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隐星花得奖——这个天地大冲撞级别的事件发生了。
详细听她说这件事,在进入十二月之后的事情。(译注:原文梗不好翻译,故简化。)
“我,决定要作为作家出道了。”
自从秋天听她讲过这件事之后,星花再没有提起过。
她没有向我表现自己。
这真是异常罕见。
她经常说成为作家是自己的梦想。
本来,这件事难道不是就算让创作一曲充满骄傲自豪自导自演小星花大人万岁三重唱给全世界发表下载也不奇怪的吗。因为这家伙的脑筋不正常,所以在不正常的方面就负负得正了。
也就是说,这是被自费出版系的业内人士看中,又或者是被自我发掘的恶质商人给骗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肯定是这样的。这故事一点都不好笑。
在把主旨是用来说明与未成年人签订的合同可以轻易取消的消费者保护厅的知识普及网站的链接发给星花之后,时间终于来到了十二月。休息日的傍晚,我被她叫了出来。
◇
“那个,天神老师,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蠢了!?”
坐到位子上的星花发火道。
这里是位于京王线仙川站前的林荫路上的个体经营的精致咖啡店。
面向步道的飘窗上装饰着花环,店内统一装饰成了红色与绿色的圣诞风格。静静传出的是被编排成爵士风格的圣诞歌曲。桌上准备了拉住,如果再暗一点,这肯定会被当成优雅的灯火来点亮吧。
这里和平时碰头的嘈杂的家庭餐厅完全不同。
似乎是为了配合店内的气氛,星花也换了一身时髦的毛衣配荷叶裙。
“‘有困扰的时候先和大人谈一谈’,‘不要自己一个人掖着事情’什么的,这是什么意思吗!我是个拥有正常常识的成熟女性哦!?”
这位女初中生把手机敲到了台子上。虽然她有控制自己的音量,不过行为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屏幕上显示的,是充满了我的周到考虑的短信。明明这在天神史上是最关心星花的表现来着。我的真心诚意没能传达到啊。
“就是这个,就是这么的坏——心眼!天神老师真是的,老师把我当小孩子对待!”
“你就是小孩子吧……尽管不是学校,毕竟你也是父母交到我们手上的重要孩子啦。”
“唔,这是牵涉到筒隐家的问题吗。”
“就是这样。”
“对父母的关照,不,应该叫恭敬……对妈妈(岳母)的距离感……?不会应付对方的亲戚这种,夫妇间特有的问题……?哈哇哇,这也是……”
“你在说什么啊……我是认真地问你在说什么哦?”
“天神老师真是的,真是个害羞的人呢!”
“虽然我完全不明白你是把什么事情给异想天开穿越联想了,不过还是一辈子搞不懂算了。”
星花无视我的话红这张脸摇了摇头。
“那么做,不就像是强词夺理的说我是个很容易被无聊诈骗钓上钩的人吗。”
“强词夺理……?”
“你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挑衅行为在最近审判中被严禁的哦!?”
“你之前不是给‘您中了百亿日元大奖为了给您发奖请您把奖券的号码发过来’这种骗人短信给骗了回信,一天手机要响个一百万次只能哭着换了短信邮箱地址吗?”
“不,不是这样的!老师的认知存在巨大的偏差。因为这件事关系到我的形象,我要求立刻进行VAR判定!”(译注:VAR,足球判罚中使用的录像回放技术。)
“你在搞什么鬼啊……话说哪里不对了?”
“像我这种数码一代的初中生平常是不用短信邮箱的。我只是觉得,短信里面还有这种那么有趣的事情啊,我就仔细问问吧反正稳赚不赔而已哦。”
“这不就是给骗了吗。我的判断没有错吧。你怎么就觉得有机会翻案啊。”
这家伙的自我意识强度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啊。要是每个人都跟筒隐星花一样,人生比赛肯定时时刻刻是一百分的啊。这种世界恕我敬谢不敏。
“那个时候真是很辛苦呢……”
点了两人份的芝士蛋糕和红茶后,星花呼地叹了口气。
“因此,工作短信被埋到了最下面,换短信邮箱地址还费了很多时间,一团糟呢。”
店员离开之后,
“那个,老师。今天您特意到此,我由衷地对此表示感谢。”
“……别那么郑重其事。”
因为星花散发的气氛发生了改变,我也稍微端正了姿势。
预定了这个时尚的咖啡店的是星花。
一个初中生选择了成年人会选的店,预定好,并邀请别人到场。要是我小时候做这种事那肯定是奇怪死了。她在这方面确实值得夸奖。
所以,尽管是休息日,我还是穿着衬衫夹克来了这里。
接下来她要说的,估计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对星花来说自是如此。
在某种意义上——对另一个作家也是如此。
“我重新报告一次。”
“好。”
“这一次,我会经由MF文库J出书。”
“……MF吗,是吗。”
“没错。喜欢轻小说的老师也知道的吧。”
“啊。嘛……”
我附和的声音十分僵硬。
“MF文库J”——
传统优势在于恋爱喜剧题材方面,是面向年轻群体的轻小说文库。
这是天出太郎获奖的文库,本人正在该文库出版魔王与勇者的慢生活题材系列。
学生星花踏入了这边的另一个职场。
这个事实,到底在暗示些什么呢?
我现在必须仔细思考一下这件事情了。
“如果没有短信事故,我应该会更早的订立报告计划的。非常抱歉,那么晚才告诉您。”
“……没关系啦。”
“此外,我请您来到这件成人风格的咖啡店……”
“恩?”
“对于我重要的恩师,天神萝莉控老师来说,按萝莉理应该是去到能看到萝莉景的高层萝莉大楼中最高级的萝莉餐厅,去到酒池萝莉林来一次萝莉萝莉大款待的,我非常清楚这件事,所以请容我再次向您郑重道歉。”
“能不要把和我的性癖毫无关联的词下意识地强制插入话里吗?你能不能为此郑重的道歉呢?”
你真是,稍有机会就歹着我全力贬低呢。萝莉理是什么鬼啊。太蠢了。我之前想的那么郑重其事有病啊。
“MF出书,出什么书呢。是我读过很多次的那个……是叫《苍之宴》来着对吧,你把这个投新人赏了?那个长篇故事你要在哪里分段?出版社那边和你通过气吗?”
“要,要问这种事情吗……?”
“不,肯定要问的吧,一般来说。从对话的走向上看。”
“诶,唔,那个,这个……”
星花躲闪着视线。
就跟要要看清眼前大批通过的每只小鸡那样,视线来回往复。
“老师!对不起!但是,但是,我也没有办法!”
她哇的要大哭似地扑到了桌子上。
“喂,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啊……?”
“我,我没打算劈腿的!”
“哈!?”
“我其实,也是非常非常讨厌那么粗暴地使用天神老师教给我的技术的,但是有大人硬是……!”
“不要说下去了周围在看啊!”
大家设身处地地想想看,有个社会人让初中女生辩解如何粗暴如何劈腿的事情!充满圣诞节气氛的咖啡店一瞬间变得跟守灵场一样了啊喂。
把这个混蛋混蛋混蛋恶魔的美洲小蝾螈话翻译成人话的话。
“我其实,也是想用《苍之宴》出道的!里面充满了天神老师的指导,《苍之宴》是我人生中最棒的作品,这个想法我从未改变!只是,我把写来解闷的新作网络小说投了能参与网络应征的比赛……所以,这不算是劈腿!”
就是这样。
您们明白了吗,店里的诸位。请把你们打算用来录音或者报警的手机放回包里吧拜托了。
◇
“……又在网络上给别人读吗,你的小说。”
敲了好几次废物混蛋恶魔的脑袋向店内众人宣告我是无罪的之后,我操作起了手机。
星花偷偷参加了由出版社经营的小说投稿网站。
“呜呜呜……还没给老师看过……”
额头红肿的星花用苦闷的声音说出了自己的账号。
笔名“星花小豆”投稿的小说只有一个系列。
标题是,
《关于擅长H的老师胁迫我的这件事儿!》
就是这样。
似乎是一个以初中女生为第一视角,描写其与变态萝莉控老师的日常的滑稽的恋爱喜剧作品。
“我看看……——唔。”
我试着点开了第一话,结果一看就一阵头晕。
“……那个?为什么一副要孕吐的表情?哈,难道是怀了我和您的爱情结晶!?太好了,终于成功让天神老师怀孕了!我就要做爸爸了呢!”
“你给我重新学一遍生物优等生……”
光是看文章就让我天旋地转的。
毕竟,这个文体的压力太强了。
主人公原封不动就是星花,没有任何遮掩。抓住读者用饶舌的第一人称大叫一通。这是什么这家伙会一辈子在耳边说个不停的费工夫的噩梦吗。
“这,这真的是练习作品!我是正经的长篇幻想小说作家!这种谁都写得出的恋爱喜剧只不过是打发时间写烂了的东西罢了!请不要通过这一个作品就判断我的作家能力!”
“你其实是以一副混蛋作家的做派在说这些话的吧。”
实际上大概也算个作家吧,话说这评价,自我意识真是够高的。
因此。
本人认为“谁都写的出来”的作品是谁都写不出来的东西。
这句话我并没有说出口。我没有义务为她“服务”到这一步。
先喝起送来的红茶的我无言地继续看了下去。
“那个,这个,这种,诶,果然,在老师看来……”
只不过,因为星花在无限制的往红茶里加牛奶和糖,同时频频抬眼朝我一瞥一瞥的,所以,
“……没什么啦,写的不差啊。至少开头挺引人入胜的。”
我老实讲出了感想。
不管是好是坏,文体本身的特点和《苍之宴》相比没有变化。但是,那些用来自我满足的垃圾设定没有了,所以明显地容易代入了。有一种被怒涛般的情绪文问不容分说地拽入了作品世界中的感觉。
如果这里是书店的话,读完之后应该会不自觉地把书带去柜台结账吧。
“是吗!?诶嘿嘿,其实我觉得也写的不错!”
“还有,角色也不错。虽然主人公天下无敌的样子有点那啥,不过纠缠这个女初中生的变态萝莉控老师读起来不错。”
“诶嘿嘿是吧是吧!角色塑造方面废了我很多心思呢。虽然是个变态,但是考虑到读者所以就在面前合法的范围内微微跨出半步那种!这就是我的作家能力!”
“原来如此。”
星花小姐磨蹭着手掌开心地说道。
随后,她把红茶杯送到嘴边。
“好甜!红茶和老师都好甜!我最喜欢甜的东西了!”
同时还附带上了这种欢快的感想。
一股子喜欢自己的家伙也喜欢自己的作品的感觉。因为你和谦逊二字不和,所以就一直保持这样吧。
“话说,星花,有件事我能跟你确认一下吗。”
“好的,什么事呢!”
“关于作品中的角色,我有一个简单的问题。”
“请问请问。我一定毫无隐瞒全数回答!为最喜欢的老师解答自己的作品中的疑问,诶嘿嘿,对我来说,这是无上的喜悦之一!”
从旁看来,嘻嘻微笑着的星花宛如一朵婀娜的鲜花。
她那可爱又无邪的混蛋恶魔眼瞳紧紧盯着我。
“关于‘天●老师’这个变态萝莉控老师的谜之名字的由来。”
“诶?好的,这个恕我不予置评哦?”
“什么‘不予置评’啊。为啥有种加害者向被害者施压的感觉啊。”
“关于这件事,对于与民事纠纷相关的问题已经交给了预先请好的律师,今后关于这件事有任何的疑问请通过书面方式与我的代理人进行沟通。”
“抢先下手准备诉讼是什么鬼啊我灭了你哦。”
这个变态萝莉控“天●老师”,从名字到年龄到出身到职业到外貌到口吻再到态度完全就是我好么。
能不要未经许可用别人的私人情报写书么。三岛由纪夫那时最高法院已经有了围绕侵害隐私权和创作自由的重要判例了喂。(译注:指作家三岛由纪夫和有田八郎的《宴之后》案,有田八郎认为三岛由纪夫的小说中的模特儿影射了他,侵犯了其隐私,案子初审判决三岛由纪夫败诉。三岛由纪夫上诉期间有田八郎去世,其亲属与三岛由纪夫达成和解。)
“比起这种事,天神老师。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才不是这种事啊。我觉得这是现在这个瞬间最重要的事情哦。”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会在可能的范围内尽可能考虑的。这样可以了吗。真是的。天神老师真是贪得无厌。”
“为什么搞得像是你让步了啊……”
才不是什么可能的范围内,而是尽可能的去做啊喂?
“那么今天,关于我邀请天●老师的理由!”
“你这连现实中的叫法都换了啊喂,考虑是这么考虑的么啊喂,才不是要你新增一条发音规则啊喂。”
“天神老师这样不断发火的样子也很可爱呢!”
“你要我揍翻你么混蛋……”
我精疲力竭地靠在了椅背上,随后星花坐立难安的拨弄着荷叶裙的裙裾重新坐好。
“……恩,恩恩……”
一股奇妙的沉默瞬间降临。沉默之后就很难重新开口了。也因此重新开口后话题就转开了。
简而言之,这个混蛋恶魔此时紧张地逃避了起来。虽然这种紧张的表现很麻烦就是了。
“……说吧,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
“诶,你有超能力吗!为什么会知道!”
“为什么会不知道啊。”
我叹着气催促后,混蛋恶魔并筒隐星花咳咳咳嗽了几声。
“其实,那个,我希望请您参加这个月下旬举办的颁奖仪式。”
随之拿出的,还有一个信封。
在刚送来的芝士蛋糕前找了一找之后星花把从里面拿出的明信片放在了桌子上。这是年底召开的派对的邀请函。
“因为这次在网络小说部门得奖了,所以需要上台领奖同时简短的致辞。虽然允许带几名同伴一起参加,但是正好那天爸爸妈妈去第十五次的蜜月旅行了。”
“你家爸妈的关系有够亲密的啊……”
关系亲密很棒。根据调查统计,在夫妻关系比较好的家庭中长大的孩子会倾向于自己也建立起一个同样的家庭。
星花想必也希望和未来的丈夫有一段甜甜蜜蜜和和美美的婚姻生活吧。我由衷地希望你们夫妇相亲相爱。
“因此,天神老师。能请你作为同伴,作为我重要的恩师,和我一起参加出版社的派对吗?”
坐在椅子上的星花朝我深深行了一礼。她结实的脑袋磕在了桌子的角上,传出了咕叽一声。
她的长发铺成了好几束,贴在桌子上,在红与绿的圣诞风花色间宛如生出了好几条艳丽的和风河流。
“……派对,吗。”
“我也知道您公务繁忙,但务必,请您分一些时间给我!”
“唔唔……”
我也被邀请参加了啊。
犹豫于到底该不该说出这件事的我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嘛……我考虑一下。”
望着桌上星花的发束,我暧昧地回答。
是不是要告诉她我有天出太郎这个笔名,等回去之后再不慌不忙地仔细考虑考虑吧。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感觉把我的另一个工作告诉她要放在最后。
有一种,我们的关系会变成渡河之后再也无法回头的感觉。
……不,恩,你们想啊,自己的书里那个亲自己抱自己推倒自己的女主角,是以小五女生,可爱的小天使稻荷凛为模板的这件事如果暴露的话,不是有可能演变成去到野川那头的府中监狱再也回不来了的情况么?我和那方面其实完全没关系的哦,我说真的哦。(译注:野川,河流名。)
“话说,你成为作家了啊……”
我斟酌着措辞说道。
准确的说。
应该是你“也”成为作家了啊吧。
果然,虽然不知道原因,对于说出我和星花身处同一世界的话语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犹豫不决。
我独自一人在岸边眺望着从神圣的月亮上生出的漆黑美丽的河流。
“……那个?”
坐在另一头的初中生战战兢兢地从桌上抬起头。
我注意到了她含着不安的眼瞳后转过头。
“那个。虽然有些迟了,总之必须恭喜你才行。”
作为老师,我对自己的可爱学生露出笑容。
“恭喜你达成了成为作家的第一步。”
“——谢谢您!”
星花也绽放出花儿般的微笑。
“没有比我的天神老师一起参加我的派对更好的庆祝胜利的方式了!”
“我既不是你的我,这也不是你的派对啊。”
“时间段正好在圣诞夜附近。这会成为我人生中最棒的圣诞礼物呢!好开心啊,我很期待!感觉耶稣也已控制不住的势头重新降世了呢!”
“不要为了自己的方便就引发奇迹啊撒旦小妹。”
“我一定要在致辞里把老师的丰功伟绩讲个透,请您务必在附近听取我感谢的百万分之一!”
完全不听别人讲话的星花带着满满的气势不断说道。和她的文体一样,压力好强。
话说,礼物不要东西而是要参与活动,在夏天她的生日的时候我好像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呢。
真是个不管什么时候身在何处发生了什么都无尽地享受着人生的家伙啊。
“人生中最棒的”,吗。
“你的人生,是会把各种各样的东西当成最棒的呢。”
我带着讽刺的打算如此说了之后,
“恩?”
星花一副打心底不明所以的样子歪着脑袋。
“实际上,就是这样啊?”
“噢。”
“人生时时刻刻都要保持阳光向上。如果不这样的话,不是很无聊吗?”
“……是啊。正如你所说。”
我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有些粗糙的,和大叔相近的,有些无趣的肌肤。
和星花一起点的只是蛋糕里,感觉只有我的这一份里,酸味有点太强了。
◇
第二天,晚间。
“关于这次颁奖仪式的事情。”
在我和责编磋商关于魔王勇者的慢节奏生活系列第四卷大纲的时候,我假装淡定地说道。
这里是位于新宿站东出口徒步约两分钟的珈琲西武。
我和与平时一样皱着眉的责编一起面对面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我们平时一直是在这家店的这个位子磋商的。
“在网络部门的得奖者里有个叫作‘星花小豆’的孩子呢。她毫无疑问是名叫筒隐星花的初三学生吧?”
“那个这是怎么回事呢还请您稍等。”
责编用她那顶尖级的毫无阴阳顿挫的声音附和之后操作起平板,随后用毫无动摇的声音说道。
“这真是令人惊讶呢,她是今年备受期待的两名新人之一呢。”
“……两名?”
“啊抱歉这是编辑部的问题星花老师的事情您是从哪儿听说的呢。”
“这就说来话长了。”
我简要的讲了一下这次的事情。
星花是我在补习班的学生的事情。她邀请我作为同伴出席颁奖仪式的事情。对于是否要告诉她天出太郎是我的笔名我感到犹豫的事情。等等。
“我到底应不应该隐瞒呢。你怎么看。”
“是呢我认为这是个难以决定的问题。”
担当用淡定地声音回答。
我其实并没有期待她能给出些有见解的看法。
只不过,我写轻小说,同时在做补习班老师,还有星花获奖这几件事只有这位关系说好也不算很好的第四代责编在目前全部了解。
“如果我和她一起出席派对,那么我是天出太郎这件事必然会暴露给星花。我是应该拒绝她的邀请维持现状,还是作为一个陌生的同行悄悄听一听她的得奖感言呢。”
说着,我咋了下舌。
话说,只要挑明事情的真相不就好了?
我就是想这些也没有丝毫意义。如果我从旁人的角度看待这件事的话必然会如此认为。
为什么我不愿告诉星花我也在写轻小说呢。如果对方不能对我的这股微妙的犹豫感感同身受的话,我和谁聊这个话题都没有意义。
但是。
“天出老师会迷茫是因为想要出席派对想要听她的得奖感言的心情非常强烈的缘故呢。”
“……恩?”
“不和任何人聊这件事就这么把这件事放过去是最简单的办法但您没有如此选择也就是说您想要出席想要听得奖感言我是如此认为的您怎么看呢。”
责编并没有直接接入这个敏感的问题而是淡淡地说道。
“是吗,嘛,或许吧……”
“既然如此请您交给我办吧。”
与她的音调不同,这句话有着强有力的魄力。我重新看向责编。
“天出老师在今后要如何面对这位初中生老师先放在一边派对方面的问题我会负起责任进行处理做好疏通工作的所以请您放心参加吧。”
“这……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作家是文库的财产慎重对待作家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
责编有一瞬间逃也似地低下了视线。
接着,她紧咬嘴唇,慎重地窥探我的反应。
“无论是作为隔壁还是个人天出老师都是我喜欢的作家所以您愿意和我聊这件事我感到非常开心谢谢您。”
回想起来,我和她像这样眼对眼还是第一次。
哈士奇皮毛般的发质,具有独特特点的眉毛,时刻保持严肃的眼神。编辑这种生物,不分男女基本都是穿着轻便服装的,不过她却时刻保持着一股不留丝毫破绽的气场。
我认为第一印象上让人觉得局促的气场反映了作为一名商业人士的强悍程度,但是就今天而言我觉得这反映了她的笨拙。
虽然我们之间是商业上的往来。
但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我或许错估了责编的价值。
“这边才是,真的非常感谢你,志边里(Shiberi)小姐。请你多多指教。”
我不禁伸手握住她桌上的手。
“啊……”
责编志边里凝视着我不停眨眼。
她逐渐放松僵硬的手指轻轻回握了我。
“那那那那个我突然想起来了我手头碰巧有最近上演的以魔王为题材的老音乐剧评价貌似很不错所以我觉得这或许能成为工作的参考如果您有时间的话下次就一起。”
“恩,好的,请你务必邀请我去。”
“啊啊啊。”
志边里又一次猛地眨起眼来,随后,
“天出老师那个这个第四卷请您好好加油我期待着您的表现!”
这还是第一次,她的眉头松缓起来,脸上露出笑容。
我想,这大概是与她的年纪相适应的,比我要“年轻”的多的笑容吧。
◇
就这样,我没有了后顾之忧。
我高枕无忧睡了下去然后起床随后告诉星花我会陪她出席颁奖仪式星花非常开心晚上我就作为补习班老师工作然后一直写轻小说到早上在工作的空隙我照顾了下学生们然后睡觉又起床工作照顾睡觉起床工作照顾睡觉起床工作照顾睡觉起床工作照顾睡觉起床工作照顾睡觉起床工作照顾睡觉起床工作照顾睡觉起床工作光阴似箭一天天就那么过去……(译注:原文没有标点。)
等我注意到时,时间已经来到了派对当天。
◇
今年的派对会场位于东京都文京区的“椿山庄”。
这是一座具有悠久传统的日式庭园,是国内最高级的酒店。
将棋界最重要的头衔战每年都会在这里举办,绝非一般的工薪族有资格居住的地方。我也希望能当上将棋棋士干上龙王的工作啊。(译注:椿山庄,每年日本将棋名人战的举办场所。龙王的工作,白鸟士郎著以将棋为题材的轻小说。)
虽然只有一年一次,不过我能靠出版社出钱借大会场参与到自助餐中去。我也认为这派对对于轻小说作家来说是一种娱乐活动。
当然,我也是享受其中的。仅此于小学生的生日派对哦。
“……到的有点早呢。”
在十八点开场仪式前,椿山庄的休息室里已经满是同事了。
虽然是生活在社会的阴暗面的人们,或者说,正因为是生活在社会的阴暗面的人们,所以才会在这种珍贵的机会中仔细挑选好夹克和衬衫穿来。这就是人性。
大量的黑色,偶尔混入茶色,红色和粉色人群排成了好激烈。
在设置在休息室一角的专用接待处,人们用装着表明自己身份的邀请函的信封交换自己的名牌。
“辛苦您了天出老师。”
人群中,志边里发现了我随后小跑到了我这边。她也穿着平时难得一见的衬衫打扮。
打好招呼后,她说着“啊啊请您稍等片刻”随后掉头。
我被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派对中编辑相当的忙。有很多人编辑都必须去打个招呼才行。我听说吃眼前的高级料理这件事是理所当然被禁止的。上辈子到底是攒了多少恶德啊,阿门。
希望他们的灵魂能够安息。在我祈祷着这些的时候,志边里小跑着回来了。
“那件事已经准备万全请您放心。”
仿佛偷偷耍阴谋诡计一般,志边里朝我耳语。
那件事,自然,是前些天谈的那件事。
身为通过《关于擅长H的老师胁迫我的这件事儿!》这件事得奖的新人的同伴的“天神老师”,与本就在MF文库J出书的“天出太郎”的冲突。
星花因为要准备颁奖仪式所以先集中到得奖者的准备室去了。在派对开始之后她才会在会场中与我会合。
在我和她碰头前,志边里似乎已经妥善进行了处理。虽然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不过她是一位值得信赖的编辑。
有一个优秀的责编作家生涯就进入简单模式了呢嘎哈哈!
“天出老师,今天请戴这个。”
志边里递出大概是在接待处拿来的名牌。
把名牌戴在胸口后,我揉了揉眼。
和前几年不同,名牌上并没有写着我的笔名。
取而代之,
“天●老师
↑擅长H!”
上面印着如上内容。
“……那个,志边里小姐。”
“啊是的您有什么问题吗。”
“我要用这个名牌参加派对吗?”
“啊是的我选择了您两个名字的最大公约数。”(译注:笔名天出老师,本名天神老师。)
聪明的哈士奇带着锐利的眼神用力点头。
原来如此。所以笔名上用●的同时,得奖作品的标题也用了●吗?既能显出是“天出太郎”这个有着H笔名的作家,同时能让人联想到这是星花的同伴兼登场人物的原型么。
这还真是公平公正又巧妙,个鬼啊!
“你不觉得用的解决方法太粗糙了吗!?”
“我和相关单位已经进行过协商了所以没有问题今天请您作为天●老师瞒过星花老师吧万一有人叫您‘天出老师’的话因为头一个字是一样的就请老师灵活以对吧。”
“灵活以对个头啊,这名牌本身就是大问题啊。”
“作家是文库的财产我们会温柔地接受每个人的。”
“这根本就是通过把我的名誉掏干得到的财产吧。”
“啊啊请不要弄我的头不可以的啊啊。”
我摇晃着让我走上了困难模式的天然哈士奇的时候,
“呀,你好呀太郎,怎么了?”
后面有人冲我搭话。
这是一位似乎有良好教养的,穿着气派的定制西装的童颜青年。
是“社长”。
他是和我同年龄的同事。他原本在仙露(amrita)文库出道,但除此之外还在包括本文库在内的多个轻小说文库出书。他在西新宿的大厦里面借了工作场地,自从夏天开始经常参与星花的学习会。真的非常感谢他。
社长看了一眼我的名牌,
“说起来我听说了哦,恭喜筒隐同学……哦不。恭喜星花小豆老师得奖。”
“……啊?”
“有什么好奇怪的啊,我姑且算是相关人士。”
他露出了非常讨人喜欢的笑容。
我一下就没人怒气。放开“啊啊啊”的哈士奇后,我第一次指向自己的胸口。
“……呐,你怎么看,这个名牌?”
“能怎么看啊,挺好的啊。虽然,感觉像是在开恶趣味的玩笑。”
社长微红着脸快口说道。明明写自己作品的恋爱喜剧的时候会立刻按下开关,结果别人的黄段子甩在脸上就一副应对不能的模样。
“呜呜,这样啊……”
我一股子咬了臭虫的感觉拨动了一下名牌。
被他这么一说,确实偶尔有人会用自己作品中的名字代入到名牌上进行恶作剧。这也可以算是余兴的范畴内吧。
如果是牌面作家,权威人士和评委的话就是另一回事了。新人作家会通过名牌来跟他们打招呼。但是,很遗憾我并不属于那一类人。
自从我得奖的颁奖典礼起这已经是第六次派对了,会聊天的对象已经是确定的几个人了。事到如今,不会有不认识的人通过名牌和我进行交流。
“啊那个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话这边还有plan B。”
“为什么会把这种方案当作planA啊……那么其他方案是?”
“这边也准备了宴会表演用的装束穿那些衣服的话老师的脸就会被遮住谁都看不见了别说有什么问题了自己就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了。”
“原来如此,我还是选择planA吧!感谢您竭尽所能为我想办法!”
我全力抚摸着思考了许许多多的哈士奇的脑袋。你很伟大哦。
“啊啊啊啊!?”
放着上下挥着手的聪明编辑不管,我朝社长点头。
“抱歉,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一边朝大会堂走一边用手指弹着胸口的名牌。
最后——我觉得之前是想太多了。
像我这种地位的人不可能会有人关注的。
于是,派对开始了。
◇
开幕致辞后会进行对得奖者的颁奖和得奖者致辞活动。
星花的致辞,堪比永堕地狱级别的公开处刑。我超受到注目的。那家伙是恶魔吗。混蛋恶魔啊喂。混蛋。
我再也不会出席派对了,我不会再被人拉去出席派对了,人家不会从家里出来了!我在心中向家里蹲三原则发誓的同时握紧拳头,随后,我注意到一个啪塔啪塔的脚步声向我靠近。
对方传来的气氛轻松活泼,气息飘忽,不用看都知道那是谁。
“天~神~老~师~♡”
闭嘴然后给我在将来去死!我带着如此想法的迎击落空,随后我受到了估计重量在四十公斤以下的身体的舍身直击。
“您真的来了呢!”
结束了致辞完成了任务的星花全力扑进了我的胸口。
豪华的枝形吊灯下,毛绒绒的红色绒毯之上。我露出了尽享世间春意的百分百满足的笑容。
“你这家伙,真是不带‘刹车’的啊……!”
踩空之后,我勉强撑住没倒,随后全力推开星花。
尽管脑袋被推着,星花依然露出了莞尔的笑容。
“您听了小星花marvelous(美妙)、glamorous(迷人)又fabulous(难以置信)的dangerous(危险)致辞了吗!”
“你有危险的自觉吗,我杀了你哦。”
“天神老师真是穿着三件套的样子比平时要更潇洒呢。”
“……真亏你看出来了。”
平常穿的西装因为我的工作关系沾满了粉笔灰,所以我只能拿出这套派对专用的老西装了。
“顺便一提,您觉得我怎么样,我!我的这套marvelous(美妙)、glamorous(迷人)又fabulous(难以置信)的礼服!”
星花得意洋洋地向前倾着身姿。
红宝石色的宴会服凸显着锁骨,光彩熠熠的项链如勋章般强调着她的柔嫩肌肤。在之前的才诞生的悲剧空间中,有人似乎在窥探着这边的时候,我静静地推开她的肩膀让她站好。
“不管怎么看你都一点都不迷人吧。在混入可悲的谎话前,你的表现要更像话点。”
“‘混入可悲的谎话’,您是这么说的吧。哎呀,哎呀哎呀。”
化了淡妆的星花抬眼看着我。
随后,她的嘴角弯出了小恶魔微笑的角度。
“……干嘛,你想说啥。”
“混入,也就是说,既有真实,也有谎言呢。换句话说,您认为我美妙又难以置信吗?”
“啊?”
“所以我才提示了难以选择的关键词,找寻真相获得老师的赞赏呢。唔呼呼,这就是所谓交涉的艺术。不愧是我真是聪明呢,天神老师也被我迷得团团转了呢!”
“原来如此,不愧是天才飞机场冒失鬼初中生呢。”
“是吧是吧。请尽情夸奖我!我这个新锐天才美少女是飞,机场,冒,失……鬼……?”
星花恩恩点头的时候突然语塞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平原身材,随后视线立刻抬起。
“哈————————!?都说我是同龄人中极富魅力的了吧!?这可是继承自妈妈的ultra dynamite身材哦!请您正大那双死鱼眼好好看清楚我这volumycreamy的胸部哦!?”
“不要这样了离我远一点会让人以为我也脑筋不正常的。”
“看吧,看吧看吧!总体上就是marvelous(美妙)、glamorous(迷人)又fabulous(难以置信)吧!?您一句赞赏都没有这件事,就算是老天爷放过了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完全无法沟通啊……”
超级想要被夸奖的默认无论如何都渴求着无穷无尽的溢美之词。
这份执着,放在平时我会把它塞满木桶盖上盖子扔进太平洋随波漂流,不过今天我有点,有那么一点点的,理解星花的心情。
不管这个场合是多么的热闹,周围人的视线中还是透着虽然让人不爽却又能够理解的意思。
“……看,就是她哦,她。”
“那孩子就是今年的‘花’之一么。”
“MF文库也下了大胆的一招棋呢。”
话题的中心,是文库历史中第一次有初中女生得奖这一非常时间。
这些话题,绝不仅仅包含好的方面的。
“这就跟芥川奖选了搞笑艺人或者明星写的书一样呢。出版业不景气所以想制造话题呢。”(译注:芥川奖,指芥川龙之介奖,1935年由菊池宽提议为纪念日本大正时代的文豪芥川龙之介(1892-1927)所设立的文学奖,并由主办单位文艺春秋颁发给纯文学新人作家的一个奖项;现今的主办单位已改为日本文学振兴会。)
在离的有些距离的桌子那边,一些老作家高声说道。
像只猪一样狼吞虎咽这立式餐会的料理的他们一起笑着。是喝多了宴会上提供的啤酒变得不管不顾周围了吧。他们毫不在乎自己的音量,笑声非常粗鲁。
“——我,我并不喜欢这种说法。”
一个平稳的声音夹杂其中。
“故事必须从故事本身的角度进行评价。读过之前没有人有资格对此进行评论。”
是社长。
在社交方面任谁都会喜欢上的男人说完后露出微笑。
“……新作出于良好的出版状态,不断重版的人,是不会说这些话的。”
刚才的那个老作家看到社长后不高兴似地沉默了。
在扎人的沉默环绕在当场的时候,
“‘H以下略’这本书,虽然如今已经删掉了,不过我之前有在网络上看过。”
另一个年轻男性开口了。
“很遗憾,我没看完就放弃了。完全不知道在写什么。读起来很累。”
“这是新人常见的毛病。”
别的作家用力点头,仿佛在说和我想的一样。
“轻小说必须是能爽快的读下去的东西才行。”
“读者们需要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文章。他们需要的是两个小时的娱乐时间。”
“任何人,都对别人的大论毫无兴趣。”
这句话。
“……比起这些。我们一起去拿些甜点吧,如何?”
露出暧昧微笑的社长并没有出声否定。
——社长,是正确的。
成为作家,意味着要不断承受莫名其妙的嫉妒,有根有据的批评。
对于星花来说,这是第一次遇到的“不合时宜”。
而她今后,必须一直与此奋战。
“还有,那个,诶,对了对了,您还没见过我的责编吧!我来亲自为你介绍!”
估计她在会场各处听过好几百万遍同样的话了吧。
摆出兴奋的样子拉着我的星花的身体却显得僵硬又自鄙。
“……之后,老师,毕竟是圣诞节嘛,还有件事可以拜托你吗?”
“来参加派对应该已经算是礼物了吧……什么事啊?”
“现在立刻,给我,给名正言顺的成了职业作家非常厉害的我!”
她的脚移动不懂。就像抓着人,却又渐渐沉向无底沼泽的小猫一般,紧紧地,抓着我。
“一个非常甜蜜的……只剩甜蜜的,温柔的评论,可以吗?”
“……你脑袋时刻都保持着快乐圣诞模式呢。”
“和圣诞夜联系在一起了呢。诶诶,八十分!合格!”
“连打分都废的天真啊喂……”
不管什么事情,有光必随影。
不管是多么令人喜悦的事情,也一定存在着另一面。
我拍了拍沐浴在枝形吊灯的灯光下的星花那纤细的肩膀。
“……呐,星花。这些话我是听做作家的朋友说的来着。”
“恩?”
“你知道区分好编辑和烂编辑的方法吗?”
星花疑惑地摇了摇头。
“烂编辑的情况,虽然多的数都数不完——不过好编辑的话,必有一个特征。那就是他相信作家的才能,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和作家一同奋战。”
所以。
虽然我本人并不是一名编辑——
“今后,也要给我看有趣的东西哦。因为,你是个天才。”
“——唔,好的……”
星花惊得抬起头,皱起眉之后。
她咬紧着牙关似地紧紧抿着嘴。
大概其中也有平时没见过她化妆的关系吧。这张脸,宛如换了一个人似的,如此成熟——真是一个大美人啊,我忽然如此想到。
“老师,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不断全力奋战下去的。”
抬眼看着我的星花宛如发誓一般手扶胸口。
“噢。”
“不停写不停写——竭尽全力,期望有一天,我的努力能改变天神老师的那种性癖。”
“为什么啊。”
……额,说真的哦?有必要在这种时候插入这种台词吗?
星花露出了一如往常的混蛋笑容,贴在我的胸口像只撒娇的小猫一样用头蹭蹭蹭蹭,
“请您一定要在最近的地方看好哦。我擅长H的萝莉控老师!”
这家伙真是,要不干脆把手戳进她屁眼里教会她怎么说话算了?
◇
过了一会儿,社长客气地走了过来。
“呀,呀,可以聊两句吗。”
“啊啦这不是社长老师吗!平时受您照顾了!”
星花突然换成了清爽的表情。最近,他和我们一样开始用爱称称呼我们了。搞出一股露骨的郊区夜总会感了,能不要献媚了吗?
“天神老师,你的这种说话方式。难道是嫉妒了……呀真是的!占有欲太强了啦!我可是一心扑在老师身上的哦!”
“你这张臭嘴,信不信我不给你打麻药直接把它缝起来?”
“多么大胆的接吻预告啊,哇哇哇哇哇!?”
看着闹腾的我们,社长困扰似地笑了。
“啊,你们的关系一如既往的好呢……”
“你眼睛有问题吧?”
“我是由衷这么认为的。真是有太郎的风格呢。真好,有这么一个活泼的年下女孩。私下里机敏勤快把人照顾的无微不至……作为教自己学习的回礼,在家里包办扫除料理……重叠的双手,悸动的心绪……令人眼花缭乱的学生浪漫情,梦想的初中生世界……”
处于迷糊状态的少爷来回看着我们进入了空想世界。说起来,这家伙习惯把各种女人给微妙的神格化来着。我被这个混蛋恶魔照顾的无微不至什么的永远不可能发生哦?
“……好,好吧!别人是别人,我是我!”
似是为了重作精神,社长咳嗽了一下。
“星花老师,恭喜您得奖。”
他深深弯下腰向星花行李。
“啊哇哇,您太客气了!谢谢您!”
星花也同样挺直了后背,换上一本正经的态度。
“能受到我敬仰的社长老师的祝福,我不胜感动!平时去您的工作场所叨扰,真是非常抱歉!我从中学到了很多!”
“不,才没有这回事。得奖作品是在下个月出版吧,我很期待。”
“太荣幸了!我一定会给您送去一本的!”
星花再次深深低头致意后保持着这个姿势来回看了看周围。
“我想和另一位,那个,长发的老师打声招呼……他今天没有到场吗?”
她说的,是和我还有社长同期出道的“掘墓人”。声音沙哑喜欢挖苦人,弄哭的女人数量数不胜数。他在山河文库写的那个系列已经被内定要动画化了。
虽然他出道的山河文库与我们公司不是姐妹品牌,不过因为漫画化以及其他具体工作方面的关联,山河文库的作家每年都会受到邀请。
“说起来,我今天还没见过他呢。”
“……唔,太郎不知道吗?”
“恩?现在是活动时期,是又玩女人去了吧?”
“不,我认为不是哦……”
社长满脸阴云。他偷偷看了一眼周围,压低声音。
“我听说掘墓人君最近情况不太好。”
“不太好?什么——”
连带着我都弯下腰了。在我和社长头碰头讲话的时候,星花啪啪啪地拍起了我的后背。
“老师!天神老师!”
“……干嘛啊。”
因为星花太闹腾了,我不高兴地转了过去,随后便发现。
“祈求吧——若然,便可获得神庇——”(译注:原典出自《马太福音》7章7-7。)
一列朝圣队出现在了那里。
派对会场的正中央有一群在圣诞夜求拜神明的羔羊们。
落座其终点的,是另一名女初中生。
各各他山的弥赛亚,你好。八谷屋夜弥温柔地向羔羊们张开双臂。
“哈,啊,那个,我,是去年出道的卑微作家……”
“我知道了——今夜,便赦免汝所有的罪孽吧——”
“哈,啊,拜托你了。”
来打招呼换名片的人的眼睛里全都闪烁着妖媚的光辉。
“写了不想写的恋爱喜剧?原来如此,那便赦免你吧——老是赶不上截稿日?原来如此,那便赦免你吧——随随便便让前作的女主出场了?原来如此,那便赦免你吧——喜欢小学生?原来如此,那便赦免你吧——”
神样女初中生用微笑迎接了众口诉说着自己的罪孽的中坚作家和新手作家们。
作家这种生物,任谁都在内心中藏有隐疚。
人类这种生物,任谁都期待能够得到谅解。
“啊啊,谢,谢谢你,夜弥大人……”
露着陶醉表情的作家们一齐朝眼前的神明大人恭敬地低头致意。
或许,我们亲眼见证了某新兴宗教的成立过程。
“……有更多人在捧那个孩子呢?她和我有什么不一样吗?”
“首先是得奖部门的区别。还有就是文体。”(译注:星花是网络部门新人赏,夜弥是文库的新人赏。)
“恩,得奖部门?……您在说什么呢?那个?天神老师?”
不甘心似的嘟着嘴的星花心中应该也是有点数的。
除去宗教因素,双方受到的待遇也是存在差别的。
筒隐星花与八谷屋夜弥。
今年,她们两个女初中生得了奖,然而。
——两人的层级,完全不一样。
星花得的,是为了定期从小说网站上选书出版而设置的奖项。似乎只要得到一名编辑的强烈推荐就能得到优秀赏。根据传闻,评选过程中存在着各种争执斗争。持有反对颁奖的观点的人也非常的多。
另一边,八谷屋夜弥得到的,是主流中的主流,MF文库J轻小说新人赏的大赏。这个奖项几年里才颁发了一次,奖金也是业内最高的三百万日元。下个月得奖小说的出版等于赌上了文库的名誉,肯定会受到各种宣传攻势的支持的吧。
她的责编现在正忠诚的随侍左右。带着锐利眼神的那位责编名叫志边里。看来,我和八谷屋有同一名责编。
星花的责编不知道是不是根本没有辅助作家的意思,星花被放养在场内。
两人是会在同月同日出版新书出道的新人,感觉星花有点可怜。
“呵呵,冷静地比较一下,就能看出我在现实中的立场了呢。”
星花用力点了点头,
“看来到此为止是势均力敌!胜负还看今后!”
“我们难道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吗……”
“因为,天神老师在我的身边啊!1+1≠2,等于20000哦!差了一亿倍哦一亿倍!赢了呢嘎哈哈!”(译注:赢了呢嘎哈哈这个应该是出自渡航著的多媒体企划《少女编号》的梗。女主角乌丸千岁用的台词。)
星花得意洋洋地挺着胸。
我既喜欢星花的这种乐观计算法,同时也很想揍她一发。准确的说想揍她和喜欢是七三开的。
“……嘛,胜负还看今后这句话确实是没错。”
我看了看两名得奖者。
一个是位于会场一角喊口号的混蛋恶魔,一个是被围在众人中间备受崇拜的夜弥神。
神与魔之间是否仅是一线之隔这件事我并不了解,不过至少这两个人是同期出道的作家,同时也都是初中生。
有一个摆在眼前的目标,星花会更加精进自己把——在我想着这件事的时候,透过羔羊们的朝拜队列的缝隙,我看到神明大人的头动了一下。
“——……”
她在看我。
在她致辞的时候,我也有这种感觉。她故弄玄虚,朝我送着秋波,同时嘴唇微微张开。很不巧,她说的话这边并听不见。
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背后有一阵寒气窜过。发生了什么。
“——咕叽叽叽,咕叽,咕叽……”
“……哦?”
“你,你看到了吗天神老师!那挑衅的眼神!”
我的旁边,星花不甘心地猛剁地毯。这家伙,身上穿着礼服脚上穿着高跟鞋动作还是和之前一样一成不变呢。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俗话在她身上不成立。
“那个人,摆明了就在跟我宣战!随时随地放马过来我的孩子(被我创造之物)——她在从容淡定地说这句话呢!”
“……我觉得不是哦。”
“我也是知道现实情况的。但是,女人是不会在这种时候退缩的!男柔女刚我丰胸!对方没有缺点!”(译注:男柔女刚,是把男刚女柔反写。我丰胸么,也反写一下。星花的精神力好强。)
横冲直撞开始。大平原星花锁定了神明大人,眼睛里燃着熊熊火焰。好强的自我暗示力啊。
“确实,我们的奖金差很多!看我取得读者们压倒性的支持,把她干的一败涂地摁在地上嗷嗷叫!”
“看似你有所收敛其实完全没有收敛啊喂。”
“我和天神老师两个一起上把她干的面目全非吧!我们两个一心同体!订下一生的契约,在通往胜利的道路上勇往直前吧!”
“签订没有拒绝权利的契约有贩卖人口的嫌疑哦……”
我仔细叮咛道。
社长在我的旁边悠然自得地微笑着。
“嘛,嘛。连太郎也那么袒护她的话,对方就太可怜了啊。”
“我可是完全没有袒护星花的意思……怎么你也一副两人对等的样子啊。”
“不对等吗?不如说,从气场角度看,星花老师完胜哦。”
“哈?”
我惊叫出声。你这家伙,真应该换副眼镜去了。
“你没感受到八谷屋老师的气场吗?”
社长满不在乎地歪过脑袋。
“是吗,既然太郎这么说,那大概就是这样吧。”
“你这说法很有深意哦?”
“不不不,不不不。我完全不了解她们两个的作品,所以其实完全不了解情况啦。等出版之后我会仔细读一读的。”
有教养的青年以微笑避开争端。
“……是吗?”
当然,八谷屋的书我也没读过。
关于气场角度上来说,那个初中生肯定有着什么能让人感受到的气场,所以才能把这个地方变成圣地巡礼和新兴宗教发源现场的。
社长肯定是沉迷在妄想自己擅长的恋爱喜剧剧情中,没仔细听两人的致辞。
◇
在两个小时的派对结束后,人们分头前往各自的二次会。(译注:二次会,指宴会完了后换个地方再次举行宴会。)
排在物品寄放处前的长蛇队列中的星花向我致意。
“由衷感谢您今天到此。编辑通知我之后有事情要说。”
“是吗,那我先回去了。”
“不过老师无论如何都希望的话!我会回断那边,欣然接受与老师一起来一场两人独处的夜之禁断二次会的。”
“是吗,那我先回去了。”
“爸爸妈妈也给我延长了家里的门禁时间。今天是我们两个特殊的纪念日呢,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也没什么奇怪——”
“是吗,那我先回去了。”
“请等一下您有听我说话吗!?”
依依不舍地多次回头的星花走进了大厅一角正在点名的人群里。
今年的得奖者似乎会走其他途径去和编辑还有评委聚餐。
这是出版社方面的良苦用心,把不了解情况可能被任何人影响的新人作家隔离在安全的屏障之中。
未成年的星花只要出席,编辑就会负起责任保障到位。她的责编,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年轻人。对方很有精神,声音洪亮,还有就是,声音太大了。
除此之外,我对星花的责编没有其它印象了。
“那个责编能好好管住星花吗……?”
尽管我对对方能不能管住混蛋恶魔有一丝不安,不过星花是个会在陌生人面前披上大小姐外衣的家伙,应该是不会做出什么夸张的事情的吧。大概。
希望我带着信赖打发走的狂妄初中生会迷上和大人物的聚餐,回头给我发一条超认真的视频信息。
“……嘛,那我也回家吧。”
明天有工作。作家,卖得动就是一切。补习班老师,去上课就是一切。有时间参加二次会还不如乖乖睡觉。
我掉过头朝人流集团反方向走的时候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啊啊对不起非常抱歉天●老师。”
对方是我的责编志边里。派对都结束了你这种算不上日语的称呼可以停了吗?我可没接受这个名牌啊喂。
“那个对不起您看到过八谷屋夜弥老师吗。”
哈士奇用略带焦虑的声音说道,不停眨眼。
“在派对中途她还在的啊……发生了什么吗?”
“啊那个我必须带老师去参加取餐但是在结束前我们去化妆间的时候老师人不见了打电话也联系不上。”
啪塔啪塔跺着脚的志边里身体左右晃动着。这么一看还真像只大型犬呢。
“她被各种崇拜的样子,估计是被拉去参加那个地方的二次会了吧?”
“啊啊这样我很困扰真的非常困扰。”
她的眨眼速度进一步加快了。
说起来,志边里也是八谷屋的责编呢。
“无端缺席聚餐可就不好了呢。”
“比起这个参加作家一方举办的二次会这件事有点那个该说是我们管理不周吗会引发问题的。”
“呼……”
看来出版社方面是认真要隔离新人的。
我得奖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风潮。
我那个时候可是被坏前辈带去参加了不好的二次会,喝到吐说了好多好多对自己的作品的看法啊对于将来的展望啊梦想啊理想啊什么的。真的好想死。
既然获奖者不会被放任参加二次会的话,
“责编说老子有才能!”(之后第二卷就被腰斩)。
这种凄惨的新人悲剧应该是不会重复了吧,太好了。
“啊那个也不是完全被阻止和其他的作家进行交流的。”
“不,我懂的。毕竟一开始就不要讲那种话的好啊,是这么回事吧。”
“啊谢谢哦不对跟老师谢谢也不太对……”
……讲真。
在情况不景气的现在,很少听见前辈们聊景气的时候的事情了。
像是首发情况不好就完蛋了,决定插画和标题的瞬间已经确定结局了,你的责编超不给力这些话题,听人家在酒桌上吹这些牛逼也没有任何用处。
反正,很快就会经历现实的残酷学习到的。
作家,卖得动就是一切。
所以,至少,在颁奖仪式当天——让那家伙做一做幸福的梦也不错吧。
“…………”
我越过肩头看了过去。
远远能望到带着楚楚可人的微笑优雅的和责编讲话的星花。是因为被各种夸奖的关系吗,她的屁股扭来扭曲的。估计,也就我一个,不管是她表现的多清纯还是能看透她小恶魔的狐狸尾巴吧。
我不希望看到那个混蛋恶魔不去参加聚餐,而是在二次会的世俗气中丧失光彩。
“……如果我找到八谷屋老师,我会和志边里小姐联络的,可以吗。”
“啊那个您太客气了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了啊不过可是那个如果发生了什么的话请务必告知我……”
估计是她忙的不可开交了吧。
哈士奇皱着眉央求似地向我低头致意。
◇
我联络了包含社长在内的知道联系方式的数名作家,不过没人表示和八谷屋夜弥一起参加二次会。
不过,有一个同期看到了“事故”的瞬间。
“大概是在结束期间吧?她在大堂的大门附近和一个拿着酒杯的人撞在了一起。身上弄得乱七八糟的。”
这么说来,她有可能需要换衣服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对方留下了这句没什么用的回答后索然无趣地挂了电话。
如果她身上穿的制服被弄得乱七八糟的话。
她会去化妆间处理污渍,还是去得奖者的休息室呢?
我叉着手想了想。
很快,我得出结论。
“志边里是不可能不去确认厕所还有休息室的情况的吧……”
就算她不知道出了“事故”,也肯定会先去确认这两个地方的。
话虽如此,也想不到其它可能的地方了。举手投降了呢。名侦探关门。通过悬疑剧形式推进故事的发展一个系列中只有一卷这件事已经是透过法律条文规定的事情了。
尽管已经没招了,不过我还是姑且乘上电梯去了宾馆的三楼。
我的目标,是得奖者的休息室。
我其实并没有特别的想法。虽然也有通过星花已经知道了休息室的位置的原因,不过说到底我也不可能走进女厕所确认其中的情况,仅此而已。会允许做这种事情的,只有很久很久以前的补习班校区内了。(译注:这里的很久很久以前按原文常指十年前左右。)
那个时候,男性教师可以不容分说闯入女厕所把翘课的学生拖出来说教一番。如今,这种侵入女性空间的权利已经不被认可了。小学生行业也是变化繁多啊……(译:所以说,为啥措辞是小学生行业。)
回想着每年都被逐渐增加的于小学生的接触限制的我不带任何期待的敲响了眼前休息室的大门,随后。
“——恩。”
里面很寻常地传出了回应让我吓了一大跳。
“……额?难道说八谷屋老师在里面?”
“恩。”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啊,那个,我是出席了派对的天出。我和你是同一个责编。”
“恩。”
“志边里小姐正在找你。你在干什么呢。总之我能进房间吗?”
“恩。”
在得到同意后,我打开了门,
“——啊?”
在我看到里面有个很寻常的半裸初中生的时候,我的惊讶更上一层楼。
怎么会为什么why?
◇
这家伙穿着内衣坐在带扶手的椅子上。
连衣裙式的制服挂在桌子上似乎是正在风干中。她的身上只有些许布料遮掩着她的柔嫩肌肤。
她厚重又饱满的胸部和健康又紧致的大腿全都暴露在外。
那是一副与室内的奢华家具丝毫不相称的极度毫无防备的样子。
就算是我也为此动摇了。
打个比方,这就像是在饥饿的午后发现了盘子上乘着的意式早熟西兰花蒜油面一般。因为形容限制需要排除不合法的要素,所以我在此用了彻底比喻化的措辞。
在我关上门退回走廊之后,
“不不不?我应该问了能不能进房间吧?”
带着道歉我抗议道,随后门那边传来了些许的沉默感。
衣服摩擦的声音传出之后,
“恩……请进?”
对方用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催促我。
“这次没问题了吧……?”
“恩。”
“我能信你吗。”
“恩。”
“恩那我进来咯。一,二,三,你这不是没穿好吗!?”
这不是还把制服套在头上在找出口嘛。你从下半身开始穿啊!
头从领口钻出来了之后,她和我视线相对。
完全看不出任何狼狈的样子。她的下半身只有内裤和过膝袜。明明是女孩子完全不能暴露人前的,身体曲线都完全暴露的打扮,她却慢慢的眨了下眼。
“换衣服中也可以的话,请进?”
“你说的也太慢了吧……”
被搞得一副白痴样的我没有离开房间。
我花了点时间写好报告找到了行踪不明的人士的短信向志边里发出后,我靠向身后关着的门。
这可是读者等待已久的色气事件啊。换成我写的书里的主人公和女主的话,肯定是一方慌的手忙脚乱另一方也慌得不知所措什么“咿呀”啊“白痴”啊“亲爱的你需要惩罚呢!”之类的老式喜剧对话展开吧。不过,我已经没法做出上述种种反应了。
被看到换衣服过程的一方完全不为所动。虽然为防万一我从内侧给门上了锁,不过这毫无意义。
现场酝酿出的气氛,与其说是畏缩,不如说是种奇妙的正直感。
诚然如此。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呐——你是八谷屋夜弥吧?”
“恩。”
终于,手伸出袖口,整个上半身处在了能自由活动的状态的女初中生轻轻点了点头。虽然连衣裙的裙子部分绷在胸口,下半身还是处在一朵西兰花整个暴露在外的状态。总之这先放一边不管。就算不能放一边不管也先放一边不管再说。
我眼前的,就是得了大赏,备受期待的新人。
长相一样,声音也一样。
但是,她看我的眼神似乎心不在焉。
在派对中无数次露出过的慈爱微笑完全不存在于她的脸上。
另外,违和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她的头发。
“……这是,假发?”
“是的。”
桌上放着鲜艳的金发束。
她现在的一头短发更为接近于棕色。平凡又土气。国籍不明的某救世主气息消失无踪了。
“你那副打扮是什么意思?”
“恩,是因为衣服湿了。”
八谷屋夜弥又一次轻轻点头。
假发的边上,还放着似乎是因为进水而无法使用的手机。
“啊啊……我听说你被酒浇了一身,就是那个原因吗?”
“是的。”
“然后就去弄干衣服了吗……既然如此你先和志边里小姐讲一声啊。”
“我说了。”
她带着难以读取其中蕴含的感情的眼神淡淡地回答。
“准确的说,是拜托了附近的人。请他们告诉我的责编志边里,我要去得奖者休息室拿毛巾,然后在三楼的多功能洗手间洗衣服。”
“……完全没人告诉志边里啊……”
我微微皱了皱眉。
志边里来休息室找人的时候,八谷屋应该是在洗手间那边吧。因为没想到八谷屋会使用三楼的洗手间,所以两人正好走岔了。
为什么传话没有顺利送达呢?
可能是被拜托了的那个人因为沉迷派对忘记了。也有可能是没有找到对应的编辑。还可能是告诉了其他的编辑。
能想到的理由有很多,但是——
“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回想起询问“事故”的事情的时候同行那冷淡的回答。可以说是毫不关心的——或者进一步说,可以说是带着淡淡敌意的话语。
得到了几年内第一次颁发的大赏,发表了那种狂放的致辞,被疯狂奉承的初中生在某些同行看来很碍眼吧。
成为作家,意味着要不断承受莫名其妙的嫉妒,有根有据的批评。
而这些,是莫名其妙的那方。
被酒撒了,没人帮忙传话,谁都不帮她的忙。
“看来你是经历了一场大洗礼呢……”
在我难受的咂舌后,八谷屋夜弥抬眼盯住了我。
我映在了她那有些朦胧的眼瞳中。
“你想多了。”
她轻轻摇头。
“就算是那样,夜弥并不能感知别人的感情。那个人自身抱有的东西与夜弥的分处于两个独立的领域。”
“……真是冷静的思维方式呢。”
“我是我,他是他。我们永远不会有交集。”
说完,她用力拉了拉连衣裙。终于,她的连衣裙没有被胸口卡住,下摆顺利抵达了大腿附近。
说起来,这家伙一直露着下半身跟我说话啊……
作为一名多愁善感的初中女生,你是不是有点太直了?
别看星花那副样子,该来的到来的那一天,她还是会把那些举止给塞满木桶盖上盖子扔进印度洋随波漂流的。
不管是我一开始敲门的时候她的反应也好,完全没有表现出动摇的样子也好,这是因为她把自己和别人完全分割开来的关系吗?
“归根结底,自己的身体还是自己的。你难道无所谓被别人看换衣服的过程吗?”
“和你说的稍微有点区别。给夜弥的裸体‘标价’的是别人。我清楚刚才你对我的裸体评价并不高。所以结果上来看无所谓。”
“哈?”
“不过如果你是能在女初中生身上发现出价值的成年人的话,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的思考回路真是清奇……”
我对此哑然。
这和我在补习班的学生中偶尔会出现的尚未理解裸体的含义的小学生从根本上不同。
这个初中生是在了解自己的裸体对某些人来说有性方面的意义的情况下仍然淡定地在我面前继续换衣服的。
这种判断的标准我无法称之为冷静。不是那种程度的事情。
她并没有本来应该有的属于自己的心。
“……没错,夜弥没有所谓人心。”
理所当然似的,初中生淡然说道。
这和她在致辞时僭称自己为神的时候一样。
尽管自我陶醉在虚构的事情中,她也并没有在现实中混乱暴走。她的眼瞳里,存在着单纯的,澄清又透彻的理性。
“在那个地方称自己是神明,是因为夜弥认为这样最好。”
“……哪里好了啊?”
“对于夜弥来说——对于夜弥的计划来说。”
说完,八谷屋夜弥摸起了自己的衣服口袋。
她取出了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片。
“……这是什么。”
“秘密计划书。”
“……这怎么了吗。”
“读读看。”
被硬塞到手上后,我看了过去。
上面,记载着如下内容。
◇
关于创作富有魅力的角色的概论
一、序论
“对于轻小说而言,角色就是一切。”
以初中生和高中生为主要受众的轻小说,能够推测许多读者会把感情代入到登场人物中去,所以可以说这是一个真命题。
那么,富有魅力的角色又是什么呢。
根据已有的研究,虽然讨论创作对于自己来说令人喜欢的角色的事例已经很多,但是夜弥并未在他人身上感受到过讨喜感。
因此,对于这个创作轻小说无法回避的主题,我将会在本篇论文厚重记述根据已发行书籍理论推导的处的结论。
二、分析
首先,随机取出书店中摆放的千本男性向轻小说的其中一本,其中的92%会有主人公(男)和女主人公(女)登场。(参考资料将会标明于附页中,下同)
此外,有70%的几率,书中会插入女主人公对主人公的日常行为毫无意义地表现出脸红的场景。(见附页)
借此,我明白了一件事,女性被刻画为了拥有异常的羞耻心的存在。
把这件事记作定义A。
另一方面,书中关于主人公与复数的女主人公多次进行单独约会的描写非常的多,通过和现实世界中的恋爱情况进行比较,可以发现两者存在着明显的统计意义上的差距。(见附页)
在现代社会中,多元之爱(polyamory)不占多数,是因为有许多人并不想要与其他人进行交流。因此可以推断,读者是在承受极大的精神痛苦的情况下阅读故事中的后宫情节的。(译注:多元之爱,polyamory,指关联的各方均同意的,与多人保持亲密关系的恋爱行为。)
把这件事记作定义B。
最后,根据销量出色的作品的情况,通常故事的高潮部分中只有主人公会濒临绝境。(见附页)
面对被设定成难以取胜的敌人,特意一个人单独去面对这一行为,说明其对于生存并不执着。根据基督教的世界观“人终有一死”,也就是说可以称此为现实的空洞。
把这件事记作定义C。
三、研究
定义A、定义B、定义C各自都表现出与旧约圣经之间的牢固的关联性。
定义A中的羞耻性是伊甸园中,受到蛇的教唆尝了禁果的夏娃得到的东西。
尽管在大部分的男性向轻小说中,会有女主人公被看到裸体后表现出羞耻状的场景,但这依然能很轻易地让人联想到用无花果叶遮挡裸体的亚当和夏娃。
定义B中的痛苦,意味着被流放的人类背负的罪孽。
通过在本来应该成为娱乐的读书过程中定期出现的不讲理的苦痛,让读者时而意识到自己所背负的原罪。
定义C中的死亡诱惑,自然是有着表现人类被课以的短命诅咒的意图的,但是除此之外,含暗喻了对必将成为命运之物的服从之心。
根据以上内容,关于轻小说中的登场人物的最优解,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A、抱有羞耻心。
B、抱有痛苦。
C、抱有死亡的宿命。
被归纳整理出的这些特征并非是旧约圣经中所独有的。(见附页)
根据在世界各地流传的神话体系,可以说,这些是最为基本的构造基础。
讨论到这里,我们可以提出一个新的命题。
“轻小说,是神话。”
四、结论
根据从初始命题推导论证的的结果,可以清楚看到轻小说与神话之间的同一性。因此,我们可以自然而然的得出神话读者内心深处期望的任务形象。
是什么样的形象呢?
当然,是神明。
神话的读者全都等待着神明的显现。
而描写神明的人,不基于神明的主观视角是无法描写神明。
夜弥从今往后将以神自称。
这样一来,角色的创作就完美了。成功了呢。
粗略地看完后,我抬起头。
“我可以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吗?”
“请。”
“你没有创造角色的才能呢。”
“……恩。”
夜弥大老师非常直率地点头了。她有自觉真是太好了。
这篇混账论文是什么鬼啊。就像是不懂规则的宇宙人在观看学习了棒球比赛后搞出了使用球棒和球的超级大乱斗的感觉。
“夜弥作为一名作家存在着巨大的缺点,评委也是这么说的。”
“你的得奖作品也是这种感觉得吗……?”
“‘这部投稿作品是一个壮丽的故事。这个故事有着厚重的主题。但是,登场人物只有作者一人’。虽然故事中有很多角色,但所有的人都是同一张‘面孔’。”
“……原来如此。”
偶尔会有这种评价的。
不擅长创作角色的作家单纯把自己想写的故事写出来而并没有描写出有血有肉的角色。
“在根据评语重读应征作品的时候,夜弥也这么觉得了。夜弥并不懂他人。不理解人心的微妙之处。”
夜弥用难以感受到其中感情的淡泊声音说道。
“所以,夜弥尽可能地进行了自主研究,通过扮演大家寻求的神明,希望能从实践的角度验证角色的变化是否有增加。”
“偏偏选了颁奖仪式当作实践的场所,你的挑战精神科真够疯狂的啊。”
“还是比较顺利的。”
“根本就是奇迹的产物……”
“因为我有原型。”
原来,这个初中生有个姐姐。
一直是温柔待人,对人非常的亲切。因为她就像神明一样受到周围人的仰慕,八谷屋就以她为原型进行模仿,并在派对的会场中采取了相应的表现。
“……能被人接受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并非是夜弥自己思考出来的。所以,迟早有一天,会出现漏洞。”
闭上眼后,八谷屋慈爱地轻轻抚摸放在桌上的金色假发。她的表情,就和她在台上深呼吸随后开始发言时候的表情一样。
从结果上看,那是根据从一到十完全搞错的推论所采取的表现。
在根源已经明晰了的现在,我眼前的,不过是一名笨蛋女初中生罢了。
我姑且露出笑容,耸了耸肩。
“——真的吗?”
听到自己的声音后,我停了下来。
如果是这样,那那些听众传出的异样气氛要怎么解释。
那里应该确实发生了某种非常可怕的事态。因为大家感受到了类似的东西,所以才会诞生宗教才对。
探寻着这种模糊不清的感觉的正体的我盯住了夜弥。
她用澄清又透彻的眼瞳回看我。
“在此,夜弥有件事要拜托天君。”
“……我也就是听听而已,话说在此之前,‘天君’是怎么回事。”
“因为你的名牌上是天什么的。不行吗?”
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的女初中生歪了歪脑袋。
“你觉得其他称呼比较好的话那就那么叫你。根据夜弥对娱乐内容的研究,男性存在着几种喜欢被人那么称呼的方式。像是主君,哥哥,师父,主人,司令官,制作人先生,杂种狗,变态君。”(译注:依次是ご主人様、お兄ちゃん、ししょー、マスター、司令官、プロぢゅーサーさん、駄犬、変態くん。)
“我不太希望接近喜欢在现实中被那么称呼的男人呢……”
“是吗……是变态君吗?”
“为什么你擅自决定了啊给我换回去。”
“变态君也请随意挑选对夜弥的称呼方式吧。姐,姐姐,大姐头,大姐,我的姐姐,大姐姐,妈妈,妈咪。”
“风格太接近了里面不存在我喜欢的称呼方式哦?”
“根据夜弥的研究,乍一看是强硬派的男人存在向年纪小的女初中生撒娇的倾向。”
“我并没有这种倾向所以能请你立刻放弃这垃圾研究结果么?”
“……恩。”
夜弥缓缓动了下下巴。你刚才是不是露出了微妙的遗憾状表情?
“夜弥希望学习有关角色创造的事情。特别希望能得到天君的指导。从颁奖仪式的时候开始,夜弥就这么想了。”
“……我没有问这件事,不过为什么要跟我学啊?”
虽然感觉那时有跟她眼对眼,不过我完全没想到因此就被她锁定了。所谓中下层作家真是悲惨啊。
“据夜弥所见,夜弥认为在场的作家之中,天君尤其擅长让自己的角色特征给人留下印象。”
“角色特征?”
“擅长H的萝莉控老师。”
“你是看不起我吗——啊。”
因为脑海中闪过了某处的小星花大人那得意洋洋的混蛋微笑,我冒失地戳起了夜弥的额头。
居然影响到了我的待人接物,混蛋恶魔病毒的影响真是可怕。
“抱歉,我做过头了。”
“……不,没事。”
夜弥没有多话,只是身子一个后仰,随后像个不倒翁一样把身体摆回了原位。
她的身上完全没有过头的呻吟,乱闹,眼泪水这些初中生风格的表现,只是带着迷糊的表情站在那里。
“夜弥并不是说天君真的就是萝莉控。夜弥只是觉得,如果你喜欢初中生的话,那么话题能更简单地推进下去。”
“这是把自己的裸体给别人看的家伙说的话么……”
我理解夜弥以内衣装扮迎接我进入休息室的理由了。
对这家伙来说,那是最为合理的选项。
“天君的特征到底是什么,根本无所谓。对夜弥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天君树立起了自己的角色形象,这才是重点。”
“这么垃圾的角色的创作,学起来又有什么用啊……”
不擅长创造角色的大赏作家,难道也不擅长制定自己的目标?
“首先,这个角色形象并非是我有目的的竖立起来的。我除了是个作家之外同时也是一名升学补习班的老师。”
“补习班老师。和夜弥的姐姐的工作一样。”
“那可真是令人悲伤的消息。劝她换个工作吧。总之,我是被因此成为了我的学生的某世纪废物混蛋恶魔给擅自加上了这样的形象。”
“……混蛋恶魔?”
“就是和你一同得奖的。”
在我说出那个讨厌的名字的瞬间。
“刚才,这里是不是有人在叫我呢!?”
没有被叫就会冲出来的恶魔召唤。
啪啪啪哆哆哆。房间外传来了猛烈敲门的声音,房门的接合处发出了老妪悲鸣版的咯吱声。
能不要好无语高直接展开恐怖片情节么。
◇
“我完全没有叫你,不过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朝走廊的方向出声后,门被无限拍打的闹鬼现象(poltergeist)终于停了下来。
取而代之,一个活泼又艳丽的声音宛如流星群一般穿过了墙壁。
“果然在这里呢!虽然是听说找到了八谷屋老师,不过也有编辑因为没有后续消息而不安。因此,我便奋力相助,顺着老师的气味就到了这里。”
“虽然你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不过能别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么……”
希望你不要在初中生时期光是让你的追踪和跟踪技术发展啊喂。你家爸妈到底是给你上了什么英才教育课程啊。(译:不笑猫13卷里,月子说生女儿就取名星花。那么如果星花的妈妈真的是月子的话,确实是从小受到了英才教育呢。)
在呆呆望着门的方向的我的旁边。
“…………”
夜弥瘫坐在了椅子。
说起来,在门突然被敲响的瞬间。我好像听到了哈唔一声屏气的声音还有嘎嗒一声椅子被撞到的声音。
“难道说,你因为太惊讶就(浑身瘫软了)。”
“没有瘫软。”
夜弥茫然地摇头。
“不,可是你。”
“没有瘫软。因为夜弥没有那种感情。”
“……是吗。”
在她用椅子扶手稍稍端正坐姿后,
“啊呼。”
夜弥全身像只小鹿一样吓得瑟瑟发抖中。你不是说没吓软么。
“……这就是那个?珍贵的初体验。成功了呢。”
夜弥眨了眨眼,呆呆地手扶脸颊。她哪几句话是出于真心,我现在还分不清楚。
没有办法,我朝她伸出手,她看来是不能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的样子。和某位初中生相比有着压倒性的份量感的某个部分噗哟噗哟地晃动着。
“八谷屋老师也在里面对吧。聚餐时间就要到了,你差不多该出发了。我可以进来吗?”
夜弥从椅子上起身的时候,星花一个人从走廊的方向自言自语起来。放着不管应该会一直持续到宇宙终结的的愉悦模式,
“诶,天神老师?门被锁上了呢……”
随着门把手卡住的声音而回归了宁静水面的模式。
说起来,在夜弥还是内衣打扮的时候,我无意义地上了锁来着。
“……我觉得没必要特意锁门的。难道说我的老师在做什么亏心事吗?”
“做什么亏心事啊……话说,我不是你的。”
犹豫着是否开门的我瞥了一眼夜弥。她身上穿着的制服只是适当的遮掩着肢体,整体上衣衫不整,初中生的内衣在其后若隐若现的。完全不是能暴露在人前的打扮。
你快点把胸口的衣服扣好,把乱糟糟的头发理好,再把假发戴上啊。
朝夜弥发信号的同时,为了争取时间,我出声道。
“那个,因为夜弥的衣服湿了需要弄干,所以就上锁了。”
“哼哼原来如此呢,是要换衣服吗。”
星花慢悠悠地附和道。
“……顺便一提,夜弥老师换衣服的那段时间,我的老师是怎么度过的呢?”
“没什么好提的。”
“是在同一间屋子里吗?”
“那个嘛,顺势就……”
“房间里有个换衣服的女初中生?我的老师也在里面?门被从内部上锁了?怎么会为什么why?”
星花的声音渐渐僵硬,门把渐渐被人更用力的拉了起来。猜忌心化作的怪物已经在门外待命了。
“那个,星花。这就说来话长了。我会跟你说明的稍微过一会儿。”
“男女!密室!独处!没可能什么都不发生!?”
“啊完全不听我说话啊。”
“夜弥老师你没事吧!?你被做了什么吗做到哪一步了!?以为是初中生处在守备范围外的变态萝莉控老师所以就可以放心了结果!”
“不要从误解和偏见中产生出你的主张。”
“说起生,老师也是!在圣诞节之前和我生孩子吧!孕吐什么的完全就是胡说八道吧!?”
“胡说八道个鬼啊!你难道脑筋有问题吗!?”
“好,好过分啊!人家明明总动员了笔画数占卜星座占卜生日占卜想了一百打我们俩的孩子的名字呢……!”(译:没错,一百打,一打十个。)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从来没有脑筋没问题过!”
我带着怒吼回应后,夜弥的身子也因此一颤。说起来,我们的手还牵着呢。那澄清透彻的眼瞳倒映着我,似乎是在审判我一般。
“天君。‘我们俩的孩子’是……?”
“不是的,那家伙真的脑筋不正常。说到底她指的孕吐是在说我,不过话说回来也不应该是我吧!?”(译注:这里呼应前文星花的台词“太好了,终于成功让天神老师怀孕了!我就要做爸爸了呢!”。)
就算我自己亲口进行说明,不过这实在是太蠢了我自己都震惊了。耿直无华最强无敌的星花理论能跟一般人讲清楚吗?
“……是吗。”
夜弥想了一会儿后点了下头。
“虽然夜弥不懂别人的人际关系。客观判断现状之后,是天君——更合乎道理吧。”
“哦,噢噢?”
“我认为她有些易暴走的特性。血流涌进脑子里之后,她会随口胡说没有事实根据的事情吧。在对待她时需要仔细应对。”
“你能明白吗!?”
“话虽如此,她似乎也要装样子。可以看出,在面对并不熟悉的人时她会立刻收敛。既然如此,要解决事情就简单了。只要通过夜弥好好说服她,她恢复正常的可能性很高。”
伴随着非常可靠的发言,夜弥放开了我的手,慎重地朝大门走去。
“交给夜弥吧。天君不需要再被无意义的指责为此困扰了。”
“多么冷静又切实的判断啊……”
我在心中暗自感慨。
最近我身边的女初中生不是一想到什么事情就超特急暴走的废物混蛋恶魔就是什么陷入环状理论无限自虐的笨拙废柴天使。
不,光是能听我解释就很好了。这理所当然的事情让我无比欣喜。这里是天堂吗。
“…………”
夜弥朝大门走了两三步之后忽然停住。
想了几秒之后,她直接回头。
“天君。”
“恩?”
在叫我的同时,她按住我的肩膀。
“……啊?”
我和她踉跄着坐到了之前的那张椅子上。我背靠因为冲击力展平的靠背向后仰着身子。夜弥则是骑在我的身上。
夜弥嘿咻嘿咻地坐到了我的肚子上扭动着腰肢,水灵丰满的身体在我的身上拱来拱去。
她胸口的衣襟被咻地解开,每次摩擦时,她的裙裾都会向上翻起,柔软的西兰花蒜油面,你好。(译注:这里呼应前文“这就像是在饥饿的午后发现了盘子上乘着的意式早熟西兰花蒜油面一般”。)
“……不,你在干什么啊?”
“仔细想想,虽然天君困扰但夜弥并不困扰。将计就计对夜弥来说更为有利。”
“这里是地狱吗。”
判断的冷静透彻过头了。当然,这或许是和你没关系吧。是觉得眼看着别人被刹车坏了的暴走超特急列车碾压也没关系吗?
“当然,特意为此说谎就不好了。夜弥认为要对她细细地说出真话。”
“真的吗?”
“夜弥在这个房间里经历了人身中的第一次。”
“不不不不不!?”
“夜弥还是第一次体验到浑身瘫软的感觉。虽然有点痛,但是夜弥很激动。”(译注:瘫软,呼应前文。)
“啊——啊——啊——唔!”
我立马忍住没有继续大叫。叫声给人听到的话就太糟糕了!
“你要更珍惜自己一点算我求你了。这话给别人听到你的名誉也会受到巨大的伤害的吧!”
“夜弥没有人心所以很淡定。yeah,yeah yeah。”
平静无表情,裙子依然处在翻起状态的夜弥在脸的两边摆着W剪刀手的同时和我蹭蹭蹭蹭。这情况现代日本的道德教育彻底输了啊喂。(译注:W剪刀手,动作详见插图,是本子或者里番中常见的高潮动作,尤其是NTR或者调教系等的主题中。)
“资产应该趁价高的时候处理掉。根据夜弥的市场调查,女孩子的贞操的价值正好在初中时期达到最高峰。”
“你的研究一直都是有问题的吧!”
“那个,请等一下!?虽然我听得不是很清楚!两位似乎在讲一些非常猥琐的事情是吗!?”
混蛋恶魔的恶魔耳灵光的堪比地狱。不过现在我们隔着一扇厚重的大门她似乎是没有听得确切。谢啦高级酒店椿山庄。
“快点给我开门!诶诶,看来恶魔光束不管过多久都不起作用呢!既然如此,我也有别的招!”
发出焦急声音的星花突然诶咳诶咳的咳嗽了起来。
在她正找着什么气息传来之后不久,金属质的某物被安到了大门上。
“这种时候就轮到小星花魔法七道具出场了!锵锵!在时尚杂志附录中收录的开锁组件,必杀,执手开关锁舌!”
可靠的门把手发出了要陷落的声音。最近的初中生时尚杂附录里面都是这种东西?开始流行什么冬日超流行道具·潜入年长男友的家中制造既成事实吧☆这种趋势了吗?
“虽然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门没有自动打开,不过一定全都是我的误解吧是这样吧。没有发生推倒衣衫不整的女初中生身体不断重合甜甜蜜蜜卿卿我我的违背人伦的事件吧!”
“你先给我从违背人伦的定义开始学起!”
“啊这不是违背人伦的人肯定会说的台词吗真的没问题吗?我没关系的。我相信天神老师!这不过是现场取证而已。现在就来。手指确认,ok!”
ok个头啊,不行了。这样下去没救了。
在秋天的残酷书信事件中大活跃的两名名侦探因为冬天的神明大人花心事件变成了被残杀的尸体和未成年嫌疑犯。热播悬疑剧的续集,开播。
“……天君,有危机?”
“超级大危机来着啊?”
“是吗。夜弥并不想作弄天君。”
用手按着我的胸口,开展着“签署了禁止性服务同意书,结果却打破了默契导致另一方被逮捕”类型的按摩继而创造出危机的元凶茫然地说道。
“夜弥想谈谈生意。”
“这会儿又扯上生意了吗……”
并非和JK而是和JC的亲密接触生意。明明购买服务的一方会受到严厉的取缔,贩卖服务的一方基本都会无罪开释的钻法律漏洞的生意。
“在这里,我们来做一个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交易吧。夜弥会证明天君无罪。与此相对,天君要给夜弥上讲座。”
“讲座,是之前的……”
“恩,关于角色创造的……”
夜弥用通透空洞的眼瞳从上往下俯视着我。
没有眨一眼看了我一会儿后,夜弥微微侧过了她的小脑袋。
“天君——秘密建立夜弥,让夜弥成为真正的神明吧?”
我抬眼看向天花板。
夹在在房间外追逼自己的JC和在房间里骑在自己身上的JC之间的成熟男性能选择的选项是非常非常有限的。
属于影之世界的故事在明媚柔光丽的春日开始了。
女初中生这种生物,其实完全就是一团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