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神与妖精握手言和

  不久之前,弗拉塔村兴建了一座设施,那是松树妖精蜜丝姜媞的神殿。

  当然不是总院,而像是分院。创建的渊源就置于建筑物的前方,上头写著:

  (插图006)

  这些内容……

  老实说,内容与事实相去甚远。

  上头写著授予松木幼苗,但那是法露法与夏露夏的姊妹结婚典礼最后,蜜丝姜媞赠送的。感觉就像典礼的微薄礼品……丝毫没有神圣的感觉。

  种植那棵幼苗后,的确短短几天便长成巨大的松树。

  从远方看来也十分显眼,因此变成像是高原之家的标记。

  光看这些要素的话,的确会想盖座神殿。但那是妖精本人送我的,而且她的个性十分随便,我实在没什么动力信仰她……

  我行经别有来头的蜜丝姜媞神殿旁。

  其实是以松树成长为藉口在弗拉塔村设立分院,试图扩大信仰。

  说得更具体一点,就是让村民举办结婚典礼,藉此赚钱。蜜丝姜媞神殿的财政并不宽裕。

  之前有村民会来参拜。

  「真的会灵验吗……虽然蜜丝姜媞本人难得会前来一趟……」

  「亚梓莎大人,您似乎不太能接受呢。」

  陪我买东西的莱卡一语中的。

  「不,我只是觉得她真机灵……看得见妖精与神明也是问题所在。会反而不想信仰呢……」

  因为已经知道妖精、神明与人类的价值观大同小异,才完全无法产生崇敬的心态。况且即使在遇见妖精或神明之前,我的生活也算不上信仰虔诚。

  「吾人也认为容易亲近的神明或妖精比较好。」

  「是吗。莱卡是好孩子呢~」

  此时不知为何,莱卡面红耳赤。

  「亚梓莎大人受到民众的虔诚信仰也理所当然,却十分和蔼亲民……宛如真正的家人或妹妹般对待吾人……」

  「没有啦!我只是单纯的魔女!只不过活了三百年而已!还没有资格受人信仰啦!」

  就算妖精和神明十分随便,和我相提并论也很奇怪。

  再怎么说都是她们比较伟大。

  「如此谦虚的一面,也是亚梓莎大人的优点……太棒了……吾人还得以您为榜样才行……」

  「为何今天这么夸奖我啊……?难道有什么东西希望我买给你吗?莱卡你也很谦虚吧?」

  「吾人起先以为自己才是全州府最强,才会主动挑战您……结果完全得意忘形了……」

  噢,以前也曾经发生这种事。当时虽然还吃了一惊,现在则是美好的回忆。

  「今后吾人会继续以亚梓莎大人为目标,一步一脚印持续修行……」

  我觉得太夸张了,而且有必要害羞吗?

  不如说,我总觉得在文静等方面上反而输给莱卡一截……

  「嗯、嗯哼……不过亚梓莎大人谦虚过了头可是事实。连一次也没有提到过去三百年的英勇传说呢。」

  莱卡表情认真地说。由于她的个性耿直,表情当然认真。

  「纯粹只是因为没有英勇的事迹可说啦……」

  因为我连知道自己变得超强,都是这几年的事情。

  三百年之内,我一直以为自己的特徵只有长生不老而已,所以从未挑战过强敌。

  我既没有武艺也不勇敢,当然不可能诞生英勇事迹。

  「既然是亚梓莎大人,照理说过去肯定也达成过某些不得了的大事。吾人希望总有一天找出来!」

  莱卡露出「拚吧!」的表情。

  「有干劲是很好,但是不能随便感到失望喔。」

  ──这时候,我听见特徵明显的语气。

  「别闹了捏!为什么要建造这种东西啊!」

  这声音是松树妖精蜜丝姜媞吧。

  即使这里只能算是小分院,但依然是祭祀她的场所,她在此地也不足为奇。难道发生了什么麻烦吗?

  我和莱卡进入蜜丝姜媞神殿的弗拉塔村分院。

  人群聚集在院内后方的空间,正在兴建什么。

  蜜丝姜媞站在一旁,

  「拜托你们停工捏!这样会变窄捏!」

  正在抗议。但是抗议归抗议,一般人似乎既看不见也听不见,工程人员完全没发现。

  我从不远处向蜜丝姜媞招手叫她。

  如果我向工程人员的所在位置开口,可能会受到怀疑。得将她带到工程人员听不见的地方。

  「啊!亚梓莎小姐!不得了捏!这是弗拉塔村分院落成以来的危机捏!」

  「不是才盖好没多久吗……所以发生了什么事?」

  「看起来好像在兴建建筑物。盖新的神殿不是好事吗?」

  莱卡望向工程中的神殿。

  「起先我也是这么以为捏……可是直到最近,才发现自己上当了捏……」

  既然是受骗,代表事情不单纯呢。

  「来,你们看那个招牌捏!」

  她提到的工程中建筑,附有这样一块招牌。

  (插图007)

  原来那位女神大人也要兴建神殿啊!

  想不到连女神大人都要进驻弗拉塔村……女神大人的信仰真是红啊……

  「难得进驻弗拉塔村,准备透过结婚典礼获益。结果就在这时候,我的神殿范围被迫缩减了捏……这是信仰危机捏……」

  蜜丝姜媞抱著头伤脑筋。

  受人信仰的对象当中,也有激烈的竞争呢。

  可是神社中也有摄社或末社这种小型神社存在,不是一样吗?

  就像做为中心的神社后方或侧面,会祭祀稻荷神或辩才天神之类。

  即使是寺庙,这种现象也不足为奇。供奉本尊的正殿一旁有辩才天神或地藏菩萨的佛堂同样很普遍。

  在多神教的空间内,有灵验的神明会并排在一旁。

  「蜜丝姜媞,这里始终是供奉你的地方吧。那么出借一点土地不是没关系吗?让别人见识你的胸襟吧。」

  我拍了拍蜜丝姜媞的肩膀。

  「不如说,女神大人的信徒或许会在你这里举办结婚典礼喔。正面思考吧。」

  「亚梓莎小姐,拜托你仔细看看建筑物的大小捏……」

  女神大人的神殿明显大得多。

  如果将女神大人的神殿形容成届满年龄退休后落成,梦寐以求的附庭园家园,蜜丝姜媞的神殿就像货柜屋的仓库。

  「啊,输得很彻底呢……」

  「再这样下去会被鸠占鹊巢捏……比我晚来,却想抢走所有信仰……神明这样也太小家子气了捏……」

  这就是人气的差距吗……神明与妖精的世界比我想像中更难混。

  「不会,蜜丝姜媞小姐,还有希望。」

  哦,莱卡似乎也帮忙劝说。

  「位于入口正面的始终是蜜丝姜媞神殿,梅嘉梅加神的神殿不是朝向一旁吗?」

  莱卡开始以理性的方式安慰她。果然是优等生。

  「的确,梅嘉梅加神的神殿朝著入口右方九十度的方向捏……从正面进入后,在我的神殿左后方只能看见她的神殿侧面捏……」

  「换句话说,『主神』终究是蜜丝姜媞小姐,梅嘉梅加神则是『从属』。在院内的结构上是这样呈现的。来参拜的信众应该也会明白。」

  「谢谢你捏,龙族女孩!结婚典礼会帮你办得豪华一点捏!」

  蜜丝姜媞紧紧握住莱卡的手。

  「这……吾人尚未……考虑结婚这件事……」

  「凭藉你的美貌,任何人都会立刻点头捏!有兴趣的话就来告诉我捏!」

  「不……真的还没这种打算……因为不久之前姊姊才刚结婚……」

  莱卡显得有些尴尬。

  虽然我不太明白龙族的适婚年龄,但从莱卡的外表看来,似乎还太早。

  「我帮你找个好龙夫捏!我正想开办介绍结婚对象的服务捏!现在加入免年费捏!」

  愈来愈企业化经营了!

  「保证帮你挑一个万无一失的结婚对象捏!既然是蜜丝姜媞神殿,所以命名为『蜜丝婚』捏!」

  这种婚姻听起来好像会Miss耶!

  「请不要这样!吾人根本没考虑过结婚这件事!自己明明还这么不成熟,距离结婚还很遥远!」

  莱卡满脸通红地持续拒绝。

  某种程度上,这种态度很像莱卡。她完全害羞了呢。

  「没什么~所有男人别说不成熟,不论几岁都像孩子一样捏。这一点不用放在心上捏。」

  这妖精仗著普通人看不见她,真是口无遮拦呢。

  「总、总之,吾人丝毫没有这种念头!」

  从莱卡的口中喷出少许火苗。

  这真的是倒添麻烦的好意呢。

  「蜜丝姜媞,别再催她了。再催下去就是多管闲事啰。」

  「啊,给你添麻烦了捏……因为听到你安慰我说这里才是本家,太高兴了才会……」

  这时候,工程人员有所动作。

  「接下来开始拆除这道栅栏。」「嗯,似乎要将这里做成梅嘉梅加神的参拜道路。」「参拜道路要铺设石板吧。」「之后还要建造神门。」

  正好位于女神大人神殿正门的栅栏随即被拆除。

  该处设置了「梅嘉梅加神弗拉塔村分院 入口与门建设工地」的立牌。

  工程人员想设置新的入口!入口要变成梅嘉梅加神位于正面了!

  「本家真的要被抢走了捏!这下代志大条了捏!」

  「哎呀……原来还有这样呢……」

  似乎连莱卡都没办法安慰了。

  「而且他们好像还要盖神门捏……我这边根本没有门……彻底输了捏……以后造访此地的信众会认为她的神殿才是主殿,我变成附加的捏……」

  这次蜜丝姜媞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虽然以佛教的四字成语解释这个世界的事情也很奇怪──

  不过世间真是诸行无常啊。

  「蜜丝姜媞,别放在心上。」

  「亚梓莎小姐,那句话是什么都解决不了的时候才说的捏……」

  因为真的无计可施嘛。

  「可是亚梓莎大人,您不觉得奇怪吗?」

  莱卡始终非常冷静。是我自豪的妹妹。

  「这座蜜丝姜媞神殿分院,名义上拥有所有权的当然也是人类吧。就算再怎么受欢迎,也不该擅自兴建其他神殿才对……」

  「这么说有道理……不同神明的信徒擅自拆除栅栏,兴建建筑物的话,根本就是侵略吧。绝对违反了法律。蜜丝姜媞,这方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间神殿有管理者捏。虽然不是弗拉塔村的村民,却是负责管理本州所有蜜丝姜媞神殿的神官捏。」

  「那么,土地不可能卖给其他神明的信徒──」

  这时一名服装像神官的大叔经过。

  手里捧著貌似装了许多钱的皮革袋。

  「呼~多亏出售一半以上的土地,暂时可以继续经营蜜丝姜媞神殿了。松了口气啦。」

  原来因为经营困难,土地被神官出售了!

  神官大叔一脸笑容离去。对神官而言,多半是为了经营而不得不为之举,但是妖精本人就在这里耶……

  蜜丝姜媞终于跪倒在地上。似乎连站著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输了捏……我的灵验顶多只有结婚与松树……对方的灵验却是全能的捏……我怎么可能赢得了捏……」

  「虽然应该无法打起精神,但只能将错就错啰。要来我家喝杯茶吗?」

  我能做的也就这样了。

  「啊,这份体贴的心意不错喔!可以在『德行集点卡』上多盖一个章!」

  又传来熟悉的声音。

  梅嘉梅加神,也就是女神大人站在我们身旁。

  「啊,女神大人!」

  她是让我转生的女神大人,由于诸多原因遭到降职,来到这个世界。

  目前以梅嘉梅加神这个随便的名字进行活动。

  「因为在这个州的信徒也变多了,才会在弗拉塔村兴建神殿喔~幸好妖精小姐的神殿好像陷入经营困难,才稍微买些土地动工呢。」

  嗯,那的确是蜜丝姜媞的神殿。

  「能帮助有困难的人,我也很高兴喔~累积德行了呢~」

  「女神大人!这句话现在不该说!」

  听起来好像在挑衅!

  蜜丝姜媞依然趴在地上,抬头仰望女神大人。

  两人以最糟糕的方式见面。

  要是上演神VS妖精的争执之类就尴尬了。

  而且双方我都认识……

  自己的朋友若是闹得不愉快,可要格外小心谨慎呢……

  我上辈子也听过相当要好的朋友告诉我「○○十分得意忘形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位○○小姐和我也交情匪浅,但当下的气氛实在无法开口……

  哎,当时真是难受。光是回想起来就快胃痛了。

  不过当时类似私下说坏话,所以还好一点。

  现在则是当面碰上,更糟糕。

  「这个,梅嘉梅加神大人。」

  蜜丝姜媞以平淡的声音开口。

  「嗯,有什么事吗?松树妖精小姐?」

  拜托息事宁人!息事宁人!

  「…………如果有哪位信徒想举办结婚典礼,敬请利用我们的分院捏。」

  居然老实地要求经济合作!

  「我知道了~♪彼此都是邻居,今后就互相指教啰♪」

  「好喔。希望还能举办共同祭典的活动,促进信徒相互交流就更好了捏。」

  真是机灵,想拉拢女神大人的信徒吗?

  「可以的话,还希望您帮忙宣传在我的神殿举办结婚典礼,会提高德行捏!」

  还好她毫无自尊可言,某种意义上帮了大忙!

  「唔~这个啊~如果说举办美好的结婚典礼,也可以在『德行集点卡』上盖章,或许做得到喔。」

  「首先这样就可以了捏!还有,如果能在梅嘉梅加神大人的其他神殿院内,设置供奉蜜丝姜媞的祠堂就更好了……」

  她比我想像中还要厚脸皮!

  「我知道了,这一点我也会考虑看看。大家要和睦相处喔。」

  「好的,敬请多多指教捏!话说回来,梅嘉梅加神大人真是漂亮捏!我好向往捏!」

  真是肉麻的巴结方式!

  「谢谢你喔~我好高兴~」

  似乎连女神大人都吃这一套。虽然她总是满脸笑容,难以分辨。

  「就像松树一样,今后全拜托您了捏!」

  蜜丝姜媞紧紧与女神大人握手言和。

  「亚梓莎大人,看来问题解决了呢。」

  目睹全程的莱卡似乎如此判断。我也有相同看法。

  「似乎是……至少双方应该不会发生争执,我也松了一口气。那就回去买东西吧。」

  绕了好大一段路呢,得买晚餐的材料才行。

  「啊,亚梓莎小姐,等等,稍等一下。还要盖章。」

  女神大人叫住我。

  「我看看……卡片有放在里面吗?噢,一直放在钱包内。」

  然后女神大人帮我盖了一个章。

  「这方面倒是一丝不苟呢。」

  「我好歹也是神明,一直努力让众人幸福啊。即使其他地方不端正,唯有这一点保证端正!欧耶!」

  她刚才自己说了「欧耶!」吧。

  「有时间的话再见面吧。我们一起吃顿午餐或喝杯茶,举办姊妹会!」

  「好的,心血来潮的话欢迎光临。」

  「同班同学」的感觉好强烈。

  以神明而言距离也太近了。不过总觉得这样才好,无妨。

  就这样,蜜丝姜媞神殿与梅嘉梅加神的土地纠纷顺利落幕。

  幸好蜜丝姜媞的个性会老实地西瓜偎大边。随便的生活方式换个形容词,也等于身段柔软,禁得起打击。蜜丝姜媞可是个低姿态,不容小觑的人物。

  由于弗拉塔村没什么明显特徵,增设神殿等设施倒也可以当作不错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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