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圣哉大人在做什么?」
「一直在跟赛尔瑟乌斯一起训练啊。」
在那之后又过了五天。我现在正在波塔家的厨房一边做菜,一边跟乌诺聊天。我一面用菜刀咚咚咚地切著菜,一面叹气。
「唉──明明我也能变成魔神啊。」
「或许圣哉大人是担心你,不想让你战斗吧。」
「嗯──这就难说了。我不觉得他有那么温柔体贴。」
因为闲得发慌,我只好把心思都放在做菜上。虽然这里的食材大都很陌生,但只要有鉴定技能就没问题。乌诺和杜艾用来款待我们的冥界料理固然不错,但我还是想尽量做出圣哉在日本会吃的料理,所以一直在寻找相似的食材。
「今天做咖哩好了。唔,香料放在哪里?」
「香料就摆在那边的柜子上。」
「谢了!」
我走到乌诺说的柜子前……
「!噫!」
却被吓了一跳。赛尔瑟乌斯不知何时跑来厨房,还在柜子旁缩成一团!
「你、你、你在干嘛!」
赛尔瑟乌斯虽然变成了魔神,但身上到处都是瘀青,头上的两只角也没了。
「那还用说!当然是躲人了!」
我赏赛尔瑟乌斯一记白眼。
「你实在有够蠢的,难道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吗?」
「一定是魔神化让我内心的黑暗面跑出来,所以我才变得有一点点得意忘形!」
「哎呀,那就怪了,只要不在下界发动,对精神层面应该不会有影响吧?」
「你看,连小乌诺都这么说了,这全是你自己的错!」
「呜呜呜……」
但赛尔瑟乌斯似乎听不进我的话,只是抱著头不停发抖。
「好可怕……那家伙好可怕……!每次只要魔神化,角都会被他折断啊……!」
「是、是这样吗?」
「莉丝妲大人,赛尔瑟乌斯大人看起来十分疲惫,你就先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我只好扔下抖个不停的赛尔瑟乌斯,回去继续做菜。过了一会儿后,圣哉来到厨房。
「喂,莉丝妲,你有看到赛尔瑟乌斯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默默地指向厨房的角落。圣哉走了过去,像拎起猫一样揪住赛尔瑟乌斯的脖子,把他拖了过来。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想去啊啊啊啊啊啊!谁来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剑神嚎啕大哭。看到他活像个被绑架犯抓走的孩童的样子,我不免有些心疼……不、不过这也是他自作自受!加油啊,赛尔瑟乌斯!在圣哉等级封顶前要撑著点啊!
等午餐时间一到,我端起煮好的咖哩,来到作为训练场的院子里。赛尔瑟乌斯趴在地上,失去了意识。我对赛尔瑟乌斯双手合十,为他哀悼片刻,然后把圣哉叫来花园桌旁吃咖哩。
「对了,圣哉,等级升得还顺利吗?」
「嗯,刚刚封顶了。」
「好快喔!那你应该准备好了吧!」
「不,还差一步。」
吃完咖哩后,圣哉起身迈开脚步,我也跟了上去。
「喂,你要去哪啊?」
「去镇上。」
冥界的人看到我和赛尔瑟乌斯,不是舔舌头就是贼笑,这让我很害怕,都不敢离乌诺的家太远。不过,圣哉常利用训练后或空闲的时间去镇上逛,所以这次我也下定决心要跟他去。
……今天的冥界依然有一堆模样诡异的人在走来走去。在冥王的六道宫附近一带,我看到彷佛长颈妖怪的人,以及只用一颗头在地上滚的人等等。不过,那些冥界居民看到圣哉时……
「嗨,圣哉先生!」
「你好啊!」
「您近来可好?」
不知为何都很亲切地向他打招呼!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成为镇上的风云人物了!
有个脸是女人,身体是蜈蚣的冥界居民看到圣哉,也露出温柔的微笑。我于是有样学样,试著以平常心向她打招呼。
「嗨,你好!」
没想到蜈蚣女却立刻表情扭曲,舔起舌头。
「呜欸欸嘿嘿嘻嘻嘻嘻嘻嘻!是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快给我HP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态度怎么突然变化这么大!为什么待遇差这么多啊!」
我马上躲到圣哉背后。虽然小乌诺曾说过「冥界的人都很尊敬神」之类的话……但他们会不会其实只是把我们当成了「供给HP的食物」啊!
不过圣哉倒不在意,继续大步前进,最后停在某家商店前。当我穿过门帘,进入这栋木造建筑物时,被店内陈设的剑、盾和盔甲吓了一跳。
「咦咦!原来冥界有武器店吗!」
从店面后方走出一个不断扭动触手的冥界居民,外表类似地球的章鱼。他应该就是老板吧?
「我订的东西送来了吗?」
「是,已经送到了。不过因为老爷您说什么备用的备用,让我们准备得很辛苦呢。」
看来他们早就认识了。这个像章鱼的老板伸出大量的触手,拿起偏暗红色的盔甲及同样颜色的剑,当著圣哉的面摇了摇。
「圣哉,你订了武器吗?」
「嗯,本来想订更多的,但老板说没办法,我只好改订少一点。」
「这怎么算少!已经很够了啦!」
老板露出傻眼的表情,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大叫出声。
「喂,等一下!在冥界买的武器,能带去异世界吗!」
「这个嘛,商品一旦出售,就属于顾客了。不管顾客要用在哪里,怎么用,都不干咱们的事。」
是、是这样吗!这在神界是绝对不行的!冥界的管制好宽松!
不过在扭曲盖亚布兰德里,应该也没有像样的武器和防具,能在这里弄到精良的装备还是最好的。
──没想到圣哉在修练之余,也没忘了找装备呢!
我正在心中偷偷佩服时,看似温和的老板突然脸色一变。
「那么,就请您支付跟这些武器等值的金额吧……」
不、不会吧!难道我又要受辱了吗!
我胆怯地往后退,圣哉却说:
「不用担心,我已经准备好等值的物品了。」
「咦?」
圣哉从袋子里倒出一堆东西。
「这就是等值的──『剑神的羞耻角』。」
「这、这、这真是惊人的HP啊!」
咦咦咦咦咦咦!这个可以用来代替钱吗!话说赛尔瑟乌斯到底被折断了几只角啊!
最后圣哉用二十支赛尔瑟乌斯的角,换到了十套冥界的剑与盔甲。圣哉到房间后面把剑和盔甲装备起来,等他走出来后,我对这套暗红色的装备发动鉴定技能。
『冥界的剑与盔甲──这是用日绯色金所做的冥界装备,比钻石和白金更坚固耐用,是只有在冥界才能得到的超稀有装备喔!』
「哦,好厉害的装备喔!」
「嗯,比白金之剑和白金盔甲更强。」
「真是太好了,圣哉!」
在这之后,身为魔法战士的圣哉也不管自己根本就用不到,仍然「为了保险起见」又买了冥界的盾牌。
老板说了「谢谢惠顾」,我们走出武器店,圣哉又随即走进隔壁的店。店里摆了许多珍奇的物品,也不乏常见的药草,看来这里应该是冥界的道具店。
(插图009)
「我要那个、这个和那个,还有那边的我也全包了。」
这间店的老板貌似穿盔甲的无头骑士,圣哉也不在意,一如往常地狂扫货品。
「您买这么多我是很高兴啦,但您有钱付吗?」
老板怀疑地问圣哉,圣哉拿出一堆赛尔瑟乌斯的角给他看。
「这是『剑神的羞耻角』。」
「喔喔喔!我卖了!您要拿多少都可以!」!呃,每样东西都能用那个付吗!赛尔瑟乌斯的角未免太万能了吧!
圣哉采购了一大堆不知该用在哪里的冥界道具。当我们要走出商店时,老板跑到他身边,语带埋怨地说:
「这位客人,因为您的关系,让本店的存货全没了。可以的话,希望您能再意思意思一下……」
「真拿你没办法。」
圣哉突然抓住我的头发,拔下一撮!
「!哇,好痛!」
他把我的头发丢给老板。
「拿去吧。」
「喔喔!非常感谢您!」
「当我的头发是小费吗!怎么可以说给就给啊!」
我气得大叫,但圣哉仍若无其事地离开道具店,继续往前走。
「这、这次你又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修鲁•鲁修。」
「咦!事情都办完了,还找她干嘛?」
「我有事想找她商量。我对她的技能很有兴趣。」
「难、难道你也想变成魔神吗!」
「想也知道不可能吧。不过之前看了你们受辱的过程,让我涌现了灵感。」
看、看了那个会涌现什么灵感啊……?
虽然有点好奇,但听到修鲁•鲁修的名字,唤醒了我被强迫倒立的心灵创伤。我不想再被她强迫倒立,同时也感受到圣哉那股「莉丝妲,你要跟我跟多久」的无形压力,只好放弃继续与他同行。
后来又过了三天。
「那赛尔瑟乌斯先生,请你帮那边浇水。」
「好,我知道了。」
圣哉等级封顶的同时,赛尔瑟乌斯也被打入了冷宫。后来,他都在帮杜艾照料庭院。从训练中解脱后,他整个人如释重负,看起来很幸福。嗯……虽然这有失剑神的尊严,不过让赛尔瑟乌斯做做料理打打杂,对他本人似乎也比较好。
赛尔瑟乌斯原本幸福的表情,却突然因恐惧而扭曲。我一看,圣哉竟然正以倒立的姿势从另一头走过来!
「圣、圣哉!你这是在干嘛!」
「看了就知道吧,我在倒立走路。」
「我是问你为什么倒立!」
但圣哉不理会我的追问,以倒立的姿势盯著远方的某一点看。难、难不成……这该不会是……
圣哉静静地开口。
「一切准备就绪(Ready perfectly)。」
──!呃,虽然用倒立的姿势说感觉很逊,不、不过他终于做好准备了!
「很好!那我们就快去拯救扭曲盖亚布兰德吧!」
我大喊,赛尔瑟乌斯却尴尬地抓抓头。
「啊,那个,该怎么说呢,我还是留在这里好了。反、反正去了也派不上用场。」
我和圣哉都赏他白眼。不过他说得没错,他去了应该也没什么用。对我来说,他不去其实也没差……
「不行。」
在一旁听著的乌诺笑著否决。
「为、为什么啊!」
「冥王大人要赛尔瑟乌斯大人也一起去,大人说这也是为了赛尔瑟乌斯大人好。」
「怎么这样,真的假的……!太惨了……!我死都不想去啊……!」
赛尔瑟乌斯都快哭了。虽然详细原因得问冥王才知道,但总之赛尔瑟乌斯必须同行。圣哉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嗯,我懂你的心情!
「赛尔瑟乌斯!你不要扯我们的后腿喔!」
对赛尔瑟乌斯喊完后,我带著笑容转身对圣哉说:「你说对吧!」
「真是的,这次的麻烦人物竟然有两个。」
「是啊是啊……咦,等一下!我也包含在内吗!」
「这不重要。莉丝妲,我能指定开门的地方吗?」
「不、不行,现在只能开在之前开过的地方。因为无法取得伊希丝妲大人的许可,所以不能像以前一样在没去过的地方开门……」
「你这样不是变得更没用了吗?」
「这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的错!」
「总之快开门就是了。」
圣哉催我开门,可是艾多纳镇上充满了带著杀意的龙人。虽然我们在冥界逗留了很久,但这里的时间流动缓慢,盖亚布兰德的时间应该没过多久,龙人很可能还在到处找我们。
我有点紧张地向圣哉再次确认。
「可以吗,圣哉?我要开门喽。」
「嗯。」
我咏唱咒语,叫出通往扭曲盖亚布兰德的门,圣哉毫不迟疑地大步向前。终于要展开新的冒险了,乌诺和杜艾带著笑容向我们行礼。
「那么,祝各位旅途平安。」
「我们会保留各位的房间,各位可以随时回来。」
「嗯!小乌诺、杜艾先生,谢谢你们帮了这么多忙!」
我向那两人挥手道别。然而,在这应该笑著启程的时刻,圣哉却停在门前,一动也不动。
「咦,奇怪?你怎么还不走?」
不久后,圣哉缓缓开门,将一只手伸进门内。
「……凤凰自动追击(Automatic Phoenix)。」
侦查用的火鸟从圣哉手中振翅飞离。
勇者能使用的魔法和特技,会配合要拯救的异世界产生变化。上次在伊克斯佛利亚时,圣哉以土魔法为主,侦查时通常是使用魔巨像。但这次在盖亚布兰德不能用土魔法,所以他改成放出凤凰自动追击。
圣哉让门保持敞开,毫无防备地闭上眼睛。
「嗯……龙人大约有上百个,镇上一个人类也没有。」
他似乎将火鸟和自己的眼睛连结,藉此俯瞰整个艾多纳镇。这么谨慎的做法很像圣哉的风格,不过有件事让我很在意,就是──门一直大大敞开著。
──就算要侦查,先通过门再侦查不是比较好吗……?
杜艾和乌诺也在一旁观望。后来,我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有个龙人从门的另一头指向这里!
「什么!这里竟然有门!」
「是之前那些家伙!邪教徒就在门里!」
龙人在门外越聚越多!赛尔瑟乌斯大叫!
「呜喔!被发现了!」
「圣、圣哉!不好了!龙人要来了!」
这、这时还是先关上门吧……正当我这么想时,突然大吃了一惊!圣哉竟朝著门伸出手!
「别慌,我已经瞄准了。」
「瞄、瞄准?」
龙人拿著有连锁魂破坏的武器,朝著门蜂拥而来!他们的杀气让我和赛尔瑟乌斯焦急起来!但圣哉仍不慌不忙,将对准门的手用力一握。
「……小陨石飞来冲(Meteo Strike)。」
他在咏唱的同时一个转身,以回旋踢关上通往扭曲盖亚布兰德的门!在短暂的静默后,爆炸声顿时撼动耳际,门也因内侧的大爆炸而嘎吱作响!
「呜哇!」
声响和震动非常剧烈,我和赛尔瑟乌斯都跌倒在地。过了一会儿后,圣哉才将手放上门板,缓缓打开被冲击波震歪的门。
门外景色骤变,触目所及皆化为一片焦土!巨大的陨石砸出坑洞,冒出阵阵黑烟。原本就形同废墟的城镇,更被破坏得体无完肤!不但房屋倒的倒塌的塌,龙人们也当场烧成焦尸,倒地不起!
「扫荡完毕(Clear)。」
我看著喃喃自语的圣哉,嘴巴像金鱼般开开合合。
有、有、有这种攻击法吗!连门都没出,就在冥界把艾多纳镇的龙人直接一扫而空!
「不、不过这样一来,我们的生命安全就有保障了!有圣哉先生当伙伴果然很可靠呢……!」
赛尔瑟乌斯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呵呵呵……!没想到您会这么做呢……!」
乌诺波塔似乎很兴奋,又吐出一点血来。圣哉转动脖子,发出细微的喀喀声。
「好,我要出发了。现在正式开始攻略扭曲盖亚布兰德。」
圣哉伴随著踩过沙土的声音,潇洒地消失在门里。
「圣、圣哉?」
「等、等等啊!」
「那、那就改天见了,小乌诺!这次是真的要出发了!」
我和赛尔瑟乌斯连忙追在圣哉身后,但在我的背后……
「呵呵呵,真不愧是圣哉先生呢。」
「是啊,这才像我们的──」
──咦?
杜艾他们的对话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忍不住回过头,门却已经在关门声中静静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