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塞都市艾姆里德 训练设施
黄昏时刻,训练场的一隅传来了猎猎风声。
“果然在这里吗……又是在练习剑术?”
“这声音是阿什顿吧……这里没有别人,我就不用敬语跟你说话了。”
杰瑞没有看向阿什顿,只是专心练习上段纵劈。
“没关系。比起这个,你今天怎么练到这么晚啊。”
看着专心练剑的杰瑞,阿什顿露出了半分钦佩半分无奈的表情。会在这个时间段里训练的一直都只有自己一个人。至少在这处训练设施里是这样。
“这不是当然的吗。要与奥莉薇娅队长共同战斗的话,只有半吊子的实力可不行。与红之骑士团的这一仗让我痛切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杰瑞已经持续练习了一年多的剑术,他越是钻研,就越发认识到奥莉薇娅的实力有多么出离常识。
(说起来,我那个时候还真是说了句不得了的蠢话啊。)
杰瑞记得,在前往耶利斯平原的路上,自己曾夸口说变强了云云,令当时的克劳迪娅露出了有些怜悯的目光。现在他是明白怎么回事了。这份记忆实在是过于让人不耻,甚至到了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的程度。
“话是这么说,可是杰瑞你已经变得相当强了不是吗。之前战斗的时候,你不是一个人干掉了红之骑士团的小队长吗?”
“……我说啊,阿什顿。你觉得我和奥莉薇娅队长之间,实力具体相差多少?”
“怎么突然问这个?”
“别管了你就说吧。”
“就算你要我做个具体的比较……我也真不清楚啊。”
阿什顿无奈地摆了摆手。
“你不清楚的话就让我告诉你好了。我和奥莉薇娅队长的差距,有蚂蚁和独角兽那么大。换句话说,我们根本不在一个次元上。”
“原来有这么大啊……确实,看奥莉薇娅战斗的模样,可能真是如此。不过啊,在我眼里你们都很强就是了。让我羡慕不已啊。”
阿什顿不满地看向杰瑞。看到他的表情,杰瑞忍俊不禁。
“什么啊,原来阿什顿你也想变得更强吗?”
“那当然,我毕竟也是个男人啊。肯定是想变得更强的。”
阿什顿缓缓地拔出腰间的剑,原地挥了起来。他的剑还是控制不好重心,甚至连身体都被剑的重量带的左摇右摆。杰瑞在一旁默默地看完了全过程,阿什顿的脑袋就像是一扇锈死的门被强行推开一样,嘎吱嘎吱地转向杰瑞那边。
“我有哪怕那么一点的成长吗?”
“……要我说呢,阿什顿。所谓的强大并不只有挥剑这一种。”
“你、你不用安慰我也行。”
阿什顿的语气有些不悦。
“我没有安慰你。——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强在什么地方吗?”
“我的强处?如你所见,不管是挥剑还是用枪,我都是个废物啊?”
阿什顿自嘲着笑了笑。杰瑞用手指怼了怼阿什顿的额头。
“你有时候是真不开窍啊。你的强处不就在这儿吗、在这儿。你拥有我不管怎样渴求都无法拥有的东西。跟那东西比起来,我的力量可就太渺小了。”
就算杰瑞哪天死在了战场上,对整个独立骑兵联队来说都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吧。顶多也就第一小队的士兵会感到伤心罢了。但如果失去了堪称独立骑兵联队头脑的阿什顿,那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阿什顿以前说过,比起杀多少敌人,让自己人活下来更重要。这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任务,虽然不多,但如今好歹也统率了一些部下的杰瑞已有痛彻的领悟。
对此,阿什顿一边揉着被杰瑞怼得发红的额头,一边心有不甘地低喃道:
“可是啊、如果有什么万一,连自己的命都守护不了的男人未免太丢脸了不是吗……”
“没什么丢脸的,而且真有什么万一,就阿什顿一个人,我还是能保护得了的。毕竟我可不想看到奥莉薇娅队长伤心的样子啊。”
“奥莉薇娅会伤心……?”
阿什顿愣了一下,引得杰瑞又给他额头一顿怼。
“我说你是真傻啊?你觉得你要是死了,她会不伤心吗?”
“不是,毕竟我从来没看到过她伤心的样子啊。奥莉薇娅一直都笑得无忧无虑的……”
听到阿什顿这么说,杰瑞长叹了一口气。
“唉……你明明这么聪明,有时候却这么迟钝啊。要说有你的风格,那也真是。”
“我这么迟钝真是对不住了哦。”
“算了,等时候到了你就明白了。”
“你这口气什么意思啊,杰瑞就明白了?”
收剑入鞘的阿什顿向杰瑞投以狐疑的目光。
“至少比阿什顿强一点。”
阿什顿还想说些什么,但被杰瑞伸手制止了。
“奥莉薇娅队长!”
“杰瑞在这里啊。——咦?阿什顿也在啊。”
奥莉薇娅隔着半开的门望着这边招呼道。杰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她跟前。
“您不必屈尊到这种鄙陋之处,只要传唤一声,在下杰瑞便会火速赶到您身边的。”
杰瑞单膝下跪,将手搭在胸前。奥莉薇娅见状露出了有些僵硬的笑容。这是她偶尔会给杰瑞看到的极好的笑容。
“是、是这样啊。我是有事要问你,这附近有吸血鸟吗?很久没吃过了,我有点嘴馋。”
“吸血鸟是吗?——请稍等一下。”
杰瑞麻溜利索地从怀中掏出“女武神手册”,哗啦哗啦地翻阅起来。这是他用于专门记录奥莉薇娅喜欢的食物的贵重手册,价值千金。当然,这上面也网罗了从艾姆里德的猎人口中打听来的最新情报。
“我看看……西面的艾迪纳山那边,有吸血鸟的目击情报。”
说着,杰瑞翻到新的一页,在上面记下《喜欢吸血鸟的肉》这一项。
“西边的艾迪纳山是吗。多谢啦。——阿什顿也再见啦。”
奥莉薇娅挥了挥手,打算离开。杰瑞连忙留住她:
“难道说您接下来要去狩猎吸血鸟吗?自己一个人?”
“嗯,趁热打铁事半功倍嘛。而且我就算是在晚上看得也很清楚。”
奥莉薇娅回过头,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那我也跟您一起去吧?别看我这样,对山上的事情还是挺熟悉的。我想应该能派上些用场。”
“说起来,杰瑞原来是猎人呢。怪不得寻找猎物的本事这么好,给鸟拔毛的能耐也是天下无双……”
奥莉薇娅用手指按着脸颊思考了一会儿,继而表示了赞同。
“那我们一起去吧?”
“不胜荣幸!”
奥莉薇娅点点头,重新迈步走了出去。斗志昂扬的杰瑞正要尾随,却被阿什顿拽住了。
“怎么了?阿什顿也想一起去吗?”
阿什顿瞪大了双眼,同杰瑞耳语道:
“我不可能想去吧!你难道不知道吗?那可是吸血鸟啊,是吸血鸟!是危险害兽第二种。既然是猎人,这事儿你不可能不知道啊。”
用不着阿什顿说,杰瑞对这一点是了然于心。在猎人之间,通常称呼一角兽为陆之霸者,与之相应的,吸血鸟则是空之霸者。吸血鸟浑身长有光泽鲜艳的黑色羽毛,一双眼瞳满是血色。
如果展开双翼,那么它的大小足足有成年人的三倍。捕捉猎物时,吸血鸟会旋转着冲向下方,用它那锐利的鸟喙刺穿猎物,最后则一如其名,将猎物的血液一饮而尽。
看到血液刚被吸干不久的尸体就要立马逃跑,这是猎人之间的铁律。
“那种事我当然知道。”
“知道你还要去?亏你刚才好意思说我傻,你这不也是半斤八两吗?”
阿什顿大感无语。
“就算队长再强,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去不是?”
“要这么说,那你就劝她别去啊。”
“假设我制止她,你觉得奥莉薇娅队长会听吗?”
“……不会吧。就算是我劝她也一样。”
短暂的沉默后,阿什顿长叹了一口气。
“对吧?能阻止现在的队长的,就只有克劳迪娅中尉了。而且看队长的心情这么好,我实在不想扫她的兴。”
杰瑞看着兴高采烈地哼着小调的奥莉薇娅说道。
“哎呀,你不用那么担心。如果有什么万一,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会保护队长的。”
杰瑞拍了拍阿什顿的肩膀安慰道,但却被面露担忧的对方拨开了手。
“不,其实我是担心杰瑞啊。”
“原来你是担心我啊!?”
“杰瑞,你再不过来我就把你丢下了哦。”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发现不觉之间已经走远的奥莉薇娅在那里鼓起了双颊。
“糟了!那我走了。”
“等——”
杰瑞无视了阿什顿的劝阻,全力冲向了奥莉薇娅的身边。
——第二天一早。
食堂的餐桌上堆满了肉。
独立骑兵联队的士兵们正为这份意外之喜欢欣不已,谁料不懂看气氛的杰瑞竟然扯着嗓子告诉大家这是吸血鸟的肉,结果害的没一个人敢咬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