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圣哉太晚回来,我们开始担心他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来到圣哉说要去的那间道具店看看。
虽然夜已深,奥尔菲的主要街道上依然灯火通明,非常热闹。我们抵达道具店后,向老板打听圣哉的行踪。
「啊,你是输给本店药草的大姊……咦?你说之前那个男人?不,他没来,今天我都没看到他。」
「咦……他没来?可是圣哉说要买合成用的材料……」
「嗳,莉丝妲,他该不会是去这间以外的道具店吧?」
「对喔。嗳,奥尔菲有其他道具店吗?」
「在市郊有一家,不过我们店里的品项比较丰富喔。」
我们去了老板告诉我们的道具店,但也是白跑一趟。向那家店的老板打听后,也没有圣哉来过的迹象。后来去了武器店和防具店,结果都一样。
「我们先回城里吧。说不定师父已经回去了。」
听马修这么说后,我们决定再回城里。
刚才我是用小跳步走回城里,现在却完全相反,心情郁闷,脚步也很沉重。
「到底去哪里了……」
我螺丝松脱的脑袋恢复正常,同时有种难以言喻的不祥预感袭上心头。
不出所料,回城后还是没看到圣哉。问了王城里的人,也没人看到他。
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超过三小时了吧。我们在圣哉的房里等人时,艾鲁鲁低喃说道:
「难、难不成圣哉他……一个人去找魔王单挑了吗?」
我瞬间吞了一口口水。
「不,绝对不可能!那个谨慎鬼不可能这么做!他不是说打赢战帝赢得很惊险,还为此反省过了吗!要我打赌也行!圣哉绝对不可能直接去打魔王!」
马修听了我的话也点点头。
「的确是不可能。」
「再说,魔王有连锁魂破坏阵,如果输了他会死的!他一定会比以前更谨慎,花更多时间准备!」
「嗯……说的也是……可是,那圣哉到底去哪里了?」
没错,我们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人,的确很不寻常。
我站起身,走向房门。
「莉丝妲!你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但我不想坐著乾等!」
我开门冲出去后,在走廊上看到帝国魔法师弗拉希卡。
「啊!弗拉希卡先生!你有看到圣哉吗?」
我问他,他果然也说不知道。
「喔,眼看要跟魔王对战,勇者阁下却失踪了?」
弗拉希卡将手指抵在下巴思考片刻,最后一脸凝重。
「勇者也是人,该不会是……临阵脱逃了?」
听到弗拉希卡的推测,马修放声大喊。
「你、你在说什么!师父怎么可能逃走!」
「不过罗札利大人也说过,魔王有可以破坏勇者灵魂的武器吧?就我来看,这个勇者还很年轻,会不会是害怕被魔王杀掉……」
「才不会!圣哉怎么可能会害怕啊!」
我也跟马修一样吼弗拉希卡。感觉就像自己被瞧不起一样,令人火大。
「很抱歉让两位不愉快。这只是我妄加臆测,请各位听听就好……」
跟弗拉希卡道别后,我在城里怒气冲冲地大步前进。但弗拉希卡的那番话在我的脑内重复播放。
──害怕而逃走?那、那怎么可能……!
圣哉即使被战帝砍掉手,依旧一派从容。看到他那样,会认为圣哉的意志其实很坚强。不过……那会不会只是他在逞强呢?会不会其实他很难受又痛苦,挫折到无法再忍耐下去了呢?他在城里连睡三天,会不会也是因为这样呢……?
我的想法越来越消极。这时,心里突然浮现一个猜测,并脱口说出:
「难不成圣哉他……在被魔王杀死前先自杀了……?」
「什、什么?你说自杀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莉丝丝?」
「如果被魔王杀死,灵魂也会消灭!不过要是在连锁魂破坏阵不会发动的地方死去,就不会完全消灭,只会回到原来的世界!所、所以圣哉他……」
「骗人的吧!他放弃我们的世界了吗?」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现在已经不是搞什么闲谈和派对的时候了。我叫出通往神界的门。
「既然这样,只剩最后一个方法!只能去问大女神伊希丝妲大人现在圣哉在哪里了!」
我带著马修和艾鲁鲁,穿过通往统一神界的门……
一来到伊希丝妲大人的房门前,我没有敲门。
「打扰了!」
二话不说地闯进去。没想到伊希丝妲大人反常地不在房内。
相对地,一位我很熟悉的女神独自伫立在窗边。
前辈女神阿丽雅朵亚在伊希丝妲大人的房里,背对著我们眺望窗外的景色。
「阿丽雅?你怎么会在这里?……话说回来,伊希丝妲大人在哪里?大事不妙了!圣哉突然消失了!我得赶快请伊希丝妲大人找到他才行!」
我连珠炮似的说完后,阿丽雅缓缓回过头来。
我看到她的脸,吓了一跳──阿丽雅的脸上挂著两行清泪。
「阿、阿丽雅?」
阿丽雅没有拭泪,一脸严肃地说:
「莉丝妲,跟我来。伊希丝妲大人在『时间停止的房间』等你……」
平时很健谈的阿丽雅默默地走在神殿里,我们也一语不发地跟在她身后,心情沉重到彷佛被塞了个铅块在胸口。
到了三楼的走廊尽头,阿丽雅停下脚步。
「这里就是『时间停止的房间』。」
我随著阿丽雅走进房间,瞬间觉得轻飘飘的,彷佛踏入无重力空间。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有张桌子,而伊希丝妲大人坐在椅子上。
「莉丝妲,你来得正好,还有两位龙族人也是。这里本来不是人类能来的地方,不过马修、艾鲁鲁,你们拥有纯净的灵魂,我特别准许你们进入。」
伊希丝妲大人背后有好多排架子,乍看之下很像图书馆,不过架子上不是摆书,而是保管著许多发出微光的物体。就算不刻意问,我也直觉猜到那就是诸神的灵魂──「圣魂」。
我想问圣哉人在何方,准备开口时……
「莉丝妲,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据说能看到近未来的大女神伊希丝妲大人严厉地说:
「我们从结论来说吧。龙宫院圣哉跟你们分开后,就只身前往魔王城了。」
「什……!」
我、艾鲁鲁和马修都哑口无言,惊愕不已。之后我稍微恢复冷静,对伊希丝妲大人大喊道:
「我、我不相信他会那样!那个谨慎勇者怎么可能不修练就去单挑魔王!只要有连锁魂破坏阵,连圣哉的灵魂都会遭到破坏啊!明知如此──」
「没错,而且莉丝妲,连你的灵魂也会被破坏。龙宫院圣哉知道魔王可能会杀了你──所以他要去打倒魔王。」
「……啊?」
我完全无法理解伊希丝妲大人在说什么,只能勉强理出头绪。
「也、也就是说,圣哉是为了救我而去挑战魔王……是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那绝对不可能!因为圣哉总觉得我碍手碍脚,根本不把我当女神看,不但取笑我,还打我、踢我──」
「龙宫院圣哉的确讲话很毒,个性也目中无人,不过他比你想得还要温柔。自从他受到召唤成了勇者后,一直把拯救自己的伙伴当成第一要务,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骗……骗人……!」
马修和艾鲁鲁听到伊希丝妲大人的话,也都瞪大了双眼。
「师父他……对我们是这么想的?」
「马修、艾鲁鲁,龙宫院圣哉起初会拒绝你们同行,是因为不想失去伙伴。不管是对你们冷言冷语,还是平常不让你们参加战斗,都是出于同样的理由。在某些情形下,他甚至把同伴看得比拯救盖亚布兰德的使命更重要。」
伊希丝妲大人仰望遥远的天花板说:
「所以在马修被戴斯马古拉拷问至死前救了你;在龙之乡,他不忍让艾鲁鲁成为圣剑。他甚至不顾自己灵魂遭到消灭的危险,从战帝手中成功守护了莉丝妲。」
「我、我无法接受!如果这是真的……如果他担心我、马修和艾鲁鲁的生命安全,那就带我们来神界就好了!然后像之前一样──不,比之前花更多时间修练不就好了吗!」
「就算修练也没有意义了。」
「因为没有比瓦尔丘雷大人更强的神吗?就算这样,只要花时间提升等级,就能提高赢过魔王的机率!」
伊希丝妲大人把手放上桌上的大水晶球。
「莉丝妲……龙宫院圣哉以伪装技能层层封锁,令你无法一窥全貌的能力值……我现在让你看看吧。」
伊希丝妲大人的话语方落,水晶球上慢慢浮现圣哉的能力值。
龙宫院圣哉
Lv:99(MAX)
HP:321960 MP:88155
攻击力:293412 防御力:287644 速度:268875 魔力:58751 成长度:999(MAX)……
……从凯欧丝•马其纳一战后,这是我第一次清楚看到圣哉的能力值。数值当然比当时还要大幅度成长。
「好、好厉害……!」
「真不愧是圣哉……!好惊人的能力值……!」
两人发出感叹。的确很厉害,不过……只不过,这是……!
「这数值远远超过一般的勇者,不过还是输给魔人化的战帝沃尔克斯•罗兹加尔多。圣哉能赢过战帝,是因为有瓦尔丘雷大人的破坏术式。」
马修像察觉到什么,用颤抖的手指向水晶球。
「不,等一下……!等级……『MAX』?这是什么……!」
「没错,那孩子的等级已经到达上限。顺便告诉你们,这是圣哉跟著雅黛涅拉进行修练后,在龙之乡跟龙王母战斗时的能力值。那孩子的能力值在那之后就完全没提升了。」
艾鲁鲁惊愕地摀住嘴巴。
「从、从那么久以前就……?」
「证据就是在那之后,他只专注地学习像『光箭』、『破坏术式』等特技。他是想以神的绝招来弥补无法提升的能力值。那孩子也是以自己的方式在烦恼著。」
「可是圣哉他……从没提过这件事……」
「就算说了也改变不了现状。他应该是觉得让你们总是无谓地担心没有意义吧。」
众人陷入沉默,我则握紧拳头。
「不行……不行……!凭这种能力值,不可能赢过难度S的盖亚布兰德魔王啊……!」
「不、不过,莉丝妲,师父有伊古札席翁啊!只要有破坏术式和圣剑的力量,一定还有机会──」
「你错了……!那把圣剑……伊古札席翁是……!」
艾鲁鲁就在一旁听著,但我还是无法抑制涌上心头的情绪。
「那是……冒牌货啊!」
我的话让马修和艾鲁鲁脸色发青。
「骗、骗人的吧?那不是用龙王母的剑和艾鲁鲁的血合成出来的吗?」
「那样合成出来的剑不是伊古札席翁!那是为了防止龙人暴动,还有让你们安心,才假装有拿到伊古札席翁而已!」
「真的假的……!」
「圣哉……!」
艾鲁鲁说不出话来。伊希丝妲大人代替沉默不语的我们开口:
「因为自己的成长已经停止,加上没有能打倒魔王的剑及能防御魔王攻击的盔甲,所以他才会向瓦尔丘雷请教破坏术式──以生命为代价来讨伐敌人,无法防御也无法闪避的直击破坏术式『天狱门』。」
我浑身窜过一阵颤栗。
「天狱门……?怎么可能!瓦尔丘雷大人有说过,只有那招她绝对不会教啊!」
「莉丝妲,你也有看到赋予破坏灵力的仪式吧?」
那一瞬间,我脑中忽然闪现瓦尔丘雷大人和圣哉抱在一起的画面。
──原来那是……传授天狱门的仪式吗……?
「圣哉赌上性命要拯救世界的觉悟,连瓦尔丘雷的心都被打动了,所以她才会把绝不外传的最终破坏术式传授给圣哉……」
「为什么……?为什么……?要是用了天狱门,他必死无疑啊……而且也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即使这样,龙宫院圣哉还是去了魔王城。为了将那时没能保护到的事物……无论如何都无法挽回的过去幻影……这次一定要守护到底……」
「我不懂……我不懂……」
我对大女神伊希丝妲大人大喊。
「我完全听不懂!为什么?他究竟为什么不惜做到这种地步,也要守护我们?」
「……在我回答这个问题前,我也必须问你一个问题。」
平常和蔼可亲的伊希丝妲大人,现在用锐利的眼神注视著我。
「女神莉丝妲黛,你有勇气面对真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