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五十八章 贤者之村

  滞留神界的第三天早上。

  当圣哉进行团体修练时,在赛尔瑟乌斯咖啡座附近,姜德和杀子也在接受雅黛涅拉大人的指导。

  「……那、那就休、休息吧。」

  雅黛涅拉大人看到杀子一脸痛苦地垂下头,这么说道。雅黛涅拉大人跟圣哉一样,一旦练习起来就不顾周遭的状况,但这样的她竟然主动说要休息,想必是为了杀子著想吧。

  雅黛涅拉大人坐在远方的户外座位旁,开始用迷蒙的眼神看著圣哉练习。姜德则来到我身旁,往地上一坐,用苦涩的表情凝视著剑。

  「『连击剑』──听说勇者很快就学会了……但这一招的难度其实非比寻常啊。」

  「是、是啊!连要抓住诀窍都很难呢!」

  杀子也点头。这两人即使能力值高得惊人,学剑时依然吃尽苦头。看到他们这样,我再次体认到圣哉果然是个天才。

  赛尔瑟乌斯走近姜德和杀子,带著笑容向他们搭话。

  「你们在练连击剑吗?看起来很吃力呢。」

  「喔喔,是赛尔瑟乌斯啊。是啊,连我自己都觉得惭愧……」

  「哎呀,别太勉强啦,连击剑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学会的。」

  「该、该不会……赛尔瑟乌斯先生,您也接受过雅黛涅拉小姐的指导吗?」

  「算是有吧。」

  他回答杀子的话让我吃惊。

  「真的吗!赛尔瑟乌斯,你也会连击剑吗?」

  「这个嘛,嗯,算还可以吧……呜喔!」

  雅黛涅拉大人不知何时站到了赛尔瑟乌斯背后,对慌张的他赏以白眼。

  「我、我是有教过他,可、可是这家伙只练了几分钟就放、放弃了。跟赛尔瑟乌斯比起来,杀、杀子和姜德更有潜、潜力。」

  「赛尔瑟乌斯!你根本没练成连击剑嘛!不要装得好像你会一样!」

  「我、我只说有向她学过而已,又没有说我会!我才没说谎呢!」

  「!你是小孩啊!」

  这实在不像剑神该说的话,我感到错愕,温柔的杀子却帮他说话。

  「可是连击剑真的很难!我也完全不会!」

  「没错!就是这样!那种剑术怎么可能学得会嘛!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时突然传来骨头「喀啦喀啦」的倾轧声。

  「……虽说是强大的剑术,却不能放入过多的力量,要尽可能让手臂关节变柔软,好扩大手臂的可动范围。」

  我回过头去,发现圣哉拿著未出鞘的剑对准了赛尔瑟乌斯。

  「接招吧……『连击剑(Eternal Sword)』。」

  圣哉的剑鞘化为残影,一道道落在赛尔瑟乌斯身上!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赛尔瑟乌斯随著惨叫声被打飞出去!但圣哉对变成破抹布的赛尔瑟乌斯看也不看,直接将视线投向杀子。

  「杀子,根据我的分析,杀人机器的手臂能动的范围比人类广。只要你别过度使力,应该很快就能学会。」

  「原、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谢谢!」

  杀子鞠躬行礼,而雅黛涅拉大人的双眼则变成心型。

  「这、这连击剑完美得像范本一样……!好、好喜欢你……!」

  「话说回来……原来圣哉你都有在听我们的对话啊……咦?奇怪,团体修练呢?」

  「已经结束了。」

  「你说结束了……」

  我不经意地往广场一瞥,立刻大吃一惊。所有陪圣哉练习的神都趴倒在地。

  「难、难不成……你把那么多神的技能都学会了吗!」

  「嗯。」

  我一时说不出话,阿丽雅带著微笑从圣哉背后走来。

  「秘密就在于狂战士化。变成狂战士再练习的话,会让学习速度也提升喔。」

  原来如此!圣哉本来领悟力就高,以狂战士化提升能力值后再来修练,学会技能的速度当然也更快了!

  圣哉倒没有特别高兴,只是平静地告诉大家:

  「今天先休息一晚,等明天早上就去贤者之村。」

  「终、终于要去那里了吗!」

  姜德立刻喜形于色……

  「咦,已经要……走了吗?」

  但杀子却这么说,还盯著剑看。姜德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情,露出苦笑。

  「的确。才刚开始练连击剑,是有点可惜呢。」

  「对啊,真想再多练一下……」

  雅黛涅拉大人看到他们这样,点了点头。

  「基、基础我已经教你们了,之、之后就各自练习吧,一、一定很快就能熟练的。」

  「知道了!谢谢您!」

  杀子向雅黛涅拉大人深深一鞠躬。

  当天晚上,我也在房里和杀子一起玩圣哉给的玩具,但考虑到明天的行程,还是决定提早就寝。

  ……闭上眼睛后不知过了多久,睡在杀子身边的我因为震动而醒来。

  ──是……地震吗?

  但并不是。等我回过神,才发现身旁的杀子不断颤抖。

  「小杀!你怎么了!」

  我吓了一跳把灯打开,杀子立刻抱住我。

  「吶,还好吗?」

  「所、所谓的梦……原来是这种感觉吗?当我闭著眼睛时,眼前突然浮现影像──好像有个巨大的黑影笼罩了全世界。」

  「巨大的黑影?」

  「我想那一定是……魔王阿尔特麦欧斯吧。」

  杀子用颤抖的声音说:

  「我有感觉到,阿尔特麦欧斯正在增强他的力量,大得可怕……」

  「小杀……!」

  连伊希丝妲大人都无法掌握阿尔特麦欧斯的现状,但杀子以前曾和机皇欧克赛利欧共享感官,会不会是以同样的方式感应到魔王的力量呢?

  我对杀子挤出笑容。

  「我知道你或许会不安,不过等这场仗结束后,伊克斯佛利亚就会恢复和平!能让小杀、卡蜜拉王妃,以及伊克斯佛利亚所有人民都安居乐业的世界很快就会来了!」

  「说、说得……也是。」

  虽然这些话有一半是我说给自己听的,不过……

  「我不能这样!怎么可以只作个梦就泄气!我要变得像圣哉先生一样坚强才行!」

  我摸了摸杀子的头。

  「圣哉一定会打倒阿尔特麦欧斯的,所以你不必担心。」

  那晚我没有关灯,抱著杀子入眠。

  第二天早上。

  我和杀子手牵著手,一起走到神界的广场,圣哉和姜德已经带著行李站在那里了。

  根据伊希丝妲大人的情报,死皇所在的艾阿利斯大陆南方有座离岛,贤者之村就在岛上。我咏唱咒语,将门打开。

  「那里有恶魔神官在,没错吧?我把门开在距离贤者之村的遗迹三十公尺的地方了!」

  我考量到圣哉的个性,用有点得意的语气这么说……

  「哼,只有三十公尺吗?应该开在更远的地方才对……算了,这样就好。」

  但他只用鼻子哼了一声,一副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样子。接著圣哉像平常一样将门慢慢打开,观察情况后率先进门。

  我们也跟在他后头,没想到才刚穿过门,圣哉就立刻在地上翻滚。

  「圣、圣哉!」

  「怎么了,勇者!有敌人吗!」

  我和姜德也摆出戒备姿势,但四周尽是一片寂寥的景色,非常幽静。圣哉若无其事地起身。

  「为、为什么你突然在地上滚?」

  「我怕遇上敌袭,为了以防万一先滚再说。」

  姜德鼻子抽动。

  「真有敌袭再滚也不迟啊!」

  「没错!明明什么都没发生还打滚,很吓人耶!」

  「别、别气别气,总之没事就好……」

  杀子安抚我们,圣哉则用手拍掉身上的土。

  「接下来就一边保持警戒,一边往村里移动吧……移动式洞窟(Cave Along)。」

  我们潜入地下,在洞穴里静静地缓步前进。

  ……确定地上安全无虞后,圣哉解除移动式洞窟。升上地面后,我们以茂密的树林为掩护,观察敌情。

  远方就跟水晶球里看到的一样,有群戴著面具的恶魔神官排成一列,绕行魔法阵。圣哉用锐利的眼神看向他们。

  「如果那是某种召唤仪式,得在他们叫出怪东西前先收拾掉他们。」

  「说、说得也是!」

  「幸好远处有一个落单的,情报从那家伙身上收集就好。至于魔法阵周围的那些家伙,应该可以一次解决。」

  圣哉把手举到自己眼前,喃喃开口。

  「职业转换。转职成『愉快的吹笛手兼土魔法师』……」

  圣哉转眼间换上类似小丑的装扮!喔喔!这模样好让人怀念喔!

  躲藏在地下好几天,不停打倒兽人的记忆再次苏醒。虽然当时感觉快得忧郁症了,现在却成了一段难忘的回忆。

  不过圣哉从装备袋里掏出来的并不是那把令人怀念的吹箭。

  「那、那是什么?」

  那是长度约一公尺的长筒。我看了大吃一惊。

  「这是『白金吹箭大口径版』。我现在就用压缩空土炮(Burst Air)一次解决恶魔神官。」

  圣哉把跟棍棒差不多粗的白金吹箭放在地上,像吸尘器般把土从射出口吸入,再像咬粗寿司卷一般含住另一端。

  突然间「砰!」的一声!吹箭前端几乎同时发出巨响!仔细一看,前方竟冒出猛烈的火焰和黑烟!

  等烟雾散去后,那些恶魔神官已被炸得支离破碎,死状凄惨。我大叫起来。

  「呃,你到底把威力提高了多少啊!」

  看到那彷佛被火箭炮击中的景象,让我不叫都难。话说回来,这已经不是笛子也不是吹箭了吧!

  「虽然似乎姑且全轰死了……不过还是得确认是不是真的死了。」

  「先别管这个了,圣哉!刚才的爆炸应该让剩下的神官也逃走了吧?」

  「没问题,土蛇已经抓到他了。」

  圣哉弹了下手指后,有只大了一圈的土蛇将一个恶魔神官拖到魔法阵旁。仔细一看,还有各式各样的土蛇把他缠得密不透风。

  圣哉首先将职业转换成火魔法战士,从远方使出爆杀红莲狱,将尸体连魔法阵一起烧光,再让余烬沉入地下。之后他与残存的恶魔神官保持充分的距离,向他问话。

  「你们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对方没有回答。这也是当然的,毕竟彼此距离超过十公尺,也不确定他有没有听到圣哉的声音。

  「喂、喂,勇者!为什么要离他这么远啊?」

  「人一旦被逼到走投无路,会做出什么事很难说,靠得太近会有危险。」

  「就算是为了安全,可是在这里也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啊!」

  「用土蛇麦克风就好了。」

  圣哉透过麦克风,又问了恶魔神官相同的问题。

  「这不关你们的事……!」

  在我们脚下的土蛇这么说。看来这只土蛇是用来帮远方的恶魔神官传话的。

  「给我老实说,不然土蛇会勒死你。」

  圣哉出言威胁,恶魔神官却咯咯大笑。

  「我才不管呢!反正你们也会死!因为阿尔特麦欧斯陛下将是无敌的!已经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了!嘿嘿嘿嘿嘿嘿……!」

  「唔……」

  圣哉突然往地上使劲一跺!我们的四周忽然冒出岩壁!就在同一时间,爆炸声和震动摇撼我的全身!

  「发、发、发生什么事了!」

  「那家伙自爆了,跟我想的一样。」

  「真不愧是圣哉先生!离远一点果然是对的!」

  杀子发出赞叹,姜德则闷哼一声。圣哉用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瞄了姜德一眼后,把视线移向杀子。

  「杀子,有句俗语说『穷鼠自爆』──你要牢记。」

  「好!」

  应该是「穷鼠啮猫」才对吧?算了没差啦,反正有得救就好……

  「话说回来,结果还是不知道那是什么仪式呢。」

  就在我这么喃喃抱怨时……

  『那些家伙……是在向邪神祈祷……』

  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咦?姜德,你刚才说什么?」

  「不!不是我!」

  「听起来像老爷爷的声音,既然圣哉的声音不是那样,应该就是你吧?」

  「我的声音也不像老爷爷好吗!不过我脑中的确也响起了声音!」

  「我、我也有听到!」

  这时声音再度传来。

  『我是以前住在这村子里的人,名叫伊梅尔。不过现在我只剩下意识,或许该说是【曾为伊梅尔的人】才对……』

  咦!那他是贤者的亡灵喽!即使死后也继续苦等勇者来村里吗!

  在魔王杀死勇者,得到邪神之力后,村子遭到袭击,贤者们也惨遭毒手。如果圣哉一年前有来这个村子,事情应该就不会演变成这样了。

  ──他、他一定恨著圣哉吧?

  我不免担心起来,但圣哉若无其事地对声音的主人伊梅尔开口。

  「你们察觉不到敌人往村子逼近的迹象吗?实在不太像贤者呢。」

  「圣哉!」

  伊梅尔的灵魂乾笑一声。

  『未来本来就是未知的,尤其关乎自己的命运时更是如此。』

  「如果你真的是贤者的亡灵,找我攀谈又有何目的?」

  『我是为了传达当时没能告诉你的事……』

  在片刻的停顿后,伊梅尔庄严的声音在我们脑中响起。

  『魔王阿尔特麦欧斯有两条命。』

  「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

  圣哉用傻眼的语气说。在伊希丝妲大人用水晶球让我们看过以前的魔王战后,这已是众所皆知的事实。圣哉又继续说:

  「而且魔王得到邪神的加护,累积了更多力量。我想他现在可能已经不只两条命了。」

  『嗯、嗯,的确是这样没错。』

  「你要告诉我的只有这些吗?」

  『我们本来想把贤者之村自古流传的奥义【吸收动力解放】传授给你,可惜能教你的贤者已经被杀了……』

  「没关系,那一招我已经学会了。」

  『什么……!』

  贤者伊梅尔的声音里满是惊叹。

  『如、如果你所言属实……勇者啊!你已经超越了时空!或许连受到邪神加护的魔王阿尔特麦欧斯都能打败……!』

  「这是当然了!我们这次一定会打倒魔王的!对吧,圣哉?」

  我以为他会斩钉截铁地说「当然」,但圣哉却面色凝重地问伊梅尔。

  「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除了打倒阿尔特麦欧斯外,还有其他方法能拯救世界吗?」

  咦……?圣哉……?

  『要拯救伊克斯佛利亚的话,除了打倒魔王之外应该别无他法。』

  「这样啊。」

  为、为什么要问这么理所当然的事?难道圣哉他……没自信能打倒魔王吗?

  『如果……如果你能打倒阿尔特麦欧斯,就能成为货真价实的勇者了吧。等到那个时候,希望你能再来这里一趟……』

  伊梅尔的灵魂要对圣哉说的话还没讲完,我却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圣哉正要默默离开这里。

  「喂、喂!等一下,圣哉!」

  我和姜德都慌了手脚……

  「这里的事办完了。」

  圣哉却喃喃自语,继续前进。

  我追在圣哉背后,忍不住倒咽口水。

  ──怎、怎么回事!为什么圣哉会散发一股强烈的压迫感……?难不成……他要直接前往魔王城吗!

  最终决战即将到来的预感让我的心脏剧烈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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