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三章 乐园崩坏

  我周围的众神陷入一片哗然。

  「人、人类的头?」

  「怎么可能,应该是某种演出效果吧?」

  「喂、喂……那是什么……?」

  某位神指向了某一点,包含我在内的所有神都看向那里。

  有人从门里缓缓走进竞技场。那个人身材纤细,穿著黑金的盔甲,其中最引起我注意的,是对方脸上的面具。

  「怎、怎么可能……!」

  我一时冲动从座位上起身,走向竞技场。

  「喂、喂,莉丝妲,你、你怎么了?」

  「等一下!你要去哪里啊?」

  雅黛涅拉大人和赛尔瑟乌斯出声喊我,但我还是狂奔了起来。

  那才不是什么演出效果!伊桑•席佛真的被杀了!因为我有印象!不管是那个戴面具的人,还是他身上诡异的红黑色灵气,我全都记得!

  ──那是当时跟梅尔赛斯在一起的家伙!

  我来到竞技场场边,用力摇晃阿丽雅的肩膀。

  「阿丽雅!快叫望月丽美下来!那家伙不好惹啊!」

  望月丽美一脸困惑地望著朝她而来的面具人,阿丽雅对我默默点头。就算我不说,她应该也察觉到现场气氛诡异了。

  「丽美!跟比赛无关的人就交给神来处理!」

  「可、可是……」

  「听我的话,先下来再说!」

  丽美似乎被阿丽雅难得强硬的口吻吓到,有些不情愿地下了场。这时,某位神代替丽美踏上了竞技场。

  破坏的女神瓦尔丘雷大人走近伊桑的头颅看了一会儿,接著瞪向场中央的面具人。

  「是你干的吗?」

  「嗯。」

  面具底下传出模糊的声音,毫不犹豫地如此回答。剎那间,瓦尔丘雷大人的身影从我眼前消失。就在我听到某个清脆声响的下一秒,两人的位置竟已调换。

  ──难、难道发动攻击了吗!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吗!

  面具人调整姿势,用悠哉的语气说:

  「哎呀呀,好险好险。真不愧是神,速度好快。」

  「竟然能躲过我的直接攻击?这倒是值得夸奖,本来想把你连人带头破坏掉的。不过,没想到你还有心情说『好险』?别笑死人了!」

  瓦尔丘雷大人将拳头紧握,骨头喀啦作响,而面具也同时产生了龟裂。

  「……第一破坏术式(First Valkyrie)『掌握压坏(Shattered Break)』。」

  龟裂的面具化为碎片,洒落一地。我原以为面具下会是丑陋恐怖的怪物脸孔,出现的却是水嫩光泽的嘴唇、睫毛纤长的双眼,以及……

  「什么──我还以为有完全闪过呢。这是怎么办到的?好猛喔。」

  没了面具后,我能听清她的声音了。那是个年纪尚轻的女性的声音。

  「这样不对吧──神不是不能危害人类吗?」

  女子顺了顺那头短发。瓦尔丘雷大人看著她,脸色变了。

  「怎么是你……!」

  ──咦!难道瓦尔丘雷大人认识那家伙吗……?

  但女子却装傻地说:

  「只要一个不小心,我也会变成那样吧。」

  她指著伊桑的头颅,脸上带著傻笑。

  「话说这个人不是优胜的热门人选吗?可是他很半吊子耶。」

  「你说我的勇者半吊子?」

  「他的能力值是很高,但这并不等于强。假设有个人以第一名的成绩从一流大学毕业,后来却去当色狼,遭到逮捕,这样你不会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聪明吗?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你到底在说什么?真是莫名其妙。」

  「身为前勇者的我只是对他的低水准感到悲哀而已。」

  ──前、前勇者……?

  我对身旁的阿丽雅大喊:

  「吶,阿丽雅!那家伙到底是谁!」

  阿丽雅喃喃开口。

  「是神域的勇者……!」

  这、这个称号,我刚才是不是在纪念馆看过……?

  「可是……怎么会有这种事……!灵魂粉碎的人是绝不可能复活的……!」

  阿丽雅的声音颤抖。瓦尔丘雷大人和阿丽雅似乎都认识这个人。我很想问个仔细,但阿丽雅呼吸紊乱,样子很不寻常。

  当我把视线移回竞技场时,突然吓了一跳。那个女勇者竟面向著我!

  「之前我们见过面吧?我问你喔,当时的男人在不在?我觉得那个人肯定更强。」

  「圣、圣哉他不在神界!」

  「哼~真无趣。」

  她露出打心底觉得遗憾的表情。

  「……你这家伙到底在看哪里?」

  这时瓦尔丘雷大人瞬间逼近女勇者背后,朝她挥下带有破坏之力的手。金属声顿时响起……而我也目睹到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在瓦尔丘雷大人和自称前勇者的女子之间,闯进了某个身穿迷彩服,长相眼熟的女神。她用交叉的双剑挡下破坏之拳。

  「杰、杰特!」

  我反射性地大叫。怎么可能!她不是被布拉夫玛大人隔离了吗!

  以前传授状态狂战士给圣哉的战神杰特,以双剑将缠著锁链的拳头打掉,并对那个前勇者开口。

  「别掉以轻心,这家伙可是统一神界最强的女神。」

  「那杰特,我用第四阶段也赢不了吗?」

  「你是指状态狂战士•第四阶段(State Berserk Phase Fourth)吗?我明明没教你,你竟然会用,感觉还真奇妙。不过,这也是靠梅尔赛斯大人伟大的力量吧?」

  「告诉我,到底能不能赢?」

  「……总之,现在先照作战计画进行吧。」

  「这样啊。嗯,说得也是。」

  杰特拿著剑和瓦尔丘雷大人对峙,女勇者则趁隙将手伸进胸口,掏出一张纸。她把纸拋向空中,纸上的红色魔法阵就彷佛被拋入这个空间,化为巨大的实体!

  「门,开了喔──可以进来了──」

  令人发毛的血之魔法阵里,出现看似尸体的腐烂手臂。

  「难、难不成……!」

  我的不祥预感成真了。各式各样的异形……有的穿著盔甲,貌如僵尸,有的穿著黑袍,散发邪气,有的躯体像恐怖的虫……全都陆陆续续地爬了出来!

  「是、是邪神!」

  竞技场内的众神一片哗然。那些邪神散发出的不祥邪气,足以媲美难度SS级世界的魔王。他们在魔法阵旁围成一圈,单膝跪地。不久后……暴虐女神顶著一头飘逸的杂色长发,从魔法阵里潇洒地登场。

  ──梅尔赛斯……!

  她的漆黑灵气如此邪恶,与神灵之气完全不同,但那股压倒性的存在感,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美感,却让我不禁看得入神。

  (插图005)

  她经过那些下跪的邪神,环顾四周。

  「我回来了,统一神界。」

  跟梅尔赛斯站在同一直线上的瓦尔丘雷大人咂舌。

  「这全是你一手策划的吧?」

  「瓦尔丘雷……连阿丽雅也在,有好多怀念的熟面孔喔。」

  「别说得那么悠哉,这里可是众神环绕的竞技场,你真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

  「没问题,因为我是特别选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来的。」

  「一切好像都照著你的计画走,感觉真不爽。你究竟是怎样骗过伊希丝妲的眼睛?『对杰特下指导棋,召唤以前的勇者,连邪神也送进来』──这种事在神界是不可能发生的。」

  没、没错,伊希丝妲大人能预知不久后的将来。既然有她在,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

  「这是我上次学到的教训。因为伊希丝妲无法看透自己的未来,所以只要将杀掉伊希丝妲列为突袭的首要目标,就能防止她预知未来了。」

  「你说什么……」

  梅尔赛斯对杰特打暗号,杰特就走下竞技场,把放在一旁的大麻袋拿来。

  「嘿咻。」

  袋子咚的一声落地。杰特接著在梅尔赛斯身旁露出冷笑。

  「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应该不用我说吧?」

  从袋子里流出鲜红的血。我顿时全身僵住

  「不、不、不会吧!他们杀了伊希丝妲大人?天、天啊!」

  「冷静一点,莉丝妲!神就算肉体毁灭也不会死!伊希丝妲大人一定不要紧的!」

  阿丽雅像在鼓舞自己般提高嗓门,她的叫声也传进杰特耳里。

  「也对,基本上是那样没错。不过要是用上这个,就会出现例外了。」

  杰特高举剑身漆黑的双剑,剑上散发出瘴气。

  「连锁魂破坏(Chain Destruction)──不管什么都杀得死,连神也一样。请小心啊──」

  杰特一说完,就拿著双剑跳进观众席!那些异形也呼应她的行动,各自拿起武器,朝众神所在的地方蜂拥而上!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平时充满威严的众神知道自己有可能被杀,立刻脸色大变,如无头苍蝇乱窜。在这场挥砍声和惨叫声此起彼落,犹如地狱的光景的混乱中,杰特高声宣布:

  「敬告各位耽于和平,养尊处优的神!第二次神界统一战争(Almag Z Second)自此刻正式开始!……呜,呃啊!」

  这时,突然产生了剧烈的声响和震动!杰特脚下的竞技场地面突然碎裂!在闪过攻击的杰特面前,是怒发冲冠的军神雅黛涅拉大人。她拿著挥下的剑,站在原地。

  「雅、雅黛涅拉……!」

  「杰、杰、杰特……!」

  她们一脸狰狞地互瞪对方,然后……

  「杰、杰特!去、去、去、去死吧!」

  「要死的人是你才对──────!」

  我知道雅黛涅拉大人跟杰特之间有过深仇大恨。双方将一万年份的愤怒与怨念灌注于剑上,开始激烈交锋!

  「啊哈哈哈哈哈哈!气氛越来越嗨了!」

  女勇者在梅尔赛斯身旁笑得很开心。瓦尔丘雷大人怒瞪女勇者。

  「喂,混帐,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是用连锁魂破坏杀死伊桑的吗?」

  「嗯,是啊。」

  「……他有孩子耶。」

  「那又怎样?」

  瓦尔丘雷大人露出怒不可抑的表情。在女勇者高声大笑时,天空发出「嗡──」的闷响。我抬头一看,发现天空被魔法阵给笼罩。梅尔赛斯也看向天空,喃喃开口。

  「时间的魔法阵……克罗诺亚吗?不过这是白费工夫,我已经展开时空操作无效领域(Anti-Clock Field)了。」

  ──那、那是克罗诺亚大人传授给圣哉,用来预防时间操纵的招式!梅尔赛斯也会用吗!她是怎么办到的!

  「世界已经开始歪曲了。」

  梅尔赛斯喃喃自语。搞不懂的事实在太多,让我的脑海陷入半混乱状态。神、神界以后到底会变得怎么样啊……!

  但可靠的最强女神挡在梅尔赛斯面前。

  「根本没必要停止时间!我会把你们这些家伙统统破坏,一个都不留!」

  「破坏神瓦尔丘雷──攻击力、技能都是统一神界最强。之前帮助我的众神,全都在你面前消失无踪……」

  「这次也是一样喔。」

  「跟灵魂一起遭到放逐后,我流浪过无数个异世界,获得了更强的暴虐之力。」

  「你应该是有一定的把握才会出现在神界吧?我是不会小看你,但在这一招面前,一切都将无关紧要。」

  瓦尔丘雷大人朝著天空大喊。

  「至深神界!执行神界特别处置法(Order)!」

  她一喊,身上就迸发出庞大的灵气。至深神界代替伊希丝妲大人下达了许可。我目睹瓦尔丘雷大人真正的力量,不禁浑身一震!那是突破极限的终极能力值!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梅尔赛斯。当年我还多少有手下留情喔。」

  她将左手放上右手,对准梅尔赛斯,我看了战栗不已。盖亚布兰德的魔王战掠过我的脑海。那是瓦尔丘雷大人的最终破坏术式!绝对无法回避的直接攻击技!

  「你是打算发动天狱门吧?」

  「就算知道,你也无计可施吧?」

  「这倒未必。」

  被瓦尔丘雷大人的手对准的梅尔赛斯,身上忽然冒出类似瘴气的东西。梅尔赛斯周围的空间就像海市蜃楼般变得歪曲。

  ──这、这股灵气是什么……!

  这种灵气我是第一次看到,感觉极为不祥。我对瓦尔丘雷大人大喊:

  「瓦尔丘雷大人!快发动天狱门啊!」

  「可、可恶……!」

  但瓦尔丘雷大人对准梅尔赛斯的手不停晃动,害她无法瞄准!梅尔赛斯用冷静的语气开口。

  「神界的历史将在今天落幕,一切都会重生为正确的新世界……」

  梅尔赛斯的一只手抢在天狱门发动前挥下,拍打神界的地面。

  「扭曲吧,天意流动体(Through The Never)。」

  地面彷佛成了柔软的物质,在梅尔赛斯的拳头之下上下震荡。这股波动从地面传导至空间,让竞技场整个扭曲变形。

  现在──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在摇晃。我脚步踉跄,站也站不直,只好就地蹲下。

  不久后,我感到强烈的晕眩,头脑昏昏沉沉,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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