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三十八章 金神

  从伊希丝妲大人的房间返回赛尔瑟乌斯咖啡座之后,我很惊讶地发现圣哉与阿丽雅居然还站著在说话。

  咦?按照圣哉的个性,我还以为他肯定早就已经开始修行了。

  奇怪的事情不只这一件,圣哉还对阿丽雅露出显而易见的不满神情。

  「真的没办法吗?就算一天练习一百个小时也不行?」

  「我说过很多次了,这个就算是你也没办法呀……」

  我笑眯眯地凑到陷入沉默的圣哉身边。

  「吶,圣哉!一天是二十四个小时啦!」

  圣哉看著我,叹了一口短气。就在我满头「?」的时候,阿丽雅代替他向我说明。

  「莉丝妲,圣哉他想找拥有防御诅咒的力量的神祇修行,可是那是做不到的,所以正感到苦恼呢。」

  「防御诅咒的神祇?」

  一问之下,姜德从旁插嘴:

  「位于南方大陆库列斯的怨皇瑟蕾莫妮可被称为『行走的灾祸』,据说她会施展强力的诅咒,至于是什么类型的诅咒,详情我也不清楚。」

  喔喔,也就是说,圣哉想要学习接下来对战瑟蕾莫妮可时需要的技能呀?

  「可是阿丽雅,为什么圣哉没办法学呀?」

  「有些事情是再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的,比方说,无论圣哉再怎么修行,都无法使用莉丝妲你拥有的『治愈』魔法,这是无关努力或资质的『特质』问题。而那种防御诅咒的力量,跟莉丝妲你的治愈魔法属于同一种系统的力量。」

  「原来如此,是这个样子啊~好可惜喔……」

  我嘟哝著说著说著,突然发现。

  「等一下!既然是这样,那由我来学习那个技能不就好了吗?」

  「嗯,是呀,我也是这么建议圣哉的,可是他不肯。」

  圣哉正眼瞧也不瞧我一眼地放话:

  「你还是算了吧,反正肯定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结果。」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啊!」

  「我就是知道。因为我完全不记得你有帮上过什么忙。」

  「这个嘛……可能是这样没错啦,可是……!」

  圣哉拋下完全无法反驳的我,转身就走。

  「总而言之,既然事情变成这个样子,那我只好变更计画了。」

  说完之后,圣哉二话不说地准备离开,而我朝著他大声叫道:

  「啊,圣哉!伊希丝妲大人找你!你等一下要到她的房间去喔!」

  圣哉不发一语地边走边嫌弃地抬起一只手。他的态度虽然冷淡,但是依照他的性格,他之后一定会去找伊希丝妲大人。

  过了一会儿之后,阿丽雅露出苦笑。

  「哎呀……想必圣哉一定能够马上找到新的办法来取代诅咒封印吧。」

  但是我依旧无法释怀,明明只要让我学会那项技能就万事搞定了呀!

  「阿丽雅!我还是想学!我想学那个技能!」

  「咦!可是圣哉他……」

  「这是为了防止圣哉找不到替代技能的对策!在我学会诅咒封印之后,要是圣哉也自己找到了办法,那我只要什么事都不做就好了!你说对不对?」

  「这个嘛……这倒也是。」

  「阿丽雅!帮我介绍会封印诅咒的神吧!」

  面对我真挚的请求,阿丽雅稍微迟疑了一下之后点头答应了。在她答应的瞬间,我的内心燃起了雄心壮志。

  以往圣哉在修行的时候,我基本上都只能负责帮他做便当而已!与其说是勇者的辅佐,向来更像是烧饭小妹的我,现在终于有机会出人头地了!

  很好~拚了!只要学会封印诅咒的技能,我这次就能真正帮上圣哉的忙了!

  阿丽雅用认真的眼神看向兴奋不已的我。

  「莉丝妲,既然你要学,那就去把你房里所有的零用钱统统拿过来。」

  「零用钱是不是!嗯,我知道了……咦,为什么?」

  『你听好了,莉丝妲。本来,教你封印诅咒的最适合人选是光神,可是光神目前正在拯救异世界,第二候补人选的辉明神妲兹玛大人也不在,所以我要介绍第三候补人选的金神巴尔祖鲁给你。其实我跟她也不太熟……』

  我如今正走在辽阔的神绿之森中,依照阿丽雅给我的指示,朝著与弓之女神蜜缇丝与战神杰特所在的不归井相反的方向前进。

  不久之后,我走出森林,看到一栋瓦房出现在我的眼前。

  用圣哉的世界的基准来说,统一神界的建筑物大多比较接近中世纪的西洋建筑,可是这座宅邸的外观长得像日本的寺庙,是一栋让人感觉跑错棚的建筑物。

  我穿过有锦鲤悠游的池塘,哗啦一声拉开木制的大门。

  「不好意思~打扰了……」

  一大片榻榻米出现在我的眼前,这里到底有多少榻榻米呢?在这个宛如柔道训练场的地方的最里面有一座近似东洋祭坛的摆设,而且有人正在祭坛上坐禅。

  「不好意思,失礼了。呃,请问您是金神巴尔祖鲁大人吗?」

  在我出声招呼之后,对方微微地睁开了闭上的眼睛。

  「……诚然,我乃巴尔祖鲁是也。」

  然后她起身朝我缓缓地走过来。讲话带著奇怪语尾的巴尔祖鲁大人是位身材微胖,宛如中年大婶的女神。她披著金光闪闪的华丽衣物,脖子和手上佩戴著大量的念珠与饰品,因此每当她挪动步伐,就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说吧,道明你的烦恼是也。」

  「与、与其说是烦恼,倒不如说我现在正在拯救异世界……所以我想请巴尔祖鲁大人传授我封印诅咒的技能。」

  说完之后,巴尔祖鲁大人微微一笑。

  「若是习得我家封印诅咒的秘技,便能在对上使用诅咒的魔物时封印其恶咒,使之无法发动是也。此外,若对手诅咒缠身,甚至有可能当场将其消灭是也。」

  「真、真的吗?太厉害了!请您务必教我那个秘技!」

  「当然可以是也!请成为我的门徒,获得宇宙之力是也!」

  啊啊,太好了!没想到顺利地让她答应教我了!

  「那么,巴尔祖鲁大人,学会封印诅咒的秘技大概需要多久的时间呢?」

  「这要视你的心意而定,让我看看你的心意是也。」

  「我的干劲不会输给任何人!」

  我这次一定要帮上圣哉的忙!我内心这么想著,两只手在胸前紧紧地握拳──结果巴尔祖鲁大人的表情立刻沉了下来。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要表示『心意』,请你先支付拜入我巴尔祖鲁门下的费用1000格登是也。」

  看到巴尔祖鲁大人把食指与拇指合在一起做出数钱的手势,我不禁大叫:

  「咦咦咦!心意是指这个意思?」

  说完之后,只见巴尔祖鲁大人的表情更严肃了。

  「你不是想拯救世界是也?」

  「是、是这样没错……可是入门居然要收费,这也太……!」

  顺便一提,格登是在这个统一神界里流通的神界货币。基本上,我们这些神生活上所必须的物品,都可以借用最上位神祇布拉夫玛大人的创造之力来制作。但是要获得像艺术之神制作的高品味服饰,或是建筑之神打造的豪华住宅等等,就得拿出等价的东西,这种时候就要使用神界货币格登来进行购物。

  「既然你不愿支付入门费用,那这件事就作罢是也。」

  巴尔祖鲁大人别开脸不理我了。

  ……我看了一下我的钱包,每个月从伊希丝妲大人那里拿到的钱,加上我以前成功拯救异世界时拿到的奖金,总金额全部加起来是30000格登。

  我从钱包里抽出1000格登的钞票。

  「好、好吧。那,这个给您……」

  「哦哦!感激地收下你的心意是也!」

  巴尔祖鲁大人迅速地从我手上抢走钞票。

  算、算了,反正只是1000格登而已!好啦,重振精神准备修行喽!

  「那么,巴尔祖鲁大人!请您多多指教!」

  结果巴尔祖鲁大人又接著拿了一个偌大的壶到我的面前来。

  「只要拥有这个壶,就能够增强封印诅咒的神力是也!现在特价只要4000格登是也!」

  ──壶、壶……?

  我傻了眼,这回巴尔祖鲁大人又拿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大堆小东西给我看。

  「其他还有封印诅咒的念珠、戒指等等,有助于对抗诅咒的神器品项齐全又丰富是也!」

  ──这、这、这个神实在是……!

  「啊,你还认识其他为诅咒所困扰的神吗?推荐朋友入门的话,你自己便可获得介绍费是也!这么一来就可以用老鼠会……不对,就可以让你的神力获得压倒性的增长是也!」

  看著被强塞过来的集点卡,我心想──

  ──我受不了啦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大婶女神实在太啰嗦啦!

  而且这跟我原本想像的修行完全不一样!于是我下定决心,把集点卡塞回她手上。

  「请不要推销我购买神器或是叫我推荐朋友来购买!话说回来,按照规定,神界的神器根本就不能带到人类的世界去吧!」

  「购买之后,你只要把神器配戴在身上或放在身边,壶或念珠里面的封印诅咒之力便会顺应你的心意为你所用是也!即使拿下神器前往下界,效果也能够持续三天左右是也!」

  真、真的吗……?总觉得完全没办法信任她耶……!

  看到我起疑,大婶女神加强了语气。

  「总而言之,想要封印诅咒就一定要购买神器是也!没有神器就无法修行是也!」

  如果是平时的话,我一定掉头回家打死不买,但是由于我在对战葛兰多雷翁时带给圣哉很多麻烦的缘故,我还是留了下来。

  ──如果这样就能帮上圣哉的忙,那我买……!

  结果我总共付了29000格登买下对方介绍给我的神器,几乎把零用钱花个精光。

  我戴上买下的戒指与念珠,单手抱著壶对巴尔祖鲁大人说:

  「那么,接下来要开始修行了吧!请您多多指教!」

  然而,巴尔祖鲁大人不是看著我,而是陶醉地望著我付出去的格登说:

  「不,修行到此为止是也。」

  「咦……怎、怎么会……!可是你明明说……!」

  「在你买下神器的同时,修行就结束了是也。你可以回去了是也,欢迎再度光临是也。」

  看到发福女神用鼻子哼著歌开始数格登……我的愤怒到达了顶点。

  「你这混蛋开什么玩笑!什么叫做『修行结束了是也』啊啊啊啊啊啊!你根本只是叫我买下念珠和壶而已吧!」

  「噫!」

  被我一把揪住衣襟逼近,大婶女神哀号道:

  「讲、讲话的语气怎么像个小混混一样……!你……你这个女神真不像话是也……!」

  「你哪来的资格说我不像话!总之把格登还我,你这个骗钱女神!」

  「慢著是也!你说我骗钱,这句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见是也!」

  于是巴尔祖鲁跑到祭坛前面,把供奉在祭坛上的木箱拿了过来。她从木箱里拿出一尊穿著和服的人偶,长得跟圣哉的世界的市松人偶很像,但是人偶的头发比它的身体更长,让人觉得有点发毛。

  「这尊人偶的头发每天晚上都会长长一点点,也就是所谓的受到诅咒的人偶是也。」

  「它、它确实散发著一种不祥的气息……可是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在神界里?」

  「这是我为了练习封印诅咒而特地弄来的玩意儿是也。得到神器上的力量之后,要像这样对著这个诅咒人偶咏唱咒语是也……」

  然后,巴尔祖鲁开始对著人偶挥舞起念珠。

  「诅咒呀!退散是也!嘿嘿~!嘿嘿嘿~!」

  我屏息凝神地盯著看,但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看到一个闹事的大婶在大呼小叫。

  看了一会儿,我再度揪住巴尔祖鲁的衣襟。

  「你根本只是在嘿嘿叫而已吧!」

  「冷、冷静一点是也!你看是也!」

  不一会儿之后,人偶的黑发伴随著「哗啦啦」的轻快声响全部脱落了。

  「人、人偶的……头、头发……!」

  巴尔祖鲁指著变成一颗大光头的人偶,心满意足地说:

  「你瞧瞧,诅咒解除了是也!这就是我家的独门秘技!封印诅咒之秘仪是也!」

  「喂,你只是让人偶变成秃头而已吧?」

  我觉得人偶变成一颗大光头后,怨念好像更强烈了。

  「我还有另一尊人偶是也!你也来练习看看是也!」

  「咦咦──唔……」

  看到另一尊相似的长发人偶被放到眼前,我只好现学现卖地试试看。

  「诅、诅咒呀,退散吧……嘿、嘿嘿~……」

  「你要更用力地祈祷是也!诚意要更高、再高!就像在演唱会现场乱甩毛巾的观众一样!或是像从舞台上跳下来,被保全臭骂的观众一样,激昂高亢地大叫是也!」

  「?突然要求我当个没礼貌的奥客我也做不到啊!」

  被巴尔祖鲁一催,我只好自暴自弃地挥舞著念珠,试著使出全力大喊。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紧接著,「哗啦啦啦」的声音响起!人偶的头发脱落,变成一颗大光头了!

  「太好了,它秃了!它秃了!」

  「是呀,它秃了是也!恭喜你是也!」

  「不、不对,你给我等一下!我只是学会了让人偶秃头的技能吧!」

  「此乃光之神力发威的结果是也!你已经获得我的所有真传!修行到此结束!辛苦你了是也!回去请走那边!」

  「!修行已经结束了吗!就这个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这个修行不只期间很短,跟圣哉的修行比起来,品质也未免太低落了。还有,她说我已经获得所有真传,我却不晓得自己到底学了什么东西。

  我还是无法接受这个彷佛竖起以失败为前提的旗帜的修行,于是我回头偷偷看了巴尔祖鲁一眼,只见她跪在祭坛前,神情真挚地喃喃自语著:

  「啊啊,格登,更多更多的格登是也。格登不是万能,任何事情没有格登却是万万不能是也……」

  看到她那副模样,我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

  照理来说,巴尔祖鲁是活在神界的神祇,可是她为什么会对格登有这么异常的执著呢?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巴尔祖鲁正痴痴地望著摆在祭坛上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位疑似她儿子的年轻男神。

  ──难、难道说,那位男神是……巴尔祖鲁的……?

  我开口询问巴尔祖鲁:

  「我说,巴尔祖鲁,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要格登呢?」

  「这是因为……」

  一问之下,巴尔祖鲁的脸上浮现扭曲的笑容。

  「这当然是因为我要存很多很多的格登来扩建巴尔祖鲁大宅是也!然后总有一天,我要跟这张照片上的帅哥男神『阿波罗大人』一起在这里生活是也!」

  「!那是什么荒唐的理由啊!你这个欲望薰心的大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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