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三章

  第三章

  不明白突然从体内急速涌起的身份不明的不快感到底是什么,萨兰丁一时间僵立在了当场。

  就到刚才为止,还在坏心眼的折磨内科医生的男子,用单手撩起刘海,一个人自语自言道:是不是有点欺负过头了呢。

  啊?

  我所认识的白氏族,全都是优越感全开,半是认真半是好玩的就能折磨杀死他人的家伙。所以原本以为那个程度刚好。难道是有点太过分了吗?

  难不成,你刚才是以演戏的态度做出那种事情?

  最初的不快感,逐渐变质成为了其他种类的不快感。

  路西法多不知道是把他的愤怒想到哪里去了,若无其事的微笑着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相当有趣哦。美少年哭泣的脸孔原来相当可爱啊。我说不定会着迷呢。开玩笑啦。哈哈。

  萨兰丁全身脱力。

  被出生后过了二十七年岁月的人类用如此玩笑的口吻议论,不知道卡加会怎么想呢。

  和那位内科医生已经有了三十年交情的萨兰丁,第一次对这个比自己小七十七岁的斗嘴伙伴产生了同情。

  算了,我就不向卡加告密了。你要谢谢我哦。

  是,我很感谢。医生。除此以外,谢谢你为我操了那么多心。

  也说不上是操心的程度啦。看你这个样子,身体应该也没问题了。既然确认了你平安无事,我还有工作要做,就先回去了。

  外科医生冷淡地用事务性口吻说道。

  今天已经忙到了快要累死人的程度,所以他不想再因为这个男人而团团转了。

  都已经好久没见面了,你这么快就回去吗?我一直都想要见你呢。

  你还真是天真无邪的突然吐出花花公子的台词啊。

  不过毫无自觉的路西法多,完全没能理解医生带着高雅笑容所说出的冷潮热讽,轻轻耸了耸肩膀。

  医生又不是能被我怎么样的人。虽然为在你又忙又累的时候打扰你很不好意思,但是可以再给我一点时间吗?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说,但是我们一直是这个样子,老是擦肩而过,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如果是拉斐人的事情的话,我已经听卡加说过了。他说他曾经见过拉斐王族的最后的直系王子。

  见过马里里亚多?哎呀,马奥连队长也好,卡加也好,明明是这么偏僻的基地,为什么却可以经常见到和父亲他们有关的人呢。医生认识马奥中校吗?

  作为基地的士兵之一,他的医疗资料我确实有所掌握。但是因为他到这个基地就职不过一年左右的时间,所以我和他的私人交往,也就是在在士官食堂就餐时曾见到过他而已的程度。

  虽然同样是中校,但是马奥和萨兰丁在私交上也颇为亲密的副司令官拉克罗中样不一样,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只有六人的连队长中的一人的话,大概都不会在萨兰丁的记忆中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吧。

  马奥中校虽然外表完全不像,但是在说话的方式和气质上都和那个马里里亚多很相似,你下次可以这么告诉卡加医生哦。

  为什么?

  一定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我觉得卡加医生多半很喜欢马里里亚多吧。不过我到底也不是他本人,也许没什么关系吧。

  卡加当时很难得地真心夸奖马里里亚多。说在拉斐人中算是异端分子的他,是非常美丽的人物。

  路西法多高兴的笑了起来。就好像听到别人夸奖自己父母的孩子一样,用有些得意的口吻说道:就是说嘛,就算是讨厌拉斐人的白氏族,也会喜欢马里里亚多呢。

  那么说,马奥中校就是和这位不管是谁都喜欢的马里里亚多王子,感觉上很相似吗?所以,你也对他抱有好感了?

  不管是谁都害怕的魔鬼医生,如此微笑着询问。

  啊,当然。不光如此。我觉得他为人公平,视野开阔,能够有这样的上级是很幸运的事情啊,如果我是被分配到班卡中校的连队的话,说不定就要被剃成和尚头呢。哇啊,我顶着颗和尚头。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事到如今才世实感觉到自己的幸运的男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无意中的言行给马奥中校增添了多少的不幸。

  萨兰丁为自己心中的马奥中校的资料做了个特别对待的记号后,暂时感觉到了满足。

  我想我已经说过了不止一次,你的头盖骨的形状非常优美。所以应该也很适合光头吧。

  一方面是因为发型的问题,不过更重要的是头发短的话会比较不便。

  不便?就是因为无法完成好像刚才对付卡加的那种使用方法是吗?

  如果不能像那样,时不时小规模地使用力量的话,到了关键时刻如果忘记控制方法,事情可就不得了了。要想在这个狗屁PC环会动不动就叫唤的情况下平安了事,利用头发是最方便的办法。

  作为道具使用的话,当然是越长越好。头发之所以长得如此异常,甚至于都到达了膝盖的理由,一旦说穿了其实也很单纯明了。

  就这样,对于路西法多的了解正在一一增加。

  虽然乍看起来是很容易明白的性格,但是在某种感觉上又很深不可测。

  卡加曾经说过,那位拉斐人王子和路西法多的内在完全不同,所以没有什么相似的印象。

  但是,可以受到任何人喜爱的这一点倒是非常相似。

  所以,卡加也

  医生,等一下

  从病床旁边的桌子上拿回了护目镜的路西法多,在戴上这个之前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房门那边。单单如此萨兰丁已经察觉了事态,蹑手蹑肚子地走近门边。轻轻的按下了墙上的开关按钮。

  面对突然打开的房门根本没有时间藏身,一个护士当场僵立在了那里。

  隔着房门的巡视恐怕无法明白患者的病情吧。或者说内科和外科的巡视方法都不一样吗?

  不,那个那个因为卡加大夫从这里回去之后,样子有点奇怪

  满脸通红的中年护士,为了替被发现的听墙角行为找出借口,磕磕巴巴的寻找着适当的词语。

  路西法多说明了情况。

  刚才被那位大夫叫起来之后,我顺便讲了个超有信心的灵异故事,结果他半途就路了出去。我真的没想到那位医生居然会这么害怕呢。

  不过灵异故事这种东西就是越可怕才越有趣呢。外科因主会有死人的关系,所以也人来不缺乏这方面的素材。我也正好想和大尉畅谈一番这类的话题,请你去转告卡加,如果他还想听的话就过来吧。

  是,是的。打扰了。

  巧妙地配合了路西法多的话题,把护士送走的外科医生,回头看着黑发的大尉。

  我没有说谎啊,确实是甚至可以让人颤抖哭泣的灵异故事吧。干脆我们真的来讲医院或者战舰内的灵异故事如何。我可是知道一大堆哦。

  看到男人毫不惭愧地一边如此说,一边招手让他坐到床边,萨兰丁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

  那么,你具体都对卡加做了什么?

  他使用了精神感应者的能力。窥控了我的头脑内部。他也许是觉得说不定可以顺利地掌握我父亲的弱点之类的东西吧。结果糟糕的是我正好因为治疗而卸掉了一边的PC环。总而言之,因为这属于对隐私的侵害,所以我要他保证绝对不会再做。就在这个时候,医生你就到了你不是很累了吗?那就不要老是站在那种地方,坐到这里吧。

  这么深更半夜的,两个大男人肩并肩的坐在这里,兴高采烈地讨论灵异故事吗?

  虽然嘴里说着风凉话,萨兰丁还是听从了路西法多的建议。

  刚才赤脚站在地板上的路西法多,大概是觉得四肢冷了吧,一回到病床上就把身体缩回被褥,选择了背靠床头的姿势。

  其实也不用肩并肩地坐着啦。

  如果是你以外的人的话,我会首先把他逼到床角,让他无路可逃再坐下。不过话说回来,这里的人一向是把我当成了会走路的恐怖代名词,敢和我畅谈灵异故事的猛人,恐怕也就只有你一个了吧?

  那些人太没有眼光。你明明这么帅,这么美丽,这么性感的说。

  萨兰丁坐在病床的中心部分,因为对方一如既往的腔调而苦笑了出来。

  能够像这样毫不做作的排列出称赞的话语的,恐怕也只有孩子了吧?虽然真正的孩子,多半不会使用什么性感之类的形容。

  噢,你是那种看见白袍会兴奋的类型吗?既然如此,这里对你来说就是天国了。

  你不要擅自把别人当成变态。我不是罗莉控,不是SM狂,也不是白袍爱好者。那个也许是在你上次弹那个弦乐器唱歌时,受到歌词内容的影响吧,我是真的觉得你很性感。

  那真的是非常让人愉快的夸奖啊。我曾经说过那把三味线是朋友的遗物吧?那个人就是我唯一爱过的女性她是地球人,所以没能逃得过衰老的命运。在死亡分离我们之前,我们都生活在一起。

  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完全属于隐私部分的话题。

  蓬莱人医生对于毫无抵触地说出了这一点的自己感到了困惑,为了不让人发觉自己的羞涩而低垂下了眼帘。

  不过话说回来,萨兰丁的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就算是以寿命短暂的地球人为基准,也还是应该划归年轻人范畴的路西法多,此时的心思都花在了如何对于这个很可能是发生在几十年前的事情表示意见上面。是应该对萨兰丁恋人的死亡表示哀悼呢,还是对异种族之间的恋爱悲剧表示同情呢?因此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医生的羞涩。

  我想她一定很高兴吧。虽然属于不同种族,自己的恋人还是继承了她的宝贵的民族乐器,我想她本人应该最高兴才对吧?

  希望如此吧。我原本就是连她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的笨拙弟子,最近更是忙得连弹奏的时间都没有了。虽然我不认识她以外的演奏者,但是我认为她的才能非常出色,就好像那些特别优秀的歌手一样,她每次弹奏起曲子的时候都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在我的面前,众多的女性进行着各式各样的恋爱,但是,她的演奏可以将这些区分得一清二楚。

  也许是在脑海中浮现出了这番景象吧,缓缓的,一字一句的充满感情地诉说回忆的萨兰丁,失去了平曰的干练印像,露出了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的温柔而安谙的表情。

  光是如此,已经能让人知道他和这位女性住在一起的曰子是多么的幸福。

  但是,路西法多对于早早已经去世的陌生女性的话题没什么兴趣。

  虽然他脑袋里面明白,萨兰丁会主动谈起过去的事情是非常难得的机会,但是在他忍耐着倾听的同时,还是感觉到了相当的不快。

  果然有些奇怪。

  他也知道自己所产生的不快感有多么的不自然,并且因此感到了不对劲。为了防止由于激情而产生的超能力的暴走,所以路西法多从出生起的大型起伏就受到的控制,在对于人类感情的了解上可以说有着相当的缺陷。因此现在的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产生了什么样的情绪,很多时候连他自己都无法掌握。

  平时在这种时候,都会由莱拉这个专属心理医生找出他混乱的源头,进行简单明了的解说。但是现在她既然不在身边,路西法多就无法得出合理的答案了。

  如果是平时那种下意识的不愉快的话,他还可以无视。但是因为现在是相当的不愉快,所以路西法多不免在意原因到底是什么。

  他连随声附和都没有做出的沉默态度,让外科医生虽然晚了一步,还是发觉到了自己的话题的自我中心。

  对不起,让你听到了无聊的事情。

  路西法多对于医生的道歉做出了意义不明的回应。

  你也想杀掉鸟儿吗?

  啊?

  为了她而杀尽三千世界之鸦?

  好不容易明白过来的萨兰丁,露出了发自心底的笑容。

  啊,你是说那首歌啊。谢谢你还记在心里不过很抱歉,答案是不。我和她的生活,是与激烈的热情无缘的平稳安详的曰子。

  是吗?那样就好。

  你说什么?大尉。

  感觉到意义不明的相当不愉快就此消失的路西法多,心情开朗的的回答。

  我爸爸可是那种会切实把那首歌付诸实现的家伙哦。不过因为对象不是恋人,而是好朋友,所以应该不会想要一起睡觉才对。

  难不成,上次我们交谈的时候,你说到的那个没有了那个人就无法生活下去的台词,是从你父亲口里听来的?

  对,在他的好友为了保护他而去世的时候,他因为过度的震惊而失去了视力和听觉。虽然后来又恢复了,但是当时他甚至连声音都失去了。就算因为他是超级的精神感应者,所以就算失去了那些感官也不会为难,但是说真情为也算是很惨烈的经验了吧?虽然平时人们都说坏女人一旦动了真情就特别痴情,不过看到父亲的时候,我就深切地感受到,原来坏男人也可以用痴情来形容的。

  不能这么说自己的亲生父亲吧。

  萨兰丁一边真心佩服着那位做父亲的友情,一边不由自主由于那个做儿子的都不能当笑话看待的过度不谨慎的言行笑了出来。

  没关系,在口无遮拦这方面我们两个是彼此彼此啦。我说的那个好朋友就是那位马里里亚多王子。有一段时期,父亲是把为他复仇当成了生存的唯一目的,因而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人体兵器哦。据说为了摧毁援助恐怖份子的组织,他差一点就把一个太阳系黑洞化,让六百亿人为王子陪葬呢。

  这个好像都有些超越了麻烦的领域吧

  你说的太客气了。应该是完全超越了常识极限才对吧。不过,对于能对一个人喜欢到这种程度的父亲,我其实相当羡慕。既然医生也曾经经历过这样的恋爱,就更加难免产生疏离感了。

  路西法多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明白了那个相当不愉快的原因。

  迟早有一天你也会遇到可以让你如此去爱的对像的。你也不过才活了二十七年的岁月,从现在起就感觉到疏离感,未免也太着急了一些。

  这个安慰听起来还真是差劲呢,大夫。我对于自己在性格上存在多大的缺陷,多少还是有所自觉的。你可以去问问那个白氏族的医生。他就是因为看到了我的内心才害怕到了那个程度,我就是那么异常的人类说不定连人类都算不上吧。

  面对吐出了不符合他平曰风格的自虐性台词的路西法多,就算想要否定也没有证据的萨兰丁,感觉到了非常的无奈和心酸。

  实在是太过讽刺了。

  你不用露出这种表情。托了这个的福,就算是面对普通人会悲观到自杀的大问题,我也顶多是觉得虽然有点不舒服,但是也没办法啦就了事了。虽然我想如果是被两个普通的父母生下来的话,我也不会是这个样子,但是毕竟孩子不能选择父母,父母也无法选择孩子嘛。不过就算和那个混蛋老爸是彼此彼此,但就是有点没脸去见弗莉达了。

  最后的一句,转变成了轻声的自言自语。

  弗莉达是?

  我母亲的名字弗莉达姆。在地球的语言中是自由的意思。如同名字那样,我想她现在也乘坐着个人用宇宙船冥府王纪号,正在互处流浪吧。我从六岁和父亲分开后,到十五岁进入士官学校为止,都是作为她这个赏金猎人的助手,在宇宙船上生活的。

  虽然能够选择02这样的丈夫,养育出路西法多这样的儿子的女子,理所当然不会是普通女性。但是即使如此,医生也还是完全无法想象一个带着孩子的母亲如何从事追捕通缉犯的赏金工作。

  你的母亲是怎么样的人呢?

  作为女生来说是极限的异端,作为人类来说则比任何人都要正常。作为战士来说也是超一流的。有那个意思的话就是完美的母亲。没有那个意思的时候就是完美的父亲。

  听到男人流畅的脱离常规的回答,萨兰丁感到一阵头晕。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确实还是由比较普通的父母生下来比较好吧?

  人类的人格形成,不光取决于幼儿时期的生长环境,孩子本身的遗传细胞也起到了很大作用。

  所以,虽然不能说和性格相关的问题本质全都在于父母,但是至少可以断言一点,那就是路西法多的父母全都个性化到了让人想奉劝他们去接受一次心理治疗的程度。

  在他调任到这时时所提交的医疗资料,萨兰丁已经看过不止一次,几乎可以背下将近一半的内容。但是却看不出他为什么要定期性地接受精神检查。

  萨兰丁在心里决定下次要抓个精神科医生来问问都是调查些什么。

  医生,你的父母呢?

  没有什么可以多谈的事情。据说我的父亲只是母亲为了制造孩子而找的只有一夜感情的对像。

  因为萨兰丁是属于混合种,所以按说不应该说出这些事情,但是因为不想被路西法多误会,踌躇了一下后他还是继续了下去。

  我的种族,如果不是在同族的男女之间,是无法孕育出孩子的。而和同族相遇的机会,在当时已经接近于奇迹。

  是吗?那么幸好发生了这个奇迹。如果没有医生的父母的相遇,我就无法见到医生了。既然是线纯血种的话,医生的母亲也一定好像梦幻一样的美丽吧。

  刚要回答她确实非常美丽,但是萨兰丁突然注意到,自己已经无法想起母亲的面孔。为了拼命逃脱紧逼不放的追兵,为了让儿子有逃脱的机会而自动去引开追兵的母亲,没有留下任何可以当作遗物的东西。

  现在残留在自己脑海中关于她的记忆,就只剩下了失去她的时候的那种无尽的绝望感。想起来也实在是过于悲哀了。

  看到那双笼罩上阴影的焰色双眸,路西法多紧张了起来。

  医生,我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

  没有,我的母亲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去世了。我刚才发现,虽然在我记忆中她是个美丽的人,但是我却已经忘记了她的面孔所以我受到了一点打击。因为我母亲非常神经质,所以非常讨厌自己的容貌被记录下来。

  萨兰丁无力地回答道,视线落到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上。

  02的儿子陶醉的凝视了一阵他茫然无措的雪白侧脸后,想起了父亲作为上级发出的命令。

  从狩猎蓬莱人末裔的家伙手上保护他。

  那句话应该就是暗示着医生没有说到的悲剧的部分。

  路西法多烦恼着有没有能自然地进行询问的方法,最终还是在踌躇之后决定使用古典性的手法。

  那个大夫会成为医生,是由于你的母亲是病故的吗?

  不,我母亲不是病故的。她是不是真的死了,我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在中途分开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她也没有在约定的场所出现。只不过,从那时母亲的样子来看也许会被相当残酷的杀害吧只是我这么觉得而已。

  是被卷入了犯罪吗?警察呢?

  摇摇头的萨兰丁,凝视着自己的手指沉默了好一阵子,不久之后用不包含感情的淡淡的口吻继续了下去。

  从我懂事时候起,母亲就一直在因为追踪者的阴影而提心吊胆。不止一次转换过居住的星球,不止一次换过名字。然后,在清楚的感觉到追踪者气息的那一天,母亲为了让我能尽可能逃远一些,自己去吸引他们的视线。她最后叮嘱我,就算不能再次见到她,也绝对不要去找警察,不要和任何人商量。执著地追踪着我们母子,并且把我母亲抓走的人是谁母亲为了什么才被追杀,我都完全不知道。

  一时间,沉重的沉默支配了现场。

  不久之后,当萨兰丁好不容易打点起精神,想要为了造成尴尬的局面而道歉的时候,路西法多抢先开了口。

  我想,一个人被留下时的医生的感情,我多半可以明白。

  你不用这么说,我没事的。大尉。毕意是连我这个本人都已经记忆模糊的两百多年前的事情。

  不是的。我还没有机灵到可以随便说些什么来安慰你的程度。因为我有过相似的经验,所以真的可以理解我十岁的时候,在工作上犯了个不得了的错误。弗莉达留了下来,在我逃到安全场所之前,牵扯信了全部的追兵。在等待着她的期间,我好害怕。害怕这个感情是这个样子,我那时候大概是第一次知道吧。

  动人的男低音,也许是反映出了感情的混乱,有些微微的颤抖,失去了平时的明朗。回忆着十岁那年的感情的路西法多继续了下去。

  当然了,那只是错觉。在被一个人留下的瞬间,包围着自己的世界仿佛就无限地扩大,那种压迫感几乎要压垮了我。我甚至觉得自己是毫无价值的垃圾。当时觉得好悲惨好差劲偶尔想起那时候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就会特别怀念他人的温暖。就想要和什么人在一起,是什么人都无所谓也许是想要依靠这份温度而安心的感情,一起复苏了过来吧。

  这个男人的内在和他人不同到了何种程度,并非他本人的萨兰丁当然不可能知道的。即使如此,从他平常的言行也可以看得出,他并不依赖那种代入他人感情的敏锐的感受性。

  既然如此,十岁的路西法多,应该是体验到了和那时的自己完全相同的感情吧。

  说到底,那就是成为了迷路孩子的小孩子的心情吧。不过我已经完全迷路了两百年就是了。

  萨兰丁用玩笑的口吻说道,想要尽快转离这个话题。这个男人,总是能卸下萨兰丁防御的铠甲,让他暴露出心灵的脆弱部分。

  但是,这次的路西法多毫不容情地将他逼到了死胡同。

  可怜。你当时一定很痛苦吧。

  如果这是发自其他人口中的同情话的话,萨兰丁一定会让他后悔居然会对自己表示同情吧。

  但是,这是十岁的路西法多对于十二岁的萨兰丁表示出的深切共鸣和体贴。

  在这句短短的语言中,也包含了对于没有能够到达儿子身边的萨兰丁母亲的死亡所表示的哀悼,以及对于自己的母亲可以回到身边所感到的幸运。

  两百多年前还是个孩子的蓬莱人末裔,对于十几年前还是孩子的拉斐人的末裔产生了猛烈的怒火。

  他说过自己有缺陷。说过自己异常到了甚至不是人类。可是这样的人,却像这样如此粗鲁而乱来的扰乱了自己的心灵。卑鄙小人,大驴子,超级诈骗犯,迁怒的词汇接二连三浮现出来,在脑海中激烈地飞旋。

  之所以感觉到自己哭了出来,是由于从双眼溢出的泪水,顺着下颚滴落的那种讨厌的感觉。

  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即使确定了这些是泪水,还是缺乏真实的感觉。萨兰丁苦涩地心想,这就证明了自己混乱到了什么程度。

  萨兰丁摘下没有度数的眼镜,收进胸口的口袋,用手从眼帘上捂住了还是无法停止泪水的双眼。

  在这个基地最强的,似乎是你才对啊。短短的一晚就让卡加和我都哭了出来。

  面对勉强挤出的冷笑,冷嘲热讽的医生,至今为止都没有反应的路西法多询问道:那个,是你为了母亲而流下的,第一次的泪水吗?

  你还在说这个!这个无礼的家伙!而且这算什么意思!

  萨兰丁如果现在手里有把刀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瞄准路西法多的心脏扔出去吧。他就是已经恼火到了这个程度,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认真地思考着回答。

  这种地方,大概就是医生的天性了吧?因为他们随时要面对患者病情的巨变,所以在面对突发事件的时候必须保持冷静性。

  可是这么思考下来的话,萨兰丁却吃惊的发现,路西法多居然说得没错。

  也话是因为一个人要生活下去已经很拼命了也许是因为在心底的某个角落,还不想承认母亲的死亡

  虽然是无神经到极点的问题,但是一想到这是拥有过相同体验的人才能指摘出来的部分,他的怒火也不禁消失了。

  对,你说得没错。

  干脆回答后萨兰丁站了起来,看也不看这个病房的主人说道。

  在这里呆了太长时间,我要回去了。

  被人在近距离看到自己哭泣后的面孔,感觉实在尴尬。对于一时忘形的说过了过去的自己的愚蠢,他也十分懊恼。

  面对就这样走向房门的萨兰丁,路西法多第一次采取了行动。

  戴着护目镜的路西法多,虽然表情上没有显示出来,其实相当生气。

  因为出于莫名的心结,他并没有阅读资料,因此对于02所说的狩猎者是什么东西,他到现在也不清楚。

  但是,萨兰丁因为这些家伙的关系,不得不被近维持了近两百年,连为母亲哀悼和哭泣的余暇都没有的紧张状态。

  就算和那个教会他三味线的恋人的生活,是他唯一的心灵绿洲。但是说到底,那是不是真的摆脱了狩猎者的威胁,完全自由的曰子,也很值得怀疑。

  蓬莱人过于引人注目。不光是因为身体上所具备的美丽色彩,也包括了和任何种族都不相同的异质的生命气息。

  所以周围的地球人从本能上害所着他自己则受到了吸引。

  无论是什么人都想要自由幸福的惩治,蓬莱人只是因为身为蓬莱人就要受到狩猎,是概本不应该存在的状况。

  路西法多也只是因为身为稀有的超能力者,就曾经被作为研究材料而绑架。有如此屈辱经验的路西法多,对于被称为狩猎者的存在感觉到了清晰的愤怒。

  他赤脚从坐着的病床上跳了下来,抓住了正要离去的对象的胳膊。

  萨兰丁。

  听到自己所喜欢的男低音呼叫自己的名字,外科医生回头看着比自己年轻两百岁的男子。

  我会保护你

  路西法多抓着停下了脚步的萨兰丁的手臂,强行把他拉到了更近距离的地方。

  因为唐突的粗暴行为而吃惊,焰色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了。

  俯视着那对纵长的瞳孔,路西法多再次宣言。

  我会保护你。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我都不会让你被当成猎物狩猎。

  萨兰丁慌忙把瞬间从自己内侧反射性涌起的攻击冲动压制了下去。

  也许是出于偶然的一致吧。黑发的大尉刚才说出的话语中,包含了强烈刺激蓬莱人防卫本能的单词。如果他知道了蓬莱人的秘密的话,就这样放任不管,很有可能会招致自身毁灭的危险。

  但是,通过刚才的言行,萨兰丁反而确定了一点,路西法多什么也不知道。也许是听到了萨兰丁失去母亲的时候的事情,被天真的正义感所左右了吧?

  如果他知道自己是把其他种族的人类变成名为伴侣的奴隶,在消灭为止都驱使对方的不老不死的怪物的话,就算撕裂嘴巴,也不可能说出什么要保护自己的话吧?

  短命的地球人,也不过百余年就会老去死亡。生活在快速的时间流逝中的他们,对于作为人类来说是超特异存在的蓬莱人,抱有本能性的厌恶和恐惧。

  而身为灭亡种族末裔的路西法多,却脱离了这种厌恶和恐惧。

  对于四十年来,都在巴米利恩星球的地球人包围下生活的萨兰丁来说,不害怕自己的男生的态度是如此新鲜,甚至于可以说是非常的舒服愉快。所以就算明知道自己不是什得那种男人保护的怪物,他还是不想离开路西法多的身边这种心情,可以说是一种罪恶。

  萨兰丁?

  路西法多注意到一直仰望自己保持沉默的萨兰丁脸上困惑的表情,包含着怎么了的意思在内,再次呼叫了他的名字。

  萨兰丁的背脊上掠过了一阵颤栗的快感。萨兰丁喜欢被用这个声音叫到名字。

  声音,笑容,口气和动作存在着各种形式。

  虽然一直告诫自己不能承认,但是他心里早已经明白。

  蓬莱人之所以无意识的使用媚香,并不是为了策略或是保护自己,而是真心对对方

  类似于玫瑰的清纯的甘甜芳香包围了在近距离互相凝视的两人。

  这个香气,又是玫瑰的?

  路西法多的清醒,也就能保持到这里为止。

  和蓬莱人目光接触,吸进了媚香的人类,无法保持正常的意识。他们将变成没有意识的人偶,按照蓬莱人的希望奉献出自己的身体。而一旦成为了伴侣,就更加变成了不能没有主人香气的存在。

  那可以说是一种毒品。

  就算没有任何人教导,这也是通过蓬莱人的遗传细胞而流传了下来的种族性记忆。

  路西法多松开了抓住萨兰丁胳膊的手,这次抓住萨兰丁的肩头把他拉向了自己。

  大尉?

  虽然没有回答,萨兰丁还是确信这个男人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不要这样,大尉

  被抱住后,医生为了推开对方而努力着,但是却被路西法多的手臂环绕到背上,封锁住了他的抵抗。

  当萨兰丁为了保护自己扭曲到不自然角度的手臂,而变成了有些前倾的姿势时,萨兰丁的嘴唇被凶猛的接吻所堵住了。

  而且,好像是为了不让他逃脱一样,路西法多的另一只手固定住了他的头部。

  嗯嗯

  萨兰丁用自由的左手敲打对方宽阔的脊背,拉扯对方长长的黑发。但是外科医生的这些抗议,遭到了完全的无视。

  执拗,热烈,可以唤醒对方官能的巧妙接吻。

  虽然非常喜欢切他人的肉体,但是也非常讨厌没有必要的接触的萨兰丁,对于这方面的经验只能用少得出奇来形容。

  不公如此,蓬莱人除非是为了留下子孙,否则不会进行生殖性行为。更加不可能和异种族的人类出于自愿进行这种行为。

  对于从本质上来说是过着无性生活的蓬莱人而言,最高的性爱行为是另有形式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的萨兰丁,也能明白路西法多的接吻技巧的高超。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早就已经心醉神迷地委身于他了吧?

  不光外貌超级美形,就连性格上也充满了魅力。作为这样的年轻男性,有过回应女性们的热烈求爱的经验也算是理所当然,如果完全没有反而才是奇怪了呢。

  按照通俗说法,情色上的功夫成长除了部分的天分以外,主要依靠的还是经验的多少。但是萨兰丁对于这个公式非常不满意。

  为了尽可能让两个人的身体离开一些,他用手搭住了路西法多的肩头。

  但是,以他现在完全处于路西法多控制下的姿势,他这轻微的抵抗也只是以徒劳无功而终结了。采取血样的时候也是如此,既然路西法多在清醒时不可能做得出这种举动,那么只能认为这是媚香的影响了。

  可以,就算能让对方为自己倾倒这一点没有错,但是媚香原本的效力是可以肃压对方所有的自由意志和行动力,在这方面就明显不同了。

  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呢,还是对方是特异体质呢他已经懒得为了这种没有答案的问题而烦恼了。

  萨兰丁死心地放弃了力量。

  路西法多对此做出反应,放开了填充住他后脑门的右手,因此由于原先的别扭姿势所造成的呼吸困难,这下子算是轻松了不少。

  路西法多转变了角度,在几次轻轻的接吻之后,再次让嘴唇深深的重叠到了一起。

  在巧妙的诱导师下,不知从何时起萨兰丁也开始回应接吻。

  双臂环绕在路西法多的脊背上,萨兰丁用自己的身体感受着对方从肩膀到脊背的没有一丁点赘肉的肌肉,以及出乎意料厚实的胸板。

  也许是总是见到这位黑发的大尉被粗壮的大男人们包围的场景吧,所以萨兰丁一直下意识的认为,就算身高上有几厘米的差距,但是两个人在体格上应该没有太大的差别。而路西法多长手长脚,穿上衣服后显得修长的体形,更加助长了他的这种念头。

  每次见面,对于这个男人的认识都会增加,而更加不想离开对方。

  虽然现在还可以用理性来压制,但是迟早有一天,这份感情会变成无法抑制的占有欲吧。

  在到手的同时,也等于永久的失去。

  正因为明白他绝对不能解放已经在体内萌芽的凶暴的冲动。不知道蓬莱人内心的纠葛,好不容易才停下了执拗的接吻的路西法多,将嘴唇压在了怀中美丽军医的面颊和额头上。

  萨兰丁因为精力都放在了自己内部的昏暗冲动上,所以没有能够阻止对方的接吻从耳朵落到脖子上。

  在对方的呼吸吹拂到了脖子上,肌肤感觉到嘴唇的火热的瞬间,那种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一样的感触让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就算想要阻止都发不出声音。

  甚至于要靠抓着路西法多的黑发和脊背的T恤,才好不容易能够站稳。

  在对方的牙齿轻轻地落上了他的肌肤的时候,紧皱着眉头闭着眼睛的萨兰丁,由于充斥了全身的激烈昂扬感而发出了沉重的喘息。

  对于蓬莱人来说,对于脖子的爱抚撕咬,和其他种族的人类所进行的那种东西根本无法相提并论,那甚至可以说是称得上官能极限的性爱行为。

  因为还没有被管牙所咬到,所以并没有到达真正的恍惚境界,但是因为萨兰丁从来没有遇到过同族,也从来没有和什么人进行过这个行为,所以这一行为的冲击性已经足以吹飞萨兰丁的理性因子。

  在他体内已经沉睡了两百年以上的蓬莱人的本能一口气苏醒了过来。

  隔着路西法多的肩膀冲着虚空张开的双眼,已经由虹彩变成了赤红色,从微微张开的嘴唇中,可以隐约看到长的异样犬齿。

  这种平时收藏在头盖深处,只有在必要的场合才会突出的被称为可动性管牙的东西,在一部分毒蛇的身上也存在着。

  毒蛇在咬到猎物的时候,会从牙齿中的空洞将毒素注入体内。蓬莱人的管牙内虽然没有毒素,但是却可以注入只有他们才会拥有的体内物质。

  而这种体内物质,可以在短时间内改写对方肉体的遗传细胞情报,制作出可以被称为疑似蓬莱人的存在。

  虽然和毒蛇一样不管咬到哪里效果都一样,但是蓬莱人的伴侣并不是猎物就算他们在本质上只是被名为媚香的毒品所束缚的奴隶。

  向要共同度过漫长时间的伴侣,馈赠最高的爱情,这也算是理所当然的礼仪。

  从萨兰丁的肌肤上散发出的媚香,变得更加浓厚,拥有魔术师称绰号的外科医生的手指,从路西法多的黑发缝隙中滑落,爱抚着他的脖颈。

  在紧抱他的路西法多的手臂松弛的时候,这个美丽而又危险的蓬莱人末裔,就会把他变成自己的所有物吧。

  但是,原本应该由于媚香而失去清醒的男人,突然一把推开了拥有美丽人形的毒蛇,自己则跳到反方向的墙边。

  他注意到了!

  倒在病床上的萨兰丁满面苍白,无法置信地支撑起了上半身。

  原本以为他还能够行动只是由于特异体质,但是萨兰丁做梦也没想有想到真的有人可以切断媚香的束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次你休想再说什么药草香气来糊弄过去了!

  背靠着墙壁站立在那里的路西法多,完全进入了警戒状态。

  萨兰丁被无底的绝望和丧失感所袭击。

  这一来,自己是彻底毁灭了。军队绝对不是什么讲究人道主义的组织。如果调查后发现他是蓬莱人的话,自己作为贵重样本被移交给研究机关的可能性无疑非常高。

  但是,现在这种事情已经无所谓了。要永久失去眼前的男人,才是对于他来说最大的痛苦。

  今后路西法多绝对不会再靠近自己的身边了吧?有机会的话,他也许甚至会远离这里。

  面对忍耐着呼吸几乎都要停止的沉重悲哀的萨兰丁,路西法多语气尖锐地追问着答案。

  回答我!医生。

  那个叫做媚香。是在对于对方抱有强烈好意的时候,无意识间从肌肤中散发出的香气是我的种族特有的体质

  总而言之就是类似荷尔蒙的东西吧?

  不是那么低级的东西!只是你自己的体质太特殊了!

  感觉到仿佛受到了侮辱萨兰丁的语气不由自住激烈了起来。

  依靠在墙壁上的路西法多,大大地吐了口气,哧溜溜顺着墙壁坐了下来。

  他将脸孔埋进了膝盖中间,挤出了从心底感觉到放心的声音。

  太好了

  啊?

  啊什么啊。我可是差一点就要强暴了你。

  萨兰丁眨眨眼睛。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的说!啊啊,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怎么居然会只是闻闻那个什么媚香的味道,就对男人有了那种心思?明明脑袋中还有一半清醒,为什么身体却会擅自行动呢?

  俯视着抱着脑袋,将自己漂亮的黑发抓成一团乱麻,烦恼不已的男人,萨兰丁也抱着无法相信的感觉,茫然了半晌才说道:你会烦恼也很正常总而言之坐在地板上太冷了,你还是到这边来比较好

  绝对不能弄那个媚香哦。绝对不可以。那里倒下去可就是在床上了。要是在医院强暴医生可不是开玩笑的。

  没问题。我对此也不太高兴的。明天还有手术如果腰直不起来的话我也会很为难。

  不要说的那么逼真!我可是半点也不高兴!

  黑发大尉一边用难得的虚弱口气表示,一边返回了自己的病床。

  他的走路方式很奇怪。走的时候一直护着左脚,让左脚不用完全着地。

  你的左脚怎么了?

  踩到了那个小个子医生拿来的测量仪器的碎片。因为扎进去时的疼痛,身体才恢复了自由。所以也算不上是欺负他受到的报应。

  扎到了?让我看看。

  哇,不用了。

  为了躲避外科医生伸过来的手,路西法多慌忙把这时候就觉得长得过头的长腿尽可能缩回了身边。即使如此,左腿也还是无法收纳在床内,只能挂在床边。

  你害怕我吗?

  一定要说的话,我是在害怕自己。没错,就是这样。与其成为性犯罪者的话,干脆成为杀人犯还要好上百万倍。

  你的意思不是等于说,比起杀害一百万人来,一次的强暴罪行反而要更加严重吗?

  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就是如此。医生。我也知道这和法律界的见解存在着很大差异刚刚说过要保护你,口水都没干的时候就要把你占为己有还成个什么样子!

  虽然觉得是阴差阳错,但是萨兰丁对于路西法多坚持要保护自己的心意,还是觉得十分高兴。因此一番踌躇之后,他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自己在意的事情。

  那个你不会觉得恶心吗?对于我的媚香的事情。

  为什么?那就好像体味一样吧?既然是无意识之中发出的,那也就没办法了。如果不算那个我超级不敢领教的效力的话,这个香气倒是相当的高雅啊。那些在商店贩卖的女性用香水,对于我而言才是更加难以忍受的恶臭。可是,就算是再高雅的香气,在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请你注意绝对不要散发出来。我真的是从心底拜托你哦。

  好,我会为了我们彼此尽量努力的。

  萨兰丁终于安心下来了解除了紧张。

  路西法多确实是奇怪的男人。无论是感性还是视点,都和其他人类完全不同。

  也许是因为拥有强大的超能力,和不加隐藏的话就连普通对话都无法进行的美貌的关系,所以对于其他人的异能他也相当宽大。

  不管萨兰丁是地球人还是蓬莱人,这个男人都完全不会在意吧?

  血从他受伤的脚上,滴落到了地板上。

  让我看看。

  不用了,只是出点血的话马上就会停的。

  医生抓住了他的脚踝,强行把他的腿拉到了自己的手边。

  因为是左边的脚拇指扎得比较深,所以出血虽然不少,但是只要处理了伤口,从位置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事。

  虽然有点深,但是没有什么大事。

  就是说嘛。比起这个来,更讨厌的是血会弄脏喂,你住手啦!

  注意到他的意图的路西法多慌忙阻止,但是萨兰丁已经抢先一步弯下身体,把路西法多受伤的脚趾含进了嘴里。

  虽然表情上好歹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路西法多的脉搏,已经当场加快了一倍速度。

  尽管由于高超的吻技而容易被人误解为习惯穿梭于花丛之中,但是这个男人在情色相关的方面其实相当迟钝。即使如此,他至少也知道这种行为,充满了浓厚的倒错色彩。

  这种感觉,是不是有点危险吗?

  因为舌头碰触伤口的鲜明感觉而狼狈不堪的路西法多,坐立不安地把眼神四处飘荡。

  以前我受伤的时候,因为说是舔舔就可以好,所以被人强行拖到了救护车那里。当时这么做的是哪一位来着?

  因为那时候有急救箱。明天早上我会拜托护士,为你消毒包扎的。

  萨兰丁用一只手撩起了凌乱的青绿色的头发,一边微笑一边若无其事的地回应了对方的讽刺。

  因为觉得再进一步坚持下去也不好意思,所以路西法多带着复习的心情,暧昧地点点头。

  他的感情处理能力原本就要比普通人来的低。而现在超出了他的能力极限的事态多过了头,他越来越无法掌握了。

  啊,虽然现在才说晚了一点,不过刚才强行吻了你的事情我很抱歉。

  真的是晚了一点啊。

  医生在略微顿了一下之后,啼笑皆非地如此回答。

  听到这里,路西法多脑子里面盘算点起了到现在为止的流程。

  那个,是在哪里岔开了话题来着?不过,要是从重要事项的优先顺序来说的话

  因为是我的媚香的缘故,所以我不会生气。而且最重要的是

  医生站起来,走到烦恼的大尉身边,紧贴着他重新坐下。用双手摘下了对方遮盖自己眼睛的护目镜。

  在算鼻子几乎要碰到一起的近距离,他凝视着曰蚀眼温柔地说道:如果讨厌的话,我就不会留在你的身边了。

  由于刚才因为媚香而产生的强暴未遂记忆现在也还十分鲜明,所以可以称得上不自然的超近距离让路西法多觉得很是别扭。可是,就算他要主动抽离一点身体,也没有更进一步后退的余地了。

  很快,拥有神秘的火焰色和纵长瞳孔的眼睛的魅力,让他忘了异常的接近所带来的尴尬。

  蓬莱人虽然是无性主义,但是并不等于放弃了恋爱。不仅如此,正因为没有性爱过程,所以对于能够剌激官能的各种各样的行为,更是抱有乐于享受的心态。

  就算是极度不信任人类的萨兰丁,面对让他的蓬莱人本能觉醒的对象的时候,也毫不迟疑地发挥了自己天生的魅力。

  原本,媚香是为了切实获得伴侣的最终手段。就算不使用媚香,也很少有人能够抗拒主动进行诱惑的蓬莱人的魅力。

  萨兰丁决定用正常的模式来攻克这个对于媚香有着奇妙耐性的男子。

  如果是这个对于不经意间做出的约定都如此重视的男子的话,就算不是伴侣,想必也不会背叛自己吧?

  在彼此凝视的状态下,萨兰丁的一只手摸上了路西法多的面颊,另一只手的手指则插进了那头漆黑的发丝。

  就在这次选择了主动接吻的萨兰丁的嘴唇和路西法多的双唇相重叠的时候

  放在白袍的胸前口袋中的携带终端,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从好像猛地惊醒过来一样眨巴着眼睛的黑发大尉身上爬起来,萨兰丁粗鲁地拽出了耳机。

  和路西法多不同,平时极为高雅的萨兰丁,此时在脑海中不禁罗列起了从士兵们那里学来的污言秽言。

  医生特别是外科医生,并不是一门适合恋爱的职业。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