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二十章

  郊外一角,高耸围墙环绕的设施,是用地内排满无数仓库的仓库区。

  「这附近每个人都说,这里保管了很多梅尔维尔商会贩售的贵重商品,完全没听说有遗迹的说。」

  在设施稍远处的建筑物屋顶上,蝎望著大到能轻松容纳一座小村子仓库区,垂头丧气地这么嘀咕。她对自己的谍报能力很有信心,似乎是因为无法看穿隐藏其中的情报而泄气。

  「只不过是非常可疑,未必一定在此。即便真在此地,汝也已经盯上碎片了,找到不过是迟早的问题啊。」

  要是那时没有在那间店撞见米菈,蝎一定会买下黑雾碎片,调查出处,结果还是会找到千鬼埋葬地。更重要的是,米菈会立刻怀疑这个仓库区可疑,也是因为有蝎的调查成果。

  米菈如此鼓励蝎,她便显而易见地立刻恢复元气,说「觉悟吧,梅尔维尔商会!」鼓起干劲。

  「大肆宣传里头装了贵重商品,合理化严密的警备措施,隐藏真正想保护的东西。做法跟我完全相反呢。」

  在两人背后,华兹兰贝尔也有些愉快地环视仓库区。

  之后,米菈等人跳下屋顶,步行前往设施。他们来到大大敞开的入口大门,门旁由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卫站岗。

  入口旁的陌生设备看起来像是铺满弹珠的碟型天线。蝎说,那就是魔力感应警戒装置。

  米菈从正面靠近,警卫毫无反应。

  他们又再继续接近到能听见闲聊的距离。

  警卫们在聊消夜的话题。想去串烧店喝一杯,油光闪亮的拉面比较好,大碗烧肉盖饭也不赖等等,聊得相当起劲。

  就在这时,一声咕噜传进耳中。回过头来,米菈看到蝎眼神飘忽。

  「来看看是否不只有肚子,就连魔力也能遮蔽吧。」

  米菈说,朝入口迈开步伐,华兹兰贝尔和蝎也跟著经过警卫旁边。

  他们顺利穿过大门,没有触动警戒装置,踏进设施之内。

  「好厉害喔,完全没被发现!」

  尽管大大方方地从警卫面前走过,他们也毫无反应。蝎回头看著他们,开心地笑道。

  「因为汝没有乱来啊。」

  米菈再次拿乱丢石头被发现的事情取笑蝎,咧嘴微笑道,蝎便默默噘起嘴唇抗议。

  「千鬼埋葬地的入口在哪里呢?」

  蝎这么说转移话题。

  再次环顾四周,红砖仓库在用地内整齐地排列,五栋排成一列的仓库群在黑夜之中绵延至远方,轮廓由等间隔设置的路灯淡淡点亮。

  经过整理石砖道路前方,能够看见许多正在巡逻的警卫。再加上或许是因为相当安静,警卫腰际的提灯在仓库区中若隐若现,摇摇晃晃移动的模样彷佛鬼火一般诡异。

  「汝有看见那名出售碎片的警卫是从哪个仓库出来的吗?」

  米菈环视区域中每一栋都长得一样的仓库,如此问蝎。米菈认为逐一确认遗迹入口在哪一栋,一定会找到天亮。

  「嗯……那个时候我只有在入口监视……」

  如果是盗采之后直接拿去卖,警卫就应该是从遗迹入口处离开的。然而,一个人不可能监视这么宽敞的地方,于是蝎在能够看出人流的入口监视,最远只看到那里。

  「那就无可奈何了吶。」

  米菈嘀咕,忽然发现什么再次四处张望。

  「米菈,怎么了?有敌人吗?」

  看到米菈的模样,蝎也立刻提高警觉,采取警戒态势。

  「不是,警卫的动作有点奇怪吶。」

  米菈边说,边跟著远方的提灯光芒看。蝎听米菈这么一说,也四处张望注意警卫的动向。

  几十秒后蝎就发出「啊,原来!」的叫声,米菈也同时察觉到违和感的来源。

  接著两人和华兹兰贝尔一同跃上屋顶,凝视远方。

  「看来值得确认吶。」

  「嗯,对呀。」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

  不只米菈与蝎,华兹兰贝尔也看到了。

  一行人发现玄机之后跳到路上,直接朝目标跑去。

  违和感来自于警卫的巡逻路线。

  警卫的数量很多,巡逻范围十分足以涵盖整座仓库区;但不知为何,米菈等人所在的入口处却没有半个警卫来到附近。

  原因或许是因为入口处有两名警卫站岗,又或者是巡逻才刚离开。

  可是米菈对此感到好奇,跳上屋顶望著朦胧的灯火确认巡逻路径,发现自己的直觉并没有错。

  会绕到入口的警卫约有两人左右,但其他警卫全部都集中在深处。

  可见仓库区深处势必有警备特别严密的理由。

  米菈等人终于踏进戒备森严的地区。他们大摇大摆地探头偷看小窗户,调查屋内。这是归功于完全隐密才能实行的强行搜索。

  路灯微微点亮的仓库内堆积著大大小小的木箱,几乎每间仓库都大同小异,顶多只有木箱的数量不同。

  「唔,这儿稍有不同吶。」

  「嗯,看起来不像仓库。」

  米菈与蝎偷看了几间仓库,发现这间明显和其他不同,隔著小窗看见的不是木箱,而是桌子。

  乍看之下,这里是居住空间。米菈用《生体感应》探测,除了感应到周围的警卫之外,眼前的仓库中还有两个人的反应。

  「是警卫宿舍吗?」

  蝎环视小窗内可见的范围,如此猜测。这个可能性不低。警卫数量不少,不分昼夜持续戒备,想必需要换班人手。在警备网范围内如果有能够休息的地点,效率一定比较好,不难想像到处都有设置这类场所。

  「这么想最为妥当,感觉起来却不太像吶。」

  可是米菈注意到某一点。怀疑这究竟是不是警卫宿舍。那就是挂在房间角落晾乾的衣服。

  蝎问哪里奇怪,米菈便指著衣服说:

  「晾在那儿的衣服,每一件都是女装吧?最可疑的是那件内裤。印有兔兔图案的内裤,怎么看都是给低年龄小女孩穿的啊!」

  尽管光线昏暗看不太清楚,米菈仍在晾在房间内的衣服内,找到低年龄儿童穿的内裤,扮起侦探如此回答。就算有女警卫也不奇怪,但是总不可能有小孩。

  「那是……内裤吗?而且是低年龄小女孩穿的吗?」

  米菈双眼闪闪发光意气昂扬,听到的答案反而出乎意料。

  「有吧……莫非没有吗?」

  米菈的信心开始动摇。原因并不是尚未完全理解这个世界的事情,而是源自于发现就连成年女性也有可能会穿卡通图案的内裤。

  但实际上,蝎就连内裤的基本形状都搞不清楚。为此,印花图案的儿童内裤在她心中并不成立。

  「不知道耶。我都只有穿过现在身上这种。你看,就是你在旅馆从包包里拿走的那种。」

  米菈听了,想起当时的情况。米菈从蝎包包里拿出来的是黑色的短裤。或许就是这样,对蝎来说,那才是真正的内裤。

  「原来如此,真不性感吶。」

  米菈看著蝎遗憾地嘀咕,接著开始高谈阔论。就算看不见,只要知道内裤藏在那里就具有魅力,所以女性都应该注意自己穿的内裤。米菈自顾自地说起这种偏颇的论点,却省略了因为自己看到时很开心的理由。

  「那么米菈也穿那种内裤吗?」

  或许是被米菈的热情影响,蝎也开始感到兴趣。从小就每天修行的蝎不太理解女人味的定义,又从米菈口中听到伙伴常常对自己说的话。这一切最终似乎都与内裤有关,让她以为女人味就从内裤开始。

  「说什么傻话,老朽已经过了那个阶段,穿的是更性感的内裤。」

  米菈这么说,带著没有根据的自信掀起裙子。在夜晚的黑暗之中,昏暗的光线令白皙的大腿格外耀眼。不仅如此,平常隐藏在裙子下的领域露了出来,使白色肌肤和名牌内裤的反差明显浮现。

  「哇,好厉害,跟我的完全不一样。只要穿这种内裤,我就能变得更性感了吗?」

  蝎弯腰盯著内裤细细端详,又伸手摸了摸,发现和自己的内裤截然不同而愕然,就这样渐渐被米菈的思想污染。

  「毕竟老朽顾好了基础吶,完美无缺吧?」

  米菈用力肯定,对开始领悟性感真谛的蝎推波助澜;但这里没有人能够判断那究竟是不是正确答案。

  在那之后,两人相约下次一起去买内衣,离开了现场。两人似乎判断这里不管是不是宿舍都与遗迹无关。

  而在两人背后,华兹兰贝尔带著难以言喻的表情跟了上去。

  「唔,这儿看起来也不像仓库吶。」

  接下来偷看的仓库似乎也是有著仓库外观的别种设施。小窗可见的范围内没有木箱等杂物,房间中央还有个四角形的洞,室内更如白天般明亮。

  「真的耶。而且里面有警卫,的确很可疑。」

  蝎跟著探头,观察房内每一个角落,见到严密的警备眯起眼睛,面露狡猾的微笑。

  心想这确实值得最优先调查,米菈等人立刻绕到入口,朝门上的门把伸手。

  「啊!」

  看到米菈的行动,蝎慌慌张张地大叫。里头明明有警卫,开门的话会被发现。话虽如此,门不管用推的还是用拉的都纹风不动,看来似乎上了锁。

  「讨厌,不要吓我啦。」

  看到蝎松了口气,米菈说明不只有翻找背包,就连开关门都在完全隐密的遮蔽范围之内。

  蝎听了回想自己如何千辛万苦地修练隐密技能,嘀咕「这样啊,那太好了。」一脸羡慕地看著华兹兰贝尔。

  「那么,该如何是好吶?」

  即使能以寂静的力量隐藏,门上了锁也进不去里面。

  「这是很精密的锁喔。」

  蝎拿出细长的金属棒,看著门上的锁说,尝试开锁;但不久之后,她站起身说「这我打不开。」并瞪著门。蝎说,这个锁坚固到足以媲美王城的宝物库。

  没有钥匙的话,当然不可能从外面打开。结果他们绕了仓库一圈,却没有看到任何后门。

  「看来只能使出最终手段了吶。」

  米菈回到正门看著门说,轻轻举起右手。

  「最终手段是什么,米菈?」

  蝎想像米菈应该能用那纤细的手臂,轻而易举地轰飞仓库。接著米菈轻轻握拳,把手摆到门前。

  「直接敲门,让他们帮忙开门如何?」

  米菈这么说,做了敲门的姿势。

  米菈的想法是这样:仓库中有警卫,只要敲门,对方就会开门看是谁来了才对。他们就看准这一瞬间溜进里头。

  「的确,这样好像最确实……」

  不考虑寻找不知道在谁身上的钥匙,破坏建筑物的方式也有被对方发现,加强警备的风险。

  但是纯粹敲敲门的话不会太显眼,若是顺利,对方也只会认为是自己听错了。

  「可是,会这么顺利吗?对方会不会把头探出来看看就结束了?」

  蝎承认这个方法单纯又有效,仍说出可能不会那么顺利的疑虑。想纯粹看看状况,只要把头从门缝里探出来就好。开门的人要是留在原地,想要不接触对方钻进门内想必十分困难。

  米菈听了,露出「就在等你说这个」的笑容,把手伸进腰包里。

  「这时就轮到这个登场。」

  米菈咧嘴微笑,从腰包里拿出最终手段的关键。

  「用贿赂的吗?如果会盗采的话,应该很爱钱,可是用银币会不会太便宜了?」

  米菈拿出来的是一枚银币(五千利福)。蝎看到后给予用来贿赂太少了的忠告,米菈却充满自信地啧了两声挥挥手指,说「非也非也。」带著两人来到距离门口不远处的路灯下。

  「这要这么做!」

  米菈高高举起银币给两人看,把银币放在路灯下。然后回到门旁,看著反射光线闪闪发亮的银币骄傲地挺胸。

  「原来如此,是这种用法啊~」

  蝎看了点头表示理解。

  从门后探头,就能看到掉在路灯下的银币。既然爱钱,就一定会去捡起来。不论是谁都有兴趣,吸引力又足以让人稍微离开一下的东西,就是金钱。

  「那么,只要敲门把他们引出来就好了呢。」

  蝎这么说站到门前,此时华兹兰贝尔提出警告。敲门声如果要让里头的警卫听到,必须暂时解除隐密效果,因此需要注意四周。

  「我知道了!」

  蝎同意的下一秒,角落浮现淡淡的灯光,一名腰间挂著提灯的警卫转过转角。

  「先等一下,巡逻来了。」

  两人静静等待边打呵欠,边走在路中央的警卫经过。他从角落靠近,接著穿过正面的道路渐行渐远。就在这个时候──

  「喔,是银币耶……真走运。」

  警卫突然停下脚步,东张西望之后,把在路灯下闪耀的银币收进怀里,踏著轻快的脚步离开。

  「老朽的银币……」

  米菈一脸茫然,目送那名警卫离开。蝎和华兹兰贝尔只能苦笑,看著泪眼汪汪的米菈充满哀愁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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