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六章 女神宣言

  不管怎样,我们总算脱离险境。我一边叫出通往神界的门,一边战战兢兢地告诉圣哉伊希丝妲大人在找他。不过圣哉也只是默默地施展土魔法和变化之术,做出布诺盖欧斯的人偶,再把土偶放上房里的床,盖上棉被。看来他想在自己回神界时多争取一些时间。

  「吶,我们不把打倒布诺盖欧斯的事告诉希望之灯火的人吗?」

  圣哉无视我的问题,朝房门走去。

  「等……等一下,圣哉!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如果希望之灯火被葛兰多雷翁得知,他一定会锁定那里,所以目前他们还是一无所知地在地下生活比较安全。」

  他连我的脸都不看,直接丢出这句话。

  我们在这糟糕至极的气氛中,回到了统一神界。

  我让门出现在伊希丝妲大人的房间前。圣哉连门都不敲,直接把门大大敞开。

  「喂,婆婆,那份魔王的资料真的是至深神界的神给的吗?」

  圣哉不但不打招呼,还用不客气的口吻质问大女神,令我不禁心惊胆战。

  「没错,那毫无疑问是时间之神克罗诺亚大人给的。」

  伊希丝妲大人还是跟平常一样不责备圣哉。之后圣哉又说出类似牢骚的话,她也是边点头边听。当得知兽皇葛兰多雷翁的能力值超过魔王阿尔特麦欧斯时,伊希丝妲大人换上严肃的表情。

  「既然这样,你绝对要避免跟那个敌人──葛兰多雷翁战斗。攻击力超过八十五万……已经接近军神雅黛涅拉获准执行神界特别处置法,解放全部神力后的能力值。讲白一点,要以人类之身打倒葛兰多雷翁是不可能的。」

  我吞了口口水。听到统一神界最上位的女神伊希丝妲大人断言「不可能」,我不免恐惧颤抖。

  「那……那该怎么做才好……?」

  「方法是有的。葛兰多雷翁之所以强到令人吃惊,一定是因为得到邪神莫大的加护。只要阻断那股力量,葛兰多雷翁应该就会变弱。」

  伊希丝妲大人接著将视线移向圣哉。

  「这本来应该用在魔王战才对……不过没办法了。龙宫院圣哉,我现在要传授你『六芒星破邪秘仪』。这已经得到至深神界的许可。」

  我一阵错愕,忍不住喃喃自语。

  「六芒星破邪秘仪……!」

  就在这一瞬间,伊希丝妲大人和圣哉同时看向我。

  「哎呀,莉丝妲黛,难道你知道吗?」

  「不,我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

  ……四周顿时陷入尴尬的沉默。

  过了几秒后,圣哉一脸认真地说:

  「莉丝妲,你很碍事,限你五秒内出去。」

  「好……好啦……我知道了。」

  门关上后,我默默地咬紧牙关。

  ──跩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就是不知道才会那么说啊啊啊啊!

  「……六芒星破邪秘仪啊。详细内容我也不清楚,只听说诸神在消灭邪神等级的强敌时会用,是秘术中的秘术。」

  遭到冷落的我来到前辈女神阿丽雅的房间。听完这番话后,我重重地叹了口气,阿丽雅则一脸担忧地看著我。

  「你还好吗,莉丝妲?」

  「嗯……总觉得最近过得好艰苦……」

  「毕竟你吃了很多苦嘛。喝点茶打起精神吧。」

  我把阿丽雅端出的红茶,连同她的体贴一饮而尽后,心中累积的不满就脱口而出。

  「话说我也很努力了啊!身为女神却一下吃死亡蚯蚓,一下变成鱼人『呜喔呜喔』地叫!结果却被嫌碍手碍脚!」

  「不……不过如果被那个叫葛兰多雷翁的敌人看穿真面目,你的性命也会有危险吧。所以圣哉才会气过头……」

  「是这样吗?真是的,我都被搞糊涂了!那家伙真的是我前世重要的人吗!」

  我表现得忿忿不平,阿丽雅则喝了口红茶,用冷静的表情看我。

  「吶,莉丝妲,转生后的人类会忘记从前的事,转生成女神的人类也一样。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那……那是因为……」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阿丽雅就直白地告诉我。

  「就是为了『忘掉一切,迈向新的人生』。必须让自己别被过去绊住才行。」

  「嗯……嗯。」

  ……阿丽雅说得很有道理。然而「不管怎么说,圣哉对我而言依旧很特别」──这一点我还是无法完全否定。

  离开阿丽雅的房间后,我去伊希丝妲大人那里。这当然是为了打探圣哉的状况。

  「打扰了……」

  我说完后打开房门……圣哉却不在房里。

  「奇怪?难道圣哉已经学会了吗!」

  伊希丝妲大人露出微笑。

  「他学习速度本来就快,而且秘仪的步骤也不难记。六芒星破邪是难在实行。」

  「那……那圣哉现在人在哪里?」

  「他是个谨慎的孩子,只靠秘仪终究不放心。他说『想学新的特技』,就跑去屋顶找瓦尔丘雷了。」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向伊希丝妲大人行完礼后,我连忙赶去屋顶。

  一打开神殿顶楼的门,就看到空中高挂著新月和满月──两个月亮像彼此依偎般散发著光芒……

  而在神界的月光照耀下,圣哉和破坏女神瓦尔丘雷大人站著抱在一起!

  「!喂────!你们又在做什么!」

  不好的预感成真。我对这似曾相识的景象大叫,两人却依旧紧抱不放,沉浸在两人世界中。身上只缠著锁炼,几近半裸的女神对圣哉喃喃低语。

  「圣哉,我就觉得你应该会再回来。」

  「瓦尔丘雷,在盖亚布兰德时多亏有破坏术式,真是帮了我大忙。」

  接著他们将脸贴近,近到能感受对方的气息!

  ──为……为什么!以前瓦尔丘雷大人跟圣哉相拥,是为了赋予他破坏的灵气!两人实际上并不是那种关系啊!

  「对了,我明明忘了其他神的招式,却想起掌握掌握压坏。这是为什么?」

  「破坏术式是你我订下誓约的证明,不可能完全忘记。总有一天你会全部想起来的。」

  「原来如此……对了,瓦尔丘雷,我目前正在寻找突破能力值界限的方法。以前透视你的能力值时,我在特殊技能栏有看到『突破能力值界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方法?」

  「很遗憾,那是我身为破坏神与生俱有的技能,没办法教别人。」

  「这样啊……」

  在圣哉的注视下,瓦尔丘雷大人有些尴尬地别开视线。

  「在这个统一神界里,的确有超越能力值上限的方法。不过伊希丝妲她不能说,而我也不能明讲。」

  明……明明有却不能讲?这是怎么回事?意思是这方法很糟糕吗!

  「听好了,圣哉,是神绿之森。线索就在那里。」

  ……完全被当空气的我为了刷存在感,便介入两人之间,提高嗓门说:

  「圣哉!伊希丝妲大人有教你秘仪吧!这样不就有方法攻略葛兰多雷翁了?为什么现在还要进行有危险性的修练呢!」

  「如果等有个万一才后悔『当时怎么没练』,那就太迟了。不是上阵时才认真,练习时更要认真。」

  瓦尔丘雷大人双手抱胸,点头如捣蒜。

  「真不愧是圣哉,你很懂嘛。」

  她接著露出陶醉的表情,用纤细的手指轻抚圣哉的脸颊。

  「如果我是负责你的女神就好了。」

  「嗯,对啊,如果是跟瓦尔丘雷一起,要攻略伊克斯佛利亚也比较容易吧。」

  「什……什……什……什……什么……!」

  我蒙受莫大屈辱,浑身颤抖不已。瓦尔丘雷大人则再次将身体贴近圣哉。

  「圣哉,以后不准再用天狱门。要是你不在,我会寂寞的……」

  「好,我会尽量不用。」

  接著两人就像要接吻般将脸靠近──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终于忍无可忍地硬闯进他们之间,用蛮力分开两人。

  「你……你干嘛突然这样啊,莉丝妲!」

  我跟当时一样泪眼潸潸。

  「啊呜呜呜呜!要是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在盖亚布兰德魔王战时,就乾脆让圣哉粉碎算了──────!」

  「你……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你是负责他的女神吧!」

  「呜呜!因为……因为……呜噗!啊噗!」

  「莉丝妲黛……」

  瓦尔丘雷大人的表情变严肃了──正当我这么想时……

  「哈──哈哈!哭得好丑喔!这样也配当女神吗!」

  下一秒她却突然捧腹大笑。

  「!什么嘛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边哭边捶打瓦尔丘雷大人。面对我的猫拳,神界最强的破坏神连闪都懒得闪,还露出傻眼的表情。

  「真是的。你也振作一点啊,莉丝妲黛。明明都不是人类了……」

  我边嚎啕大哭,边跟在前往神绿之森的圣哉身后。

  从屋顶下来走出神殿再到神绿之森,是一段很长的距离。

  走了这么长的路,让我心中的悲伤和惆怅逐渐转为苦楚……

  ──唉……我到底在做什么?简直像个笨蛋……

  不久后,苦楚又变成焦躁和愤怒。

  没错……!瓦尔丘雷大人说得对!而且不只阿丽雅,连圣哉也有说过!我已经不是那个跟圣哉是情侣的缇雅娜公主!我是女神,圣哉是人类!我们今后是绝不可能结合的……!

  神绿之森的入口被月光微微照亮。

  我用洋装的袖子用力擦乾眼泪,朝圣哉的背后大喊。

  「龙宫院圣哉!」

  圣哉懒洋洋地回头。

  「什么事?」

  「我是女神!你是我召唤来的勇者!我们的关系仅止于此,不会超越也不会倒退!」

  「事到如今还说这种废话干嘛?」

  「没错!我只是要让自己重新认清现实!」

  我抬头挺胸作出宣言。

  「我要拯救伊克斯佛利亚!亿中选一的奇才,龙宫院圣哉!为了拯救世界,请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吧!」

  圣哉对我投以像看到笨蛋的眼神,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继续前进。

  我像之前那样追在他身后,心情却十分畅快,跟刚才简直是天壤之别。

  「……所以说蜜缇丝,关于突破能力值界限的方法,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没错,的确有方法。」

  妖艳的弓之神蜜缇丝大人,扬起嘴角回答圣哉的质问。

  「告诉我吧。」

  「呵呵呵,当然可以。不过在那之前,有件事让我很在意──」

  蜜缇丝大人说到这里,「呼」的一声吐出气来。

  「……为何我会突然被绑在大树上?」

  圣哉一找到蜜缇丝大人,就突然靠近她背后赏了一记手刀。等她昏过去后,再用绳子将她绑在附近的大树上。

  「你是会突然脱光光袭击别人的变态女神,所以我得提早做好处置。」

  「是这样吗?」

  蜜缇丝大人没多作反驳,看似接受这个说法。依旧被五花大绑的她一脸严肃地说:

  「在这座森林深处……大女神伊希丝妲的千里眼也看不到的深渊里……存在著可能让圣哉先生的力量突破界限的方法。」

  「哦,在森林深处吗?」

  圣哉只问到这里,就把蜜缇丝大人扔著不管,转身准备离去。我吓了一跳。

  「咦……不帮她解开绳子吗?她不是都告诉你了……?」

  我有点担心地回头看向蜜缇丝大人。只见她脸颊染上红晕,不住颤抖。

  「啊啊,被绑起来放置PLAY!感觉好兴奋喔!」

  ……嗯,还是算了。反正又不会死人,先放著吧。

  我们于是把蜜缇丝大人留在原地,往神绿之森的更深处前进。

  默默走了一会儿后,我发现四周的树变得歪七扭八,形状很恐怖。那些树遮住月光,让视野变得很昏暗。明明身在神界,感觉却像迷失在魔界的森林里。

  我有些害怕,想挽住圣哉的手臂,但还是一边提醒自己:「我是女神!圣哉是人类!」一边握紧拳头走下去。

  这时圣哉忽然停下脚步。

  「唔,是这个吗……」

  一穿过诡异的树林,就看到一口井孤零零地杵在草原中央。

  「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井……等……等一下!这该不会就是……!」

  ……还记得刚转生为女神时,阿丽雅对当时年幼调皮的我这么说过。

  『莉丝妲,如果你太不听话,我就把你丢进森林里的不归井喔!』

  我一听就害怕得哭了起来。

  『那你以后都要好好听话喔。』

  阿丽雅接著温柔地摸我的头。

  ──「不归井」……!我还以为那是阿丽雅编来吓我的恐怖故事……没想到是真的……!

  我摇晃圣哉的肩膀。

  「圣……圣哉!这里不行!以前阿丽雅说过,人只要接近这口井,就会变得很奇怪!」

  「那你完全不用担心。」

  「咦……啊?呃……呃……你这家伙,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圣哉朝著井大步走去。从以前开始,只要是跟修练有关的事,他就一点也不谨慎。

  「你不是想拯救伊克斯佛利亚吗?如果不多少乱来一下,是无法超越极限的。」

  「或……或许是这样没错啦,可是……!」

  井边有挂绳梯。圣哉碰了碰绳梯,确认安全无虞后,开始爬下绳梯。我也抱著犹豫跟圣哉一起下井。

  顺著绳梯下到井底,眼前出现一片昏暗又宽广的空间。

  「这里是井底?比想像中来得宽敞呢……」

  前方开了个大洞,看似用水泥建造的近代隧道。

  「等……等我一下,圣哉……」

  当我追著圣哉踏进隧道时……

  「快趴下!」

  突然传来大吼声!有东西从隧道里冲出来撞我!

  「呀噗!」

  我被这股冲击撞倒在地!

  「怎……怎……怎么了!」

  我转过头去,发现有个穿骯脏迷彩服的人趴在我身上!还有两团柔软的物体抵著我的背……难道这个人是女的……?可、可是她怎么会在这种井里……?

  「咻咚咚咚!砰锵!」

  这女人甩著媲美雅黛涅拉大人的蓬头乱发,边鬼叫边离开我,自顾自在地上翻滚。

  「敌人引爆爆裂魔法!快往左右散开,以免遭到波及!」

  她边大叫边注视前方,前方却空无一物。

  「神界统一战争(Almag Z)还没结束!」

  「神界统一……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

  我一喃喃自语,迷彩服女就双眼圆睁,朝我飞扑而来!

  「咿────!」

  「竟然不知道神界统一战争!你是新来的女神吗!」

  「我……我真的不知道!抱歉!很抱歉我是菜鸟女神!」

  迷彩服女一听,往地上捶了一拳。

  「在第一次神界统一战争(Almag Z First)中,我方由暴虐之神梅尔赛斯大人指挥的小队,被拥护伊希丝妲的破坏神瓦尔丘雷逼到无路可退!梅尔赛斯大人遭瓦尔丘雷的破坏术式击溃,而本人也败在军神雅黛涅拉的双极•连击剑下……咕呜呜!」

  她愤怒的表情忽然缓和下来。

  「不过!不过……只要有经过本人再三改良的最强绝技『状态狂战士•第三阶段(State Berserk Phase Third)』,就算是军神雅黛涅拉也不足以为敌!」

  面对这情绪豹变开始狞笑的诡异女人,我好不容易才开口: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喔喔……本人还没报上名号吧,真是失礼……」

  女人接著用没聚焦的眼眸看向我们。

  「本人是战神杰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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