无力感改变感情的矢量方向,将对自己的信赖添加到她的内心不久的时候。
亦或者是在病床上的她取回了开朗,微微露出微笑呼唤着我的名字的时候,她这么说道。
“希望能把我从这个世界上消除掉。”
那本该是我所期望的话语才对。本该是根据这句话将她人工冬眠的才对。可当我听到这句话时,却流下了眼泪,不像样地哭了。好痛苦。
我不是给予了她希望吗?我不是去除了她的无力感吗?她不是取回了生存下去的力量了吗?
我所夸耀的洗脑之力就是这种程度的东西吗?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所谓被提线人偶夺取心的愚者,就是指我啊。
稍微说了会儿话就明白了。
行舟爱理她,爱着母亲。正因为爱,所以想拯救母亲。想让母亲从自己这一重荷中解放。
然后,就向我寻求为此的帮助。她说,因为能拜托这种事的就只有我了。我的洗脑完全成功了。行舟爱理取回了自尊心,也意识到对我的影响力。
只不过那份力量所寻求的是通过自己消失来为母亲献身而已。
我变得不明白要怎么办才好。
我想要和爱理一直在一起。但这样做的话病会恶化下去,爱理迟早会死去。
进行人工冬眠就意味着要和爱理分别,但也意味着有着能找到治疗方法的可能性。
什么是正确的?我是想怎么做?是想顺着我的欲望让爱理陪伴身侧吗?还是要期望着爱理的未来呢?
结果,我以被爱理强硬要求的形式,让她冬眠了。
爱理爱着她的母亲,而她所念之物伤害到了我。所以,我恨着爱理的母亲。
虽然她疲于照顾,放置爱理是确有其事的,但就算这么说,我也明白失去爱理的话她会坏掉。实际上,就成了这样。
在此之上,我还采取了让她悲惨地溺死的措施-
22-
看着钢铁的棺材,我总算抵达了瑞的推理。
如果君岛晃爱着行舟爱理的话,就应该不会离开她的附近。
那么既然君岛晃在种子岛的话,就是说爱理也在种子岛。
经常去他家的我很清楚他很少离开家。那么行舟爱理无疑就在君岛晃的家里。
钢铁之棺是人工冬眠装置的一种吧。
在我知道的范围内,因为现在的人工冬眠技术尚不完全,还是只能用于尸体的冷冻保存。
是三百人委员会开发了完全的人工冬眠技术吗?还是说,精神平衡失常的君岛晃不想承认爱理的死呢?
无论是哪种情况,这下我明白了我那与爱理商量的提案是多么的残酷。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你不会还想平安无事地回去吧?”
晃的视线还是那般浑浊,只有声音是温柔的。
“我回不去的话,会有告发文件送到值得信赖的各个地方。”
“聪明的孩子。适合当我的助手。”
背后窜上一股寒气。并非是因为房间里的冷气。
“没用的哦。”
我知道君岛晃是洗脑的权威。但通常的催眠术需要双方的信赖关系,并不是能将持有敌意在警戒中的对手于短时间内就搞定的东西。
如果说有可能的话,那就是药物。
恐怕是,那个香草茶和飘荡在君岛晃四周的柠檬香。
把这两物都排除的话我就有胜算。
今天既没喝香草茶,也用塞子堵住了鼻子。
“你真可爱啊。”
粘稠的以及好似缠卷上来一般的视线和话语。
在那瞬间,我感到了强烈的,非常强烈的柠檬香。
为何?连这么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看向这里。”
君岛晃挥舞着食指。
我的双眼被紧紧吸在那上面无法离开。
“催眠深度是?”
“是七。”
“好的。你回家去吧。把应该发送到值得信赖的各个地方的告发文件全部解除,然后也把你有的各种证据全部抹消。”
话语从耳朵到脑的深处渐渐渗透。
“是的。”
我恍惚地感觉到自己点了头。
“不抹消掉你今天的记忆,但禁止你和其他人说。”
“是的。”
我脑中那些微醒着的部分思考着。
没做什么事。也就是说很久以前就开始催眠了。
每当我和君岛晃相见的时候,他都一点一滴地施加了暗示吧。亦或者说,就连我捡到那台携带设备,与爱理相遇都……。
但是,为什么柠檬的香味会——。
就这样,濑乃宫美纱希死了。
人类并不只是单纯的肉块,如果说有让那肉体行动的心,灵魂存在的话,那这时,濑乃宫美纱希毫无疑问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