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只是单纯爆炸声那么简单的东西。
如果没有守护秘仪,鼓膜肯定早就破掉了,那就是如此巨大的冲击。
在烟雾之中看得见摇曳不定的青色能力值。
看样子引发这场爆炸的人是守护秘仪的能力者。
「嗄啊!?这里就是最深处吗?」
「咳!咳!真、真是乱来,居然把它全部蒸发开路前进。」
全部蒸发!?
是将什么东西全部蒸发掉了?
那句话的意义,起初咲乃、祁答院以及皇完全无法理解。
但在渐渐散去的烟雾之中,他们便理解那句话的意义。
神殿一整面墙完全遭到破坏。
后方空间的墙壁亦然。
更后方也同样面目全非。
再更后方也是一样的状况。
全部的墙壁遭到摧毁,形成巨大的一条路。
最高位阶的能力者以大质量攻击也纹风不动、甚至米洛陶洛斯挥舞那把巨大双斧,也完全没造成墙壁受损。
这个等级S的空间──
某人破坏了这个空间。
一行人终于能够看清,至今因为沙尘而模糊不清的青色能力值。
Hohenheim(霍恩海姆)
~Rank(位阶)VI NXIX(编号19)~
众人的背脊如结冰一般。
在黑色沙尘之中浮现的罗马数字。
在据说一千五百以上的秘仪之中,唯一不能同列的二十二张牌。
在天球仪地下城,那个表记的意义是「非逃不可的存在」、「绝对不能战斗的存在」、「接触意谓死」。
那正是【Major Arcana(大秘仪)。
站在眼前的是【Major Arcana(大秘仪)】的最高位阶者,牌名《NXIX(编号19) The SUN》,在天空发光的天体中存在感最强的『太阳』塔罗牌。
那个名字在守护秘仪之中赫赫有名。
来自霍恩海姆的『门』,人称『灼热暴君』的男人•杵岛琉生。
「喂!绵云!跟刚才说的一致吗?」
杵岛懒洋洋地粗鲁问话。
「是,跟先前我说的一致。
能力分别是《Rank6 Swords1》、
《Rank4 Pentacles6》、
《Rank5 Wands14》、
以及相当不安定的《Rank6 Cups13》。」
唤作绵云的少女的能力,似乎是掌握敌方能力值的固有能力。
「至于剩下两名,杵岛同学也心知肚明吧?」
「是啊,清楚到不行。」
对方说中的能力值是皇、祁答院、咲乃以及羽玖。既然如此,「剩下两人」是指谁?「心知肚明」又是指哪件事?
「然后,绵云,你说过的杀意的方向现在也一样吗?」
「是,一样。大概是内特斯海姆的内部抗争吧。
『节制』不仅在其他十三血流眼中很棘手,听说在内特斯海姆的派系内,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啊,杵岛同学,要来了。」
皇显现《切断之睿智十字剑》。
敌人在交谈中,这不失为奇袭的好时机。
皇发动快攻的同时,祁答院发动能力。
火焰包覆的巨木,缠住杵岛加以束缚。
不管再怎么说他都太大意了。
杵岛转眼间被巨大树干包围,甚至看不见他的身影。
「火炎树(Ekrixi)!」
祁答院一大叫,树干就熊熊燃烧起来。
皇一直线冲过去发动《十字剑》。
夹带大量气流的攻击,不可能从第一招就看穿轨道。
能够破坏那些墙壁的力量的确是威胁,但在这个绝妙时机发动的固有能力不可能躲得开。
刮起气流、产生多重真空之刃的《十字剑》,要将杵岛琉生切成两半。本来他是这么以为的──
抓!
不料杵岛简直就像接住飞过来的回力镖,随手一抓就抓住刀刃。
背后没显现图像。
也就是说,杵岛没发动守护秘仪,只用基础能力就阻止了皇的固有能力。
「很慢,也没威力。
唉──……」
件岛大声叹气。
「少啰唆──────────!!」
祁答院的《大地长出的火炎树》瞬间蒸发。
压倒性的压力撼动空间。
如果用《跳弹五芒星》加速到最大极限,或许就能够造成一点损伤──甚至无法想像这种可能性。
【Major Arcana(大秘仪)】的基础能力灵气,就是拥有如此绝对无上的力量差距,拥有轻易屈服人心的压力。
《十字剑》发出巨大声响,粉碎散落。
也就是说,只用力量就摧毁了。
不必用上大秘仪太阳之力,只用力量就制伏了《十字剑》。
如果是像米诺陶洛斯的头盖骨那样刀枪不入,那种程度就还有办法应付。
但是,皇的必杀能力《切断之睿智十字剑》,和祁答院的《大地生出的火炎树》一样,都不需要对手使出固有能力就遭到破解。
至于祁答院的守护秘仪更是四大元素的火。
却在一瞬间就遭到火蒸发。这种事只能说荒谬。
「是怎样啦?内特斯海姆!现在是什么情况!」
杵岛大叫。
浓厚的杀意宛如结晶一般,给众人造成莫大压力。
队伍所有人的脚都当场结冻,彷佛本能般拒绝活动身体。
尽管如此,祁答院发出吶喊鼓舞自己,再度用树干攻击杵岛。
面对那压倒性的力量差距,皇本来哑然失语,但听到祁答院的吶喊终于回过神,重新构筑新的《十字剑》试图从极近距离攻击杵岛。
对手的确掉以轻心。
不显现守护秘仪,想要只用基础能力搞定。
既然如此就只有现在。如果不趁现在打倒对方,绝对会被杀。
皇发动敢死特攻。
然而──
杵岛意兴阑珊地说:
「碍眼。」
瞬间,两人的脑中浮现意象。
那是硕大无比、质量绝对无人能及的巨人,刚才的米诺陶洛斯对其而言,根本是小巫见大巫,就连米诺陶洛斯那种庞然大物,巨人都能够将其放在掌中。
身为那种存在的手当头挥下──两人脑中浮现的就是那种意象。
两人以非比寻常的速度撞上旁边的墙壁。
速度之快,没有守护秘仪的加持早就当场死亡,不对,是变成面目全非的肉块。
「「咳哈!」」
两人吐血倒在地上。
在场其他内特斯海姆成员都无法动弹。仅仅一挥──
大秘仪只是把手一挥,队伍的两名前锋就一瞬间倒下。
「唉,是怎样啦。这次的内特斯海姆是怎么回事?你说啊,绵云!」
唤作绵云的少女不理会杵岛的话,只凝视著一个人。
「小鸟游诗乃同学……」
绵云指名道姓,诗乃极其普通地回应。
「好久不见,绵云羽香奈大人。」
从诗乃的表情看不出恐惧的感情。这是为什么?
她应该也看见了才对。
位阶6和位阶5同时攻击,而且配合得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尽管如此,却完全奈何不了杵岛。
诗乃不管再强都只是【Lesser Arcana(小秘仪)】,不可能敌得过杵岛这个怪物。生杀大权掌握在对方手中。
尽管如此,从她身上却感觉不到焦急。
她一如往常,以一成不变的态度和霍恩海姆队伍对峙。
「今天好像没带称号。」
「是,这次休息。」
皇一边吐血,一边思考这句话的意义。
带称号?这是没听过的名称。是某种术语吗?
更不可思议的是,小鸟游诗乃和绵云羽香奈似乎认识,两人极其自然地对话。
她和霍恩海姆队伍接触过几次吗?所以才会认识绵云羽香奈?
如果是这样,至今并不是偶然遇到霍恩海姆的杵岛琉生吗?只有这个可能。
这是因为,和眼前的【Major Arcana(大秘仪)】杵岛琉生接触之后生还──现在的皇完全无法想像这种事。
遇见他意谓著「死」。
既无法战斗也无法逃走,只会被杀掉。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
正因为如此,小鸟游诗乃和杵岛不可能认识──皇这么觉得。
「小鸟游吗?既然没称号就没你的事了。」
杵岛对诗乃粗鲁地放话。
这句话意谓著两人认识。
皇真的想不通。
──是怎样?这个名叫小鸟游诗乃的少女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只是和自己没两样的【Lesser Arcana(小秘仪)】吗?
「交出昕门……」
杵岛以低沉的语气对诗乃这么说。
包含皇的内特斯海姆成员,听到这句发言都大吃一惊。
身为【Major Arcana(大秘仪)】《NXIX THE SUN》的杵岛琉生说出昕门的名字。
为什么是昕门?
昕门是指那个昕门止水吗?
还是说,还有其他人也用这么少见的姓氏吗?
皇不明白。
完全不明白。
超乎理解。
现在我方置身的状况──
皇连分毫都无法掌握。
绵云完全不理会内特斯海姆队伍,对杵岛说:
「再稍微加强固有能力?」
「好,麻烦你。」
Hohenheim(霍恩海姆)
~Rank(位阶)5 Cups(圣杯)8~
能力值发出特别强的光辉之后,绵云羽香奈背后显现守护秘仪。
『排列的八个杯子与背对的老人。』
然后显现能力名。
※《透视之八个容器(Psychometry Chytra)》(译注:chytra即希腊文的砂锅之意。)
「就告诉你们一件事当作陪葬吧。
这家伙的能力主要是偷看能力值,但除此之外还可以读取很多资讯。其中之一就是杀意。
只要有杀意,就能够轻易锁定位置。」
「杵岛同学还是一样差劲。为什么动不动就说明我的能力?」
「说明了比较好办事。
既然有拥有绝对『力量』的我在,绵云的能力就可以牵制对手。
让对方知道这件事,对方就不会动歪脑筋玩蹩脚的交涉或计谋吧。」
「如果杵岛同学不死,那样或许没问题,但是像这样动不动就泄露能力,我一个人可没办法活著回去喔。」
「我才不会死。」
「希望如此。」
绵云面向内特斯海姆这方说明。
「事情就是,我发现发出杀意的方向很少见的队伍,便告诉杵岛同学,杵岛同学觉得有趣,就匆忙地赶过来这里。」
「我也听说了内特斯海姆的大秘仪『节制』之事。
听起来似乎是上面的那些人觉得棘手的能力。听说为了『节制』,不只是外部,连内部都在抗争。
如果有杀意向著内部的队伍存在,就只有一个可能,即『节制』之卵所在的内特斯海姆。」
绵云和杵岛说到这里,诗乃一副毫无紧张感的样子插嘴:
「原来如此,霍恩海姆有绵云大人这等智囊在,却没解开谜题就直冲过来了呢。」
诗乃盯著遭到破坏而变成直线通道的空间。
「居然一直线突进……
两位是放弃思考了吗?」
「并、并不是!我解开谜题了!」
表情至今没什么变化的绵云,脸上显现微妙焦急。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们会直冲过来呢?」
「唔!」
绵云无法反驳诗乃的话。
「人称霍恩海姆知性的绵云大人,居然早早就放弃游戏……」
「不、不对!并没有那种事!」
绵云涨红了脸反驳诗乃的话。
「是吗?既然如此,能请教绵云大人对于『迷宫』的定义吗?」
诗乃依然面无表情,但看起来也像露出几分微笑。
发觉这点的绵云瞪了诗乃一眼。
然而,结果似乎反而让诗乃更加欢喜,她看到绵云的表情露出明显笑容。
绵云一度低下头,用力握紧拳头,虽然看不见脸,但耳朵通红。
再度抬起头的绵云乾咳一声以后,以沉著的态度开口:
「拥有六个规则的几何学图形,那正是『迷宫』。
这么说,小鸟游诗乃同学就懂了吧?」
表现得十分镇定的绵云,与始终保持若有似无笑容的诗乃。
绵云似乎内心烦躁不已,嘴角微微抽动。
就两人的互动所见,她们接触不只一、两次。
尽管如此,面对拥有压倒性力量的霍恩海姆队伍,为什么诗乃能表现得这么游刃有余呢?
「这是基本。既然北冕座在天空闪耀,仿照米诺陶洛斯传承的地下城出现,那么迷宫的六个规则就是最起码该具备的知识。」
内特斯海姆在场所有成员,不对,除了羽玖以外,听到那句发言都瞠大眼睛。
拥有六个规则的几何学图形!?
那就是『迷宫』!?
诗乃一次都没说过这种话。
绵云瞥了诗乃一眼。
看样子诗乃似乎在测试绵云,绵云虽然气恼,但是对自己的知识有某个程度以上的自信,仍然开始说明『迷宫』的定义。
「迷宫有严密的定义,以纯粹的秩序构筑而成。
迷宫学者赫曼•肯恩对于这种『迷宫』的通道的诸特徵定义如下──
一、通道不交叉。
二、路只有一条,没有选项。
三、通道宛如单摆般来回转换方向。
四、迷宫内填满通道,要穿过迷宫就会通过所有内部空间。
五、反覆通过中心的周围。
六、离开中心之际,必须沿原路再通过一遍。
这是纯粹的规则。」
这个发言有一半是皇表达过的见解,只不过,皇并不知道迷宫有「六个规则」这么严密的定义。
「仿造教室的空间可以朝四个方向自由前进。
但是,就如刚才绵云大人的说明,如果不按照迷宫的秩序前进,就必定会发动陷阱杀伤冒险者。」
「只不过,在我这种拥有例外力量的守护秘仪面前,陷阱根本没有意义。」
「多亏杵岛同学那种思维,我才没能破解这座迷宫!」
「那种解谜游戏,在地上玩就好了吧,麻烦死了。」
霍恩海姆队伍是最后一个进『门』,而且几乎到了尾声才进来这座迷宫。
绵云在进天球仪之前已经预料,既然谜题和米诺陶洛斯有关,那就会是『迷宫』,因此熟知六个规则。
尽管如此她还是没解开全部的谜。
「绵云大人不晓得这座『迷宫』属于什么型。我说错了吗?」
听到诗乃的发言,绵云一瞬间感到惊讶,但经过一次呼吸以后答覆:
「小鸟游诗乃同学。你晓得了吗?」
「是。」
这次绵云也面不改色地回应。
绵云大概领悟,要是每次都任由诗乃牵著鼻子走,自己只会因此出糗。
「我想也是。虽然很不甘心,但像小鸟游诗乃这等人物就会晓得吧。」
「如果不晓得,就不会做出让内特斯海姆下任宗主羽玖大人置身险境的举动。这次的我是从者,因此第一要务就是保护羽玖大人的性命。」
「小鸟游诗乃同学,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迷宫』依照迂回次数和迂回方法分成几类。
你看穿了这点?」
诗乃轻轻点头。
「『迷宫』分成好几型。
尽管如此,答案只有一个。」
『迷宫』是几何学图形,如同波赫士所言,秩序井然。
种类大致分成『克里特型』、『※奥特弗利德型』、『沙特尔型』、『马赛克型』。(译注:奥特弗利德是取自九世纪德国修道士兼诗人Otfrid of Weissenburg,其手稿纪录了十一重周回路迷宫;沙特尔则是取自法国沙特尔教堂,其地面保留了加入十字型的十一重周回路迷宫图。)
七重周回路。
十一重周回路。
加入十字型的十一重周回路。
各型迷宫各具特性,呈现不同的几何学图形。
也就是说,就算已知称为『戴达洛斯之馆』的天球仪地下城是『迷宫』,还需要进一步确定是怎样的几何学图形。
当然,既然迷宫是仿照克里特岛相关神话,可以想见是七重周回路的『克里特型』的可能性最高。
但也有其他可能性。
例如罗马时代建造的石板『迷宫』,中心就描绘著米诺陶洛斯和勇者提修斯。
这虽然是仿造戴达洛斯之馆的迷宫,但不是属于『克里特型』而是『马赛克型』。
绵云理解『迷宫』的概念,却无法从数种种类之中确定迷宫类型。
诗乃用略显哀怜的眼神凝视著绵云。
「绵云大人读过最初的教室黑板上写的文字吗?」
「唔……」
「喔喔,那个啊。在绵云读之前,就被我蒸发掉了。」
诗乃听到这句话,噗哧一笑。
绵云以前所未有的凶狠眼神瞪向杵岛,这下杵岛也不由得转开眼睛。
「如果人称霍恩海姆知性的绵云大人看过那段文字,我想你就不会烦恼了。
就像昕门止水一瞬间就理解,我随后也瞭解其意义,若是绵云大人就会一瞬间看穿吧。」
难以置信。
不对,就某种意义,内特斯海姆的人都曾经想过「搞不好是如此」,如今这个事实从诗乃口中说出来了。
「昕门止水一瞬间就看穿了。」
也就是说,不只小鸟游诗乃,止水也完全解开这座『迷宫』之谜。
绵云放松肩膀笑了。
「因为你那边是昕门同学,和我这边差多了。」
「啊啊!?昕门和我有什么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吧!」
绵云和杵岛谈论昕门,口气听起来像两人都熟知昕门。
「最初的黑板写著约书亚记第六章,征服传说的城塞都市耶利哥时的故事。耶利哥和克里特,说到两者的共通点,人称霍恩海姆智囊的绵云大人应该晓得吧。」
「唔!」
「黑板写著以下文字。
七个祭司要带著七个雄羊角号角走在『约柜』前。
到第七日要绕城七次,
祭司一吹号角,
众百姓就要大声呼喊。
如此一来,城墙就必塌陷。
已经晓得了吧。毕竟连呼『七』这个数字这么多次。」
绵云涨红了脸瞪杵岛。
「假如我看过那个提示,早就立刻破关了……杵岛同学这个笨蛋!!」
「关我屁事。反正要绕圈圈吧?从入口一直线过来还比较快。」
「虽然那样的确比较近!但是不解开谜题就拿不到至宝!!我受够了,这种人居然是霍恩海姆的王牌!!」
被诗乃誉为霍恩海姆知性的绵云,露出动漫式漩涡眼睛哭了起来。
看到绵云那个样子,诗乃不知为何很陶醉。
「谁理你啊。所以答案是什么?」
「城塞都市耶利哥,街道本身就是『迷宫』喔。
德国卡尔斯鲁赫市保留了最古老的迷宫图,称为『耶利哥迷宫』。这座迷宫属于七重周回路迷宫,这就是『克里特型』的迷宫!
约书亚记第六章关于耶利哥的记述,频频出现『匕』这个数字也是暗示这点。
重点是既然那段记述有『绕城七次』这句话,正确答案就只有一个。
这座迷宫是七重周回路!
既然如此──」
绵云取出像是记事本的本子在上面画了起来。
她似乎连连画错,于是反覆撕破、揉掉笔记本页面,几次之后终于画好。
「依照这个方式前进就是正确答案!」
绵云出示的记事本上画著奇妙的图形。
那格图像一瞬间看似迷阵,却和迷阵不一样。
通道的确没有交叉,只有一条路,路没有选项,简直就像单摆似地来回转换方向。通道通过图中所有地方,如果要穿过那个空间,就会通过所有内部空间。
然后,最不可思议的是通道反覆通过中心的周围。
诗乃看到那张图,彷佛表示「答对了喔」般,面无表情地拍拍手。
绵云当然是瞪著诗乃。
但诗乃完全不为所动,继续说明:
「大致而言那是正确答案。
只不过如果要正确移动,就必须按照教室的数量移动,因此需要一定的空间掌握能力。正确的应该是这种形状吧。」
诗乃从魔术式机械时空仪,再度显示全像投影。
「我还保留著先前从魔术式机械时空仪显示全像投影时的资讯,涂成不同颜色的部分是我们和卡里奥斯特罗交战之前的路径。
细线标示各教室,粗线则是标示『戴达洛斯之馆』克里特型七重周回路的路径。
我们现在站在『迷宫』的中心,这个标示『神殿』、相当于两间教室的空间。」
「但是,小鸟游诗乃同学是在脑中画出这个解答的吧。」
「不,我是对答案的喔。
套用这个空间的个数和图形,一瞬间获得正确答案的是昕门止水大人。」
绵云叹了口气。
「昕门同学啊,内特斯海姆的外挂真多啊。
一般【Major Arcana(大秘仪)】大多都是靠能力碾压、不经大脑的笨蛋,昕门同学的头脑却异常好。」
「你说得好像我是笨蛋一样,绵云。」
「不是好像,我们家的大秘仪就只是大笨蛋!」
「你说什么!」
「等、等一下!昕门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家伙是零级合格者吧!?学区是七,也没有任何能力。
尽管如此,【Major Arcana(大秘仪)】却知道昕门的名字!」
祁答院粗声粗气地要求说明。
绵云冷眼凝视著祁答院那副模样。
「杵岛同学,你有什么看法?」
「天知道。说起来,这次内特斯海姆的队伍组合也很匪夷所思。
不但不是最强队伍,而且在杀意对著自己人的阶段,就已经令人想不通了。」
「大教皇大人说过,『节制』就要诞生,因此游戏将掀起巨大波澜。」
「说到这个,大教皇接到了指令。」
「摧毁『节制』之卵吗?」
「是啊,虽然大可以交给他们自相残杀,但既然都要动手,由我亲手解决一切也不错吧。」
「是啊。总之,杵岛同学请自便。
反正这次没我的工作。」
杵岛从队伍之中上前一步。
在他显示能力值的同时出现守护牌。
『载运太阳的白马和孩童。』
据说那个图像是希腊神话的太阳神赫利欧斯。
驾著太阳战车在天空奔驰的存在。
同时也是绝对的光之存在。
那是封入如此寓意的守护秘仪。
轻易破坏那个看似绝对无法破坏的空间,无视地下城秩序前进的绝对力量。
非比寻常的压力支配著现场。
「我能够制造太阳。只要有心,也能够一瞬间蒸发这个空间的所有东西。」
「请住手。那样我们也会死掉。」
绵云冷冷地吐嘈杵岛。
「吵死了。为什么绵云动不动就打断我讲话。」
「杵岛同学的能力不是产生热,而是封住热。
可以说是操纵太阳的能力吧。
因为也可以将热量直接转换为力量,所以也能使出惊人的力量。
刚才那并不是用基础能力破坏的。那个确实用到了守护秘仪,所以请大家放心。
只是稍微动了点手脚使得守护秘仪看不见而已。」
「咦,喂──!你居然说明我的能力吗!?」
「这样可以牵制对方吧?说起来杵岛同学不追求充分应用固有能力,只是纯粹将眼前的东西不分青红皂白蒸发掉而已吧?我说错了吗?」
「虽、虽然你没说错,可是……我、我那样就够强了,所以没关系。」
「是是是,就是那样。没几个对手敌得过杵岛同学。
所以,内特斯海姆的各位在死掉之前,听一下能力揭秘也没关系吧?
反正所有人都会在这里被杵岛同学杀光。」
绵云懒洋洋地这么说完,随后──
「绵云同学,可以不要说『死掉』或『被杀光』这种话吗?」
神殿突然响起说话声,但无法确定那是从哪里传来的。
听到那道说话声,绵云露出至今不曾看过的表情。
「昕门同学,你果然躲起来了。」
绵云低声说。
叩、叩──
不知从哪里传来脚步声。
「可以请你不要对我的公主说那种话吗?」
脚步声愈来愈大。
却看不见身影。
「我知道了。今后我不会对贵公主──对雨宫羽玖大人说出失礼的话。
我也讨厌突然死掉……」
绵云开始擦汗。
她很紧张。
照理说霍恩海姆有【Major Arcana(大秘仪)】《The Sun》在,应该处于绝对优势才对,但霍恩海姆的绵云不知为何,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杵著不动。
「放心,绵云,我不会让他杀你的。」
「你在说什么!过去霍恩海姆队伍和那个人战斗时,除了杵岛同学以外的人都全灭了吧!」
「那、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绝对不会。」
就在刚才,内特斯海姆所有人听见「和那个人战斗时,除了杵岛同学以外的人都全灭了」那句话。
预感逐渐转变为确信。
「绵云同学,既然你不会做出让公主害怕的事,那就放心吧。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事。」
「啊啊啊!那么我要怎么处置!?昕门止水!如果你不出来,要我当场蒸发你的公主也行喔。」
杵岛大喊之后,出现一瞬间沉默。
「杀掉喔。」
在耳边──正后方传来说话声。
即便是杵岛也不由得焦急转头。
但是,不见半个人影。
「你这家伙还是一样令人烦躁啊,昕门!」
「既然你支配太阳,支配赫利欧斯的化身,用那个光就找得到我吧。你拥有压倒性的光。」
「啊啊!?」
杵岛手边发出强烈光芒。
因为实在太亮,导致所有人丧失视力。
「在那里!」
杵岛用手一挥,旁边的墙壁就一瞬间熔解蒸发。
那是一道无法估算的热量。
众人只知道一件事──如果杵岛没有将热封住使用,温度想必高到光是余热,就能够蒸发在场所有人。
「呿,猜错了啊。
但是算了,真麻烦。
既然你不出来,我收拾掉那个公主就是了,快,我要杀掉她了喔!」
杵岛的手再度闪耀。
在那瞬间。
压力──
出现在空间。
和遇见杵岛时几乎一样。
掌握我方生杀大权的存在。
宛如将暴力具象化的错觉。
「咦?怎、怎么会。这种压力是怎么回事?这简直──」
咲乃发出畏惧的声音。
皇吞了吞唾液之后补充:
「就像大秘仪又多了一个人。」
人影站在那里。
不对,或许不是人影。
不晓得那是什么。
只知道拥有压倒性杀意的影子,站在扭曲空间里。
一瞬间,影子的力量变小。
那时,内特斯海姆队伍的确看见了。
昕门止水披覆著影子的身影。
下一瞬间那道身影随即消逝,一道黑影取而代之升起。
黑影一面摇曳一面巨大化,同时逐渐成形。
在场的人感受到的紧张感(压力)随之膨胀到极限。
「那、那是什么!那个黑色怪物!!」
「那是什么?居然这么问?你们真是笨蛋啊。」
杵岛模仿咲乃讲话,取笑调侃他们。
「会使用那种能力的家伙只有一个吧,就是昕门止水。」
「昕、昕门止水,是指那个昕门止水同学对吧?」
「对,不然还有其他人吗?」
「可、可是昕门同学没有任何能力。」
杵岛听到那句话,放声大笑。
「啊啊,真笨。你们真的是笨蛋呢。
八成是被昕门演的烂戏骗了吧?」
演戏?演戏是指什么?
止水的行动是演戏?
既然如此,哪些部分是演戏呢?
止水骗了他们什么?
「你们应该一直看在眼里才对。那家伙守护秘仪的编号。」
「编号,就只表记NO……」
「哈,又是那个吗?
八成是那家伙在你们面前故意大叫吧。把『N0(编号零)』叫成『NO』。」
守护秘仪如果是【Lesser Arcana(小秘仪)】,会显示「Wands」、「Swords」、「Cups」、「Pentacles」和一到十四的阿拉伯数字;如果是【Major Arcana(大秘仪)】则是用代表编号的『N』和罗马数字表记。也就是说,表记包含N,就意谓他的守护秘仪是【Major Arcana(大秘仪)】。
「难、难道……昕门止水同学……」
「难道个屁,百分之百确定。
昕门就是【Major Arcana(大秘仪)】之中公认相当棘手且例外的编号,《N0(编号零) The Fool》。
『愚者』牌。」
『愚者』是【Major Arcana(大秘仪)】之中最特殊的牌,这个说法是有理由的,其中之一就是──
「可、可是大秘仪是用罗马数字表记……啊!」
咲乃说到这里终于发觉──
那是极其单纯的事实。
只要实际记述罗马数字一看就会明白。
罗马数字表现零的时候,也是使用阿拉伯数字的0。
罗马数字并不存在『0』这个字。
因为在使用罗马数字的罗马时代,尚未传入『0』这个概念,所以不存在『0』。
当然,罗马数字的『0』,就和阿拉伯数字的『0』使用相同文字。
也就是说,只有『愚者』无法从数字是罗马数字或阿拉伯数字,分辨那是【Major Arcana(大秘仪)】或【Lesser Arcana(小秘仪)】。
尽管如此,那个表记既非错误也非造假。
他的能力值表记不是【Lesser Arcana(小秘仪)】的四大元素,而是代表编号的『N』。
只要理解了守护秘仪记述的法则,就会晓得那不是什么『NO』,而是【Major Arcana(大秘仪)】《N0(编号零)》。
假如昕门能力值的位阶不是『0』而是『VI』,大概大半的人都不会误会吧。
如果写著《RankVI N0》,应该就会发觉那个人的守护秘仪是『愚者』。
只不过,拥有【Major Arcana(大秘仪)】这等能力的牌不可能位阶『0』、基础能力『0』──就是这种成见导致误判守护秘仪。
当然,他设下了足以产生这种成见的伏笔。
尽管完全无知、无能又最弱,却不自量力扰乱现场气氛、不符合天球仪游戏的态度。
那和绝大多数人想像的身经百战之【Major Arcana(大秘仪)】相去甚远。
然后最大的重点,正是止水自己最理解『N0(编号零)』和『NO』有多么容易混淆。
他在自己的基础能力显示的瞬间,就大声主张『N0(编号零)』的表记是『NO』。
自己第一个说出来,误导在场所有人的认知。
没错,这全部都是昕门止水这名『愚者』巧妙设下的陷阱。
「昕门止水这个男人相当难应付。他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存放基础能力,而将所有基础能力(ability)都赐给『愚者』的眷属──※护卫犬(Scilos)。(译注:Scilos即希腊文的狗之意。)
所以他自己的基础能力的表记才会是位阶0。」
杵岛将黑兽称为护卫犬,只是因为止水这么称呼自己的能力罢了。
实际上他并不晓得那是狗还是其他野兽。
有时看起来像狼,有时看起来像猫科的巨大生物。
【Major Arcana(大秘仪)】的能力是根据牌面描绘的寓言而定。
止水的守护秘仪,【Major Arcana(大秘仪)】0号『愚者』牌描绘著狗或猫。
上头多半画成白狗,有的咬愚者、有的绕著愚者嬉戏、有的跟在愚者后面形影不离,样式不一。
关于这点,在图像学有各种解释,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愚者带在身边的不是黑狗,而是白狗。
稍微变换话题,17世纪的塔罗牌,诺贝雷版的『愚者』带著猫而非狗。然后,一般认为这只猫不是普通的猫,而是古埃及的神祇芭丝泰特。
古埃及祭祀的芭丝泰特,现今仍可在绘画或雕刻看见其模样。
有些完全就是猫的外形,有些则是身体是人、只有头部是猫或母狮。
只不过,无论是谁都会发觉一个共通点。
芭丝泰特全部都表现为「黑猫」。
「因为位阶『0』,许多人因此受骗丧命。
论单独杀伤率,那家伙是大秘仪中数一数二的。
知道的人看到那家伙的脸就会逃走,即使是同伴也一样。」
「老实说,我是很想逃。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生气的昕门同学……」
「你们也是,和昕门在一起会被杀喔。」
杵岛高声大笑。
这时,从影子出现守护秘仪。
但是几乎藏在影子之中看不见。
这也突显出『愚者』的特殊。隐约可见的图像是──
『黑影和愚者。』
模样比至今任何一张秘仪都要诡异。
从影子发出说话声。
「杵 岛 给 我 闭 嘴。」
那句话,使皇以及内特斯海姆队伍的人都背脊结冻。
用杀气一词不足以形容,彷佛心脏被一把揪住,就是那种压倒性的杀意(压力)。
「止水,这个好。你的杀气太毫不保留,我喜欢。」
杵岛朝著影子走过去。
影子纹风不动。
只是扭曲空间摇曳。
敌我距离逐渐缩短。
随著距离缩短,空气逐渐变质,触感彷佛灌入铅般笨重。
咲乃想要当场逃走。
但脚完全无法动弹。
这种无以名状的压迫感(压力),从挑战天球仪以后一次都没经验过。
不知道过去两人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知道,眼前的【Major Arcana(大秘仪)】『太阳』似乎认识止水,而且怀抱著接近私怨的恩怨。她不想遭受那种莫名其妙的池鱼之殃。
杵岛露出笑容张开双臂。
守护秘仪发出格外强烈的光辉。
能力发动。
《偷走太阳的男人(The kid who robbed Sun)》
那瞬间,全身冒汗,甚至觉得痛,咲乃本能察觉即将受死。
然而,这时有人在她耳边低语。
「别动比较好,动过的部分会消失不见。」
那个声音,是昕门止水。
眼前的空气扭曲。
斩切声和灼热。
五感几乎全部为爆炸声支配。
感觉器官接收不到爆炸声以外的资讯。
即使如此,五感以外的本能却将现在的状况,转换为意象传送到头脑。
就像是配备锐利刀具的重型机械、轻易粉碎岩盘的削岩机、熔化钢铁的热源、太阳坠落,这样的东西在自己身旁持续高速旋转绕行。
止水说得对,哪怕只是动一根手指,动过的部位就会缺损,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当然,如果动了半身,半身就会被炸飞,消失得一乾二净吧。
不晓得发生什么事。
从视野无法获得任何资讯。
只知道在轰隆巨响之中,所有动作都意谓著「死」。
在这当中,只有拥有惊人动态视力的皇,大概设法掌握了这个状况。
昕门止水身披著称为护卫犬的影子,以快得离谱的速度移动。
那是宛如压缩到趋近极限的弹簧,解放力量后的动作。
对此,杵岛操纵手指形成热力场。
当他活动手指,前方就会产生高热,蒸发眼前的东西。不仅是空气,那股高热连空间都为之扭曲。
这座空间的墙壁和地板明明那么坚固,在【Major Arcana(大秘仪)】行使的力量面前却形同纸屑。
墙壁和地板遭到蒸发,空间逐渐扩大。
教室外形的区域陆续消失。
尽管如此,止水的护卫犬却没有停下来。
那是压倒性的速度、远超过人类反应速度的动作,杵岛只能捕捉到残像。
空间遭到破坏的范围已经到达外缘,看得见那个夕阳的地点。
对两人的战斗而言,内特斯海姆和米诺陶洛斯展开死斗的这座神殿太过狭窄,甚至用上这座天球仪地下城所有空间都不够。就是如此惊人的速度和热量持续抗衡。
蒸发掉的空间墙壁、烟雾和暴风,在这其中照进来的朱红阳光。
直到刚才天球仪的秩序都牢不可破、近乎无天理,如今却轻易遭到破坏。
地板和天花板都残缺不堪。唯一只有内特斯海姆和霍恩海姆队伍所在的位置完好无缺。正因为如此,皇他们都平安无事。
虽然两人造成这种超乎常理的破坏,却十分关心彼此的队友。
「笑」和「苦笑」。
皇一瞬间看见两人的表情。
杵岛在笑,止水在苦笑。
简直没有丝毫紧张感。
痛切体会。
皇被迫见识。
不合常理的能力,这就是天赋神之力的人。
绝对的能力差距。那道难以跨越的高墙不是人能够克服的东西。
『人之力』和『神之力』。
可以说,【Lesser Arcana(小秘仪)】和【Major Arcana(大秘仪)】就是其象徵。
「好痛!」
杵岛的声音响起。
瞬间,所有压力和轰隆巨响一同消失。
尽管目前仍弥漫大量沙尘,却多少看得见四周景象。
「啊啊,杵岛同学输了。
死了吗?」
「我才没死!!」
绵云的话惹得杵岛发飙。
「可是,杵岛同学,你的嘴在流血,的确是输了吧。」
「才没输。姑且没输……」
沙尘逐渐散去。在那里的是杵岛,以及另一个人──止水。
「止水,你没事吧!?」
在承受过那么强烈的压力之后,皇根本无法动弹,羽玖却率先冲向止水。
「我没事。公主,你看。」
止水的指尖拿著某样东西。那样东西又白又小,根部沾著血。
「这是什么?止水。」
止水笑著握紧那样东西。
「因为杵岛同学有蛀牙,我就帮他拔掉了。」
「拔掉蛀牙?」
「杵岛同学果然输了不是吗──」
「才没输,是这家伙很怪而已吧……」
「很怪?」
众人顺著杵岛的视线看去后,无不发觉异变。
「止、止水!?」
只见昕门止水的侧腹部被削掉一大块。
「止水!不好了!你的侧腹部不见了。内脏整个掏空,得现在马上治疗才行!」
羽玖正要治疗时,杵岛对她说:
「喔,放心吧,内特斯海姆的公主。那家伙的内脏完好无缺。
虽然早就知道护卫犬是影子实体化,但没想到连在皮肤下面形成影子的内脏,都能够改变位置。
那家伙故意制造破绽,钻进我怀里……」
「因为『愚者』擅长欺骗。没办法,对付『太阳』就只有这招可行。」
「少来,别说牙齿,你连要害都有办法拿下吧。」
「那是办不到的事,这点杵岛同学最清楚不过吧?」
杵岛瞪著止水。
本来以为还要再度开战,但杵岛放松力气撇下这句话:
「啊──出师不利,不干了。总之,今天就不杀你了。」
「那真是值得感激。」
「唉,因为你帮讨厌看牙医的我,消除了看牙医的理由。为了表达感谢,这次就放你一马。」
「看牙医而已,去一下就好了吧。」
「什么,绵云你真的有够啰唆!」
绵云取出魔术式机械时空仪给杵岛看。
指针显示,能够停留在这个空间的时间所剩无几。
「好啦,我知道啦。所以才休兵啊,真是的。
就这样,赶快回去了!」
杵岛转身背对止水一行人。
霍恩海姆队伍其他成员,暂且一面提防内特斯海姆队,一面后退。
对方看到昕门止水那场战斗,似乎也心生恐惧。
双方离相当远之后,绵云大声说:
「那么告辞了,内特斯海姆队伍的各位辛苦了!下次见面时彼此也要努力,不要有人伤亡!」
这句话令人感到目瞪口呆。
这话能清楚瞭解他们在平常穿梭于什么样的生死关头之间。
等到看不见霍恩海姆队伍之后,止水当场瘫软跪下。
「止水!让我看伤口!」
羽玖检查他的伤口。
他的确用了固有能力强制移动内脏,并且已经止血。
但并不是毫发无伤,这是重伤。
「虽然内脏能够移动……但肋骨和腰骨无法移动……一部分没了。」
「为什么要瞄准对手的牙齿?既然能够做出那么精密的动作,应该也有办法造成致命伤才对。」
「那是办不到的。这件事杵岛同学也心知肚明。」
「对手吗?」
「我想他以为我会瞄准眼睛。假如瞄准眼睛,在我的攻击得手之前,我的躯干正中央就会破一个大洞了吧。」
「难道是为了错开对手的正中线,才故意瞄准臼齿?」
「嗯,我让手指滑过对手的牙齿,移动对手的正中线。只要脸一移动,人就会失去准头。所以拔臼齿也只是顺便而已。
虽然搞不好看起来像是我用精巧的动作压倒对手,但『愚者』和『太阳』加持的量,可是差了一大截。
杵岛同学远比我强。我想只要他有那个意思,甚至可以杀光所有人。」
「是那样吗?看起来不像。」
「看起来不像的意思是,公主看见那场攻防了吗?」
「虽然无法正确计算攻击次数,但止水有几次攻击完全是虚晃一招对吧?」
「啊哈哈,果然厉害。『节制』之卵不是浪得虚名。真的会成为炼金术师幼女大人呢。」
「我瞪。」
羽玖瞪向止水。
「抱、抱歉……是我得寸进尺了……」
止水不知为何恢复原本的边缘人个性。
「禁止称呼幼女大人,这是公主的命令。
今后请称呼我羽玖。」
「恕难从命。因为在我心目中公主就是公主。」
「虽然在心中是幼女大人。」
诗乃插嘴。
「瞪!」
羽玖用比刚才更加锐利的眼神瞪向诗乃。
诗乃迅速别开眼睛。
她这个人始终如一就是爱戏弄人。
看到这样的两人,止水笑了。
「诗乃,别再取笑公主了。公主对你也有恩吧?」
「所以我才会无偿答应这次的委托。
从下次开始,就算是止水大人也要付费。」
「真是的,诗乃一点都没变……」
「那只是止水大人变太多而已……」
诗乃说了这么一句。
止水凝视著远方的夕阳。
「以前彼此都发生过许多事,也曾经认真互相厮杀过。
但我和杵岛同学是朋友,连互相较劲都像是打招呼。而且,对方也手下留情了喔。」
『愚者』是不分敌我都恐惧的存在──杵岛这么说过。
然而,羽玖不仅是现在,从最初见面时就没有那种感觉。
「非常温柔的少年」──这就是羽玖对止水抱持的印象。
「好了……差不多能动了。谢谢。」
不只是侧腹部,刀子割伤的部位也治愈了。
那道伤口小到令人不敢相信会有那种出血量。
「羽玖大人,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得赶快走,不然门会关闭。」
「是啊。其实照理说为了『米诺斯的王冠』,去程和回程必须要走同样的路。」
『戴达洛斯之馆』的破关条件是走完迷宫。
但是,如今那个迷宫遭到破坏,不可能实现那个行为。
「似乎是。我想这个『米诺斯的王冠』也无法带回去了。就由我转达给理事长吧。」
「命更胜于至宝。大家就这么直线回到出口吧!」
诗乃出示魔术式机械时空仪。
虽然诗乃催促大家赶快跑,羽玖却站在原地不动。
顺著她的视线看去,咲乃拚命搀扶皇和祁答院。
咲乃和羽玖对上眼,有些快要哭出来地大喊:
「但是!!我们都是同伴!!
或许皇同学想过要对雨宫同学不利!
即使如此,我们依然是同伴!」
只见止水走近咲乃。
「昕门同学!不行!!拜托,别杀皇同学!!」
「离我远一点……咲乃同学……」
这么说完,皇推开咲乃。
「皇同学!!」
然后,皇凝视著止水说:
「这次的事是我独断独行。祁答院同学和咲乃同学当然都不知情。
尽管如此,我知道我没资格拜托你这种事。
希望你只取我的性命就好。
拜托救救他们两人。」
止水彷佛听不见皇的话般作势动手。
咲乃闭上眼睛。
「!?」
止水将肩膀借给皇搀扶。
「就算你是暗杀公主的刺客,也要从这里活著回去。」
「为什么!?」
「因为那是公主的愿望。」
「公主的愿望?」
那是最初止水问羽玖的问题。
当时羽玖许下如此愿望──
『愿望就是在场所有人都平安回来。』
皇低下头。
「意思是我连杀掉的价值都没有吗……?」
「我对那种无聊的感情没兴趣。
只是做公主希望的事情而已。」
「没时间装模作样了!止水大人!!」
诗乃有些不耐烦地指著时空仪。现在的确没那个时间。
咲乃搀扶祁答院,止水搀扶皇。
接著一起一直线奔向起点的圆形。
「你流很多汗喔。止水……」
「因为稍微跑了一下,啊哈哈。」
「止水,谢谢你。害你勉强自己。」
「咦?勉强?」
羽玖摸了摸止水的腹部一带。
在小刀刺穿的部位,衣服呈现破裂状态。
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血迹仍怵目惊心。
「是因为我说了请保护所有人的性命对吧,止水。」
「不,并不是。如果是那样,就无法说明我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扮演小丑吧。这个伤并不是公主害的。」
「止水大人在执行工作之前,会彻底调查对方的来历。当然,在羽玖大人说了什么以前,止水大人一向都是侧写(profile)以后拟定作战计画。」
「诗乃……」
止水瞪向诗乃。
但诗乃完全不为所动。
「就连那种话,都只不过是我能说的场面话。
就算那是出于善意,
止水大人也不应该对羽玖大人说谎。」
止水完全不回应那句话。
「像你这等高手,只保护我一个人大概是非常容易的事。
你是『愚者』,在这个内特斯海姆队伍拥有绝对的力量。尽管如此却没那么做。
你为了保护所有人,故意假扮弱者,将所有人的恶意集中到自己身上。」
止水不回答羽玖的探问。
「憎恨是最能引起共鸣的感情。
内特斯海姆队伍因为憎恨止水,得以团结一致。
我说错了吗?」
听到那句话,祁答院说不出话。
事实显示,至今自己抱持的感情,全部都是受到止水诱导。
然而,如今一切都说得通了。
由憎恨造就的团结很强大。
在极限状态,同伴的向心力会轻易瓦解。
如果同伴之中包含刺客,更是不堪一击。
这次,皇和祁答院、咲乃因为多次组队而十分团结,但三人和羽玖、诗乃的关系就很薄弱。
而且由于羽玖有可能觉醒获得『节制』,我方成为其他队伍的下手目标。有羽玖在,使这次地下城比平常更危险。
这个事实从进『门』以前,就在这三人和羽玖她们之间形成不和的原因。
假如当初无人有所作为、照常攻略地下城,那个隐忧必定会演变成内讧,浮上台面吧。
事实上,那就是皇的意图。
但是,意外地不顺利。
是为什么呢?
因为同伴之中有显而易见的『坏人』。
只要有坏人在,『敌意』就会全部朝著同一个方向。
也就是说,坏人能够维系那个团体的团结。
代罪羔羊造就团结,许多人都知道这个事实。
又或者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就自然这么做,或是被迫这么做吧。
最常见的代罪羔羊就是「霸凌」。
在学校或是职场,经常看到霸凌行为。
霸凌是多人对特定一人。虽然非常普遍,但那个行为毫无建树。
「没有人有好处」就是霸凌。
尽管如此,霸凌却无法绝迹。这是为什么呢?
答案很简单。因为霸凌就是牺牲某人以提高组织凝聚力,多人欺负一人的共犯关系,具有强化所谓同伴意识的作用。
霸凌在压力大的地方尤其常见。
假如同伴陷入极限状态、快要失去团结,最迅速省事的办法就是制造霸凌对象。
找到最弱小、最愚蠢、最气人的存在。
只要同伴憎恨那个对象,就会强化团结吧。
昕门止水从透华那里接到的命令是「保护羽玖」。
如果止水只保护羽玖,就能够轻易达成那个任务吧。
但止水不只保护羽玖,还想要实现羽玖『请保护所有人的性命』的愿望。
所以,他才刻意当坏人,用小刀弄伤腹部,造成流血,并用血当成迷宫的路标。
那个血迹,正是和神话之中,※阿丽雅德妮交给英雄提修斯的『红线』相同,指引内特斯海姆队伍顺利抵达迷宫的中心部。(译注:克里特王米诺斯的女儿。)
「本来,大可以用我的固有能力只伤害皮肤,但止水大人说要自己动手。」
「诗乃同学早就知道了对吧?」
「我在止水大人成为『愚者』以前就认识止水大人。
从很久很久以前……」
「不,诗乃做得很好。小刀的判断帮了我大忙。」
「小刀的判断?」
羽玖不是很明白那句话的意义。
「诗乃刻意帮我准备钝头刀。
如果是普通小刀,伤口会太深,所以她贴心地帮我准备了钝头刀。
在最初的教室用钝头刀敲桌子,就是给我的暗号。」
「原来那并不是诗乃同学在观察空间构造吗?」
「也包含观察。会造成那种跳弹的物质,在我心目中非常有魅力,且耐人寻味。」
「原来如此,就连那种时候都不忘调度武器。」
止水不知为何笑了。
「只不过,我的确也向止水大人打了暗号,因为那是我们演戏很重要的小道具。」
「演戏啊。
这么说,那把小刀简直就像是『契诃夫的枪』呢。」
「「契诃夫的枪?」」
两人异口同声复述羽玖那句话。
「那是小说或戏剧创作的技巧之一。
在故事初期出现挂在墙上的枪,这个小道具乍看不像具有意义。但随著剧情进展,那把枪最终成为重要的小道具。
诗乃同学最初敲打那把小刀,宣告那个小道具之后将具有重要意义。」
「原来如此,羽玖大人说得对,那或许就是我们的『契诃夫的枪』。」
「因为是两人联手演戏,就连那种小道具都很重要。
要滴下鲜血又不超过致死量,需要相应的工夫。正因为有小鸟游诗乃这个名演员帮助,我才能够让这出戏成功。」
止水坚持用自己的血是正确的。
如果是短时间也可以用假血浆代替吧。但时间一长就会出现问题。血会随著时间而凝固,但真血和假血的凝血现象完全不一样。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被发现那是假血,一切都会搞砸。
止水营造的愚者兼弱者形象,将在那瞬间变成狡猾的策士。到时候内特斯海姆就不会如止水所愿行动了吧。很可能会怀疑这是某种陷阱,走别条路线。
流的血必须是真的才行。正因为止水从堆积数不清尸体的战场存活下来,那正是他所知道的真理。
「最初听到止水大人的作战内容时,我还怀疑是听错了。不过原来如此,最后真的顺利将所有人引导至正确路线,我非常惊讶。」
「不,那是骗人的。
诗乃从一开始就相信我,相信绝对会顺利成功,才能够应对自如。
那个作战计画若没有头脑机灵的协助者,就不会顺利。如果没有能够确实将对我的『恶意』转换成路标的人,就没有意义了。」
通往地狱的路是由善意铺成的。
既然如此,由恶意铺成通往天国的路,或许也不足为奇。
正面感情不见得会造成正面结果。
负面感情也不见得会造成负面结果。
正因为止水一直活在极限状态,才会知道这个真理吧。
「你流了好多汗……」
「唉呀,因为正在奔跑啊,啊哈哈哈。」
「说谎不打草稿…………」
羽玖把手放在止水的胸膛──
并咏唱简短咒语。
接著止水的气色突然变好。
「咦?公主?」
「止水虽然遵守了一个约定,但另一个约定从一开始就无心遵守对吧。真的是大骗子。」
「咦?另一个约定吗?」
「我们应该约定过才对。『请止水不要逞强,小心别受伤』。
尽管如此,止水从一开始就打算受伤,好让这次的任务成功。」
「唉、唉呀,虽然说受了伤,但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是爱说谎的从者……」
羽玖鼓起腮帮子。
她的脸颊稍微染成朱红。
「止水失血过多了。就算是【Major Arcana(大秘仪)】,加持(灵气)的总量目前激减,我分了一点血((灵气))给你。」
「原来连那种事都做得到……公主。」
「是。我的血分给你了。
以后,你不许未经我许可擅自流血。
因为你的血有一部分是内特斯海姆下任宗主•雨宫羽玖的……」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相当沉重的盟约。啊哈哈哈哈。」
「请不要笑,我是认真的!」
「不能缔结盟约。
我的血是为了保护你而存在。
为了保护你,要我流多少血都在所不惜。」
止水露出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凝视著羽玖这么说。
一瞬间,羽玖愣了一下之后。
脸颊变得通红。
「那、那种事我才不管!!
止水、止水请再多保重一下自己的身体!!
就算止水说那种话,要是下次再故意受伤,小心我大发雷霆喔!!」
诗乃瞪著这两人的互动。
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但她想现在不是戏弄羽玖的时候。
诗乃叹了一口气之后,只说了一句「总之请赶快」。
听到三人对话的皇肃然起敬。
昕门止水拥有的不只力量。
还有智力和精神力,全部都和自己的层级截然不同。
印象中,小鸟游歌乃在教室说过──
止水不是基因工程婴儿。
假如那句话属实,或许是自己太肤浅了。
看似否定遗传至上思想,但受到那个遗传至上思想束缚最深的人,其实是自己……
止水对那样的皇一句话也没说。
就连止水这样的好意,皇都觉得难受。
他宁可止水痛骂自己,或者是当场杀掉自己都好得多。
皇认为尽管如此,却依然活著的自己好窝囊。
他流下眼泪,而咲乃伸手帮他擦掉了泪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