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女神的化身IX 齐尔维斯特 守础之战

  当啷,当啷……

  人在基础之间里的我,听着第四钟的钟声响起。基础之间是个全然雪白的房间,有着染作淡绿色的基础魔法,上方则有转动着的七色贵色魔石球,另外还有个圆孔专供奥多南兹进出,让人可以与内部的奥伯联系。此时此刻,正有白鸟频繁地进出圆孔。

  「西门传来通知,说是如同先前接获的消息,确实有可疑团体下船。听说他们皆身穿银衣,还带着沃尔赫尼,双方已经开战。」

  夏绿蒂的声音紧张僵硬,宣告艾伦菲斯特的防卫战已经开始。除了守在基础之间,什么也不能做的我只能回答:「知道了。」

  ……不过……

  在基贝・格拉罕悲痛的陈诉之后,将有罗洁梅茵与斐迪南前往会合。而伊库那有波尼法狄斯守着,克伦伯格与哈尔登査尔也派了援军来贵族区。整个领地还花了大约一个月的时间为防卫战做准备。只能相信我们一定会赢。

  ……只能一个人静静地待在这里,实在教人如坐针毡。

  现在夏绿蒂正以下任领主的身分待在领主办公室里,麦西欧尔也以神殿长之姿守在神殿。韦菲利特正领着克伦伯格的援军一同守卫贵族区,芙萝洛翠亚则是传来了奥多南兹说:「有人利用密道进入城堡了。请你绝不能离开基础之间。」这时想必已经守在密道的出口前,等着敌人出现。

  原本该由我保护的家人,正代替自己在外头奋战。我只能心浮气躁地等着奥多南兹送来最新战况。

  「神殿后门传来消息,说是平民区内似乎还藏着其他队伍。预测会对神殿或北门展开攻击,正在持续确认。」

  「贵族区发现了拿着魔导具的可疑人物。双方开始交战。」

  「母亲大人那里敌人出现了。听说陷阱的发动十分顺利。」

  「北门的骑士们与可疑人士交手了。」

  「神殿后门开战。」

  夏绿蒂与卡斯泰德接连地送来奥多南兹。与此同时,罗洁梅茵与斐迪南也会送来奥多南兹,陆陆续续地报告格拉罕的战况。比如敌人使用了黑色武器与小圣杯夺取土地的魔力,而两人知道要如何归还被抢走的魔力,以及他们已惊中央进行突破,与格拉罕骑士团会合等等。

  听到传回来的都是好消息,我不由得安下心来,但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

  「有一名敌人摆脱了守门的苏弥鲁,逃进了神殿。」

  ……要来了吗!

  收到夏绿蒂的通知后,我下意识地举起思达普。先前我经由罗洁梅茵得知,原来神殿的图书室里有门与基础之间相通。尽管听说神殿的图书室里设置了好几道陷阱,但我相信姊姊大人一定能够一一破解。

  想起那双拒我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绿瞳,以及扬起的嘴角像在嘲笑他人的红唇,冷汗便淌下背脊,浑身直打寒颤。

  就在这个时候,夏绿蒂与芙萝洛翠亚几乎同一时间送来奥多南兹。

  「西门的战斗结束,我们赢了。而且听说擒获了戈雷札姆。」

  「我是芙萝洛翠亚,已经抓获乔琪娜大人。接下来要用你提供的转移阵将她转移至白塔,并前往确认。能请你准许我使用转移阵与进入白塔吗?」

  抓到姊姊大人了?

  即使奥多南兹重复了三次内容,我还是不可置信。我还以为姊姊大人肯定会从神殿过来,没想到竟是经由城堡的密道。

  ……既然戈雷札姆与姊姊大人都抓到了,代表闯入神殿的那个敌人只是不足为惧的余党吗?

  芙萝洛翠亚在领主会议上见过姊姊大人,想必不可能认错人。结果只有自己什么也没做,一切就结束了。尽管觉得有些无趣,但战争这种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自然是越快结束越好。我举起方才警戒地握在手中的思达普,回覆奥多南兹。

  「准许你。我也会过去亲眼确认……竟然这么轻易就结束了,真是意想不到。」

  亏我在各处开始有敌人出现的第四钟之前,还增设了不少陷阱打发时间。看着这些陷阱与为了对抗姊姊大人而带进来的魔导具,我轻轻耸肩。一想到要收拾就麻烦。

  「齐尔维斯特大人,现在战斗已经开始,您不该离开……」

  我照着顺序锁上门后,从基础之间来到领主的卧室。一看到我,黎希达就横眉竖目,还挡住了去路。大概是因为刚才一直拜托她帮忙准备设置陷阱用的材料,她的表情十分难看。

  「黎希达,已经结束了。芙萝洛翠亚说她抓到了姊姊大人。我要前往白塔确认。」

  「……这样啊。」

  这件事应该还没通知侍从们吧。黎希达同样露出了愕然表情,退了两步往旁让开。黎希达曾经服侍过姊姊大人,心情想必是五味杂陈。

  「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结果。因为我也不想真的跟血亲大打出手。不必与姊姊大人当面对决,我心里庆幸居多。」

  「是啊。您小心慢走。」

  在黎希达的目送下,我带着守在门外的护卫骑士,离开领主的居住区域。下楼后穿过走廊,前往可以变出骑兽的阳台。白塔位于城堡占地边缘,用走的话太远了。一路上我往各处送去奥多南兹,宣告我们已经赢得胜利。

  「波尼法狄斯,城堡已防卫成功。」

  「斐迪南,抓到姊姊大人了。祝你们也顺利得胜。」

  我坐上骑兽后才刚刚起飞,又有两只奥多南兹飞来。

  「父亲大人,在神殿也擒获了戈雷札姆!有假的替身!战斗尚未结束!」

  「现在白塔又出现了一名乔琪娜大人。由于是从天花板掉下来,想必是从神殿转移而来。其他地方可能还有假的乔琪娜大人。在确定抓到本人之前,请你千万不要离开基础之间!」

  夏绿蒂与芙萝洛翠亚的话声都充满了焦急。闻言,我与四周的护卫骑士立即将骑兽掉头,一路开始狂奔。像这种设下重重圈套的可恨做法,确实是姊姊大人的作风。

  ……可恶!姊姊大人这家伙!

  眼看才目送过的主人,这时又脸色大变地冲了回来,侍从们纷纷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我交由护卫骑士们去说明,自己则是走向房间深处,紧握挂在脖子上的魔石。下个瞬间手中便出现了钥匙。我用钥匙打开门,再把钥匙按在正前方的墙面上,开始灌注魔力。很快地墙壁左右两边各出现了一道门。我先是走进右边的门,从几颗魔石当中拿了黑色魔石走出来,再走进左边的门里,从各种颜色的容器当中选了金色的,放入黑色魔石。完成了繁琐的开锁步骤后,钥匙最一开始按着的墙面于是消失,终于能够进入基础之间。我一边默念着「拜托要赶上」,一边冲进隔有虹色薄膜的基础之间。

  「……咕啵?!」

  然而才刚越过虹色油膜般的结界,忽然有强大水流袭来。我整个人失去平衡,被水流冲得东倒西歪。由于太过猝不及防,我不小心喝下了水、无法呼吸,也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能无措地在水里挣扎。

  「啊……」

  还以为自己就要在基础之间里溺死了,但凶猛的水流只持续了几秒钟的时间。忽然间水就消失了,在水中漂浮的我也跌落在地。与此同时各式各样的东西掉落一地,发出「喀唯咚沙」的声响。紧接着,我看见自己设置的木盆正朝自己掉来。

  「呜哇!……怎么回事?!」

  我反射性地往旁一滚,闪过了木盆。只见木盆发出「唯唯」巨响,滚落在自己脚边。幸好千钧一发之际闪过了。虽然是罗洁梅茵的提议,但自己亲身体验后,真是有够恐怖。

  我大口吐气,忍不住肩膀放松下来时,赫然发现疑似有着另一个入口的墙壁上竟然突出了一只手。那只属于女性的手只到手腕为止,看起来就像是在雪白的空间当中腾空飘浮。而那只手上正握着思达普。

  ……是姊姊大人!

  看来刚才的水流是大规模的洗净魔法,也是姊姊大人施展的攻击。反应过来的我飞也似地起身,立即举好思达普。

  ……她果然是从神殿那边的入口过来。

  接着不疾不徐走进来的,是身穿灰衣巫女服的姊姊大人。她的动作怡然自得,彷佛完全没有预想过我会在里面。尽管身上穿着灰衣巫女服,举止与仪态却宛若女王。

  ……神殿里还有协助她的人吗?

  既然姊姊大人能够借到灰衣巫女服、在神殿内走动,代表青衣神官当中一定有她的同伙。就算已经提醒过麦西欧尔他们,一定要特别留意与前任神殿长拜瑟冯斯舅父大人有长年交情的青衣神官,但终究还是有遗漏吧。

  「你明明人在里面,竟然还活着……为什么?」

  姊姊大人一见到我,便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

  「什么为什么?我刚才出去了一会,一回来就遭受到洗净魔法的攻击,但那并不是要致人于死地吧。」

  「所以你单单仅凭运气,就躲过了即死剧毒吗?」

  ……即死剧毒?!

  记得斐迪南在亚伦斯伯罕的供给室里就是中了这种毒。根据回报,这种毒能在瞬间将人变作魔石。原来姊姊大人是先放出了即死剧毒,想要杀了人在基础之间里的我,接着洗净房间让自己能安全进入。换言之,若不是我听到芙萝洛翠亚的传话离开了基础之间,我早就已经死了。明白过来以后,我不寒而栗。

  「啊啊,真是可恨。」

  姊姊大人极其不快地注视着我,那双眼睛就和以前一模一样。从小到大,除了欺负我以外,我对姊姊大人没有其他任何记忆。自打我懂事起,姊姊大人就已经举行完洗礼仪式,搬到北边别馆生活,所以有时候一个月也不一定会见到一次面。但每次只要碰到面,姊姊大人就会凶神恶煞地瞪着我,对我的一举一动都看不顺眼,说着:「你这件事没有做好!」「怎么可以这样?!」然后用力拍打我的双手或双脚。

  ……但是,至少受洗之前都还可以忍受。

  因为母亲大人总会制止暴力相向的姊姊大人,训斥她说:「你怎么能这样对齐尔维斯特呢?」然而,我搬到别馆以后,母亲大人便看不到这里的情况,姊姊大人也开始了没有止尽的欺凌。

  在我并非自愿地接受下任领主教育时,只要出去外面想透口气,姊姊大人就会像是正等着我一般,立刻用思达普变成的光带把我捆起来,勒住我的脖子,或是把我拖在地上走。还曾经抓走我很疼爱的、名叫布洛的苏弥鲁藏起来。

  此外我永远也忘不了,她曾在我的食物里下毒。因为在我痛苦得以为自己就要没命的那个时候,姊姊大人却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开心笑容。尽管没有找到姊姊大人就是凶手的证据,但我相信那一定是姊姊大人下的手。

  「……你就这么恨艾伦菲斯特吗?就这么恨我?……」

  姊姊大人只是鄙夷地看着我,没有回答。我数不清问过多少遍,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明明我一点也不想当,却被逼着坐上下任领主的位置,偶尔才会碰到面的姊姊大人还总是不由分说地斥责我。

  只要我说了:「我不想当下任领主,我才不要努力。」她打我的力道只会比之前更强劲,态度也更恶劣。「我才不想当下任领主!由姊姊大人去当不就好了嘛!」但即使我这么说了,姊姊大人也绝不会说「那就由我来当」。她只会一味地要求我的言行举止必须符合下任领主的身分,然后数落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姊姊大人,您为何到了现在还想得到艾伦菲斯特的基础魔法?都已经嫁到大领地了,从第三夫人变成第一夫人,自己的女儿也将成为下任领主吧?做为女性,您明明已经拥有了最幸福圆满的人生……」

  当初就是因为姊姊大人太过敌视我,父母才会判定她不适合留在领内辅佐,让她嫁往他领。但即便只能让她外嫁,母亲大人仍尽力促成了她与大领地的婚事。若不是母亲大人与大领地亚伦斯伯罕有血缘关系,否则以艾伦菲斯特在政变前的排名,根本不会同意让姊姊大人嫁过去。

  「您到底还有什么不满?!为什么不能在那里找到自己的幸福?大领地的第一夫人竟然这么执着于要得到他领的基础,您都没有想过自己孩子与孙子的未来吗?!」

  「……我已经非常明白,不管跟你说什么都没有用。」

  姊姊大人的眼瞳开始变作难以形容的虹色,显示出了她有多么怒不可遏。但是,我完全不懂她是对什么感到愤怒、感到憎恨。尽管我很努力地想要去理解她的想法,但她最终说出口的话语却是冰冷的拒绝。对于我的问题,甚至不愿正面回答。一直盘踞在心口的疑惑与怨愤涌了上来。

  「我们是姊弟,为什么无法互相理解?!只要说开了,或许就能理解对方的想法啊。」

  「呵……席朗托罗莫要来临还太早了呢……若你真的想与我互相理解,那就把基础魔法让给我吧。剩下的事之后再说。」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答应!」

  别把人看扁了。我这么反驳后,姊姊大人刻意露出难过的表情,显得十分受伤。由于她与母亲大人长得相像,我莫名地心生罪恶感。

  「哎呀,那么谈判破裂了呢。不过,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你根本不是发自真心想要与我互相理解……」

  「不想互相理解的是姊姊大人才对吧?您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得到艾伦菲斯特的基础?」

  「……我跟你已经无话可说。快点受死吧。」

  姊姊大人的思达普亮起光芒。她或许还和以前一样,想用光带把我绑起来吧。但当时是因为只有姊姊大人有思达普,只能任她为所欲为。如今我也有思达普,有能力可以反抗。

  「博格恩。」

  我将思达普变成弓,再以魔力化作箭矢,接二连三地向她放箭。

  「哥替特!」

  姊姊大人身上只有一个护身符弹开,接下来就以盾牌挡下箭矢。我一边放箭,一边与她缩短距离。

  ……绝不能让她有机会恢复。

  这时姊姊大人从盾牌后丢来魔导具,换我的一个护身符碎裂开来。距离缩短后,我似乎也进入了姊姊大人可以投掷攻击用魔导具的范围里。她不间断地往放箭的我投来魔导具。

  ……但是这也意味着,这个距离我同样能够投掷魔导具。

  「哥替特。」

  我将手上的弓换成盾牌,开始全神贯注地往姊姊大人身后投掷攻击用魔导具。尽管身后传来了偌大的爆炸声响,姊姊大人也没有转过身以盾牌防御,或是从我身上别开目光,而是靠着护身符抵挡魔导具的攻击。

  像这样一边发动简单的攻势,一边卸除对方身上的护身符,是贵族间在战斗时常用的手段。连番攻击之下,双方身上的护身符接二连三地碎裂弹开。

  「唔……」

  这时多半是护身符已经耗尽,姊姊大人脸上出现一道伤口,流下血来。明明身为女性脸上受了伤,姊姊大人却丝毫不以为意,继续投掷攻击用魔导具。我手上也出现了伤口。

  ……对付威吓性攻击的护身符用完了吗?

  我再一次往姊姊大人身后投去攻击用魔导具。这次轮到姊姊大人转过身背对我,试图抵挡这波攻击。

  ……就是现在!

  我立刻蹬地而起,咏唱着「咯空」解除盾牌,再变出光带縄住姊姊大人。姊姊大人试着挣脱,却发现无法成功,霎时脸色大变。她多半没有发现,现在是我的魔力量更多了吧。我扬手用力一拉,隔着光带将姊姊大人压制在地。

  「……到此为止了,姊姊大人。趁现在投降吧。如此一来,我可以留您一命。」

  可以的话,我不想杀了姊姊大人。而且若想厘清所有的前因后果,最好还是让她活着——辩解般的话语在脑海里来回打转。

  「杀了我吧。你连这点觉悟也没有吗?」

  「……我会把您带往白塔。」

  「办得到的话就试试看呀。」

  即使身处在这样的情况下,姊姊大人还是对我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现在外面仍有向我献名的贵族……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

  「那献名石……」

  只要献名石不在手中,主人就无法下令。正因如此,即便母亲大人要求了许多贵族向她献名,但因为她并未把献名石带在身边,而是保管在自己的秘密房间里以免被人拿走,所以我才会将她关在白塔,并且让她继续活着。

  ……但是,姊姊大人呢?

  「所有向我献名的忠实部属和签订主从契约的身蚀,我在此下令。向艾伦菲斯特……」

  绝不能让她说完。现在都有人突然在贵族区里引发混乱了。我根本不晓得肃清过后,究竟还有多少已向她献名的近侍没被抓到,也不晓得他们在收到命令后会做什么。会在战场上突然失控吗?还是在某个地方洒出那种即死剧毒?必须在有更多人受害之前阻止她。

  「索腓鲁特!」

  必须在命令说完前杀了她。我挥下手中的剑。随后,刀刃陷进柔软肉里的感觉传回掌心。明明不想做的事情却被逼得不得不做,这令我感到作呕想吐,持剑的手也抖个不停。内心难以抑止地升起厌恶,泪水迳自涌上眼眶。

  「唔……」

  「咳呃……」

  溢出的呻吟来自谁的口中,甚至难以分清。姊姊大人血流不止,嘴里也吐着鲜血,笑了。和当年向我下毒时一样,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姊姊大人的笑容就好像她一直期望着被我杀死一般,然后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句「我恨你」,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算什么……

  明明是我杀了她,明明是我赢了,我却觉得自己输了。直到最后的最后,我都完全无法理解姊姊大人在想什么。但至少我再切身不过地感受到了,姊姊大人是真的恨我,而且丝毫没有要接受我的打算。

  ……得马上处理好才行。

  我解开束缚姊姊大人的光带,再次举剑挥起,砍下事后要以魔导具窥看记忆时所需的部位,然后放进与陷阱一样都掉落在地的箱子里。那是暂停时间魔导具。这样一来,应该可以暂时留存住记忆。

  忽然之间,所有的情绪与感觉彷佛都消失了。明明杀死姊姊大人的时候那般感到厌恶,现在的我却什么感觉也没有。

  接着,我再次面向姊姊大人的尸体,这一次精准地对着魔力器官刺下。尸体立即变作黏稠的黑色液体化开。我以洗净魔法洗去黑色液体后,原地除了衣服,还响起了金属落地的「当啷」声响。在光芒照耀下,时而像是红色时而也像蓝色的巨大美丽魔石旁,是艾伦菲斯特圣典的钥匙。

  后来我一直瘫坐在地,与姊姊大人的魔石相对。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奥多南兹飞来,停在我还拿着剑的手上。

  「我是罗洁梅茵。格拉罕之战结束了!」

  完成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罗洁梅茵开朗的话声在基础之间里回荡。她接着表示,由于要带斐迪南还有戴肯弗尔格的指挥官们回来,所以希望我能准许他们入城并准备好客房,还希望我允许他们使用转移阵好节省时间。

  罗洁梅茵还是老样子,明明是这么突然的要求,却说得好像我理所当然该答应。听着她的声音,原本在杀了姊姊大人后,几乎要堕入黑暗当中的思绪被拉回到了现实世界里。

  「真是的,这家伙惯会使唤人。」

  方才我满脑子只有姊姊大人的死亡。明明大家还在各地与敌人奋战,却完全被我抛到了脑后。「魔力恢复好后,等我过去吧。」这样送去回覆以后,我再向夏绿蒂转达了罗洁梅茵送来的消息,然后轻拍自己的脸。

  ……不能陷入这种空虚的感觉。我可是奥伯・艾伦菲斯特。

  随后,我拿起暂停时间魔导具、姊姊大人的魔石与圣典的钥匙离开基础之间。

  「齐尔维斯特大人。」

  芙萝洛翠亚立刻忧心忡忡地迎上前来。看见我身上姊姊大人留下的鲜血,她马上想要施展治愈魔法。

  「这不是我的血。帮我施展洗净魔法吧。」

  我把从基础之间里带出来的东西放在桌上。

  「我收到了消息,说是向乔琪娜大人献名的贵族皆已死亡,与她签订了主从契约的人也都在被金色火焰包覆后身形俱灭……是真正的乔琪娜大人吧。」

  施展完洗净魔法后,芙萝洛翠亚的目光投向桌子。她想必理解到了放在暂停时间魔导具里的是什么东西,也知道魔石来自于谁。看着这些物品,我又想起了自己亲手杀死姊姊大人时的感觉,整个人坐立难安。

  「我没有逮捕,而是直接将她杀了。因为她打算向献名的贵族下令,逼得我不得不这么做。我甚至无法像母亲大人那样,将她关入白塔。」

  「你向来重感情,这一定对你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吧。但是,知道齐尔维斯特大人赢得胜利,我却是如释重负。因为我一直祈求着你能得胜。」

  芙萝洛翠亚握住我杀了姊姊大人的手,温柔地抚摸之后,轻轻印上一吻。一股暖意缓缓地蔓延到冰冷的手上,我感到想哭。

  「可以的话,我并不想杀她。」

  「嗯,我知道。但是有了这颗魔石,我们就可以肯定外面再也没有假的替身,孩子们的性命与生活也不会再受到威胁。做为奥伯・艾伦菲斯特,做为孩子们的父亲,你做得很好。我也非常感谢你守住了领地与家人喔。」

  姊姊大人最后说的话语与芙萝洛翠亚的感谢,同时在我脑海里盘旋交错。

  「……姊姊大人还是完全没有告诉我,她为什么这么做,还说和我已无话可说。我只知道,她打从心底深深地憎恨着我。」

  「乔琪娜大人至今过着怎样的人生、做了哪些事情,只要看过她的记忆就能一清二楚吧。但是,这件事现在并不急。」

  「芙萝洛翠亚。」

  「你确实失去了自己的姊姊乔琪娜大人。但是,因为你的决断与奋战,你也带回了一位家人啊。你等一下要去接回罗洁梅茵与斐迪南大人吧?我已经吩咐夏绿蒂与布伦希尔德,把原本要送去各地的餐点直接端到宴会上。」

  芙萝洛翠亚温柔地抚摸我的脸庞,如此微笑说道。

  这场战斗我以为自己只有失去,但其实也有成功守护住的事物,亦有失而复得的家人。而能够提醒我这些事情的人,就在自己的怀里。

  为了不失去怀里的人,我用力地牢牢抱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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