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陪芙拉托缇回老家

  几天后,一只陌生的龙系种族来到我家。

  之后一问莱卡,得知这叫做飞龙。送货物到世界树药局的好像就是飞龙。像是飞龙啦,幼龙啦,究竟是以什么决定这些种族微妙的差异,我到现在还不明白。

  当然,飞龙不会闲闲没事跑到我们家。

  飞龙带著魔王寄发的邀请函前来。

  资讯量也太少了!太随便了吧!

  第二张纸上写著行程,法托菈与瓦妮雅姊妹似乎会再来接我们。只要继续扮演魔王的姊姊,就会一直享有国宾级待遇吗?

  附带一提,决定表演后,库库比之前更加集中精神编写新曲与练习,甚至觉得随便进房间很过意不去。原本的空房间完全变成音乐室了。

  「库库的表现愈来愈好了呢。果然,没有全力练习的话,是无法获得实力的。她也逐渐展现出卯足全力的精神了吧。」

  一边听著从库库的房间传出的练习声音,芙拉托缇表示。

  目前是我、芙拉托缇与莱卡的喝茶时间。两个女儿对只有茶喝不感兴趣而没参加。哈尔卡拉外出工作。罗莎莉没见到她在附近,究竟跑哪去了呢。

  「吾人虽然是外行人,但也隐约感到她愈来愈进步。」

  莱卡最喜欢积累自我钻研的人,毕竟莱卡本身就是这种个性。

  「库库具备重复同一件事情的忍耐力。只要将忍耐力朝稍微不同的方向偏移,其实以前就有进步的可能性了。」

  芙拉托缇表示音乐相关的意见。

  「世界上分为不容易产生效果的努力,以及容易产生效果的努力。库库不擅长洞悉这一点。可是,既然已经成功修正,想必会愈来愈进步。」

  这番话不只是音乐,在许多领域应该都适用。

  有人的努力太缺乏效率,或是过于努力在几乎没有意义的方面,导致白费功夫。

  中学时期,班上有人投注相当多的心血,将笔记写得工整又漂亮,但成绩却很普通。

  笔记的目的是避免忘记上课听过的内容,没有必要工整得像商品一样。虽然写得简明易懂肯定比鬼画符更好,但毕竟是自己写的,好歹看得懂吧。

  那个同学将笔记写得工整当成了目的。如果他的热情能转移至提升成绩的话,我想他一定能考得好吧。

  「以这种意义而言,你是缺乏忍耐力,努力不持久的类型吧。」

  莱卡表情认真地吐槽了芙拉托缇一下。

  「什、什、什么什么!这是什么意思啊!」

  「因为之前不是临时起意,跑去找蕾拉姊姊挑战吗?时间应该专注于为了赢过姊姊才对吧?」

  「这个,不就是这样吗……?每天只想著打倒特定的对象,这种人生很糟糕吧!所以这种事情等想到的时候,再去找碴不是刚刚好吗!」

  总觉得这话题好微妙,好像能点头同意,又好像不行……

  整天满口「打倒○○!」的人的确有问题,但是也别一时起意才去找碴嘛。

  话虽如此,红龙与蓝龙的因缘,有一半好像劲敌在运动会上相争呢,我现在觉得该不会多少有些惺惺相惜吧。

  当然,这是龙族之间的争端,规模本来就很奇怪,况且年轻龙族中多半也有会真正惹事生非的家伙,还是会演变成严重问题吧。

  「唔,今天特别挑衅呢。好,那么今天就以星座占卜,比比看谁比较幸运吧!」

  「好啊,吾人接受。」

  这种对决也太和平了。

  毕竟彼此都是龙族,关系真好呢……

  从库库的房间里再度传出诗琴的声音。不过与丝琪法诺雅时期不一样,静谧的曲子较多,听起来没那么吵。

  听到音乐后,芙拉托缇的意识似乎又回到音乐上。

  「果然没错。既然库库都来到王都,想在故乡竖立铜像吧。」

  总觉得以前也听过类似的说法。看来似乎是「衣锦还乡」的意思。

  「前往王都出道特别能在故乡竖立铜像呢。也有可能如果没成名,就算拿出实际成绩,别人也难以理解吧。」

  「那一类吟游诗人我见过很多……像是蛙跳与白雷的阿萨息斯,不知道大家现在都过得如何呢……」

  我还是完全听不懂吟游诗人的专有名词。

  「毕竟能在故乡竖立铜像的,五十人里不到一人呢。啊……故乡……」

  忽然,芙拉托缇好像想起了什么。

  欸,话说回来,自从芙拉托缇住在我们高原之家后,一直没能回故乡去呢……

  「对、对了!总是没有机会回去,所以一直忘记了!」

  「那么想起来不就好了吗?就回去看看吧——记得好像没办法是不是?」

  自从住在这里的那一刻起,好像因为习俗的关系而无法离开我的身边。

  「是的……而且,好像又想回去,又不想回去……心情好复杂……」

  「什么意思?」

  「因为不能以落败的龙族身分回到故乡……他人的视线实在……」

  芙拉托缇的视线完全往下望。原来是这样啊……

  这部分的心情的确只有本人才理解吧。

  而我以前是上班族,回老家就像疗愈每天的疲劳一样毫无抗拒,但那是因为我有固定工作。就算是固定工作,过劳死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说啊,如果你回去的话,会遭人白眼吗……?」

  由于原因出在我身上,因此我谨慎地询问。

  「至少攻击红龙的聚落打输之后,气氛并没有什么改变。毕竟蓝龙整体都是落败者。在落败者这一点上大家都平等。」

  「不会把所有责任推给芙拉托缇你吗?还真是开明的社会啊。至少比我以前待过的公司似乎开明多了。」

  碰到这种情况,大多都会找人当代罪羔羊。

  「亚梓莎大人,在吾人所知范围内,力量代表一切是蓝龙的习俗,既然遭到整体部族认定为弱者,即使懊悔也必须忍受应该是普遍的想法。」

  芙拉托缇无力地点头同意莱卡的发言,看来是真的。

  然后芙拉托缇视线朝上望著我,继续开口。

  「不过,现在的芙拉托缇绝对服从主人……可能有一定数量的蓝龙认为这很丢脸……」

  「唔!就算之前不知道,我也感到心痛……」

  由于我已经反覆摸过芙拉托缇的角,导致芙拉托缇必须住在我家。

  还有,万恶的根源是最喜欢恶作剧的魔王佩克菈。

  不过……让芙拉托缇成为家人是一件高兴的事,各种感情也在我心中激荡。其实一部分也该感谢佩克菈。

  「所以说,你究竟想回去,还是不想回去,追根究柢,答案究竟是什么呢?」

  莱卡单刀直入地问。

  「拜托,问题没有这么单纯啦。毕竟即使不断烦恼,烦恼到最后,还是很困难……」

  「即便如此,要回去就该回去,不回去就别回去,没有清楚决定的话,会永远也回不去喔。这种事情如果想等待好时机,再怎么等都不会来临。你不是也说过库库小姐一直维持以前那样,期待哪一天时来运转的想法是不对的吗?」

  莱卡这番大道理听得我心好痛。

  可是,如此一板一眼的个性似乎对芙拉托缇也有效。她可能感到同样身为龙族的莱卡,其实正认真思考自己的处境吧。

  「会、会想回去吧……至少想告诉父母,目前在主人这里过著幸福的生活。」

  得到结论了。即使芙拉托缇烦恼著,依然得到了结论。

  「我知道了!那么我也陪你去。否则你也没办法回去吧?」

  「好的,这个……不少蓝龙没有亲眼目睹过主人有多强的,能不能请主人散发非常强大的气场,莅临蓝龙聚落呢?」

  我不太明白芙拉托缇这番话的意思。

  「只要全体蓝龙知道大家都比不上主人,就能营造我芙拉托缇住在高原之家是无可奈何之举的气氛。如此一来,压力应该也会小一点吧~」

  毕竟内容不太好光明正大开口,芙拉托缇的声音也压低了些,但我明白了。

  只要蓝龙认知到没有谁打得赢我,就不会有人认为原因出在芙拉托缇太弱。

  「可是,这样我不会完全变成坏人吗……?」

  「这倒是没关系。力量即正义是我们蓝龙族的价值观。会与红龙族斗争,也是因为彼此差距靠努力还能勉强弥补。」

  虽然很在意为何会养成这种霸王般的价值观,但龙族多半就类似霸王吧。

  「明白了。那么就找个好日子去吧。」

  「何不现在就出发呢。」

  「咦,真的吗?为善不宜迟也没这么快的吧!」

  「亚梓莎大人,吾人也要去。」

  这时候莱卡表明要同行。

  「我是无所谓,可是对莱卡而言,不是堪称敌营吗?」

  「是没错……但是她要和亚梓莎大人一起旅行,这个,该说不太公平吗……」

  动作扭扭捏捏,莱卡同时嘀咕。

  唔~!好可爱啊!不愧堪称我的妹妹!

  「要来也可以,但我可不载你喔。」

  芙拉托缇显然不太满意。

  「没关系,吾人会自己飞过去。」

  ◇

  我骑著芙拉托缇,以蓝龙聚落为目标。

  现在起飞的话,好像傍晚时分就会抵达。

  像这种事情,的确应该想到就立刻行动。比方说,在日本只要搭乘新干线或飞机,几乎在当天就能抵达日本各地。连回老家都可以。

  问题是,依然不会回家去呢。旅费惊人是一个原因,像是迟迟无法下定回家的决心,也会造成拖延。

  正因为想回家随时都可以回,才会导致过了一年两年都没回去。

  然后,我们在蓝龙聚落的不远处降落。

  抵达后,我的第一感想是——

  「好冷!与其说好冷,根本到处都积雪嘛!」

  「是的,这片土地终年积雪不化。」

  恢复人型外表的芙拉托缇满不在乎地表示。

  另一方面,莱卡像我一样双手紧抱自己的身体,抵抗寒意。

  「那么我们前往聚落吧。平时大家都是人型外表,应该也没有违和感。」

  走了一段路后,在一块感觉比我家海拔高得多的台地上,散落著几排房屋。

  入口有一块直接写明「此处为蓝龙聚落」的招牌。

  走向主要街道之处,见到中央有一块略大的广场。

  几条道路以广场为中心呈现放射状。

  更后方,登上大约一百阶楼梯之处还有一座建筑物。可能是宗教设施,或是要塞吧。在日本的话,很像神社或寺庙座落的场所。

  「总觉得与红龙聚落相比更像人类呢,与人类的聚落完全没有差别。」

  「对啊。我们考虑到效率,才以人类的外表生活。夸示龙族的外表并没有什么好处。这一点与红龙那些自大狂可不一样。」

  「为什么要在这里说吾人的坏话啊。」

  莱卡表示抗议,我能明白。

  「芙拉托缇,怎么能这么露骨地呛人呢。来,快道歉。」

  「唔……主人,刚才算是一时兴起而已……」

  「就算一时兴起也很没礼貌。如果蓝龙被人说是瞻前不顾后的笨蛋,芙拉托缇也会生气吧?」

  「唔……是、是我不好……」

  芙拉托缇很乾脆地屈服,向莱卡赔罪。

  嗯,这种事情就该当场解决才对。

  「不过,怎么这么空荡荡呢。」

  乍看之下没有任何人,至少大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该不会因为这里很冷,大家都躲在室内吧……」

  虽然莱卡这么说,但蓝龙的价值观与怕冷的红龙应该不同。

  「可是房子里连灯火都没有呢,明明已经天黑了。」

  没错,我们抵达的时间并非白天,而是夜晚。可是连亮光都没有。

  「噢,有点没赶上呢。大家都已经睡了。」

  「咦,已经睡了?」

  「是的,蓝龙在天黑后会迅速吃完晚饭,随即就寝。比方说——」

  芙拉托缇绕到后巷,随便从一间屋子的窗户窥视屋内。

  与其说没礼貌几乎是犯罪了吧……好像闯空门前的探路一样。

  「看,所有人都在睡觉。」

  在隐约的光线中一瞧,果然都躺在床上。

  「应该还没这么晚吧……不是顶多才过傍晚六点吗……」

  莱卡表示困惑。确实就算不是熬夜,但这也太早了……

  其中,我的肚子发出『咕噜~』的声音。

  「欸,这里难道连一间夜晚营业的居酒屋之类都没有吗?」

  「没有。」

  立刻得到回答。

  惨了,有种被丢在超级乡下的感觉……

  「反正也无事可做,很快就要完全天黑了,我们回家睡觉吧。」

  「说要回家,可是芙拉托缇的家人已经睡了吧……?在打招呼之前就睡在别人家里……很过意不去……」

  「如果吾人也睡的话,不会被当成红龙族蓄意挑衅吧……?」

  连莱卡都在意这方面。

  拖到家人就寝时间才回来,自己上床睡觉,这什么粗回家(我自创的词,意思是粗率的回家)啊!

  「即使要花钱,吾人也觉得在镇上的旅馆投宿比较好……在陌生的住宅内过夜会有压力……」

  莱卡如此提议。我也认为这样比较好……

  想到对方的父母不知道会怎么看待,就不想睡在她家呢。

  「连旅馆都没有。」

  芙拉托缇说得很乾脆。

  「什么都没有喔!」

  「没有啦,因为这里又不是街道的中继点,也不会有旅客。当然不需要旅馆啊。」

  这里比想像中还荒凉耶……即使是弗拉塔村,设施都还比较多呢。

  「这里究竟是以什么产业维生的啊?」

  「没有什么产业喔。如果需要钱的话,就跑到人类那边,透过身体劳动赚钱再回来。另外就是随便到尚未开发的山中,狩猎野猪之类。」

  「呃,吾人认为你们应该放弃走一步算一步的生活,过得比较有文化一点。」

  虽然莱卡这句话也接近贬低,但几乎是事实了……

  「有文化啊。看,阶梯上有座神庙,一年会在那里举办好几次祭典。祭典的时候很热烈喔。虽然心情一亢奋马上就会上演全武行导致有人受伤,但还是很热烈喔~!不如说很冻人吧!」

  莱卡翻白眼望向芙拉托缇。

  我想起蓝龙族攻击红龙族那时候。

  当时也是突然跑来袭击,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蓝龙生活的价值观,好像不良高中生耶!

  红龙好像在举办结婚典礼 → 心情不爽,我们去闹场吧

  肚子饿了        → 去狩猎野猪吧

  快要没钱了       → 稍微工作一下吧

  有人打架很强,输给对方 → 强耶!尊敬耶!一辈子跟定啦!

  举办祭典啰       → 噢噢~!热血沸腾啦!

  但如果是不良高中生,应该不会这么早睡吧。这一点不一样。

  话虽如此,却感觉不到他们脚踏实地过日子。完全没有计画性的概念。

  一般这种生活方式是无法长期持续的,但因为龙族的强大能力,才得以维持吧。

  「亚梓莎大人,虽然这么说很任性,但吾人想前往这一带最近的镇上,在该处的旅馆过夜。」

  莱卡的表情十分僵硬,应该是认真的。

  「我也一起去吧……还没打招呼就在别人家里睡觉有点不太好……明天早上再来一趟……」

  「咦!?真的吗!?」

  结果包括芙拉托缇在内,我们花了三十分钟飞到山脚的城镇,在该处投宿。

  ◇

  当天,趁芙拉托缇去泡澡的期间,我听莱卡抱怨。

  「亚梓莎大人,蓝龙族与红龙族不合虽然是真的,其实原因是他们实在太蠢了。以前根本没什么重大恩怨,总之就是自以为了不起而跑来找碴。」

  根本就是不良少年找隔壁高中挑衅的想法……

  「她之所以一直结不了婚,虽然没办法大声张扬,但也很难说不是遭到其他龙族避之唯恐不及呢……即使在龙族中,蓝龙都是问题特别大的……」

  为什么在异世界还得感受人际关系中最累人的部分啊。

  这时候全身暖呼呼的芙拉托缇进入房间。

  「哎呀~真是舒服的热水呢~泡澡真棒啊~」

  我和莱卡同时噤口。

  总觉得明天只有惹出麻烦的预感……

  ◇

  到了隔天早上九点左右。我们再度来到蓝龙聚落。

  街上还是没看到人。

  「噢,多数蓝龙平常只在上午十点到下午五点活动,可能是因为这样。」

  以为是乡下的店家营业时间喔……

  话虽如此,总该已经起床了吧,因此我们前往芙拉托缇的老家。

  有两位头上长角的人,他们应该就是双亲吧。外表丝毫没有不良分子的模样。另外,龙族可能因为老化较慢,外表顶多像三十几岁。

  「哦,芙拉托缇,你回来了吗!」

  「听说你的角被人摸的传闻啰!」

  父亲与母亲接著向芙拉托缇问候,从表情马上就看得出他们十分高兴。

  不过,遇见父母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的芙拉托缇,

  「我、我回来了……」

  则是有些缺乏自信地笑了笑。

  从这方面看来,与人类回老家没什么差别呢。

  「毕竟上次输给了红龙呢。反正胜败是常事嘛。虽然在规则上无力再战斗,不过这样就好了。挑战本身并不是坏事。不爽的时候去揍人是很正常的。」

  父亲这番话听起来言之成理,实际上却很吓人。

  别教育女儿不爽的时候就去揍人好不好。

  「没错。觉得可以就该去做,没有必要后悔。别管什么害羞不害羞。没胆子去揍人的胆小鬼反而比较可耻呢。」

  母亲这番话似乎也在力挺女儿,但听起来怪怪的!

  不要褒奖跑去揍人的行为好吗。

  「然后这是我现在的主人,超强的高原魔女亚梓莎大人,以及红龙中最强的莱卡。」

  怎么会在介绍中加入强弱的要素啊。

  不过终于介绍给蓝龙,而且还是芙拉托缇的双亲认识了。

  两位会有什么反应呢……该不会认为我奴役女儿吧……

  只见双亲的眼神一变。

  「你就是高原魔女吗~!哦~!是本尊,本尊耶!等一下来较劲吧!」

  「高原魔女小姐,外表比预想中还娇嫩呢!请在墙壁签名吧!等一下来过两招吧!」

  「这我真的要吐槽一下了,为什么会要求较劲啊!?」

  对第一次见面的人不该说这句话吧!

  「还有,这一位算是红龙族的头目吗?之前真是不好意思啊,下次来较量吧。」

  「打架虽然不行,倒是可以用更加安全的形式比赛吧。要不要比一比?」

  只见莱卡的脸部抽筋,回礼表示「请、请多多指教……」

  感觉好像大小姐来到野孩子的家里玩耍……

  「两位,既然机会难得,就带领你们介绍聚落吧。虽然一间店铺也没有。」

  「谢谢……」

  之后,聚落里也开始出现人型外表的蓝龙,见到芙拉托缇的人,都主动上前打招呼。

  似乎没有瞧不起服从我的芙拉托缇,太好了。

  只不过——

  「你就是高原魔女吧!来较劲吧。」「虽然我的小名不足挂齿,但是来比一比吧!」「姊姊,姊姊,来过两招吧!」

  目前被人要求较劲的机率高达百分之百!

  「亚梓莎大人,比方说『精灵喝酒会很麻烦』就是带有歧视性的发言,由于考虑到有精灵不喝酒,因此可以得知这句话不恰当。」

  总觉得这句话是拿哈尔卡拉来比喻,不过就先忽略吧。

  「可是『蓝龙都会要求较劲』,在这种情况下只是单纯的事实,就算说出口也不会引发问题吧?」

  「有什么不好?反正多半也不会有人因此遭到轻视。」

  而且芙拉托缇似乎不认为,这么想有什么不对。

  「回来之前原本还很不安,还好一切都没变。」

  难道蓝龙是战斗民族吗?

  力量就是正义的价值观,原来一点也不夸张啊……

  在聚落闲晃的时候,人数愈来愈多。

  可能因为很少有陌生人光顾,看得出正受到瞩目。

  「主人,大家似乎都想见识主人的力量,能不能和几个人过过招呢?」

  芙拉托缇如此恳求。今年的流行语大奖可以选择『较劲』了。

  「首先,我先说真心话。其实我不想比,况且又没有好处。」

  想尝试身手的人怎么可能在高原上慢活三百年呢。

  「不过,大家都很期待……甚至还有人跃跃欲试地看著我呢……既然没得退让,就来比吧。」

  似乎有人听到,大喊「芙拉托缇服从的高原魔女愿意较量身手啰!」

  随即响起『唔噢~!』的欢呼声。

  实际感受到异文化交流真的很困难呢。

  前往少数民族的聚落,结果所有人不带恶意主动挑战,这很奇怪吧。

  就这样,决定在广场上一较高下。

  如果是比腕力之类就轻松多了,结果不知何时巨大蓝色身体的龙一字排开。似乎真的要以战斗形式一较高下。

  几乎聚落的所有人都跑了出来。围观群众有人维持人型,也有变成龙的模样。其中还有人依然穿著睡衣,甚至有挥舞巨大旗帜的人。

  在广场附近设置了临时帐篷,该处成为我们的休息室。

  「主人,基本上要将他们揍得落花流水也无妨,没有蓝龙会因为落败心怀怨恨。但是请千万不要碰触双角。要是大家都成为主人的仆人,聚落会瓦解的。」

  「嗯,我会牢牢记住……」

  要是成为收了三十只蓝龙当作部下的高原魔女,平稳的生活就永远完蛋了……

  莱卡望著热络的气氛,同时板著脸表示。

  「亚梓莎大人,请好好教训他们一顿吧。否则可能是在侮辱他们喔。」

  只见莱卡的视线望向芙拉托缇。

  的确有可能。万一我没什么了不起,就代表输给我的芙拉托缇也没什么了不起。我必须防止她的家族遭人轻视。

  「而且,如果他们觉得有机会赢,连其他龙族都会跑来较量。龙族彼此虽然缔结过非战条约,却与亚梓莎大人没有任何协定。可能会有龙族为了打发时间,天天跑来高原之家讨战……」

  即使气温低,还是听得我一阵寒意。

  「我会竭尽浑身解数战斗的。」

  不用等到上门挑战,我会让他们认识到绝对赢不了我。这是唯一的方法。

  「那么,时间差不多到了。裁判由我芙拉托缇担任。」

  「虽然可能在公平性上有问题,但只要我压倒性胜利就行了吧。」

  然后我来到广场,欢呼声好盛大,其实也是因为不少观众是龙族型态。还有飘在半空中一边试图观战的龙,到处都是巨大的影子。

  「第一场比赛是我芙拉托缇的母亲,凯茵雷丝库,凯茵雷丝库!」

  原本在正面的龙往前跨出一步。

  「一下子就要面对家长,这也太难应付了吧!」

  「还是想趁你尚未疲劳的新鲜状态下挑战,才拜托女儿依照这种顺序的。」

  居然向裁判说项,这样母汤吧。

  还有,新鲜这个词听起来好像生鱼片,让人有点在意。

  「那么,比赛开始!」

  我立刻朝龙冲过去。对方也朝我冲过来,正好。

  看来要吐出寒气了吧。

  「看~我~的!」

  在她吐出之前,我朝肚子一拳打过去。

  砰!劲道正好的弹力冲击传到手臂上。

  然后只见龙朝天空的彼端飞出去——这么形容太夸张了,其实是呈拋物线,坠落在聚落的外侧。

  「老妈,还站得起来,站得起来吗?站不起来了吧。好,是主人获胜!」

  芙拉托缇高高举起我的手。总之,就以这种感觉持续吧。

  观众发出盛大的欢呼声(由于是龙,几乎等于咆哮声)。

  既然似乎很得观众的喜爱,就算OK吧。

  「好,下一位比赛对手是芙拉托缇的父亲艾尔梅西坦,艾尔梅西坦!」

  妈妈打完换爸爸喔!拜托考虑一下公平性好不好!

  还是刻意让亲人大摇大摆,堂堂正正上场挑战吗……?

  「好久没有大闹一场啦!魔女大人,觉悟吧!」

  真是一群血气方刚的人呢……让人想起莱卡她们的辛苦了。

  这次龙爸爸一开始就吐出寒气攻击,所以我以火炎魔法防御。

  「什么!不靠咏唱与魔法阵竟然有这种威力!」

  某个观众说出很有解说员感的发言。

  「以火炎魔法防御寒冷吐息的确是普遍的方法。不过大多数情况下,画魔法阵或咏唱都会来不及,因此威力不足以防御能马上使用的寒冷吐息。果然,那魔女是真正的强者呢!」

  虽然不知道是谁,不过感谢解说啊。

  那么,一直防御下去也无计可施,因此我一口气缩短距离,加速后使出一踢!

  这次没有一脚踢飞龙爸爸,但他身体一歪,随即直接倒下。

  「唔……好惊人的威力……这连女儿都赢不了啊……毫无疑问的一击……」

  您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又有人喊出「厉害喔!」的欢呼声。我现在隐约明白,力量即正义是怎么回事了。即使我击败蓝龙,他们似乎一点都不认为很丢脸。反而是我变成了英雄。甚至只要够强,做什么事情都会被容许。

  「好,比赛继续进行啰。接下来是芙拉托缇的伯父巴尔丹德,巴尔丹德。」

  「芙拉托缇,就算攀亲带故地挑选,也太极端了吧!?」

  没办法。只能击败所有龙族了。这一切也是为了芙拉托缇——其实我愈来愈不明白到底是不是,但是必须打下去这一点是真的。

  之后我持续对战,成功连赢五十人。

  其实我没有数那么详细,只是充当解说的观众告诉我「终于连赢五十人了呢!」

  附带一提,我并不觉得疲劳。因为几乎都是一击决胜负。不鼓足力量使出的攻击虽然无法一击KO,但只要使劲往前冲,加上全身体重的话,就能达到必杀的一击。

  「差不多没有人上场挑战了吧。主人的实力果然是货真价实。」

  芙拉托缇的表情比我还得意。你毕竟是裁判耶。

  好像还有龙尚未上场战斗过,不过听到连谁谁谁都输了,自己怎么可能赢得了的声音。刚才击败的对手中,可能有些是蓝龙界的强者吧。

  「差不多可以结束啰。完成一项任务,真是太好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人物大步走到挑战对手用的位置。

  居然是莱卡。

  「亚梓莎大人,请和吾人一决胜负吧。」

  莱卡的个性一板一眼,不喜欢恶作剧。

  因此也可以立刻得知,她这句话是认真的。

  毕竟连表情也十分认真。

  「能不能先让我听听原因呢?」

  不知道原因的话,实在很难开口。

  「吾人以徒弟的身分在亚梓莎大人底下刻苦勤勉,不断磨练自己。今天就要透过与亚梓莎大人对战,确认成果。」

  刻苦勤勉,这种形容词有些沉重呢。我倒是过得更加轻松就是。

  「你的努力我一直看在眼里,所以很明白。可是,这些努力并非一年两年,而是要一两百年才有意义不是吗?」

  毕竟我可不知道什么短时间急速成长的方法。

  「是的。吾人不认为能够急遽成长,也不认为自己能赢,终究只是想挑战看看。不如说想藉此彻底落败,毕竟只有从落败才能往前进。」

  这番发言很有莱卡的风格。既然她这么死脑筋,那只能回应她的期待了。

  「好啦好啦。取而代之,受伤了我可不管喔。况且这场对战放水可能就没意义了。」

  「敬请师傅指教!」

  光听她的声音就知道精神十分集中。

  「所以说,芙拉托缇,继续当裁判吧。」

  「啊,我知道了……可是既然都这么说,应该连裁判都没必要了吧?主人的实力已经是货真价实了。」

  或许是这样没错。我自己也丝毫不认为会输,应该能从容获胜。

  「如果不是正式比赛,对莱卡就太失礼了。希望裁判能确实宣布谁输谁赢。」

  「原、原来如此!」

  芙拉托缇似乎也明白了我的意图。

  周围的观众再度欢呼。

  不过,随即鸦雀无声。

  大家都想仔细目睹这场对战。

  因为我与莱卡都露出倾尽全力的表情。

  随后莱卡的外表变成身躯庞大的红龙。

  噢,莱卡当时第一次上门挑战的记忆在脑海里复苏。

  真想告诉她,感谢她当时找我挑战。

  如果我没有遇见莱卡,或许根本不会考虑建立现在的家族。况且当初她上门完全就是麻烦,房子也有一点损毁,弄得一团乱——不过做为回报,她也带给我许多幸福。

  原来幸福会来自出乎意料的地方呢。

  所以人生才有趣啊。

  「吾人会全力以赴。」

  「那当然。现场气氛这么火热,如果还放水的话,我也会生气喔。」

  芙拉托缇交互望向我与莱卡的表情后,才挥下高举的手宣布「开、开始!」

  首先莱卡振翅飞上空中。

  然后后脑杓往前伸,朝正下方俯冲。

  原来如此,打算卯足全力使出强力一击吗?

  就算使出吐火这种从容不迫的攻击,也发挥不了效果吧。

  莱卡的手略有动作,打算采取以手撞飞我身体的作战吗?

  一旦成功,肯定会被撞飞很远。

  因此我没有躲过她的攻击——而是全力承受!

  我大大敞开双臂,摆出拥抱的姿势,然后迅速合拢双手抓住她。

  虽然感受到剧烈冲击力,不过确实成功挡下来。

  会感受冲击力,代表这是我今天第一次受到伤害。

  毕竟是战斗中,莱卡一句话也没说,精神也尚未松懈。

  可以感受她的求胜意志,不足的顶多就是威力。这方面只要在我的指导下逐渐成长即可。

  「那么,换我反击啰。」

  我朝莱卡的身体反覆使出踢腿与拳击。

  虽然是单调的攻击,但每一拳每一脚的威力都很大,因此确实削减莱卡的体力。

  接著,最后朝天空——

  像踢足球一样往上一踢。

  在相当长的滞空时间后,龙型态的莱卡坠落在离聚落有一段距离的山上。

  轰隆~的震动声甚至传到这里。

  观众顿时开始议论纷纷。

  我瞥了一眼芙拉托缇。

  「裁判,结果呢?」

  「啊……这个,莱卡,莱卡?还站得起来吗?」

  从远方传来龙族特有的粗厚声音表示:「站不起来了……」

  芙拉托缇立刻跑到我身边,举起我的手高喊:「胜利者,是主人!」

  ◇

  之后,我总算从较劲中获得解脱。

  但接下来面对的,却是蓝龙连串的问题攻势,以这种意义上根本还没解脱……某种层面上,这种攻势可能比较难熬。

  不过这段期间内,芙拉托缇得以与家人好好团聚,就当作OK吧。记得芙拉托缇的年纪比活了三百年的我长寿,但女儿不论几岁都是女儿呢。

  另一方面,莱卡略为低著头。

  「欸,莱卡,怎么消沉沮丧呢~?」

  趁蓝龙的质问攻势暂告一段落的空档,我从下方窥视她的表情,只见莱卡害羞地脸红。

  「吾人才没有消沉沮丧!只不过向亚梓莎大人提出很蠢的要求,现在开始感到难为情了……」

  原来如此,无颜面对的意思吗?

  我紧紧以双手夹住莱卡的脸颊。

  「呀、哈呼!」

  被夹住脸的莱卡没办法顺利开口,表情变得有些滑稽。

  「当时是莱卡明确做出的决定,所以丝毫不需要难为情。抬头挺胸活下去吧。」

  「吾、吾郎朱到了……」

  明白就好,我松手放开莱卡。

  「莱卡不是变强了吗?今后也继续维持下去吧。」

  得好好鼓励徒弟才行呢。

  于是,莱卡的表情顿时开朗。

  「非常感谢师傅!今后吾人会继续精进的!」

  即使这趟旅行莱卡跟来是偶然,但还是学习到了某些事物。

  人生果然难以预料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才有趣呢。

  蓝龙聚落之旅,得到了一定的收获。

  只不过这时候,莱卡的嘴巴痒痒地一动——

  「哈啾!」

  接著打出一个大喷嚏。

  「亚梓莎大人,这里实在太冷了……」

  「嗯,这一点我同意莱卡……」

  我们呼出白色的气息,冷得发抖。

  依照这里的气候,藉由较劲活动身体倒是刚刚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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