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星花的个人教室还在继续,但有个让我困扰的事情。
那就是混蛋恶魔的态度——才不是呢。不如说,星花她是个比我预料中的还要认真有礼的学生。
我指出的缺点下一次她一定会改正。而且,还不止一份改稿。
只把我指出的部分按要求修改的一份。
把我没指出的部分也全部重写的一份。
以未知形式把把我指出的部分之外的重写的一份。
她一定会准备好三种原稿。
“等一下。我指出的部分按要求修改我可以理解。为了整体的平衡修改其它部分我也可以理解。”
“是呢。改动一处汉字,那全文的用词都要检查一遍才行。重写了一处文句,那么对整个段落都会造成影响。改正的段落会影响整章的内容,进而波及整个故事。大作家写的文章就是这样的。”
“噢噢……嘛……是这样吗?好吧。你的心气很好。很棒哦。”
“天神老师刚才夸我的时候很明显躲开了视线吧?您在想什么呢?”
“嘛,恩。这个先不管。完全不改正我指出的部分,把我没指出的部分重写一遍,你在想什么呢?”
星花撇开了视线。
“……被指出缺点,也就是说,是我的表现方式不好呢。如果更多地注入热情的话,说不定能传达到我的意图呢。”
“结果上看,你尽是用未知的片假名词汇和难懂的汉字写了一篇文章啊……就算是同一个汉字,文章里也会有不同的注音。”
“我的目标是根据主人公的心情文字意思时刻在变化的幻想文学!”
“你以为是恩尼格玛机吗。这可没法读哦。”
“但,但是但是,知名作家也有不接受编辑的指摘,故意改其他地方的,我记得在采访里读到过。”
“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职业是职业,业余是业余。请你重写。”
“咕呜呜……”
这位大小姐不服输的劲儿太强了。被否定之后会像见到杀父仇人一样盯着我,偶尔还会用力抓我西服的衣裾。住手啊,要被拉变形的。
在大人面前戴上的那副面具她大概已经完全摘掉了吧。这件事到底是好是坏我不知道就是了。
“你出了这些超垃圾难读幻想作品意外还写别的吗?”
“超垃圾……?”
“超帅英雄传记幻想作啦。所以别拉我的西服了好吗。”
“我是万能作家。要是写自己想写的主题,那么题材不限。我写幻想作品,只是为了迎合现在的市场。”
“市场啊。”
“您不知道吗。最近几年网络上流星异世界英雄无双幻想小说哦。”
“我知道。谁都知道。而且最近流行的也不是光龙傲天就可以了,还有,可读性能不能按读者来调整。你这种写法的幻想作品网上上哪儿找去啊。”
“你说什么……”
虽然嘴上豪言壮语,对于市场的调查果然还是半桶水啊。
星花现在写的这些垃圾难读幻想小说先放一边,我本人其实并不讨厌英雄传记类的故事。银河英雄传说或者阿尔斯兰战记这类的我非常喜欢。
所以,你至少,再写的大众化一点——把被需求的东西以被需求的那样写出来。虽然我尝试说服她按我说的改。
“哪儿都没有……就是说我的故事在这个世界上占据了only one的位置呢!糟了我干劲满满!”
但是我完全没法理解这大作家的积极性。
“你是想成为商业作家吧?自嗨作可是无法为大多数读者接受的。如果你想让处女作以一个圆满的形式出版……如果不想第二卷就被腰斩的话。你就给我考虑考虑为读者服务这件事。”
带着些许心痛,我提出忠告。
“您刚才说什么?”
“啊?所以说,你不能让一个人爽,而是要让大部分人舒服,处女作要服务读者。”
“让,让一个人爽,让大部分人舒服,处女要服务读者!真,真是的!稍微放下了点心您突然又说些什么啊!?”
“……哈?”
“请不要对我这样一位优秀的成熟女性用带有暗示的说法混蛋萝莉控老师!当心因为萝莉诈欺罪被公开搜捕哦!”
“你对男女之事妄想的太厉害了吧……”
“您说什么!?”
她偶尔会暴走。
“我都说了,自己想写的东西会让读者觉得厌烦的。虽然我是想一点点稀释掉的,但还是太浓烈了。”
“但,但是,对于故事来说,把想要写的主题用雄辩的话语写出来是必要的不是吗。正因为有想写的才能成为作家不是吗?”
“主题什么的只是多余的垃圾。把信息转变成狗也能懂的程度。读者只是为了一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享受其中才看的,应该把被需求的东西以被需求的那样写出来。”
“呜呜呜……”
“听好了?谁都对你的故事不感兴趣。”
“……可是。”
偶尔会消沉。
不过在暴走和消沉循环往复的过程中,她那记着笔记的手却从未停下。
“今天也谢谢您了。下一次,还请您多多关照。”
“恩。”
她下一次也会不服输地准备好三份。
也多亏她这样,这边也不会腻烦。当然,唯独拉我衣裾这件事还请不要继续了。
要是一直有一堆对自学和复习充满热情的学生在,我这九年的补习班老师盛宴一定会像乐园一样吧。
反正在室长回去之前回家对我来说挺难的,呆在答疑教室里也不是什么坏选择。
我困扰的,是星花之外的学生。
◇
“老师,最近回去的,有点快,呢……?”
送行过程中,稻荷凛疑惑地问道。
课后,为了不妨碍路人,我们会把队伍排成两列从校舍前往广场,乘坐扶梯。
自从停车场事件以来,凛常常会跟在位于队尾的我身边。今天和我的距离也非常的近。
“回去,是回校舍吗?嘛,毕竟有很多工作。”
“是这样吗……好厉害。老师,好厉害呢!”
“不,一点不厉害吧……”
“很厉害哦?很厉害很厉害。喜欢!”
“……噢。”
“……恩!肯定没错,肯定没错!所以!不对!那个,那个,喜,喜欢,好棒。对了!因为很棒,所以!”
“谢啦……但是这是工作理所当然的。”
“但是,以前,会在检票口,和其他老师说话的……”
凛发出软绵绵如面霜一般的甘甜声音,温柔的撒娇似地抬头看着我。
孩子经常会盯着大人。必须要控制好和沙克那些废话——在我这么想的时候。
“报告!报告报告!老师老师!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位于队列强的凉精神满满的回过头。
他像只摇尾巴的小狗一样朝我挥手。
“喂,不准大叫。”
“知道,什么……?”
凛迈着小步走了过去。和凛四目相对后凉慌了。与轻飘飘的妖精少女交流看来他还并不习惯。
“那个,那个呢!那个啊,那个!”
足球少年害羞似地挠着头。
“我经常忘记讲义还有忘记交换贴纸回学校!老师最近一直待在答疑教室寸步不离的!”
“寸步,不离……?”
“好像是初中部的学生!老师很认真的,虽然没有其它老师,也还在给那个学生解答吧!”
“哼……”
凛瞬间呆住。她慢悠悠地歪过脑袋。
“初中生。大人?”
“恩,是个超级大美人。笑容很漂亮的!”
“………………”
喂,笨蛋,住嘴。会招来误会的。
“凉?靠长相判断一个人是不对的。我说过好多次了吧?”
“啊老师对不起!但是没问题的!我并不是那种人,是会通过内在好好做出判断的类型!对,对吧,稻荷!?”
“……大,美人……?”
凛一副被从背后袭击了的突击队的样子僵在了原地。凉的话她看来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老师?”
终于,凛像个僵尸一样回过身,走回了我的身边。
“怎,怎么了凛?”
“老师和初中生,在做什么……?”
“答疑哦。其他还能有什么啊。”
“在晚上,两人独处……?”
凛的一双大眼瞪地溜圆。那对超无色透明的瞳孔里只有我的影子。
小五女生这种不可思议的生命体偶尔会露出的这种表情超级可怕的。
“答疑教室就是这样的吧。因为人少经常就不能离开,我也说了你们有问题随时可以来对吧?”
不,我为啥要辩解来着。
“话说,你们啊,现在不准讲话吧。要坐电梯了,排成一列。”
回过神后,我用活页本轻轻敲了敲学生们的后背调整队列。
凉这些男生们哈哈大笑后老实地排成了乘扶梯的队形。
“……呜呜呜呜……”
凛没有进到队列里,还闭紧了双眼。
她伸出两只小食指抵住太阳穴,用力回转。换言之,就是一休的动作。揉来揉去。她的柔软嘴唇在抿的紧紧的。
思考了一会儿后。
“老师,凛,有很多,问题……”
她突然举起手,就像要用直线连接起天空和大地一样。
“恩,是吗。那下次在授课日。”
“凛要,今天,提问。”
“今天有点,负责答疑的老师只有我一个。要一个个派对的,下次有机会的话。”
“这样啊……”
“就是这样。”
“那么,我今天,过去哦?”
“不,你有听我说话吗?”
“……要去!凛!要去!现在去!”
轻飘飘的面霜姑娘撅起了嘴。
她的眼角含着一层薄薄的泪水。看上去随时就要流出来一样。不妙不妙不妙。在公共场合惹哭小孩子在各种意义上非常不妙。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那,就今天哦。就今天。”
“谢谢,老师……!呜哇!呜哇呜哇!好开心啊!”
凛松了一口气似的。紧张缓解后,她又露出了柔和可爱的表情。小五女生这种不可思议的生命体要是一直这副样子该多好。
“啊,对了!小英璃,要,怎么样?”
她带着这样的表情看向朋友。
“…………”
舞牧英璃今天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握着中意的伞,眺望着无云的夜空。
“…………”
慢了一拍,她在原地一个半转身。
晃晃悠悠地,英璃靠向了我们。然后,她理所当然似地呆在了我的旁边。
“难道,你也有问题……?”
“…………题……”
“是吗……是吗。”
右手边是凛,左手边是英璃。寸步难行,三位一体的我们。
紧紧盯着我们的凉转开脑袋躲开视线。他瞎吹了个口哨,
“那,那么……我,也,回去……不,也不是有什么事!稍微休息一下休息!可以吧老师!”
“这不行吧。”
“诶诶——!”
那么你是你,我是我,该回家的回家,该提问的提问。
要是因为突发的答疑教室大爆炸事件耽误了乘车,其他学生肯定会大吵大闹。没法收拾场面的我抬头看去。
“……既然在看着就来帮我啊,沙克。”
“啊啦啦,暴露了呢!”
从扶梯一角,嘻嘻笑着的鲨鱼型女大学生走了出来。看来是送行完了负责的班级。
“天兄搞不定还真少见。到底怎么了?”
“鬼知道……”
我叹了口气。到底哪里搞错了呢……
◇
结果,这天,我把班级分开,带去检票口的任务交给了沙克,会补习班的就由我来带。
偷偷告诉了星花原因后,今天的个人指导变成了平平常常的国语文法指导。
“哼哼,对付小孩子很辛苦呢。我倒是没关系。”
“抱歉。虽然我班上的孩子很懂事,不过你这样算是帮了我个大忙啊。”
“……您说什么?”
“喂,别闹啊,我开玩笑的玩笑。”
“我也是开玩笑的。当然是呢。充其量也就是被揶揄两句,我可是完全不会对此生气的大度女人。我就是这么一位优秀的大人,对吧,萝莉控老师?”
是这样吗?
我沉默不语。
不过嘛,尽管都是孩子但两者间确实是有着不同的。
“各位,不可以吵闹哦。这里和上课中的教室是一样的。”
“好,好的!”
“有问题的人,就把书翻到那一页。在天神老师解答之前,各自先自习。如果是我懂的问题的话,我来帮你们看。”
星花适当的帮助我解决了一个人没法全部处理的小五学生们的提问。说实话她帮了大忙了。
“……这个人,和老师……?”
一开始,有着一双大圆眼的凛眯细眼睛盯着星花,就像凶猛的猫科动物一样。不过。
“啊啦,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啊,没有,不,不是的……我听说,大姐姐,是初中生……对吗?”
“没错。看起来像是高中生吗?哎呀真会说话呢。”
“诶,诶,诶?”
“你是稻荷同学把?靠近了一看好像个人偶啊。头发还有衣服都是妈妈给你挑的?”
“那,那个,唔,那个……”
“我要是也有这样一个妹妹就好了。能不能叫我声姐姐啊。”
“咿呀,诶,那个,姐……”
“我可以把你带回家吗。今天开始你就做我家的女儿吧。”
“唔,啊,唔啊,那个……好的……”
凛满头大汗低下了头。并不是像被拔了牙的狮子那样依旧能挣扎,而是像被捕获的猎物那样在喵喵叫。
“好可爱好可爱,乖孩子乖孩子。”
“唔,唔,呜呜呜呜呜……”
被摸了头之后,凛彻底晕头转向动弹不得了。这个时期年龄差距这种东西比成年人想象的还要有更大的作用吧。
嘛,考虑到两人的相性。临阵磨牙的轻飘飘狮子对上混蛋恶魔柴郡猫是没可能赢的吧。
在女性氛围中沉默不语的男生,
“……真好啊。”
凉羡慕似地嘀咕之后。
“…………”
在教室里摇摇晃晃徘徊的英璃用自己的脑袋蹭起了伞。这样会弄脏头发的不要继续了。
“不懂的汉字就查字典。养成自主思考的习惯也很重要。英璃不准走来走去。啊,这个选择题有点难呢,你从划线部分开始往后读。英璃你好好坐到位子上去。没错,很好。那个副词在文末不带助词要扣分。英璃不准摸伞。啊,让我摸吗。是吗。好吧乖乖。那个,然后,数学题就等道源寺老师来了……”
星花轻轻扯了扯忙于给孩子们答疑的我的西服。
“……话说老师,如果今后有可能也发生这种事情的话,或许必须要考虑一下对策了呢?”
“对策?”
“这个还在考虑中,敬请期待。”
星花拿着孩子们的荷包,托着下巴若有深意地笑了起来。
这家伙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啊……
◇
几天后。
“明天,晚上——在约定之地,等待我们——”
在我的桌子上留下的独特的草书的内容。
是宛如演奏屠龙序曲般的文字。
◇
周日,二十一点。
“yeah大将,在喝了吗在喝了吗?”
做出撩起暖帘的手势,一名现役女大学生走进店内。
她瞥了一眼人烟混杂的店内,不过理所当然这家连锁居酒屋里是没有大将的。其实暖帘也是没有的。会做这种动作的二十岁不到的女子是不该有的。有的话就不对了。
“这种大叔行径你哪里学的啊……”
“女人可是一直退三步跟着走看着男人的背影学习哦?”
“想法也很大叔。你真的十八岁?”
我招了招手,沙克嘻嘻笑着走了过来。这是一张四人桌。我往里面挤了挤之后,沙克毫不客气地坐到了我的边上。
“对不起,对不起啊,先开始了。”
对面的道源寺早已经红着脸,他扶好眼镜。
受到啤酒的催动,道源寺点了另一杯酒,还点了沙克的乌龙茶。
“这边才是,对不起。打分多花了点时间。”
对我之外的人用的敬语的沙克低下头致意。
今天是TAX一月一次的分班月考。
各校区同时进行考试,全职老师,兼职老师和专门招来批考卷的人今天要批完考卷。下一周会以此分出新的班级。
虽然批改是按照学科来的,但基本上国语是最慢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存在长篇阅读理解。小学生那些不上不下的回答靠临时工是不可能打分的,而且全职老师之间都会对给分有分歧。
……明明是这样的。
今天却不一样。
“不,这边才对不起。把事儿交给理科老师先走了对不起。你的学科最晚的情况真少见呢。”
道源寺像是习惯似地不停道歉道。
店员拿来了喝的,道源寺按顺序摆好。
“不,您看起来是有事儿,请不要客气,谢谢您。”
对我之外的人全都有礼有节的沙克慎重地道谢。我明明都有好几次给她拿果汁那个时候对我却只是耸耸肩。女大学生懂不懂什么叫作礼仪啊到底……
“恩,怎么了天兄。我脸上沾了什么吗?啊,难道是迷上我了?终于迷上我了?别开玩笑哦。”
这货真的是有点那啥。虽然我懂,不过还是窝火。
“果然,是想摸摸刚刚JK毕业的我的皮肤?想做很多那个?呀坏蛋色狼。没办法呢,那只允许十秒钟哦?”
“我告你性骚扰不管结果直接杀了你哦。”
“哥哥好冲动!”
呵呵笑了笑后,沙克碰了一下我的杯子。
“对不起,我之前就想问了。”
道源寺歪着脑袋看着我们。
“你们两个是亲兄妹吗?我听别的老师说的有点在意。那个,你和天神老师姓氏不是不一样吗。那个……如果不方便说对不起。”
“不不不,我们不是亲的。不过最近很接近了。就像是义兄妹啊叔叔啊之类的关系,是血浓于水的关系!”
“啊,原来如此。”
“天兄年纪也不小了,看到他之后不自觉地就觉得安心,真困扰呢。”
沙克厚着脸皮如此说道。请大家记清楚,我和这家伙完全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附近也没有住着她这个姓氏的亲戚和旧友。总而言之,她对我来说完全就是个路人。
“总之就是,说是亲哥哥也不为过!对吧,天兄?”
……这丫头真的厉害。听起来就跟我爸妈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搞了个私生子一样啊。
话说老妈有段时间和老爸分居过。还问过我是喜欢弟弟还是妹妹。也有被不认识的男性照顾过。
……不,不会吧……?
沙克瞥了我一眼,轻语道。
“女人时刻带着秘密哦。人家和天兄真正的关系对谁都保密。重要的事情人家懂就可以了。”
“我不了解你的女性观,也请不要给我的家庭添加什么电视连续剧的元素。”
“没办法了,成年人老是会忘记重要的事情呢……”
“好烦啊。”
呵呵,在沙克笑着的时候,一个没办法,真没办法啊的声音重复传来。住口啊,搞得真有那么回事一样啊。
玩了我一阵后,沙克突然端正坐姿。
“那个……那么,今天,说是有事儿要说。”
“恩,是呢。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不是很了解详情。”
“……我也是,突然被叫出来的。”
我们三个人同时看向一个地方。
“呼——可以——时机已至——”
我们盯着的,是最后一人。
戴着大礼帽吐着红色口红的日向嘻嘻笑了起来。
“我有——一个谜题要告诉诸位。”
◇
那么,如果这算是谜题的话一下就要进入解密状态了,或者说因为喝醉了所以没法搞那么复杂吧。
简单地说。
【知道最近答疑教室发生了什么吗?】
日向说的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事情。
是不是就是想问这个所以用那种留言纸叫来的我们三个啊。话说“约定之地”这种词很难懂啊。也不是每天都在这里喝到天亮的啊,你倒是把店的名字写清楚啊。
“——漂浮于幻想中的人鱼——无法擅发歌声之物——因了解引导罪孽之船驶向破灭——”
“……恩?不想给别人知道?”
“此旋律乃通向幼星的标志——终将招致世界的灾祸的潘多拉魔盒——”
“这不止关于答疑教室,还关于整个校区?是这样吗?”
要解读日向语,常人需要花费相当的时间,在我适当概括后,
“天兄,你莫非是交际天才……?”
沙克感慨似地张着嘴说道。
对面的位子上,道源寺不好意思似地歪着头。
“对不起,对不起,说道答疑教室,最近,我都没怎么去呢。对不起,我不想介入天神老师的指导,或者说不想受伤,不想目击会导致致命伤的现场……”
“道源寺老师搞错了什么。我只是单纯在被小看,或者说在被戏弄。”
“这也别有一番滋味……”
道源寺撑着脸,用被酒精占据的恍惚眼神看着我。
“我本来想和那些孩子搞好关系。虽然也有教师资格,但我纯粹想要专心在看小孩子上所以做了补习班老师。我喜欢小孩子。呵呵,最喜欢了……”
“……哈。”
我是知道你说这些话的理由啦,不过表情很可怕诶。
“五年级里呢有稻荷凛同学吧。瓷娃娃一样的孩子。我觉得那样的孩子是奇迹的产物,结果却完全没能和她亲近。”
“啊,我懂的。我也代过课见到过,不过完全没说上话。是个很难接近的女孩子呢。”
沙克也接了一句。
想到稻荷凛每天轻飘飘的样子,我有点疑问。那孩子有什么很难接近的地方吗?
“我做补习班老师也很久了,每天都在精进啊。我想着总有一天不止稻荷凛同学,我还能和所有孩子一起身体接触,搞好关系……啊,当然,我不是指肉体接触哦!”
“道源寺老师,你不说我们也懂的。”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因为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件。直接碰触神圣的孩子什么的,臭不可闻!犯罪是不行的!绝对!不会原谅!”
道源寺用力把空了的被子敲到了桌子上。
我静静地看向别的地方。抱住学生这事儿是犯罪,不过被对方抱住的情况下我就不予置评了,大家觉得没问题吧?
“啊,道源寺老师再来一杯吧?天兄的杯子也空了呢。”
“不好意思啊,再来一杯生啤。”
“我差不多想来点日本酒了。”
“啊,我也一样……”
“你再过个两年吧。”(译注:日本二十岁成年后才允许喝酒。)
在我们和气融融的说话的时候,我们打开菜单打算点追加的。和店员点了三人份的东西后。
……三人份?
完了,完全忘记谜题了。
“呼——谜题未解,飘荡幽境——或许此亦可也——”
我慌忙看向斜前方,日向把木筷子折成了一个复杂的形状叠了起来。
“呼——与同胞交盏开怀——没有谜题可胜于此——”
她用大礼帽遮住脸,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地笑着。
“呼,鸟儿孤独。只身荒野——”
很明显是闹别扭了。话说,
“呼——呼,呼——呜呜——呜呜——”
鼻涕啊,要哭出来了啊。这女人原来这么玻璃心的啊……
“对不起对不起,关于答疑教室啊。你的谜题太难解了。告诉我们正确答案吧,名侦探。”
给了她一杯水之后,日向抬起帽子。
“呼——呼呼!可以,做我的华生吧,SanchoPanza,灵魂的知音啊——”
“好沉重的信任……”
“我告诉你们谜题的答案吧——近来我等校舍内的新展开——明明白白发生着的变化——”
她吸了吸鼻子一口气说道。被斜刘海挡着的红玉眼瞳带着光芒,太好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恶的象征答疑教室的闭塞,就在这里纠正——没错,以天的化身——此天字来。”
日向把朝天的食指指向了我。
“朋友负责的学生——来答疑教室的频率很高——而这,波及到了同学年——太美妙了!”
“等一下,我,并没有……”
我哽住了。
我想到了前几天星花提的事。
自那之后,凛带头,有给小五上课的那天肯定会有人来答疑教室。
变得热闹起来的答疑教室里没法开展个人的小说指导。
没有办法,我只能集中于孩子们提的问题上——而这件事被日向看到,进而和今天的酒会扯上了关系。
这只是给孩子们上课啊。我只不过顺势而为啊。
“呼——不为了自己的名誉争辩吗——”
日向若有深意地笑了笑挺起小胸。
“朋友你带头站起——为了我等的乐园的未来——但,呜呼,然而!还不够。前方乃是邪恶的暗黑龙——诸君,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伴随着演说般的口吻,日向大礼帽下的眼睛盯住了我们。
而我的旁边。
“???”
有人头上都冒出问号了啊。嘛也是。日向的课学生们到底听不听得懂啊。
沙克眨了眨眼,偷偷对我耳语。
“天性,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她说,我在答疑教室里很努力,但这样还不够。”
“还不够?”
“比如,今天也有吧,月考成绩不够突出,或者说不够好。”
“不够好,会怎么样啊。”
“……这样下去,调布校区会消失。”
做出最后的回答的并不是我。
沙克惊讶似地看向对面。
“诶,这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对不起呢。本部之前给全职老师发了内部通报。本部将会审查这个校区是否有继续存在下去的价值。”
“道源寺老师。”
泄露秘密了啊。我皱起眉头,
“对不起,可是虽然她是兼职老师,我认为她也有知道的必要。她比补习班里的一些全职老师上的课更多。”
舔着啤酒的道源寺弱气地笑了。
……姑且有理。实际上,沙克比连批卷的时候都很早回去的全职老师贡献更多也是事实。日向提出酒会邀请之后,有人甚至“我要乘上爱情的巨浪去了今天不行☆”这样回答。那货真的够了。
“我们的校区,会被撤销?”
沙克眨了眨眼,然后,
“……是吗。”
轻轻摇了摇头。理所当然似的。
仔细想想,这也是有道理的。这几年的行业环境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发展。尽管少子化的进程加速,但花在一个孩子身上的教育经费本身并没有什么改变。那么会发生什么呢?
各家争夺客源。
为了展示自家是个更好的补习班,需要提高成绩。成绩好的补习班,就会有客人。正因为有客人,才能创造更好的成绩。大补习班越来越繁荣,中小补习班逐渐没落。
这个道理在各个小区之间也是一样的。
“成了特快列车邻站的府中校区和我们有竞争关系吧。和他们比起来,调布校区的月考成绩明显要差。学生数量的增加也不行。所以日本桥本部似乎在探讨把我们合并到府中校区。”
“京王线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地盘呢。”
道源寺小声说道。
从日本桥发展起来的TAX在传统的二十三区里是很强的。另一方面,我们调布校区所处的多摩地区,则是“迈进研讨会”这一大学补习班的地盘。
他们在京王线沿线主要车站基本都设置了校区,唯一只在调布站和府中站设置校区慢了一步——看准这块空白,TAX插了进来。
“但是,和位于邻近车站的迈进补习班比起来,小学部升入初中御三家学生的数量输掉了。那么就把调布和府中合并,尽可能提高竞争力,就是这样。”
比起客人少,多肯定是更好的。任何人都只关心考上的学生数量,而不是落榜的数量。
补习班行业到底还是按照商业理论发展的。
把顾客需求的东西以被需求的那样呈现出来。
哪儿都一样。哎呀哎呀。
话说回来,日向的演说还在继续。
“面对龙,我等是选择就此撤退吗——否——当然不是!我看到了希望——”
在头上一掰大礼帽的日向突然声音就弱了下去,
“你——今天的月考里,发生了什么问题是吧——?”
她冲沙克问道。什么啊,你既然能正常说话,一开始就正常来啊。
“诶,啊,是的……似乎有泄题。连标点符号都完全一样的答案在某个校区里很多,所以我们校区也重新查了一遍答案……”
沙克吓了一跳似地低下头。
“——这是,府中校区搞出来的事情——”
日向明确地断言道。
“对,对不起,你说啥?”
道源寺狼狈了起来。
有些人做小抄被发现了,我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但是今天发生的,不知道哪个混蛋校区搞出的事情连我们都还不知道。日向是从哪里得到的情报啊……暗之情报网?
“虽然真相还不明朗——但此乃我等的机会——”
正在面临合并的两个校区中,对方出了问题。
对日本桥校区的大人物们来说,这足以构成让他们犹豫是否合并到府中一个校区来挑战迈进研讨会的理由。
“我在此问汝等——重要的问题——诸君,你们爱着这个调布校区吗——?”
日向严肃地问道。
沙克不知为何瞥了我一眼,拉了拉下巴。
“……恩,我不希望调布校区消失,也不想见不到面。”
“我,我也是。我希望能把手头的学生好好培养到最后……说了这么狂妄的话对不起。但是,在最爱的学生们成为一个成熟的高中生展开翅膀飞翔出去之前对他们爱之深责之切是我的责任。”
道源寺红着脸握紧就被。虽然其他不是很懂,总之他的好球区是中小学生我是知道了。
日向冲两人点头,随后看向了我,咧嘴笑了起来。
“呼——看来诸位的想法都是一样——调布校区乃是缥缈的安息之地——吾等绝不会放任其消失。”
是啊。你要是没了这校区哪儿会要啊。对搞音乐会造成障碍啊。
“那么,我等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日向竖起士织,似是要撩开斜刘海。
“在下一次的月考中——取得比府中更好的成绩——如此一来,合并这件事或许会中止。”
“下一次的月考。”
我看了眼日历确认时间,注意到了一件都不需要去看就会知道的事情。
今天有一次一月一次的分班月考。
“自不必说——正好一个月后。”
日向露出了无畏的笑容
◇
第二周。
“啊啦,今天真是热闹呢?”
惯例出席答疑教室的星花惊讶似地看着我。
“……嘛”
盛况空前的答疑教室里出现了新人。
“好了好了,来答疑教室的孩子们按约定将会得到贴纸哦。乖孩子要排好队哦。好,好,乖,好了!买通成功!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继续故事的后续吗——可以——暗之黑船造访浦贺湾之时,龙骑士们将会以正义之名排除外敌——”
“对不起,对不起呢。我什么都愿意做不要回去!对不起!大慈大悲!请给我天运!给卑微的我以眷顾!对不起!”
沙克和日向还有道源寺各自带了几个自己负责的学生来。虽然做法各自也都有问题就是了。
嘛,方法姑且不论,强行开展答疑教室这事儿某种意义上是正确的。
学生是不可能百分百理解了课程的。让他明白自己有哪里不明白也是很重要的。
如果不考虑代价的话。
“今天,我先走了。”
看到座位变少的教室,星花在入口转身。
“……抱歉,最近没有实现约定。”
“不,老师很开心吧。好事老老实实说开心就好了。”
“是啊。能离混蛋恶魔远一点我好开心好开心。”
“老师看来有必要学习一下老老实实这个词的含义呢?”
她伸出的手紧紧攥住我的西服。我倒是老实说出了自己的感想来着。
“那要我怎么说?既实现不了你的目标,我也只是忙个天昏地转。”
“啊啦,忙才是老师你们的本分吧?”
星花回过头,露出了如花儿盛开般的笑容。
“比起教我这种人和考试无关的东西。老师是为了让他们提升成绩才工作的吧。”
“…………”
我不禁失语。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工作的呢。
“我会再找其他机会的——再见。”
星花嘻嘻一笑,一个人顺着冰冷的走廊离开了。
“呐呐,天兄。”
在我呆着的时候,沙克从身后戳了戳我的腰。
“人家最近经常看到天兄和她讲话。天兄喜欢什么类型的?”
“……啊?”
“果然是那种黑长发清纯系女生是男人理想的对象?呀呀,人家留长头发天兄会不会看?
“吵死了啦。”
沙克嘻嘻笑着。是戏弄大哥哥的表妹那样的态度。所以说你和我的这种距离感到底是什么鬼。
“……呐,有件事可以问问吗?”
“三围以外都可以哦。啊,果然三围也可以吧。”
“我不想知道……”
我盯着开着玩笑的女大学生的脸。
“你是为了什么工作的。”
“诶。钱,钞票,货币,日元,现金。人家是日元的狂热爱好者哦。”
立刻就给了回答。完全没过脑子的条件反射反应。
“你太专注在钱上面了吧……除此之外呢?”
“……就算你问我。”
沙克突然露出了困扰的表情皱起了眉。非常少见。
“我的妈妈住院了。和爸爸很久以前就离婚了,我不挣钱没人了啊。”
“诶,啊,是这样吗……”
“……话说天兄。有后方口袋的钱包里的第三格的三井住友VISA卡,透支额度六十万的,能请你哭着送人家吗?”
“恕我拒绝。”
为什么你知道我钱包里信用卡的位置还有透支额度啊。有擅自使用过吗。明明你只要跟我说我也不是不能借你用的。
“开玩笑的。玩笑。不过住院是真的。”
“恩……”
“我要是真的很难,就不上大学了啦。天兄真是个好人呢。”
沙克嘻嘻笑道。
“和妈妈没关系。我只是想要钱。女大学生这种高度文化性生物,像是包包啊,饰品啊想要的数都数不清的。补习班老师性价比好,很值的商业交易哦。”
“……在做兼职的时候或许是这样呢。”
我耸了耸肩。
也就是所谓补习班老师类型A。被高时薪吸引做上了工资固定的正式员工后会发觉自己很蠢的类型。
“呼——成为光芒的萨长同盟的波动扣开了暗之门扉——于此——奏出一曲孕育明治政府的旋律——旋律——啊,呜呼,这——似乎隔了许久又想到了新曲了。请等一下哦恩恩恩恩——”(译注:萨长同盟,日本江户幕府时代末期在萨摩藩与长州藩间缔结的政治、军事性同盟。)
这么说来,日向就是类型B了吧。
我听说她专心于乐队活动导致没能就职。虽然不知道她面试情况如何,连这种人都录用的TAX人事部脑筋到底是怎么长的啊。
剩下的道源寺,不用我多说了。
“对不起说的难懂。那个,求X君追上小Y的速度啊。这里比较重要的是每个小时X君都会变快,大概是喜欢小Y吧。孩子们的恋情真美好啊,呵呵。额,啊,我的表情很恶心。好的,恩。对不起。对不起啊……”
是类型C。在极限地带舞起一曲悖伦踢踏舞的萝莉控组。
“话说,天兄。你是为了什么工作的?”
沙克无邪地看着我。
“我——”
“恩。”
“工作了工作。”
我轻轻摇了摇头。
离月考还有三周。时间有限。
◇
下班时间越来越晚。
因为一直是我们这几个人留着,很自然的我们也一起回家了。
给校舍上锁,然后从大楼入口穿过破败的停车场。我们四个以各自不同的节奏走在通往车站的夜路上。
“最近忙翻了啊。”
沙克一蹦一蹦走着说道。
“毅力——是对付疲劳的最好的特效药——”
日向毫无意义地打了个响指。
“是啊。虽然这么说有点抱歉,隔了好久又有一种努力工作的感觉了呢……果然这么说过头了啊,对不起。”
道源寺畏缩的低着头,不过还是困扰似地笑了。
“不过,室长不在的话就能放松下来仔细观察学生的表情。教学原来是这样的啊。”
纪伊国室长在这段时间没有出现在答疑教室。
是在抗议本部要求中止合并吗?还是被英璃攻击了之后腰部的旧伤复发住院了呢?传闻有很多,不过没人了解真相。
“……估计,是去见前女友了吧。”
对于做白日梦的女大学生来说很有可能,不过那个热血毅力男要是有这份浪漫,估计会裸体在调布站前面跑圈吧。
总之每天都和周五一样。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了。(译注:估计有人已经忘记了,周五室长不上班。)
“时机已至——调布校区的超不幸沉眠的现在正是良机——如此下去,或许——能打倒龙——”
日向夸张地张开双手仰天看向闪烁的星星。
“……龙,吗。”
我低语后,前方,
“人家的学生说还要来哦。平时这孩子总是被知识问答卡主,下次的考试会努力地。”
“啊,我的学生擅长数学,所以觉得还能更进一步。我的教法第一次被夸了哦,好开心啊……”
“好厉害,好厉害啊道源寺老师。”
“是,是吗……是啊!”
沙克和道源寺正意气相投地聊着天。
看到他们的样子,日向握紧摊开的手掌举向天空的方向。
“——吾等成为老师——皆有各自的理由。从何时开始工作——或者,工作到何时——此也完全不同——如今在此一同工作——或许只是奇迹使然。”
补习班老师这个职业流动性很高。大家都因为不同的理由自由的工作,辞职。
想挣钱。没有其它工作。喜欢小孩子。世界观各不相同,各种人等汇集的行当。
业界的浮沉时而消失,时而出现,没有人长久停留于此。
“那么——在此缔结契约吧——”
日向华丽地展开双手。
“古人云——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是吧,天字?”
“不,死的地方什么的无所谓啦。”
“……不,不是吗……?”
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大礼帽滑了下来。是不想让人看到吗。有种抽泣的感觉。这么玻璃心,说真的你得练练才行啊……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果然很重要啦。”
适当附和后,我往边上一看,沙克很开心似地轻轻拍着日向的肩膀。
“就算工作理由不一样,朝向的是同一个地方!人家也会加油的!”
“是——是吗?果然,大家一起发个誓?”
日向再次端正大礼帽露出了脸。她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小日向精神起来真是太好了呢。
“我等——小规模校区,对抗其他校区的武器——乃是老师间的纽带,团结——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大规模校区无论如何都没空关注学生。人家在遇到相性好的老师前过了一段苦日子呢。”
“诶,你,难道上过TAX!难怪那么习惯授课。”
道源寺也掺和进来,对话比平常还要轻松愉快。
三人并排走在单行道上。
高挂的路灯,如桃园的花霞一般微微照亮着周围。
我慢了一拍独自跟在他们后头。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沙克上过TAX。
明明之前聊了那么多无所谓的事情,关于个人的事情她却从来没提过。对我。虽然无所谓。
街灯射下的光芒在大家脚边拖出了一道长影。
尽管不停走着,和他们的距离却没有缩短。我始终没有追到他们的旁边。
“哈……”
我伸了个懒腰后看向漆黑的柏油马路。
舞台准备完成,演员已经就绪。
过去和将来皆有不同的三四个人在偶然相遇的地方手牵着手为了未来奋斗。而总有一天,打倒龙的那一天会到来。
这是非常美妙的。
毫无疑问,是个非常美妙的故事。
——如果那是一个道理讲得通的世界的话。
又下一周。我们全职老师全员受到了室长的召唤。
◇
对于补习班老师来说,工作日中午以前这段时间基本是空着的。
除了考试季,没什么大事老师是不会上班的。
——反过来说。
如果在非考试季的时期在这个时间点被叫出来,就等同于发生了相当大的事情。
“天神老师,道源寺老师,日向老师!百忙之中万分抱歉!正因为大家的活越努力能让调布校区蓬勃发展!谢谢你们,非常谢谢,太感谢了!”
我,日向和道源寺在会议室里凑在一起并排坐着。
无关授课热情,对学生的爱,改变TAX的勇气。
室长说话的时候我们低着头,我们要说话之前室长会抛出其他话题。在这么一长串的讨论后,
“你们最近似乎是在进行一个有趣的作战呢!能不能也让我加入其中!”
纪伊国室长一下切到了正题上。
“对,对不起,我们,那个,什么都……”
道源寺打断后,
“不不不!我是在夸奖你们!为了调布校区努力工作,你们的热情,公仆心!不用那么谦虚!”
沉重的称赞,夸赞,大绝赞。
当然的,从第一天到这里的时候开始,热血星来的热血男的这套手法大家就都动了。
这之后的,是悬崖。
“…………”
因此,我们不作回答,只有沉默。
“没关系的!我全都明白!把学生引导去答疑教室!这也是让调布校区更活跃的一环!你们的眼光不错!”
室长完全没明白的样子。
这个人在夸奖别人的时候,对方的反应并不重要。
“……是怎么——”
日向低语后,室长露出热切的笑容。
“前几天,监护人向我打电话抗议!我家孩子最近回家晚了,为什么要强制他参加答疑教室呢,我很困扰,像这样。”
“——诶——”
“然后!我就全明白了!我趁机说服对方!抗议同时也是加深相互理解的机会!在三四个小时彻夜不停地激烈电话对谈之后,对方在最后终于理解了!电话那头都开心的哭出来了!”
才不是这样吧,我想到。
不,这事儿本身就是超不妙的事情吧。
不不不——才不是这回事。室长除了电话之外还有其它情报来源。
全职老师还有其他人。为什么那么准确的叫出了在答疑教室的我们三个。呆在家里的监护人是不可能了解的那么清楚的。
是有人,泄露了情报。
我们交换了一下视线,似乎是要躲开眼前的噩梦一般,
“好事要共享!小范围的话太可惜了!我们搞大的!就命名为,热情圆环大作战!”
大事,已经,做什么都晚了。
“——从今天开始,就不只是你们了!调布校区的所有老师!都有在课前课后带学生去答疑教室的义务!这是额外服务!不把所有学生都带去可不罢休哦!”
反正结论已经定了。
“怎,怎么这样。靠自己的意志行动才。”
“我明白的!充其量也就是自发性的。这件事是最为重要的!”
道源寺焦躁的声音被再次打断。
“所以,我会一个个,直接向每个人请求的。请务必,自发的,提供帮助——”
室长开心地回过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会议室的后方,,教员办公室里,陆续出现了前来上班的老师、
受到校区最大的大统领的请求,又有谁会拒绝呢。
这和是不是全职老师无关。大家都是被迫在上班之前出勤的可怜的受害者。他们的视线扎向了我们。
“唔……”
道源寺浑身一颤。气温急剧下降中。
不管哪儿都是一片寒意。
独自一人熊熊燃烧的大太阳正不断夺走大家的热力。
“啊,调布校区真的是人才辈出啊!今天我到底是多感动你们知道吗!不,这份感动,估计你们没法彻底明白的!”
是啊。
这个人的感情什么的我们是不懂的。
“只要有干劲,什么都能做到!调布校区不会废校——梦和希望就在那里!你们是这场戏的主角!每个人,都是调布校区闪耀的星星!”
就和我们的想法无法传达给他是一样的。
这个人根本没打算听我们说话。
离月考还剩两周。
明明他只要沉默着看着就好了的。
“好了,今天也轻松愉快的,像在家里一样,满脸微笑,精神慢慢,不死不罢休,永远的工作下去吧!”
冰冷的校舍中,唯独热血毅力男充满热情的笑着。
“对不起,各位,对不起……”
道源寺无所适从地擦着眼镜。
“——南无阿弥陀佛——龙的强韧,是无限的——”
日向把脸藏到了大礼帽的后头。
我,一直保持着沉默。
既不愤怒,也不畏惧,更没有失望。
太棒了。
热血毅力男的称赞,其他老师的郁愤,日向他们的焦躁。
因为干劲用的不对所以会失败。从一开始就放弃的话就不会有痛苦了。对事情抱有期待是错误的。
虽然我没有对他们说过这件事。
从居酒屋的那件事之后,我想了很久。
为什么,一定要为了这样的调布校区努力工作呢。
我——既不是类型A,也不是类型B,更不是类型C。我这个废物补习班老师,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努力的理由的。
一直是,兴趣缺缺的。
从一开始,龙,就存在于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