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天流行一种恶劣的感冒。
不管是在寒风凛冽的大街上,还是在温润整洁的室内,不管男女老少全都戴着口罩遮挡着脸的下半部分。
这种状况,之后可能会被当成一种新常态固定下来吧。
一旦看不见嘴角变化这件事成为理所当然,不管是谁都可以开始隐藏真实想法生活下去了。这样的社会对我们来说,究竟是不是一种容易适宜生存的社会呢。
走在饭田桥的办公楼宇区的我望着沉默着交错往来的人群耸了耸肩。
今天要去处理来自书店的签名要求,同时也是去MF总部大楼磋商的日子。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不管来几本书我随时随地都会全力以赴。
“星花老师吗?确实她之前曾到访这里但是似乎在刚才已经离开了……”
在事务结束的时候,我假装闲聊进行询问,志边里则是呆呆地歪着脑袋回答。
“如果您有话需要转达的话那么也可以让久堂顺去是的。”
“没关系。抱歉,这边就先去追她了。”
“是吗……啊说起来久堂也对您的新作大加赞赏读了之后还哭了。”
“……开玩笑的吧。”
冷血干脆超不讲情面男不可能会哭。那可是个会说出我要是不满意责编随时可以折断志边里的手之类的话的男人。
“啊啊啊没有这回事如果我撒谎了我愿意吞千针。”
志边里慌忙一口喝完了纸杯里的茶。我没这么说啊。会啥我会觉得有这种令人遗憾的谎话啊……
“那个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但是久堂看负责作家之外的作家写的轻小说是非常少见的事情所以这个真的是真的!随着作品深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呢下一卷会有什么样的展开呢非常令人期待。”
紧紧抱着刚签好名的签名簿的西伯利亚哈士奇眼神变得恍惚柔和了起来。就像是个单纯的粉丝一般。下一卷会有什么样的展开呢什么的,我不是刚刚才和你磋商过么。
那个关于学生题材的系列顺利到连我自己都觉得害怕。
我明白了自己写书的理由,宣传战略优秀,读者享受其中。
我写轻小说方面的问题,从旁看来已经基本解决了。标榜自己是头号读者的志边里会那么清躁也是没办法的吧。
“啊对了情节基本已经订好了新刊的截稿日姑且定在一个月之后可以吗。”
“是呢,光是情节的话算是呢……”
“?”
我是那种只能写出自己经历过的事情的人。志边里也清楚这件事。
如果知道我现在和身为角色原型的少女失去联系这件事去的话,这个认真的不得了的编辑估计会口吐白沫当场昏倒吧。
“……我会努力写好下一卷的。”
我躲开眼神,向她道别。
◇
在被冬燕告诫之后过了几天。
期间我尝试去和星花说些什么,但是全部都失败了。
我发去的消息全都被暧昧回避,电话则是不通。在能不能和她说上话之前,首先我在取得联系上就有了问题。
就算我直接打筒隐家的老房子内线电话,也只有您好,家中现在无人之类的信息。
仔细想想,我和星花的关系,一直都是她向我袭来这种。因为不管我多冷酷无情她都会冲过来,我可能是没把这事放在眼里。
“想见的时候反而见不到吗……”
感觉有一种恋爱中的小心机的感觉。虽然我没有小心机也不记得有恋爱就是了。从比喻的角度看有点不恰当呢。
这是被单方面躲避着呢。
我之前听说星花今天要和经纪人事务所碰面。
MF总部大楼十三层的另一间会议室里也传出了似乎是星花的声音。如果我们双方商谈的结束时间差不多的话我就能见到她了,我是这么想的,不过似乎是时间没对上。
站前广场上也没看到貌似是星花的人影。她已经坐电车回家了吗。
记得星花的工作场所在家附近是同一个车站下。
虽然不知道她家在哪里,但是只要连着几天在车站蹲守,总有一天我是能见到人的。还是说,我会被怀疑是跟踪狂然后被抓呢。
“……要是能面对面讲就好了啊。”
我停在车站附近的斑马线上,随即后面传来了汽车喇叭的声音。
大型机车正在向人行道开近。
“哟,这不是太郎亲吗。好久不见。”
一头长发随风飘动。一个男人在头盔下露出了嘿嘿的笑容。
那是我的同期作家,“掘墓人”。
◇
眼前的光景一个接一个如浊流一般向我身后窜去。
大型卡车之间穿梭而过的风让衬衫随风飘起。
“……你啊,行动力是真的强……”
坐在以法定速度沿着二十四号国道向西飞奔的机车后座的我抓着掘墓人的肩膀含糊地说道。
在我向他解释有一个想见的人差了几分钟没见到之后,他就吧头盔递给了我。
“你是想今天把人抓到的吧?那比起啰啰嗦嗦在那里等电车,还不如直接上机车更快,我给你证明一下。”
然后我就坐到了后座上,从饭田桥出发沿着环绕皇居外围的甲州道,在单向四车道的大型公路上猛地超过了一辆辆巴士卡车奔驰。
哇!比火蜥蜴还要快得多呢!!
我抓紧掘墓人的腰。
“……你是真的手脚快。你就是这样搞定的女人吗?”
“把什么事情都扯到情欲上去也太俗了吧。”
掘墓人哈哈大笑。
即使处在呼啸的寒风中,他那明亮的声音依然清晰的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这边正好把事情办完了。以我和太郎亲的关系,偶尔兜个风也没问题吧?”
“正好把事情办完呢。”
之前人行道附近有个依依不舍挥着手的妙龄女性,那个人长得酷似最近MF文库J派给掘墓人的一名老副编辑长责编,掘墓人脖子上还留着几道红色的痕迹。
这种事情我就当没看到吧。我希望我的小志边里可不要和掘墓人亲密起来。
“还是老样子,和出版社关系够硬呢……”
掘墓人的系列下个季度就要动画化了,此前还预告在同一时间还要在山河文库和MF文库J发布新作。这是个很能把握时机的男人。
“虽然还是老样子,原稿没写出来呢。”
“……截稿日,是哪一天?”
希望他别说出来是下周之类的话。要是被误会我在影响动画化作家的写作工作的话我在MF文库J的立场可就危险了。
“截稿日?嗯,截稿日啊——”
掘墓人顿了一下。
“是昨天哦。”
“……喂。”
“比起正在逼近的截稿日,还是正在远去的截稿日更好处理呢。我不是说了原稿和女人是一样的吗?”
“至少在我这边是没听过啊。”
“无所谓的女人还是在最后让她急一下的好。守不住的约定和截稿日,尽情破坏掉反而比较燃,对吧。”
“你可够差劲的……”
掘墓人的说法充其量只是他的个人看法,并不代表本公司的意见。截稿日是必须要遵守的东西。
我活到现在从来没有打破过截稿日。就像对待裁军条约,小猪存钱罐,漂流到无人岛上的男女间的友情一样珍视着它。
“……对你来说无所谓的女人在恋爱上也不是盲目的吧。等到她注意到自己被蔑视了这件事之后要再收场可是很麻烦的。”
“怎么会注意到呢?”
“什么怎么会……比如把你对待不是无所谓的女人的方式和对待自己的方式比较一下。”
“‘不是无所谓的女人’呢。要是有就好了呢。”
掘墓人毫不犹豫闯了黄灯。远处响起了汽车喇叭的声音。
无视警笛,我们仿佛手握通往墓地的入场券一般骑着机车在大型车辆的缝隙间穿梭。
“说起来,已经过了一年了呢……跟太郎亲说,差不多该决定老师还有作家的优先顺位的事情,是吧?”
“……是啊。”
他说的是夜弥在读书咖啡厅哭了的那件事。雪落后的饭田桥的风景依然存留在我的记忆中。
“我没有听到你的回答。但是太郎亲的答案,应该是那个呢。”
“那个?”
“我看过了哦,学生的故事。”
掘墓人说出了我现在在写的系列的名字。
“虽然不是我喜欢的题材。但怎么说呢。是叫折纸系列来着吧,我是带着和社长写的书类似的感觉读的。”
“……是吗。”
掘墓人很少称赞别人。在轻小说方面更是如此。
尽管如此,我记得他对“社长”的新系列是认同的。
也就是说——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它可以看成是愉快的人生论方面的故事吧。”
“……感想就交给读者们了。”
这是属于他的夸奖。
坐在机车后座的我微微一笑。
话说,掘墓人这个男人,老实说,与善良结块的社长相比堪称是两个极端。
他是通过我抓他腰的力度注意到我松了口气吧。突然,他用鼻子哼笑了一声。
“但是呢——要我说,那个系列还有唯一的一点不足。”
尽管是最近突然写不出来原稿的掘墓人。
但在看待作品方面,他比我和编辑都更值得信任。从我们相遇的时候开始,这个评价就没有变化过。
“……有什么不足的?”
“用嘴巴来说很简单就是了。话说你知道吗?社长好像要结婚了哦。”
“嗯?嘛,我听说过……”
“是和高中的同级生。好厉害啊。一直和同一个女孩子交往。这就是所谓的纯爱?他的这种方面真是让人忍不住觉得可恶呢。”
“……呼。”
讽刺家掘墓人不觉得可恶的时候,发过来说,才是真的恨得不得了的时候。
我有些疑惑。
正常挖苦别人的幸福对掘墓人来说是常态。但是,我不是很懂他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聊同期作家的传闻。这不是直接把话题一百八十度转弯了吗。
“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什么?”
“太郎亲明不明白呢。”
用唱歌般的节奏哼着的掘墓人突然按下刹车。
我一头栽到了他的背上。随后,我抬起头。
眼前,是熟悉的调布站的环形路。
我看了眼时钟,从饭田桥出发到这里只过了二十分钟左右。
“好了。这个时间点比起从上面跑,还是这边更快一点,夸夸我吧?”
“……你可真厉害。谢谢。”
“这么坦率啊。”
掘墓人让我瞎扯的同时开玩笑般戳了戳我的肩膀。受到他伸出的手催促,我把头盔还给了他。
他一边转着头盔,一边对同期作家缓缓说道。
“太郎亲,没有爱。明明那是必要的东西,却在最后拒绝。要是变成我这样就完了哦。”
“……我一点也不想变你这样哦。我变不成你这样,你也变不成社长那样。”
“不对。谁都变不成别人。”
是有什么东西结束掉了吗。掘墓人发出了今天最大的笑声。
“不要过一段无聊的人生哦,太郎亲。”
那么就这样吧,如果还在活下去的话。
当代讽刺家留下了这句话之后头也不回骑着机车离开了。他并没有走来时的道路也没有走将行的道路,而是走上了一条不同的道路。
结果,他并没有详细询问这边的情况啊——我在之后如此想到。他应该并不是没有兴趣吧。
我犹豫之后,用聊天APP给他发了一个贴图。
以后还有很多说话的机会的吧。只要还在这个业界生存,那么就一直会有。
◇
我坐到从调布站地下通往地上的扶梯正面的禁止车辆通行牌上之后,没过多久,一个少女上来了。
“哟。”
“……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轻轻朝她挥了挥手之后,星花扫兴般地后退了一步。哇,混蛋恶魔会露出这种表情真是少见呢。
“我应该为了不被您抓住很快离开了啊……?用京王线追上来的?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星花回过头确认时间,随后眨着眼满眼混乱。果然是因为我才那么快离开的啊。
“我说了有话要说吧。陪我一会儿。”
“我没什么要说的。别看我这样,其实我现在非常忙。我是日本第一的火爆美少女……”
“废话好多。明明随时随地冲进我的工作场所还吃完饭,这个说法对自己适用吗。”
星花是一个任性的女孩子。
明明如果无视自己就会像只大怪兽一样乱闹,结果还觉得自己这边保持距离会得到对方的尊重。
偶尔让她感受一下节奏被打乱的辛苦会比较好。
“……有话要说,是什么呢。”
夕阳之下,转盘在西下的阳光下拉出了长长的阴影。延伸出去的少女的影子和车站大楼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她个人的轮廓因为世界消失。
星花叹了口气后,用鞋子蹭了蹭脚边的影子。一步,两步,她逐渐远离我,朝聚光灯下的广成方向走出。
“我不知道什么笨狗宇宙人说了什么。我就是我,没有任何改变。这边没有任何问题哦。”
我叹了口气。你才是,在哪里被谁吹过风了啊。
“这和有没有问题是两码事。”
“?是说和我的意志无关吗?”
“我最近看的小说里,有把淘金热当成舞台的内容。”
那是关于美国西部拓荒时代的故事。梦想能一挖千金而聚集起来的粗犷的人们并不是为了黄金而拿起镐子的。
“那些人都是为了自己才挖的。就是这样哦。”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呢?”
星花嗯嗯点头,随后再次嗯嗯点头。
随后,星花抬起头盯住了我。
“……那个,我完全不明白您说的意思……天神老师,您真的是作家吗?”
“能不要用这种能杀死人的措辞吗。”
“非常抱歉,您的比喻太过隐晦……也就是说我是纯金制的超贵重女高中吗?”
我的心在抽泣。
算了就这样。你是黄金般的重要生物。
“不需要天神老师的认同,自从十六年前我发出新生儿的啼哭的那个瞬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有价值的生物这件事就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了。”
“能把你培养的如此充满自我肯定,你父母的能力真是可怕……”
“但是,我不明白老师把时间分给我的原因。”
被夕阳照亮半身,泛着黄金色光芒的少女那张晦暗的左边脸扭曲着。
“天神老师,难道不是不认为黄金本身具有价值的类型吗?”
“所以说,这件事和淘金热一样。”
“这不是空洞的比喻,而是现实的事象。我知道小星花没有被视为特别这件事。”
星花用静谧的声音说道。
“我明明说了自己是多么粉你。天出太郎老师,却有那么多事情向我保密。”
◇
啊啊,确实如冬燕和夜弥所说。
问题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存在与那里了吧。
我只是把看得见的装作没看见,一位去看看不见的东西罢了。
“……你果然,在意吗。”
“没可能不在意的不是吗!”
星花的声音响了起来。仿佛是要抑制住无尽奔涌的岩浆一般,星花蹲了下去。
“……失礼了。我现在就让冷静下来,马上就会变成平时的我,请稍等……”
“呐,星花,我没有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全都是我的问题。”
我挠了挠头。
这是我的失策。让她受伤也是没有办法的。
“只是。这里面有个误解。这纯粹是我的问题。我没说并不是你的原因,是因为我这边需要做心理准备。”
“不,您误解了呢。这纯粹是我的问题。”
星花发出了干涸的笑声。就像是被老天开了个大玩笑,在沙漠中看到了个空的可乐瓶的人一般。
“因为——我很久以前就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我是天出太郎?”
“是的。比谁都更早。我并不是笨蛋。就算已经烂掉了我也是个天才。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注意到天出太郎老师是谁的人。”
“……是什么时候,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我们一起在调布的甲信书店看轻小说那排书架的时候。”
我在停车场被胁迫之后,又在书店听了星花想要成为作家的梦想。星花说那个时候她已经注意到了。
难以置信的早。感觉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我觉得您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所以就假装不知道。我是个能看懂气氛的好孩子!”
在不能吐槽的时间点装傻充楞还是别了吧,你看看气氛啊。
“我一直期待着老师自己挑明这件事。我想了很久到时候应该作何反应。因为我是个能看懂气氛表现出老师期望的反应的好孩子。”
我知道了。算了……不用那么强行的……
“是假装吓了一大跳好呢,还是一脸愁容说出真相呢,我晚上躲在被子里想了很多很多。”
星花吸了口气。
强劲的声音和平时一样,态度却差别很大。就像是在寻找破碎的梦的碎片一般,她一直低头盯着地面。
“但是,其他人都知道了。小冬燕还有小夜弥,都理所当然一般知道了。”
“这——”
“只有我一个,一直不知道呢。”
是吗,是这样吗。
原来如此。对于星花而言,这纯粹就是自己的问题。
她受伤的地方,不在于没有告诉她我是天出太郎这件事。
而是大家都知道了我是天出太郎这件事。
“我也希望知道,我希望从老师的嘴里告诉我这件事。和大家一样,得到和大家一样的对待。”
水滴落在了柏油路面上。
悲伤地晴日,煞风景的冬日夕阳下。
顺着星花的脸颊,水滴溶在了人影之中。就像无法再次取回的碎片一般,消失不见。
“没有被特别对待也没关系。我不会有过分的奢望。但是——只有我被反过来特别对待这样太过分了。”
就算你,再怎么不喜欢我。
就算你,再怎么讨厌着我。
宛如踏着音律,宛如编织诗词一般,很有天才作家味道的华丽辞藻之下——
有着的,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宛如少女在哭泣一般的,稚嫩的声音。
筒隐星花是一个人类。我宛如望着远处的舞台一般,恍惚地想到。
◇
“——没什么啦!”
十秒之后,星花突然抬起头。
许久之后第一次看向了我。她带着满脸笑容。
“开玩笑的哦,开玩笑的!我好像说的有点夸张了。”
“……玩笑?”
“啊,我生气是认真的!这已经不是能轻易原谅的事情了哦!我已经做好觉悟钱包的带子会直接化作齑粉了!”
星花拍着自己的包,用食指和大拇指若有所指的做了一个比钱的手势。不要这样很粗鲁啊。
“但是,我并没有那么受伤。我已经对天神老师的手段有那么点抵抗力了!就像新型病毒那样。对于有着健全的精神状态的小星花来说,这只不过是一场没有症状的安全的感冒!”
“从社会形势的角度看你这种发言会招致批评啊。”
“被我绝世的演技给骗了吧?被骗了呢!天神老师真是单纯,真的是!”
骄傲地挺着胸的星花高高抬起下巴哼着声。
“这就是小星花剧场的真面目!”
“是吗。混蛋恶魔,愚蠢的面目……”
“好过分!?”
她故意般的向我抗议,同时要捶我,但是她的手停在了半当中。她鼓着张脸把手插在了腰上,没有碰触这边,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我无奈叹气。
你的演技是真的差哦。
犹豫着是不是要跟平时一样触碰我,眼角红肿,小星花剧场不行呢。
“破镜不重照,落花难上枝。一直拘泥于过去也没有意义。永不放弃!让小星花重新变得可爱!”
“你的言行支离破碎就是了……”
“嘛嘛,总之就是这样,我已经准备踏上演艺圈的新征程了。”
星花玩儿一样,随后用古怪的动作向我敬礼。
“今后我应该不会再乞求天神老师指导了吧。您辛苦了。”
“……我啊,星花。”
“嗯?”
“我——”
我寻找着话语,随后摇了摇头。我该说什么好呢。
我感受到了遮挡嘴巴的口罩的厚重感。真是的。和掘墓人说的一样。明明那是必须说的话,却在最后时刻说不出来。
“——我,曾经希望你是学生。”
星花疑惑地歪着脑袋。
“当然,我以前是老师的学生……”
不,不是这样的。是这样,但又不是。
肯定没有办法传达给别人的。我自大的羞耻心,胆小的自尊心,还有那渺小的真心。
“……天神老师的话很难懂呢。和初期的风格很类似。让我时隔好久又想读一读天出老师的处女作了。”
过去,星花曾说喜欢我的出道作。
充满了自命不凡的想法的,完全卖不出去的垃圾。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非常不擅长说自己的事情。
仿佛是要帮助沉默的我一般,又或是想要把我推入深渊一般,星花娴静地伸出了手。
“有一件事情,请老师告诉我。对于天神老师来说,‘学生’是什么?”
我语塞了。又或是,思维停滞了。
对我而言,学生,是什么?
这,这是——
似乎是看透了我内心的纠葛,星花咯咯一笑。
“这种事情没法立刻给出答案呢。没关系的!我会一直等下去……我是想这么说啦,不过很不巧,时间好像到了。”
随后,她瞥了眼周围。
站前是最繁忙的地段,熟悉的女高中生和有记录的成年男性A氏似乎是吸引了业界的一部分注意。
具体来说,就是单手挥舞警棒的公权力人士静静地围住了周围。你们已经很熟悉了吧。是我啊是我。差不多看我这张脸就可以pass掉了吧。
星花惹着微笑用手指抵着下巴。
“一周之后,下个月第一个星期一,我要和经纪人事务所举行签约仪式。在那之前……嗯,在那前一天。老师能把答案告诉我吗?”
下个月第一个星期一,是二月二日。
这不需要看日历。那个时期的日程我因为职业关系很熟悉。
“……我知道了,前一日白天,我回去你的工作场所。”
“谢谢!天神老师,那么,再见。”
星花迈着轻巧的步子离开了我。
她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黄金色的夕阳景色中。
◇
一月末的寒风包裹着我,扎着我的肌肤。
被单独留下的我紧紧盯着自己摊开的手掌。
“前一天,吗……”
二月一日。
自不必说,这是特别的一天。
不管是对于调布校区的学生,还是对于TAX。不管是对于整个南关东的小升初考生,还是对于我。
在二月一日加入预定,已经不是双重预约这种程度的问题了。这就像是在子弹交错的战场中心,跳着优雅的社交舞蹈一般。
她指定这一天——难道。
这可能是星花表现出来的,最后的“撒娇”。
但是,周末的号角已经吹响。
最终决战的时刻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