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十七章 能杀勇者之物

  伊札雷村完全变了个样,让我一时以为把门开错地方。村子彷佛遇上了重大天灾般化为废墟。

  「这是怎么回事……!」

  马修茫然低语,艾鲁鲁则以手遮口,说不出话来。

  ──难、难道是魔王军?可是,他们何必袭击这么小的村子?

  圣哉只用食指指向远方。我一看,有一丝白烟正冉冉升空。

  「有人在,但说不定是陷阱,要小心点走。」

  就如圣哉所说,把村子搞成这种惨状的凶手可能就在那里。我们静静地朝那里走去。

  等走近后,我们找到了烟的来源。我们以前为了买火把,由矮人经营的那间道具店里正熊熊冒出火焰。

  「嗳……!你、你们看那个……!」

  艾鲁鲁挤出声音。比起冒烟的房子,屋旁的怪物更吸引我们的目光。

  那里有只巨大的乌龟怪物,在犹如屋顶的龟壳下有看似坚硬的土色皮肤。这只乌龟非常大,跟变身后的龙王母不遑多让。它正张开大嘴,露出满嘴尖牙,打算袭击矮人老板。

  「糟、糟糕!那个矮人大叔会被杀!」

  「我们得救他才行!」

  我和马修出于本能冲了出去,挡在矮人老板与巨龟之间。

  「你还好吧,大叔!」

  马修转身一看,身材微胖的矮人老板微笑著说:

  「嗯,我不要紧,你不用担心。这个怪物不会袭击我,因为它是我叫出来的。」

  「啥?」

  「它是金刚神龟,是我从别的世界召唤来的魔物。」

  圣哉不知何时已拔出白金之剑。剑尖指向的不是乌龟怪物,而是矮人。

  「……你是谁?」

  身材娇小的矮人带著不变的笑容,报上名号。

  「我是魔王军参谋兼四天王……召唤师奇尔卡布尔。」

  「四、四天王……!」

  我喃喃自语。

  「噫……!」

  艾鲁鲁则后退一步。奇尔卡布尔抚摸金刚神龟的喉头。

  「勇者大人,自从您来过这村子后,我用能看透千里的水晶球看到了您活跃的表现。哎呀,您拥有不像人类的惊人力量,还头脑聪明,深思熟虑。对我们而言,您是一大威胁。」

  「所以你才召唤了那只乌龟?为了打倒圣哉!」

  「不不,那是两码子事。我会召唤出金刚神龟,是为了这个原因。」

  奇尔卡布尔「叩叩」敲了金刚神龟的喉咙两下,金刚神龟就张开有利牙的大嘴,接著从嘴里掉出一堆东西。从金刚龟口中掉下的似乎是某种碎片,发出比黄金还灿烂的光辉。

  「穆斯塔夫祠堂内的『传说之铠』──是用盖亚布兰德最坚硬的物质『金刚石』所打造的盔甲,别名『金刚之铠』。这盔甲连魔王陛下的攻击都能挡下,本来应该不会碎。除非遇到唯一一个身体性质相同的召唤兽金刚神龟……」

  「难、难道……!」

  我低头看向金刚神龟吐出的金属碎片。

  「那是它刚才吃掉传说之铠后的碎片。我趁你们拿到前,先解除祠堂的封印,破坏掉盔甲了。」

  怎、怎么这样!拿不到最强的武器伊古札席翁,连传说的防具也被破坏了?这样不就……!

  「魔王陛下是最强的。但如果你要打倒魔王陛下,哪怕只有那么一点可能性,你也必须死在这里。」

  尾音刚落,金刚神龟发出「呜喔喔喔喔喔喔!」的吼叫声。

  我们摆出预防攻击的动作,奇尔卡布尔则笑嘻嘻地摇摇头,把手放在金刚神龟粗壮的腿上。

  「你已经没用了,消失吧。」

  他一说完,那只巨大乌龟渐渐褪色,彷佛溶化般从世上消失。

  「什、什么?难道你要跟圣哉战斗吗?」

  我瞪著小小的矮人,奇尔卡布尔却依旧挂著和蔼的微笑。

  「怎么可能,他不是我能打赢的对手。当然金刚神龟也是。我有说过吧,我一直在观察勇者,研究勇者。」

  奇尔卡布尔用看似有所领悟的表情继续说:

  「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最后的四天王伊雷札•凯杰尔。他的攻击力和防御力都超过二十万,是鬼神的化身。但即使如此,他应该还是赢不了吧。」

  ……咦?这、这个矮人到底在说什么?

  「从这个勇者身上,我感受到超越理论与道理的强大力量。那是魔王陛下也有的力量。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应该说是『掌握世界命运之力』吧,那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拥有的力量截然不同,所以……」

  奇尔卡布尔一边说一边拿起身旁的两个包裹,放在我们面前。

  「请看看这个。」

  他像送上水果一般打开那两包东西,我们看到内容物后……

  「不──────!」

  艾鲁鲁发出惨叫,我也悄悄发抖──是以前在道具店见过的年迈女性与小男孩的头颅。

  「这是我妻儿的首级。」

  「骗、骗人!这一定是假的!」

  我大叫起来,奇尔卡布尔则怜爱地抚摸男童矮人的头颅。

  「长得跟我很像吧?这的的确确是我妻儿的首级。」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因为我必须以心爱家人的首级,以及伊札雷村所有村民的生命作为媒介,施展出我最强大的召唤魔法,打倒勇者……!」

  奇尔卡布尔的笑容中透出一丝疯狂,我全身寒毛直竖。

  「好奇怪……!太奇怪了……!」

  「没错,要是不脱离常轨就赢不了。我领悟到这位勇者的威胁就是如此大。魔物也是有感情,我很悲哀,很难受,也很痛苦。但即使如此,听到魔王陛下对我说:『奇尔卡布尔,你去除掉那个勇者。』我觉得很光荣。当然,我的妻儿都是理解这个想法后死的。你们看,这个了无憾恨的遗容很棒吧?」

  「你、你不惜做到这种程度,到底想叫出什么?」

  「是『能打倒勇者的最恶』。在『那个』面前,无论你多有智慧、才能和力量,都毫无意义。就连你特地去龙之乡取得的伊古札席翁也发挥不了作用。」

  他连伊古札席翁的事都知道!不、不过他好像还不知道那是假的……!

  「师、师父!最好趁现在打倒这家伙吧!」

  「不,恐怕已经太迟了。不管杀不杀,他说的召唤术应该都会发动,所以他才会像这样出现在我们面前,而且连一丝动摇也没有。」

  「您说的没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来吧,以伊札雷的所有村民、我挚爱的家人及我自己──召唤师奇尔卡布尔的性命作为代价!从异次元现身吧!超概念死神──克罗斯德•塔纳托斯!」

  超……概念死神……克罗斯德……塔纳托斯……?

  奇尔卡布尔接著以从怀中掏出的匕首,划破自己的喉咙!

  「你、你干嘛!」

  从大大裂开的喉咙溢出漆黑混浊的魔物血液,在地上逐渐形成一滩血洼。身受致命伤的奇尔卡布尔即使双膝跪地,仍满足地望向天空。

  「魔王陛下……!请将这世界变成我们殷殷期盼的……魔界……吧……」

  奇尔卡布尔说完就趴倒在地,一动也不动。

  「死、死、死了吗?」

  圣哉不确认尸体,低声对我说:

  「莉丝妲,打开往神界的门。」

  「咦?现在?明明什么都还没发生啊!」

  「别说了,快开。他那份自信非同小可,先打开比较保险。」

  「我、我知道了。」

  然而,就在我要开门时,在地上由奇尔卡布尔的血形成的血洼中,突然有东西爬了出来。那跟漆黑血液同色的黑影随即化为人形。

  「这、这是……克罗斯德•塔纳托斯?就是奇尔卡布尔以生命召唤出来的超概念死神吗?」

  它的外表很诡异。娇小身躯完全包覆在黑色斗篷里,兜帽中露出的脸也是一片漆黑,犹如空洞。名称明明是死神,手中却抱著大大的铁十字架。象徵不祥的死神拿著神圣的十字架,感觉实在很矛盾。

  这外貌阴森的死神究竟潜藏著多强的力量?

  我对眼前的敌人使用能力透视……

  克罗@德•塔k托z8z

  LV:umu? 〆g啊

  HP:縺r优ku缧ak MP:嗯¥pN•B¥RESANI•SO

  攻击力:%9rr6%87% 防御力:遏慧C6WAKA〉 速度:c8o蟠6凬•」〉JIM9C敢

  耐受性:KE¥KU•arU`)YO#@•I

  特殊技能:7s%〈БDSOKt-

  特技:8T2膵e•RA1NEJ-

  性格:L1隆dreMO。晥L•TA駈MO

  「……啥?」

  我怀疑自己的眼睛。但即使再次发动能力透视,依然无法解读克罗斯德•塔纳托斯的能力值。

  「这、这是怎么搞的!看不到数值!可能会有这种事吗,圣哉?」

  「嗯,我看到的数值也是乱码。」

  「难道这是像你的伪装(Fake)技能吗?」

  「不,感觉上不是,那一定是它原本的能力值。」

  「咦咦?这些乱码是它原本的能力值?这、这是怎么回事?」

  「……代表已经脱离常轨了。」

  我们正在交谈时,塔纳托斯将大十字架的底部「咚」的一声叩在地上,这一瞬间,地面裂出一条大缝!

  「是、是土属性魔法!」

  我大叫的同时,龟裂高速逼近圣哉,想用造成的裂缝吞噬圣哉!不过……勇者已经浮在半空中了!

  好、好厉害!在不知道对方能力的情况下先飘浮起来!有够谨慎!

  圣哉谨慎到彷佛有预知能力的行动,让我发出赞叹。但下一秒,从裂开的地面中放出闪电,劈向飘浮的圣哉!

  面对从地底发出的雷魔法──

  「双刀流裂空斩(Double Wind Blade)!」

  圣哉立刻从腰际拔出剑,使出对空技能。他利用白金之剑双刀流裂空斩产生的风压,改变雷电的轨道,藉此闪过攻击,更顺势对塔纳托斯使出另一记裂空斩。塔纳托斯大概没料到会这样,被这招打得正著,身体直接裂成两半。

  马修和艾鲁鲁冲向圣哉。

  「师父!不要紧吧?」

  「嗯,没问题。」

  「话、话说那是怎么回事?闪电竟然从地面跑出来?太奇怪了吧?」

  土属性魔法发动后,从地面产生雷魔法……的确正如艾鲁鲁所说,那是超越魔法原理的攻击,不过……

  「总之不管怎样,看来是打倒它了。」

  我放心地这么说,圣哉却用锐利的眼神注视变成两半的塔纳托斯。

  「喂,莉丝妲,你在做什么?赶快把门叫出来。」

  「咦?可、可是……」

  「快点,叫出来后就把门打开。」

  「唔、嗯。」

  当我终于叫出门并打开门时,身体应该被切成两半的塔纳托斯上半身缓缓飘起,迅速再长出下半身。更令人吃惊的是,另一截下半身也生出新的上半身。

  「呃!它分裂成两个了!」

  「那、那是什么啊!」

  这时,其中一个塔纳托斯将十字架对准圣哉,发射类似辉光弓(Shining-Arrow)的光箭!圣哉将身体向后仰避开光箭,不料另一个塔纳托斯也举起十字架逼近圣哉!这次它要用巨大的十字架当武器殴打圣哉。圣哉退后几步,想拉开充足的距离回避攻击,但十字架忽然伸长!伸缩自如的十字架快碰到圣哉的胸口时,突然停止。还以为能侥幸逃过一劫,下一秒十字架的尖端连续射出子弹般的冰柱!

  「唔!」圣哉闷哼一声。他挥剑想弹开冰柱,可是数量太多,其中一发从十字架产生的冰结魔法命中他的腹部。他弹飞出去,摔倒在地。

  「圣、圣哉!」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敌人的攻击命中圣哉。不过圣哉立刻站起身,重整态势。

  两个塔纳托斯缓缓转向我们,一边走一边叠合身体,再次融为一体。

  圣哉将手上的剑收回剑鞘,朝塔纳托斯举起双手。

  「爆杀红莲狱(Maximum Inferno)……」

  凶猛的烈焰吞噬塔纳托斯。虽然那是燃尽一切,极为强烈的业火,圣哉却似乎很确定这招无法撂倒对方,发动后迅速接近马修。

  「咦?师父?」

  他将不知所措的马修一把扛起,扔进打开的门内!

  「呜哇──!」

  被丢出去的马修消失在门的一头。圣哉随即又抱起艾鲁鲁……

  「啊哇哇哇哇!」

  同样迅速把她扔出去。接著圣哉冲向我。

  我、我也会被丢进去吗?好吧!要温柔一点喔!如果可以,麻烦用公主抱将我丢出去,拜托你了!

  可是,圣哉高高举起右脚!下一秒,那条长腿的脚尖深深陷入我的腹部!

  「呕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脚的冲击让我弹飞到门的另一头,痛到快昏了!圣哉也紧追著我,同时冲入门内!一到神界就立刻把门关上!

  我在神界的广场滚了好几圈后吼道:

  「喂────!干嘛踢我啊?你怎么只对我这么过分!」

  但圣哉的样子不同于以往。他摀住遭冰弹击中的腹部蹲下,默默不语。

  「怎、怎么了,圣哉?你不要紧吧?」

  「嗯,还好。不过……伤得很重。」

  我、我真笨!圣哉是被塔纳托斯攻击受了重伤,只能逃回神界的危急状态!明明如此,他没扔下马修、艾鲁鲁和我,把我们一起带回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被敌人伤到,得赶快回复才行。」

  「让我看伤口!我马上治好你!」

  「麻烦你尽量快一点。」

  圣哉脱下盔甲,露出伤口。

  「……咦?」

  我顿时愣住。圣哉的腹部只有一片像擦伤的淡红色痕迹。

  「请问……顺带一问,这在能力值的数值上是多大的伤害?」

  圣哉用苦涩的表情回答:

  「原本有300000之多的HP……现在只剩下299900了……」

  「!这哪里是重伤啊!」

  我开口吐槽,但圣哉很认真。

  「HP要一直保持全满,我才能放心。总之赶快治好吧。」

  我一方面对他一如往常的谨慎感到傻眼,另一方面对他的HP高达300000感到吃惊。我施展治愈魔法,治好了那片擦伤。

  「不过,即使只是小伤,我没想到它竟然能让师父受伤。那家伙到底是什么啊……」

  听到马修这么说,艾鲁鲁也点点头。

  「那东西真是乱七八糟,不论是魔法的规则还是生物的法则,它都完全无视……」

  我从他们的话中感受到恐惧,因此开口为他们打气。

  「没关系,我们先在这里慢慢思考对策吧!统一神界位于不同次元,绝对很安全!」

  我才刚说完,广场上的男神和女神开始骚动。

  「这、这种感觉是什么……?」

  「这难道是……邪气?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男神和女神神色紧张地四处张望。

  「那、那是什么?」

  其中一个男神指向某个地方。我一看,是广场的喷水池上方出现了黑色漩涡。

  ──该、该、该不会……!

  我的不祥预感成真了。最先从黑色漩涡中出来的是巨大的铁十字架,然后死神也跟著爬出来!

  「怎么可能?竟然从盖亚布兰德追来统一神界!」

  前一刻想鼓励马修和艾鲁鲁的我,现在面无血色,双腿发抖。

  不、不可能!它居然突破了次元!这……这根本是神话等级的魔物啊!

  这次换艾鲁鲁和马修开口为自己打气。

  「不、不过不过!不管敌人再怎么可怕,应该都有弱点!」

  「是、是啊!艾鲁鲁说的没错!不可能有无敌的怪物!」

  没错!身为女神的我怎么能慌了手脚!我们还有圣哉!圣哉一定会想办法解决这怪物才对!不,说不定他已经……

  「圣哉!塔纳托斯有什么弱点?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吧!」

  然而,勇者在我们热切的注视下,低喃地说:

  「……不知道。」

  「「「咦?」」」

  「……我完全不知道要怎么赢过它。」

  「圣、圣哉?」

  「师父?」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啊啊啊啊啊啊!圣哉竟然说出这么软弱的话!没辙了!这下完全没辙了!

  ……突然出现的魔物,让统一神界化为惨叫连连的地狱。

  ……缓缓钻出黑色漩涡的超概念死神,扛著十字架朝我们步步走来。

  广场的天使们发出惨叫,像无头苍蝇般四处逃窜,而我们脑中也同样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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