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二章

  隔天。

  上午十点左右我从房间出来,一走出房间就刚好和二科撞上。

  「早啊,一谷」

  「啊、啊啊,早」

  二科的样子和平时一样。

  我也尽可能装得很平静。

  「喂,一谷,有多的纸箱吗?」

  「咦……?呃,我记得留了几个不用的……」

  面对突如其来的提问,我愣愣地回答。

  我留了几个在通贩网站上买东西时邮寄用的纸箱。

  「啊,给我!」

  「倒是可以,你要干嘛?」

  「那还用问,准备搬家」

  「咦……」

  我发现二科的房间门开着,便往里面瞟了一眼。

  房间里已经堆了好几个纸箱。

  她都开始收拾行李了……?

  「不、不是说……伯父下下个月才回日本吗?怎么现在就开始准备了……」

  「妈妈下个月就回来了,我想在那时候搬走……。最好在那之前就离开这个家,找附近的宾馆住。虽然这期间还是会把行李留在这个家里……」

  「……!为、为什么那么急……?住宾馆要花很多钱吧。至少在伯母回来之前就住在这个家里……」

  我很疑惑,不知道为什么二科这么急。

  「因为……对三波同学不好吧?自己的男朋友和别的女生住在一起,换我肯定不愿意……」

  「……!」

  二科苦笑地说。

  二科……是顾及三波同学……。

  「仔细想想,这时机不正好吗。你有了女朋友……。而且你看,我也有了喜欢的人」

  「……!」

  不只是对三波同学不好,而且……二科现在也有了YUYA这个喜欢的人,所以不想和其他男生……独处在同一屋檐下吧……。

  「啊、啊啊……我懂了。我也来帮忙。」

  对二科离开这个家而感到寂寞……连我自己都对自己抱有的这股感情傻眼了。

  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这样不对。

  正如二科所言,必须顾及三波同学……顾及这个对我来说最优先的对象。

  其实,应该由我想到这一点,主动换到其它地方住。

  然而,我不仅没有想到,还对打算主动对我们的情况做出决断的二科搬出去一事,感到寂寞……。

  明明在和三波同学交往却还产生这种想法,我真是烂透了。

  至少,要把这样的心情藏在自己心里。

  * * *

  几天后。

  这天,我和四十约好去秋叶原玩。

  因为今天有新上线的游戏,所以我们两个都来了。

  「啥……女朋友!?」

  走出游戏中心,来到麦当劳吃东西时,我向四十报告了我有女朋友的事。

  四十听到我的报告顿时一惊。

  「景虎有女朋友,呃……是谁!?难道是……二科同学?」

  「咦!?不、不对!是一年级一个叫三波同学的女孩……」

  「嘿——……好像听过这名字……是怎样的人?」

  「呃、这个,英国混血……超级可爱,不过是重度百合控的宅……」

  好像她说过没跟学校里的人提过自己的声优工作,所以我避开这一点进行了说明。

  「这算什么,炫耀!?」

  「哪有,是你自己问的吧……」

  「这么可爱的女孩会变成景虎的女朋友,没睡醒吧~?」

  「……!我、我也觉得,不太现实……」

  「有照片吗?」

  「呃,我找找……」

  在四十连珠炮一般的质问下,我显得有些狼狈,同时从智能机里寻找三波同学的照片。

  虽然有Cosplay的照片,但不能给他看这张。因为不仅没有得到本人的许可,而且把女朋友露出度这么高的照片给别的男人(姑且算是)看,我也感觉怪怪的。

  不过,三波同学曾以这身Cosplay上台工作,说不定她本人并不在意……。

  「连一张女朋友的照片都没有吗?那真的是女朋友吗?不会是景虎的妄想吧?」

  「不、不是!而、而且是三波同学主动提出想交往的……对了,Line头像上有!」

  虽然是远景,稍微看不清脸,但是是穿着便服的照片,给别人看也没问题吧。

  我给四十看了三波同学的Line头像。

  「哇……好、好可爱!」

  四十看到第一眼就惊讶得大叫。

  「这是不是艺人的官方Line啊?我记得,最近经常有在Line上与艺人成为情侣的活动……」

  「怎么可能啊!」

  「因、因为这女孩也太……而且还是主动提出想跟景虎交往……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该不会是什么可疑的商业劝诱,或者推销东西之类的吧?」

  「没有啊!」

  四十的话让我不禁大声怒吼。

  这家伙,为什么就是不愿相信我交到了这么可爱的女朋友呢……。

  「到底是出现了怎样的奇迹,才会让景虎被这女孩告白?」

  「我、我也不知道啊!但绝对不是被她骗了什么的……」

  「……。我还以为,景虎只有我一个玩伴……」

  「……咦?」

  「说起来,和这女孩认识,而且关系还很好这种事,从来就没跟我说过!」

  「……!」

  的确没说过,因为不能提三波同学的工作,所以相识的来龙去脉等一切的一切都不能说……。

  「瞒着我自己变成现充……区区景虎真是得意忘形~!」

  「!?你、你啊……!」

  是因为被我超过所以嫉妒了吗,还是对我瞒着他感到不高兴,只见四十嘟起脸颊。

  这之后,四十要去买Cosplay的小道具,所以我们在十八点左右解散了。

  我事先就有告诉四十,晚上有约。

  今天……是我和梦同学约好去她打工地点的日子。

  约定的时间,是十九点之后。

  还有一个小时,先在麦当劳里玩智能机打发一下时间再去吧。

  今天,我会被梦同学怎么骂呢?

  她说无论如何都想见面谈的,到底是什么?

  会对我说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吗?

  之前和四十一起玩转移了注意力,但变成一个人后,恐怖的感觉直上心头。

  总之,得做好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觉悟……。

  * * *

  十九点整的时候,我来到梦同学打工的女仆咖啡厅前面。

  十九点打工结束后,咖啡厅还会继续营业,所以不需要进行关店的工作,但得换完衣服再离开,所以出来的时候肯定已经是十分钟或者十五分钟之后了。

  即使知道这一点,紧张与恐惧还是提前涌上心头。

  总之,我只祈求能平安无事的度过今晚。

  我来到咖啡厅附近的小巷边上,一边玩智能机,一边等待时间流逝。但感觉这时间比平时过得更慢。

  「……!」

  等了大概十分钟。

  店门打开,久违的梦同学现身了。

  梦同学还是那么可爱。

  如果只谈外表,正中我的好球区。

  今天她穿的是白色的洛丽塔服装,越看越觉得适合她。

  但是……现在不是在意这种事的时候。

  「一谷君……真的、来啦」

  「咦……?」

  「……这里不好说话,换个地方吧」

  「啊、啊啊……」

  梦同学一脸阴沉地说。

  她这模样更让我感到恐惧。

  梦同学头也不回,直直往前走着。我拼命跟在她身后。

  转眼间,我们来到了没有人的小胡同,她终于停了下来。

  带我来这种没有人的地方,到底要把我怎么样……?

  停下脚步的梦同学,转过身看向我的脸。

  十足的恐惧感让我的心脏猛地一跳。

  如果不直接对话就咽不下这口气,到底是指要干什么?

  像动画和游戏里的病娇那样杀了我……应该是不可能的吧,不过还是得做好挨一两巴掌的心理准备。

  不对,如果只是挨一两巴掌应该还算轻的?搞不好有可能吃一记铁拳……?

  虽然我没有和梦同学交往,也没有背叛或是欺骗她。

  所以根本没理由吃这种苦头,但是……我伤害了梦同学也是事实,如果被梦同学修理就能让她咽下这口气的话,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接受了。

  转过身看向我的她的表情,看起来很难受、很痛苦,是一种写在脸上的悲痛。

  看到这样的表情,我的内心被罪恶感折磨。

  梦同学一言不发,慢慢向我靠近。

  「……!」

  来了,终于来了。

  铁拳?打肚子?该不会还带了武器吧?

  十足的恐怖感让我不禁闭上眼,身体紧绷。

  「……!?」

  在黑暗之中,我感觉身体被暖暖的、软软的东西包围。

  过了一会儿,我才发现自己被抱住了。

  睁开眼后,发现眼前的梦同学正闭着眼睛,从正面抱着我。

  「梦、梦同……」

  她这意料之外的行动,让我惊讶得说不出话,身体也僵硬着。

  还是第一次被女孩子抱,我脸颊发热,心脏也违背我的意愿加速跳动。

  「…………」

  不一会儿,梦同学放开了身体,睁开眼睛看着我。

  她的脸上……居然,是笑脸。

  「一直以来……谢谢你了,一谷君」

  「咦……!?」

  梦同学说出来的这句话,让我瞠目结舌。

  「度过了一段梦一般的时光。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梦这么温柔。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喜欢的人,在Line上聊了很多……虽然有时候收不到回复,但包括等待回复的时间,也很幸福」

  「……」

  梦同学的话,一次又一次地扎进我的胸口。

  『喜欢的人』……。

  梦同学居然……是这么看待我的吗。

  居然,是这么看待我们的关系的吗。

  完全没想到,叫我出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么令我欣喜的话。

  这时我才发现,之前以为会被打、被骂,或者被她哭诉一通的种种想法,对梦同学是多么失礼。

  「梦同学……。谢、谢谢」

  其实,想对梦同学说的话有很多。

  但是,在有了三波同学却还被其她女孩子拥抱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对三波同学充满歉意。

  所以,我能对梦同学说的,也只有这一句。

  「梦不会忘的。……一辈子都」

  「!?」

  就在我为梦同学的话感动时,她的音色瞬间变得恐怖起来。

  虽然挂着笑容,但却是一张令人直冒冷汗的笑脸。

  从感动瞬间滑落到恐怖,令我的感情完全跟不上节奏。

  她说,一辈子都不会忘……果然,总有一天会杀了我!?

  「呵呵……拜拜」

  梦同学这次又露出柔和的笑容说道,随后立刻转身离去。

  「啊,梦同……」

  本打算叫住她,但她的背影已经离得很远了。我也没有追上去。

  梦同学……我才应该谢谢你。

  居然,会喜欢我……。

  那么可爱的女孩竟然对我抱有这样的感情,我到现在都觉得难以置信。

  她还说,和我在一起的时光很幸福。

  我记得,她曾表示学校很无聊。

  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祝福她今后能过得幸福。

  就在我平静地回忆和梦同学一起度过的时光时。

  「……!?」

  回程的电车上,我无意间打开推特,受到了冲击。

  梦同学的推文从时间轴上消失了。

  我带着一种猜测,打开了关注者列表。

  发现梦同学的账号也从关注者列表上消失了。

  我在用户检索中搜索梦同学的账号,找到了她。点进去一看……。

  『您已被拉黑』

  「!?」

  不祥的预感应验了。

  梦同学的推文很频繁,发现她的推文从时间轴上消失的时间,就是今天。也就是说,被拉黑的时间也是今天……?

  她对我说谢谢,又说很幸福,还以为她真的脾气好,要与我来一次和平的告别……。

  为什么啊,梦同学……!?

  果然还是很恨我吗!?

  女生的想法,我真的不懂……。

  我伤心地关上了推特。

  * * *

  这天,回到家里后。

  听到Line的提示音,我看向智能机的屏幕,顿时大吃一惊。

  是五条同学发来的Line。

  上次和五条同学在Line上交流,还是五条同学告诉我她的Line ID,相互发送问候表情包的时候。

  『五条真白:好久不见。有点事想和你说,哪天有空吗?』

  有事想说……?到底是什么。

  看这感觉,是想直接对话的意思。

  『好久不见。基本上都有空』

  一个令人悲哀的事实是,我除了和三波同学约好以后找时间出去玩以外,没有任何别的计划,于是就这么回复她了。

  我们讨论的结果,是明天十三点在池袋会合。

  在有了三波同学这个女朋友的现在,如果只是说说话还好,但是像约会一般的外出似乎不太合适,不过五条同学好像没有一点那种意思,在聊天时,她发来了『很不好意思,把你叫出来。不会说太久的』这样的内容。

  五条同学……。

  最后一次和她见面,是她去梦同学打工的那家店里支援的时候。

  那时候的五条同学的态度看起来就像是在嫉妒我和梦同学一样,那次之后我们既没见面也没聊天,任凭时间流逝。

  接着,我有了三波同学这个女朋友,在那之后,再也没和五条同学联系。五条同学删除了自己的私人推特账号,现在情况如何,我也完全不知道。

  五条同学,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如果我当初鼓起勇气的话,说不定就会和五条同学交往了。

  此时此刻,我觉得这一切都很不可思议。

  第二天。

  我前往池袋赴约。

  来到池袋站,前往作为集合地点非常有名的,池袋东出站口的猫头鹰雕像。

  池袋,是充满了我和五条同学回忆的地方。

  在还不知道五条同学本性的时候,我们一起来池袋玩过。

  来到猫头鹰雕像附近,我发现了五条同学的身影。

  「五条同学,久等了!」

  「啊,一谷同学……」

  五条同学穿着无袖褶边衬衫,还有淡灰色针织裙。

  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但是,她看到我之后便一脸怄气。

  到、到底怎么了?我做了什么惹她生气的事吗?

  「总、总觉得,好久不见了」

  「总之,换个地方吧」

  五条同学华丽地无视了我的寒暄,冷冷地说。

  果然我做了什么惹她生气的事情吧。

  「也、也是……,那去哪里聊?」

  「阳光城……」

  「……!」

  五条同学的话,让我一惊。

  说到阳光城,就是曾经我和五条同学约会的地方。

  「啊……那个……还是不去阳光城了!这附近有公园,去那比较好」

  「咦……?啊,嗯……」

  五条同学这么说了,于是我们前往那里。

  反正我是觉得,比起阳光城里面,还是公园比较好聊天。

  「最、最近如何?」

  路上,由于实在尴尬,于是我抛出了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暑假里,到处打工。和某人不同……」

  「咦……!?」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五条同学知道什么关于我的情报吗?

  畏惧于五条同学的语气,我没有再继续提问。

  不久后,终于来到五条同学说的公园。

  「那个,你要说的事……」

  我向着背对我的五条同学搭话后,

  「明明有女朋友了,还跟我来这种地方……合适吗?」

  「!?」

  五条同学第一句话就把我惊呆了。

  她带着冷冷的表情转过身。

  「咦!?为、为什么知道……」

  「你还以为不会露馅?」

  五条同学瞪着我说。

  「啊……是、是从梦同学那……!?」

  梦同学打工的地方,是五条同学打工的店铺的系列店,所以五条同学时不时会跑去支援。

  难道是在支援的时候听梦同学说的吗?

  还以为她们关系很差,其实是能分享这种话题的伙伴吗?

  「我真是,对一谷同学烦了」

  「……!?」

  五条同学的话,让我惊讶得说不出话。

  「还以为关系接近了,结果一直把人家丢在一边……。转眼间,居然还听说有了女朋友」

  「五、五条同……」

  五条同学居然是这么看待我的……。

  看她暂时都没有联络,还以为她已经把我忘了……。

  「不管过多久都等不到联络,明明想忘掉一谷同学……却忘不掉。谁承想,居然随随便便就有了女朋友……」

  「咦……!?」

  明明想忘,却忘不掉……!?

  五条同学这么看重我!?

  「所以……最后,请划清界限」

  五条同学带着泫然欲泣的表情,认真地看着我。

  听到她说没有忘记我,我很高兴。得知她对我如此重视,我的内心剧烈跳动起来。

  那个曾让我如此憧憬的五条同学……竟然,会对我说出这种话。

  我没有联络她,她也没有联络我,还以为她早就没把我当一回事了。所以,听到这一席话,我很开心。

  ——但是。

  现在的我已经……。

  「五条同学,……对不起……。似乎你已经知道了,我现在,有了最重视的女朋友……」

  明明她说希望划清界限,但我却只能拼命挤出这些话。

  五条同学听到我的话,从我身上移开了视线。

  接着,又慢慢开口了。

  「一谷同学,真的很烂。对人家那样故弄玄虚,结果又一直放着不管,最后找别人做女朋友……从头到尾都烂透了」

  「!五、五条同学,对不……」

  「……但我曾经还是那么喜欢这样的一谷同学」

  「咦……」

  还以为会被骂,结果突然被告白,这让我惊讶得停止思考。

  喜欢?五条同学,喜欢我……?

  「我偶尔会幻想,如果……我的本性与那个和一谷同学相遇时的伪装的我一样的话……一谷同学是不是就会和我交往呢」

  「……!」

  说着,五条同学寂寞地笑了。

  「要说的就是这些。就这样吧」

  五条同学背过身去,快步离开现场。

  「啊,等等……!」

  我叫住她的背影。

  因为,我有一句无论如何都想对她说的话。

  「比起伪装的五条同学……我觉得,现在这个真正的五条同学,更有魅力……」

  我的话,让五条同学停下脚步。

  她就这样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到最后……都对人家烂温柔」

  接着,她带着泫然欲泣的笑脸,转过身看着我说。

  「如果早一点坦白就好了。那样的话,我是不是也有机会呢……」

  五条同学叹息道。

  「啊——,够了,真讨厌,尽碰见这种事……。从今天起,我真的会忘掉一谷同学!……所以……」

  「一谷同学也要好好幸福哦。不然的话……我想忘也忘不掉……」

  说完,五条同学又转身离去。

  「五、五条同……谢谢!」

  对于我的感谢,她没有再回答。

  那个令我如此憧憬的五条同学,对我说喜欢我。

  惊讶、欣喜、难受、罪恶感,各种各样的感情在我的心里交织,转眼间我留下了眼泪。

  谢谢你,五条同学。

  恐怕这就是……我的初恋。

  我好长一段时间都呆站在公园里,一直在想五条同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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