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三十章 女神的品格

  「……已经够了。停下来,莉丝妲。」

  听到圣哉这么说,我将能力停止。我茫然地呆站在白墙前,感觉胸口一阵苦闷。

  ──马修是为了消除艾鲁鲁的痛苦,才会残杀人类和魔族吗?这实在太过分了……

  「很好,确认完毕。马修使用伊古札席翁后,至少会有一整天动弹不得。」

  「没想到神龙王竟然有那种弱点!不是勇者却使用圣剑伊古札席翁,所以受到反扑了吗!」

  「只要利用这个空档,应该就能赢了!」

  圣哉像平常一样冷静地分析。得知马修的弱点后,罗札利和赛尔瑟乌斯都开心地鼓噪起来。他们会这样也无可厚非,毕竟能看到艾鲁鲁的人只有我。罗札利喜孜孜地握住我的手。

  「女神大人!你真厉害!要是没有你的能力,我们就得不到这个情报了!」

  「是、是吗?啊哈哈哈……」

  被这么称赞感觉倒不赖。赛尔瑟乌斯和圣哉也难得表示佩服。

  「你终于稍微派上用场了,水晶球女。」

  「挺厉害的嘛,水晶球!」

  「嘿嘿……等一下,不要那么叫我啦!」

  「那么勇者大人,接下来要进攻巴哈姆特罗司吗?」

  「我有说过那样很危险吧。他也很了解自己的弱点,可能会在四周配置强大的警卫……或是用结界、魔法来防御。」

  「是、是的!您说得是!」

  「目前最实际的做法,就是利用这段空档削弱敌人的战力,也就是歼灭他的左右手龙王母。我起初还怀疑这是陷阱,不过马修现在的确无法行动。这样我们就不必担心他们用移动魔法发动夹击,可以放心打龙王母了。」

  「原来如此!」

  因为知道马修现在变弱,更是刻意不去直捣敌人的大本营,这保守的做法很有圣哉的风格。不过,这时圣哉似乎想起了某件事,用手指抵住下颔开始思考。

  「不,等一下,还是先去巴哈姆特罗司侦查一下好了。」

  「咦咦!要去马修所在的大陆吗!」

  「你们变透明吧。还有罗札利,移动魔法阵出现的位置要尽量远离马修的城。」

  发动透明化后,我站在罗札利画的魔法阵上。当罗札利咏唱咒语,我不免紧张起来。

  「总、总觉得这发展好突然喔。会不会就这样跟马修展开最终决战啊?」

  「呜呜……我心里没什么准备呢……啊啊,肚子痛起来了……真不想去啊。」

  「好,我们要移动到巴哈姆特罗司了!」

  罗札利的声音响起,魔法阵发出光芒。等刺眼的光芒消失后,我们来到了茂密的森林。

  ──这里就是巴哈姆特罗司吗……?

  这里是马修的根据地。在原本的世界里,是我们称为「龙之乡」的地方。即使龙人并非魔族,我还是感觉到四周充满令人厌恶的邪气。我担心附近会跑出全副武装的龙人,忍不住倒吞口水。

  「接、接下来要去察看马修的城吧?」

  但我还没走出魔法阵,圣哉就先开口︰

  「莉丝妲,叫出门来,我们要回冥界。」

  「咦?有什么东西忘了带吗?」

  「快点。」

  「好、好啦。」

  在圣哉的催促下,我打开通往冥界的门。在短短数秒内,我们就从巴哈姆特罗司回到乌诺家的客厅。

  「好了,侦查完毕。」

  圣哉解除透明化,露出满足的表情。我对他大喊︰

  「什么,已经结束了?未免太快了吧!害我白紧张了!」

  「真、真的这样就可以了吗,勇者大人?」

  「嗯,你做得很好,罗札利。」

  「啊……谢谢!」

  罗札利看起来很高兴……不过等一下,刚才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几秒的侦查有意义吗!

  我完全一头雾水,圣哉却显得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冥界的时间流速跟地上不同,所以还有余裕。莉丝妲,我想再看一次刚才的影像。」

  「刚才的……你是指马修的现况吗?」

  「不,是他跟魔王战斗的过程。我想透过以前的影像,来确认马修将魔王逼到绝境时的招式和能力。此外,我也要好好看清楚龙王母的能耐。」

  「的确,那一段影像已经是最后的高潮了。既然要看,还是从开头看起比较好……莉丝妲,从那一段倒带回去吧。」

  「我又不是DVD!」

  即使这样,我还是被迫站在墙壁前。大概是因为试了很多次的关系,现在我也和圣哉一样,能靠弹指变换属性。凭著熟悉的感觉变成魔神后,我集中精神,试著读取想看的影像。这时,圣哉突然打了我。

  锵!

  呜噢!唔────我还是完全无法习惯这个动作啊!

  ……用疼痛换来的影像在眼前出现。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婆婆在家里努力编织东西。

  「呼,这条头巾编得不错呢。」

  老婆婆紧握著绿色的头巾,看起来很开心。

  「喂,停下来,莉丝妲。」

  听到圣哉的声音,我就停止影像,回头查看。圣哉摆出一张臭脸。

  「是谁说要看马修的头巾的制作过程的?」

  「咦?奇怪了。」

  「要更专心,知道吗?」

  锵!

  唔呜!我、我的头啊……!

  ……接下来出现的影像,从外观看似乎是纳加西村。站在田埂上的马修,比我们熟知的他要小上几岁。几个年龄相仿的人类小孩围在他身边。

  「马修,你的头巾好帅喔!」

  「看起来很棒呢!」

  「嘿嘿!很不错吧!这是婆婆帮我做的喔!」

  我主动停止播放。赛尔瑟乌斯在我身旁大叫︰

  「不是都说了,头巾本身根本不重要啊!」

  「我、我当然知道!可是就只有这些影像啊!」

  这时我发现圣哉瞪著我。

  「我要生气了。给我认真做。」

  「我有在做啊!可是我已经不行了!头太痛了!」

  「喂喂,这是怎么搞的?刚才能看到过去的魔王战,原来只是运气好吗……」

  圣哉和赛尔瑟乌斯都用冰冷的眼神看我。圣哉小声地说:

  「亏我刚才还说你有用,现在我要收回那句话。你只是『秀逗水晶球』。」

  「唔!打我那么多下就算了,竟然还用这种口气说话!」

  「我要暂停收集情报,先执行下个计画。」

  「拜托你务必那么做!再这样下去,我的头会破掉的!」

  「那、那么勇者大人,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我要在冥界拟定对付龙王母的策略,趁马修无法动弹时完成修练。」

  「又、又要修练了?几乎是接著透明化之后马上又修练耶!盖亚布兰德的攻略几乎没什么进展啊!」

  「哼,这是最后一次针对扭曲盖亚布兰德的冥界修练了。之后我会在当地以确实且完美的方式进行攻略。」

  「咦……!」

  那代表从龙王母战到马修战之间,都不再回冥界了吗?之前不是都维持「攻略完一个阶段后又回来修练」的模式吗!圣哉的想法真令人猜不透!虽然之前就很难懂了,不过这次更让人摸不著头绪!

  我感到一头雾水。这时圣哉走出客厅,开始大步前进。

  「等一下,圣哉!你是要修炼什么啊?」

  「在邪神的加护下,马修和龙王母得到了神之力。为了对抗他们两个,我要去取得相反的能力。」

  「你、你是指……暗之力吗!」

  「没错。我早就料到可能会这样,已经先找好目标了。」

  喔喔……之前他拿想学的技能清单给我看时,上面的确有写「偷偷下诅咒的技能」。原来那是指暗属性的修练啊。不过话说回来……

  「竟然是暗之力……总觉得你越来越偏离一般的勇者了。」

  「只要能安全打赢,什么属性都无所谓吧。」

  「可是圣哉先生,人类能得到那样的力量吗?」

  「这里是冥界,神界的常识并不适用。而且就算我得不到,只要你们其中有人学会暗属性的技能就好。你和莉丝妲能魔神化,罗札利也拥有恶魔之力,或许由你们来学还比较容易。」

  「咦,感觉好讨厌喔。这样没问题吗?」

  赛尔瑟乌斯不安地喃喃自语。虽然我也不太放心,还是只能跟在圣哉身后。我们走著走著,最后抵达冥界的中心地带。冥王居住的六道宫映入眼帘。

  「咦?这里不是……」

  在六道宫的入口处,有个全身像尖锐水晶的冥界人拿著长枪在站岗。他察觉圣哉来了,用机械般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说:

  「如果要见冥王陛下,必须事先提出申请才行。」

  「我不是要找冥王,而是有事要去地下。」

  「是无限回廊吗?要去那里也得有许可。」

  「我只是想找那里的守卫纳特斯斯谈一谈,对无限回廊本身并没有兴趣。」

  圣哉滔滔不绝地讲出我所不知的情报。无、无限回廊?守卫?总觉得很可疑呢……!

  门口的冥界人沉思片刻后,拿枪柄朝地上一敲。

  「……好吧,进来。」

  从守卫所在的入口进去后,圣哉前进的方向跟之前去过的冥王之间不同。他看似熟门熟路地穿过陌生的走廊,走下位于尽头的楼梯。通过漫长的阶梯后,来到一个阴暗潮湿,只点著蜡烛的地方。

  除了我们站著的地方有微弱的照明外,前方尽是一片昏暗,视线非常差。我试著用女神的视力定睛细看,前方似乎连著一条漫长的走廊。这、这里就是无限回廊吗?

  我看著看著,黑暗中突然出现光点。在漆黑的幽暗中,有个小小的身影提著油灯出现了。对方靠近,兜帽底下的脸映入眼帘。

  「噫!」赛尔瑟乌斯发出细细的尖叫。如果没有赛尔瑟乌斯在,可能就是我先叫了,因为兜帽底下的脸是骷髅。

  「你是……不,你们是勇者和女神吗?」

  对方看了看我和圣哉,开口问道。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我稍微松了口气。那嗓音很稚嫩,跟外表的形象差很多。圣哉向这个貌似儿童版死神的冥界人搭话。

  「你是无限回廊的守卫纳特斯斯吗?」

  「没错。你是来这里找东西的吗?」

  纳特斯斯举起油灯,照向黑暗。在不见尽头的漫长通道上,传来类似呻吟的声音。

  「请、请问,无限回廊是什么?是类似冥界的监狱吗?」

  「唔──算是出口吧。入口之后的出口。」

  「咦?」

  「我的朋友也被吸进去了。不过现在世界摇摆不定,连现实也模棱两可。算了,只要想见他还是见得到的,只要在不是这里的某个地方就行。」

  我瞄了赛尔瑟乌斯一眼,他举双手投降。冥界人偶尔会像这样说出莫名其妙的话。圣哉也不打算认真去理解,直接急切地问:

  「先别管那个。你使用的暗属性技能,对天使和神有效吗?」

  「暗是光的相对属性。就算对方用神圣的灵气保护身体,应该也能造成伤害吧。」

  「也就是说,那是参考了连锁魂破坏的技能吧。如果使用暗之力,会对人体造成影响吗?」

  「人类对暗的耐受性低于其他种族,所以很危险,甚至可能缩短寿命。不过只要我分出灵气就没问题。暗之灵气会让你免于受到不好的影响。」

  像连锁魂破坏等暗属性的武器和技能,基本上人类是无法使用的,因为可能会受到诅咒,或是对人体造成影响。不过,只要得到纳特斯斯的灵气,应该就能安全使用了。唔──竟然连相反属性的魔法也能用,冥界果然开挂开很大呢!

  「不过,要我把灵气分给你的话……」

  「我当然会付出对等的代价。」

  呜!代价是指HP(羞耻点数)吧!

  我胆战心惊,怕自己又得做奇怪的事。纳特斯斯开始在同一个地方走来走去,似乎很烦恼的样子。就算能收到再多HP,冥界人一生中能授予灵气的对象只有几个,会犹豫也是理所当然。

  「算了,没关系,反正俗话说『昨日的敌人是今日的朋友』嘛。」

  「咦?我们本来就不是敌人吧?」

  「说得也是,反正冥王陛下也吩咐过了,好吧。」

  「那么,我也会支付代价的。我听斯拉乌利说HP也有个人喜好,你先说你喜欢什么样的HP吧。」

  「说得也是,那就请那边的女神大人……」

  「又、又是我吗!」

  「好耶!」赛尔瑟乌斯比出胜利动作。呜!为什么接二连三都是我啊!

  「那就请你使出浑身解数,做出最下流、最羞耻的举动给我看吧。」

  「难、难道又要我做色色的事吗!」

  纳特斯斯突然提出这个乱来的要求,让我害怕地往后退。他接著拿出一条又粗又长的紫色物体给我!难、难道要用这个吗……!不会吧……!

  「这是冥界芋头喔,快吃吧。」

  什、什么嘛,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这是要用在奇怪的地方呢……既、既然是吃的,应该没有问题吧?不,等一下!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我还是不想吃!对了,先鉴定完再说!

  「莉丝妲,给我吃。」

  但圣哉不由分说,把冥界芋头硬塞进我嘴里!

  「噗喔!」

  这、这家伙……!明明他吃的时候都会彻底试毒啊!

  既然都塞进嘴里了,我也只好咀嚼。没想到嚼著嚼著,竟然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浓郁甘甜在口中扩散。咦咦!这个乱好吃一把呢!

  我一下子就将冥界芋头吃光了。啊──真好吃!我甚至还想再吃一个呢!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嗝!」

  我口中跑出空气。

  「……啥?」

  我吓了一跳。打嗝通常是先想到「啊,别打别打」,然后才打嗝的。可是刚才打嗝时,感觉却像不由分说地从胃部发动猛烈的突袭一样。而且在那之后……

  「嗝!嗝!嗝────!」

  我像酒馆里醉到说话跳针的大叔般不停打嗝。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这个女神竟然这么没形象地狂打嗝!

  「冥界芋头含有很多气体,吃完后会猛烈地排放到体外。」

  我尴尬到整张脸顿时发烫。后来,打嗝停了,但真正的悲剧现在才要上演。

  「……噗。」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我的屁股竟然漏出气体。放屁通常是先想到「啊,别放别放」,然后才放屁的。可是刚才放屁时,感觉却像不由分说地(以下省略)。

  真、真、真、真不敢相信!我可是女神耶!没想到竟然会,竟然会……

  「噗、噗噗──噗嘶──噗嘶噗嘶,噗嘶──啵砰!」

  最后我喷出一股特别强的气流,当场倒在地上。

  「呜哇……太超过了吧……」

  赛尔瑟乌斯皱起眉头,罗札利别开脸,圣哉则捏住鼻子。

  「好想死啊……!」

  我从来没这么恨过连这样都死不了的我。「身为女神却吃芋头放屁」──简直是活生生的地狱。

  我陷入比海更深的沮丧,圣哉却把我丢在一旁,自顾自地问纳特斯斯。

  「HP的情况怎样?」

  「嗯,一口气就积满了。」

  「那就拜托你把暗之灵气分给我们吧。先从罗札利开始。」

  「感激不尽!」

  纳特斯斯用只有白骨的手虚掩罗札利的头。黑色的灵气包围罗札利,不久后就像被身体吸收般消失了。

  「咦?这孩子原本就有暗之加护呢。」

  「因为我以前跟恶魔订过契约。」

  「怎样,罗札利?吸收了纳特斯斯的灵气后,身体有没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这、这个嘛,我没感觉到什么特别的改变。」

  「是吗?那接下来也分给我吧。」

  我之前都默默地低头旁观,但这时我终于按捺不住,大叫起来。

  「所以你才叫罗札利先去试吗!烂死了!」

  「闭嘴,放屁虫。」

  「唔!啊呜!」

  我又陷入深深的沮丧中。不要再讲放屁那件事了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圣哉得到暗之灵气后,拔出剑盯著剑看。过了不久后,剑身蒙上一层黑色的雾霭,大概是变成了拥有暗之力的剑吧。这样一来,即使龙王母和马修得到神之力,攻击应该也能造成伤害。即使如此,圣哉仍继续逼近纳特斯斯。

  「难得有这个机会,能不能教我更多暗属性的技能?」

  就在我满脑子想死时,圣哉正式展开暗属性的修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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