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一骏河小姐。
他在连接走廊的前方发现小蜜,而且附近一个人也没有。这是个好机会!
「来,这个给你!又有新产品上市了!」
「哇呀!」
他从小蜜背后呼唤她,却害小蜜抛下抱在两手中的书包跟文件夹,在无人的走廊上,铅笔盒的内容物散落一地。
「唉、唉呀……」
「学、学姊,请不要吓我……」
「我真是丢脸……」
他垂头丧气地跟小蜜一起捡起资料夹跟笔。
「已经没有其它东西了吗?」
「呃——铅笔、橡皮擦、钢笔……」
小蜜重新检查铅笔盒。
这段期间,雪国再次环视四周,注意到走廊边有个闪烁着光芒的东西。
「这是一骏河小姐的吗?」
他捡起来一看,发现是个钤铛。
那是个金色的小钤铛,上面系着可以拿来当手机吊饰或钥匙圈的线绳。看起来虽然不贵,但是红白交缠的绳子与金色钤铛的组合很有日本风味,非常可爱。
但是当小蜜一注意到它,立刻以光速从雪国手中收回那个铃铛,并收进手中的铅笔盒。
「好可爱的钤铛呢,果然像一骏河小姐的东西。」
「这、这是在我家附近的神社买的!」
哎,总之,重点是面包,他好不容易才准备好的夹心面包。
两人从走廊移动到以往吃便当的合密庭园。他连小蜜避开掉落的花办、在长椅上坐下的时间都等不及。
「锵!碎肉马钤薯三明治!」
「……真厉害啊。」
「对吧,最近的井村屋有点不一样喔。从感谢特卖会之后就一直很振奋,使出会让超商脸色发青的新产品攻势,特征是这个——」
「不是那样的,学姊。」
当他兴冲冲地准备介绍这个面包时,小蜜硬是打断他的话。
「学姊像这样,每天都拿很多慰劳品给我,应该是第一次吧?」
「是、是吗?有吗?」
他不清楚。
为了鼓舞迟迟无法打起精神的小蜜,还有为了抓住这个机会,慰劳品的数量自然而然就增加了。
也就是说,他想说的是『小蜜不能没有精神』,但是想不到很好的说法。
「你明明每天都很忙……是什么时候去买的呢?」
「咦?呃……」
呃,总之他自有办法。
要说忙,他的确很忙。
学院中充满选举的气氛,即使身在此处,也能听到竞选声援演说的麦克风声响。在这之后还有两场会议,而他也不能无视『雪国』的考前准备。
如果将之图像化,或许就是用力拧住半干的毛巾,挤出一两滴水的感觉。
「不,我没什么问题喔。这是真的。而且最近也有了小雪这个合密武器——」
「你不能太宠我喔,学姊。小蜜会因此无法独立的。」
「怎么会——」
「你毕业的话,这里就只剩下小蜜一个人。学姊,你不是希望小蜜能继承典子姊姊的位置吗?要从高中部送面包过来可是很辛苦的喔!」
小蜜该不会觉得自己必须跟蝴蝶之宫相提并论吧?她以为自己得成为一位纯洁、正直又完美的大姊姊。那么他应该先告诉小蜜,她的想法是个误会。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雪国非常想大叫说:「没错,即使如此,我还是想帮你喔。」
无论何时,无论你在何处,我都能为了你,飞到对我而言独一无二的你身边。
自己大概一直想成为这样的人。即便这多么不可能,并会让他成为极端自私的人也一样。
「……弱点是为了被克服而存在的喔,学姊。」
她似乎将雪国令人等得不耐烦的沉默解读为肯定。于是雪国无法开口说出的微小希望,就如同被轻轻折断的花朵一般被回绝了。
「最近呢,我跟某个人有信件往来。对方时常在信上写『不要对自己的心情说谎』。」
「不要对自己的心情……」
说谎。
「没错。事实上,那个人非常努力喔。小蜜觉得,她的愿望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他想起小蜜在树荫下凝视着信件的景象。
虽然没看到寄信人的名字,不过他记得那张信纸的颜色很明亮,很有女孩子的味道。
「很可惜,小蜜现在还没站到那个人的起跑线上。我只是不断迷惘、四处依赖他人。但是小蜜也不想输。」
「一骏河小姐……」
「我在想……如果因为对方很温柔,就一味毫无条件地持续接受对方的温柔……大概什么都不会改变……这跟不可以因为对方逼迫,就优柔寡断地跟他见面一样,大概是相同的道理……」
她以像是在说悄悄话一样的声音非常认真地向雪国诉说。
虽然不了解详情,不过她到底优柔寡断地在跟谁见面呢——他是否能问她呢?
「………………真是的,为什么他的态度会那么强硬呢……再这样下去,会被母亲大人骂的……」
「一骏河小姐?」
小蜜似乎突然回过神。
「没事吧?」
「那、那、那个就是——」
她的脸变得愈来愈红。简直就像连雪国存在于此的事情,中途就从她的思想中消失了一样。
「呃——那个,对不起,学姊。我的意思是说,一直让你为我担心,非常不好意思!」
「等等!」
「我先走了!」
她一说完,就在钟响的同时飞奔离去。
「……为什么又变这样?」
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似曾相识的感觉——不,不对。
一枚花办飘起散落,掉到他的皮鞋上。
因为刚才,雪国的确从小蜜的视线中消失了。她的心和眼睛分别看着不同的东西。
这是第一次。他第一次有这种虽然待在她身边,却无处可归的感受——
「——也就是说,我们小蜜感觉有点异样。」
「没错,她非常心不在焉。你有听说什么事情吗?」
「我才想拜托你想想办法呢……这个嘛……」
由于中部联跟姊妹会要举行代表会议,他抓住蝴蝶之宫,试着向她询问。
她低垂眼帘,似乎陷入沉思。
这个人是一骏河蜜独一无二的『典子姊姊』,即使身在走廊的一角,她也愿意顺从地听他
说话。
「这是否表示那件事并非传闻呢……」
「什么事?」
「最近她上佐和子小姐的课程时似乎常常迟到,还拜托大家在她迟到时替她掩饰。也就是帮她作简单的不在场证明。」
她拜托的对象,似乎以同属皇家玫瑰的成员及同班同学为中心。迟到的时间从三十分钟到一小时,如果她晚回家就帮她圆谎。
「那是……为什么呢?她是不是不想上母亲的课?」
蝴蝶之宫抬起眼来瞥了他一眼,满脸惊讶,就好像在说「你是认真的吗」。
「怎、怎么了?」
「要说你有够迟钝呢,还是该怎么说——不对,总之,既然她没有找你商量,是否表示那孩子是很认真地在为那件事伤脑筋呢?」
「蝴蝶之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当然也不会告诉我,但是我至少可以从这种状况推测。真是个笨孩子。我明明说过好多遍了,既然喜欢对方就不要客气。」
最后的叹息听起来几乎像在自言自语。
这同样是在她身旁,却无法传达给他的『某种东西』。无法了解她的意思的只有雪国。
——他戴上假发,穿上裙子。
即使如此,冒牌的呵女孩子‘还是有看不到的东西。
身为女性中的女性,蝴蝶之宫含糊其辞说「我无可奉告」,所以他也没有进一步追问。
在满面的笑容中,在缓缓步行的侧脸上——她们压缩起许多意图与想法,塞进这些地方。包含了愤怒、喜悦、悲伤以及憎恨。对旁观的雪国来说,他有时候会很不安,接收到情绪反应的档案后,他该不会没有解压缩就将之囫圃吞枣了吧?
(我终究只是临阵磨枪啊——)
望着镜子映照出身穿女装的自己,他思考着。
即使他习惯了衬衣轻飘飘的质感,即使他大致学会小笠原流派的礼仪也一样。
「雪国,你在啊?」
「呜噫!」
处于冒牌雪国模式的舞姬回到小孩房。
从旁人眼里看来,穿着青美的制服,看着衣柜镜中自己全身的模样,开起反省会的雪国八成是个变态。他急忙改变姿势转过头。
她特地将书包丢到雪国的床上,接着就穿着高领学生服躺下去。
「喂,小舞!」
「哎呀,我累了嘛——」
如果想睡觉,希望你回自己的床上睡。
「不要这样啦,小舞。快起来,等一下就要吃饭了喔。」
「好麻烦……呼……」
「配菜是炸鸡喔,味噌汤里有加茄子跟油豆腐喔。」
他觉得她耳朵的一部分好像抖动了一下。很好很好,如此一来,就算是雪国也能让她动摇。
他鼓足干劲,继续低声呢喃。
「来啦来啦来啦,冷掉就不好吃罗。点心里还有柿子喔。」
即使如此,舞姬像是打从心底懒得动似地发出鼾声,但不久她似乎拗不过雪国而起身。
「好麻烦——」
「来,总之先换衣服吧。」
舞姬顶着一头乱发,就这样离开床铺回到自己的领域。雪国终于松了一口气。
「最近你都很晚回家耶,SEC又接到什么委托了吗?」
「嗯——差不多啦。」
她脱下五中的高领学生服,接着解开长裤的皮带跟扣子,把脚抽出来。
雪国听说过,此时之所以不能说出详情,是为了保护客户的隐私。或许他们受理了这类不能随意宣扬的重要委托吧。雪国也不能一直盯着只穿着一件内裤的姊姊看,于是他提起被丢在床上的学生书包。
叮钤一声。
「嗯……?什么东西……?」
把手的部分系着钤铛。吊带的部分是以绿色跟白色精心编成的麻花绳,下面吊着豆子大小的银色钤铛。
雪国觉得自己好像看过相同的东西。
是在哪里看到的呢。在学校?
没错,是小蜜。
她不是也有个类似的铃铛吗?颜色不同的红白麻花绳。钤铛的颜色是金色。
这次换自己的心脏发出怦咚声响。
「小舞,这个钤铛……」
「哦,嗯,我在祭典时买的。」
祭典,秋季祭典,神社的摊贩。
——是他多心了吗?一定是他多心了。
他改变想法,转过身去。这时候——小舞像是靠到他身上一样,将他抱住。
「小舞……?」
她身上的衬衫脱到一半。她的嘴唇靠向雪国耳边,轻声细语:
「没问题,马上就好了。好好期待吧,雪国。」
***
一骏河佐和子看起来心情很差。
她现在也坐在『练习室』的沙发上,默默地翻阅着手中的相簿。
「清野。」
「什么事呢,太太?」
「我们家的小蜜真可爱呢!」
「是啊,我当然明白。」
「她为什么会这么可爱呢?」
贴着女儿历年来照片的衬纸上,布满佐和子写下的注记。
『小蜜蜜八岁•摄于里约热内卢』、『今天是十岁生日★』——虽然佐和子不断抚摸这些标语杰作,但是她应该不是全心专注于此吧。
比起平面照片,更重要的是现实。现实中的小蜜还没从学校回来,所以歌唱课无法开始。
「小姐真慢呢!」
「她说是因为学校的打扫拖延到时间?」
如佐和子所愿,清野准备的香草茶就放在她伸手能及的边几上。她皱着眉头拿起茶杯。
「最近她常常这样呢。」
「我也向她的同校朋友加藤家确认过了,她们确实负责了资料室的打扫工作。」
「那孩子的家世清白吧?」
「很普通——不好也不坏。」
「也就是说,是平民学生罗。」
她用轻得几乎听不到的音量,以毕业学姊般的口吻说着。
然后指尖又开始叩叩、叩叩地敲击,与秒针的节奏同步。
「……夏日音乐会,我也好想去啊!」
让她感到遗憾的,应该是刚好摊在膝盖上的夏日音乐会的照片吧。
今年,小蜜似乎担任姊妹会的歌者,演唱了普契尼的曲子。身在海外的佐和子当然无法前往,而清野虽然无法出席,但是她汇整了小蜜的朋友为她拍的相片,贴在相簿上。最近写下『小蜜蜜•梦想中的公开舞台★』的是佐和子。
说来说去,到这时候为止的小蜜应该还停留在她跟清野能理解的范围内。
「太太……」
「什么事?」
「能请您看一下这个东西吗?」
「这是——?」
「我在打扫小姐的房间时,偶然找到的东西。」
清野从围裙口袋中,拿出小小的护身符。
护身符表面绣着『顺利生产』。
「——那孩子才国二吧!?」
「是啊,我当然相信不是那回事!」
发出尖锐声音的同时,她鼻头发酸。
「长久以来,我受托成为这个家的看守者,代替太太及老爷养育小姐。如果不把这一切当成恶梦或玩笑,我就再也没脸踏人这个家门……!」
清野跪在坐在沙发上的佐和子面前,潸然泪下地诉说。她用围裙的下摆擦拭眼角。这才真的是宛如恶梦般的场景。
佐和子咬住搽着淡色口红的嘴唇。她紧紧咬住可爱的唇角。
「……没问题的,这一切都是恶质的笑话。我的小蜜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但是……一
「还有那件事?这点我也很清楚喔。」
——与此同时,玄关的门钤响起,是小蜜。
对着为了迎接她而站起身的清野,佐和子严厉地向她低声说:
「目前就先观察情况吧,忍耐并继续等待。懂吗?」
清野深深点头。
接着,迟到的灰姑娘回到一骏河家的玄关前。
「抱歉,我晚回家了——」
「哎呀呀,小姐,您这样气喘吁吁的,可没办法上课喔!」
「真是的,不要连清野都说这种像母亲大人一样的话啦!
然后夜晚在寂静中愈加深沉——
***
一打开窗户,就看见光辉灿烂的晴天。
来了,终于来了,投票日来临罗!
这一天,雪国等中学部的现任学生会执行委员将与见证人一起监看投票状况,之后一整天就是为开票工作与舞会的准备忙得不可开交。根据有过经验的舞姬的说法:「就算只有早餐也好,一定要吃得饱饱的。」所以他早餐也拚命地再添一碗饭。
当他将空碗拿去厨房时,舞姬来到一楼。
她装扮成冒牌雪国的模样,睡翘的头发则让她更加醒目。他本来跟她一样,还有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可以慢慢来,但是今天他得提早到校。
「啊,早安,小舞。我要走了。」
「嗯,加油喔——」
「小舞也不要迟到喔!」
匆匆打过招呼后,他立刻抓起放在玄关的书包离开家门。
无论是哭是笑,他当『学生会长』的日子也仅限于今明两天了。
一到学校,就有一场会议。
「会长,这是历年来的行程表。本次的行程表附加在这里。」
「租借礼服的柜台设在体育馆对吧?」
「是的,我认为有必要特别留意,不要让人进入体育馆以外的地方。」
今天的课程全都会在上午结束。
过程依序是在下午举行竞选演讲会,接着回到教室投完票后,除了执行部与开票志工以外的学生都必须回家。
他跟纱由奈也认真地与学生会执行部磋商。
「从意见调查的结果来看,平民学生中有三成——富人阶层中也有一成的人想利用这个服务呢——」
——当当——
才一下子,预备钤就响了。
「糟糕。各位,注意千万不要迟到!」
「「「是!」」」
「请参考刚刚发下去的时间表,执行下课后的程序——」
说着「知道了」的声音规矩地响起,执行委员们走出学生会办公室。
雪国坐在会长的椅子上注视这个景象,与跟他一同留下的纱由奈对视。
「那么,雪国大人,我们也去教室吧。」
「那个,能等一下吗?」
「有什么事呢?还有问题吗?」
「这个,我这部分的行程表,能不能想想办法?」
由于他恳求的表情太过认真,眼中说不定还泛出些许泪光呢。
「到日落为止的行程排得太满了,我哪里都不能去啊!」
「所以,这点只能请您忍耐罗。」
「这样我就不能去邀一骏河小姐跳舞了啊!」
纱由奈维持着认真的表情停止了动作。
「您还没邀请她吗?」
「对啊,我还没邀她呢!」
他有点自暴自弃地确认这个问题。
他曾一度鼓起勇气,也得到0K的答复,但是在那之后就音讯全无。
「……………………真没用……」
「啊,我也知道,但是请不要说出来!」
这句话十分刺人,他的心好像已碎成片片。
「她不会已经决定好搭档了吧?」
「所、所以我希望能有时间,让我跟她确认包括这件事在内的问题●●●●●t」
雪国支支吾吾地说着,纱由奈就从他手中拿起他的行程表。
「——投票开始后的十分钟。如果由我代替您出席跟新闻部讨论,我想应该可以挤出一定的时间。」
「真、真的吗!?」
「不过,如果您错失这段时间,之后就不会再有机会罗。」
他很想说这已经足够了。
「谢谢你,久我原小姐!」
「我们快走吧,上课要迟到了。」
雪国真想膜拜那个飒爽离去的背影。
「——来,舞姬小姐,妳对这个问题有何看法?」
「要有气魄与胆识。」
「哦,想兼顾环保舆经济,还能坚持那种理想吗?」
「要先发制人。我们不需要不会飞的软脚虾。」
「太棒了。来,各位,重复一次!」
「「「我们不需要不会飞的软脚虾!」」」
在达芙妮夫人的英文会话课中,他似乎让同学们复诵了相当奇怪的句子。不过他太过紧张,脑中没有清楚记忆,所以也不太确定是否有这回事。
课程结束,一到午休时间,他们十分匆忙地将委托咖啡厅外送的三明治塞到肚子里,然后为了准备投票用纸及竞选演讲会的最终确认而奔走。
「候选人全部到齐了吗!?」
「梅花班跟樱花班的人还没到!」
「别开玩笑了!」
「我去找。」
他们得知,行踪不明的候选人是因为胆怯而躲进白百合馆与教室大楼的厕所。隔着门板的说服工作极为困难。
即使如此,她们还是将全部的人平安无事地带到学生们正在等待的云雀堂。他在讲台的准备席坐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雪国无力地瘫在舞台一端。
「……没问题吗,这种状况……」
「一般都认为,这是场缺乏有力候选人的选战啊。没有王牌,无论谁当选都不奇怪。」
纱由奈说。所以她们才会没有自信,容易情绪不稳吧。
他不时跟她一起注视着演讲会开始后的舞台。
全身笼罩在炫目的灯光中,身为候选人的少女们拚命地诉说。
『——我没有像清亮丽人一样的行动力与领袖魅力,但是只有这份为学校着想的心情不会输给任何人——』
不过呢,我真想告诉这位小姐,现在坐在这里的『清亮丽人』根本不具备这样的特质喔。
他有的只有好奇心与私心,还有担心姊姊的心情,才会开始这样的交换生活。
「……钦,那小舞呢?」
「啊?」
「小舞啊,她是在这里说了什么才当选的?」
她好歹接受过选举的洗礼吧。
纱由奈似乎明白了雪国的想法。她垂下眼帘说着;
「这个嘛……那时候舆论已经全面支持舞姬大人,所以并不是一场令人印象深刻的演说。只有一件事——」
「什么?」
「演讲到一半时,发生了地震。」
似乎是震度4的小地震。不过,对处于情绪化年纪的女孩们来说,这已经构成相当大的威胁,古老的云雀堂中似乎陷入轻微的恐慌状态。
「可是舞姬大人用讲台上的麦克风大叫,二三一,木头人。」
雪国失笑。
这立即见效了。少女们马上静止不动,镇定下来。
「回想起来,就是这样的行动力成了决胜的关键吧。」
「真有小舞的风格……」
畏惧地震的少女们,在那时响起小舞的大喝。这个画面太容易想象了,有点可怕。
他愈听愈觉得,这是个彰显出舞姬资质以及现在的候选人有多可怜的小插曲。
「如果是我,我会说什么呢?」
「雪国大人您吗?」
「嗯,虽然我想不可能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啦。」
他有时候会想,如果更早之前就跟舞姬交换学校,会发生什么事呢?如果他从一开始就能接下学生会的工作,他会做什么呢?照理说,他应该会是个不起眼的幕后人员,但这样的希望跟计划却突然从心中涌现。
超越不起眼的幕后人员的情感在主张着,他应该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才对。
「真奇怪呢,我明明没有小舞那种领袖魅力。」
「是这样吗——」
「是啊!」
呵在我当选后,我会更进一步推动本届学生会采取的与姊妹会之间的和睦政策——‘
他在心里发出「啊」的一声。
「雪国大人,您听到了吗?刚才的是——」
「嗯、嗯——」
那是雪国所做的事情。
怎么搞的?雪国非常害羞地低下头。在这种时候眼眶发热的自己真奇怪。
他一直祈求的事情会确实留下,想法将传承下去。这种事竟然让他如此欣喜。
(持续下去啊,青美女学院国中部学生会。)
要持续到很久很久以后。
自己好像。比想象中更喜欢这份工作呢。
七名候选人的演说结束后,在各个教室开始了投票工作。
规定的程序是由执行部收回设置在班级教室中的投票箱,之后在别栋大楼的会议室当场开票。
投下自己的一票后,学生们便陆续离开教室。
「——好了,没事的同学请快点回家——想挑选明天要穿的出租礼服的人,跟领路的人一起去体育馆,就能得到幸福——」
「雪国大人、雪国大人。」
对着在教室中继续主持投票工作的雪国,久我原纱由奈悄悄跟他低语。
「现在不是一直处理工作的时候罗。您差不多该去找一骏河蜜,不然就没时间了。」
「啊,嗯,我、我知道了。」
只有十分钟喔,纱由奈再次叮咛,雪国匆忙转身。
在他脑中,有种被迫携带十分钟后会爆炸的计时炸弹的心情。但是这种心情本身感觉并不差。
(加油。)
(快一点。)
(没问题。)
就算只有一点点,自己应该还是努力过了。正如同在竞选演讲会中听到的一样,他不只作为清亮丽人的替身,他跟纱由奈以及其它的执行部委员应该一起留下了某种痕迹才对。
所以,首先要从三年级教室的楼层往下爬到二年级数室的楼层,朝着小蜜所在的梅花班教室直直前进——
(不对,等一下。)
要是在这时候进入教室,会不会给一骏河小姐带来麻烦啊::
怎么办?原本胀得鼓鼓的勇气袋减弱了一点。果然还是该找几个人帮他传话,或者等小蜜自然走出来吗?
但是神似乎是存在的,小蜜刚好在此时走出教室。
「一、一骏河小姐!」
他大叫,小蜜看起来很吃惊地转过头。周遭的二年级学生也一起看向雪国。他不小心发出大到连自己都吓一跳的声音。
「学姊……」
「呃,能、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视线令人刺痛。视线令人刺痛。他沐浴在众人的注目中。可是他还不知道一骏河小姐会有什么反应。
「那个,我有件事想问,应该说,我想跟你确认一件事。」
「确认?」
「呃——」
没有时间吞吞吐吐了。快点说啊,没时间了,淡谷雪国!
「关于舞会的事!」
小蜜一下子满脸绋红。
「舞舞舞、舞呼舞呼、舞会?」
「对。就是那个舞舞舞、舞呼舞呼、舞会的舞会。」
他也跟着脸红了起来。
「那个,学姊你果然?」
「对,就是那个果然。」
「果然果然?」
「然然然。」
这叫对话吗?
不过,眼中泛泪、认真抬头望着自己的小蜜很可爱。
胸中满是期待,他觉得现在可以好好说出口。
「所以说——虽然这已经是我第二次问了。关于明天舞会的搭档——」
「清亮丽人!」
雪国的勇气被意料之外的尖叫给赶跑了。
从走廊深处,一位少女推开众人出现在眼前。制服上的缎带是二年级学生的颜色。她的脸色很差,双脚颤抖。「没事吧?」 「冷静点!」——从她后方追来的少女们将她包围,但是她只看着雪国。她真的把他当成唯一的救世主似地依赖着。
他对这名少女有印象。她是在刚才的竞选演讲会上,被他推上讲台的其中一位会长候选人。
他记得她虽然数度词穷,仍然不断对青美女学院的未来发表看法,也提出许多雪国没有想过的观点。虽然她不太起眼,很难显现出效果,但是如果她能协助她们那届的学生会,感觉一定能够产他—些改变。
「——现在能够退出竞选吗?」
四周起了一阵骚动、「都到现在了,妳在说什么啊,须川同学!」「保持冷静啊!」——胖人开始拚命阻止她。
即使如此,她仍然只注视着雪国一人。
「……为什么?你好不容易奋战到现在。」
「因为我做不到,我没有信心……!」
她终于哭了出来。
雪国只能拚命思考能说服并安慰她的言词。
视线游栘之中,他跟小蜜的眼神对上了。这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有短短的一瞬间被重置了。
不是『清亮丽人』也不是『冒牌舞姬』,他被重置成真实的、原本的少年『淡谷雪国』。
「——那个,请不要在意小蜜。无论何时来找我谈,都没有关系的。」
但是——她脸上也有一点酒醒似的表情。她露出顾虑的微笑,往后退一步。
——现在的状况的确已经不能好好说话了。
即使不情愿,脑中还是恢复成『学生会长』的身分,恢复成管理千名少女的代表机构的首席。雪国一边在内心怒骂自己是大笨蛋,一边面向流泪的候选人少女。
「总之,先换个地方吧。在这边也不太好啊——」
他回到学生会办公室时,久我原纱由奈刚好站起身。
「您回来得真晚。进展如何呢?」
房间中央的桌上,放着三人份的空杯。新闻部的采访似乎刚结束。
「哎,还有下次啦,下次。」
两人开始一起收拾茶杯。一时之间,室内只回响着收拾整理的声音。
「嗯——点心零零碎碎地剩了一些呢。」
「——请等一下,雪国大人。」
「嗯?」
「意思是说,您错失机会了?」
「反、反应太慢了吧?」
「一点都不慢。我本来以为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所以惊讶到快死了。」
「有、有什么办法嘛,有人找我谘商啊。」
「刚才是最后的十分钟喔,再也挤不出更多时间了,您知道吗?」
「我知道啦。」
戊戌听纱由奈的叹息,他也知道自己又笨又呆。
不过,身为『学生会长』,他也不能随便放着在那里哭泣的女孩不管。他无法弃她于不顾,这点连他自己都感到很意外。
听那女孩说完所有的话,那女孩的心情似乎也稍微平复了。在这一点上,他并没后悔。
「……哎,说到底,就是『我真是个笨蛋』吧。」
「雪国大人……」
「不过,没关系啦。又不是说一整天都要待在学校里,晚上我也可以打个电话之类的。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说出口之后,他觉得好像轻松许多。他一边说着「好」,一边拍拍脸颊,然后挽起袖子准备处理剩下的工作。
***
——亲爱的小蜜。
你最近好吗?
我最近过得应该算不错。多亏有小蜜的鼓励,我现在还努力维持着慢跑的习惯,这对不管是什么运动都超讨厌的我来说是个奇迹,接下来,要是在体重机上也发生奇迹就好了……短时间是难以达成的吧。呜呜呜……
至于小说,再一下下就完成了。
这个「写完就到终点、必须向他告白」的限制非常刺激。有时候我想到好的故事发展,却在动笔时突然觉得很害羞,结果裹足不前;有时候遇上瓶颈,但是在学校一看到他的脸,就忽然产生干劲。
哎,小蜜的情况如何?
我想你大概有很多困难跟迷惘吧!
下次我也想听小蜜谈谈你的恋情呢。
一直以来都是使用明亮的维他命色系信纸,突然转变成沉稳的奶油色。
或许是因为她终于越过了那个时期,已经不用将因不安而迷惘的心托付于信纸的明亮色彩也不一定。可是,我和你的状况有点不同喔,鸟子小姐——小蜜在心中这么低语着。
不管怎么动摇,都能像这样持续做着心中决定的事情,是因为你自己很坚强,是因为你心中有了不会折断的意志。小蜜鼓舞的字句,不过是非常微小的支持。
她将传达出宁静决心的信纸折起,收回信封中。
「妳在看什么?」
「呀啊啊!」
坐在长椅上的小蜜,因为少年像撒娇一样地靠到身上的重量发出尖叫。
「讨、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走开走开走开…………好痛!」
当她胡乱挥动手臂时,她的拳头撞到她所坐的长椅上,让她又因为不同的原因而眼眶泛泪了。
「…………你撞到了耶,刚才。超用力的。」
「没有关系!」
这里是车站前的黄金地带。这个广场位于校车停留处的对面出口处,除了小蜜以外,也有很多人选在这里的长椅碰面。身为一名少女,她不能给人可乘之机,绝对不能显露出轻浮的态度。
「我讨厌不绅士的人!糟透了!」
「我是在开玩笑啦,抱歉。」
「每、每个男生都像这样吗?」
「这样是指怎样?」
小蜜哑口无言。
那一瞬间,她脑中浮现的是『强硬』跟『率直』。
用足以让她却步的积极,将他的好感——应该是吧——朝着她的心脏投过来的人。
记得合宿的时候,他的个性比现在更沉稳一点。那个总是轻轻柔柔的温雅笑容,真是姊弟俩一个样。但是她也不太确定。那时候她在意的只有身为姊姊的清亮丽人,而身为弟弟的他几乎完全没进入她的眼里。
「总之,这是致歉礼。」
他总是会送给小蜜看来廉价的草莓糖果。
即使小蜜感到困惑,他也不在意。他率直与天真的幽默口吻,让小蜜没办法正视他的脸。没错。站在小蜜眼前的少年,已经成为一个持续动摇她的心、到了令人不甘心地步的存在了。
「还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说、说要是我不来,就会到我家去的,又是谁啊?」
「但是,如果真的觉得很讨厌的话,你就不会来了。你并不是听话到那种程度的娃娃吧?」
啊,讨厌。讨厌讨厌。这种看穿自己的心情,而且还毫不犹豫地进攻的态度真讨厌。
「……今天,我想好好跟你谈一谈。」
「这样啊。你总算考虑过了吗?关于舞会搭档的事。」
「还是不行,我不能跟你跳舞。」
抱着封闭住心灵的打算,她连眼睛也闭上了。
「是吗?但是我觉得你想跟我跳呢!」
拜托,请不要把我的心撬开。
「难道说,你接受别人的邀请了?」
「我——」
的确是被邀请了,她想这么说。
但是她做不到。
选举结束后,在二年级梅花班。舞会搭档的话题再次出现,这让她高兴到足以飞到天上去,然而紧接着有别的女孩子出现,却又立刻转身离去,『学姊』这个人就是这样。
(小蜜很伤心喔。)
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她愈想就愈觉心痛。其实她想叫学姊不要走,她想要完整听到最后。
她想听到最后——
「啊,好像有一家新开的店呢。」
被单方面地进逼过头,眼看她即将哭出来、想让一切重新来过的那一刻,雪国转移话题。高架桥下的法式可丽饼店前,有人在排队。他说完「等我一下」就离开座位。
明明他不可能到刚刚才注意到,但是他挑的时间点非常巧妙。他对此『清楚』到足以让人怀疑——他该不会是女生扮成的男孩吧?
托此之赐,她有了冷静下来的余地。
风拂过不断发热的脸庞。望着在离此一段距离的可丽饼店排队的少年,他那清秀的侧脸,让她再次感到痛苦。她绝对不讨厌他。她一直在寻找自己对他第一次的告白充耳不闻,之后也没有握住那只手的原因。她不断寻找,找得精疲力尽。
虽然说「不要对自己的心说谎」,但是现在使她心生动摇的轻声耳语,是否让小蜜开始想对自己的心撒谎呢?还是说,这让她终于打算面对自己的心情呢?到底有谁能确定这点呢?喂——学姊!
「小蜜同学——?」
听到突然响起的呼唤声,小蜜慌张确认过脸上没有泪水之后才回头。
「果然是你。看到这个发型,我就觉得一定是小蜜同学!」
站在那里的是让人有点意外的人物。
青美女学院的二年级学生。同为二年级学生的小蜜见过她,但是几乎没跟她说过话。
她是成绩优秀的平民学生。她应陔是受到班级推荐,成为下一层学生会会长的候选人,没错——她就是午休时,在『学姊』面前大哭的那个女孩。
「须川同学……为什么……?」
她轻声说出的话语中,或许因讶异而有些紧绷。但是对方好像不在意。她真挚地看着小蜜。
「我想,我一定要跟小蜜同学道歉。我害你没办法跟清亮丽人说话对吧?」
有种一语中的的感觉。
「那、那个……并不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事……」
没错。所以那个人才会轻易停下与小蜜的谈话,离开她走掉了不是吗?
「不是的。那时候,我真的完全看不到周遭的状况。虽然受到班上同学的推荐而出马竞选,但是一想到未来的事情就非常害怕,不知如何是好。因为我说不定要继承那位清亮丽人的位置喔?我觉得自己绝对做不到。当我发现时,我就想退出得不得了,结果哭着向她本人求救……」
「须川同学……」
「但是呢,即使我哭着耍赖说我做不到,清亮丽人还是听我说完。她完整听我说到最后喔。明明我说得支离破碎,连我都搞不懂自己在说什么,她还是继续倾听。『对呀,你很辛
苦、很害怕吧?』她的态度一点都不咄咄逼人,所以我总算能平静下来。但是我在想,我说不定对小蜜同学跟清亮丽人做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我在意的只有这件事……」
据她所说,她们花了相当久的时间才谈完话。
抬头看到房中时钟的指针时,一直显得很温柔的清亮丽人像是在忍耐痛楚似地紧咬住嘴唇。须川说,她无法忘记这一幕。
「是否能够当选,这件事要到明天才知道。但是,我已经不会逃跑了。不管什么结果,我都会接受。所以我觉得必须先跟小蜜同学报告,把我所看到的清亮丽人的事告诉你。」
彷佛在接受某种审判似的,她站在小蜜面前。这跟她在学校走廊上不安地颤抖的模样判若两人。不对——她还是感到很不安吧。只是她接受了心中的不安,回想起不将眼神别开的坚强。没有其它原因,正是多亏了清亮丽人的激励。
「你可以原谅我吗?」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须川同学……」
一直茫然不觉的人是她自己。
学姊对谁都很温柔,总是十分善良而且拚命努力。受惠于这份温柔的雨露而心情为之动摇,因而喜欢上她的又是谁呢?
(小蜜——不就是你自己吗!)
她不见得会回头看向自己,小蜜一直部明白她就是那样的人,就因为她是那样的人,才会喜欢上她。啊,为什么妳忘记了呢,一骏河蜜。妳忘了最开始的出发点,这份重要的心情——
「那个,不好意思,小蜜同学。该不会有别人跟妳在一起吧?我真是的,自顾自地说起话来——」
看着无法顺利找出下一句话的小蜜,身为会长候选人的少女慌张起来。但是不是这样的,完全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的,须川同学——」
小蜜好不容易说出这句话,然后站起身。心脏狂跳不已。『淡谷弟弟』刚好买了两个可丽饼,转身面向这边。天真无邪,又是个温柔的人。说着喜欢小蜜的人。
但是,他的温柔跟那个人的温柔不一样——
「我曾经喜欢过你!」
少年一瞬间显得非常惊惶,僵立不动。
「所以,我决定到今天为止!谢谢你!再见了!」
「等、等等,一骏河小姐——」
她觉得原本摇摆不定的心总算清晰了起来。小蜜低头道歉的同时,一边朝着视线所及的车道奔驰。
「计程车!」
「等一下啊,一骏河小姐!你突然说些什么啊,应该说,这个可丽饼要怎么办啦——」
一边听着少年的叫声从远处传来,她穿过广场与人行道,一越过车挡,正巧有辆空车行驶过来。她在打开车门的同时跌进车内。
「到青美女学院!」
看见气喘吁吁的小蜜,司机似乎感到很讶异,不过发现她身上穿着青美女学院的制服时,他好像能理解了。
「哦,怎么啦,小姐,是不是忘记什么东西啊?」
「是的。」
她忘记带走很大很大的东西。
那么就是超紧急了,司机这么说着,一边踩下油门。小蜜重新在后座坐好,将放着鸟子来信的书包抱在胸前。
(拜托,鸟子小姐,请借我力量。)
学姊一定还在学校里进行学生会的工作——
坐校车要花二十分钟的路程,坐计程车只要花十分钟。
小蜜在校门口下车后,直接朝着看似遥远的校舍奔跑。
没有事的学生都回家了,校园中的每一处都十分冷清。
学姊现在会在哪里呢。学生会办公室?还是计票处?出租礼服的地点在哪里呢?
正当她拚命奔跑时。
「你在那里做什么?」
一道严格的声音把小蜜钉在原地。
在主楼入口处的斜坡上,站着一位高姚的少女。
那是学生会的会计,现任执行委员,名字是——对,久我原纱由奈。
「我再问你一次,你在那里做什么?我们应该已建议一般学生回家了才对。如果你对租借
礼服有兴趣,就在这边转弯,到体育馆去。」
在下颚处修齐的黑发因吹过的秋风而轻轻晃动。她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小蜜。
彷佛一碰就会被割伤如短刀般的容貌,对小蜜这些低年级生来说,不是强烈地憧憬她就是对她敬而远之,反应两极。若问小蜜属于哪一边,她应该算敬而远之的那一派吧。
即使心中有了学生会的清亮丽人之后,很奇怪地,小蜜也一直觉得不会有跟她面对面的一天。
「不……不是的!不是那样!」
小蜜慌张地摇头。
「小蜜、那个、在找学姊,找清亮丽人。」
「找舞姬大人——?」
「没错。现在她在哪里呢?」
她的表情没有改变。
「那么,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找那位大人有什么事?」
「那、那是——」
「你答不出来吗?」
「虽然……事到如今已经太迟了,小蜜或许已经没有靠近学姊的资格也不一定。但是,我有好多话想告诉她,我有很多话想当面对她说!」
就在这里,将自己的心情托付在自己的话语中!
啊——果然还是不行吗?
但是,此时小蜜看到的,是眯起细长的眼眸露出微笑,久我原纱由奈令人意外的模样。
「这样啊,我清楚明白你想说的话了。既然如此,就戴着这个过去吧。」
她这么说着,然后把某个东西别到小蜜的制服袖子上。仔细一看,她发现这是选委会志工的臂章。
「这、这个——」
「有了这个,在校内就没有禁止进入的区域。现在这个时间,雪国——不对,舞姬大人应该在白百合馆的会议室。」
「这、这样好吗?」
「这个嘛——」
纱由奈恢复原本的面无表情,撩起头发。
「应该是违反规则的吧。即使如此,对我而言,我认为这点程度的特权是他应得的。毕竟对他来说,这也是最后了。」
说真的,小蜜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但是,小蜜很清楚她让给自己的臂章具有什么价值。小蜜频频低头道谢,但在她第三次低头,然后抬起头时,纱由奈已经杏无踪迹。
「……………………人、人呢……?」
世界上真的存在很不可思议的人呢。
接下来,小蜜再度开始奔跑。
靠着借来的臂章的力量,朝特别的白百合馆前进。
「咦,一骏河蜜——?」
「不好意思,这里只有相关人士——」
「我有急事!」
出示别在身上的臂章给聚集在入口处的选委会志工看过之后,她就直接通过。会议室在一楼,马上就到了。
她真的有很多想说的话,想马上见到学姊,快点见到学姊。
「——那么,我把这个拿走罗——」
不知为何,影印室的门正好打开,她看见清亮丽人抱着足以遮蔽视线的文件走出来,小蜜想停止却来不及!
「学姊——!」
「呜哇!」
她不小心冲了超过五公尺左右之后,总算用脚跟紧急煞车。回头一看,她思念的人连同原本被她抱在怀里的文件一起摔倒在走廊上。
影印用纸在黑白格纹大理石地板上掉了满地,宛如海洋一般。
「没、没事吧,学姊!」
「……咦、咦、骗人……为什么一骏河小姐会在这里?等一下,这是梦吗?」
这不是梦。看着似乎无法相信而揉着眼睛的学姊,小蜜想这样告诉她。即使在这种时候,学姊仍然忙于幕后工作,默默在暗中持续努力。啊啊,真是的,好喜欢你、喜欢你、超喜欢你!
「学姊,请听我说。」
小蜜跪倒在文件之海的正中央,拉住她的手。
「小蜜——喜欢学姊。」
她清楚地说。
就算学姊感到惊讶,她也不在意。
「我喜欢的不是学姊的弟弟。我喜欢学姊,不是学姊就不行。」
她说完,『学姊』的两眼睁得前所未有地大。但是,她的惊讶跟小蜜原本预料的方向有些出入。
毕竟,她看到了小蜜后方的其它东西,才因此感到讶异。
受到她的影响回头一看,小蜜除了全身僵硬以外,也没有办法做出其它反应。
「——找到你了,小蜜。」
一张影印用纸轻轻晃动,滑过地板。
佐和子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