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二章

  变化突然发生,米菈踏进领域的同时,黑雾霎时间膨胀,覆盖礼拜堂的地板。

  「唔……怎会如此?」

  不仅如此,黑骑士与神圣骑士一接触到雾气,就像是腐败一般溃散。

  「那阵雾是侵蚀精灵的诅咒。召唤出来的武具精灵可能也不是例外。」

  华兹兰贝尔的声音从天花板附近传来。

  侵蚀精灵的诅咒。就是因为这个,害寂静精灵华兹兰贝尔及水精灵安露蒂娜无法靠近,没办法拯救寄宿于圣剑的朋友。看样子,这个诅咒也会影响以法术召唤出来的精灵。

  米菈略显不满地瞪著骷髅。要是直接展开战斗,难免面临近身肉搏。现在还不晓得圣剑具有多少威力,必须极力避免那种状况发生。

  但目前骷髅还没有展开行动的气息。虽然他的警戒提升为最高级,看来还在范围之外。

  米菈见状,重新在自己身边固定召唤地点。受到诅咒黑雾的影响,不能使用精灵系的召唤术。考虑到这点,决定召唤最适合应对现状的伙伴。

  【召唤术:冥狼加姆(Garmr)】

  【召唤术:花妖爱娜温(Alraune)】

  【召唤术:贤鴞波波特怀兹】

  三种魔法阵发出光辉展开,可靠的伙伴们从中现身。

  巨狼缓步踏出火焰漩涡,在米菈身边驻足。紧接著空中光芒迸射,一只小猫头鹰从中飞下,停在米菈的肩头。在此同时,蓊郁的绿意扩展,如同树丛一般覆盖礼拜堂的地板与墙壁。

  冥狼加姆体长约三公尺,一身黑色的毛皮,尾巴比米菈的手臂还粗。它盯著敌方骷髅,瞥了主人米菈一眼,对主人怀念的身影心满意足,将视线转向正面,又马上回头看了一眼。魔力的性质以及气息一如过往,外表却判若两人。

  「主人好可爱。大改造?」

  少女般的声音自米菈耳畔传来,一旁的加姆也频频点头表达同意。

  声音的主人是小猫头鹰,波波特怀兹。它具有贤者波波特的称号,和凯特•西一样,是少数能够说话的低等召唤术。

  「差不多。比起这个,真亏汝懂得那种俗气的单字吶。」

  「人家学了很多话,也学了很多魔法,厉不厉害?」

  波波特怀兹这么说,眨眨一双大眼左右侧头。

  「喔喔,那还真聪明吶!」

  看到它可爱无比的举动,米菈像是在称赞孙子般把波波特怀兹抱在怀里,摸摸它的头。

  波波特开心地眯起眼睛发出呼噜声。加姆羡慕地看著这一幕,高高竖起尾巴,燃起熊熊烈焰凸显自己的存在。

  米菈转头看向突然涌现的红莲火光与强烈热气,再继续往上看到在天花板附近,被烈焰烧到不知所措的两名精灵。

  「够了够了,加姆啊,汝别心急。」

  米菈安抚兴奋的加姆,看到两人在水膜中松了口气,自己也放下心来。

  加姆则是沮丧地垂头,和小狗一样轻声哀鸣。

  「不过,刚才的还真了不起吶。汝也很努力,很棒喔。」

  虽说出面阻止,但刚才那也是从没见过的新招。米菈有些兴奋地说,温柔地摸摸加姆的鼻尖。加姆因为努力获得认同而大为欢喜,挥舞的尾巴甚至发出勇猛的风声。

  就在这个时候,一根藤蔓朝米菈伸来,闯进两者之间。藤蔓前端是彷佛头顶花朵的洋娃娃,爱娜温。

  「汝也挺有精神的吶。」米菈这么说,爱娜温便用头顶的花磨蹭米菈的脸颊,发出浓厚的花香。

  爱娜温会用香味表达感情,虽然在无法显现嗅觉的游戏时代没办法分辨,但是如今世界变成了现实之后,米菈也能清楚地闻到。

  (老朽记得,甘甜的香气是亲爱的表现。是说……闻起来还真美味吶……)

  只要是能够召唤的伙伴,米菈全都精通他们的知识。脑中一面回想爱娜温的叙述文,一面吸饱甜美的香味。

  像这样久别重逢令所有人都开心怀念。在他们上方,两名精灵反而对突然变得和乐融融的气氛困惑不已。

  「好了,虽然对汝等而言阔别许久,都还记得这组合吗?」

  米菈这么问,加姆和爱娜温都点头,波波特怀兹也回答「是消灭怪物!」和米菈体感的时间不同,对加姆们来说,这是阔别三十年后的再次搭档。米菈虽然有点担心它们会忘记当时的组合,但似乎没有问题。

  「那么,就一如往常地上了吶。」

  米菈这么说,三只便以这句话为信号,气息明显为之一变。

  加姆朝正面压低姿势,瞪著骷髅发出宛如地鸣声的低吼。

  溶入周遭绿意的爱娜温将无数藤蔓散布到整座礼拜堂。

  波波特怀兹从米菈肩上起飞,在某根藤蔓上落脚,张开翅膀狠狠瞪了骷髅一眼。

  这个阵容以对付不死系魔物无人能敌的加姆为前锋,爱娜温再用死者怨念无法触及的植物生命力覆盖战场,最后由以黄泉为猎场的波波特怀兹逐一掌握战况,防御敌方的诅咒进行游击。

  这就是邓不利夫时代创造的,对不死系封闭空间战用布阵。

  波波特怀兹的叫声响起,通知米菈众人就定位置。米菈一声令下,加姆便打头阵向前冲锋。

  加姆眨眼间接近骷髅,猛力挥出利爪,但爪子却伴随沉重的声响停了下来──不对,是被挡了下来。骷髅手中的圣剑淡淡发出光膜,完全挡下加姆的破风利爪。

  加姆不为所动,低吼一声加强前脚的力道。光膜发出玻璃破碎的尖锐声响,却依然毫发无伤。

  此时骷髅高声笑了出来。他的笑声充满愉悦,如同醉心于圣剑的力量。

  实际上,圣剑确实具备了强大的力量,也因此让他掉以轻心。

  随后,米菈踏著加姆的背高高跃起,在空中翩翩翻身,施展【仙术•天:练冲】。

  狂暴的冲击波自光膜效果的死角,骷髅正上方的后面来袭,钻过防御漏洞直接重击目标。

  席卷全身的强烈冲击让骷髅失去重心,他突然大吼一声蛮力挥舞圣剑,将加姆的爪子弹开向后一跃。

  这一瞬间,骷髅的动作倏地静止在半空中。长长的藤蔓缠住骷髅的脚,试图拖他回地面。

  骷髅瞥了一眼,发出怨恨的吼声斩断藤蔓,判断速度之快近乎反射。

  然而,这短暂的片刻已经足以成为可趁之机。转眼间加姆再次来到骷髅眼前,刨开地面高高跃起挥舞利爪。

  即使想以光膜阻挡,圣剑也因为惯性而描绘出巨大的轨迹,使骷髅无法挡下这一击。

  坚硬的冲击声响起,尖爪猛烈的力道准确地撕裂骷髅,将他击上更高空。

  骷髅试图重整姿势,可是在双脚不著地的半空无法如愿,只能跟落叶一样在空中翻飞。

  米菈在上空迎击。脚踩《空阔步》身轻如燕地在空中奔驰,绕道骷髅后方伸手轻扶他的后脑勺。

  【仙术•地:红莲一握】

  米菈的玛那收缩,化为法术实现。

  爆炸声伴随红色闪光瞬间膨胀,震撼礼拜堂。骷髅被轰飞,重重摔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钝响。

  「烈焰轰炸(Flame Barrage)!」

  剎那之后,无数炎弹命中骷髅的坠落地点,火花四处飞散。是波波特怀兹的魔法追击。

  「嗯,看来挺耐打的吶。」

  米菈隔著敌人降落在加姆对面,看到骷髅的身影低声抱怨。连击精准到无从回避与防御,每一击的威力都足以让中级敌人灰飞烟灭。

  即便吃下这么多攻击,骷髅依然四肢健全,若无其事地起身。

  对手强到超出预期,不过米菈看著他,嘴角反倒浮现些许笑意。

  后有米菈,前有加姆,头上是波波特怀兹,脚下是爱娜温。骷髅转头确认之后,直接朝正面的加姆冲刺。

  几乎同时,加姆也一蹬地面转眼间拉近距离,用爪子锐利地横扫。

  骷髅侧举圣剑,以光膜挡下,接著身形向前一滑,顺势一脚踢飞加姆的身体。

  锐利的一脚夹带猛烈的威力让加姆腾空而起,骷髅看著它双手握紧圣剑,奋力向前踏出一步。

  和刚才相反,这次换成加姆的腹部破绽百出。

  圣剑的前端朝目标刺出的瞬间,骷髅的双臂乍然停止。

  爱娜温的藤蔓缠了上去,但是尽管身体是骨头,骷髅仍具有强韧的臂力,眨眼间就扯断藤蔓。

  这短暂的片刻救了加姆,给予米菈他们绝佳的机会。

  「岩石轰炸(Stone Barrage)!」

  骷髅静止的时间不到一秒,只有仅仅一剎那,波波特怀兹却像是事先预知似地射出无数石块。

  虽说是石块,速度仍媲美子弹,威胁性远远超越一般箭矢。骷髅似乎也如此判断,旋即举起圣剑。

  石块不断冲击光膜,发出犹如土石流的轰然巨响,消除细小的脚步声。

  骷髅会发现,是因为感觉到背后温热微弱的呼气。

  已经来不及了,米菈站在他身后,嘴角上扬伸手按住他的头部。

  【仙术•地:紫电一握】

  法术发动同时,刺眼的紫色闪光迸射,破裂声震耳欲聋,磅礡的气势有如落雷。光芒瞬间消失,但是轰隆声在礼拜堂中回荡了好一阵子。

  该术是以庞大的电流破坏目标,威力与魄力使在梁上避难的安露蒂娜都不禁泪眼汪汪。

  而这个术不仅威力庞大,还具有和《红莲一握》及《烈冲一握》不同的特徵。

  差别在于这招不会击飞敌人,因此现在的米菈手掌依然接触著骷髅的头。

  虽然优点是能够立即接续下次攻击,反过来说,缺点是容易遭到反击。

  不出所料,骷髅举起圣剑,立刻反转身体。他的动作没有迟疑,丝毫感觉不到损伤。

  然而,在刀刃挥落的前一刻,加姆就发出咆哮,扑上前用利牙咬住骷髅,接著以撕裂对方身体的力道猛力挥舞敲击,深深啃进骨头里。

  骷髅为了挣脱力大无穷的下颚,挥舞圣剑剧烈抵抗,但是加姆凶猛勇敢地继续紧咬不放。

  骨头的摩擦声中忽然混杂了细小的龟裂声,那一瞬间,骷髅发出怨恨的尖叫,将圣剑高举过头。

  剎那,空中出现无数光之剑。光剑散发剧烈光辉,如同浓缩的阳光,伴随骷髅挥落的圣剑倾注而下。

  「唔唔?这是固有技吗?」

  米菈迅速退开,望著这一幕好奇地嘀咕。

  固有技指的是武器专用的特殊招式。圣剑与魔剑这类知名武器大多都会附加固有技,偶尔会比武器本身的性能还要受到重视。

  眼前宛如流星的光之雨像是要证明这是武器专用一般,呼应骷髅手中的圣剑落下。

  加姆遭到暴风雨般的光剑刺穿,强烈的冲击使它松开牙齿,骷髅趁机成功挣脱。

  或许是因为被逮到的猎物脱逃,加姆神情沮丧,愧疚地瞥了米菈一眼。可是那只有短暂的片刻,加姆随即将视线转回骷髅身上,发出怨恨的低吼。

  (竟能甩开加姆的噬咬,有两下子吶。)

  听到是圣剑时,米菈就料想到会有固有技,孰料威力竟超出预期。米菈确认伤害之后,佩服地使出【召唤技能:博爱疗愈手】替加姆回复。

  正确来说,回复的不是加姆的伤,而是它的防护障壁。

  召唤术的优点是受到召唤的召唤体在召唤中不会受伤。这是因为召唤阵中具有防护障壁,以及强制送还的术式。

  这也是能安心让召唤体面对强敌的理由。

  回复一结束,加姆立刻猛然冲向骷髅挥下利爪。这一击快到可怕,且精准地瞄准骷髅的脖子,但骷髅即刻看穿攻击轨道与上次相同,做出反应。

  他没有展开光膜,而是斜举圣剑,精准地用刀尖架开加姆的锐爪。

  爪子的轨道偏离目标,深深刨进地面的同时,骷髅身形一晃,以圣剑为轴心一蹬,将膝盖砸进加姆的侧头部。

  加姆的防护壁应声龟裂,黑色身躯被强烈的冲击打飞。

  下一剎那,火球自反方向朝骷髅袭来。那是波波特怀兹在绝妙时机施展的魔法;但骷髅却用空出来的手接下,发出一声尖叫捏碎。

  转眼间,米菈从他背后的完全死角逼近,可是骷髅在半空中翻身,双眼直视米菈举起圣剑。

  (反应竟如此迅速,更甚于那恶魔吶。)

  米菈对骷髅彷佛预知般毫无多余的动作苦笑,一面和过去对战过的恶魔比较,一面衡量对方的举动与反应速度。接著米菈的双眼寄宿了比天空还要蔚蓝的《真眼》,在敌我之间召唤出塔盾。

  双脚著地的同时,骷髅使尽全身之力跳跃,一鼓作气挥下手中的圣剑。剎那间闪光迸射,圣剑的刀刃轻而易举地将塔盾一刀两断,无数光剑如骤雨般飞射。

  这招歼灭攻击夹带面的压制力,连同米菈周围的空间一并摧毁。

  然而,米菈却不在攻击中心。

  排山倒海的破坏并不容易闪躲,为此坚信攻击会直接命中的骷髅露出些许的错愕;但他旋即环视四周,冷静地寻找目标。

  下一刻,他看见从两侧再度逼近的火球和利牙。注意力被米菈吸引反应慢了半拍,害骷髅错失了闪躲的时机。

  他只好举起圣剑,以光膜挡下最具威胁的加姆利牙,再用手掌接住火球。孰料火球竟比刚才还大,骷髅的手臂发出剧烈的摩擦声。再加上加姆凶猛的噬咬不容许片刻分神,将他定在原地。

  「终于逮到汝啦。」

  娇小的双手扶上骷髅朝两侧大大张开的其中一只手臂。手的主人米菈勇猛地微笑,两手握住骷髅持剑的手臂。

  【仙术•地:烈冲一握•二重】

  法术发动,卷起超越以往的玛那漩涡,霎那间凝聚于米菈双手。

  小手之间产生波涛汹涌,暴虐与破坏的冲击波,震撼整座礼拜堂的空气。

  一点突破的威力磅礡无匹,骷髅的手臂顿时粉碎。

  圣剑自脱离身体的手中落下,应声掉进爱娜温的草丛中。

  第一个目标达成了。加姆向后一跃拉开距离,波波特怀兹的火球也改变轨道朝天花板飞去,在上头引爆。

  礼拜堂被红光点亮,在回荡的爆炸声中,失去一只手臂的骷髅放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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