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特典 萌动的恋心

  三千世界鸦杀13特典——萌动的恋心(我只要辛苦费)

  在八月半左右离开卡马因基地的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大尉,平安地完成了宇宙军中央本部情报部部长对他下达的命令任务。然后和同样成功完成了重要手术的萨兰丁•阿拉姆特医生一起踏上了返回巴米利昂星的归程。

  虽然到达基地的时候估计已经过了九月,但即使如此也比预定要早了一些。

  如果是定期航路的客船的话,光是单程就要花费八天的时间。而在往返这趟行程,又进行了各色困难任务的情况下,居然半个月左右就能返回。这主要是多亏了为了外宇宙探查用研究开发出来的新造战舰卡蒂尼亚的高度航行能力。

  因为事先已经被叮嘱为了保持机密,请不要随便在舰内走动,所以无事可做的萨兰丁,把路西法多叫入了自己分配到的豪华客房中。

  萨兰丁邀请他的时候,曾经表示是要一起享用茶水,同时讨论一下这次平安结束的任务。所以看到出现在他眼前的路西法多所抱着的电脑后,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难得能出席银电会却只能享受一天,所以现在还沉浸在余韵中。不过请你不要在我的身边一面玩电脑一面说话。太没有礼貌了。”

  “哪里,我是为了医生而拿来的。因为一旦回到基地医生又要被工作缠住吧?所以我想说有效利用时间比较好。”

  “为了我?你让我用这个做什么?”

  “为了更新VTOL操纵执照要进行追加练习啊。想取得资格就要循序渐进,所以暂还是从座舱学开始学习吧。等到把计数器记清楚后,就去掌握控制规则和安全角度,然后在基地使用飞行模拟装置。”

  “啊啊,我们原本还定下过这样的约会呢。我都忘记了。”

  “约会……是什么来着?”

  黑发大尉表情诧异地喃喃自语,蓬莱人外科医生浮现出没有温度的微笑。

  “大尉,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吗?或者说只是假装忘记了?到底是哪一个?”

  “这个,那个,是医生不会生气的那个……”

  感觉到医生笑容背后隐藏着某种危险东西,男人慌忙地做出暧昧的回答。

  “反正你的脑袋的大部分都被和电脑相关的这个那个所占据,剩下的那一点部分也要被料理的菜单、朋友以及部下分亨吧。通过至今为止的经验,我已经充分学习到在情事上不能对你抱有任何期待。”

  “啊,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

  男子厚颜无耻地如此表示后,把电脑放在了桌上。萨兰丁眺望着他宽阔的背影,因为这个兜圈了的问题而发出无奈的叹息。

  虽然可以确定这个人的脑海中几乎没有给情事留下位置。但麻烦的是如此自然而然的他,存在本身就非常性感。就连萨兰丁这样通过诱惑、利用其他种族而生存下来的蓬莱人末裔,都被他那种同时兼备孩子的天真无邪和成年人的包容力的不平衡感所吸引。

  “请你不要在面对冷嘲热讽时那么厚脸皮。”

  “咦?刚才的是嘲讽?”

  路西法多真心感到吃惊地回过头来。

  如果是其它话题的话,就算两人的对话驴唇不对马嘴萨兰丁也不会在意,为什么只有在这个问题上会感觉到微妙的败北感呢?萨兰丁沉默地陷入思考。

  误解了医生的沉默,路西法多急忙辩解。

  “可是,那个,医生对于我的思考构成比例的推测是正确的啊。所以你通过经验而对在这方面很迟钝的我没有抱有任何期待,这也是事实吧?假如这个其实是你不希望我如此的婉转表现,而且是用嘲讽的形式表现出来的话,我当然做不出反应吧?毕竟要让我在日常生活中掌握这么高级的对话术也太勉强了。就算你生气,办不到也还是办不到啊。

  “哪里是高级的对话术了?愚蠢透顶——先别说这个了,你所罗列出的这些好像咒语一样的座舱学,我不记得以前曾经学过。这个是必需的吗?”

  “是必需的。应该要进行笔试才对。”

  “好像有过,又好像没有。……不管怎么说也是四十年前的事了。细微部分的记忆已经很模糊。我只记得在去卡马因基地之前的基地赴任的时候,别人对我说这个资格必不可少,所以有义务尽快获取。……当时的教官好像说过,虽然飞行时间还没达到规定标准,但如果不赶快的话自己的神经恐怕坚持不住,所以就认可了我……”

  “……啊?”

  “因为只呆了一个月,所以我连那个好像陆地上的孤岛一样位于偏僻地方的基地名字都忘记了。不过只要查一下记录就能知道吧?啊啊,这个倒是和飞行员资格没有关系。话说回来,因为主动要求去偏僻地方,而不是战舰的军医非常少见,所以很快我就被命令转任到卡马因基地。因为这次是大型军医院,所以人家对我说没有亲自进行操纵的必要——”

  “你能等一下吗?医生。我觉得从中途开始好像就有些连接不上。为什么才不过短短一个月就要调任到卡马因基地?”

  面对正在搜寻自己稀薄记忆的外科医生,接下来要担任他教官的男人用温和的口气对他说道。

  原本凝视着虚空的萨兰丁转过头来,从正面用琥珀色的双眸看向佩戴着护目镜的男子。

  “那个是事故。”

  “啊……心跳数上升了。我接下来要听的是恐怖片,还是灾难片?”

  “请你不要无表情地兴高采烈。我不是说了只是单纯的事故吗?——因为有士兵在演习中身负重伤,所以我操纵VTOL把他紧急送到基地。因为着急赶路,而且满脑子全都是接下来要进行的治疗计划,那个管制官还偏偏对着我罗嗦个没完,所以就用导弹——”

  “为什么这里会飞出导弹这个单词。”

  “哪里,飞出来的不光是单词,而是实际的导弹。”

  路西法多听着萨兰丁认真的言语,在发出下一个询问之前沉默了一阵。

  “……医生。如果不按下发射按钮,导弹是飞不出来的哦。而且,通常都会配备安全装置,如果不解除锁定的话就无法发射。实际上导弹能够飞出去,还是因为医生解除了安全装置吧?或者说,难道是发射装置的短路所形成的事故?”

  “着陆的困难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前都是一样的。原本就已经要在脑子塞满其它事情的状态下进行着陆,那个管制官还没完没了地罗嗦同样的事情,所以脑子当然会陷入混乱了——”

  “于是就炸了管制塔?”

  面对无意义压低声音询问的黑发男子,萨兰丁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想说我是故意让管制官闭嘴吗?根本不是的。只是在脑子一片混乱地进行各种操作的期间,不知为什么导弹就飞向了仓库……那个只是事故。那个真的是事故。”

  “打开安全装置,按下操纵杆的导弹发射按钮的事故吗?”

  “你在怀疑我吗?那时候的我根本就没有余暇做出那种行为来。”

  “至少我相信你周围的人相信了你。否则的话,你早就因为管制官杀害未遂上了军事法庭。而不可能只是被左迁到卡马因基地就了事。”

  这次轮到萨兰丁表示吃惊。

  “咦?调职到卡马因基地是左迁吗?因为人家告诉我这里是不用我动手操纵的环境,所以我还想说他们很亲切呢。虽然四十年前的卡马因军医院刚刚重建,所以确实规模不大,没有研究设施,设备也不像现在这样齐全。可是和只是治疗所水准的前任基地比起来已经好得太多。我明明很感激他们的好意的……真的是左迁吗?”

  “因为我一直重复升级和降职,经常在各个地方转来转去,所以我说是左迁就绝对是左迁。在宇宙军的常识中,比调任到卡马因基地更加糟糕的处分就只有去宇宙军监狱了。只是因为医生原本就是希望去边远地区,所以没有感觉到和前任地的落差而已。”

  “在就任的第四十一年才首次知道的真相——话虽如此,因为这里舒服到让我连续工作了四十年,所以完全不会生气就是了。反正我原本就没有指望晋升,而且又多亏这样才能遇见你。不管真相是什么,对于当时的处分我还是要表示感谢。”

  不仅是希望去边远地带就职,而且本身又不是武官而是以医生这样的特殊技能就职,所以长时间以来都没有注意到遭到左迁的事实。这样的天才外科医生感慨万千地说道。

  “那些在医生的处分问题上毫无疑问花费了大量精力的家伙们,如果听到刚才的话,一定会因为努力没有浪费而感动得热泪盈眶。不过从我这个教官的角度来说,假如你是故意发射导弹的话是更加值得庆幸啊。”

  “咦?是这样吗?”

  “啊啊,你平时明明可以轻松自如地操纵高精度的专门医疗器械,为什么在这方面就是如此不行呢?我觉得和你明明是投匕首的名人,但是对于枪械却一窍不通是同样的感觉。这是心理上的问题吗?以你的力量来说,别说是手枪,就算是光束步枪也可以轻松地单手拿起来吧?算了,反正如果状况发展到医生都不能不武装起来的境地也就太糟糕了。”

  “即使如此我投匕首的特技也算是派上了用场,而且能够进行个人性质的报复当然最好不过。”

  “……这次的任务真是糟糕透顶。那些担任警备的中央本部的混蛋东西们,简直是差劲到极点的xxx。那种无能的家伙如果是老爸的部下的话,早就被全体左迁成一文不名的小兵了。居然还装出精英的样子。根本就该把他们的xx给xxx。”

  因为那些不断丢丑失态的警备负责人的关系,路西法多曾经一度和萨兰丁一起被绑架,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中。

  每次谈到那时候的事情,他就忍不住对那些家伙火冒三丈。因为他假扮成拉菲人的代表代理展开行动,所以就算受到了恐怖分子的枪击也无法反击。所以他会愤慨到极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假如没有治愈能力的话,他现在多半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吧。

  明明家训就是要加倍奉还,自己却因为立场的问题而只能任凭他人为所欲为。所以萨兰丁非常能够理解路西法多的不甘心。——话虽如此,面对他下流的咒骂就要另当别论了。

  “大尉,这种话请你对着他本人说。如果再让我听到一次的话,我就会实际对你做出来哦。既然没有痛苦就不会再生,那我就不使用麻醉剂了。”

  “咦?不要啊,医生。这个只是惯用句而已。请你不要追究每个单词的意义。”

  虽然开朗地笑着进行否定,但是那个笑容却带着几分抽搐。看起来萨兰丁的威胁似乎成功了。萨兰丁知道这是因为路西法多意识到他不仅是开玩笑,而是认真地打算付储实施。

  魔鬼医生对于自己的结果感到满意后,就把话题转了回来。

  “可以操纵医疗仪器,但是却无法掌握VTOL的操纵技术,这个还是必要性的差别吧。前者的话如果不能掌握就会对日常工作造成障碍。而相当于投匕首的手术刀投掷是我在欢迎欢送会上的拿手好戏,而且最重要的是手术刀对我来说非常熟悉。”

  “可是,和对准目标扣动扳机的枪械比起来,投匕首要更加困难。虽然匕首比较轻巧易携,但是一把只能投掷一次。从结果上来说,还是只消耗子弹的枪械从重量和成本上都更加划算。而且再加上有效射程的问题的话,作为护身用武器还是枪械比较——”

  “枪械是细菌的结晶体!”

  外科医生用一句话就干脆地否定了阐述枪械优越性的军人。

  隔了一拍之后。

  “啊,原~来~如~此。要是这样我可以理解。怪不得怪不得。我明白医生的意思了。——这么说的话,飞行章只能没收了。今后就算是为了医生自身着想,也请不要再自己操纵。就算你是蓬莱人,如果是从高处和VTOL一起坠落的话也会死亡的。”

  “因为四十年来都一次也没有操纵过,所以从必要性上来说是低到了极点。就算被取消飞行资格也没有任何妨碍。但是,我原本很期待和你约会的。”

  正在集中注意力从萨兰丁军服左胸上摘下飞行章的路西法多没有回答。

  因为没有反应未免太过无趣,萨兰丁悲哀地再说了一次。

  “……约会。”

  “啊,我忘记了。是我不好。对不起。——这个算是我的道歉。”

  男人落落大方地承认失败并且表示道歉。他弯下修长的身体让两人的嘴唇重叠,然后马上离开。

  如果是遭到主动索取就立刻逃开,但是这种好像身体语言的仅仅到接触程度的亲吻倒是半点也不迟疑。

  明明是自己和他人都公认的没有色气,却格外擅长这种仿佛爱之交涉的花招,害得别人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而心乱。

  因为不甘心只有自己一个人动摇,所以萨兰丁决定好好逼一下他。

  “回荡着眼镜和眼镜的碰撞声的道歉吗?太缺乏情调了吧。”

  “既然如此,只要你摘下眼镜就好了吧。反正是在宇宙船里,你所讨厌的紫外线射不进房间的。”

  “因为我没有带眼镜盒,如果摘下后忘在什么地方的话,回到巴米里欧星的时候就头疼了。你自己才应该摘下来吧。反正我看到你的素颜也不会变成化石。再说了,你假扮拉菲人的时候,明明可以若无其事地暴露出素颜的。”

  “……如果那样还戴着护目镜反而比较奇怪吧?”

  从路西法多的角度来说,这个谢罪还是需要若干勇气的。结果却被人斩钉截铁地宣布是没情调,他难免会想要辩解。不过在遭到成倍的反驳后,路西法多最后只能无力地嘀嘀咕咕,不情愿地摘下了护目镜。

  在漆黑的瞳孔和虹彩的缝隙间燃烧的金环蚀——

  萨兰丁半是恍惚地仰望着只有这个男人才拥有的日蚀眼。

  笔直地凝视着对方的眼睛。而且,伸出的手所能碰到的光滑冰冷的黑发。

  明明色彩和印象都截然不同,现在这张面孔却和自己记忆中的一个面孔重合到了一起。

  经常低垂的冰蓝色双眸中没有会束缚他人的魔力,看起来像是笼罩着一层烟雾的细长银发,也没有随着移动而吸引他人视线的强烈光泽。

  他的唇角总是浮现着充满慈爱的温柔微笑,那个飘荡着让人难以接近的神秘氛围的男人,就是拉菲人的代理代表。

  虽然和苗条的同胞们相比他拥有超出规格的修长身材和男性化体格,但是不可思议的是他比任何人都更鲜明地体现了天使的末裔这个称呼。近乎神圣的轻灵美丽,超然地从高处俯视下方的绝对存在。虽然外表沉稳温柔,却可以毫不留情地揭穿他人的过失,并且进行断罪的无情的神之使者。——那是他最为讨厌的类型,甚至让他想要产生呕吐感。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人可以抹消自身的特色,如此彻底地转化为他人。

  目睹到银河联邦宇宙军中央本部情报部部长为了任务而亲自迎接的部下的实力后,萨兰丁同时品尝到畏惧和烦燥的滋味。

  “假如你不惜抛弃一切也要选择拉菲人的话,我就把拉菲人全部杀光。因为我有得是时间。所以就算花上两三百年也要完成。”

  “医生……我从刚才开始就想要吻你,结果被你用那么凌厉惊人的目光瞪住,忍不住就看得着迷,觉得好威猛好帅气啊。然后在我盘算着该接吻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你灭绝拉斐人的作战野心。你的脑子是怎么运转的?为什么会冒出这么突然其来的话题?话说回来,那个前提条件本身就不可能成立哦。”

  “他们需要像你这样的拥有领袖性的强大领导人。我并不是特指假扮成他人时的你,而是指名为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的人类的素质问题。”

  “我的意志难道不是问题吗?我只是因为任务而假扮成代理代表,为什么我要为了拉菲人而抛弃现在的生活?再说了,我讨厌拉菲人。”

  “但是,你不是为了不让尼克拉伦•马贝里克成为代理代表而庇护他的吗?”

  “只是那时而已。因为从任务的性质来说我明显比他适合。而且实际上也是如此吧?”

  我为什么要回答这样的问题?路西法多摆出了无法理解的口吻。

  要怎么和这个迟钝男交流,才能把自己的烦燥和不安传达给他呢?

  “你……你对着我说了初次见面!”

  “当然要那么说了。因为好歹也是作为陌生人见面的。”

  “所以说,那个时候你在什么地方?用他人的目光看着我,用他人的声音说话。”

  ——明明说过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

  因为无法贴切地传达自己的感情,萨兰丁变得更加不快。

  黑发男子眨了两三下眼睛,盘着手臂低声嘀咕。

  “这就是所谓的情人吵架吗?”

  “啊?”

  “光是罗列出一堆无法理解的主张,无法进入真正的吵架状态。”

  “你说谁在进行情人吵架……!嗯?这个单词听起来倒是不坏。情人吵架情人吵架情人吵架。嗯,很好,这个咒语让我的心情好转了。”

  “……虽然我时不时会无法理解女人们的思考方式,不过医生在不同的方面对我来说也是个谜团呢。”

  路西法多仰望天花板发出感叹。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就这样静静地开始诉说。

  “我父亲啊,在近距离看到自己最重要的人是拉菲人的领袖,所以被义务感什么的五花大绑。他是异端的拉菲人——或者说,他和我一样是返祖现象。所以小的时候是作为王室的耻辱在软禁的状态下长大的。尽管如此,在种族面临毁灭的时候,那些家伙却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地一味依赖他。因为父亲也是男人,所以能能理解使命和义务的重要,所以一直保持沉默……可是那位情报部之王也是超级任性的家伙吧?自已最重视的对象,却有比自己更加重要的存在,那一点真的是让他超级超级火大。”

  “那是理所当然吧?”

  “果然军医院之王会和他产生共鸣啊。——不过,在关系到性命的千钧一发的选择中,比起自己的同胞来,那个男人在死前选择了父亲。所以,父亲才会照顾自己原本最讨厌的拉菲人。”

  “我觉得自己快要头疼了。——那个是出于罪恶感吗?”

  路西法多调整姿势,一面用手掌轻轻按摩脖子一面回答道:

  “不,是出于胜利者的炫耀。”

  “……!太精彩了!怎么办?我好像要迷上你父亲了。”

  “要换对象吗?反正我们脸孔一样。”

  “你那个游刃有余的笑容算是怎么回事?我知道这份兴奋感并非是恋爱感情,而是亲近感。虽然我不要求你表示嫉妒,但出于礼貌至少该着急一下吧。”

  虽然让萨兰丁抱有恋爱感情的人并非O2,而是O2的儿子,但是这个恋爱白痴的迟钝男非常笨拙,就连假装成恋人的样子都做不到。

  “什么礼貌?如果是和父亲产生共鸣的话,那么医生也可以炫耀啊。”

  “根据什么?”

  “我是属于你的。”

  那是仿佛在说这不是理所当然吗一般的诧异视线。

  萨兰丁将一瞬间仿佛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的兴奋强行压了下去。如果按照字面理解这个男人的话,自己绝对会吃到巨大的苦头。

  不管怎么说,以前就有过先例。因为他说过要永远在一起,所以萨兰丁反问他这是否求婚,结果——

  “当然不是啊。”

  也就是说,他的意思是一辈子都作为最好的朋友永远在一起。因为过去受到过足够的教训,听到过作为蓬莱人的自尊都被粉碎的回答,所以萨兰丁不会轻易自我陶醉。因为事后自己受到的教训会更大,所以在这时候还是以成人的游刃有余化解过去,对他进行柔和的告诫。

  “……路西法多,明知道我对你抱有恋爱感情,还吐出这样的台词。你明白这是多么残酷的事情吗?”

  “你是说我迟钝吗?可是医生也一样很糟糕吧?我明明说过你是我的第一位,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为什么你却可以假设我会抛下你选择拉菲人呢?不相信我出自真心的话语,这样不是很过分吗?”

  “……你居然还敢顶嘴,死小鬼!”

  “咦……?”

  听到他低声的喃喃自语,路西法多浑身僵硬地几乎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抓住这个破绽,萨兰丁一腿扫下去,把黑发大尉的身体压到了沙发上。

  在路西法多如他所愿地仰面朝天倒在沙发上后,萨兰丁弯曲左膝顶住他的腹部,用体重封印了他的行动。只要有那个意思,蓬莱人的动作可以比返祖拉菲人更加迅速。

  路西法多带着迷惑的表情仰望用一条腿压住自己的身体,站立在桌子和沙发之间的外科医生。

  萨兰丁凝视着那张看起来有几分稚气的脸孔说道:

  “——我现在的心情就是这样。虽然我以前也喜欢过人,但是这还是我第一次恋爱。因为没有经验的关系,所以我也说不上游刃有余。摆出成熟的面孔,无视你任性的胡说八道也是存在限度的。这一点我想一定要对你说清楚才行。”

  “我有胡说八道吗?我自认为只说过事实啊。”

  “就算对你而言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对普通人来说也是如此吗?你回忆一下过去好好思考吧!”

  对于自己的卑鄙有所自觉的萨兰丁,为了分散对方的注意力而摘下路西法多的领带。

  结果,曾经因为自己和普通人的不同而引发过种种骚动的男人,完美地落入外科医生的圈套,没有仔细思考就放弃了自己的正当性。

  “难道说,你打算在这里让我成为你的人?从姿势上来说,我是受?”

  “只要不超越最后一线的话,就哪一方都算不上吧。因为蓬莱人的肉体和地球人不同,生殖和快乐没有一体化,所以不会产生想要和其他种族进行肉体结合的欲望。”

  “像这种没有分界线的快乐,最终难道不是一种痛苦吗?因为存在起伏才会有快乐,如果一直都是平坦的话就会觉得厌倦吧?当然了,过于强烈的快乐一直持续下去也等于拷问。”

  虽然完全没有色气,但是对于知识的好奇心比常人强烈一倍的男人,异常认真地阐述起快乐。

  只要他能接受诱惑,那么就算是出于好奇心也没关系。

  萨兰丁露出蛊惑的微笑,穿过敞开的衬衫领口,让手滑到了路西法多的喉咙上。感觉到膝盖下穿着军服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的笑容进一步加深。

  碰触、感受、寻求——

  “可以按照你的愿望去做哦。因为蓬莱人的快乐并没有男女的区分。我可以充当诱受的角色哦。”

  甜美的呢喃,诱惑。琥珀色的双眸摇曳闪烁着火焰一般的妖娆光芒。

  来吧,从心底渴望我。遵循冲动的左右,把手抻向我的身体。疯狂一般地拥抱我。让我们一起坠入快乐的深渊,永远地沉溺于其中——

  空气染上了XXOO的色彩。

  诱惑其他种族,通过让他们隶属于自己而生存下来的蓬莱人细胞的觉醒。

  路西法多伸出手——覆盖住自己的脸孔上摇动脑袋。

  “不要。我不想从优雅的医生口中听到‘诱受’这样的特殊专门用语啊。该说是巨大的精神打击吗?我觉得别扭到了眼前发花的程度~~~”

  “……”

  萨兰丁无言地抓起了放置在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

  “啊,你要把我的电脑怎么样?”

  “……反正,我就是蓬莱人的残次品。所以还是干脆用简单方法让你老实下来,以便我为所欲为吧。”

  “你要怎么对待拥有自动修复功能的我的脑袋都没关系,不过拜托你不要用电脑啊。假如好不容易通过BRAIN•GEAR从;‘修莱迪卡的傻瓜,我是狗狗派’君那里弄来的数据完蛋的话,卡马因基地的VTOL改造计划也会变成白纸啊!!”

  “……把你打到脑浆四散的时候,你还能吐得出同样的台词吗?”

  眼神越来越凶狠的外科医生用昏暗的声音喃喃自语,维持着仰面朝天的姿势叙在沙发上的路西法多,直率地提出了自己感受到的疑问。

  “如果脑浆四散的话,我多半会死亡吧?那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就算要用来解剖,医生想要的头盖骨也损坏了一部分。这不是很遗憾吗?”

  萨兰丁把电脑放回原本的位置,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把腿从黑发大尉的身上收回来,无力地离开了那里。

  “假如是同样形状的头盖骨的话,我觉得自己宁可选择在感性上和我存在共通项的你的父亲的头盖骨。所以你就加油拿下No.2的位置吧。”

  “哇!等等!等一下!医生!”

  醒悟到自己遭到对方的真心唾弃,路西法多着急地想要站起来,结果绊到了沙发边缘的沙发腿。接下来他反转身体,利用险些掉落在沙发和桌子之间的势头让腿够到地面。用手撑着桌子勉强站了起来。

  他追上已经走到门边的萨兰丁,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回沙发。

  “虽然我确实不知道恋爱感情是什么东西。但既然比我年长两百岁的你都是第一次恋爱,那至少也给我两百年的时间啊!”

  “我的耐心没有强到能等待两百年。托你的福,我最近时不时会陷入后悔自己生下来的自我厌恶中。假如今后也要不止一次体验这种感觉的话,我觉得干脆在这里斩钉截铁地断念还比较好。”

  美貌的医生,从正面仰视着比自己年轻两百岁的男人静静地诉说。

  凝视着对方纵长的瞳孔,路西法多感受到对方的觉悟,面无表情地说道:

  “哦。既然你这么决定了就没有办法。我只好先挑战一下杀死父亲吧。”

  “啊?”

  “你要说不需要我是你的自由。可是,我的第一位还是你。我觉得你有了不是我的第一位是相当让人火大的事情。……嗯,有点受打击。我果然和父亲很相似吗?我原本以为自己比父亲心胸宽广的。”

  是不是应该告诉他这个并不是遗传,而是名为嫉妒的感情呢?

  但是,虽然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但是萨兰丁不想让这个男人意识到那样的感情。正是因为不仅仅是容貌,他的思考和感受方式也和常人不同,所以他才被这个男人所吸引。因为没有获得自己希望的回答,就单方面地试图切断至今为止的关系。这样的自己确实有些不讲理,萨兰丁在心底暗自反省。

  就算没有成为他理想中的恋爱关系,感情也可以像这样获得回报,这样就算上是他的单相思。事实上,他一面恨恨地觉得这样有够折磨人,一面又暗自感到喜悦。

  萨兰丁苦笑出来。

  “我很中意你的父亲。虽然他被杀的话我会头疼,但如果你反而被他杀掉的话我会更加头疼。多半,你父亲的第二位就是你这个儿子吧?与其去充当他的第三位,我宁愿一直是你的第一位。”

  “嗯,我觉得这是明智的判断——可是我现在一点能笑出来的心情都没有。医生。假如你真心要抛弃我的话,我觉得这比被莱拉抛弃更加痛苦呢。会让我超沮丧的说。”

  “这是你让我陷入自我厌恶的报应。——对了,你刚才说的‘修莱迪卡的傻瓜,我是狗狗派’君是什么人?好奇妙的名字。”

  “是在银电会上的会场内限定的网名。他是某个复合企业体的军事技术开发者。我和他提起卡马因基地的烦恼后,他就给了我资料。是个大好人。”

  萨兰丁问之前就多少有了预感。或者该说,这个是扎根于经验的直觉。

  “违法的数据,或者说数据的供给是通过违法的途径吗?”

  “那当然。”

  “……那当然吗?虽然是时间短暂的参加,但是能够在银电会上结识众多兴趣相投的对像,对你来说也是好事一桩。你们到最后都不报出本名吗?”

  “啊啊。因为把头衔什么的扯进来会很俗气。如果想要知道的话,只要用在大会本部登记的网名搜索资料就好了。如果在大会后也想要交往的话,那里也有刊登联络方式。不过出于安全上的问题,原则上禁止交换私人性质的联络方式。如果无论如何也想做的话,就在会场外自己负起责任地去交换。”

  这种表示想必针对的是那些交情不错,可以若无其事地交换军事机密数据的家伙们吧?言外之意就是对于在会场外进行的行为,主办者完全不参与。所有的责任都要由个人来背负。

  就如同主办者所担心的那样,创造出众多成绩的超精英,又是出名的奇人怪人众多的电脑狂人们,为了电脑的发展和增加自己的知识,多半会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完成各种各样的行为。

  他们光是个人就已经具备相当的社会影响力,假如发现同一目的而团结一致的话,还不知道会发展成怎样的骚动——

  察觉到自己想象力的极限,萨兰丁放弃了思考。

  位于自己眼前的男人,是让众多部下崇拜万分的军人,拥有统帅力、执行力和恶智慧,也是欠缺伦理观的电脑狂人——银电会参加者们的同志。

  而且,这个男人超受同性欢迎,而且引发愉快的纠纷的能力也出类拔萃。

  因为任务的关系,他只能参加一天。从和平的角度看来,这实在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虽然有众多在业界报纸和研究杂志上常见的面孔,不过还是遇到通过星际电脑交谈过的人的时候,能够感觉到截然不同的亲密度啊。而且还见到了来发布新型Brain控制系统的亚利桑那多•德格鲁马克。我和他也好久没有见过了。虽然时间很短,但是收获相当不少呢。”

  “我去给你泡茶,请坐吧。——那么,通过从朋友那里获得的比自己脑袋还要重要的数据,你打算怎样改造卡马因基地的VTOL呢?”

  萨兰丁想起了把路西法多叫到这个房间的真正目的,开始将水倒入准备好的茶具中加热。

  一面用手指温柔地爱抚着放置在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黑发的大尉一面回答医生的问题。

  “现在配备给卡马因基地的是V3艾利亚尔。我要改造的不是现实的机体,而是飞行员讲义用的飞行模拟系统。首先,要把那个搭载AI升级到V4塞菲洛斯。等让基地的飞行员们接受过一轮教导后,接下来再替换成V5波莱亚斯。因为中央也不过刚刚配备V6卡尔达,所以就算不会操纵也不丢脸。就算是‘修莱迪卡的傻瓜,我是狗狗派’君,如果对最新锐机型的程序数据下手的话,我们双方也都会有相当的危险的。所以我们决定就先到波莱亚斯好了。”

  “不过,就算是旧机型的AI数据,我觉得应该也无法简单地拿出来啊。”

  “那个还有残留在开发者的脑海中哦。据说新型的BRAIN•GEAR可以简单地把记忆中的程序复制到媒介上。我听说后就说可以给他们数据,不过一定要让我试用一下。这种事情落到机械狂手上只是小事一桩。”

  萨兰丁因为路西法多的而哭笑不得到说不出话来。

  隶属于宇宙军的军人和身为他朋友的军队开发研究所的博士携手合作,以BRAIN•GEAR为诱饵,让民间的军事技术开发研究者通过非法途径为他们提供军事机密数据。

  唆使对方的路西法多幸福地获得了AI数据,德格鲁马克博士使用优秀的试验者幸福地获得了新的试验数据,喜欢狗狗的某位先生幸福地试用了新型的BRAIN•GEAR。——面对满心幸福、缺乏伦理观的机械狂人们,估计不管说什么都没用吧?

  因为萨兰丁自己和卡加由于医学上的个人兴趣,都有进行过违背伦理出的行为,所以他可以理解路西法多的行动。——所以,萨兰丁改变了话题。

  “我记得,V6的名称应该是诺托斯吧……”

  “啊啊,那个是开发时的暂定名称。让复数的团队同时开发新型机,在某个时刻选择最优秀完成度最高的成果作为下期主力机。如果被判断为需要的话,落选的机体的部分研究也会继续下去。由于这个办法,机体会时不时出现好像突然变异一般的飞跃性功能。那个就是因为和主力机不同的队伍的研究已经完成,把功能添加进去的时候吧?”

  “如果由于研发队伍的个性的不同,而出现和现在的主力机不相容的功能呢?”

  “生产厂家也不是笨蛋,这部分当然会想办法。假如有抵触的话,就通过听取宇宙军的测试飞行员们的意见来决定。虽然如果采用新的形式的话,因为和至今为止乘坐的机体都不同,飞行员在习惯之前会很辛苦,但这种时候就没有办法了。”

  “你刚才说就算不会操纵V6卡尔达也不丢脸,也就是说……是考虑到基地的合并的问题吗?”

  设定好煮好茶水的时间,萨兰丁问出了答案几乎是显而易见的问题。

  “没错。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留在合并后的新基地。假如一个人在转任后的战舰上分配到V6卡尔达的话,普通人恐怕会束手束脚。如果在这种时候说起自己只搭乘过V3艾利亚尔的话,就会被人当成傻瓜看待而丢大脸。战斗机飞行员们的自尊心很高,有些负责整备的家伙也因此对于飞行员抱有反感。在习惯转任地点的环境之前,如果不光是同僚,连整备兵们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话,想必会相当痛苦。”

  “……假如是出于这样的理由,安里也会成为你的共犯吧?”

  “为了在万一出现危险的话,可以用我一个人的自作主张来了事,我没有和司令官说过。如果是下面的人的话,只要说是我命令他们帮忙就好。我打算让真人或是运输科的家伙们帮忙。虽然最近才被左迁到基地的家伙们多半有整备的经验,不过那些只接触过V3的家伙们想必也想要了解塞菲洛斯或是波莱亚斯的功能和操作性吧?因为各个机体的操纵席的资料用普通的手段就可以弄到,所以可以毫无问题地制作冒牌的操作桌。”

  “据说密斯卡西拉少尉是优秀的技术将校,而且为了你什么都会做吧?”

  “嗯。只要我招呼一声就会满脸喜色地冲过来,还有一双亮晶晶的大大眼睛,感觉上真的好象狗狗一样呢。不过因为他的部下们很崇拜那家伙,所以我希望他至少不要当着部下们的面进行那么可爱的豹变……”

  冷嘲热讽对这个男人果然没用。一面在心里盘算着把红茶递给他的时候假装绊倒,把热辣辣的茶水泼到他身上,萨兰丁一面把用来漫茶杯的热水倒了出去。

  “如果光是说VTOL的搭载AI的话会让人觉得是特殊的东西,可是既然只要替换内部的基本软件就能够升级的话,也就是说是同样的电脑在运作了。”

  “相同的只有硬盘的一部分和按照电脑命令运转的结构。和电脑的通用型不同,VTOL的搭载AI是进行过特殊化的,只能用于那个。只是基本的软件不同。就算受到战斗或是宇宙垃圾的损害,最低限度的功能性也——”

  因为设定的时间装置鸣叫了,萨兰丁在搅拌好茶壶内的东西后,集中精神把红茶分别倒入各自的杯子。

  就算认真地询问,路西法多的话对他而言也接近于无意义的咒语。

  在医生为了增加香气,而拧开迷你酒瓶盖时,黑发的大尉正在谈论为了使用波莱亚斯的基本软件,必须增设飞行模拟系统的硬盘。

  “嗯?医生。那个小酒瓶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就是那边的餐柜里面。那里好像算是个迷你吧。虽然正常尺寸的酒瓶只有几个主要品牌,不过迷你酒瓶里面的东西有些我自己都不知道。”

  萨兰丁向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餐柜的背影招呼。

  “就算任务已经结束,从大白天就开始喝酒也不是什么好事哦。”

  “那些喝也喝不醉的酒就算喝下去也只是无聊。我只是想要——啊啊。有这么多的话好像能做得出来了。反正也不用为医生进行讲习,干脆就挑战一下试试吧。”

  “什么?”

  一面确认商标一面取出酒瓶的男人,看也不看萨兰丁地回答。

  “制作父亲喜欢的蛋糕。”

  战舰Gardenia的舰桥上,奥利维埃·奥斯卡休塔少将被少年姿态的全息影像纠缠着,一面通过精神感力读取亚空间通信送来的海量报告书。

  战舰主电脑具备的模拟人格制作的全息影像——半裸的少年基德翘着嘴唇作出闹别扭的表情。

  “O2总是在工作,人家很无聊了啦~”

  “因为这是不得不做的工作。就像你是为了本战舰的维持与管理,保证安全航行而被制造出来一样,我也只是为了情报部的维持管理而工作罢了。我不可能闲着没事坐在这里。”

  常年保持着青年姿态的情报部部长,以沉稳的低音无表情地对应着。非常识性的美貌加上排除了感情的声音,说着事务性的言语,他看上去倒更像是非人类的存在。

  只要转送之后在自己房间也可以处理的工作,O2却特意来到了舰桥,为了试航而集中起来乘务组员们也知道原因。

  被假称为基德的战舰主电脑模拟人格为了理解人类而努力着,使用少年的全息影像执拗地纠缠着周围的人。如果只是普通的询问对话还无所谓,偏偏模拟感情演技过剩,那就太让人郁闷了。

  让他不要磨人的话会退缩,冷冰冰地对他又会闹别扭。成长中的模拟人格像人类一样的行动,总是会过度对着乘务组员们闹别扭撒娇。

  能毫无障碍地与基德交流的只有奥斯卡休塔父子二人。乘务组员极力避免“被害”而拜托父子二人与基德交涉。

  预定配置给巴米里昂星新建基地的战舰,在正式交付给基地司令官之前由宇宙军中央本部研究开发部管理。作为客人登舰的情报部部长O2和隶属于战斗舰队的O2的儿子,原则上是不会把战舰的一部分机能交给他们管理的。

  然而,因为“照顾”基德而精疲力尽的乘务组员们,早已经把原则这种东西绑在导弹弹头上射向恒星深处了吧。

  [好厉害的情报处理能力哦,O2真的是人类?经常会被当成人工生命体吧?]

  “虽然没人当面这么说过,会这么想的人应该不在少数。遗憾的是人工生命体的头脑比起我的能力可差得太远了。要达到和我一样的情报处理能力,就必须把与MM系列同样性能的电脑作成人工生命体的大小,以现在的技术力来说是不可能的。而我是因为常年从事这个工作习惯了,且能凭借经验性直觉行动,并非一开始就能这么快。”

  听到O2平淡口吻的回答,对这位只在流言中听过的传说中的男人,乘务组员们对他的怪物特征感到了新的战栗。

  [我也有学习机能,数据积累到一定程度的话,也可能利用先例作出推测判断。这就是经验性直觉吗?]

  “大体上是。不过,人类当中也有极少数与推测无关的灵感,被称为预感或预知能力。其发生的偶然性加上精度的偏差,一般人的来说几乎没有相信的价值,但我也不认为是无意义的东西。而且我也不打算无视自己的灵感。对于预知能力突出的人类也进行过长年的研究,遗憾的是目前还没能解开其中的原理。”

  [但是,情报部第七课不是已经在实际运用了吗?]

  被萨兰丁称作有着“华丽的南国之花”彩色头发的少年,歪着头提出了问题。

  “预知能力与天气预报是一样的。某个预知能力者对某种事件的预知准确率有百分之多少,考虑到这个概率来制订行动计划——只是这种用法。不同的是预知的事件会因为当事人的行动而受到影响,而天气并不会如此。”

  [虽说也有些预知不到反而比较好的事情,但是准备好的东西因为预知不准而全都浪费掉的话,还是有百分百准确性的预知能力者比较好呢。]

  “曾经有过。”

  一边作着自己的工作一边听着两人对话的乘务组员们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一直冷静的O2的声音中包含的感情——强烈的痛苦,一瞬间,感到仿佛心脏被刀刃刺中的错觉。

  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听到”的O2的“声音”实际是加上了让人误以为是真声的情报而发送的精神感应力。

  无论有没有声音数据都收集声音将自己分析的“结果”直接传达。

  以电子信号为传递情报的手段,人类和电脑都一样,卡拉万型电脑的基德也一样。

  然而,只有声音的话并不可能将如此逼真的感情传达给他人。通常对话时想要理解对方的感情,多半都需要依靠表情、动作等的视觉情报加以判断。

  人类即使对此有违和感也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解释,以令自己信服,而没有共感所必须的真实感情的电脑,认识到异常后随即作出了分析,得出了O2不使用声音进行对话的结论。

  [超能力者好厉害啊,真有趣。]

  “基德!不尊重他人的情感,自顾自地叙述自己的意见很没礼貌哦!”

  在O2作出回答之前,担任基德情操教育的女性严厉的批评了他,她并不知道基德的分析结果,因为刚才的话而产生了误会。

  在基德更正这个误解之前,O2出面劝解了。

  “只是小孩子坦率说出自己的感觉罢了。人类也好电脑也好都是靠积累经验而成长的,强求小孩子像大人一样控制情绪化是不可能的。”

  “您说的没错,可是少将大人,也不能把基德当成人类的小孩子啊,随便调整舰上的人工重力系统才是前几天的事呢。”

  “我不是说了吗?是情绪化。基德的言行跟路西法多小时候没什么区别。”

  [哎?!真的吗?]

  只认识现在的路西法多的基德瞪大了眼睛。

  O2忽然作出父亲的面孔,温柔地微笑着。

  “他啊,即使到如今在情绪化方面也有些缺陷,至少我没有责备过你的行为没礼貌吧,小鬼。”

  “嗯!”

  全息影像的少年满面喜色地点点头。

  如果路西法多也在现场的话,多半会抗议说,情绪化缺陷老爸也一样啊。

  被奥斯卡休塔父子夸奖的时候才会看到的笑脸,想要说什么的少年,一瞬间又变成了人工生命体似的,面无表情地报告。

  “O2,大哥哥烤了蛋糕,问你要不要到阿拉姆物医生的客舱喝茶。”

  “到晚饭还有差不多一小时吧?……也好,告诉他我一会儿就过去,基德。”

  [了解]

  银河联邦军中央本部情报部部长从座位中站了起来,看着他的身影乘务组员们交换了非常不安的视线。

  对于他们的思考还没有用超能力去读取。

  “一会儿就回来。在那之前别给舰桥上的人添麻烦哦。”

  [那么你告诉大哥哥过来玩了啦,明天就到巴米里昂星了]

  “会传告的,所以别让航行速度降下来哦。”

  [……哦~]

  ——以为他会擅自降低航行速度吗……!?

  听着电脑不情不愿的回答,乘务组员们的脸都绿了。

  能预测出任性人工头脑会违反命令的O2在这次任务结束离舰后,被留在这艘麻烦制造者战舰上的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面对摘了领带卷着衬衫袖子,就士官而言极不相称的形象开门迎接的奥斯卡休塔大尉,奥斯卡休塔少将以略带讽刺口吻问道:

  “你不是说过才不会为我作蛋糕的吗,这是吹的哪门子风啊。”

  “我只是说不会为老爸做一人份的蛋糕,为了大家一起吃做的话就没问题咯。我才不像老爸一样小心眼呢。”

  已经长得比父亲还高的儿子,一面将扶手椅推过来表达着自己的不快,还说了更加失礼的话。

  小心眼的父亲勾起那形状优美的唇角冷冷地说了句,

  “也就是说顺带的吗?”

  “要是把你排除在外的话等着我的会是怎样恐怖的报复,我可不想领教啊。”

  “骗人的哦,少将。他是发现在厨柜里有很多迷你瓶装酒才说想要做您喜欢的蛋糕哦,我们才是顺带的。”

  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的萨兰丁优雅地微笑着暴露了事实。

  路西法多无言地在两人面前摆上红茶,然后又将放着蛋糕的盘子摆在旁边。每个盘里的蛋糕都不一样。

  看着直径七公分左右的巧克力蛋糕O2小声嘀咕着,

  “原来如此,最初就只做了一人份的话就不会浪费了,想得蛮周到啊,小鬼。”

  “因为作为原料的酒是迷你瓶的才会这个尺寸啊。只是用厨房现成的材料拼凑的,这可不是我的最好水平。”

  对自己的水准抱有自尊心的男人,不想被说成是嘴硬而说明了原因。

  萨兰丁面前的蛋糕跟O2的直径相仿,但厚度却高了近一倍像小山一样,将那个对半切开,以量来说也没有太大差别。从那个断面能看到像地层一样层层重叠的内部。

  “蛋糕和鲜奶油相互层叠的呢。”

  “要是在这儿点火烧到地毯的话很麻烦呢,代替橘子黄油薄卷饼做了橘子味的多层蛋糕。奶油可能会有些腻,吃不完的话剩下也不要紧。”

  借用过外科主任厨房的男人对制作的蛋糕进行了详细的说明。

  这期间O2把叉子伸向了在巧克力外层上装饰着银色糖珠的蛋糕。吃了一口之后,想了一下说道:

  “是这个味道,但是,好象有什么别的味道混在里面……”

  “因为用的酒等级不高啊。即便这样如果被发现用这里的酒做了蛋糕,兵站部会有强烈抗议吧,啊~就当作是照顾基德的报酬好了。”

  将长长的黑发向后束着露出素颜的路西法多轻轻耸了耸肩露出一丝苦笑,自己只端了茶杯坐在萨兰丁身边。

  “说起来,基德抱怨说,如果不能跟大哥哥多玩一会儿,为了让到达时间延迟会降低航行速度哦。”

  “大哥哥么,还真是受欢迎啊,看起来你将要登上的新造战舰基本确定就是这艘Gardenia了呢。”

  对医生揶揄的言语,宇宙军的英雄认真的摇了摇头。

  “这可关系到部下的性命呢,任凭任性小鬼决定的话很麻烦哦。舰长还未确定的战舰,也有跟我‘投缘’的可能性。——因为谁都感到头痛没法下手就要硬推给我的话可不行哦,少将大人。”

  “我知道的,我也被询问过究竟能不能把你和你部下的生命托付给基德,现在这个时点,答案只能是否定的。但是,基德还在教育期间,而且小孩子的长成总是比周围人预想的要快哦。”

  “……刚才的话里把我也包括进去了吧?老爸”

  萨兰丁强忍下笑意,虽然很讨厌小孩子,但能和长大的儿子进行这样的对话也不错呢。

  “养育孩子是周围大人的义务啊。”

  “哼,真敢说呢。——以前对着小时候的我,说什么我不需要你的是谁啊,爸爸?”

  “啊,那个时候啊,抱歉呢。”

  与二十二年前相比外貌几乎没有变化的父亲,一边把蛋糕送进嘴巴干脆地道歉了。

  儿子这边却呆住了,凝视着面无表情吃的蛋糕的父亲。

  “因为无能部下的连续过失而忙着料理残局,三天没睡的情况下对你说了不愉快的话,有点失去自制力了呢,对不起。”

  对方什么都没有说,O2淡淡地说明了当时的情况。

  父亲工作劳累回家想要休息时,小孩子却跑来撒娇说些任性的话,所以父亲才会生气。——似乎每个家庭都会有的事情。

  低声呻吟着路西法多终于开口了。

  “……老爸居然会道歉……就算亲耳听到也不敢相信啊。——爸爸也长大了呢!”

  认真感慨起来的儿子,叙述着暴言也有部分事实的感想。

  实在没法顾及O2的面子,萨兰丁忍不住爆笑了出来。

  “……路,路西法多……!不管怎么说,那个……对父亲大人……很失礼哦!”

  “从此以后不许再用什么心理阴影来指责我哦。”

  “啊!原来是这种姑息的意图吗?还真是老样子性格恶劣哪。”

  “好人能当得了中央本部情报部部长吗。”

  不为医生的爆笑所动,酷酷地消受了儿子的抗议,O2喝着杯中的红茶。面前的蛋糕三分之二已经被消灭了。

  擦了一下笑出来的泪水,萨兰丁看一眼剩下的蛋糕。

  从侧面的表层被吃掉的部分可以看到里面的样子,薄饼中间夹了巧克力奶油、果酱什么的,并不是普通的蛋糕。明明厚度不高却从颜色变化的断面上看出来薄薄的好多层不同的原料堆叠在一起。相当费功夫奢侈的蛋糕呢。

  知道是跟母亲学习的制作方法,并没有感到嫉妒。她是何等地重视奥利维埃·奥斯卡休塔这个人,从眼前的蛋糕和儿子对蛋糕的回忆中都如实地传达了出来。

  萨兰丁吃的多层蛋糕做起来也相当费功夫。

  “手制蛋糕特别能体现出制作人对品尝者的爱情呢。这种类型的蛋糕还是第一次吃到,略微带点苦味橘子味和清爽的香气,奶油的甜味也恰到好处,因酒味而更有成熟的味道。真的很美味哦。”

  “嗯?能如此品味我是很高兴呢,不过还是快点吃掉的好哦。鲜奶油在室温下会溶化,叉子都不容易切哦,如果一直放着最后会土崩瓦解的。”

  这位糕点师是个不懂修辞的现实主义者,居然会向因口中弥漫的快感而陶醉的人,说什么奶油溶化后会像塌方一样,快点吃掉什么的。

  O2也对萨兰丁吃的“爱情结晶”产生了兴趣,向制作者发出了询问。

  “往蛋糕上涂鲜奶油再重叠起来——到底重复了多少道顺序呢?”

  “基本上来说,就是把用酒溶化的糖汁喷在薄饼表面,再涂上用橘子甜酒和橘子皮粉碎后混合而成的鲜奶油。”

  “啊,这样才会有橘子适度的苦味和强烈的香味,为了让烤出来蛋糕更香加入了少许焦糖么,跟橘子黄油薄卷饼差不多费功夫吧。”

  “嗯,这两个比较费时间,晚餐准备的奶挞和布丁。”

  不打自招说出给乘务组员们的甜品偷工减料的男人,感觉到有说明的必要,马上加上一句。

  “反正不合老爸口味你也不会吃吧。给医生做了别的蛋糕,可以当土产带回去跟卡加一起吃的。老爸回去了喜欢的蛋糕要多少都有人作,土产什么的也不需要咯,而且现在做出来的等到了琉璃宫风味也会变差啊。”

  也可以说,这个茶点是路西法多给外科主任的茶友内科主任的土产吧。

  O2对儿子一本正经的说法也没有反驳,只是追加了一杯红茶。

  跟出发的时候一样,O2以超能力操纵VTOL在行星巴米里昂的卫星轨道上待命,然后搭乘VTOL返回卡马因基地。

  应萨兰丁的要求在军医院楼顶停了一下,与奥斯卡休塔父子告别后,VTOL飞向路西法多想去的空港。

  军医院的住院部正是为住院病人准备晚饭的时间。

  盛夏时节卡马因市的日照时间很长,虽说从太阳的位置判断离日落还有三、四个小时,但比正午时已经柔和得多了,风也很凉爽。

  将行李放到外科主任室后,在军服外面套上白大褂,萨兰丁去了外科住院部。

  途中在走廊遇到早班下班的医生,听取了出差期间患者和外科的情况报告。他们原本只是想报告萨兰丁出差期间外科的状况和自己的近况,实际却成了工作说明,一番询问回答之后时间自然就长了。不仅是医生连路过的护士也加入到对话之中,等萨兰丁到达护士站的时候已经过半个小时。

  最先认出外科主任的身影报以盛大欢迎的是一直精神满满的芭芭拉·芭莉。

  “欢迎回来,阿拉姆特医生。”

  “回来了,芭莉女士。”

  手边做着各项工作的护士们也一齐转过了身。从她们日常的言行中大体就能推测下个瞬间她们的话语。

  从新人到老手从年轻女性到上了点年纪的妇人,都尖叫着向着美貌的医生围了过来。

  “呀,欢迎回来,医生!土产呢?”

  “啊,右边是吃的,左边是小东西,按你们喜欢的分吧。”

  虽说不像抢劫犯似的粗暴,但是冲上来的白衣天使们还是以超快的动作从医生手中接过放了土产的袋子,马上就把装了小礼品的袋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全摊在了桌上。

  一瞬间各种颜色闪闪发亮的东西铺满了一桌子,女性们全都屏住了呼吸。

  女性们经常在自用的提包上挂些小饰物,钮扣呀拉链上也是。吉祥人偶呀,保佑恋爱的护身符什么的,经常在护士站交换收集的这些小东西。

  不知道她们之中现在流行什么样的风格,只觉得女性喜欢的闪亮亮的应该不会错吧,所以在返程换乘VTOL的宇宙港店铺里所有闪亮亮的那些每样买了一个。

  用各种颜色的玻璃做的小动物、小花、鞋子什么的小东西。

  “呀!好可爱~~!”

  护士们就好像是喊了准备齐一样齐声叫了出来。向着各自喜欢的小饰物伸出手。

  就好像是往饥饿的鱼群中投下了饵食一样的光景。

  有人取得休假旅行回来带来土产时总会发生的光景,萨兰丁在骚动平息之前一直很感兴趣地眺望着。

  各自选择了喜欢的饰品之后,护士们将剩下的全部装进袋子,留给现在不在场的同事,跟萨兰丁带回的特产食品一起放进工用的柜子里。

  护士们拿着自己的礼物向医生微笑着道谢之后返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萨兰丁点头致意回敬她们之后,叫住了其中一位护士。

  “啊,芭莉女士,还有一个特别的土产给你,我想应该是你最喜欢的东西。”

  “啊~~好高兴,是什么啊?”

  芭莉小姐抱着一只大大的小熊包靠了过来。

  萨兰丁从白衣口袋里取出一张三公分大小的磁碟递了过去。

  “这个是给你个人欣赏的所以加上了强力保护装置,如果复制的话里的影像数据会消失哦,所以请小心使用。希望你认真对待呢。”

  “哎?!被医生这么威胁的话忍不住了啦,现在,可以看吗?”

  “请便。”

  对于想看到她会怎么反应的医生,这也是他的期望吧。

  将磁碟放入备品管理的电脑播放,记录的影像显示在了屏幕上。

  虽说也可拍录影的但只拍了一张二次元的静止影像,不仅是因为被发现偷拍的话相关者会生气或是害怕影像流散出去,而是觉得这样比较适合作为土产。

  会因为职场上的土产而感到烦恼和高兴,与自己决定离开这个医院的事情也不是毫无关系。因为路西法多的相遇,自己的内部确实起了变化。——而他也因与自己的相遇有变化。

  “…………唔!”

  因看到影像而受到冲击的芭莉踉跄着向后退了一大步,看向抱着胳膊观察着的阿拉姆特医生。

  “近……近亲相奸……?”

  “男性的亲兄弟和近亲相奸当作同义词使用可不行哦。正确来说是奥斯卡休塔大尉和他父亲奥斯卡休塔少将。因为是征求他们本人意见而拍的,千万不能流传出去哦。”

  “……医生……太喜欢了……。会是我一个月的主粮哦……”

  “是吗?我觉得那倒是能为瘦身起点作用。”

  试航中的战舰Gadeniar会拍摄在舰桥上发生的事情,听说数据会保存一段时间的萨兰丁为了验证而询问了基德,于是得到了这份影像。

  奥斯卡休塔父子靠得很近,基本是他人看不到的亲密光景。

  父亲跷着腿坐在椅子上,儿子站在旁边一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向前微弯着身体。父亲用手指撩起儿子的黑色长发,向着儿子这边微抬着脸。

  路西法多露出爽快的笑容,而O2也报以毫无戒备的微笑,似乎是在讲什么玩笑吧。

  可惜的是这两位超级美形都戴着护目镜,就算眼睛被遮住了,留在这张相片中他们的美貌还是具有充分的价值。

  对自己父亲一无所知的萨兰丁,对两个人之间表现出的骨肉亲情和男性之间的沉稳氛围感觉到平和,同时又有着羡慕与疏离感。

  然而,怎么看都不会有什么XXOO倒错感的影像,对眼睛里带有过滤器的人来说可就不一样了。

  “阿拉姆物医生……我的一生中没有比您更亲切的人了……”

  “那还真是辛酸的人生呢。”

  萨兰丁辛辣的感想是传达不到因萌上影像而已经飘飘然的她的耳中了。

  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轻轻转过身的白衣天使,看着电脑屏幕感动至深地尖叫着,

  “……啊……!好棒的近亲相奸——……!”

  “都说不是了,也不用哭着叫出来吧……”

  作为给卡加和莱拉的礼物,他把路西法多变装成拉菲人的偷拍影像也带了回来。因为那个没有会流散出去的危险,所以记录了可以作成立体影像的大量数据。——路西法多本人是吵着要消毁的。

  虽说紫色天堂本身是为了某一部分人的娱乐而造成他人名誉损害令人不愉快的杂志,现在多少也能理解路西法多为什么会觉得有趣了。

  明知只是自己的妄想,却还能沉溺在这种架空的异常性爱——且与自己毫不相关的关系当中,观察这样的芭莉女士,对萨兰丁来说也是非常有趣的体验。

  给和莱拉一起去吃晚饭卡加发了邮件告诉他们有路西法多亲手做的蛋糕和土产。天才外科医生想着也许可以跟朋友们聊些关于这次的土产和芭莉女士的话题。

  战舰Gadeniar到达巴米里昂星的时候,路西法多在舰桥联络了在基地的拉克罗上校,报告任务完成安全返回。

  行星时间已是日勤结束的时候了,路西法多还是询问了是否需要立刻到中央本部报告工作。

  正如路西法多私下期待的一样,已经准备回去的司令官对为了支援本部而出动的部下温和地表示如果没有紧急事件可以等到明天再进行汇报。而且还笑着说这样的话才能更详细的听取。

  O2儿子的报告当然有花上时间去听的价值。

  然后路西法多联络了真人·密斯卡西拉少尉,在宇宙港附近空港工作现场的少尉和部下们正在加班,于是拜托他们在工作结束后暂时留在空港。

  先把萨兰丁送回军医院之后,转向与民间航空公司共用的空港。

  和出发时一样,与儿子隔着通道坐着的O2说道,

  “如果你去外宇宙探察的话,就不能这么轻松的调用了。”

  “不会是跟——不能这么轻松地见面——弄混了吧……。虽说能力强到能让传说中的男人O2亲自来迎接的程度,对部下来说是无限的光荣。”

  “如果没有这种借口我也出动不了啊。”

  “让马里里亚多代理不就行了。本来就是副官,工作也全部都能把握,一个月左右总没问题吧。”

  O2却发出了难得的忧郁叹息。

  “说是让我赎罪,那家伙给我安排了最大限度的工作。健康管理都算进去了,想过劳晕倒都不可能哦。”

  “啊……真是可怜,不过你是自作自受哦。把他逼到那种地步,这种程度就能了结真是万幸呢。”

  “我知道啊。”

  父亲的精神感应中带着很不痛快的感觉,天真的儿子也没有再追究下去。虽说为了自己的便利就尽情利用儿子的鬼畜父亲,却绝对不会恨他。尊敬并且爱着他——因为也被他爱着啊。

  VTOL很快到达了空港,路西法多对父亲说不用送了,从坐席里站起身来。虽说想着应该不会有告别拥抱什么的,万一变成那样的话自己绝对会陷入恐慌的说。

  因为实在是超出常规的父子俩,普通的行为都会特别的害羞。

  提着比出发时多了不少的行李,路西法多一个人进入升降机下到停机坪——瞪大了眼睛。

  VTOL被一群身穿着沾满油污的战斗服的士兵包围了。

  摇摇晃晃走过来的他们,两手向上伸出手指像抽搐似的抖动着。

  ——嗯?好像有在哪儿见过的记忆……啊,恐怖电影里的僵尸。

  嘴巴在微微动作着,因为民航机的噪音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脑海中响起O2愉快的声音。

  [是这么说的哦。——最新型的VTOL啊,好想摸一下,想拆开看看,给我配置清单,至少给我看一下说明书]

  “唔哇。机械狂僵尸群吗!”

  [被缠住可就麻烦了,所以让他们在一定范围内不能靠近罢了。]

  “啊,抱歉,我也离开咯。——再见,保重哦,代我问候马里里亚多。”

  快步从机体旁边离开,映入眼中的是,VTOL仿佛被结界包围着的,地勤士兵们踏着步子却没法靠近。

  VTOL发动起引擎时,机械狂僵尸群也跟着发出悲鸣。

  [我爱你哟,小鬼]

  “——…………!”

  不巧的是直接送入脑中的精神感应力不会因为引擎的噪音而消失,“听”得太过清楚。

  在满脸通红的儿子猛烈的大骂声中,优美如鸟儿般的白色机体飞了起来。

  迷彩服僵尸集团向着夜空伸出双手,叫喊着回来回来的诅咒。小型运输机雪白的机体转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奥斯卡休塔大尉!”

  运输中队第一的英才技术士官真人·密斯卡西拉少尉,从战斗机机库方面驾驶悬浮车赶到了。

  路西法多放下心来,一个人嘀咕着。

  “……太好了,还是人类的机械狂。”

  “您辛苦了!对不起,迎接您来迟了一点。”

  从驾驶席轻快跑过来的年轻人,帮着路西法多把行李装进了悬浮车。

  停机坪离机库看上去有点距离,驾驶悬浮车移动也没花多少时间。

  和驾驶的真人只说了二三句话的功夫,从车里下的黑发的大尉看着出迎的地勤老兵。

  ——这回是机械狂大叔军团吗。

  别名机械刻耳帕洛斯亲卫队。学都出身拥有最新理论与技术的少尉,与他看上去少年般的外貌并不一样,不仅酷而且工作能力出众。这就是他的狗狗军团。

  对他们所憧憬和崇拜的真人随便使唤,还让他豹变成那种性格的可恨男人,虽然对上级者勉强算是正规的敬礼却一直带有敌意的视线,路西法多还是作了正规的答礼。

  然后交给军团头领一个大袋子。

  “加班辛苦了,还有五块白兰地蛋糕,大家一起分来吃吧。”

  “谢谢!长官!——呵……给了我们这种东西,我们也不会一直板着脸啦。”

  说出这种好像把女儿买给恶棍的混蛋老爹一样的台词,老兵们转过身打开了口袋。从袋中溢出了白兰地的芳醇香味,周围的男人们一起向头领围了过去。

  “唔,上等酒的香味啊!”

  “哈啊,受不了了。”

  男人们围成一圈陶醉地闻着袋子里的酒香。

  “哇哦,……真是馥郁的香味~~”

  “喂,你们是那种闻了挥发性涂料都会醉的思春期小鬼吗?”

  真人拉了拉站着发呆的路西法多的袖子。

  “别管那些好酒的大叔了,到这边来喝杯咖啡聊天怎么样。”

  路西法多跟着真人走进另一间屋子,并排的桌子上摆着电脑、模型,试制品什么的,放着备件的箱子在墙角堆成了小山。

  坐在椅子上之后,接过简易杯的咖啡。

  从Gyaracon的话题一直说到卡马因基地所配备的战斗机,不管是飞行员也好地勤人员也好,对新技术都比较欠缺。

  虽然现在是并没有表面化的问题,但真人也有着深刻的考虑,而且也赞成瞒着司令官对模拟飞行系统进行非法改造愿意帮忙。

  “那么先把配置表给你,模拟驾驶台的制作——”

  就在话题转入具体化实施的时候,一直处在待机状态的电脑屏幕全都亮了起来。

  “嗯?出什么事了!”

  被异样的情况吓了一跳,真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儿电脑中存储着运输科全部的机械资料、图表和工作记录,就算有备份,会被吓到也是当然的吧。

  路西法多则被在所以电脑屏幕上都显示出来的“面孔”吓了一跳。

  “基德……!为什么会出现在基地的电脑上——啊,难不成是发送了大量指向性的通信电波。莫非——侵入网络系统了?”

  考虑着原因却有了不祥的预感。

  当焦虑的真人开口向路西法多询问时,电脑扬声器里响起了十五、六岁少年幼稚的声音。

  [路西法多哥哥!我,我不会放弃你的!如果哥哥不能成为我的,那我就变成哥哥的……]

  “哈啊?随便乱说什么呢!”

  路西法多想都没想就对着最近一台显示器回了过去。

  基德垂着那双好像能发光的Neonyellow色的眼睛,仿佛纯真少女般红着脸。

  [我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像哥哥一样优秀的人,不会有了]

  “什么啊,这种让人不舒服的表情……?”

  路西法多脑中的警告信号开始闪烁了。明显和平时的基德不一样。

  虽然不是基德,却有着其名的既视感。

  让人联想到南国之花洋溢着异国风情的少年闭着双眸,以朱唇轻启的恍惚表情,叹息着说道。——不,为了保持住这个表情,嘴唇并没有在动。

  看到此情景会觉得奇怪的人肯定不在少数,然而接下来冲击性的言语却让微妙的违和感和疑问全都吹到了九宵云外。

  [我不会忘记的……哥哥第一次进入我那天的情景……]

  “难不成,这个……紫色天堂吗!”

  几乎抽筋的路西法多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混蛋……老爸……你还真干了啊!!!

  想要路西法多中意的话就看一下这个哦,肯定是一边这么说一边把紫色天堂的数据给了基德。

  真是的给儿子添麻烦也该有个限度啊。

  突然,感觉到背后强烈的杀气,路西法多在思考之前就跳向了旁边。

  在他逃离的空间有什么锐利的东西从空中切下,桌子成了两段,桌上型电脑落在了地板上。

  真人手握着切割钢材的合金刀,脸色苍白地盯着黑发的大尉,狠狠地吼了过来,

  “……大哥……明明已经有我了……居然还跟那种家伙……乱搞……”

  “等一下!别被骗了!那不过是电脑全成的影像啊!”

  “第一次进入我什么的……。就连……我,我还没……”

  “跟男人第一次什么!不需要啦!冷静点,真!我——”

  “不用解释了!大哥!杀了大哥以后我也会自杀的!”

  要躲过武道达人认真的横砍一击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被逼退到墙边的路西法多感觉到至今未曾体验过的危险境地大声怒吼。

  “听清我的话!……这个笨蛋——…………”

  念动力发动了。

  输送科事务室的屋顶被吹飞,窗子上的特殊强化玻璃碎成了粉末状,墙壁四处龟裂有一部分坍塌下来,地板也陷了下去。

  刚刚才回到巴米里昂星,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大尉就陷入了不知道要写第几封检讨书的倒霉境地——。

  全部人口几乎都是地球系移民的行星巴米里昂,与个人信仰、组织无关所有人的节日,就是新年最初的一天——一月一日。

  “行星巴米里昂由殖民星升格为主权星的独立纪念日,跟我们联邦宇宙军没有任何关系吧。”

  “既然一直驻扎在巴米里昂,一起庆祝这个行星的独立,拿出这点度量来总可以吧。”

  “那也没办法吧。银河联邦的节日都是由联邦法决定的啦。”

  一年中的最后一天,二位医生和路西法多、莱拉四人,在娱乐地区的西餐厅吃着有些迟的晚餐。

  侍者端上新的料理首先放在了莱拉面前,并且说明了料理的名称。莱拉微笑着致谢之后,加入到对话当中。

  “谢谢。——但是,路西法,有驻扎基地的时候,基地也应该参与到行星独立纪念日当中,有这样的特例不也很好么。在基地工作的人、与基地士兵结婚的人当中也有不少行星居民吧,如果行星发生什么危机,基地的士兵也会拼上性命战斗,有这种一起庆祝独立纪念日的一体感也不错吧。”

  “说得不错。想要设立特别条款的话,在每年召开四次的银河联邦会议上,由行星代表议员提出提案不就好了?”

  卡加以辛辣的口吻回答了萨兰丁的疑问。

  “这种无关紧要的议题只会被拖后啦,因为时间不够审议不充分最后都被废弃哦。”

  “就算有例外,被纳入续审议案当中,如果没有强势议员的推动,也只会永远徘徊在续审议案阶段哦。”

  知道这种参加人数众多的会议是个什么样子,路西法多耸了耸宽阔的肩膀悠哉地说出了悲观的事实。

  放在大家面前的汤碗里盛着好像是炖肉类的料理。

  “嗯?这是什么肉啊?好像不是鸡也不是羊啊……”

  “莱拉,侍者有没有说这是什么炖肉啊?”

  “抱歉,光顾着说了没听清楚。”

  “是兔子哦。”

  听到路西法多所说的这个名字,正在吃着的内科医生被呛到了。

  “不要紧吧?没人会责备你同类相残哟?”

  “只有你会这么说吧!我可是人类,就算吃了兔子的炖肉也没有被人说三道四的体验!”

  “你小的时候养过兔子当宠物吧?亏你还能安心吃得下兔子肉。”

  野外演习中连蛇都能毫不犹豫吃下去的女性士官,睁着圆圆的眼睛像是想起了可爱小动物的样子。

  看着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吃着炖肉,外科医生带着苦笑沉稳地说,

  “不是自己的宠物,一般都无所谓吧。”

  “我可是把本吃掉了哦?”

  路西法多一边坦然地说着,一边用汤匙把炖肉送时嘴巴,而在他斜对面的卡加又被呛到了。

  莱拉每每都会因为这个毫无纤细感性的朋友的言行而为难。

  “本?……是你小时候养的兔子本杰明?真差劲!不是宠物而是食物吗!难不成你把那么可爱的小动物折断脖子放掉血剥皮拆骨,然后煮来吃了?”

  “莱拉,你就不要追问那么详细的部分了。我是外科对这类话题是无所谓,但对内科的兔子来说可就是过份单词的罗列了哦。”

  “……咳……唔……谁是……兔……兔子……咳咳!”

  “是父亲杀的,做料理的是母亲,为了两位的名誉来说,杀掉只是意外,料理是因为母亲不知道是本才会做的。”

  “啊啊,那就没办法了——”

  “医生,医生,被搪塞过去可不行。他的母亲大人不知道是自家宠物而做了料理,还存在问题哦,不弄清楚的话卡加就太可怜了。”

  “为什么我会可怜哪……咳!”

  副官大大的深茶色眼睛锐利地注视着男人,被无言催促着,路西法多说起了当时的情形。

  “那是我五岁的时候,和平时一样周末回来的父亲——”

  路西法多在自己的房间把白色的兔子本杰明从笼子里放了出来,时不时用手抚摸着,趴着看图画书。

  母亲出去见幼儿园的父母了,临走时说烤曲奇的袋子在厨房里,三点的时候把牛奶热一下跟爸爸一起吃的。现在还有一个小时。

  [……那种没用的家伙……!全都左迁到银河系边缘去好了!]

  突然,脑中像是爆炸了一样。

  眼睛深处爆发的白光让眼前一片空白,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趴在翻开的书上。

  脑子钝痛着。

  ——刚才的……爸爸的声音……?

  听见有什么轻微的动静,低下头发现打开的书页被染红了,持续落下的红色点滴让那痕迹更加扩大了。

  ——哇,鼻血。

  慌忙用手捂住自己的鼻子支起上半身,为了寻找什么可以止血的东西站起身时,发现脚边躺着一动不动柔软白色毛皮的东西。

  “本……!”

  因为捏住了鼻子,声音变得有些怪怪的。

  身体扭曲成奇怪的样子躺着的兔子,胸口也被血染红了。

  想着宠物也许和自己一样也流鼻血了,伸着空着的手将它抱了起来。一点力量感也没有的白色身体,软绵绵的耷拉着。

  ——本的心脏不跳了!怎么办啊……不把它带到凯普拉医生那儿的话……。可是妈妈不在家……啊,爸爸在家的!

  路西法多将感觉比平时重了很多的宠物夹在腰间用一只手抱着,往父亲的书房走去。

  “……真是岂有此理!难道还打算给那群白痴颁勋章吗……?”

  自言自语的声音当中满含着怒火,父亲在书房中踱着步子。被淡淡光芒包裹的身影,可以看出即使生着气也在还操纵着电脑。

  从开着的门口只能看到他的脸,偷偷看着里面的孩子因为害怕父亲发火的样子而不敢开口。

  父亲先发现了儿子的存在。

  “路西!怎么了,嘴巴旁边的血是怎么回事?”

  “流鼻血了……。刚才爸爸发火的时候,脑袋里面像是爆炸了一样。也许是因为那个……。可是,比起我本它——”

  正说着兔子的路西法多,突然被冲过来的父亲抱住了,吓了一跳后边的话也没说出来。

  父亲两手抱着儿子带到厨房,让他座在椅子上用湿毛巾把脸上的血迹仔细的擦干净。

  “头还痛吗?看东西会重影吗,还会听到奇怪的声音吗?”

  “嗯,一点也没有。和平时一样。就算不问我,爸爸也知道的吧?”

  “话是没错……刚才,稍稍有点不安……”

  “比起我本杰明它更严重,不马上带它去医院的话……!”

  为了止住鼻血一直捂着鼻子的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自己膝盖上几乎放不下的白色兔子的背部。

  O2皱着形状优美的眉头轻声说了句,

  “没用的,它已经死了。你也知道心脏已经不跳了吧?”

  “但是,这种情况马上做心脏按摩的话也会得救的,妈妈她——”

  “路西,没用的。兔子的脑血管已经断了,没办法恢复了。”

  “我的也断了才会流鼻血的吗?”

  “……不,虽然你能承受强烈的精神波,但是小动物承受不了那种负荷。”

  路西法多对父亲的回答并不能完全理解,只是接受了无论做什么本杰明也不会复活的残酷事实。

  治安良好的行星琉璃宫,对于住在安稳住宅区的五岁小孩子死亡并不是马上能有实感的事情。用护身用的手枪射杀诱拐犯,遵从母亲的教诲的一面也很强。

  鼻子总是在一动一动的本杰明,只有路西法多摸着它的脑膜时,才会像感觉舒服似的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呆着。柔软的白色皮毛摸上去很舒服,路西法多也特别喜欢抚摸自己养大的宠物。

  叫了它的名字也经常被无视的任性宠物兔子,耳朵四肢都无力地耷拉着再也不会动了。

  不意间,体会到仿佛被本杰明的后腿蹬到时胸口发闷的苦涩感觉。

  “……唔……”

  一直捏着的鼻子深处酸痛起来,浮上来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父亲大大的手搂住了儿子的肩膀,这时候大滴的泪水落在了兔子身上。

  “路,路西。那个……以前给你买过动物的图书吧?上面写着关于食物链的事情吧?强大的肉食动物杀死弱小的动物当作食物的——”

  “嗯,食物链的顶端是人类吧?”

  “是的,没错。所以人类得感谢那些被自己夺去生命的动物,好好吃掉它们的肉,这是靠掠夺了其它生命生存下来的人类的义务。如果你把本杰明吃下去,它就会成为你生命的一部分和你一起活下去。”

  “可是,爸爸,本是宠物,不是家畜啊?”

  如果是普通的孩子可能会被这种程度的诡辩哄骗,然而路西法多却没有对情绪性的话语共感的纤细神经。

  然而,无意识地杀死了儿子的宠物的父亲,却极力想要避免让年幼的儿子哭泣,并没有放弃说服。

  “可是啊,这个世界上并不仅仅是从商店简单就能买到烤肉排用的肉哦,自己狩猎捕捉到野生动物才能获得肉的情况也很多。野生的兔子可是重要的猎物哦,而且,为了能做成料理,分解也是必须的。”

  “分解?就像去露营的时候,妈妈把从河里钓来的鱼做成料理一样吗?”

  “差不多,不过更麻烦哦。动物要把血放掉取出内脏,将皮剥掉把肉从骨头上分离下来。小形的兔子不用分割得那么小,但是牛和猪都会按部位把肉分成块。”

  “我在书上看过,妈妈在商店买东西的时候也给我说明过的。”

  “为了让你长大之后不必烦恼,爸爸来教你刀的使用方法和怎么分解猎物。”

  “嗯!”

  和父亲的预想一样,路西法多黑色的眼睛闪着好奇心的光芒。

  还没有发展到那么明显的会被幼儿园方面提醒要去看专门医生的情绪性缺陷,在父母面前也会清楚地表现出喜怒哀乐,得到与年龄相符的呵护。特别是受到只在周末回家的父亲的照顾,感觉非常高兴。

  前拉菲人特性显著的父母也没有觉得比地球人类小孩淡泊的儿子有什么问题。

  同样是超A级精神感应力者的父母也没有紧住儿子的感情,因为性格淡漠的父亲长大了也没什么变化,这是与二人住在一起的母亲的看法。

  晚餐是清炖的兔子肉。

  去出席家长会然后购物回来的母亲,跟父亲说起在步行街偶然遇到的邻居的话题。

  “——就是说,今天下午突然发生的宠物死亡事件,考虑到可能是毒性强烈的病毒感染,好像已经请专门机构进行检查了。如果只是狗的话也有可能是在散步途中吃了毒饵,可是养在室内猫和小鸟也死了,所以才会怀疑是感染性的细菌或是病毒吧。虽说现在只是小规模的受害,如果病毒发生变异连人类都会感染可就麻烦了。”

  “……鱼或者爬行类的宠物没有死吧?”

  “是的。——路西,炖肉还要再来点吗?”

  母亲注意到食欲旺盛的儿子差不多空了的盘子,温柔的微笑着寻问。

  将闪着奢侈光芒的金黄色头发梳成一束的她,擅长做各种料理和点心,今天晚上做的炖肉也是,兔子肉软软的特别美味。

  “嗯,再来一碗!”

  母亲站起身接过儿子递过来的盘子,返回放着炖肉锅的厨房。

  路西法多向着父亲这边探出身子,好像成了共犯者高兴得不得了的笑脸小声说。

  “爸爸,本,很好吃呢!”

  厨房里的母亲掉落了汤勺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O2小声叹了口气,就算是耳语,对超A级的精神感应者也足够大了。

  “奥利维,虽然你说了把别人给的兔子肉做成料理,可是到底是谁给的呢?”

  “……那个,是从路西法多那儿,虽说是这样——”

  “是这样吗?……给,请用。”

  “谢谢,妈妈。——爸爸教给我分解动物的方法,我们一起在院子里给本杰明做了墓,把它的骨头埋掉了。”

  将端来的盘子放在儿子面前,母亲维持着满面笑容开始追问。

  “本为什么会死掉呢?”

  “爸爸因为工作发火了,我感觉到脑袋像是爆炸了一样,还流了鼻血,那个时候本就死掉了。”

  “原来如此。……受害基本在以我们家为中心一公里半径范围内。大型犬似乎有耐受性呢,被当成其它事件蒙混过去真是幸运呢。”

  “……那只是意外。因为接到部下们太过愚蠢的过失的报告,不自觉地——”

  “呐,奥利维。不是约好了不许把工作带回家的吗?”

  “没办法吧。也有必须由我指挥的紧急事态啊。”

  “那样的话,一不小心把儿子杀了可麻烦了。”

  “这种事情是第一次啦……!我也觉得为难啊。”

  “是吗?还以为你在工作场合也会让无辜的部下流鼻血,一瞬间还担心了一下,知道他们还没有遇到这么过份的事情,少许有些安心呢。”

  微笑着的母亲和无表情的父亲,听着他们的问答,路西法多虽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也感觉到情势对父亲不利。

  “妈妈!爸爸他有担心我哦。本死掉的时候也安慰过要哭的我。而且还告诉我把本吃掉他就会和我一起活下去,关于事物链的事情。”

  “哼嗯,食物链吗,真是绝妙的诡辩呢。”小声说着的笑容下显出恐怖的感觉。

  儿子勇敢的掩护射击却让父亲更加陷入了困苦之中。

  “我只是做了当时最好的处理。关于这件事情,是打算晚饭后找机会跟你说的。”

  “暂且相信你。——路西,帮本杰明做了坟墓的事情可以跟朋友说,但是绝不能说把它吃了哦。本只是偶然也是可以食用的兔子,失去小猫小狗的朋友不会想把它们吃掉吧。”

  “嗯,爸爸也是这么说的。没关系,我不会对任何人讲的。”

  “要记住哦。——给,奥利维,再来一碗。”

  从旁边伸出手把盘子递了过去,已经差不多没有食欲的O2虽然拒绝了,却被女性姿态的朋友抢了先机。

  “你和路西二个人全吃光吧。我是一口都不想再吃了。炖兔子肉这是最后一次,你就不要客气全都吃掉好了。”

  “……要是我能做料理就自己炖了。这种程度的事情你不用总是挂在心上啊。”

  “就算粗心大意的我也会想到哪天儿子被分解之后放在厨房呢。幸亏只是兔子太好了。”

  “不是说了吗,那只是意外。就算是我,难道就会把儿了剥了皮做炖肉吗!”

  “当然了!——这次,你的事后处理也太粗糙了。”

  O2勉勉强强接过盘子嘀咕着。

  “的确是没法否认呢。”

  “引以为戒请你至少也学些简单的料理。”

  “真是无聊,浪费时间。那种事情随便让什么人做不就得了。”

  “我觉得拥有最低限度的技术也属于危机管理,就算掌握了菜谱或调理方法,却没有将之实行的技术,当被逼无奈的时候,什么也做不出来哦。”

  “正因为如此才会有速食方面的食品吧,我很忙的。”

  面对根本没耳朵在听的挚友,担心他健康的马里里亚多忠告说,

  “……就算工作再怎么忙,在工作场合也不能全交给胶囊解决啊,对健康没有好处的。如果照你说的工作重要的话,那就预先安排好吃饭,聚餐的对象总没有困难吧。”

  “我可没有为这种没效率的事情腾出时间的打算。聚餐什么的也不过是为了给对方面子的礼节而已。”

  “……明白了,既然你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什么都不说了。”

  母亲放弃了对顽固对手的说服,走向厨房。

  虽然一直以温和的口吻进行着对话,却漂荡着某种危险的氛围,一直没法插嘴的儿子小声对父亲说,

  “呐,爸爸。你忘了对我对过的话吗?因为不只是从店里就能买到烤肉排用的肉,所以必须得学会自己狩猎捕捉猎物然后把猎物分解。不会做料理的话就没得吃了呀?”

  “……只是烤肉的话爸爸也会做的。”

  受到天真的儿子尖锐的指摘,O2沉默了片刻,别扭的回答。

  擅长料理的马里里亚多在厨房笑了出来。

  第二天早晨,路西法多起床后收拾好自己到了餐厅,O2难得一见的站在料理台前做着什么。虽说昨晚的对话中一直倔强的说那不过是浪费时间,果然还是有学习料理的打算么。

  “早安,爸爸。妈妈呢?”

  “‘暂时不会回来。路西法多也不去幼儿园,请你行使共同所有权照顾一下。’——餐桌上有张写着这些的字条。”

  “去哪儿了呢?”

  “谁知道。我倒是希望她至少做好早餐再走啊。知道她什么时候出去的吗?”

  “嗯~,我像平常一样起床的时候,妈妈已经不在旁边了——”

  路西法多说着话的时候,炉灶那边发出了巨大的爆裂声。

  抱着胳膊的O2漏出小声的叹息。

  察觉到发生了什么的儿子,从厨柜里取出麦片和小碗,打开冰箱取出牛奶、酸奶酪和果酱。

  “爸爸,你能做自己喝的咖啡吗?”

  “……这点事情还没问题。”

  也许是觉得多少能挽回点做父亲的面子,O2用刀削好了苹果放在盘子里,端到儿子面前。

  虽说是把本来应该在平底锅里煎的鸡蛋放进炉灶引发爆炸的父亲,用刀却特别有技巧。吃着巧克力味的麦片,儿子看着盘子里自己养大的兔子形的苹果发出了钦佩的感慨。

  然而,才一天时间就弄出兔子的形状,实在是一点做父母的样子和纤细感都没有。看到兔子形状的苹果就会想起昨天死去的宠物而流泪,儿子也不是那种容易感伤的小孩。

  “妈妈她离家出走,是因为本杰明的事情吗?”

  “也许,他考虑的事情,经常完全弄不明白。……不过,可以确定是,他的神经比你和我要纤细得多。”

  “不吃麦片吗?不喜欢?”

  喝着马克杯里的咖啡,父亲苦笑着,

  “早餐不想吃巧克力味的。去机场再吃。”

  “……一起……带我一起去吗?”

  “别担心。我知道做父亲的责任。——首先,如果把年幼的儿子一个人放在家里出去的话,马里里亚多回来会剥了我的皮哦。”

  “哎~?妈妈不会那么做的!那么温柔的说!”

  惊讶地睁着大大的黑色眼睛抗议着父亲的儿子,比起儿子与马里里亚多长久相处的男子,冷静地说道,

  “路西法多,你记好了哦。马里里亚多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会特别顽固的做到底。有时候甚至比我还残酷恐怖哟。”

  母亲离家出走完全是其它的原因,而儿子知道被父亲的言语隐藏的真实情况,已经是二十二年之后了。

  听完这两位极其相似恶劣父子的作为,萨兰丁吃着作为甜品的香槟果露冰激凌,提出了残留的疑问。

  “之后呢,你母亲隔了多久才回来的?”

  “一个月之后。因为嫌长头发碍事痛快地剪掉了,被她那难以想像的样子吓了一跳,我和父亲都不敢抱怨的说。”

  “活该的父子俩。真是难以原谅呢。”

  知道路西法多母亲真实身份的卡加大为愤慨。

  而作为女性深有同感的莱拉也和他同一战线。

  “欺骗擅长料理的母亲,让她把宠物兔子做成晚饭,你跟O2太差劲了!要是我的话出走就后就决不会回来了。只有脸蛋的没用家伙,果然是遗传呢。”

  “所以你不是一直这么说的嘛。”

  被两人非难的男人虽然作了平淡地反击,外科医生却转移了对话的焦点,袒护了他。

  “对于大尉的父亲因不擅料理而引发的悲喜剧,我是不想指责也笑不出来。虽然用刀的话不会输给他,但关于料理只是五十步笑百步。说起能做的料理,也只有煮鸡蛋而已。”

  “那也能称为料理吗?只是放里锅里就好了吧。……虽说我也差不多。”

  莱拉因为这转向了奇怪方向的对话而举棋不定,视线装作寻找侍者游动着,可偏偏没有过来。

  “啊……那个,煎蛋卷的话我还是……”

  “莱拉,说起煎蛋卷,普通都是黄色的,不是黑色的哦。”

  “那……!那不过是偶然油放少了,没能及时翻过来罢了。”

  “苦到那种程度的物体,被称作煎蛋卷也实在不相称吧。”

  看起来应该是吃过那个物体的不幸男人一直笑着声讨,还是萨兰丁出面仲裁了。

  “大尉,这样就够了吧。即使你这样紧追不放,对于过去也不是什么好事哦?如果所有的人都擅长料理,你的特技就少了一项哦。因为是会让多数人感到幸福的特技,请你好好的使用它啊。”

  “嗯?反正我也喜欢做是无所谓啦。但是,不会料理遇到万一的情况可就麻烦了,还是具有最低限度的技术才好啊。像莱拉这样彻底不行的,说不定也是种才能呢——”

  “够了,少说蠢话。我可不赞成你这样伤害女性的名誉。”

  以眼神和微笑向绅士的内科医生表示感谢,莱拉爽快地宣言道,

  “只要还在你身边,就全都交给你好了,我是已经够了。说起来,可以期待今晚的下酒菜吧?”

  “哦!已经买了足够的酒和材料,新年休假期间,一直喝下去也没关系哦。”

  “请不要这样。打算把我的宿舍当成合宿所吗?我只是说因为可以看见卡马因市一年一度的烟花会,才建议一起的。”

  虽说萨兰丁只邀请了路西法多,不知为何却变成平时阵容集中在一起看过年的烟花大会了。

  “不会在医生的房间喝酒了啦!只是把酒和下酒菜分给各人回各自房间,请不要担心。”

  “反正是寂寞的独居老人,和推心置腹的朋友一起热热闹闹的过不好么。”

  “谁是独居老人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我的房间在中层,遗憾的是看不到烟火哦。你的房间在最顶层当然最合适。不过是一年一次的事情,就别说那么小气的话啦。”

  “是是,就这么办吧。——虽说准备了东西,不赶紧到医生的宿舍弄好的会就赶不上烟火发射的时间咯。”

  “是啊,走吧。”

  “等我把咖啡喝完。”

  “还要付账不用着急,莱拉也是请慢用。”

  卡加和莱拉喝着餐后咖啡时,外科医生召过侍者,用信用卡支付了餐费。

  望着蓬莱人优雅的举动,路西法多回想起曾对他说过想要一直在一起的话语。

  像O2和马里里亚多一样彼此强烈追寻着一直在一起很难。

  “三千世界鸦杀,想要与你共度清晨。”

  那是用所有的一切去换取也不会犹豫的残酷与爱情。

  承担着萨兰丁那悲痛的意愿,解放自己一直被封印着力量时,路西法多半点也没有犹豫。在夺去二十万人生命的白光中两个人漂浮着时感觉到的,只有将曾伤害他的存在完全毁灭的满足感。

  一直温柔优雅的马里里亚多,在O2面前才会完全暴露出的残酷与无私的爱情——

  路西法多开始确信自己是那两个人的儿子。即使用这世界上的所有却交换也决不会犹豫的存在。与让人如此去想的对象相遇,是何等的满足。

  “怎么了,大尉?”

  “不,只是在想明年大概也会很快乐哦。”

  “你的说法跟波澜万丈是同义词吧?”

  “不管是好是坏,只要在你身边就不会觉得无聊呢。”

  莱拉和萨兰丁笑着同意了卡加的说法,四个人站起身来。

  所谓的幸福,也许并不是那么大不了的东西。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只是这样就足够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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